2013-07-12

小孩你过来: 奈何上错床 1-20

1.  一夜之间

  夜深人静,蝉声盈盈,一枚黑影跌跌撞撞的抓抚墙沿艰难行走,身体传来的异样使他蹲了又了蹲,他扬起黯然的黑眸,驻足望向额上方一处半遮半掩的木窗,屋内无光无影,应该是客栈的一间空房,随即亟不可待的一跃攀爬而进——
  嘉玉客栈内,迎客门紧闭,但喧闹依然,只因今日是掌柜奈嘉玉之妹——奈嘉宝的生辰之日,店内的伙计们忙里忙出的预备美味佳肴,街里街坊的熟客也欢坐一堂热络闲聊。
  但,只有今日的女主角笑不出来,她一双死鱼眼直视前方,似乎对各位亲朋好友大叔大娘不算友善的问候腻歪到麻木……
  “嘉宝啊,笑笑嘛——”奈嘉玉随着一股幽韵撩人的香气飘过奈嘉宝身后,伸出玉指柔声惊慌道,“哎呀,小柱子——快去看看寿面煮熟了没,一会误了嘉宝的吉时我定不饶你!”
  “是掌柜子,我这就去”小柱子脸蛋一烧,喜滋滋的跑进后厨。
  奈嘉宝手举铜镜看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己,一双炯炯有神的大青眼圈几乎盖住半张脸,她一抽嘴角,“姐,你那桃花眼能收收不?今日还刺激我,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此话一出,未等奈嘉玉开口,坐在桌旁的大叔顿时仰天长笑
  “嘉宝啊,你这丫头又跟谁打架了?这次更邪乎,居然弄个乌眼青!哈哈——”
  奈嘉宝一提起这事就火大,顿时拍案而起,“就是陈老三家的小儿子,自己手慢未抢到花车票非埋怨是我给他脚底使坏,我跟他没完——”
  “那你买到几张花车票……”奈嘉玉不紧不慢的勾起眉眼。
  奈嘉宝一低头老老实实坐回原位,“五、五十八张”
  无数道愤愤不平的声音顿时从厨房、大堂、走廊四溢传来——
  “该,打得好——”
  “……”奈嘉宝自知理亏无法辩驳,但她也无非是想转手卖个好价钱嘛,这叫营商头脑!难道要姐姐养她一辈子吗?
  奈嘉玉掩唇轻笑,“好啦好啦,今日是嘉宝的生辰,寿星最大,谁也不许气我家嘉宝”回身转看奈嘉宝,本想宽慰几句,“嘉,哈哈,嘉宝,‘扑哧’……嘉,呵呵……”但奈嘉宝那副又青又紫的眼眶实在让她憋不住笑声。
  “……”奈嘉宝原本一副等待安慰的无辜神情顿时被这无情的笑声打垮,“别笑了别笑了——再笑那寿面不吃了!”
  ‘扑哧’又是一声残酷的轻笑,奈嘉宝火冒三丈的捋胳膊挽袖子,一脚蹬在椅子上警告道,“谁再敢笑出一声!信不信我立刻让他跟我一样变个大乌眼青?!——到时候可怪说我奈嘉宝不仁不义没大没小手里没轻没重啊——”
  此话果然够威力,四下顿时静悄悄,奈嘉宝得意的缓缓坐下,没过一秒
  “哈哈哈哈哈——嘉宝自三岁起就喜欢恐吓大人,都十八岁了这臭毛病还没改——哈哈哈——”账房听了半天,忍无可忍的捶桌狂笑。
  这哄堂一闹,更引来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嘻嘻哈哈声——
  “……”奈嘉宝咬牙切齿的瞥了账房一眼,死老头欺负小孩,早晚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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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过五味酒过三旬后,各个酒足饭饱东倒西歪的纷纷离场,此刻,奈嘉宝的怨恨更深一层,这些人是来给她庆祝生辰的吗?!自她吃完一碗寿面后,再没人搭理过她,全聚拢到奈嘉玉身旁祝酒言欢也就罢了,最狠的是居然还要寿星收拾一桌子残羹剩饭,简直惨无人道!
  奈嘉宝感到脚底有障碍,一低头看见小柱子正抱着酒瓶呼呼大睡,“让开,喝多了回房睡去”她一边托着碗碟一边从小柱子脊背上直径踩过走进厨房。
  奈嘉玉醉意微熏的揉按太阳穴,抚上木梯栏杆寻找妹妹的身影
  “嘉宝你在何处……”
  “在厨房呢,怎了姐姐”奈嘉宝从布帘后喊了一嗓子。
  “过了今晚你便是大姑娘了,明日姐姐请媒婆给你寻摸个好人家去”
  奈嘉宝惊慌失措的掀起布帘,“着啥急啊,再说谁愿意娶我?”
  奈嘉宝这倒是说了句实话,‘无冬村’只有三百来户住家,村里未成亲的青壮男子几乎都被奈嘉宝打了一个边,不过,那也只怪他们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喊她——奈老虎,她也就是嘴皮子厉害点,有事没事爱放放狠话,其实根本没啥战斗力,所以,往往是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自小至今,除了奈嘉玉依稀记得妹妹相貌如何,就连奈嘉宝自己都快忘记没伤没痛的脸是啥模样。
  奈嘉玉微微蹙眉,“这倒是,要不姐姐去外村……”
  “行啦行啦!再议吧”奈嘉宝不耐烦的放下帘子,“你快去睡觉吧,喝的都站不稳了”
  “那好,明日再谈,一会你顺便把甲字号那间房的窗户关上,我今日晒完棉被忘记合窗了”奈嘉宝柔软的声音消失在二楼房门内。
  奈嘉宝应了声,刷完碗筷,擦擦手上的水渍向甲字号房间而去——
  ……
  因自小在这里长大,自然对嘉玉客栈内部结构轻车熟路,所以她未提油灯便走进房间,刚一进门就被脚下的异物绊了一个大跟头……
  “唉……”奈嘉宝揉着膝盖转过身,看到一个人形黑影趴在地上,顿时补上两脚,“小柱子你这没出息的臭小子——喝两口猫尿便醉成烂泥了——”
  何云炙忍着下身传来的灼热,刚刚才勉强睡下,却被奈嘉宝一脚踹醒,他在黑暗中身手一拉,手指碰倒一条纤细的脚踝,顿时浑身打了一阵冷颤,心中大喊不妙,该死!无端端跑来个女人做何?!
  奈嘉宝见小柱子只动下手臂再无声息,没好气的跪卧在地板上,对这他的耳朵大喊,“你为逃避劳动居然跑到这来躲清闲,我以二掌柜的身份命令你给我滚起来!——”
  她对着小柱子的耳朵眼儿猛吹气,倒看他能装死多久。
  何云炙本就中了春药之毒,此刻哪里还禁得起这般挑拨,他一抄手,拽住奈嘉宝的脚踝拉倒在地……
  “啊——要造反啊你,你……”奈嘉宝见小柱子向自己扑来,借着月光看到那人脸孔并不是她所指的小伙计,顿时扯开嗓子大呼,“救——唔——”何云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唇盖在她嘴上,她吓得失魂落魄,身子一软忘了挣扎,这,这是碰上强盗啦!?……
  何云炙早已欲火焚身,此刻更像上岸的鲤鱼遇到水源般无法自控,他滚烫的舌尖探进她的嘴里,一把扯开她的衣襟,炙热的手掌抚摸……
  奈嘉宝惊醒,此人并非强盗而是淫贼!她神志大乱,拳头不停捶打在他的后背上,但这男子手中力道越来越大,她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巨疼,恐惧的眼泪顷刻滑落,胡乱踹的双腿已被男子轻松压在腿下,她条件反射的用手指愤力掰开那盖在胸口上的热掌……她越来越害怕,怀疑这淫贼企图用某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杀死她。
  何云炙扯回最后一丝理智沙哑喘息道,“……何某……定会娶你……”
  奈嘉宝此刻扭动着身子只想逃走,任何话听不进更不想听,只知晓身子上方的淫贼已扒光自己的衣服,因他使劲捂住她的嘴,只得猛摇头呜咽,她才不要嫁给一个淫贼!
  何云炙抬起她的一条腿握在掌中,俯下身吻在她的唇上,一阵剧烈的刺痛顿时从她下身刺到头顶,奈嘉宝的叫喊声淹没在何云炙的手心中,她闭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全身传来剧烈而无助的颤抖,他毫无怜惜且越来越猛烈的动作使她整个人只能木讷的流泪。
  她疼得几乎要昏厥,男子手掌移开她的嘴唇,托起她的腰肢向自己两腿之间猛力靠近……
  “好疼……你究竟要怎样……”奈嘉宝从未如此靠近过一个赤身男子,也不知这种前后移动使他能有何乐趣,只知道下身疼痛难忍的快要死了。
  她白嫩的裸背被地板上细小的灰尘沙粒摸搓得红肿一片,“地板磨……疼……”
  何云炙此刻已一发不可收拾……她欲抬手抽这淫贼一耳光,何云炙已先行抓住她双手按在身后,肆无忌惮、抽离未停的发泄欲火,奈嘉宝疼得眉头紧蹙轻声低吟,无从下手只得张开嘴狠狠咬在他肩头,何云炙一声闷哼,鲜血顺着胸口流下。
  “救————”奈嘉宝使出吃奶的力气向门外喊去,顿时又被他捂上嘴,她此刻倒不得不佩服这淫贼两只手还真忙的过来!
  何云炙轻发出一声闷哼,他汗流浃背的搂靠在奈嘉宝怀里,默道,“姑娘姓氏名谁,年芳多大,明日何某定会上门提亲”
  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番话有多艰难,因家中一再逼婚无奈下,才接手无冬村的凶杀案远离故土躲清闲,刚刚查出些头绪便被不明仇家下了春药加以陷害,身为京城第一捕快居然在一夜之间成了强暴犯,此刻,他只得无声叹息。
  奈嘉宝见他已停止折磨自己,终于解脱的悠悠顺气,“谁要嫁你个淫贼……”
  因屋中漆黑,何云炙也看不清奈嘉宝生得何模样,但出于对受害者的尊重他仍耐着性子对向她脸颊的方向,郑重道,“一则我并非淫贼,二则我是捕快,绝不可知法犯法,既然是我强暴了你,就必担当,所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奈嘉宝一听这话吃惊过度,顿时疼昏了过去……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这是哪门子淫贼,简直是土匪加恶霸,强暴了她还理直气壮。


2.  乱点鸳鸯

  何云炙整理衣着双手环胸的端坐在木椅上,目光停留在床边,他在等待这女人醒来,心情沉沉欠佳,若母亲得知他在山村乡野间为她老人家娶了个儿媳妇,不知到时又会晕倒几回。
  一声清脆的鸡鸣划破夜空,曙光金丝万缕的斜进房间,柔和的光线掠过奈嘉宝的脊背,她赤裸的躯体愈痕斑斑,大片青紫烙印在腰间与臀上,何云炙虽知那是他的‘杰作’,但放眼望去仍感到别扭,他干咳一声起身走到床边,瞥开头将棉被盖在奈嘉宝身上。
  奈嘉宝被冰凉的手指触到,敏感的睁开眼,她急忙翻身拽起棉被盖到鼻上……
  一副黑兮兮的淤青眼顿时落入何云炙的眼底,他感到震惊的吞吞口水,这姑娘的相貌真可谓不尽人意啊!
  奈嘉宝眨巴着眼睛蜷缩一团,这淫贼五官精致仪表堂堂,何必要做奸淫妇女这下三烂之事?!
  何云炙为自己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痛下狠心一闭眼,抱拳冷道,“姑娘……”
  “姐——甲字房有淫贼——救命啊——”奈嘉宝泪雨如下的大呼救命,何云炙微蹙眉定而不语,他心里想说,即便自己是淫贼也该挑挑人选吧!?
  嘶喊声惊天阵地,“哦,等姐收完银子即刻就来……”奈嘉玉柔声细气的将银子握在手中,又与客人闲话家常了几句,送客出门后,才不紧不慢的向楼梯间移步。
  这也不能怪奈嘉玉反映迟缓漠不关心,只是这妹妹三五不时便大呼小叫虚张声势所至,若奈嘉宝在屋中发现只小老鼠,便会大喊老鼠精攻占凡间了,这会儿,八成又是哪个客人无意间触碰了她一下吧。
  奈嘉玉表情舒缓的依靠在门口,但一见奈嘉宝遮掩在被褥下痛哭流涕,再看看眼前毅力位眼生的黑衣男子,顿时花容失色,她疾步坐到奈嘉宝床边紧张道,“这,这是……”
  “姐,那个淫贼强暴我——”奈嘉宝一下扑到奈嘉玉哭诉,“快报官抓这禽兽……乱棍打死五马分尸——”
  奈嘉玉轻拍着奈嘉宝的脊背默默安慰,仇视的目光怒向何云炙,指尖颤抖,“你!——”
  “我娶她便是了” 何云炙有礼抱拳,“事出有因,何某不便解释”
  奈嘉玉一听这话收回手指,她阅人无数的眸子打量在何云炙脸颊上,虽这男子肤色白净眼带桃花,但一脸正气身型高挺,奈嘉玉提高嗓门质问道,“尽管你这淫贼有点觉悟,但你怎晓得我妹并非许配人家?强行施暴就该去见官!”
  “这姑娘发未盘束必未出阁,即便已许配人家也未过门,何某无礼在先必会担当,倘若何某是那等无耻小人一早便会逃之夭夭,何必留在此处等待官府来抓?不过,这位大姐若不愿将舍妹许配于何某,那何某也不强求。” 何云炙中规中矩的逐一道来,眸中似乎有一丝诚恳。
  “当然不嫁你这淫贼!等着死吧你——”奈嘉宝怒不可遏的扬起下巴,这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有脸堂而皇之的讲起歪理来了?
  奈嘉玉默默不语思量着,看看奈嘉宝脸孔如小花猫般的滑稽模样,又望向身前俊俏的男子,虽这想法有些不尽人意,但奈嘉玉脑中还是开了小差,这男子也太不开眼了……
  “何公子是吗?随我这边说话”奈嘉玉摊开手指,自行走向偏房。
  何云炙不由叹气,昨日觉得对不住这姑娘,此刻到认为自己够委屈。
  奈嘉宝怒瞪着淫贼的背影,忽然发现最喜爱的小碎花衣裙破破烂烂的躺在地上,顿时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平时都不舍得穿这等好段料的衣裙,只有逢年过节喜庆之日才小心翼翼的穿上,这会却成了破抹布!
  她顿感心碎欲裂,比被强暴更难以接受,“淫贼——我非杀了你才解恨!——”
  不大会儿的功夫,奈嘉玉便手托一身干净衣裙走回房间,嫣然一笑,“姐姐这下可放心了”
  “放心啥事?”奈嘉宝见那淫贼并未跟来,撩开被子穿起上衣,奈嘉玉红唇刚起,见奈嘉宝胸口处红紫一片齿痕斑斑,顿时瞥开头羞红了脸,“这男人好生野蛮,我妹子可是初夜呀——啧啧……”
  奈嘉宝不懂姐姐在害臊何事,眉头紧锁的展现胸脯给奈嘉玉看,“姐你快看啊,那淫贼居然咬我这里,比隔壁小三家的大黄狗还要粗鲁!你得替妹妹报仇雪恨那——”
  奈嘉玉虽已嫁过人,但与夫君成亲不到一日便带着妹妹逃出夫家,背井离乡躲到这小山村中过日子,对这般男欢女爱之事不甚了解,更羞于了解。
  奈嘉玉帮奈嘉宝系着扣子柔声道,“莫气莫气,姐会旁敲侧击与妹夫知会下……”
  奈嘉宝未仔细听的点点头,顿感不对,“姐?!妹夫是啥意思?!莫非你真要把我嫁给那淫贼不成?!你你你酒劲还没醒过吗?”
  “嗯,姐已应下这桩亲事,何公子他”
  “他他他是不折不扣的淫贼!姐你是不是疯了?!”奈嘉宝难以置信的跳起脚,但腿内侧传来的刺痛又让她摔回被褥上,她轻揉着腿部传来的颤抖,气愤道,“唉……那猪狗不如的畜生,把我折磨惨了……”
  奈嘉玉也知答应这门婚事有些牵强,但妹妹已被破身,原本就难找婆家的嘉宝这下更没人敢要,她也是经思前想后了许久才点头同意,毕竟嫁给何云炙对嘉宝后半生算是个保障,她带着嘉宝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更非长久之计。
  “奈家现已无父无母,姐姐身为嘉宝的唯一长辈,必须对你日后的生活做打算,所以,姐姐决定将你嫁给何公子。”
  “我不嫁!说破大天也不嫁!有姐姐那般当长辈的吗?把妹妹向火坑内推?”奈嘉宝气势凌人的指向奈嘉玉,“姐!你要非逼我嫁给那淫贼,我便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这次我奈嘉宝绝非信口雌黄,你,你斟酌清楚再回应我——”她就是难以接受这结果,被强暴的是她,姐姐不但不抓那淫贼去见衙门,反而命令自己嫁给淫贼?
  “你这孩子怎不懂姐姐的难处?我带他去官府固然容易,那村民便知道你已不是姑娘,莫非你愿被千夫指点让旁人随意编排你吗?到时难听的字眼儿比比皆是,你认为自己火爆的脾气能承受得起吗?何公子家住京城,府上良田千亩家境富足,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再去哪里帮你找?”
  奈嘉宝稳定下情绪,“富足?简直口出狂言不打草稿!他只不过是个小捕快,能挣几个银子?即便我同意嫁他,那谁又能保证他会对我好?”
  “何公子是位捕快?这到未曾提起”奈嘉玉顿感犹豫的垂下眼帘,“可姐也无好办法,你若不肯嫁她,为了你的名节,咱们只能连夜离开无冬村……”
  奈嘉宝怔了下,觉得奈嘉玉这想法太过荒谬,难道要让那淫贼逍遥法外吗?她又有何错,姐姐辛苦多年经营的客栈说扔就扔了?
  她无奈的叹气,钻进被中,“算了算了,嫁就嫁吧!反正这村也没人敢娶我!不过,你要跟那淫贼将明白,我与他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奈嘉玉顺着奈嘉宝黑亮的长发有些心酸,“嘉宝,姐姐知晓你受委屈了,但这不代表你们不会相爱,或许这是上天安排的一段好姻缘呢”
  奈嘉宝气不顺的翻过身,“行了行了!我要跟淫贼有因缘,那跟山贼土匪恶霸地主老财姻缘会更美满!”
  奈嘉玉无奈的摇头起身,嘉宝终究是个孩子,当下让她接受这一切确非易事,只期盼何云炙能好好待她,这才不会为自己突兀的决定感到更为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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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公子,嘉宝点头同意了”原本嫁妹妹事件喜事,但奈嘉玉此刻可欢喜不起。
  何云炙自然也是一筹莫展,“有劳大姐费心了”
  “嘉宝自三岁起便随我生活,我顾着生意忙碌奔走,常常忽略对嘉宝的关心爱护,她因无人看管心便玩野了,脾气也暴躁了些……”奈嘉玉说着滑下泪水,“但嘉宝是个单纯朴实的孩子,她说话不动心眼儿,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何公子多多担待……”
  何云炙见奈嘉玉话语张弛得体,坐姿委婉端庄,倒不像一般的山野村妇,“敢问大姐为何要带奈嘉宝住在这山村之中,有何难处吗?”
  奈嘉玉顿时脸色一变,慌乱的站起身,“何公子还未吃饭吧?我叫人给你做去,你与嘉宝聊聊,那孩子此刻对这桩婚事仍是颇为不满……”
  “有劳大姐费心,何某会与奈嘉宝耐心相诉,但允何某对大姐说句实在话,何某此时不敢说对奈嘉宝会有多疼爱,但作为夫妻间的本分不会怠慢”何云炙起身目送,既然奈嘉玉不想说,他也不必强问。
  奈嘉玉赞同的扶手,“有何公子这句话,那我便放心了”
  看来这何云炙确实是位正人君子,只是不懂既然是位君子为何又做出不耻之事,而他又不肯道出真相,或许是有难言之隐吧,就像奈家姐妹也有不可示人的秘密……
  ……
  何云炙彬彬有礼的态度只对长辈,对于奈嘉宝可就未那般客气了。
  “你还打算哭多久?”他坐在椅边已一个时辰,奈嘉宝也不理会,只是时哭时醒断断续续的诅咒他,他自知有错,默不作声的让她发泄。
  奈嘉宝那对五青眼怒瞪上何云炙,“你个淫贼,不要脸的臭淫贼,我哭我的,要你个不知廉耻的淫贼管吗!?”
  何云炙一见奈嘉宝这副不堪入目的尊荣,顿时瞥开眼睛,忍无可忍的平板道,“就你这相貌能有人娶你吗?若不是碰上我,下辈子你也未必能顺利嫁出去,倘若真遇淫贼,看到你也得掉头就跑!”
  “你——”奈嘉宝气得跳下床,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向何云炙砸去,何云炙轻松扬手握住她的手腕,浅笑,“连夫君都敢打?你也太没规矩了”
  奈嘉宝甩着手腕,暴跳如雷,“放手放手——既然嫌我丑那就别勉强了自己,谁长得俊你找谁去呀——反正也是淫贼一个!”
  何云炙从未被人挂上这耻辱的封号,但他似乎就是个淫贼。
  “淫贼淫贼的,你叫的真带劲,淫贼也非很多种,像我这种敢作敢当的有几个?你不偷笑反而不依不饶,简直莫名其妙”
  奈嘉宝大口喘着气,“你,你也太张狂了吧?!一夜之间我成了你的阶下囚,你不但不知悔改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恶心模样——天理不容!不对!天理何在啊?!”
  “别以为我多心甘情愿娶你,这也是迫不得己而为之” 何云炙不由抿抿唇,绞尽脑汁劝慰自己,这丫头虽又丑又泼辣,但与那些天生娇贵的千金小姐比起,倒多出几分直率。
  “那刚好呀,你不想娶,我不想嫁,大家一拍两散!”
  何云炙不予理会的喝了口茶,凝视着奈嘉宝的脸颊,“你那眼睛上是胎记?”
  奈嘉宝这才想起自己的鬼模样,将计就计道,“是呀,就是胎记,天生丑人变不了了”
  何云炙缓慢的眨动睫毛,赞同道,“那你长得还真够难看的,若昨日并非黑灯瞎火,我也不会变成你口中的淫贼”
  “……”奈嘉宝顿感七窍冒烟,这么说来,这一切还是她的错了?这臭淫贼变着方的说她难看没人样,她她她有那么难看吗!?


3.  洞房花烛

  “一拜天地”
  “二拜掌柜”
  老账房遵循事实的中肯宣布
  “再入洞房……”
  奈嘉宝一把扯下新娘盖头,“要入你入去——”
  “嘉宝呀,新郎官如此英俊你还不满意啊?在无冬村打着灯笼找,都找不出第二个呀”
  “英俊能当饭吃吗?他在我眼里还不如馒头好看呢!”
  全场愕然,奈嘉宝突然有人要娶这事已令街坊们震惊,而且还是个外乡来的帅小伙,大伙儿都难以理解奈嘉宝不顺心在何处,奈嘉玉见妹妹还未进房便掀了盖头,顿感眩晕的扶上脸颊,这也太失体统了……
  何云炙事不关己的左顾右盼,原来成亲是件这么容易的事……
  奈嘉玉急忙冲何云炙使个眼色,这尴尬局面她有些应付不来,何云炙心领神会的横抱起奈嘉宝,盈盈一笑,“各位请慢用,我带嘉宝先行楼上歇息”
  奈嘉宝连蹬带踹的一劲挣扎,“你这淫贼,再敢碰我一下我便杀了你!”
  何云炙明明警告过她不许再提淫贼二字,她为了姐姐的面子也决定忍耐,但这丫头此刻又出尔反尔乱喊乱叫,他以为全场会惊愕万分,可客栈内外,除了笑声就是祝贺词句,这倒让他感到奇怪。
  奈嘉玉见何云炙一脸疑惑,好心小声解说道,“嘉宝平日诳语四起,每日不是要杀这个就是要宰那个,这会没人会在意她说的话……”
  “……”何云炙无语,奈嘉宝不但丑还是个言辞浮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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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云炙进入洞房,便放奈嘉宝在床边,自行更衣。
  “你,你又想怎样?!”
  何云炙不予理会的换上夜行衣,走到奈嘉宝身前,肃穆道,“我出去下,你先睡吧”
  奈嘉宝挑起眉,“你这淫贼又要去祸害谁家姑娘?”
  “……”何云炙跳上窗沿,突然想到只身进入停尸屋寻找尸首有些麻烦,他歪头看向奈嘉宝,“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奈嘉宝一摆手,“不——送——”只要何云炙不祸害自己,爱找谁找谁去。
  “你认得李钱庄家的二小姐李桂芝吗?”
  “认得,我还跟她打过架呢,你问她做啥?”
  “她死了”
  “……”奈嘉宝手中的凤冠顿时落到地上,“谁,谁杀的?不不不不会是你你”
  何云炙默道,“随我去认下尸体,李桂芝的老爹并不配合,我是专为查这案子而来的”
  “……”奈嘉宝默默不语的垂下头,说也奇怪,她不明原因便相信何云炙所说为事实。虽李桂芝刁蛮可恶,可毕竟是条人命,她爹也太无情了,“好,我带你去认尸……”
  何云炙未想到她会答应的这般痛快,反而弄得自己有些迟钝,奈嘉宝边说边换下新娘红装,见何云炙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顿时把盖头扔向他,“转过去!本姑娘的身子你也敢看?”
  “……”何云炙无奈的回身,该看的都看了,现在害臊还有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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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嘉宝很快换上一身粗布料子的分身衣裳,走到何云炙身后一推,“你倒跳呀,难道还叫我帮忙不成?”
  何云炙被她大力一拱,险些抓扶不稳摔下二楼,压制怒火蹙眉转身,对上奈嘉宝幸灾乐祸的坏笑又懒得回应,他一跃脚尖轻松落地,双手环胸拭目以待奈嘉宝该如何下来。
  奈嘉宝虽不是第一次扒窗沿了,虽心知肚明何云炙等着看她出丑,但她可是有备而来,奈嘉宝冲手心间吹口气,紧抓着窗户边沿慢慢垂下一条腿,但脚尖摸索许久也未踩到腌菜缸,突然想起因举办婚事,姐姐嫌菜缸影响瞻观命人搬到后院去了,奈嘉宝一闭眼,早想起来就不用那么嚣张了啊……
  她轻声求救,“扶我下……”
  何云炙似笑非笑的扬起嘴角,“跳吧,我接着你”
  奈嘉宝岂能听不出他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我呸,鬼才信你——”
  何云炙向后退去,“那你跳吧,我闪开”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摔死我你就称心了?”
  “……”何云炙抿唇,不耐烦道,“若是真能摔死你我倒省心了”语毕,他跳起身双手掐住奈嘉宝的腰眼儿,奈嘉宝顿感一痒松了手,惊叫一声向后仰去,何云炙搂在她腰间轻落到地面。
  奈嘉宝捂着脸迟迟未感到疼痛,发现自己还双脚悬空的靠在何云炙的怀里,挣扎两下轻喊,“淫贼,还不放下我!”
  何云炙将她安稳的扔到地上,默道,“走吧”但走出没几步又猛然转身瞪住奈嘉宝的脸颊,“我警告你别再叫我淫贼,否则后果自负”
  奈嘉宝对上他一双好似认真的黑眸,绕开他愤怒的指尖一蹦一跳的欢快而去,哼起一曲,“淫贼是何云炙……淫贼满街跑……”
  “……”何云炙抽口气收回手指,他究竟娶了个何样性格的女人?
  奈嘉宝放慢脚步,她靠近停尸屋门前左右张望,阴霾污浊气味从门缝内传出,她捏住鼻子寻找何云炙的身影,突然一只手掌拍在她肩头,“啊——唔——”
  何云炙捂在奈嘉宝的嘴上,“是我。你还是在门外等我吧,告诉我李桂芝的相貌特征便可”
  待看清是何云炙后,奈嘉宝大口顺着气,“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这里是放死尸的地方,不准再突然拍我——”
  何云炙得逞的扬起嘴角,“原来你也会害怕”
  “怕?这世间就没我奈嘉宝的东西!我跟你进去!”奈嘉宝又开始说大话。
  何云炙抿下唇推开屋门,那股浓重的腐臭味呛进鼻子,他抽出一块黑色方巾递给奈嘉宝,奈嘉宝本不想接,但那股令人反胃的味道难以压制,她没好气的抽过方巾盖在鼻子上,何云炙燃气一只蜡烛照亮,几十具死尸直挺挺且整齐的排列在木板床,尸体上盖着席子,露出脚趾。
  奈嘉宝以为自己不会害怕,但腿一软急忙抓住何云炙的胳臂支撑身体,何云炙搂紧她的肩膀紧了紧,“这些原本就是活生生的人,你就当他们在睡觉”
  “睡觉不盖脸……”奈嘉宝壮壮胆子,望到墙角一具身型较小的尸体,微颤指尖指去,“那是,那是孩童的尸体吗?”
  何云炙拉着她走向墙角,一伸手撩开席子,奈嘉宝顿时闭起眼转身扑进何云炙怀里,她此刻确实很害怕,当人活着的时如何丑陋如何蛮横皆不吓人,一旦知道那人已死,便会有种莫名的毛骨悚然,又或许是一种言语无法表达的惆怅。
  “是个小男童” 何云炙看男童额头一道深红且参差不齐的疤痕,“或许是被马车撞死的”
  奈嘉宝一听‘男童’‘马车’胆怯转过身,望着男孩衣衫褴褛稚气可爱的容颜,眼泪不由流淌,“是豆豆,我家门口要饭的小乞丐,几日前被横冲直闯的马车迎面撞死,真凄惨……”
  何云炙默默注视奈嘉宝反差很大的悲伤,合上席子,不由自主的安慰道,“死未必是不幸,或许这孩子转世投个好人家”
  奈嘉宝摸去泪水,似乎没有刚才那般害怕了,她望向整齐排列的尸首,注意到一张席子边缘露出少许淡黄色的纱裙边,“去看看那具”
  何云炙挡在她身前几步上前撩开席子,一具面色发青的女子冰凉安躺,奈嘉宝从他身后探出头,眼睛顿时睁大,“李桂芝,真的死了啊……”
  “她便是李家小姐?”何云炙见奈嘉宝点头,他将烛台放在床边,展开整张席子仔细察看。
  李桂芝虽已一命呜呼,但从整体看生前必定是位美女,何云炙抬起她的下颌,脖颈上有一道很深的擂痕,捏开她的嘴,舌根伸长僵硬,喉管肿胀,看似并无挣扎过的迹象。
  奈嘉宝见何云炙一本正经的摆弄尸体,不禁吞吞口水,淫贼的胆子倒不小。
  何云炙初步断定李桂芝死前并未与人搏斗,随手解开她的衣襟,一具裸体女尸顿时展现在奈嘉宝面前,即便都是女人,即便这是尸体不懂反抗,但,“淫贼就是淫贼,连尸首都不放过呀,你也太作孽了吧?”
  “……”何云炙不予理会的注视死者胸口,不由一怔转向奈嘉宝,“她未出阁吗?”
  奈嘉宝摇头,“没有呀,李家是本地有钱的大财主,若是嫁女自会街头巷尾无不皆知,李桂芝为人蛮横刁蛮,谁娶了她……”她一哆嗦,双手急忙合十拜起,“我不是说你不好,千万别回来找我,拜托拜托……”
  “……”何云炙将其衣衫整理好,合上帘子,“走吧”
  走出停尸屋,何云炙一直沉默不语的默默行走,奈嘉宝搓着满身的鸡皮疙瘩紧跟追上,阴阳怪气道,“你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算完事了?”
  “……”何云炙恼怒的定步,“看裸尸都比看你的身子强百倍”
  奈嘉宝不急不恼扬起下巴,“我听到此话心里不知道有多踏实,你若喜欢看裸尸随时可以去,若是看腻了,我还可领你去窑子,本姑娘求之不得——”
  “你这丫头,嘴就不能留点德?”何云炙本不想跟奈嘉宝叫劲,可她一句接一句的没完没了埋汰他。
  “错错错,我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奈嘉宝就是讨厌何云炙,再帅也无非是个张狂自大的淫贼!
  何云炙扬起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你别忘了,现在我对你做何事都无人会管”
  “……”奈嘉宝提高警惕的双手环胸,“别看我,再看挖了你双眼!”
  何云炙扫过奈嘉宝墨黑的眼眶,嗤之莞尔,“即便你不挖我双眼,我早已是有眼无珠了”
  奈嘉宝顺着他的目光,不自觉摸上乌青眼,心里不由一阵郁闷,她究竟相貌何样自己都记不清了,是美?还是很丑?
  何云炙见奈嘉宝不再反驳的皱眉思考,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我不是说你丑,既然你我已成亲我便会好生待你,只要你别总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词语时常挂在嘴边就好”
  奈嘉宝挑起眉,上下打量他,“淫贼,你在求和?”
  “……”何云炙重重顺口起,不再与她交谈,心中对奈嘉宝下个定论,对她,少说少气。


4.  黑心黑肺

  “使劲儿跳”何云炙伸出手臂向窗沿下抓了许久。
  “我再跳呀,你没看见我很用力吗?!”奈嘉宝已连跳了十多次依旧无法勾到他的手掌,只怪自己个字矮小,何云炙本意是托抱她回新房,可她一想到会摸到大腿和屁股就很别扭。
  她一甩手,罢了罢了!
  走向客栈大门直径推门而入,欢声笑语的气氛停滞在奈嘉宝脸上,各个大眼瞪小眼互相眨巴,好似在说,这莫非是新娘子?
  奈嘉宝干咳一声,大摇大摆的走进客栈,一本正经的环视四周,顿时嬉皮笑脸的起哄,“大伙儿继续继续——我先回房休息——”
  “嘉宝……你逃婚回来了啊……欢迎回家……”一位喝迷糊的大叔脸贴在桌板上吱唔道。
  奈嘉玉见屋内安静,瞄向一身粗布衣打扮的妹妹,难道真是逃婚?
  几十双眼睛顿时刺得奈嘉宝体无完肤,每对眼神都在说:逃婚失败……逃婚失败……
  “你们你们,谁说我逃婚了啊,咋无论谁开个头胡说!你们都能附和上啊,我要说方才出去遛弯了有没有人信啊?”
  众人摇头。
  一道稚嫩的同音从桌子后边发出,“嘉宝姐姐,你若说被黑山老妖抓走了,我便相信!”
  众人点头。
  “……”奈嘉宝心灰意冷败的胯下肩膀,她人品可真差。
  “好啦,大伙儿吃着喝着,是我叫嘉宝出去买东西,嘉宝快回房吧……”奈嘉玉起身解围,拉起奈嘉宝的手便向楼梯间走去,奈嘉宝冲姐姐竖起大拇指,奈嘉玉却面无喜色的轻声警告道,“你若再私自逃走,姐姐便死给你看!”
  语毕,奈嘉玉转身之际已换上娇媚容颜,陪喝陪吃去也。
  “……”就连亲姐姐都不相信她,唉,人品啊人品……
  奈嘉宝没精打采的走进房间,坐在床边反思,是自己谎言太多吗?为啥所有人都不信她的话呢?她回忆儿时,姐姐因忙于客栈生意无人陪她玩耍,她便坐在门槛上自娱自乐编故事解闷,后来吸引来第一个听众——村口家傻二哥,无论奈嘉宝讲何事,傻二哥总是乐呵呵的使劲点头,她那时才六岁,也不知晓这人是傻子,以为自己故事说的好,大有兴致绞尽脑汁的编许多故事给傻二哥听,久而久之,她言语变得越来越离奇,偶尔讲着讲着连她自己都认为是真的,正所谓谎言三遍蒙大众,谎言十遍骗自己。
  何云炙未注意到奈嘉宝的异样,他抿着茶思索,种种迹象看去,李桂芝为上吊自尽,但又有些疑点,他确信死因定蹊跷。
  那封隐名信又是谁留在知府的呢?笔墨简练字迹清秀,该是位知书达理之人。
  “奈嘉宝,帮我证实一件事”他垂目唤她,可半天得不到回应,他抬起头,却见奈嘉宝蜷缩在床脚,将头埋在双膝内默默不语。
  “出何事了?”何云炙轻问。
  奈嘉宝缓缓摇头,依旧不语。
  何云炙走到床边,一拉她腿直接拽平,一对眼泪顺着膝盖滴下。
  何云炙微皱眉,“上楼时有人为难你了?”
  奈嘉宝垂目,默道,“没人相信我的话,无论我说啥事,即便十万火急之事都无人会仔细听,这种感受很差……”
  何云炙对她大话王的名号已有耳闻,但终究责任在她身上。
  “日后改了便是”
  “管不住嘴……”
  “我来给你管” 何云炙说完一怔。
  奈嘉宝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你如何管,难道我一说胡说你就抽我大嘴巴吗?”
  “……”好点子!
  “不说了,我要睡觉”奈嘉宝动作粗鲁的摸去眼泪,钻进被窝。
  何云炙浑然不觉的依在床头,刚进入沉思,突然被一脚踹下床
  “这里那么多间空房,你非给我挤一张床要做啥?!”奈嘉宝气势汹汹的恢复原貌,她的伤心只是一瞬,归根究底也绝不能与淫贼睡在一起!
  何云炙像看怪物似的睨上奈嘉宝,“原本我是打算出去,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坐到床边双手环胸,命令道,“速度起身,给本少爷拖靴”
  奈嘉宝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她气急败坏的伸出手臂推向他后背,何云炙早有防备的一起身,奈嘉宝顿时狗吃屎的拍在床上,气得狂捶床面,猛然仰头,“你有种再说一次?!”
  何云炙忍着笑缓缓开口,“我说叫你下床,替……”话未说完,奈嘉宝如饿虎扑食般冲向他,他脚跟不稳顿时被奈嘉宝扑倒,后脑勺重重的撞在地板上,他头一蒙反应再慢,奈嘉宝不依不饶的跨坐在他胸口上,一把拽起何云炙的衣领,表情狰狞,“别以为咱们成亲你就可随意使唤我,你给我记住,我是人称奈老虎的奈——嘉——宝——”
  本该生气的事,何云炙却揉着脑瓜笑起,“奈嘉宝,你知晓我最不怕的是何事吗?威胁对我毫无用处,反而激起我驯服野兽的欲望”他此刻明白,自己娶了个喜怒无常的小丫头。
  何云炙轻松起身,奈嘉宝顿时顺着他起身的弧度向后仰去,“啊——”他一把拉住奈嘉宝的胳臂拽回腿上,手掌探进她的脊背,奈嘉宝后背一僵,“你你你,别别别摸我——”她抵着何云炙的肩膀撇开头,唯恐他一个反扑令自己再入险境。
  何云炙的手掌贴在她腰肢上,“你挣扎有用吗?我仍旧对你为所欲为,不是吗?”
  奈嘉宝被他牢牢的钳制在怀里,不服气的一梗脖,“是又怎样?我不可反抗吗?!”
  何云炙黝黑的眸子带出一丝冰冷的气息,“这话只针对你讲,当反抗无用时,不要因逞口舌之快多受皮肉之苦”
  奈嘉宝愣住,何云炙浑厚且不容置疑的声线在耳边环绕,她不由歪头仔细看向眼前的俊美面孔,在她心里一直有个可笑的定律,认为长得好看的东西亦是弱不禁风的,比如娇艳的花朵,却经不起伸手一捏变成碎片,比如精美的丝绸面料,一扯变成两半,比如貌若天仙的姐姐,时而躲在屋中轻声哭泣,但何云炙确实是归于美的,却轻易打破她的定律……
  何云炙面无多余情绪,任由她质疑的目光在自己脸颊上随意游走,心想,不知这丫头的脑瓜又再琢磨何事。
  她突然难以接受的捂住耳朵,“你准备啥时候休了我?”
  何云炙起身轻笑,“当老虎变成猫”
  奈嘉宝坐在地板上,不懂的眨着眼睛,老虎怎能变成猫?他究竟是休还是不休?
  何云炙脱靴上床,翻身入睡,嘴角不由挂起一抹莫名其妙的浅笑。
  奈嘉宝对着他的背影双手叉腰,刚想开骂便又闭上嘴,她告诉自己,不是怕了他,只是这淫贼脸皮太厚!……
  她为了不再引起来客的注意,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从另一个房间抱出一副床褥又贼眉鼠眼的走回新婚房,将怨气撒在被褥上,一股大力摔在地面,踢飞枕头,甩出鞋子,扔出腰带,屋中顷刻一片狼藉,何云炙早已进入梦乡,论她再制造混乱也听不到半分。
  奈嘉宝无声的反抗再次失败,她嘟着嘴默默收拾自己弄乱的被褥鞋袜,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人家小姐公子砸了东西多有仆人收拾,没见过她这种折腾自己玩的!
  她没好气的躺下身,自己的命咋就那苦?十八年前天天打架,还经常被人反抽,十八年后的生辰一日便飞来横祸早淫贼祸害,稀里糊涂的成了夫妻,而这之后的十八年里,恐怕还要夜夜睡在冰冷的地板上,还有何云炙说不准哪天火大气不顺,还得拿她棍棒相加的撒撒火,居然还警告她不要反抗?苍天!谁来救救她这可怜的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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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奈嘉宝被一轮刺眼的日光射到脸蛋上,顿时惊坐起身忙乱穿鞋,糟糕糟糕!她还有五十八张花车票未高价兜售,眼见日上三竿时间紧迫,她撒丫子向门外跑去,却在门口定住,看向地上整理完好的被褥,她似乎是从床上下来的……
  但她无暇多想,直径冲出客栈,此刻街道间繁华喧闹,卖杂货的卖小吃的扯开脖子大声叫吆喝,熙熙攘攘的街道间挤满了通往花车方向的百姓。
  花车是‘无冬村’一年一度的表演盛会,京城来的戏班子武术班子浩浩荡荡的进入村里中专门为表演而搭建的戏园子,花车所指戏子们乘坐的马车或轿子插满色彩斑斓的鲜花,戏子们敲锣打鼓走街串巷招摇过市,只为引起更多百姓的注意,久而久之已成标志性讯号,而满城的花车又成了一道别具特色的风景线。
  奈嘉宝站在人群中拱手一吼,“贱卖花车票喽——大爷大妈小弟小妹快来抢啊——最后三张最后三张花车票,马上开演了啊——”
  此话一出,奈嘉宝顿时被蜂拥而至的百姓团团围住
  “我要我要,嘉宝快把票卖我——”
  大个一屁股顶走小瘦,“你躲开,我跟嘉宝这关系还轮的到你买?多钱一张,本少爷都要了”
  奈嘉宝乐得合不拢嘴,“不要急,都有都有,一两银子一张”
  大个眼睛一挑,“啊?!奈嘉宝你也太黑心了吧,十文钱一张的花车票你竟然卖一两银子?”
  奈嘉宝翻脸比他还快,眉毛一横,“哟?买不起靠边站!一两银子都不出气还自称什么爷呀?”
  大个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干瘦手臂,“奈老虎——奈老虎——”奈嘉宝一听这话顿时抄起地上的扫把向看不见长相的那人拍去,扫把刚要落下,那人举着一小撮银子又伸出手,“奈老虎我要买花车票!”
  奈嘉宝‘啪嗒’一声将扫把扔出八丈远,和颜悦色的接过银子,“还是这位少爷出手阔绰哦,票给你。”只要不赔本,叫她十声老虎也无所谓呀!哈哈——
  大个顿时急眼,“是我先排队的,你凭啥卖给那小子啊?”
  奈嘉宝慢条斯理的又从口袋里掏出五张,“急什么呀,我这还有,大不了我不看就是了”
  这时,因未抢到花车票跟奈嘉宝打起来的小三暴怒大吼,“别听奈老虎故意卖人情,她这野蛮的丫头耍手段一共抢到五十八张花车票,大伙儿都别上当啊——”
  奈嘉宝一双大乌眼青杀气腾腾的对上小三被自己五指扇红的肿腮帮子,怒道,“敢拆我台!找死啊你——”
  四周人群顿时让开一条笔直的道路,一阵刀光剑影在他两之间飞沙走石的澎湃而起——
  奈嘉宝手举扫把,小三扬起木棍,两人哇哇喳喳的迎面冲去,当小三刚要下棍子,突然脚底悬空被人提起,奈嘉宝歪嘴一笑,不但没停手,一扫把拍在小三脑门上,爆土壤陈顷刻飞散——随着小三身后传来的一阵咳嗽声,何云炙放下手中之人走到她面前
  “你闹够了没有!”


5.  嫁鸡随鸡

  奈嘉宝见何云炙一脸怒火,不由自主的扔下扫把,“是他破坏我生意再先——”
  小三见这侠士倒戈,立刻答话,“这位大侠,奈老虎卖黄牛票,别看她是个女的,比老虎……”
  何云炙幽冷的黑眸扫在小三脸上,虽未开口,但那如剑拔弩张般的沉默却吓得小三心惊胆颤的向后退步。
  何云炙转过身俯视奈嘉宝低垂的头顶,来龙去脉已知大概,身为夫君却让妻子沿街叫卖,顿感颜面尽失,他黑眸一沉,“你怕我何云炙养不起你?”
  奈嘉宝感觉周身被一股怒火压制得无法动弹,她紧抿唇一语不发,其实是,不敢发。
  “这不是嘉宝的夫君吗?哟!这会儿比昨晚看去还要俊俏呢……”看热闹的大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身边的姐妹闲扯。
  “啊?这男人是这丑丫头的爷们儿?啧啧……糟蹋了啊——”坐在一旁要饭的老叫花子捡起乐儿一笑。
  百姓们唏嘘不已。
  “……”奈嘉宝歪垂头冲老叫花子龇牙,亏她上次还施舍给他一个窝头,日后门都没有!
  “八成这美少年身体上有缺陷吧?”一道细小的声音在人群中嘀咕,“……”但好死不死又叫何云炙听到,这是非之地他一刻也不想停留,拉起奈嘉宝的手向客栈走去。
  “我花车票还没卖……”奈嘉宝甩了一下手就再也没接着说,凭她多年的斗殴经验,何云炙身上已燃气熊熊烈火。
  何云炙突然止步,从她兜里掏出一大把花车票,伸臂一攘,花车票如雪片般纷纷洒落,看热闹的嗑瓜子的扯闲篇的做买卖的顿时一拥而上肆意挣抢,此刻再也无人关心谁嫁了谁,谁哪有残疾。
  奈嘉宝一步三回头的望向人群,她的花车票啊,排了三个时辰长龙本想海捞一笔,此刻瞬间化成泡影……
  奈嘉宝忍无可忍的甩开手腕,“你疯了啊?那是我花大把银子买的!这不血本无归啦——”
  何云炙抵上一步,伤神道,“没银子跟我要,以后别再倒买倒卖,你可知这行为已犯法?”
  “犯啥法了?那你怎不去抓卖烧饼的呀?他买了芝麻买了面又高出一倍的价钱卖出,这就算转手倒卖了?”
  “那摊主缴了税,你呢?”
  一句话便问得奈嘉宝哑口无言,她赌气似的扬起尘土,“罢了罢了,嫁给你是我这一生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彼此” 何云炙毫无情绪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奈嘉宝顿了一下,气冲冲的奔回客栈。
  “姐——我要休夫——”
  “……”奈嘉玉放下手中的账本,“为何?”
  “何云炙把我的大买卖全搅和黄了,还把花车票给扔了,这日子我没法过了——”
  奈嘉玉掩唇一笑,“本就是你不对,为何要怪夫君?”
  “即便是我不对,那也不能让我在那帮混小子面前丢尽颜面啊,他们看热闹看得可欢喜了,我咽不下这口恶气!总之我要休夫——”
  奈嘉玉一见何云炙进门,把奈嘉宝的话当作耳旁风,走上前笑脸相迎,“妹夫,你回来了”
  何云炙抱拳一礼,“大姐,我带奈嘉宝暂住县令府邸,劳烦您帮她收拾下衣物”
  奈嘉宝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我不去——在我姐的眼皮底下你都如此猖狂,一旦随你住进衙门你还不分早中晚三次轮番打我啊”
  何云炙一脸平和,“我打过你吗?”
  “……”奈嘉宝一低头,似乎没有,但又总感觉这顿打早晚挨上。
  奈嘉玉见此情此景早已头昏脑胀,或许让嘉宝单独与何云炙相处一段时间也是上策,在这住嘉宝总会依赖自己的庇护,而她的确又是插不上嘴。
  “妹夫打算何时离开无冬村?”奈嘉玉险些忘了问重点。
  “办完差事即刻起程”
  奈嘉宝一听大喜鼓掌,“祝夫君早日完差早日离开,到时为妻的,定会张灯结彩送到村头”
  “……”奈嘉玉顿感眼前一黑急忙扶住柜台支撑身体,这孩子怎到这时还再迷糊呀!莫非以为成亲是儿戏不成?
  “……”何云炙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之意。
  “嘉宝,随姐姐上楼收拾衣服”奈嘉玉自感疏忽,身为长辈却对妹妹交代太过简单。
  “哦”奈嘉宝见姐姐一副沉重表情,乖乖跟进房间。
  奈嘉玉拉住奈嘉宝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如今已是何云炙的妻子,夫妻间要懂得礼让三分,谦卑有序,嫁夫随夫勿再胡闹惹事”
  奈嘉宝脖子一梗,“我对他不尊重吗?他那般横眉冷对的待我,我也没狡辩呀——”
  “那是你没理,但凡你有理的事儿能容得下谁?夫妻间,夫为大,为妻应做到一手相夫教子一手持家有道,如你这般莽撞粗鲁会惹得夫君难看”
  奈嘉宝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但一想到自己的婚事如此荒唐实在无法忍受,人家成亲两情相悦喜笑颜开,而她呢?生米煮成熟饭,只得赶鸭子上架避无可避。
  她垂下头,“我与何云炙八字相克,见到他便想起那晚……”
  奈嘉玉嫣然一笑,指尖撩拨起她的刘海儿轻顺,“这世间没有谁适应不了谁,只看你愿不愿去接纳,莫总记起那些不快之事,何云炙起码是位敢作敢为的男人,若那晚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弃你而去,姐姐不敢去想你日后会成了何样,灾难迎门时逃避并非解决之道,说句牵强的话,孽缘也是缘……”
  奈嘉宝掰着手指,似懂非懂的抬起头,“姐姐说的是没错,那姐姐为何不住在夫君家?莫非姐姐是被婆婆赶出家门的?”奈嘉宝每每问起这个,姐姐总是轻描淡写告诉她,姐夫已死。
  奈嘉玉一怔,即刻敷衍道,“非也,婆婆为人和善,是姐姐脾气古怪难以相处,一句话听不顺耳便带你离开夫家,若你见到公婆莫要像姐姐这般不顾轻重使小性子,不然会被长辈们看轻唾弃,更会在背地里责怪我这当姐姐的没教导好你,嘉宝不会让姐姐难做人吧?”
  奈嘉宝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说我啥都行,但绝不能给姐姐脸上抹黑”
  奈嘉玉轻轻舒气,“乖了,答应姐姐,日后莫在对夫君大呼小叫,可否?”
  奈嘉宝紧紧抿着唇,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下头。
  “那他要打我,我还手不?”
  “……”奈嘉玉感觉自己苦口婆心的唠叨半天,奈嘉宝一点也未听进去,“何云炙若打你,你自然要与他理论,不过,我看何云炙倒不像那种粗鲁之人”
  奈嘉宝顿感欲哭无泪,“那他是在姐姐面前装出的斯文,其实他二面三刀变脸快的很”
  奈嘉玉一扬手,半命令道,“好了好了,姐姐不要听你这般诽谤夫君,快些收拾衣服与何云炙住到县令府去吧,叫你成天闹的!连生意都无法做。”
  “……”奈嘉宝见姐姐摆明了帮何云炙开脱,不服气的嘟起嘴收拾行囊。她也看不出何云炙哪里长出惹人疼的小香肉儿,似乎只要发生冲突他准是最无辜的那个!
  奈嘉玉手里叠折衣服,闲聊道,“如此看来,妹夫当真是官差,姐姐见他一身侠客装扮还真看走了眼”
  “他就是个小捕快,我一早便告诉姐姐了,还良田千倾呢,吹牛皮吹上天了”奈嘉宝原本还想说昨晚私闯停尸屋的事,但姐姐生性胆小又怕吓坏她。
  “捕快是好差事呀,当官差吃皇粮俸禄稳定”
  “抡捕快第一侠士要比展昭,他算个屁!”
  奈嘉玉顿时皱眉,“为何又讲粗口?方才答应姐姐的事这么快便抛在脑后了?”
  “……”奈嘉宝捂住嘴毫无诚意的忏悔鞠躬,行,她忍着,等与何云炙独处时再骂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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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势宏伟的县令府邸大门前,奈嘉宝扬起头像个傻子般张大嘴,此状态持续甚久。
  “哇——有钱人的宅子就是不一般那——”她再次感慨。
  “……”何云炙扫向门口的守卫,那守卫忍笑忍得似乎很辛苦。
  “放下头,把嘴闭上” 何云炙不悦的声线从奈嘉宝身后发出,奈嘉宝回过神擦擦口水,嘀咕道,“我还没住过这么大的院子呢,欢喜一下不成吗?”
  何云炙撩起眉看眼县令府,不屑一哼,“只怕你日后住到腻”
  奈嘉宝刚想问是何意,府内已走出一位老管家,不卑不亢俯首,“这位官爷请随小的内堂行走,县令大人已候您多时了”
  何云炙抱拳,“有劳”走出几步回望直挺屹在门外的奈嘉宝,“还不走?”
  奈嘉宝一阵小碎步跟上,一迈进县令大门,便是另一番景色,花圃灿烂清香,翠绿的园林修剪的整洁清雅,她的嘴巴不自觉的张得更开,两只眼不够使的左右摇摆,啧啧,有钱人真是懂得享乐啊,门外百姓饿得都快吃草了,他还有闲钱在自家院子里养鱼养花,果真一派落差甚大的贫富对照。
  老管家见奈嘉宝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不由热络道,“这是官爷随行的丫鬟吧,随老夫侍女房小坐等候”
  “好”奈嘉宝不在意的点头一笑,刚迈出一步便被何云炙拉回原位。
  奈嘉宝不明所以的仰起头,何云炙酝酿半天,平板道,“是何某的,夫人”
  “……”老管家眼珠圆睁,看看奈嘉宝又看看何云炙,连客气话都忘了说。


6.  东施效颦

  奈嘉宝不自在的稳坐在厅堂内,充耳不闻何云炙与县令大人交谈何事。
  她没精打采的双眼懈怠,小幅度的扭扭腰,屁股不安分的在红木上蹭来蹭去。
  县令大人用余光扫到奈嘉宝坐立不安,不由关切询问向何云炙,“尊夫人可是感到疲乏?”
  何云炙瞥了奈嘉宝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给我安分点,老实坐好。
  奈嘉宝挺直腰板抿抿唇,她只是不想看县令大人阳奉阴违的嘴脸,平日耀武扬威蛮横无理,凡是他轿子经过的街道,百姓需夹道退让鞠礼相送,轮你是摆摊的还是正吃喝的,全得滚远远的。记得有次她因让路慢了,险些吃上侍卫一鞭,这仇还没了呢!
  县令大人一见奈嘉宝不给面子,干笑一声引路道,“哈哈,何捕快是京城来的官差,路途遥远自是人困马乏,不如先随本县入偏厅用饭,咱们明日再谈如何?”要说县令的官位比捕快高多了,但县令在这山高皇帝远的无冬村过得滋润舒坦,唯恐何云炙是京城某高官派来彻查他家底的密探,自然心有余悸不敢怠慢。
  奈嘉宝一听有饭吃,立刻跳下椅子屁颠屁颠的跟在何云炙身后,但见何云炙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拽拽他衣角小声提醒道,“我好饿……”
  “……”何云炙双手后环,轻声叹气,附和道,“有劳县令大人费心了”随之在县令大人引路下走向膳厅。
  奈嘉宝瞪着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摆上桌面,口水差点滴答出来,她吞吞口水捂住咕噜咕噜乱叫的空腹,向何云炙抛去请求开动的指示令。
  “来来,别客气”县令大人作为主人先行举起竹筷夹菜入口,朝奈嘉宝做了个请的手势。
  奈嘉宝呵呵傻笑着点头提筷,但何云炙一声轻咳发出,她顿时收敛嘴角将碗筷摔在桌上,“你究竟让不让我吃饭?我这跟蹲大牢似的活得真够憋屈的——”
  县令大人吓一跳,夹在筷子上的肉一下掉在桌上,只得张目结舌的缓慢眨眼。
  何云炙停顿许久,眼中似乎带出怒火,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奈嘉宝碗中,“吃吧,没人不让你吃”
  “啊,哈哈,看不出何捕快挺疼夫人的嘛”县令大人赶忙打个圆场,“何夫人尽可能吃吧,不够本县再叫厨房去做,别客气别客气,哈哈”他横看竖看也觉得风度翩翩的何云炙与这蛮丫头不搭调,心中越发感到不对,否非这两人在演戏?那用意又是为何?
  奈嘉宝气哼哼的抵桌戳平竹筷,现在哪还有胃口吃饭,气都气饱了!她自认一个未受过正统管教的村姑懂得啥为礼节?何云炙也太苛刻了。
  何云炙瞄向奈嘉宝狼吞虎咽的不雅吃相,眸中深邃浅出,嗤鼻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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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奈嘉宝酒足饭饱后,随府中丫鬟走进客房休息,见丫鬟合上门后,她大咧咧的扑到床上,手中抚摸着缎面崭新的被褥,舒服,吃饱了不用干活的日子还真是一大乐事啊。
  她一歪头看到梳妆台上的铜镜,想到姐姐的交代,顿时装模作样的款款起身轻坐到梳妆前,学着小姐太太扮相翘起莲花指,对上镜面内一副非鬼非人的模样尖声细语道,“夫君,您劳累一日,早些歇息吧……呕——”她吐出舌头一阵反胃,恶心,若是日后这般说话,还不如让她天天啃窝头吃咸菜呢!
  奈嘉宝干呕了片刻又鼓足勇气坐直身,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专注,明明是瓜子脸,可因眼眶的浮肿未消变成大烙饼脸,多半张脸且是肤色乌黑青紫不堪入目,鼻梁红红肿肿的像个胖糖三角,唯一能看的就是嘴,可即便嘴再好看也被其余差等卖相掩盖住,她不由皱眉,也难为何云炙日日夜夜对着她,还真是够丑的啊。
  何云炙双手环胸依在门口,见她一副欣赏自己的认真形态,打趣道,“有时我倒佩服你的勇气,你那相貌也不怕把镜子照出裂缝?”
  奈嘉宝心里惊呼一声转过身,“我这是让人打的,等消肿了,应该也没那么难看吧?”她不知说这话是在安慰何云炙还是在宽慰自己,总之她也觉得太寒碜。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坐到床边,扬起嘴角,“人丑心善就好”
  奈嘉宝迫不及待的跑上前对上他的脸颊,挡住鼻子以上,“你看你看,我的嘴唇还是蛮美的”
  何云炙不适的向后仰肩,想起那晚亲过她的感受,抿抿唇不自在的推开奈嘉宝,“知道了,问你些正经事”
  奈嘉宝一屁股摔在床上,懒洋洋的向后仰去,“问吧”
  “……”何云炙起身坐到椅上,“李桂芝平日与谁来往密切?”
  奈嘉宝歪过头,“她不是悬梁自尽吗?你还问这做啥?”
  “你回答便是”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平日最多只去绣庄脂粉店小逛一下”
  “那你为何说她刁蛮?”
  “说话的口气呀,厉声厉气好似谁都是她的奴仆般,还总是一副眼里不夹人的模样儿”
  “那她与谁发生过争执吗?”
  奈嘉宝自告奋勇举起手,“跟我!我骂过她”
  “……”何云炙闭起眼,“我是说!过激冲突”
  奈嘉宝自认良民的摇摇头,“那就不清楚了,我倒没跟她动手,应该不算太激烈”
  “……”何云炙叹口气,“李桂芝家中正在吊丧,我随你走趟李家钱庄”
  “你随我去?我跟李桂芝并非朋友,看那哭丧场面做啥?”
  “……”何云炙展开屋门,不耐烦道,“劳烦你假装一下总可以吧!”
  奈嘉宝得意的点点头,“那行,我可丑话说前头,哭不出来你别又骂我”
  “走吧” 何云炙若不是无计可施,绝对不找奈嘉宝帮忙。
  天蒙蒙擦黑,奈嘉宝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喜滋滋的走向李家。
  “你能不能把那东西扔了?” 何云炙从她身上看不出半点吊丧的情绪。
  “我走到李家前吃完就是了”她边说边张开血盆大口咬掉一半,嘴角溢满红薯沫。
  “……”何云炙顿感胃堵的撇开头,“你可真能吃”
  奈嘉宝腮帮子塞得满满,吱唔道,“现在后悔为时已晚,我姐说了,叫我吃穷你!”
  “你姐说的?”
  “嗯呀,‘吃’家有道不是这意思吗?”
  “……”何云炙无奈望天。
  奈嘉宝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代嘉玉客栈掌柜前来悼念亡者,李管家或许是太过悲伤,没多问便带领奈嘉宝走进李家大宅内,纸钱儿满地白帐垂门,一片哀声哭嚎浸满悲凉。
  何云炙不动声色的随哭声方向望去,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趴在地上伏地痛哭,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突增凄惨。
  “节哀李老爷”奈嘉宝向主人行礼奉上白包,白包是追悼者必须要付的安抚费。
  李老爷头也不抬,哀声叹气的坐在椅上,本已苍老的面孔更添几分憔悴,颤微的干枯手指扶在额面,不住劝慰儿子,“有成啊,别哭了别哭了——为父听着难受!”
  李有成似乎无法接受妹妹已死的事实,他双眼红肿的连连摇头,“爹,妹死得冤啊,我出门几日,这好端端的大活人为何说没就没了啊——”
  李有成的媳妇泪流满面的望向老爷子,“爹,你就让有成痛快哭吧,轮谁也接受不了这事,何况是与桂芝妹子一同长大的亲哥哥……”
  何云炙犀利的目光扫过三人表情,随之悄声无息的退出悼堂,堂而皇之的在李家大宅内四处察看,院内栽满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四散飘落的花瓣此刻已是透着哀怨。
  他走进李老爷的卧房,房内装潢简约却不失华丽,他见屋外无人走动,立刻俯下身细查桌床边脚,床底一枚亮点引起他的注意,他手脚麻利的钻进床下,定睛一看,是根绣花针,他用手帕包起妥当的放去怀中。
  李老爷卧房的左侧是儿子儿媳睡房,右侧则是李桂芝的闺房,何云炙决定先去李有成的房间寻找蛛丝马迹,他走上前先是一惊,大门紧锁?……何云炙不由扬唇一笑,运用轻功起身跳上屋顶,他轻搬开屋顶的几块瓦片向屋中窥看,但此视角确实有限,一股似艳似柔的香气顺屋顶缺口飘入鼻中,他听有人脚步声经过,微微蹙眉,急忙盖上瓦片一翻身跳下房顶。
  何云炙故作悠闲的挑起花瓣放在鼻边轻嗅,待那李家家丁走过,他又谨慎走进李桂芝的闺房,李桂芝的房间凌乱不堪,未绣完的花布还在圆箍上安静的躺着,上吊所使裙丝带依然挂在房梁上轻摆摇曳,一阵冷风经门吹过,带起裙丝带上如铃铛饰品般的声响,静静惨惨悲凉浅唱,又使得整间屋内更显阴郁幽冷,何云炙仰视着房梁有些出神……
  “何云炙——”奈嘉宝一回头便找不到何云炙,她本就陪他前来,与亡者李桂芝无怨无悔无情无爱的,这会儿搞得自己甚是别扭。
  何云炙听到奈嘉宝的声音即刻走出房间,“这呢”
  奈嘉宝见何云炙走进李桂芝的闺房不由一惊,“你胆儿也太大了吧,死人的房间你都敢进,小心冤鬼晚上找你哭诉——”
  何云炙扬起嘴角,“你也看出冤情了?”语毕,他自顾自走向李家大门。
  “……”冤情?莫非李桂芝不是自尽?奈嘉宝站在原地琢磨他的话,冷风带着一片花瓣打在她脸上,奈嘉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撒丫子跑出李家。


7.  欲擒故纵

  奈嘉宝回到县令府客房内,心神不宁的四处挪步,心中越想越害怕,突然双手一击合十闭眼
  “李桂芝你地下有知可要明察秋毫啊,我只是与你吵过嘴,如今已知错了,我想你肯定是大人大量也不会计较,但!看你身子的是何云炙,叫我去吊丧的也是何云炙,进你房间的更是何云炙,我是迫于他的淫威!无奈之下才含泪帮他的,冤有头债有主,等晚上睡觉时,你记得找对人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愿各路神灵赐你一双慧眼呀——”
  何云炙正在饮茶,一听这话险些喷出“……”
  “你这会儿怎不叫淫贼了?”
  “我怕李桂芝死后分不清好坏主,再说,天下之大淫贼之多,像你这般看去斯文面相清秀的不也是淫贼吗?”
  “等等!”何云炙放下茶杯,严肃道,“你再说次”
  奈嘉宝吓得一哆嗦,“我不说你是淫贼了还不行吗?凶巴巴的要吃人呀?”
  何云炙无奈扬手,“重复刚才你说的”
  “我怕李桂芝死后”
  “不是这句”
  奈嘉宝吞吞口水,“天下之大淫贼之多,比如你,也是淫贼”
  何云炙黑眸深邃的凝视向窗外,拿起剑便向屋外走出——
  “不要走——”奈嘉宝一下慌了神,抱住何云炙大腿不撒手,“我不想一人待在屋里,这事儿越想心里越发抖”
  何云炙一愣,低下头望向奈嘉宝的头顶,“有何怕的,你又没做对不起死者的事”
  奈嘉宝哭丧着脸抬起头,“我有所隐瞒,我曾故意踩过她的裙边,害她摔了个狗吃屎……”
  “……”何云炙怔了怔,眸中带出一抹浅笑,扶起奈嘉宝走回屋中,放下宝剑顺手拿起一本书籍,“你先睡吧,这本书还未看完”
  奈嘉宝点头如蒜捣,胆战心惊的快速钻进被窝,她面冲何云炙的方向缓慢眨眼,何云炙垂目阅文,弯长浓密的睫毛在油灯的照映下,在眼底形成一道小阴影,微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真的在认真再看书,暮色柔光,看去无情冷漠的人,又好似平添少许温柔。
  奈嘉宝打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困泪,不知不觉闭上眼眸,安心安稳的睡去。
  均匀的呼吸声从床边传来,何云炙见奈嘉宝进入梦乡,放下手中的书本刚一起身
  “何云炙……不许走……我会害怕……”
  何云炙定步转过身,只见奈嘉宝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的占满整个床铺打起鼾声。
  “……”何云炙嘴角挂上一丝笑意,轻推门合门,黑眸暗淡一转,快步而去——
  他再次来到坟地旁的停尸屋,待看尸人离去时谨慎而敏捷的钻进屋内,他走到停放李桂芝尸首的木板前,却发现尸首已被搬运空旷,何云炙不由一怔,无人认领以及有冤情的尸骨未经衙门应允是不可随意挪动,他也向县令报备案情,这说明有人在背后买通了衙门中人?
  何云炙走在乡间小路上,剥茧抽丝静心回忆,他七日前在知府衙门外的石狮旁无意发现的信函,到如今正好十日,信中言之凿凿阐明李桂芝会被某人谋害,而李桂芝却死于三日前,从死者外观迹象判断,李桂芝死亡的第一现场应是在自己闺房中,这说明写信者早有不祥预感,可那人为何不现身呢?他这般如没头苍蝇似的乱打乱撞的确平添困难,又据奈嘉宝所言,李桂芝不常外出走动,他可初步断定,这人或许是李府之人,但这笔迹清秀整洁又不像粗工下人所写,会是侍奉李桂芝的丫鬟所揣测的吗?
  推测到此,何云炙也只有打出官牌换上官衣正式彻查为上策了。
  他走快几步,风卷清香,一阵清雅的桃花香气吸入鼻中,他渐渐放慢脚步,望向不远处的一株桃花树,粉嫩的花瓣随风翩翩起舞,如怀春少女青涩含羞,他看的片刻出神,深邃的眸闪过一丝记忆,似乎已联想到某些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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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归来,月儿娴静的镶在天际,县令府内人人安眠,安静惬意,虽他已尽量放轻脚步,但依稀可听到自己的走路声。
  他轻推开房门,突然一道黑影向他猛然扑来,‘呜!’的一声将手中棍棒落下,他自我防御的一脚踹在身前黑影的腹部上,只见黑影惨叫一声飞到墙壁边发出一道不小的撞击声。
  何云炙急速抽出宝剑抵在黑影胸口,质问道,“何人放肆!”
  奈嘉宝眼角掉出大颗的泪珠,捂住肚子卧在地板上,“哎哟……你想踢死我啊……”
  何云炙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合起剑鞘即刻蹲身,“你为何偷袭我?”
  奈嘉宝抽口起,腹中顿时刺疼阵阵,“我一睁眼见你不在屋中,还以为是李桂芝来索命了啊——早知你会绞尽脑汁打我一顿,看吧!你个人面兽心的淫贼——呜呜——”
  “……”何云炙掌起油灯聚拢着火苗放在地板上,借微光看清奈嘉宝因疼痛拧成一团的表情,眸中有些自责,“很疼吗?”
  “废话!”奈嘉宝腾出一只拳头捶在他的胸口,“你试试被人一脚踢飞是啥感觉?!”
  何云炙坐到地上,任由她捶打发泄,神色带出歉意,“你打吧,直到消气为止”
  奈嘉宝才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还是假意,拳脚相加的打在何云炙身上,何云炙不躲不闪的睨向她怒气冲冲的脸颊。
  或许是奈嘉宝使力过猛,一捂腹部又瘫回地面,“很疼呀……”
  何云炙掸掸衣裤上的脚印蹲起身,双手一抄将奈嘉宝抱起,奈嘉宝顿时身子一僵,目光警惕
  “你要做啥?”
  何云炙不予理会的抱她上床,从怀中取出一支小白瓶递给奈嘉宝,“这是治跌打损伤的药膏,你涂抹在伤处,按摩到发热便可”
  奈嘉宝半信半疑的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呛入鼻中,“咳咳……”
  何云炙微皱眉取回药瓶,“这又不是让你喝的,你闻它作何?”
  “咳咳……我怕你意图不轨谋害我……咳咳……”
  “……”何云炙顺口气,盖上木塞,“就跟你能闻出毒药似的”
  “我当然能闻得出,若酒菜里搀毒我用鼻子一闻便可知晓”奈嘉宝得意一笑,她这次并非扯谎说大话,具体为何会辨别的出,她也说不清,但似乎从小就有一副能识别毒药的鼻子,还因此特长救过一人性命。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一笑,“那你用不用?”
  “用啊,都快疼死我了——”奈嘉宝一把夺过药瓶,何云炙与此同时也转过了身,她艰难的撩起衣服,探起头看上肚皮,红肿不堪,她此刻用余光都可看清凸起的皮面,奈嘉宝怒不可遏的用臂肘捅在何云炙脊背上,“下脚有必要这么重吗?!看都肿成啥样了——哎哟……”
  何云炙随话音下意识回头,顿时又吃奈嘉宝一掌,“不准转身!”
  “那你别唤我” 何云炙抿住唇,奈嘉宝与一般女子不同,蛮力还真大。
  “肚皮肿的老高像个孕妇,我平躺都能到”她将冰凉的创伤药倒在肚皮上,伸出手掌准备按摩,顿时到抽一口气,“哇——这么疼下不去手……”
  “你得将药膏揉进皮肤才有效,忍着点”何云炙坐在床边语气有些焦急的指挥着。
  “嘶……啊……哎呦……啊……唉……啊……真疼……不行不行揉不了……”奈嘉宝手才沾到伤处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
  何云炙听得眉头紧锁,他不耐烦的背对身,翻过手掌按在奈嘉宝的伤患处,温热的大手顷刻将红肿处准确无误的盖上,“等你喊完叫完,药力早就流失了”
  “啊啊啊——你把手拿开——”奈嘉宝敏感的扭动腰肢,可腹部已被何云炙牢牢按在原位,他厚实的掌心轻重缓急的在她肌肤上摸搓慢揉。
  奈嘉宝顿时忘记反抗的咬住被子角,紧闭着眼吱唔道,“轻轻轻点!——”
  “轻些便无效了”何云炙不但手中力道未减反而加重,手掌紧紧贴合在火烫的皮肤上,从这温度判断的确伤的不轻。
  奈嘉宝蹙眉咬牙忍耐,她确实没勇气亲自操刀,但再次被何云炙触碰到身体仍旧别扭难挡,越是闭眼越是深深感到那只手的主人在抚摸自己,她不禁回忆起那晚被他强暴的情形,不想忆起的事再此刻又无比清晰,他近乎于残暴的虐待尤为深刻,更不带半分怜香惜玉之意,之后,他傲慢的不做任何解释,随口一句娶她,一夜之间自己便成了他的妻子,此事不但让她心生畏惧更无法容忍,她确定自己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可这几日相处下,他似乎又并非真正的淫贼,要莫就是……淫贼恶心的嘴脸隐藏的太好?
  “舒适些了吗?”何云炙淡淡的飘出一句,他一直背对身不曾回头,指尖依在她的肋骨上停顿下,顿感奈嘉宝的单薄瘦弱,她过于彪悍野蛮言行举止,让他忽略奈嘉宝也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罢了。
  “好些,但依旧很疼,我自己来吧”奈嘉宝回过神,急忙拨开他的手,自行按摩。
  何云炙无异议的起身走到水盆边洗净手上的膏油,移步窗前向远望去,“明日起床再擦一次即可,我自小习武,对无端偷袭会做出下意识的反击,日后莫在做这般鲁莽之事”
  “你别半夜三更莫名其妙的消失就好!我这招谁惹谁了,挨打还得挨训”奈嘉宝已然领教的抽抽嘴角,果然是实践出真知!
  “李桂芝的死有疑点,我去查案” 何云炙直言道。
  奈嘉宝整理好衣襟,再提此事又是一阵哆嗦,“她真是冤死的?”
  何云炙手指抵在唇边轻点头,“很难说,还要等审问结果”
  “审问何人?李桂芝她爹?”
  何云炙一怔不由注视奈嘉宝,“你怎会提起李老爷?”
  奈嘉宝如实反问,“你不是说过他不配合你验尸吗?那心里没鬼为啥躲闪?”
  何云炙抿口茶,“验尸需对尸首裸光细查,作为父亲不愿配合在情理之中”
  “那你从李桂芝的躯体上看到异样没?”
  何云炙眼皮微抬,缓缓放下茶杯,“确是悬梁而亡”
  “……” 奈嘉宝哑口无言的耷拉下眼皮,这不是嘴打嘴吗?一会说是冤情一会又确定是自杀,这聊了半天全是废话啊。


8.  欺软怕硬

  奈嘉宝琢磨半天还是开口一问,“你为啥会对我做那种事?”
  “嗯?”何云炙疑惑的抬起头。
  “为啥要当淫贼?凭你的模样大把姑娘一准愿以身相许”
  “哦” 何云炙不动声色的一应。
  奈嘉宝眨着眼等了许久,可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
  “说话呀,你宁愿被扣上淫贼的恶名?”
  何云炙不由嘴角一扬,“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在对我有所改观?”
  “……”奈嘉宝翻了个大白眼,怎么说着说着又成他有理了?“你究竟要不要脸?我在认真问你,你为啥总是敷衍我,我看上去就那么好欺负?”
  何云炙不予置评的眨下眼,“是我容忍度较强”
  奈嘉宝以为他在讽刺自己的相貌,愤怒道,“丑人也有尊严有想法,也有想嫁与不想嫁的,像你这种面善心恶的伪君子才是真的惹人厌!——”
  何云炙有些不悦的质问道,“我有说过嫌弃你丑吗?”
  奈嘉宝幸灾乐祸的拿自己说事,“你是没说,可眼神都带出来了,说话时几乎都不敢看着我,后悔了吧?是不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娶了个丑丫头?想哭都来不及喽,哈哈——”
  “……”确实后悔不已!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丑兼嘴太刁蛮。
  奈嘉宝乐了几声振得腹疼,她轻揉肚子更是来气,何云炙往死了踹她一脚居然都没道歉,甚至连个歉意的眼神都没给她,即便是自己冲动迎头一棒打错人,那她就活该挨打啊!怎这当媳妇的都这般不值钱。
  何云炙几日来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他疲惫的紧紧肩膀,吹了灯坐到床边,“靠里边去”
  奈嘉宝见屋中一黑,不明所以的挪进依墙的一边,刚要问做啥何云炙已躺下,他占据了多半张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缓缓合眼。
  奈嘉宝感到床铺向下一压,一伸手便摸到何云炙的脊背。
  她一紧张推推何云炙的肩头,“你睡别处去,这床很窄我还有伤——”
  “放心,你在我眼中就像男人” 何云炙困意席卷,迷迷糊糊的回应。
  奈嘉宝一听这话本该放心,可她又觉得用男人形容自己未免太伤人,她一气之下决定起身睡到床下,但腹部传来的疼痛令她直不起腰,她反复试了几次依旧起不来,无奈之下只得躺回床上,她使劲依靠床边缘尽可能贴向内侧,何云炙倒不客气,一翻身平伸躺开,将她刚刚争取出的缝隙填得满满,她气哼哼的侧起身,带动腹部又是一疼,该死的淫贼!身型魁梧高大应该睡到草地上去,在这跟她挤什么呀?她若是男人早一屁股拱他下床了!
  奈嘉宝像黄花鱼似的粘在床里边,这难拿的姿势使她难以入睡,一阵均匀的鼻息吹在她的头帘上,她不由抬起眼皮看向斜上方的何云炙,温热的呼吸掺杂一股薄荷叶的香气,她记得这股味道,当他与她唇齿相摩时,那股凉气便传到她的口中,带丝辛辣扯得她舌尖麻疼,她羞耻难挡的垂下眸,这就是所谓的吻吗?当时,下体一波又一波的撕痛几乎逼得她咬舌自尽,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自己还未懂得男女之事,便成了他的女人,俗话说,人生四大喜事,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若洞房花烛是喜事的话,那奈嘉宝确信欢喜的只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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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刚刚泛起鱼肚白,何云炙便迷蒙的张开眼睛,他感到胳臂一阵酥麻,歪头看向怀里的奈嘉宝,她半张着嘴扬起下颌枕在他上臂处,而且她的半边手臂和大腿全压在他身上。
  何云炙不由注视奈嘉宝眼眶上的瘀伤,乌黑已转为青黄,他迟疑片刻急忙翻开她的手臂坐起身,奈嘉宝被这动作惊醒,揉揉眼睛起身依靠在床头上,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捶着肩膀不满的朝何云炙发牢骚,“你这人还真是不懂得礼让啊,霸了大半张床挤得我溜边睡难受死了,即便姐说夫为大,你也占太大了吧?——”
  “……”何云炙捏揉酸疼的手臂不出声,眸中一道无奈神色,明明她整人全赖在他身上。
  “何夫人,何夫人可起身了?”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声
  奈嘉宝眨眨眼探头大喊,“您找错地了,这里没有姓何的夫人——”
  “……”门外的人似乎又挪动脚步察看房间是否走错。
  “……”何云炙转头凝视奈嘉宝片刻。
  奈嘉宝见他看怪物似的望向自己,顿时明白过来那声何夫人是在叫她。
  疾呼道,“有有有!我就是姓何的夫人——”
  “……”
  何云炙伤神的摇头,将屋门敞开,门口站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丫鬟,丫鬟见出门相迎的是位男子,且相貌风度翩翩,不由双腮泛红垂下头,“这位定是何捕快,我家县令夫人得知您携家眷前来,便叫小的请何夫人过去一聚”
  奈嘉宝獐头獐脑的下了床,腹部仍旧疼痛但已无昨日那般不堪忍受,她走上前刚要问那丫鬟何事找她,但一对上丫鬟惊讶失控的表情又无奈的闭上嘴。
  丫鬟镇定半晌才恢复正常神色,但实在不敢在注视这位何夫人的尊重,她欠个身柔声道,“老夫人请您‘悦亭’听曲儿”
  奈嘉宝一皱眉,“听曲儿?我还没吃饭听啥曲儿?”
  “……”丫鬟一愣,“有点心水果备着”她不由自主又瞄向何云炙置身事外的脸颊,似乎他对妻子过于粗俗的言行视若无睹。
  何云炙不是不懂奈嘉宝没规矩,只是说了也无作用,还不如先随她去,等跟头摔多了自然晓得如何站稳脚跟。
  奈嘉宝再次皱眉,她可见识过小姐太太们吃饭的模样,嗲声嗲气摆弄着手帕彼此吹嘘,摆满桌的菜式也只夹几口尝尝鲜儿,那做作又浪费的行为她本就看着不爽,这会还要跟县令夫人吃饭?而且大早上吃甜的太腻了,有肉包子小米粥就好了。
  何云炙婉言拒绝道,“劳烦姑娘回去禀告县令夫人,何某代夫人领这份好意,吾妻身体不适改日再聚”
  小丫鬟脸一红垂眸,细声细气,道“那我如何与夫人交代呀……何公子已住在府上多日,这岂不是怠慢了贵客……”小丫鬟灵光煽动的抬起头,“不如就由何公子替何夫人走一趟吧?”
  奈嘉宝见小丫鬟对何云炙一个劲暗送秋波,一迈步挡在何云炙身前,平板道,“何云炙也不去,不是跟你说了我身体不舒服吗?他当然要留下照顾我”
  “……”何云炙望去奈嘉宝的背影,费解的眨着眼。
  “……”小丫鬟消化片刻,顿时眼一横刁蛮本色展露无遗,“我这好言好语的请您去听曲儿,您若不领我家夫人的这份儿情也就罢了,何必言辞如此蛮横?——”她目光轻佻的瞥了奈嘉宝一眼,似乎在说,就您这相貌您这扮相还不如她个丫头体面呢。
  奈嘉宝虽是粗人,但还看的懂别人对自己的眉眼高低,她脖子一横,走回屋中捡起昨晚那根偷袭何云炙的木棍,气势汹汹的冲出门槛,小丫鬟脸色大变的站在原地也忘了躲,奈嘉宝刚一轮棒就被何云炙搂住腰抱到身后。
  何云炙低沉的声音发出不容质疑的警告,“你也太野蛮了吧?”
  “她话里话外挤兑我,难道我还要忍吗!?”奈嘉宝一听他这话明显向着丫鬟,更是火大。
  何云炙脚一踢将门合上,骤冷的掩门声带出一股愤怒,“是你无礼在先,看来我这为夫的必须教你如何待人,把棍子给我放下!”
  奈嘉宝气没出撒的大力扔下棍子,木棍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噜的滚动声,带出少去讽刺之意。
  何云炙沉口起坐到椅子上,“过来”这两字发出的平和,但奈嘉宝能感到其中蕴藏着危险
  “有话你就说吧,我站这能听清楚”
  何云炙的目光既温吞又冷漠,“叫我过去请你?”
  奈嘉宝被这凝重的气氛压得呼吸不顺,她从未见过何云炙真正发怒的样子,但此刻确实感到有些惧怕,她艰难的吞吞口水,缓慢的占到他身前。
  何云炙扬起头,正好对上奈嘉宝注视自己的眸子,她心虚的瞥向地面,为给自己解压,肩膀不由自主的微微晃动。
  何云炙肘抵在桌面支在太阳穴上,默道,“站没站像,坐没坐像,吃没吃像”
  奈嘉宝抵触一哼,“啥叫站像坐像吃像?你给我示范个?”
  何云炙一拍桌面,震得茶壶‘哐啷’作响。
  “三从四德姑且不论,你适当收敛点脾气有何难?以礼相待是做人的本分,还用我教?莫非在你心里人家待你好全是欠你该你的?”
  奈嘉宝心里觉得委屈,明明是那丫鬟出言挑衅,凭何让她在这挨骂受训?!
  她一歪头,口气毫无诚意,“我也没怎样啊,大不了下次忍了还不行吗?”
  何云炙轻叹口气,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背身抛出一句
  “何时明白错在哪了,何时吃饭”
  奈嘉宝一听没饭吃急忙扑到门板上,但何云炙已将大门一关扣上锁眼。
  她狂拍门柱叫嚷,“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啊——你不能饿着我,我还有伤呢——”
  何云炙一气倒忘了她受伤在身,但为了敲醒奈嘉宝依旧将心一横怒步离开。
  奈嘉宝听他脚步走远,欲哭无泪的蹲在门口,可以打她可以骂她就不是不能不让她吃饭,饭是补充战斗力的唯一法宝,何云炙咋知她弱点的,呜呜……


9.  先入为主

  何云炙问清李桂芝尸首一事,据说是李家准备安葬尸首请求官府取回,知府的官差见李桂芝的尸首在停尸屋已放了几天,又怕尸变引起瘟疫,便自行答应下来,虽不合理但又合情,何云炙也未再多说,他换上官服挂上捕快腰牌,带上几名衙役再次走进李家大宅,今日定要查处蛛丝马迹才肯罢休。
  李家大宅内仍是一片哀怨凄凉,何云炙以捕快的身份命令李家上下移至偏厅会审。
  厅堂中摆置一张桌子,桌面铺开一张宣纸,轮谁走进门槛先得自行写下名讳,待李府所有下人签名之后,何云炙望着宣纸上字迹潦草杂七杂八的毛笔字,微微皱眉,这与投信之人的笔迹无一相同,要莫就是此人故意隐瞒笔法,要莫就是李家某位主子所写。
  李老爷由下人扶持着走进厅中,往日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神气早已烟消云散,丧爱女之痛似乎令他一蹶不振,眼尾的皱纹一折再折。
  李老爷听完衙役的说辞,便点头哈腰的应声,手指颤颤巍巍的在宣纸上写下名字,李桂芝的兄长儿媳依次照办,待李家三人入座,何云炙起身走到纸案前扫过,不由抬起眼皮看向他们坐落的方向,唤衙役让所有下人退下。
  何云炙双手一背,步伐缓慢而有力的直言道来,“各位或许还不清楚何某的身份,何某乃是来自京城的一名捕快,在知府衙门当差,诸位也许又对何某的身份感到质疑,想问何某为何会出现在无冬村呢?”何云炙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一抖衣摆坐上主座,“只因收到一封加急书函,自身又闲来无事便趟起浑水,信函内指出李桂芝之死并非偶然,不知各位听到此话作何感想?”
  李家三人听完,具是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李有成手一抖不小心将茶杯摔落于地,李老爷与儿媳李氏均为面色苍白。
  何云炙微微皱眉,怎这三人的情形都如此不镇定……
  李老爷率先起身抱拳,“我家小女确是悬梁自尽,不劳官爷费心了”李老爷顿感心惊肉跳,起初他便知有人在查这事,但他一口回绝也未见到何云炙本人,以为此事已了并未在意。
  未等何云炙开口,李有成突然起身,“爹,妹妹的死确实离奇啊,莫非有人逼死妹妹不成?”
  “相公你在胡说何事?桂芝妹子的确是死在闺房中,我和爹亲眼所见”李氏抢过话音,一副愤愤不平的激动神色,“这位官爷,官府来过人也确认过桂芝妹子为自尽而忘,既然人都没了,能否让亡着安心下葬啊!你们这三番五次的来查,弄得李家上下人心惶惶不得安生!算我这妇道人家求求您,别再查了!”
  何云炙沉默片刻,突然起身走向门口,“既然如此,何某告退”
  李有成‘扑通’跪地,大喊留步,“官爷莫急!李某相信妹妹的死绝非偶然!”
  何云炙意料之中的轻笑转头,“李公子,可否随何某出去走走?”
  李有成额头冷汗流淌,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犹豫不决的瞥向李老爷,谦卑微颤的询问,“爹,爹,孩,孩儿能去吗?”
  李老爷虽心里不悦,但当着何云炙面又不好责骂阻拦,不耐烦的一扬手,“去吧,记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胡说,这关系到你妹子的清白与名声,并非儿戏!”
  “是,是,孩儿记住了”李有成虽身型魁梧,但口气总是唯唯诺诺的,他用袖口沾沾汗珠弯俯脊背跟在何云炙身后谨慎离开。
  何云炙悠哉的缓慢挪步,望去满院的桂花树定步,“桂花树开得枝繁叶茂,不难看出栽种人的用心良苦,李公子可认同?”
  李有成仰起头一惊,“是,是吧”
  何云炙扬起嘴角,拍拍他肩头,“莫紧张李公子,倘若何事都要思量后开口必查不出真凶”
  李有成犹豫片刻,艰难道,“李某敢问官爷一句,若我妹子真是自尽,那写信之人可会因扰乱公堂处置?”
  何云炙恍然笑出声,“原李公子在担心此事才不敢出来相见?”
  李有才脸色发青,“您,您已知写信之人为在下所谓?”
  “嗯,你方才虽故意换了隶书,但笔法收尾仍是翘尾” 何云炙指尖一扬,笑容带出少许灿烂,“你我言归正传吧,为何怀疑有人谋害李桂芝,究竟怀疑何人所为”
  李有才面有难色的垂下肩膀,“这,这不好说,当日只是预感不好就冒失的写出一封信发往京城衙门,也不知为何会转交与您手中,只是感觉妹子那几日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惊慌模样,问她何事也不说,看见我就躲,要莫就喊离她远点,有人要害她”
  “哦?李桂芝有几日心神不宁,有何具体表现吗?比如偶尔与谁碰面?”
  “妹子不常出门,也未与他人结过梁子,家里数妹子岁数小,大伙儿能让就让,妹子平时最多耍耍小性摔摔东西,若我劝上几句也就没事了,妹子从小粘我,所以这突然的转变令李某不得不怀疑事有蹊跷,未料到……出门几日李某提心吊胆的事真就发生了!”李有成随说随之掉下眼泪。
  何云炙聚精会神的凝视李有成许久,想问的话到嘴边,仍是先收了回去,“可否让何某察看下李公子的卧房?”
  李有才擦去眼泪点点头,“何官爷这边请”
  何云炙随李有才带引走进卧房大门,他表情虽淡然,但目光早已犀利盘查,他注意到放置在壁橱上放的一只黑色小箱子,随手取下,左右察看,花纹精致雕刻细磨未有半点灰尘,递给李有成,“这里面装的何物?”
  李有成似乎眼生的观察箱子,又拿在手中晃了晃,发出闷闷的声响,“不大清楚,应是内人的首饰吧?”
  “你在问我吗?”何云炙有所指的扬起唇边,鼻边突然又隐约嗅到那股刺鼻的香气,他蹙眉靠近化妆台,一只香炉口上端,正栩栩飘出白烟,何云炙俯身一吸,顿敢一阵异样,他拿起香炉看向李有成,“这个先借我”
  李有成憨笑一声,“拿去拿去,若官爷喜欢不用还了,不过若是单身尽量少闻此香为妙”随之笑得又有些诡异。
  “……”何云炙将香炉包进手帕放入怀中,“何某先行告退”
  “留下吃个便饭吧,这天色已晚怎好让您空腹而归”李有成抱拳挽留。
  “不必了,我会再找你的,近日莫离开此地”
  “是,请官爷一定要为桂芝妹子洗这不白之冤”
  何云炙虽心中已有了些眉目,也未在盘问其他人,不动声色的离开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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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嘉宝在屋中饿的直翻白眼,趴在桌上无力的提起茶壶,用壶嘴对在口中许久才滴答出一滴茶水,她舔下干涩的嘴唇一歪身四脚朝天的仰在地上,肚皮顿时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俺的苍天那——该死的淫贼想把本姑娘饿死不成——”
  何云炙简直无良黑心到极点,他居然真的溜溜关了自己一天,滴米未进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这事情起因还是为了个对自己不尊重的小丫鬟,莫非她们都是人,就她是该死啊。
  奈嘉宝虚弱无力的爬到床边,两只胳臂挂在床边再无力气挪动,她把脑袋耷拉在被褥上,强迫自己闭眼睡觉,叫花子不是常念叨吗,饿了睡觉,那会她还不明白,现在懂了,原来是为抗饿省粮食。
  自从嫁给何云炙,她总感觉被姐姐抛弃了,瞧结婚那晚,左邻右舍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那喜庆样吧,似乎都在说,奈嘉宝这没人敢要的丫头可算嫁出去了。至少奈嘉宝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得!大伙儿高兴她可以装没看见,但连亲姐姐也笑得眉睁眼开,只有她憋闷委屈,此刻更委屈,连饱饭都不让吃了,这啥世道啊!
  一道光线顺着门缝照在奈嘉宝闹饥荒的表情上,她睁开半只眼看向门口走进的高大身影,何云炙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扫上她。
  奈嘉宝张张鼻孔并未闻到饭菜香味,气急败坏的捶床
  “你个畜生虐妻——我要休夫……”她饿得再也力气喊不出声,后半句在沙哑中结束。
  何云炙淡然肃穆,将证物放在桌上,“还有力气叫嚷,看来不饿”
  奈嘉宝见桌上放着一包小布袋,看那圆鼓鼓的形状以为是馒头,趁何云炙转身之际偷偷爬到桌下,一记饿虎扑食抱住小包裹
  “别动那个!”何云炙即刻阻止,但奈嘉宝已怀抱‘证物’挪到墙边,她发出胜利的冷笑,“有吃的还藏!以为我傻啊——”说着,她便拨开布袋张开血盆大口咬在香炉上——
  ‘嘎噔’一声,“咳咳……”奈嘉宝被呛了一嘴的喳喳沫沫,边咳嗽边流下眼泪,按按可怜的门牙,险些被这硬石块咯下来。
  何云炙忍着笑递上一杯茶,“你不是傻,是疯了”
  奈嘉宝抬手推开茶杯,“咳咳……这粉末有毒……咳咳……你想害死我啊……咳咳……”急忙跑倒院子里扣嗓子眼儿。
  何云炙收敛嘴角,脸色骤然一变跑到奈嘉宝身边察看,奈嘉宝爬在草地上干呕半天也未吐出东西,即便有食物进肚也被饥饿的胃瞬间消化掉了。
  何云炙轻拍着她的脊背催吐,他知晓这是一种勾人情色的迷香,许多夫妻房中都会用此类的香料燃起催情,成分不同,效力程度固然也不同,他原意是取来细查香料主成分,证实他的某种设想,倒未想过服用口中是否真有毒,主要,是没人把这粉末当食物咬过。


10.  投怀送抱

  奈嘉宝双手支身,痛苦的跪在地上,鼻涕眼泪齐刷刷的往下掉,几乎连胃液都吐干才擦擦嘴角直起上半身。
  “我去请郎中” 何云炙见她一副面红耳赤的狼狈样,顿时站起身,却被奈嘉宝拉住裤管,“别去了,该消化的都消化了,现在请郎中也没用”
  何云炙蹙眉蹲下,“为何你说有毒?”
  “我可以闻到,闻到毒药的臭味”奈嘉宝仰起头深吸口气,一双吃人的眼睛瞪上何云炙,“若不是你这淫贼不让我吃饭!会把我饿成这样吗?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何云炙似笑非笑的扶起奈嘉宝,“我带你去吃饭”
  奈嘉宝一甩手,怒道,“不去——我等着当饿死鬼——”
  何云炙无奈抿唇,把奈嘉宝饿成这样自己也该负点责任,“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奈嘉宝没好气抬起眼皮,一想这不是跟自己叫劲吗?她不知最得意的还是他何云炙!
  “既然你有意悔过,那是不是我要吃什么你都满足?”
  “嗯,说吧”
  奈家抱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咳咳!罗记的猪肉包子,张记的云吞面,陈记手擀面,张小三的葱花烧饼,还有驴打滚、面茶、丸子汤、糖耳朵、炒年糕,先想到这些……还不快去买?!”
  “……”她是牛吗?四个胃。
  何云炙走出县令府,一打听才知晓,奈嘉宝点名要吃的这几种食物全在最偏僻的角落里,但为表示歉意,他还真是从街头走到巷尾,可因天色甚晚诸多店家早已收摊回家睡觉,他只买到几只罗记的包子,还只剩下白菜馅的。
  “起来吧” 何云炙将包子放在桌上,擦擦汗坐在椅上等奈嘉宝起身。
  奈嘉宝兴奋不已的坐起身急忙跑到桌子前,看着几只孤零零的包子,闻了闻也没肉味,顿时耷拉下眼皮,“你这喂羊呢!——”
  何云炙不耐烦的挑起眉,“吃不吃?不吃扔了”
  奈嘉宝怕何云炙真把包子丢掉,安慰自己,有的吃总比饿着强,她一脸怨恨的将包子看做何云炙,狠狠一口咬掉半只包子,使劲在口中咀嚼。
  但还是连连抱怨,“连肉渣滓都没有咋下咽呀——”
  何云炙跑了一天本就疲惫,见吃还是堵不住奈嘉宝的嘴,有些恼火。
  “那就吐出来别吃了”
  奈嘉宝没骨气的不再出声,心里嘀咕,这啥爷们啊,虐妻还成他有理了!?
  她吃的太快咽到嗓子,猛捶胸口顺气,“咳咳……”
  何云炙见她憋的小脸通红,隐忍着顺顺气,倒杯茶推到她眼前。
  奈嘉宝举起茶杯一口顺进喉咙,大口大口的喘气,当茶水进入胃中,她顿感一股不对劲的闷热冲上脑门,呼吸不但不顺反而更为急速。
  她放下包子抓紧衣领,难受道,“何云炙……我胸口好闷……”
  何云炙抬起头,眼神定在她红晕如苹果般的脸颊上,还在一怔,奈嘉宝已双腿一软摔在地上,何云炙立刻的弯下身,“你怎样了?”
  “好热……”奈嘉宝紧蹙着眉头,似乎有一把火正在她胸口熊熊燃烧,她不由自主的扯开衣领上的纽扣。
  何云炙一把按住她手指上的动作,撩开她的胳臂内侧看血脉是否有中毒迹象,可经他察看,奈嘉宝的症状又并非中毒,倒是像……春药?
  他在一怔之际,奈嘉宝已爬起身环住他的脖颈,火热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
  何云炙随即拽开奈嘉宝的搂抱,“奈嘉宝,你清醒点!”
  奈嘉宝双眸迷蒙缓缓眨动,嘴角扬起一抹甜涩的微笑,她再次勾住何云炙的后脖拉向嘴边,何云炙的目光落到她衬着白崭肌肤的肚兜上,急忙闭眼挣脱开她的手肘,他用手背抵在唇上倚在墙边,现在奈嘉宝春药迷心,有男人在这屋中对她更不利,想到这他拔步走向门口,但一副柔软的身子顿时贴在他脊背上——
  “不要走何云炙……我现在好难受……”奈嘉宝的声线如娇嫩细软的花瓣。
  她脑子无法思考别的,只知道现在需要一个男人,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告诉她只有眼前的男子才能治愈她前所未有的异样难忍。
  何云炙似乎被这柔软的声音迟疑住脚步,他自然知道忍耐欲火事件多困难的事,不过那晚奈嘉宝未曾闯入,或许忍忍也能挺过去。
  何云炙转过身抓住奈嘉宝的肩头轻摇,“你看着我,知道我是谁吗?”
  奈嘉宝露出一抹如醉意般的甜笑,幻化在她眼中的男人似从天而降的神仙,俊的高贵脱俗,阳刚的令人窒息,如柔荑的手指搭在何云炙肩头,心生向往的拥上,“美男……”
  “……”何云炙双臂垂在体侧有些愣神,面对奈嘉宝如痴如醉的神色颇感不适,那个整日弄枪舞棒野蛮泼辣的丫头与眼前的人儿几乎判若两人,她灼热的嘴唇软绵的噙上他耳边,摩擦轻咬着他的耳垂,何云炙顿感耳际一麻拉回神智,他不再犹豫的弯腰抱起奈嘉宝放在床上,抽下腰带抓住她的一双手腕绑在床头,待固定牢固后本想离去,又见奈嘉宝无力痛苦的挣扎有些不忍,“一会就好了,我在这看着你”
  奈嘉宝一双无助的泪眼注视在何云炙脸颊上,胸口那团化不开的岩浆渐渐蔓延至整个身体,她难受的弯起膝盖拱起身子,艰难的抽气,“我热的喘不过气……”
  此刻她的话语,一字一句亦是出得酥软撩人,一声声娇嗲浅出的呻吟绕梁而上,何云炙只是忧心的望着,或许这对他来说,也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何云炙定定神转过身,腰间顿感一热,奈嘉宝撩起脚指探进他宽松的外衣触摸在他的腰背间,何云炙身子一僵挺直腰板,急忙起身走到桌前喝下几杯茶,他的嘴唇突然定在杯边上,似乎脑中闪现出想某件事的起因。
  “咱们是夫妻……”奈嘉宝黯然的眸中透出渴望,她喉咙燥热的吞吞口水。
  何云炙一愣,他居然会忘了,他们已是夫妻……
  “求你……不要折磨我……”又一声哀怜的微弱请求。
  何云炙缓缓走回床边坐下身,手指不由抚上奈嘉宝滚烫的脸颊,虽她不是美女,淤青斑驳的脸颊浮着微肿,此刻甚至连相貌平平都谈不上,但她确实是他的妻子。
  奈嘉宝顿时反射性迎合上他的手掌,红润的嘴唇勾起一抹美色,何云炙叹口气,奈嘉宝的命运还真是坎坷,不幸遇到他,无辜遭到破身是因春药,二次房事仍是因这春药,就不能让她依照自己的意愿做些事吗?
  他吹灭灯,松开腰带放下她的手,她如小鸟觅食般在黑暗中需找解饿的源头,很快,一股清凉的薄荷香灌入口中,那丝凉意并未使她清醒半分,似乎令她脑筋更为混沌,她毫无章法的含住何云炙那片温热的唇瓣,在齿间青涩而热情的挑 逗着,春药好比是人类释放原始情感的解药,令人不假思索毫无忌讳的向异性索取对温存的渴望。
  虽何云炙与奈嘉宝早已行夫妻之事,但回想第一次的情形,对他来说过于突兀失控,恢复常态后自认行使粗暴不堪,此刻,面对奈嘉宝如火的席卷又有些招架不及,他适应着她的动作回应上她赋予的热情,掌心渐渐插进她身后,紧搂住她的脊背贴上胸口,她是如此顺从的配合,唇边隐隐发出欢愉且浑然不知的浅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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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映衬在奈嘉宝的脸颊上,她一皱眉,将被子盖过头顶,懒的睁眼,懒的动弹,感觉四肢软绵绵的没力气,但睡意全无。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知羞,昨晚居然做上春梦,梦中的自己居然赤裸身体与一位看不清相貌的男子鱼水交欢嘴角噙笑,她试图想起那男人的面孔,但脑中的影像总是朦朦胧胧,只记得那男人肌肉结实手臂有力,她羞愧难当的双手摸搓肩膀,虽只是个梦,但过于露骨不雅,而且她自认梦中的自己绝对是一副色女胚子的神情,人家少女怀春梦见的都是啥羽扇纶巾的背影,回眸温柔浅笑,启口诗词歌赋,令少女们含羞带笑憧憬你侬我侬的相依相守,可她呢,不但没梦到啥风度翩翩的背影,甚至一见面便双双赤身裸体,还与那坚如石的男性胸膛紧密的相拥相吻……
  奈嘉宝顿时打个冷颤,这某非是内心深处阴暗闷骚的小旮旯吗?莫非人称奈老虎的奈嘉宝也会思春?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否则她再也没资格骂何云炙是淫贼了。
  肚皮咕噜咕噜的叫起,她翻开被子坐起身,看眼空旷的床板,如她所料那般,何云炙早就离开房间,被子顺着她的肩头滑落,她感到胳臂一凉,猛然低头发现身上只挂着肚兜,她下意识的撩开被子看向大腿,悬起的心顿时落下,擦去冒出的汗珠,裤子还穿着,或许天气闷热自己把衣裳脱了也说不定,何况那淫贼绝对不会好心到帮她穿衣服,据她毫无逻辑可寻的分析后,断定这的确是做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春梦,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11.  无理取闹

  奈嘉宝漫不经心的走下床,铜盆中一汪清水泛起涟漪,她未多想走上前洗了把脸,用手指拍打脸颊上冰凉的水珠,眼眶与鼻梁的瘀伤已不再隐隐作痛,顿感心情舒爽的伸伸懒腰。
  似乎某种香气吸进鼻子,她随着那味道转过身,桌面上摆放着一只碗,碗用盘子翻盖压住,她走上前掀开盘子,碗内热气腾腾冒起肉香,她还未看清是啥食物已咧开嘴笑,口水挂在嘴角扇开雾气,待看清,是碗香气扑鼻的红烧肉,边上还放着一大碗白米饭。
  奈嘉宝揉揉干瘪的肚皮,夹起一筷子塞进口中,满口留香的肉味令她满足的嗯了声,管它是不是何云炙给自己留的小灶,先大块朵颐填饱她的胃再说。
  刚要塞第二块红烧肉入口,大门顿时射进一道亮光,奈嘉宝立刻保护肉碗跑到墙边。
  何云炙见她幼稚的行径不由一笑,“本就是给你的”
  奈嘉宝两腮鼓鼓嘟囔着坐回桌边,“早说呀,我还以为你跑回来抢饭呢”
  何云炙见她吃得满嘴是油,除了奈嘉宝外,在他的记忆中从未见过哪位女子如此囫囵吞枣的,倒杯茶递过,“又没人跟你争抢,女人家就不能有点吃相?”
  “大口小口都是吃,有啥区别?”奈嘉宝满不在乎的举起茶杯,突然手定格在茶杯上,她昨日似乎就是喝下一杯茶后开始全身燥热昏昏欲睡的。
  何云炙用余光看到奈嘉宝不算善意的目光正在注视自己,敏感的瞥开头,至于昨晚的事他更不想引起尴尬局面。
  “我昨晚……”
  “我出去下” 何云炙立刻起身向门口走去
  “喂!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急啥?”奈嘉宝只是想问他自己是如何上床的,他紧张啥呀?
  “说”
  奈嘉宝感到气氛怪怪的,挑起眉走向他身前,垫起脚尖上下打量,“你做啥亏心事了?为啥一副理亏的模样?”
  “我理亏?”何云炙怔怔表情,反问“那你为何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奈嘉宝不明所以的皱起眉,“你这话啥意思呀?我不就是中毒睡着了吗?或许劳您大驾抱上床,可这话又回来,还不是你带回那破香炉惹的事!我有必要道谢吗?”
  何云炙感到愕然,原来奈嘉宝对昨晚发生的后续一无所知,不由安心一笑,“你死沉死沉的不该说声谢吗?”
  奈嘉宝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脖子一横不满道,“谢您让我中毒!万分感谢您如此照顾我的肠胃——”
  何云炙置若罔闻的想起别事,那香粉成分其实与大多数迷魂散的材质无差,但经他去药房打听留意到抓药师傅的一句忠言,此药引为五味子、远志、蛇床子、樟脑、龙骨,又名‘双美丹’若用茶送入口中会令服用者迷失心智癫狂燥热,倘若用量过大会令男子体内阳气过重欲罢不能,说俗点,便是房事做到死,确属毒药引子。
  既然中药师会与他说这些,那李有成的妻室怎会将这危险的药引燃于屋内?还是……她真不知情?
  奈嘉宝见何云炙一副不理不睬的沉思模样,没趣的坐回桌边继续吃饭,刚要大口吞肉又犹豫片刻咬下一半,她皱着眉慢慢咀嚼,果真没有正口吃来得香。
  一想到吃相都被限制,她没好气的说起,“我要回姐姐那住几日”
  “哦,也好”何云炙拉回思绪,正好他忙于结完这案子。
  “那我吃完饭马上回去!”奈嘉宝兴高采烈的往嘴里扒拉饭,太好了,没想到何云炙答应的如此痛快,她终于可以脱离魔掌自在生活了。
  “我送你”
  奈嘉宝以最迅猛的速度收拾好家当,斜挎在胸口大笑,“不用,我认识路”
  何云炙不予理会的走出门槛,散步似的迈出县令府,奈嘉宝见他执意要送,但他摆出的臭脸抵挡不住自己大好的心情,她欢蹦乱跳的跟在距何云炙五尺左右的位置向嘉玉客栈走去。
  “奈老虎——你这是要去何处?”小三手举羊肉串从背后重重拍了她一下。
  奈嘉宝因受力过重肩膀一歪,本想抽小三,但见何云炙在身前不远,攥紧拳头忍了忍装没听见的继续前行。
  “奈老虎——你咋成哑巴了?说话啊哑巴老虎——”小三不知好歹的又拍了奈嘉宝一下,这下力气过大,奈嘉宝发出一声吃痛的轻喊,她忍无可忍的摘下包裹,在手中悠起三圈,猛的转身抡在小三腮帮子上,小三单薄的小身板哪吃得住这大把子力气,嗷的一声摔在地上
  奈嘉宝一下骑到小三的胸口上举起拳头,“给脸不要脸?我奈嘉宝是纸糊的吗——”
  “奈老虎发疯啦!!救命救命啊!——”小三捂住脸哇哇乱叫,今日的奈嘉宝菲比往日,更凶猛更残暴,几乎令他招架不住。
  何云炙听到身后的叫喊声转过身,只见奈嘉宝像个悍妇般扬拳挥掌暴打身下的男子。
  他揉揉太阳穴顿感烦闷,怒步走上前一把拽起奈嘉宝的后衣服领提向半空,“你除了会打架斗殴还会何事?!”
  奈嘉宝腾空乱踢,委屈不已,“是他先骂我,我忍了他还骂,你”
  “住口!”何云炙怒火中烧的命令。
  “你放我下来——这次就不是我错——你这淫贼辨不清是非还当啥捕快?!——”
  何云炙气得胸口发闷,“说的对!我就是太顾及你的情绪才使你越变越泼!”
  “你说我泼?你问他是不是先羞辱我在先”奈嘉宝怒目指向小三,“大老爷们敢作敢当,是我惹你还是你先招我?!”
  小三还是个十五、六的孩子,见双方来势汹汹吓得快尿裤子,哆哆嗦嗦的猛摆手,“我,我啥都没说,奈奈嘉宝不分青红皂白上手就抽我……”
  “你!你个乌龟王八蛋!”奈嘉宝一听这颠倒是非的话气得指尖颤抖。
  “闭嘴奈嘉宝!”何云炙无心理会谁对谁错,但奈嘉宝的先行早已超越他所承受的极限,他放下奈嘉宝,生硬拽起她的手臂向原路返回。
  奈嘉宝见方向有变,脚底扎在土地上被拖拽滑行,又是气又是委屈的掉下眼泪,“你冤枉我!放手放手你这没脑子的蠢货——”
  何云炙手指一捏攥得更紧,他不想再与只乱咬人的疯狗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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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我出去——何云炙你个该挨千刀的小人——”奈嘉宝使劲摇晃牢房上的木栏,嘶吼与谩骂声传遍整个牢狱间。
  牢头已从奈嘉宝的骂声中得知了她的身份,他见何云炙一副怒火难掩的冷目,只得小声劝慰道,“何捕快,女人不听话就打,这,没必要这般动气关起来吧?……”
  何云炙本也有些犹豫,但听到奈嘉宝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谩骂声,实在无法继续忍耐。
  他骤冷的眸子透着不容置疑,牢头心领神会的不再搭话。
  “何云炙你个淫贼才该被关起来——祸害良家妇女就该砍头——”奈嘉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没见过这般不通人情的,二话不说把她扔进大牢,即便是他妻子也不能这般羞辱吧?!
  “姑娘,你歇歇成不?喊破喉咙也无人管你”蹲在边上牢房中的一位老者好言相劝道。
  “我是被冤枉的——死了也是冤死鬼——”奈嘉宝理直气壮的回应。
  “呵呵,这里每个进来人都说自己冤枉,不信你听听……”
  奈嘉宝顿时听四面八方的牢房出传出高低呼喊,冤枉啊……我冤枉啊……
  “……”奈嘉宝七窍生烟的一屁股坐在草垛上,我就是、就是被冤枉的,还是被所谓的狗屁夫君关起来的!
  ‘吱吱’一只灰老鼠从奈嘉宝眼前飞快跑过,她定了一顺,顿时站起身疯狂乱跑尖叫,“啊啊啊——大老鼠精攻占无冬村啦——救命啊——救命啊——”
  “闭嘴——有老鼠肉吃你还不偷笑?!——”齐刷刷的声音又从四面喊来,还有些囚犯眼馋的咽咽口水。
  “……”奈嘉宝立刻在逼迫下止声,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老鼠,此刻只得畏畏缩缩的抱住木栏默默流泪,谁要吃老鼠肉啊,这荤菜打死她也不吃!
  奈嘉宝如石像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张望向牢狱门口,都过去一个时辰了,何云炙果真不是吓唬她,她无助的双眼瞥向碗里比猪食还恶心的午饭,这狠心的淫贼!怪不得给她吃顿红烧肉,就像死刑囚被砍头前也会吃点像模像样的饭菜,原来早有心把她关起来等着挨宰啊!
  牢头不言不语的走到奈嘉宝身前打量,何捕快既没交代需特殊照顾又没吩咐给她准备点好饭菜,不由纳闷,“你这丫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咋把自家爷们儿气成这样啊?”
  “牢头伯伯,你叫何云炙放我出去吧,我知错了”奈嘉宝待上不到二个时辰就已完全崩溃,牢房内恶臭潮湿老鼠满地跑,她嚣张跋扈的气势早就被这阴冷的地方打得魂飞魄散,只要有人肯放她出去,她宁愿承认是自己的错。
  “不行啊丫头,何捕快还在气头上,等他消气了我在帮你疏通疏通”牢头习惯性的捏起手指,这收拾是‘钱拿来’的意思。
  “我没钱”
  奈嘉宝无助的垂下头,终于领悟一个道理,她与何云炙硬碰硬绝对没好果子吃。
  牢头干笑一声,这手势用的太习惯倒忘了眼前的女子并非真正的囚犯,尴尬一笑,“哈哈,看我这欠手,不是那意思,我尽量帮你说话哈”
  “劳您费心……”
  奈嘉宝从出生至今,最真诚的一句感谢话,居然是对牢头说的。


12.  刮目相看

  何云炙站在牢狱外许久,依旧转身离去,他要在最短时日内查清李桂芝命案一事,早日带奈嘉宝离开这惹是生非之地。
  他再次走进李家大宅,其实只有一件事他还不能确定,只要这件事理出头绪,案情便可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
  李老爷情绪不快的行礼,“何捕快又为何事而来?”
  何云炙听得出李老爷话里带刺,他和颜扬起嘴角,“何某才疏学浅,今日带来件东西请李老爷帮忙鉴别下,可否?”
  语毕,何云炙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递给李老爷。
  李老爷眯缝起眼嗅了嗅,一股刺鼻的香气呛到喉咙,“这是何物?老夫不知”
  何云炙悠哉的坐入木椅,抬起下颌平缓道,“这是一副春药的引子”
  李老爷顿时手一滑,粉末洒落于地,脸色骤变怒道,“何捕快这是何意?!老夫已是五十有三之人,你在戏弄老夫不成!?”
  “呵,李老爷莫激动” 何云炙不屑一顾的扬起唇,黑眸深邃无底,“若是按我猜想那般,你即便是七十有三也不碍事吧?”
  李老爷神色略带慌张,一甩袖,“哼!你在说何事?老夫听不懂——”
  “李老爷何必装不懂,有些事,不是装就能混过去的” 何云炙笑得意味深长,打哑谜?他最喜欢。
  李老爷顿时翻脸,“不论何事!也是我李家的私事,由不得你个外人插手!”
  “未出人命何某确实管不了,但,这不是死人了吗……”何云炙平静如水的回应。
  “你的意思是指我杀死了自己的亲闺女?!”
  何云炙将手指抵在唇边,缓慢起身,“这可是李老爷说的,何某不曾这样认为”
  李老爷面对何云炙高深莫测的神色更为忐忑不安,他眼中似乎满是自信,“你!你究竟想怎样?小女明日即将下葬,若何捕快不信老夫的话,大可验尸!”
  何云炙不予回应的走向厅门,飘出一句,“何某奉劝李老爷一句,纸里包不住火,该扬出来的事谁也逃不了,给你三日,三日后我会在衙门等您大驾光临——”
  李老爷神情呆滞的瘫软在地,微颤的眼皮渐渐合上,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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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的牢房内
  何云炙一走进牢房便听到奈嘉宝略带欢快的声音,且牢房内异常的安静。
  “上次说到哪了?”
  “说到玉皇大帝跑到人间吃糖葫芦”
  奈嘉宝一击掌点头,“对,玉皇大帝是一气之下跑到人间的,他老人家跟王母娘娘吵架,被王母抓花了脸,为保颜面只得下凡,所以”
  一名囚犯举手胆怯提醒,“小美女,你上次说是玉皇大帝馋糖葫芦,这咋又和王母吵架了?”
  “听着啊!玉皇大帝飞入凡间,附在一个孩童身上,他为何不附在成年人身上呢?答案来了!因他想吃糖——葫——芦——”
  何云炙扑哧一声笑出,这驴唇不对马嘴的故事还真有人仔细听。
  奈嘉宝见又有人发出怪笑,“哪个不知好歹的还敢笑?本姑娘认真讲你倒不好好听?!”顿时虎视眈眈的转过身,刚伸出手指便看清的眼前的人,顷刻气势打散。
  何云炙望向奈嘉宝的脸颊,怔了怔,莫非真给饿坏了?
  奈嘉宝脸上乌青全消,一副消瘦的瓜子脸白皙水嫩,弯长的睫毛垂在大而圆的眼睛上缓慢扇动,鼻梁挺直小巧,除了嘴唇有些干涩的发白,几乎挑不出脸颊上半分瑕疵,若不是她的衣着未变,何云炙绝对不确定这女子是奈嘉宝。
  他观察四周似如饥似渴的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奈嘉宝,顿时打开牢房门,奈嘉宝见门一开,兴奋的迈出一步,又定格在原地抬起头,“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还是换牢房?”
  “怎么,还没待够?”
  奈嘉宝立即跳出牢笼,“不不不——早就待够了——”
  “小美女,你要出去啦?……”隔过三间牢房的一位年轻男子投来不舍的目光。
  奈嘉宝对‘小美女’三个字很是受用,或许是这些囚犯关太久忘了女子何为美丑,但她听的很过瘾就是了。
  “嗯啊,有机会再给你们讲故事听——”奈嘉宝挨着个摆手道别,这些夸她漂亮的囚犯,在她眼中是多么多么的可人疼呀,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何云炙见奈嘉宝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不耐烦的拉起奈嘉宝走出牢房,他现在明白那些人为何傻呵呵的听奈嘉宝讲那些不伦不类的故事,原来是相貌在吸引他们的目光。
  “原本关你几日是为了让你反省,可你倒把牢房当成说书堂,真有你的奈嘉宝”
  “是我错,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说啥我听啥”奈嘉宝这套话在心里反复练习了不下一百次,只要远离牢房就是真爱生活!
  “……”何云炙定步回身,像看怪物似的瞪着她。
  奈嘉宝眨着眼睛不明所以,心里在剧烈翻腾,她演得不够逼真吗?还需要再委屈点或者声泪俱下抱大腿忏悔?
  何云炙凝视她瘦小的脸庞,似乎对这副新面孔感到陌生。
  “饿吗?”
  奈嘉宝心中大石落地,猛点头,“嗯啊!我要吃肉,再吃两天那猪食我快变牲口了”
  何云炙似笑非笑的扬起嘴角,话语颇带少去酸气,“走吧,小美女奈嘉宝”
  奈嘉宝不悦的皱起眉,“你差不多得了,人你也关了,歉我也道了,你别不依不饶的成不?”她是想忍着不说,但何云炙看不出情绪的神色实在令她不爽。
  “本就是你错,还不知悔改?”
  “那日确实不是我……”
  “还想吃饭吗?”
  奈嘉宝再次没骨气的屈服在饭菜上,“罢了罢了!”
  何云炙步伐缓慢的移到奈嘉宝身边,奈嘉宝预感不妙的挑起眉,“你为何总看着我?我脸上很脏吗?”
  “你没看我怎知我看你?”何云炙语气平板的反问。
  奈嘉宝翻个白眼再忍,她现在除了怕老鼠就是怕何云炙,不对,何云炙在老鼠前面。
  她低头走着走着,发现脚下是条熟悉的路,不由直视前方——嘉玉客栈
  奈嘉宝顿时喜出望外的冲进店门,“姐——我回来了——”
  奈嘉玉随着这熟悉的声音扬起头,先是一怔未敢确定,但看到身边的何云炙才扬起嘴角,“嘉宝,姐姐想死你了”
  “姐——”奈嘉宝一下扑到奈嘉玉怀里,一见亲人委屈的泪水顿时流淌,“姐,何云炙虐待我,把我关进大牢三日——呜呜——”
  “妹夫?这时为何?”奈嘉玉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您听她自己说吧” 何云炙早料到奈嘉宝会有这出,她不告他状便真不是奈嘉宝了。
  奈嘉玉拭去妹妹脸上的泪水,“嘉宝莫急,慢慢说,若是妹夫欺负你姐姐定为你做主”
  “嗯!”奈嘉宝一把摸去眼泪,“三日前我准备回姐姐身边住些日子,何云炙也应了,可一出街口便看到小三,他追着我叫奈老虎,我一气之下便打了他,但就几拳!后来何云炙就急眼了,凶神恶煞怒目圆瞪的要吃人,骂我是泼妇疯女人二百五野丫头什么的,反正还有很多,一直一直骂我,我见他暴跳如雷吓得不敢还嘴,之后他觉得不解气便公报私仇将我投进大牢,还不让我吃饭——姐——大牢里还有大——老——鼠——哇呜——”
  何云炙一口茶喷到桌上,她说的那人可真是他?
  奈嘉玉半信半疑的缓慢眨眼,自己养大的妹妹比谁都了解,但这话即便掐头去尾抹中间完全不用理会,可何云炙将奈嘉宝关进大牢这事应是真的。
  “妹夫,嘉宝再做错事你可以责骂,但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
  何云炙垂下睫毛懒的解释,“我那日确实火气旺了点,是我错”
  奈嘉宝小人得志的模样又回来了,“姐你看你看,他承认了吧!我要休夫——”
  “好了嘉宝,妹夫都认错了”奈嘉玉思量了下,虽也生气但此刻帮着奈嘉宝说话她更会变本加厉的闹下去,奈嘉玉柔美一笑,“还没吃饭吧?姐姐叫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去”
  奈嘉宝点点头,又立刻摇摇头,“不吃饭,先休夫!”
  何云炙忍俊一笑,“随你,反正你如今不愁嫁不出去”
  奈嘉宝知道这话是埋汰她丑丫头没人要,怒发冲冠的拍案叫好,“行!这可是你说的,千万别反悔——”
  何云炙不予反驳的点下头。
  “嘉宝你闹够了没呀?自古至今就未听说过休夫的……”奈嘉玉见局面混乱,微皱眉看向何云炙,“妹夫,嘉宝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也跟着起哄?”
  何云炙抿着嘴垂下眸子,但眼角还是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奈嘉宝唯恐何云炙反悔,上蹿下跳的找寻纸笔砚台,趁热打铁甩掉这蛮横无理的淫贼才是正道,她才不管有没有休夫这说。
  奈嘉玉头晕脑胀的扶在柜台前,再也沉不住气,“妹夫,你倒是管管啊——”
  何云炙收敛嘴角,严肃道,“大姐,我今日会带嘉宝回京城,或许永远不再回来,若您真信得过何云炙,我再去跟嘉宝说”
  奈嘉玉一怔,“这么快就要动身?”这才明白何云炙带嘉宝回来的用意。
  “嗯,这边的案子今日必完,所以方才何云炙并非起哄,只怕嘉宝与我一起过的不舒心,我承认,有时脾气急躁些,但也绝不会无故转加在嘉宝身上,可她仍旧有心结” 何云炙此番话很诚恳。
  奈嘉玉迟疑片刻,会意微笑,“我懂妹夫的意思,那奈嘉玉就代妹妹讨个好,望妹夫多多照顾我家嘉宝,是福是祸看嘉宝的造化了”
  何云炙见奈嘉宝行礼,立刻起身回礼,“大姐严重了,何云炙尽量化解嘉宝心里的怨恨,孽因我起,由我还”
  有何云炙这句话,奈嘉玉总算是放心了,虽这妹夫来的莫名其妙还带点晦气,但奈嘉玉对何云炙的人品依旧看好,依旧认为他绝对是位敢担当的好男人。


13.  对薄公堂

  何云炙走进奈嘉宝的房中,此刻奈嘉宝翻箱倒柜的正在找字帖,她本来大字不识几个,一提笔才发现好几个字写不出。
  “姐,你帮我写吧”奈嘉宝一转身,见何云炙默默屹立身后,心有余悸的向后退退,“你,你给我出去!一会儿咱俩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何云炙走上几步将奈嘉宝逼上墙角,“有时间写这没用的玩意,还不如去跟你姐道别”
  奈嘉宝脊背紧紧贴在墙壁上,费解的抬起头,“道别?我该跟你道别才是!不对,是永别”
  何云炙轻笑一声走到门口,“给你三个时辰,一会回来接你”语毕,他一副没事人似的下楼走出客栈。
  奈嘉宝眉头拧成一团,不是说好休夫的吗!何云炙怎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奈嘉玉扶门而入,梨花带泪让人看着心酸。
  “姐?你为啥哭了?我不休夫了还不行吗?别哭别哭” 奈嘉宝用绢帕擦去姐姐的眼泪,顿感揪心的眉头更锁。
  “嘉宝,姐姐也没何可交代你的,离开姐姐要学会顾及自己的身体,莫让姐姐担心”奈嘉玉一想到带了十几年的妹妹就这样走了,心里的确不是滋味。
  “姐?我去哪……你不要我了吗?”奈嘉宝一听这话掉下眼泪,她不想离开姐姐,一刻也不想,姐姐对她如父如母百般迁就,她从未想过会真的离开姐姐。
  奈嘉玉将妹妹搂入怀中,“或许有机缘之时,姐姐想你想的太苦了,会不顾一切的跑回京城找你,但那之前你要学会做个好妻子,否则姐姐永远不会去见你”
  奈嘉宝身子一僵,目光呆滞的怔在原位,“为啥我非要跟着何云炙过日子,其实一辈子不嫁人我也无所谓,宁愿永远留在姐姐身边,为啥你非要将我推出去?”
  奈嘉玉泪水如雨,“姐自是有难言之隐,许多事……等你再长大些姐紫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那些事与你有关,但此刻,你只需听话就好……”奈嘉玉轻柔的语气却带出不可辩驳的坚定,她起初决定将嘉宝嫁给何云炙大半是为了此原因,京城既是虎蛇之地,又是最佳的避难之所。
  奈嘉宝垂下眼皮,她曾隐隐感到姐姐有些不可告知的秘密,但不敢问,原来这秘密里关于她,姐是长辈又是最亲近的人,她的确不能一意孤行再令姐姐为难,或许,她该学着长大。
  奈嘉宝擦去眼泪,大笑一声,紧紧将姐姐搂在怀里拍拍背,“放心吧姐!嘉宝一定努力长大,不让姐姐再为我掉一滴眼泪——”
  “好妹妹,姐姐没白疼你……”
  奈嘉玉对嘉宝不舍到肝肠寸断,但若因自己不舍将嘉宝留在身边,祸事终有一天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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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冬村一座陈年老旧的衙门,清净肃静的屹立在午后的光影下,衙门两旁的倚门而占的侍卫似乎有些懒洋洋的睡意,何云炙不禁摇头,这等玩忽职守似乎差些意思,说好听了,这里民风淳朴安定和谐,说难听了,百姓有冤情却无可申诉。
  他迈出沉重的步伐走进衙门,一进门便见县令趴在审案台上鼾声四起,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干咳一声提醒县令此举欠妥。
  县令揉揉眼睛张开小肉眼,抬起身刚欲破口大骂,嘴顿时从‘口’变成月牙儿形,“何官爷,您来啦,老夫候您多时了”县令大人随即抱拳走下台阶,何云炙只说今日要借他的地方审个案,具体审谁他一无所知,更不关心,若不是为了接应何云炙,他一早就去喝茶聊天了。
  何云炙表情肃然,看在眼里却未指责,清理腐败贪官并不是他该管的事,而且他此刻的身份也不过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
  “这几日有劳县令大人关照,何某今日便会动身回京”
  “哪里哪里,何官爷光临寒舍那是老夫的荣幸,您不是说今日要审案吗?今日就能结?”县令大人不由向门口张望,“犯人在何处?”
  何云炙嗤之以鼻,他明明记得跟这县令说过是李家命案一事,莫非这脑子里装的是草?
  “县令大人,李钱庄李老爷携家眷在衙门口跪着呢,请进吗?”侍卫慢条斯理的禀告。
  县令一惊,李家钱庄平日孝敬他不少银子,这还未到月初为何又来了?他贼眉鼠眼的一扫,突然想起何云炙跟提起过的命案,顿时眉头紧锁,这李老爷拉家带口的前来定会有求于他,这拿人手短啊,他该如何是好——
  “县令大人,还不快传”何云炙见知县心怀鬼胎惊慌失措,一看平日就没少收人家好处。
  “是是,传!”县令擦擦汗,为难的点头哈腰,“老夫旁听吧,今儿主审您来当,呵呵”这会儿只要不被李老头拉下水,他甘愿做个耳聋眼瞎的旁听者。
  何云炙正有此意,双手环胸坐上审案椅上,看都懒得看县令一眼。
  ……
  何云炙居高临下的俯视堂下三人,李老爷,李有成,李氏一字排开的跪在大堂之下,或许各有所想或许觉得有冤,五味杂搀的心情浮出水面——
  何云炙想起这案子更觉反胃,未避婚事千里迢迢跑至无冬村,却又迫不得已娶了奈嘉宝,最令他烦闷的是,自己还被李家这种不伦不类的破事儿拉他下水,“这案子算不算杀人何某不敢断言,堂下几位自是心知肚明,自行交代呢,还是由何某代劳呢?”
  李有成不明所以的抬起头,“何官爷,您今日叫李家老小来衙门是为何呢?”
  何云炙轻声一笑,“李公子,你妹子的死因与你脱不了干系”
  李有成惊呆,“您,您何出此言那?”
  “李家满院子的桂花树可是你种的?”
  李有成心虚的垂下头,此事只有他与妹妹知晓,为何何云炙会自信的道出事实?但在公堂之上又不敢妄言,他怯声道,“是小人所栽”
  何云炙本是揣测‘桂’花与李‘桂’芝有关,那日与李有成闲聊时,便注意到李有成的神色眷恋并非亲情,这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已超乎兄妹之情,他叹口气,“那其余的还用我道明吗?”
  李氏一听这话突然扬起手给了李有成一耳光,“我说你每日怎总对着桂花树傻笑,却对我不理不睬的,原来!”李氏一激动险些骂李桂芝是贱人,立刻后知后觉的闭上嘴。
  何云炙见李氏如此沉不住气,反而又省了事,“继续,李桂芝与亲哥暧昧不清不是惹到嫂嫂恨之入骨吗?”
  “您,您在说啥?民妇未读过书听不懂您的意思,但话说回来,我这当嫂嫂的对桂芝妹子可一直当亲妹子般疼爱啊”李氏装傻充愣的扯开脖子喊冤。
  何云炙用小指掏掏耳孔,漫不经心的将那枚香炉放在审案上,李氏一见这物件是自己房中的,敛声屏气的避开头。
  李老爷此刻顿感一头雾水,他越发感到糊涂,本就是当爹的老不知羞铸成大错,这又跟儿子儿媳有何关系?
  “何官爷,女儿是我逼死的,这事与老夫儿子儿媳无关,老夫甘愿一人承担!”李老爷今日是抱着必死之心前来,自从女儿悬梁自尽后他终日惶恐夜夜噩梦缠身,终于醒悟苟且偷生比死更难挨,若说犹豫,他只是无脸去见九泉之下含冤莫白的女儿。
  “爹呀,您莫急,这案子与您有何关系?莫乱认罪啊!”
  “爹,桂芝妹子分明是自尽而亡,您老莫气坏身子——”
  这亲情戏码落入何云炙眼底,他冷眼旁观的鼓掌起身,“何某真是佩服,公堂之上三位明是一家人,却仍旧互不自知所犯罪行”他脸色一沉,眸中带出少许不屑,顿时拍案一怒,“今日你李家三人谁也走不住这衙门!”
  县令惊吓过度一屁股滑倒椅下,这台上台下都跟打哑谜似的,他仔仔细细的听了半天还是未弄明白究竟是谁杀了李桂芝。
  何云炙冷漠的发出命令,“大堂上,除了李家三人全部退下。”
  县令左顾右盼的指指自己,但何云炙目不斜视的完全忽略他的存在,虽很好奇但也只得灰溜溜的走出公堂。
  何云炙厌恶的眸横过李老爷,“李老爷我何某已做到仁至义尽,你李家的丑事别带坏了小辈”
  李老爷辗转思量,最终惭愧的胯下肩膀,“求何官爷赐老夫一死,老夫实在无脸在儿子面前说出这等羞耻之事啊……”
  何云炙缓缓入座,“或许你还不知这事的起因,不如请李氏说吧”
  李氏趾高气昂的抬起下巴,“为何问我?你哪只眼睛见我杀人了?!”
  何云炙见李氏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将一只黑色木盒扔到案下滑倒李有成膝盖边,李有成记得这盒子,何云炙还问他是作何用的,怎会出现在这?
  “这盒子放置在衣柜顶端却无尘土掩盖,这只能证明你的心虚”何云炙对李氏不算高明的手法感到可笑,难道锁住门就可掩藏证物吗?“这盒中装的是双美丹,李夫人也太不小心了”
  “是双美丹又如何?夫妻房中有此催情之物有何奇怪?”李氏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口吻。
  “是不稀奇,但双美丹与茶共饮便是毒药,李夫人不是也在何某身上用过吗?拜李夫人所赐,何某亲身体会这春药之王的威力,莫在口咽残喘,何某有些烦了” 何云炙在奈嘉宝误吞香粉之日便想到这点,否则整件事也串联不出主线,回想自己那日冒然造访李家实属欠考虑,李氏虚情假意推三阻四非要他喝杯茶目的就在于此,若不是遇到倒霉丫头奈嘉宝,他或许早就成了‘太监’。
  李老爷与儿子费解的看向李氏,李氏哑口无言的吞吞口水,他们似乎还不明白究竟怎样一个来龙去脉。


14.  水落石出

  何云炙无心玩乐的起身,将证物逐一摆放,书信、绣花针、木盒、裙带、桂花花瓣,赫然呈现在他们眼前——
  他拿起书信,“首先,我接到李有成所写书信,信中写明李桂芝近日必遭劫难,起初我也未曾想过这信函真伪,只是闲来无事借此机会出城,但到达此地后确有命案发生,我也对李桂芝尸首做了检验,发现第一大疑点,李桂芝并非处子之身,一位未出阁的小姐又不经常与外界来往,那只能证明奸情发生在李家之内!”
  此话一出,李有成脸色煞白的瘫软坐地,李老爷面有愧色的垂下头,李氏则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有成久久不语。
  何云炙很满意他们无知无耻的神情,拿起两件证物,“绣花针是在李老爷房中找到了,而死者李桂芝悬梁前还在做刺绣,假设有人唤她出门随手将绣箍扔于床边,姑且算绣花针是巧合,但试问各位,若李桂芝早有念想寻死何必要用裙上的腰带?无非说明她寻死时情绪过于激动,所以再次证明她的死并非自愿,而是被逼。”
  “从李氏茫然的表情来看,何某敢断定,李桂芝与亲哥乱伦一事你并非完全知晓,只是见自己的夫君与李桂芝过于亲昵,才对李桂芝产生厌恶嫉妒,导致双美丹的出现”
  李氏发疯似的踢踹李有成,“你个不知羞耻的伪君子居然和亲妹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李有成维诺的性格终于爆发,他一手打开李氏,“我,我就是爱桂芝!在我眼中桂芝才是我的妻子!你这泼妇!”
  李老爷顿感眼前发黑,指尖不住颤抖,“你个不孝的狗东西居然与妹妹不——伦——通奸?”
  何云炙抿抿唇,黝黑的眸子掠过怒火,他骤然肃穆道,“你们这一家子令何某汗颜,兄妹通奸导致嫂子妒心生恨,这当嫂子的居然在夫君外出时,又将这双美丹下到公公茶里,诱骗正在绣花的李桂芝走进亲爹房中,致使亲爹对女儿淫欲大起,李桂芝不堪受辱一怒之下悬梁自尽,这龌龊之事可否再荒唐点?!”
  堂下三人安静的像是死了,一场不伦之恋,一段乱情之欲,一出由嫉生恨的卑劣闹剧,该怪谁,该对谁人愤怒,或许只有死去的李桂芝才有权决定……
  “我原本只是想羞辱李桂芝,让她受点教训,谁知她那么想不开……”李氏见已暴露,精神涣散的喃喃自语。
  何云炙步伐缓慢的走出衙门口,心情沉甸甸的感到压抑,几缕晚霞掠过他的脸颊,他一跃上了马背,马儿通情的发出轻蹄蹬踏声,他目光飘渺的望向远方,夕阳在哀怨与荒唐中悠然落幕,黑暗如魔吞噬光明与正义,但愿一觉醒来,又是一朝艳阳天……
  =================================
  嘉玉客栈门前却在黑夜喧闹,奈嘉宝被伙计们架出客栈大门,随即大门紧闭,任由奈嘉宝哭天喊地的嘶吼也未再开启,她只是想再多留一会儿,姐姐却说不见到离别的场面,她也没说不走啊,何必闹得不欢而散,人家嫁女儿十里相送依依不舍,可她奈嘉宝分明是被哄出来的。
  奈嘉玉捂住双耳趴在床边隐忍哭泣,嘉宝,莫怪姐狠心,再留片刻姐的心便要疼死了……
  “上来” 何云炙情绪不佳的从奈嘉宝身后发出命令。
  奈嘉宝依依不舍的望向客栈,走至马身前抬起头,目光中带出哀求,“我们再住一晚吧,我实在舍不得姐姐”
  何云炙迟疑片刻,一弯身拽起奈嘉宝的胳臂放在马背上,马儿随即嘎达嘎达的向村口方向前行,“早晚会走,何必再生伤感”
  奈嘉宝探头探脑的回身望着客栈,此刻的悲伤令她没心情再吵嘴,“我们还会回来吗?”
  何云炙驻马环视四周,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已变得令人失望,他挥起马鞭大喝一声,马儿顿时扬蹄飞速奔跑。
  速度之快之颠簸,奈嘉宝反应不及的连连大叫,手里紧紧攥住马鬃恼怒大骂,“没人性的淫贼!非要跟我唱反调吗?慢点啊——”
  微凉的晚风打在何云炙脸上,带起一抹伤感的气流,他轻轻合上双眸任由马儿驰骋奔行,细碎的发丝轻轻飘荡,让风儿吹散他心中的不快,无冬村,名不副实——令人心寒意冷的村庄。
  不知跑了多久,奈嘉宝感觉速度渐渐放慢,她半眯缝着眼坐起身,马蹄平缓的走踏在一望无际的草坪上,这里是陌生的领土,陌生的味道,她已离开生活十五年的无冬村,暮然回望,
  那里几乎是她记忆的全部,她留恋那里,虽吵闹多于欢笑,但那终究是她的家……
  何云炙不由自主的仰望星空,满天繁星交织如网闪闪银亮透着纯净,奈嘉宝仰起头本想痛骂何云炙一顿,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何云炙此时扬起下颌,弯长的睫毛柔和眨动,带出一丝忧郁,紧抿的薄唇似乎在诉说某种情绪,是一种令奈嘉宝无法靠近的氛围,或是宁静或是沉思,或是望尘莫及的期待。
  何云炙垂下眸,对上奈嘉宝一双清澈单纯的大眼睛,他轻叹口气,欲言又止的扬起马缰,落寞道,“你为何不问我李桂芝的死因”
  “人都死了,该关心的,是活下的亲人”奈嘉宝认真回答,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死有所憾。
  “亲人……”何云炙默默重复,默默一笑。
  奈嘉宝恍见一团白色的小东西跑过眼前,不由兴奋,“兔子兔子,淫贼快停马——”
  “……”何云炙拉住马缰,双腿一夹未给奈嘉宝留出下马的空隙。
  奈嘉宝左右乱摆脑瓜,推上他胸口“让开呀,我要下马抓兔子——”
  何云炙纹丝不动的凝视着奈嘉宝,眸中带出不满。
  奈嘉宝反应了一顺,“你为啥瞪着我?我抓兔子也不行吗?”
  何云炙见她还不自知,继续扬鞭前行,他非要把她这口中的淫贼连根拔去。
  “喂——你有啥不满直说行不行?”
  “当你想清楚我是谁的时,再谈”
  “我当然知道呀,你是淫贼夫君何云炙”
  “去掉两字”
  “淫贼何云炙”
  “……”
  奈嘉宝见何云炙气得直闭眼,扬起哑巴坏笑,“呵呵,我就是逗你玩——”她只是叫淫贼叫顺口了,也告诉自己要该,可心里一直觉得这词更适合何云炙
  “……”长本事了奈嘉宝!
  “我饿了,本来可以烤兔肉,由于你的任性失去了抓兔子的大好时机”
  “……”何云炙对奈嘉宝越来越无语,他本以为小丫头是看到兔子欢喜,原来在奈嘉宝眼中早已抽骨拨皮成了菜!
  马儿穿进山林,奈嘉宝饿得趴在马背上唉声叹气,何云炙实在听的忍无可忍只得将马停下,他一翻身跳落地面,将马缰栓在路边的树干上,奈嘉宝赖在马上迟迟不下,说自己饿的没劲动懒得动。
  “你去哪里?”奈嘉宝发出一声无力的询问,本来从牢房出来有顿饱饭吃,可谁知今日便要离开,她与姐姐只顾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别,倒这会还一口粮食没沾到。
  何云炙经奈嘉宝一闹也觉得有些饿,“打猎”
  奈嘉宝咧开嘴角,献媚道,“快去快回——夫君何云炙——”
  “……”
  奈嘉宝见何云炙的背影已消失在密林中,手指百无聊赖的玩弄着马鬃毛,马儿似乎被拽疼的抖抖脖子,坚硬的皮肉抽打在奈嘉宝的脸蛋上,她一插腰坐起身,“连淫贼的马都欺负我啊,跟你主子学点好成不成?!”
  她伸出两根手指,有火没出撒的戳在马背上,突然感到马背一沉,马儿四蹄不稳的大晃几下,奈嘉宝张牙舞爪的险些跌落马下,幸好被一只手拉回原位。
  她捋捋胸口边转过身,“幸亏你回来的即使,否则……”奈嘉宝顿时收声,身后的男子并非何云炙,从男子面孔看去应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男子浓眉大眼嘴角含笑,似乎正在同样注释自己。
  奈嘉宝察觉腰被他搂在掌中,后知后觉的大叫一声推开那男子,“你你你谁呀!?”
  男子灿烂一笑,“给我做压寨夫人吧”语气中似乎又带出一丝认真。
  “少主——求你不要玩了——夫人会发怒的——”一位中年男子的呼喊声似乎从高处传来。
  男子扬起头应声一喝,“大锅叔,我即刻回去——”
  奈嘉宝望向黑乎乎的树林间一阵慌乱,没功夫考虑他是谁,但绝对不是良民!顿时双手拢声仰天呐喊,“救命啊何云炙!!”
  男子微簇眉,眼角带出一丝笑意,刚要开口便听到树丛间有人飞奔而来。
  何云炙随求救声直视马上的男子,此刻奈嘉宝已被一名身型健硕的男子夹在腰间,男子跃起马背身轻如燕的翻上树枝,何云炙怒火冲入黑眸烧出一道火光。
  “放开她!”
  “啊啊啊——救命何云炙——”奈嘉宝手脚悬空的不停扑腾,树枝发出一声断裂的巨响,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已在树上,心惊胆战的闭上嘴用目光向何云炙求救。
  男子不慌不忙的懒散开口,“这丫头,本少主感兴趣”
  “感你个鬼啊,放我下去!”奈嘉宝忍不住的指向何云炙,“你个毛头小子算哪根葱啊,哪来的回哪去,那是我夫君——”奈嘉宝只怕何云炙狼心狗肺借坡下驴的把自己扔在大山沟里,所以急忙报出家世,她更纳闷这眼前的男子,轮廓分明眼大鼻挺,虽没何云炙五官细致,但也不算阳刚俊美啊,是这男子眼神不好,还是这人跟山里待太久没见过女人?怎她这长相反而成了香饽饽了!?
  男子半信半疑的挑起眉,这丫头分明还是姑娘装扮,黑眸不屑的睨在何云炙脸颊上,何云炙一副冷静自若的神情对视于他。
  “你们成亲了?”
  何云炙一直在观察四周的动静,四周已有其他贼人正在靠近自己。
  “正是”
  奈嘉宝心口的大石顿时落下,她唯恐何云炙说上一句——多谢啊!快带走吧!
  男子手指撩拨发帘考虑片刻,一跃身跳上另一根树干,挑衅之声发出,“想要人去山寨见我,就说要见少主”语毕,男子如阵轻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云炙放下剑,洞察四周几人随之轻身退去,而且轻功了得,他心中一沉,莫非是遇到‘飞燕’山贼了?此类山贼他早有耳闻,身轻如燕在密林间若隐若现,劫人钱财犹如探囊取物。


15.  强抢妇女

  朱子龙肩扛奈嘉宝跃过一处高大芦苇遮掩的暗门处,他小心谨慎的旋转暗门上的机关,片刻,严丝合缝的岩石展露,如老虎启齿般缓缓上下分离,待他走进,石门迅速闭合,漆黑不见五指,阴冷潮湿的岩壁边缘发出滴答的落水声,他用脚踩下第二处机关,四壁边缘的火把即刻点亮,此处岩洞看似普通无奇,其实机关重重严密紧凑,但凡踩错一步,石壁后预先设置的机关便将自行启动,到时无论是谁不幸走入必遭受万箭穿心致死。
  所以,长久以来,官府即便有心铲除无恶不作的山贼,却又无门无路无从下手。
  “你这小子要把我带到何处去啊!?”奈嘉宝此刻如破麻袋般被他抗在肩头,满头满脸甚至牙缝里都是树叶子,这小子只顾自己飞得高兴,根本没管她是死是活。
  “回山寨呀” 朱子龙理所当然的回答,他放下灰头土脸的奈嘉宝‘扑哧’一笑,摘下奈嘉宝头上的树杈,“对不住呀,弄的你全身脏兮兮的”
  奈嘉宝打掉他的手,吼道,“我呸!我要回去——你这是强抢良家妇女!”
  朱子龙耸耸肩,“我本就是山贼,抢个把姑娘很正常”
  奈嘉宝瞪大眼珠倒抽一口凉气,早有耳闻山贼奸淫掳掠无所不用其极,她的命为啥就这么苦,淫贼过后又遇到山贼!
  她吞吞口水,没骨气的软化道,“呵呵,我已是有家世的妇人了,不合你胃口”
  朱子龙似笑非笑的按下第三处机关,石门缓缓向两侧移动,一道亮光顺着门缝射进,此刻山寨内一片喧嚣吵闹,山贼们围坐在篝火边大口吃肉大腕喝酒载歌载舞好不痛快。
  奈嘉宝更是傻眼,她还以为这山贼是‘独行侠’,或许耍耍诈能逃出去也说不定,原来这门后面还这么一大家子同伙,环视依山建造的一排高矮不一大小不同的木屋,还是相当有规模的山贼窝点。
  她胆怯的向后倒退几步,正好撞到朱子龙胸口上。
  “走吧,今日山寨内有兄弟成亲,凑凑热闹不?”
  奈嘉宝心里‘咯噔’一响,成亲?说的好听,这又是抢了谁家的大姑娘吧?
  她装傻充愣的摇摇手,“不必了吧,我跟您的兄弟又不熟,况且我夫君正在找我”
  朱子龙黑眸扬起,拉起奈嘉宝的手走出石门,随口自信道,“日后,你的夫君只有我朱子龙”
  “你是瞎了还是傻了?满村的漂亮姑娘你不抢,非抢个又丑又嫁过人的妇人?不然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个,就我们村大把的美女都等着你去抢呢”奈嘉宝为保命六亲不认的德行都使出来了,她此刻还在琢磨谁家姑娘好抢点。
  朱子龙一怔,剥掉奈嘉宝脸上的树叶稻草注视许久,奈嘉宝不敢反抗的任由他随便看,看吧,最好看仔细了一脚踢她出山寨。
  朱子龙嘴角勾起一抹大笑,“你不丑呀,你上一任夫君说你丑?”
  这话倒让奈嘉宝听得莫名其妙了,她不由伸起二根手指在朱子龙眼前比划,“这是几?”
  “二”他未多想的顺口一答
  她又加起一根手指,“那这呢?”
  “……”朱子龙眨眨眼,终于明白她的意思,无奈解释道,“我眼睛没毛病”
  奈嘉宝思索片刻,眼睛有毛病就不能跟猴似的到处乱窜了,“那就是脑子有毛病,我这烙饼脸乌眼圈塌鼻子,还要怎样算丑?”
  “……”朱子龙直起身双手环胸,“我倒觉得你脑筋不太正常”
  奈嘉宝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立刻点头,“是是是,我是疯子!”
  “哦,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 朱子龙平静的转向篝火围坐处一喊,“过来几个人,把这疯子顺悬崖扔下去!”
  奈嘉宝顿时腿一软坐到地上,抱住朱子龙求饶,“不不不,我不是疯子,我跟山贼大哥说说说笑呢”
  朱子龙得意的垂下眼皮,“哦,既然你又不是疯子了,那成亲吧”
  奈嘉宝欲哭无泪的向后躺倒,仰天长喊,“苍天那!!——我奈嘉宝上辈子是造了啥孽,先是嫁给淫贼,现在又遇山贼,是不是还有土匪恶霸等着我再续前缘啊——呜呜——”
  朱子龙看着她夸张的表演,似乎心情变得大好,奈、嘉、宝……
  奈嘉宝感到地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随即一个大胖子手举鸡腿跑到朱子龙身前,吼道,“龙少主,扔谁?我一个人来!”
  “……”奈嘉宝吓得小脸煞白,‘噌’的坐起身,“谁也不扔!成亲!——”
  朱子龙笑不自控的弯下身,“你果真人如其名,是个活宝”
  奈嘉宝破碗破摔的站起身,眼一横诈唬道,“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夫君可是大内侍卫,又是独孤求败第十三代关门大弟子!对我那可是视如珍宝疼爱备至,若一怒之下率领千百号官兵杀进山贼老窝杀个片甲不留可别怪我没事先知会你——”
  朱子龙对挑衅总是存有兴趣,何况奈嘉宝要是不提没虚没影的独孤求败倒说得像回事,他一笑置之,“好呀,我倒看他如何进得了山寨”
  “……”奈嘉宝见此山贼比她还嚣张,死撑住颜面跳起脚顶回去,“等着死吧你——”
  大胖子山贼只顾啃鸡腿肉根本未仔细听他们在聊啥,满嘴带油的傻笑一声,“龙少主,您又要成亲啊?”
  “……”朱子龙挤眉弄眼的干咳一声,扬手哄人,“吃你的去吧”
  “……”奈嘉宝嘴角一抽,山贼的胃口还真不小。
  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一股浓郁的肉香飘进奈嘉宝的鼻子,她目光闪烁的半张着嘴转身,眼神巴望向半只黄灿灿烤羊,吸吸嘴角快要流出的口水。
  朱子龙见她瞪住羊腿咽口水,低头轻笑,“你饿了?”
  奈嘉宝目不斜视的点点头,“快饿死了”
  朱子龙自然的拉起奈嘉宝向篝火晚宴走去,奈嘉宝倒有点山寨女子的好爽,这点他很中意。
  新郎满面春风的站起身,“龙少主——”一行贼众纷纷起身相迎。
  朱子龙拍上新郎官的肩头,又向贼众示意坐下,“不必多礼,兄弟们继续吃着喝着,我只是凑个热闹”
  奈嘉宝见新娘笑逐颜开的乐得喜庆,看言行举止颇有几分教养,不由皱眉,这姑娘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啊。
  新娘眼尖,一下瞄到奈嘉宝在注意自己,不由问起朱子龙,“少主,这位姑娘是?”
  朱子龙咧嘴一笑,将奈嘉宝拉到身边,“刚从一个男人手里抢的,还不错吧”
  新娘抬眼打量奈嘉宝,满意点头,“长得倒是标致,可少主夫人那……”
  大锅叔喝得昏天黑地,大笑道,“凤妹子,少主年轻力壮,娶几个媳妇有何不妥?”
  “说的是,这丫头长得真水灵啊,连咱家少主也难逃美人关呀,哈哈”
  “不过丫头,日后你可要小心啊,少主夫人可是出了名的醋坛子!”
  “……”朱子龙见一个个跟这口无遮拦的掀他老底,不由脑瓜子嗡嗡作响,一提到自己的媳妇他更是头疼,那女人是他十八岁那年因贪玩从山下某位官员府邸劫回的千金小姐,本意是想吓唬她,未曾想这千金小姐非但不哭不闹还一门心思要嫁给他,他自认年当年少无知爱炫耀,未多考虑便娶了人家,自此以后,这位千金小姐便像年糕般粘住他,几乎走到哪跟到哪,搞得他一点自由都没有,若说五年过去,一点感情未出也不可能,他这回掳奈嘉宝回山寨也是灵机一动,主要是为给这缠人的媳妇发出最后警告。
  奈嘉宝才懒得去听他们聊啥,找了块摆满酒肉的空地席地而坐,举起一块羊腿在鼻边陶醉的闻了闻,活动活动腮帮子一口咬上,酥香流齿肥而不腻,她满足的闭上眼睛慢慢享受,不住点头称赞。
  “……”朱子龙见奈嘉宝表情如此逗趣,不由挤到她身边坐下,端起一碗酒递到她眼前,“会喝酒吗?”
  奈嘉宝确实有些馋喝酒,但为明哲保身,腻歪的瞥了他一眼,哼,少来这套,想把她灌醉了为所欲为?门都没有!
  “不会!”
  朱子龙倒未勉强,收回酒碗细啄慢饮的注视奈嘉宝。
  在奈嘉宝眼中,朱子龙的视线是恶心下流的,她没好气的仰起头,“你看啥?”
  朱子龙打趣一笑,“你没看我怎知我看你?”
  这话好熟悉,奈嘉宝停止咀嚼的想起某人,何云炙是在千方百计的在找她,还是欢蹦乱跳的跑回京城去呢?
  她突然感到胸口一闷,虽何云炙也不是啥好人,但毕竟是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虽谈不上对自己有多好,但也包容她不少劣行,他若真弃她而去,她该如何是好……
  “我会放你走的” 朱子龙忽然认真道。
  “真的吗?你真会放了我?”奈嘉宝喜出望外的喷出肉渣滓,一不小心溅到朱子龙脸颊上,奈嘉宝干笑一声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污物,“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我来帮你擦——”
  “……”朱子龙闭起眼顿感好笑,“你真是个让人很容易无语的女人”
  奈嘉宝不懂的挑起眉,“是吗?我说何云炙为啥总光张嘴不说话呢,原来是对我无语”
  “何云炙?是你夫君的名讳吗?”
  “嗯,全称是,淫贼夫君何云炙”奈嘉宝不知为何这会儿特想何云炙。
  “……”朱子龙费解抽抽嘴角,“名字够长的,为何叫自己夫君淫贼?”
  奈嘉宝想了想,龇牙一笑,“爱称——”
  “……”朱子龙这会儿对奈嘉宝的夫君深感同情。
  “他不懂密语是进不了山寨的”
  “啥密语?”奈嘉宝一惊,回想进山寨前朱子龙似乎按过几个石块,心一沉,“你说那些记号的位置吗?”
  “嗯,除非他够聪明,否则绝对进不来,说不准还会死在洞内” 朱子龙此言并非吓唬奈嘉宝,只是有必要告诉她真相。此机关密语是上一任寨主,也就是朱子龙的父亲,或许觉得小日子太安逸有些无趣,所以一时性起在密道暗门处留下一些暗语让人去解,但时隔十年依旧无人辨别真意。
  奈嘉宝手中的羊腿顿时掉在地上,她目光停滞在朱子龙脸颊上,她从未担心过何云炙会有性命之忧,某非这些看似随和的山贼真的那般狠毒。
  “我就这一个夫君,他若死了,我只能永远缠着你”奈嘉宝威胁的开口,她认为自己的表达的很明确,若真弄死何云炙她可没脸再回无冬村见姐姐,到时只有赖着不走这一条路了。
  “……”朱子龙抿抿唇一笑,其实也不错。


16.  放虎归山

  “夫君——为何不回房歇息?”一道娇滴滴且柔细沙哑的声音顺一间大屋的窗沿处传来,随后发出几声轻咳,似乎是染了风寒。
  朱子龙一听这声按住太阳穴蹙眉,“嘉宝,我会放你离开,但你要配合我对付那女人”
  奈嘉宝似懂非懂的望向窗沿边一抹娇小的身影,轻描淡写道,“对付她做啥?你不是寨主吗?直接下令顺悬崖扔下去不完事了”
  “……”朱子龙汗颜一惊,他想都未想过,或许自己心慈手软不该当什么寨主!
  “你就扮作很中意我,痴情点深情点,演得好我保证三日之后送你出寨” 朱子龙语气缓和,其实奈嘉宝最出彩的就是这张面孔,只要语言上在顺从些就万事大吉了。
  奈嘉宝摩挲下巴沉思,若顺着这山贼的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猛然仰头,一双盈盈大眼直勾勾的瞪向朱子龙,面无表情的平板道,“这样行不。”
  “你的表情像是在看仇人”
  奈嘉宝一低头即刻猛然抬起,眼睛眯成一条线,皮笑肉不笑的嘴角上扬,“这样呢?”
  “……”朱子龙汗毛竖起,“叫你扮痴情不是痴傻!”
  奈嘉宝一翻脸勃然大怒,“那怎样啊!我这辈子就未有过你说得那种表情!演不来演不来!”
  “你对夫君何样?”朱子龙见她反应过激,好奇道。
  奈嘉宝面孔狰狞的仰起脖子,“就此刻这样啊!”
  “……”朱子龙见奈嘉宝又不像故意整他,挑起眉“你确定自己真心喜欢他?”
  奈嘉宝翻了个白眼,“我姐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啥喜欢不喜欢的”
  “……”朱子龙哭笑不得的挠发根,“要不你还是跟我过吧,本以为你爱他爱到痴迷,原来对夫君也没何感情可言嘛”
  “那不成,我姐说了,若我当不成何云炙的好妻子,就永远不见我”
  朱子龙忍不住笑意,“你姐没说,不满意还可改嫁吗?”
  “那!她可没说”奈嘉宝还傻乎乎的认真想想,对呀,她咋忘了问姐这事。
  “呵呵呵呵,走吧” 朱子龙突然觉得奈嘉宝太有趣了,他搂住奈嘉宝的肩膀向木屋走去,奈嘉宝挣扎甩开,“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山贼果真比淫贼好不到哪去”
  朱子龙笑得和颜悦色,温柔恐吓道,“你若不配合我,你夫君就等着万箭穿心死在山洞里吧”
  “……”奈嘉宝为了不让自己当寡妇,一把搀住朱子龙的手腕,“行!你的奸计得逞了!”
  朱子龙得意的耸肩,“多谢赞美”
  “你比淫贼还不要脸”
  “呀!更胜一筹我喜欢”
  “……”奈嘉宝发现自己遇见的都是‘极品’
  少主夫人巧柔儿一听有脚步声,飞快的扑到床上盖好被子,故作病入膏肓的垂死模样。
  朱子龙见巧柔儿双眼紧闭睫毛眨动,便猜到她又在装病,这伎俩她用了不下三十次了。
  “柔儿,你又又又患恶疾了?”朱子龙故意口齿不清提醒道。
  巧柔儿怎能听不出他话里的弦外之意,秀美微蹙,“哎哟……柔儿好生难过呀,你这当夫君也不知心疼人……”
  奈嘉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女子说话好嗲好细。
  朱子龙干咳一声,阴阳顿挫道,“嘉宝呀,一会儿我去你那睡”
  奈嘉宝眨眨眼,拉长尾音回答“好——”不过,她睡哪?
  巧柔儿一听屋中还有别的女人,顷刻愕然起身,一双妩媚的丹凤眼怒视奈嘉宝的脸颊,越看火越大,好你个朱子龙,居然找个莺惭燕妒的臭丫头回来气她!
  巧柔儿刚要发怒,但转念一想,她若生气自然有人得意,她才不会让这丫头看了笑话!
  “哟?子龙,这俏丫头是谁呀?”她柔桡轻曼的抬起奈嘉宝的下颌,酸道,“啧啧,果真是个美人胚子,你又从哪个小庄小户的土地方顺手牵羊来的?”
  奈嘉宝嘴角一抽,有学问就是好,果真骂人不带脏字。
  “跟当年牵你那地儿离的不远” 朱子龙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自在神情。
  巧柔儿一横眼,随即狠狠甩开手指扑到朱子龙的腿上,男人三妻四妾原本正常,她也不好强行阻止,顿时娇气道,“子龙,你若想娶这丫头也得选个良辰吉日不是?这不明不白的睡在一起成何体统呀?”
  朱子龙故作费解的挑起眉,“你当年嫁我时也没选何日子呀?”
  “可咱们是正式拜堂成亲了呀?”
  “那还不容易,我此刻成亲也非难事”
  “有必要如此心急吗?这丫头又跑不了”
  朱子龙憋笑快出内伤了,他一压再压,才平和道,“我急”
  巧柔儿一拍桌子跳起身,泼辣嘴脸一并展露,“你!朱子龙——你是诚心想气死我?!我今就告诉你,只要我巧柔儿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把这丫头弄进门!!”
  奈嘉宝觉得这女人真吵,一会儿柔美一会儿尖叫一会儿拍桌子瞪眼睛的,闹得她头晕脑胀,她揉揉吃痛的下巴,这女人还下阴手,不满的喃喃道,“扔下山就清净了”
  “……”巧柔儿难以置信的收了声,她没料到奈嘉宝比她还狠。
  “……”朱子龙趴在桌上,双肩控制不住的颤抖。
  朱子龙见火候差不多了,站起身走到奈嘉宝身边,双眼‘含情脉脉’的注视她,“嘉宝,日后万不可再有这邪念,我与柔儿即便感情淡了,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柔儿既然是先嫁到我朱家的原配夫人,你要学会尊重柔姐,哪怕是装!也要装出敬重——”
  奈嘉宝捂着胃赶紧点头,这朱子龙实在是太能演了,你今日打算活活气死原配夫人怎的?
  巧柔儿气得胸口大起大伏,朱子龙随即转身安抚,“柔儿,我认为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今日我还是睡你这”
  巧柔儿顿时将火气吞回肚子,向奈嘉宝投来胜利的傲慢目光,她一下歪倒在朱子龙身上,“柔儿头晕,夫君快扶柔儿床边小憩”
  朱子龙顺应的扶她上床,柔声故意找事儿,“柔儿,我去给嘉宝安排间屋子,她身子柔弱需选间朝阳面的卧房,我不放心那帮粗人,去去即刻便回”
  巧柔儿火焰冲上脑门,可又怕一语不合朱子龙改变心意,她心不甘不情愿的一扬手绢,柔声酥骨道,“去吧,早些回来”
  朱子龙不予回应的拉住奈嘉宝走出房间,本还是一副正经模样,可没走出百步便捶墙狂笑。
  “……”奈嘉宝暗自断言,朱子龙脑子的确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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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云炙并未急于上山寻找山贼老巢,他双手环胸坐在路边的树上等待时机,天刚朦朦亮,便听到木车马匹滚滚前行的喧闹声,何云炙瞭望探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爬上山路,领头男子手持宝剑,圆目怒睁步伐十分警惕,何云炙不由满意一笑,奈嘉宝果然命不该绝,镖局派送物资上山,那这押送的物件必会值钱,那群贪得无厌的飞贼怎会舍得让送到嘴边的肥肉轻易溜走呢?
  何云炙轻身站立于树枝边,用树枝遮挡于体掩人耳目,随时做好蓄势待发的跟踪架势。
  片刻后,只见一阵白烟随巨响爆炸弥漫,顷刻淹没了整个送镖队伍,何云炙锐利如鹰的眸子瞪住一个看似身材短粗的山贼,那山贼动作敏捷的放下一根预先准备的粗绳,举起手中板斧快而准的打碎押送木箱锁眼,随即一跃翻上树干,另外两名山贼恰到好处的在打锁山贼起身时降落木箱两旁,默契且利落的启开木箱向地面倾斜,地面暗槽快速露出,将木箱内物品全部倒入,已空无一物的木箱原封不动的摆回马车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几乎让人错觉以为从未有人来过,只是一阵莫名白雾飘过而已。
  何云炙站在高处自然看的一清二楚,此类‘飞燕’山贼,分工明细,‘铲锁’,‘启箱’,‘捣拢’,‘掩护’各有所职,配合巧妙,从不打杀威胁横路抢劫,就如这般神出鬼没盗人财物与无形无觉,算是山贼中技巧含量较高的一种。
  他此刻追踪的便是那名‘铲锁’山贼,何云炙从那人身型上初步判断,此贼应在四十岁上下,虽他轻功驾驭纯熟,但动作上已有些迟缓,他一路谨慎跟随‘铲锁’山贼奔向山间密林中,但那人突然一跃瞬间失去了踪影,何云炙神色凝重的环视四周,山贼多半将老巢建在陡壁间,依山环绕藏匿隐蔽,一定有条秘密暗道直通山贼核心。
  何云炙攀上一块高耸的石壁断层,冷静沉着的眸子不放过任何一处异景,但凡有蛛丝马迹的的差异,绝对逃过他的心思。
  片刻后,石壁边一片生长略显稀疏的芦苇引起了他的注意,即便山贼在小心提防,将芦苇重新种植加密,但自然界的植物经长年累月的瞪踏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不同之处。
  何云炙嘴角一扬,跳落断岩轻轻点地而落,此处果然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从外观看只是一处毫不起眼的普通山石,石壁平滑直上插入云霄,更与漫山遍野的山涧所差无几,甚至还不如那些,荒凉的岩壁杂草丛生陡峭难攀,一般人经过只会认为这只是密林边缘,但恰恰是这过于隐蔽的山墙暴露了山贼的目标,他不由好奇,这面峭壁的身后又会是如何一番景象呢?
  他手捂剑柄,微步试探的迈向石壁边缘,手掌缓慢且谨慎的触摸在杂草根部……摸索许久,何云炙手指停滞在三块微微凸起的石块上,他心中一喜,随意选了一块抓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拉起,那石块随拉力向外拽出,果然如他所料是某种预设机关。
  但究竟该如何开启呢?他微蹙眉,又试着拉住其余两块,除了可旋转移出,似乎也没见哪里打开后冒出东西。
  何云炙将手指抵在唇边摩挲,谨小慎微的观察三块石头的排列位置,正在一筹莫展时,他恍然注意距石块一尺顶方的石壁上,雕刻着几个字,但或许是常年无人问津,字体上弱浅的红油已被风化的模糊不清。
  他存有一线希望的解下水囊泼在字上,经水一浸,字迹赫然呈现开来——
  触龙劝后
  春风解冻
  明月当空人尽仰
  何云炙凝视片刻,诗非诗句非句,排列又并非工整,他眉头舒缓眼前一亮,猜谜?他喜欢……


17.  第一回合

  何云炙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重复写下那些字面之词——
  大锅叔顺着窥探小洞眼儿向石壁外看去,不由吞吞口水,三步并作两步奔跑进山寨向朱子龙急报,以十万火急的速度冲到朱子龙身前,“少主!有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跟踪我到山寨门口了,我看他蹲在地上比划,似乎已还察觉了字中有含义!咋办啊——我这老胳臂老腿的咋那不小心呢!”大锅叔自责的抽了自己一耳光,刚要再抽便被朱子龙拦下。
  他不慌不忙的灿烂一笑,“别打了大锅叔,不必惊慌,是我请他来的”
  朱子龙心中早有预感,当他与何云炙四目对视时,便感到何云炙绝非等闲之辈,何云炙有种坦然自若的洒脱气质,所表现出的镇静是自信者的镇定神情,朱子龙的确对奈嘉宝的夫君甚是好奇,或许心里还带出些莫名的期待,他倒要看看这十年来未被人破译过的暗语,何云炙可是位例外之人?
  奈嘉宝原来所居住的无冬村是处四季如春的村庄,未曾想这山里入夜时分寒风刺骨无比寒冷,她完全适应不了这种温差甚大的气候,虽她昨晚盖了三层被子,但依旧无法安稳入睡,此刻正趴在桌上,依赖阳光昏昏欲睡补充体力。
  朱子龙神秘兮兮的走到奈嘉宝耳边,“喂,嘉宝别睡了,你夫君找上门来了”
  奈嘉宝猛然坐起身,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朱子龙额头上……
  “呃……”两人同时发出吃痛的闷哼
  奈嘉宝龇牙咧嘴的狂揉后脑,“你的脑门是铁打的吗?疼死我了!”
  朱子龙双手按在脑门紧蹙眉头,“我比较疼吧?”
  “我本来就不聪明,这下更傻了!”
  “……”朱子龙扑哧一笑,真有自知之明呀!
  “别笑了!”奈嘉宝气哼哼的站起身,“你说我夫君何云炙来接我了吗?”
  “他应是有接你走的打算,但……未必进的来”
  奈嘉宝眼一横,“啥意思?人都来了你还不放行?”
  朱子龙指指脑门,“那多无趣啊,我倒想试试你夫君的实力”
  奈嘉宝本想发怒,但为了气朱子龙故作不屑的撇撇嘴,“我夫君可比你聪明多了,他一定可以进来,我绝对相信他的脑瓜够聪明!”
  “呵,要不要打个赌?”
  “赌啥?”
  “若是他没法子进来,你就心甘情愿给我当妾”
  奈嘉宝见他一脸得意的坏笑,自知中了圈套,她犹豫片刻,顿时一不做二不休的拍桌大喝,“好!一言为定,倘若我那淫贼夫君顺利进入山寨,你不准再刁难他!”
  “……”朱子龙眼珠一晃岔开话题,“你为何总叫夫君淫贼,真是爱称?”
  奈嘉宝一怔,伸手拍拍自己的欠嘴,咋就该不了这臭毛病,这若久而久之变成习口头语得了啊,到时何云炙一气之下休了她,她可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朱子龙见奈嘉宝莫名其妙自虐,拦下她的手指,借题发挥道,“好了,赌局正式开始”
  奈嘉宝一听这话,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刚才嘴一溜放出狠话,可何云炙究竟有几斤几两她根本没把握,现在骑虎难下心中忐忑,她见朱子龙已随大锅叔看热闹,顿生一计,或许她能里应外合帮上点忙,想到这,她信心十足的蹦跶跟上。
  “对了朱子龙,你说的那谜题是啥玩意儿?”
  朱子龙挑眉一笑,“省省吧嘉宝,即便我告知你答案,你也无法知会到何云炙那”
  “……”甲字号计划失败。
  “对了!朱子龙,我既然见不到何云炙,那又如何证明你并非耍诈?”
  “可以呀,你看那,很清晰的……”朱子龙伸手一直,奈嘉宝眯缝着眼歪头走到墙边,一枚铜钱大小的洞眼儿坠入眼底——
  “……”她天真的以为可站在何云炙身边观战,实在不行大不了俩人掉头就跑,这,乙字号计划失败!
  她把一只眼睛贴在洞眼儿上,不由一喜,这里正好能瞧见何云炙的侧面,可近在咫尺又摸不到,她迫不及待的扯开喉咙大喊,“何——唔!”一块布条不偏不倚的镶在她上下牙之间,朱子龙三两下便将布条结实的绑在她脑后,笑道,“未保证赌局的公平性,请勿大声喧哗……”奈嘉宝气的用眼睛鞭打一脸贼笑的朱子龙。
  朱子龙一派悠闲的依靠在墙边望向何云炙,——还挺小心谨慎的嘛
  何云炙依旧蹲在地上解谜,藏头藏尾横切竖看都不通顺,谜面似乎无规律可寻,他已把能拆开的字全部划分出来,地面上早已写了满密密麻麻的揣测谜底——且说第一句触龙劝后,‘触’为‘角,虫’‘龙’‘又’‘力’‘后’可拆出‘口’,他又将这些拆开的字逐一组合成新字,可更是字不达意,正在他琢磨时,地面突然暗下映出厚重的倒影,他不由抬起,原是一片云朵掠过头顶,天卷黑云,看来快要下雨。
  何云炙蹙眉,天色变化无常时间更是紧迫,他沉沉气调适心态,刚要垂目突然眼前闪过一个念头,他仰视漂浮的云层片刻,不由嘴角带出一抹浅笑,‘触龙’若按动作词算,便是‘龙遮云’的形态,‘龙扣云穿行’……他的黑眸带出少许喜悦,谜底便是——‘动’字!
  只要知晓出题人的规律,那解开谜底便是易如反掌,何云炙如释重负的出口气,看向第二行——春风解冻。
  若他假设无错,第二行便太简单了,春风,意味寒冬谢幕春意盎然万物复苏,除霜化水……那便是……‘凇’字
  何云炙将二字写下——动,凇
  还是毫无意义的俩字,他缓缓坐地,合上眼静心思考,让脑中空白片刻调整思路……闭眼聆听万物百态,他自认是一种舒适且安逸的沉静,耳畔闻得涓涓流水之声,他悠悠睁眼,望向不远处一条清澈的小溪,他起身走到湖边,捧起一窝清水泼在脸上,冰凉爽身的溪水令他思路隐约清晰,他凝视身旁一旁茁壮生长的老松树,猛然转身四处观望,眼角再次舒展,不由叹气,这出题者还真是无章法可寻那,‘凇’这会又代事物——‘两点水’为溪,紧栽‘老松’,而且四下只有这一颗松树屹立,他怎会粗心大意忽略这点。
  何云炙随手拾起树枝——动,松
  第三行则是——明月当空人尽仰。
  何云炙此刻可以初步确定思路成形,也摸透其中的一些规律‘明月当空人尽仰’——明月当空为‘日’。‘人尽仰’拆尾字‘仰’便是‘昂’字。而‘昂’可拆出‘日’‘卯’两字
  动,松,日,卯——若第一字‘动’是动作字,‘松’为定点标志,‘卯’为时段……
  何云炙扔掉手中树枝,嘴角带出一丝胜利的笑容,若把老松画圆看做日晷(gui),松树比作晷针,那‘日卯时’便指凌晨西南方向。
  此刻,乌云散去,天空作美,炙热的阳光照射在何云炙黝黑的眸子上,他顺着卯时所指西南方位直径走到岩石边,在石壁相交的那个点上刻下记号,又注视上眼前的三块可活动的石块,当谜面解开,似乎一切变得更为醒目,原本看不出门路一字排开的三块石头,此刻只有最左边那块边缘突显出一处锋利的尖角,何云炙握住石头,对转刻度点小心翼翼的旋转,准确无误的对成一线。
  顷刻,石壁裂开一道缝隙,声响极小的顺上下分开——
  奈嘉宝嘴巴不能说话但看得一清二楚,见门已打开,顿时狂欢不已如兔子般活蹦乱跳,鼓掌叫好,太厉害了何云炙!我咋那崇拜你呢,你终于在俺心里升华了!
  朱子龙不由对何云炙抛去一道赞许的目光,老寨主设下如此乱七八糟的谜题居然让他三两下解开了,这家伙脑瓜实在灵光的了得啊!
  他见奈嘉宝雀跃得意,一盆冷水从头泼下,“别欢喜的太早,洞内还有一道机关,倘若你那淫贼夫君一脚踩歪,绝对变成肉筛子”
  奈嘉宝一听这话双手定在半空,呆傻的干张嘴不能言,她还以为这便算万事大吉了,这卑鄙阴险的朱子龙不得好死!
  “而且,只要他一进洞便没了光线,想出去都来不及喽——”
  “唔唔啊唔啊啊——”奈嘉宝沉不住气心急火燎的对上小洞眼儿外的何云炙大喊大叫,半天没说出一句人话。
  奈嘉宝见不能提醒,急忙转向朱子龙做作揖的动作,一副诚恳求饶的慌张神情。
  朱子龙不听不看事不关己的扬向天空吹口哨
  奈嘉宝见请求失败,眼一横,抬起脚使劲跺在朱子龙脚面上,朱子龙的表情顿时疼作一团,他蹲在地上狂揉脚面,“下黑脚是吧奈嘉宝,我本心一软打算帮他,这次!想到别想!”
  奈嘉宝不屑一顾的瞪他一眼,“瓜嚓吸呢嗙嘿呢哧——!”翻译大概是,鬼才信你会帮何云炙!
  “少主,那小子没进!”大锅叔一直爬在另一个洞眼儿处观战。
  奈嘉宝再次打起精神,刚要观战却被周围小小不言的躁动声弄的一惊,她愕然发现一排细小的洞眼儿上站满了贼众,各个敛声屏气全神贯注的注视向洞外——
  场外赌局紧锣密鼓的依然展开,地上摆放一张四方大白布,布上写有三个硕大的粗黑毛笔字——‘死’!‘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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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主将大把的银子揣在怀里,输钱的贼众自然垂头丧气,明显庄家刚刚海捞了一笔,庄家冲奈嘉宝厚脸皮咧嘴一笑,小声四处张罗道,“兄弟们……第二轮开始,押宝了押宝了……”
  贼众顿时井然有序的疯狂下注,唯恐何云炙察觉声响的攥拳张口形发泄输钱怨气。
  “……”奈嘉宝简直佩服死这群山贼了,何云炙在山寨外拼死拼活往里闯,他们这群臭山贼却在拿人家性命当赌注。
  她瞄了一眼布面上的赌资,堆积如小山包似的银锭闪闪发光,山贼就是有钱啊,全是白花花的整定银元宝。
  奈嘉宝眼馋手痒的咕噜眼珠,顺上衣夹层内的边角处掏了半天,扣出一块碎银两,这可是她省吃俭用存下的零用钱,准备万一何云炙弃她不顾时可备不时只需,她心中小算盘一打,若是……这碎银子能变整个的大元宝那该多好!……
  奈嘉宝还在流口水想入非非,便听庄家发出“买定离手”的最后通告,奈嘉宝顿时拨开人群猛挤进蹲了过去,放钱时又有些犹豫,虽然吧,这赌自己夫君有点不合适,但话又说回来,赌不赌他都是要进来,若能用何云炙换点银两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何云炙莫怪莫怪,我看好你哦!哇哈哈——
  “丫头,你下注不?”庄家见奈嘉宝拿这小点碎银子手指时起时落,他抱着苍蝇再小也是肉的心态忙着提醒道。
  奈嘉宝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快速眨动,毫无犹豫的将‘全部家当’押注在‘进’上,‘进’一赔一百!庄家立刻摊开双手示意下注停止,奈嘉宝又突然想起朱子龙说的话,进入洞内凶多吉少的危言,她立刻迅速反悔的拿起银子在‘死’与‘残’字间乱晃……死是一赔一,即便赢了也才那么一点点,而‘残’是一赔三十……
  “下哪你倒是快点决定啊,这点钱输了也就输了嘛”
  奈嘉宝装没听见,攥住银子经深思熟路反复挣扎……若为了点银子赌何云炙死有点过分了,虽那赢得希望很大很大!她一闭眼不再犹豫的放在‘残’字上,站起身仰天虔诚祈祷,早已忘了何云炙是为啥来的。
  老天爷保佑啊,保佑何云炙只残不死啊!
  “……”朱子龙观望许久,简直对奈嘉宝的所作所为感到汗颜……
  “那小子好谨慎啊,居然点燃了火把!”大锅叔这场外说书的继续汇报洞外情况,贼众们屏住呼吸的爬回洞眼儿上,各怀各意的关注下文,随之,赌局第二轮正式开始。
  何云炙并非欢喜到忘乎所以直入洞内,他心思缜密头脑冷静,经观察发现洞内漆黑阴冷,便扔块石子滚入洞内听声,石块渐渐发出悠远的回响,如他所料,通过此隧道还需一段路程,依门口谜面的暗示,他揣测出题者奥妙多变的思维层出不穷,必会再洞内做手脚,且有过之而不及。
  奈嘉宝屏气慑息的瞪大眼睛,加油何云炙!划破点皮儿也算受伤,对你这英明神武的大捕快来说不算啥痛苦,一定要活着进来啊!
  “你为了赢钱买夫君残,太不人道了吧?”朱子龙笑眯眯的调侃,他发现奈嘉宝一举一动完全未觉悟到她根本不该参与赌局。
  奈嘉宝腻歪的摆手叫他闭嘴,要不是朱子龙吓唬她,她一准买‘进’!
  何云炙高举火把如履薄冰般踏入石门,脚跟刚刚站稳,石门顿时严丝合缝的快速合拢,微弱的光亮笼罩半身,他双脚一动不动的转动身体,将火把举向四周墙壁查找线索——
  “终于进洞了,大伙儿搬马扎找板凳洞门外候着吧”大锅叔提到嗓子眼儿一喊,心终于落定。
  这男人若非聪明绝顶,进入机关密布山洞内只能十死无生在劫难逃,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能在一个时辰内破解老寨主所设暗语已算机智过人。
  大锅叔回忆起当初老寨主出题时的情景,那日老寨主率领兄弟劫官粮,当时耍得一百多名官兵云里雾里晕头转向,当晚寨内各个心情大悦祝酒狂欢,当老寨主喝得酩酊大醉,忽然兴起之下决定出几道谜题考考那些蠢人,在经三日的周密考虑下,命兄弟们将稀奇古怪的字谜刻在入口外,本以为会遇到有识之士前来挑战,但一晃十年居然无贤能破译其中含义。
  何云炙凝视在潮湿阴冷的石壁上,有些若隐若现的小孔洞,伸手敲去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响说明石壁内是空心的,凭他敏锐的观察力判断这一定必是间设有机关暗器的危险通道。
  “宝儿姑娘,汴水流兮孤星坠,本来就不聪明,别有用心过错多……”
  何云炙自言自语的念起谜题,蹙眉沉思,这与方才破译的密语有些不同,乍眼看去又不非谜题,更像是一段警戒之言……
  此段非彼端,直言话白,若单从字面意思看去,便是在向一位名叫‘宝儿’的女子警告,‘汴水流兮孤星坠’的汴水,亦通济渠运河,何云炙听到滴答滴答的落水声,用火把伸臂照入身前笔直狭窄的隧道,此汴水应是指‘通道’。
  那字面之意对这位姑娘还有嘲弄讽刺之意,全解为——宝儿姑娘,你若一意孤行执意通行此回廊,就凭你那愚钝笨拙的脑筋,只会死路一条。
  何云炙垂下眸子,在石壁刻上这段话有何意义?即便那叫宝儿的女子能走到这层看到这些警告,那她该闯还是要闯,况且是危言耸听嬉笑怒骂也该也在石壁外才对,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名女子已破译前一个迷题,被拦截于此?……
  何云炙想到这摸搓墙壁是否还有按钮或活石块,既然那女子未进入山寨,又安然无恙的走出,那必定会有开洞门的机关。
  他扬起火把一寸一寸查找,身躯依旧纹丝不动的屹立原地,他只是有种直觉猜测,若脚底乱动会有不测发生,无论洞内设置哪种机关,自然要有人自愿引发,而通常山贼喜好利用地形走势埋伏陷阱,而这地面石块七零八落摆放混乱,保不准那块便是踏入灭亡的夺命石。
  何云炙自认是耐性极好的人,他对这类匪夷所思的暗示语甚是好奇,不由想起儿时的一道考题,私塾先生首先说了一则故事,而后告知学生这则故事是出于先生手笔,故事内容大意是说一位女子在树下等情郎的片段描写,文章中华美绝伦的辞藻,层出不穷精妙的词汇令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故事讲完,学生们对先生的文学造诣赞不绝口。
  私塾先生对称赞之词并未带出喜悦,问——我方才所讲故事为何意?
  学生们一听这问题各个蹙眉,摸不清头绪,何意?不就是一位女子在等情郎的故事吗?
  私塾先生叫起几位学问文采略胜其他学子一筹的学生回答,但那几位学生也只是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当私塾先生叫起何云炙回答时,他当时正思想开小差想些旁事,所以根本未认真去听,只得坦白回答,没听清您讲述何事。
  私塾先生手捋白须盈盈一笑,“是的,我方才确实何事也未说”
  学生们不懂私塾先生用意何在,但何云炙明白了,私塾先生是想告知学生们,莫要因是先生作的文便盲目叫好,莫要被堆砌而成的华丽文字忘记故事的初衷,所谓——越是外表看去复杂的事物,其内未必复杂,人莫要被某些外界因素或某个人在大众心中的定位蒙蔽住真实一面。
  而这一侧道理,想他人未想,出其不意逆反思考,对何云炙而言,确实受益匪浅。
  何云炙抽回思绪,或许石壁上所刻段话,只是欲盖弥彰的错引遐想而已。
  他挥去原有推断,再次望向陈旧的字迹,若继续按拆字揣测,‘宝儿姑娘’——‘宝儿’为双生,那双之女便是——‘婴’字。
  ‘汴水流兮孤星坠’若是拆头字,‘汴’字去水流,星坠去点——为‘下’字。
  本来就不聪明——字面直意便是,来个本,就不聪明,为‘笨’字,亦是——‘竹’字。
  再看最后一句,‘别有用心过错多’——过错便是‘×’。别有就是去掉‘用’字中心,外框加错多等于——‘网’字。
  何云炙展眉一笑,果然还是解字暗语,这就顺理成章了。
  但这几个字该如何用呢?婴,下,竹,网……何云炙叹口气,又是错综复杂的题内题,时间紧迫还需加快进程,他似乎玩得太专注,若不是‘宝儿姑娘’这几个字提醒他原本是来救奈嘉宝的,否则他早已忘了自己为何而来。
  奈嘉宝坐在小板凳上死瞪住石门,虽她与何云炙只有一墙之隔,但再无观望口让她观察动向,而且洞里面声音隔绝,她手心出汗脚尖乱颠,伸头探脑的紧咬下唇。咋这么半天都没动静,何云炙究竟走到哪里?
  朱子龙坐在一把宽大舒适的摇椅上悠哉摇晃,抿口茶慢慢开口,“再这般拖延下去,他即便不被箭穿死,也会因空气稀薄窒息而亡”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早该被乱棍打死!”奈嘉宝刚被解禁得以说话,她本就心急火燎,朱子龙还时不时冒出一句风凉话刺激人,她急忙趴在门缝上冲洞内大喊,“何云炙——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若死了……咳咳!”奈嘉宝喊得破吼,众人好奇的等待下文,是煽情的宣言吗?
  “你若死了,我的银子就泡汤啦——”
  “……”贼众皆汗颜。


18.  破竹而入

  朱子龙双手搭在脑后,翘起二郎腿不以为然的浅笑
  “所谓出题容易解题难,答案全在出题人的脑中逐一布局,即便你夫君能猜出谜面的含义,却未必能领悟其中的暗示,你还是踏踏实实等着给我当妾吧……”
  “我呸!我奈嘉宝再不济也算嫁个正经人,你这臭山贼头子哪凉快哪待着去!”
  “丫头,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啊,咱们龙少主可是参加过科举考试的举人,是个正儿八经是个读书人”大锅叔抢先一步替朱子龙抱不平。
  奈嘉宝嘴角一斜睨上朱子龙,不敢苟同的摇摇头,“啧啧,读书人……你看你哪块脑皮像是读过书的?掳人妻劫人财,你读的书都喂给米虫了?”
  朱子龙一副没正经的模样懒懒起身,“谁规定读书就得刚正不阿报效朝廷了?我读书是为活学活用富足山寨众兄弟,你看那些贪官污吏增加赋税剥削百姓,朝廷日渐腐败衰落,功名利禄功名利禄,求功名为私利为俸禄,但凡那皇帝小儿大病初愈大肆整顿朝纲,该掉脑袋的该罢免的无一幸免,还不如像我这般无拘无束的抢银子抢姑娘来得舒心自在。”
  奈嘉宝捂胃干呕,“哟?刚说你读过几天书,马上论起歪理一套一套的,那若是按你那么说,所有人都该当山贼了?”
  “非也非也,还是让我独自当贼吧,否则我劫谁去?”
  “……”奈嘉宝终于见到如此大言不惭!脸皮比城墙拐弯还要厚的高人了。
  “再者说,你就能保证何云炙未做过坏事吗?或许他骨子里比我坏上几倍呢”
  “他只做过一件坏事,但已痛改前非及时补救了”
  “哦?说来听听”
  “就是!……”奈嘉宝一嘴快差点说出何云炙强暴自己的事,但话都开头,只得掐头去尾……
  “就是……娶了我”听起来还真别扭。
  朱子龙不明何意的眨眨眼,“你说他做过坏事就是,娶你?”
  奈嘉宝认为没必要解释,她点点头,“是呀,娶我才连累他身处险境,其实我是该负点责任的”奈嘉宝内疚只是一瞬,那晚被强暴的画面再次浮现脑中,她自言自语的愤怒道,“是他自找倒霉,谁叫他娶我了,绝对是活该!该死的淫贼!”
  “……”朱子龙从奈嘉宝变化无常兼前言不搭后语的古怪行为来看,莫非这何云炙也是抢亲不成?
  巧柔儿伴随一股芳香袭人的艳丽,手腕妖娆的搭在朱子龙肩头,自从奈嘉宝出现,巧柔儿整夜未睡急想对策,虽奈嘉宝年轻漂亮,但朱子龙未必真心喜欢她,等新鲜劲一过对奈嘉宝也就没兴趣了,她若强行制止婚事或许会适得其反,又显得她过于泼辣矫情心胸狭窄,所以她决定采取怀柔政策,攻情敌于笑里藏刀之间。
  “子龙,你们一干人等围在洞口为何呢?嘉宝妹妹也在呀……”
  “……”奈嘉宝生硬的点点头,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女人想对她做啥?
  “……”朱子龙心中暗爽,若换作从前,大老远便听到巧柔儿的咆哮声,娶妾这招的确有成效,柔儿终于痛定思痛有所改过,温柔细语的不再给他难看。
  巧柔儿见朱子龙不回应,压着火气娇嗲道,“夫君,你们究竟在作何?”
  朱子龙从得意中抽回声,“哦,等嘉宝夫,前夫闯关”而后,马上给奈嘉宝使个眼色。
  奈嘉宝鄙视的瞥了他一眼,朝巧柔儿猛点头,“嗯,我前夫在洞里面”
  巧柔儿一愣,心中不免欢喜,原来还是个嫁过人的丫头。
  “哦?你前夫来这里为何?莫非特意寻你回去?……”
  奈嘉宝无意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就是闯关玩,我们在打赌他能不能顺利进来”
  朱子龙‘扑哧’一笑,这回答倒是妙哉。
  巧柔儿再次打量奈嘉宝,这丫头看似单纯却如此狠毒,居然拿前夫的性命赌着玩?
  “你可知,这洞内机关重重随时会送命否?”
  奈嘉宝咧嘴一笑,“知道呀,所以我赌他‘残’”
  “……”巧柔儿不禁打个冷颤,最毒妇人心果真是在讲女人,奈嘉宝居然还一副不以为然的自在模样?
  朱子龙捂嘴闷笑,这对话要让洞内岌岌可危的何云炙听去,不休了奈嘉宝都算奇文。
  何云炙感到洞内的气流浑浊不堪,闷热压抑在胸口上,他扯开衣襟艰难透气,火把上的焰苗越来越弱,他用手肘拭去额头渗出的汗珠,若再不揭开暗示他或许会憋死在这洞中。
  婴,下,竹,网——四字该如何分配……
  求生欲或是更会激起脑中动力,他沉下心,在脑中回旋解开的几个字——婴,幼儿?孩童?小巧?稚嫩?脆弱?哭泣?襁褓?……
  何云炙猛然睁眼,动作?!襁褓?对,婴儿在襁褓中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咿咿呀呀张开小手乱抓,他将火把咬在齿间,后背斜身依靠在石板上,当作被褥铺垫,腾出两手作出婴儿那般弯曲伸展的动作——
  当他摆出这姿势放眼望去,奇迹在瞬间发生了,原来从倾斜角度看向前方,手肘正好与地面边缘的蓄水槽相连,水槽横窄竖宽,三面连接地上愕然呈现出一个偏旁部首——‘冂’
  何云炙马上联想到其中的一个‘网’字,若他猜想没错的话,那地上那些看似凌乱的石块便巧妙的码放出‘网’字,若按这顺序行走应会顺利出去。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字,‘下’‘竹’
  以此方法类推,按笔画算起,‘下’字便表示安全路线便是右下至坐上,当若完全推理正确,那最关键的答案绝对在‘竹’字上!
  ‘竹’字——草字头,一竖,一竖勾……
  他想到这,手腿向墙体两侧撑起攀爬向上,壁面湿滑的青苔滑不留手难于固定,他几费周折在勉强悬离地面半尺左右。
  眼前顿时一亮,虽他判断有多偏差,但惊喜也同时而来,地面上交错码放的石块是‘爻’字形排列,等于是‘网’字内‘×’笔画纵向排开,若定神看去,‘爻’字与‘竹’字紧密相连,一竖勾又与之右下角一石相连,依据‘下’字的提示——
  路线图立刻清晰显现,每遇到一处交汇点便转向——左下为初始点——斜左上直行——直行到定端——斜右下直行——再直行走向摆放一盆青草的终点。
  何云炙顿感成功一半,他小有成就感的跳落地面,舔舔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的踩下那块他断定为起始点的石块——
  石壁顷刻火把燃气,愕然的通明刺得他眯起眼睛,不过幸亏有光亮照明,手中的火把已奄奄微弱将要烧尽,他原本还担心该如何在黑暗中到达终点,此刻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终点就在眼前,虽还未脱离危险,但,何云炙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喜悦之色。
  高兴归高兴,他依旧不敢放松一刻警惕,按计划好的路线稳扎稳打迈近,每一步都不偏不倚的走在凸起的石块上,他不由想起到这位设计者,如若不是足智多谋聪慧绝伦的高人,便是杂乱无章乱摆棋谱的愚者,这种一环套一环的谜题,算是他遇到过最过没有门路毫无规律可寻的怪异难题。
  眼前的路虽只有数十尺之遥,但此刻变得漫长而艰险,他迂回转折不骄不躁的按路线走到终点,眼前是一道石门,石门旁边只有一枚石钮,自然,再无悬念可言,他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或许是这些谜题勾起了他的挑战欲望,这会,似乎又有些不尽兴了。
  何云炙漫不经心的按下旋钮,石门缓缓向两边展开,但眼前的情景令他只能是,目——瞪——口——呆——
  “来来来,少主喝酒啊——”
  “丫头,你别光顾着低头吃肉啊,喝点酒吧”
  奈嘉宝喝的双耳赤红,放下筷子拍案而起,“不喝了不喝了——谁在叫我喝酒我杀了谁!”
  朱子龙将一块涮好的羊肉放入奈嘉宝碗中,“呵,吃你的,别理他们”
  “夫君,你也多吃点呀”巧柔儿不失时机的再次讨好道,不时再瞪上奈嘉宝几眼。
  “那小子还没出来呢,应该离死不远了”大锅叔一脚蹬在椅子上,傻呵呵的一笑。
  奈嘉宝再次拍起桌子瞪眼睛砸得盆碗乱响,“不!不可能——何云炙不可能死,死在里面,我赌他最多是个残废,谁再咒,咒他死,我跟你没完——”
  “……”
  何云炙凝视在一群人狼吞虎咽的贪吃背影,八仙桌中央摆放的火锅滚出沸腾热气,蔬菜酒肉挤满到桌子边缘,各个贼众早已喝得畅快淋漓不亦乐乎……
  一股冷风吹在他敞开的胸膛上,但怒火掩盖住寒意,最可恨便是奈嘉宝!她居然好吃好喝大摇大摆的像个座上宾,竟然还大言不惭用他的死伤做赌注,他在怀疑自己焦头烂额忙乎半天以身涉险是为了谁!?
  朱子龙抬起头,微醺迷朦的双眼与何云炙怒火中烧的黑眸刚好相对,朱子龙的嘴角渐渐收敛,肃然起身,铿锵有力的鼓掌叫好,眼底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
  “你果真是好样的!何云炙——”


19.  欲火焚身

  朱子龙抑扬顿挫的赞叹语气,引来众人目光向身后望去,眼前毫发无伤的何云炙令看在眼里的人各个震撼不已,沸沸扬扬欢歌笑语的宴席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停滞不动,此刻唯有清晰听到水在锅中沸腾出的冒泡声。
  “你,你是如何出来的?!”大锅叔醉意全无,举起砍刀做出防御架势。
  何云炙不予理睬,黑眸冷静如冰的扫过全场,缓缓凝视在朱子龙脸颊上,“我此行只为带奈嘉宝离开,多说无意”
  朱子龙眼珠一转,随即友善一笑,“闯关劳顿,不如喝杯水酒吧?”
  巧柔儿好奇抬眸,见眼前的男子气宇轩昂又不失温文尔雅的气质,情不自禁的多看上几眼,哟?这男子生得好生俊俏,甚至比她的夫君还略胜一筹,不由一阵花枝乱颤。
  贼众们见少主和颜悦色,似乎对此人并无敌意,没趣的放下刀剑纷纷入座。
  何云炙嗤之以鼻,“不必多礼,你的待客之道何某受不起”他看向桌边一抹未曾回头的娇小身影,无奈命令道,“奈嘉宝,给我过来”
  奈嘉宝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抿抿唇边的酒气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似鬼使神差般晃晃悠悠走向何云炙,嘴角渐渐扬起一朵傻笑,“淫贼,你来……”‘噗咚’一声,奈嘉宝伸着双臂直挺挺向地面摔去,何云炙眉头紧锁,急上几步抱住她前仰的身体,与此同时,朱子龙已跑到奈嘉宝身后搀扶,何云炙挑起眉,眼中带出一丝疑惑,朱子龙停滞片刻,急忙尴尬一笑收回手臂,“呵呵,我以为你不会护她”
  何云炙注视怀里醉成烂泥的奈嘉宝,她红扑扑的脸蛋紧贴他的胸口上,口中发出喃喃傻笑,何云炙心里一沉,不得不承认这不懂保护自己的丫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默默叹气,横抱奈嘉宝在怀,对朱子龙凝重道,“她是我的责任”
  朱子龙一怔,他对巧柔儿是责任吗?那其中究竟有几分是爱……不由轻笑,“说的没错,男人肩头或多或少都该扛些责任,我身为一寨之主不会再为难你,等嘉宝酒醒后你们再上路不迟,本少主真心实意的挽留你”
  有信誉便不是贼了,既然山贼头暂时以礼相待,若一旦言语不合动起手势必寡不敌众,此地绝不宜久留,何云炙淡然一笑,“多谢寨主好意,但……”还未等他说完,一股浓重熏天的酒气泼在身上,奈嘉宝捂住嘴急忙跳到地上,跑出没两步继续趴在地上痛苦狂呕,何云炙望了一眼满身呕吐物的残渣,顿时无言以对。
  “来人,带何大侠更衣洗漱去!”朱子龙不失时机的留住何云炙,即便奈嘉宝不吐,他也没打算让何云炙顺利出寨。
  “是呀,这位帅,美,大侠,公子,天色已晚明日再走吧,呵呵”巧柔儿为多看美男几眼,早已忘了自己夫君就在眼前,也忘了她迫切想干奈嘉宝走人的念头。
  “……”朱子龙挑起眉,他媳妇是花痴?
  何云炙的指尖滴答流下酒水,顿时气冲脑门的闭起眼,奈嘉宝你可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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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云炙闷闷的坐在灌满热水的木盆内泡澡,寨主巧言留下他们一事必不单纯,可他似乎又无敌意,他与奈嘉宝势单力薄,若那寨主想要他们的命没必要客气,这究竟是何意?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重重拉开,何云炙听到门口有人在对话
  “嘉宝妹妹,不用姐姐陪你洗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呵呵!”奈嘉宝摇摆不定的咧嘴一笑。
  “那你进去吧,热水已备好,小心路滑呀”巧柔儿是聪明人,朱子龙不放他俩离开自是有目的,而那目的大半是为了奈嘉宝,所以,她必须痛心疾首的抛开嫉妒的推波助澜的让奈嘉宝与俊美前夫言归于合,一场鸳鸯浴后,赶快带走这小狐狸精离开才是正道。
  奈嘉宝打了个酒嗝,随手带上门,她使劲眨眨眼睛依旧迷蒙一片,索性边走便揭开衣衫。
  “奈嘉宝,没见我在这你还脱衣服?”何云炙眉头微蹙,这若是其他男子在屋中……
  奈嘉宝不以为然的揉揉眼睛,不由自主更靠近木桶看清谁在说话。
  她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瞪在何云炙脸上,鼻尖与他的脸颊一厘之距,扬眉傻笑,“淫,不对不对,何云炙……你也洗澡呀?”
  “……”何云炙不自在的向后仰身,“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喝酒……”
  ‘噗咚’!一声,水花四溅的泼在何云炙身上,他擦擦脸上的水珠,怒火快要压制不住,急道,“你穿着衣服跳进来作何?”
  “哦,也是”奈嘉宝呆呆的点头,显然会错意的扯开上衣,皓如凝脂的肌肤顿入何云炙眼底,他脑中空白的愣住,耳根有些发烫,说来,何云炙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看到奈嘉宝的身体,虽称不上丰韵骄人,但玲珑有致极为匀称,他尴尬的瞥开头,“若这屋子里并非是我,你也毫无顾忌的脱了?”
  奈嘉宝潜进温暖的水中,舒服舒服的合上眼,似清醒又糊涂的理所当然道,“这,这么大的澡盆,有,有啥关系……”
  何云炙略带怒气的扯过围布缠在腰间,猛的在站出水面,“你慢慢享受吧”
  他刚要走出木桶便被奈嘉宝抱住大腿,奈嘉宝酒劲上头眼前开始出现幻影,她盈盈撒娇道,“姐,帮我搓背吧,咱两很久没一起洗澡了”
  何云炙身子一僵无法挪步,此刻,奈嘉宝胸口的柔软正紧蹭在他的小腿上,他压制住那股莫名袭来的燥热沉沉气,缓缓坐入水中,奈嘉宝笑眯眯的扑进他怀里,“我就知道姐对我最好,不舍得不理我,嘿嘿……”
  何云炙本能的想推开她,但她全身赤裸又无从下手,他只得双臂搭在木桶边缘向后紧贴,任由她裸露的身体在他胸口摸搓,那股男性的冲动令他几乎无法再去正常思考,“我是何云炙不是你姐,你在玩火奈嘉宝,再不放手后果自负——”
  奈嘉宝顿时一愣,似乎多了一分清醒,她放开何云炙的脖颈,双手托在上他的脸颊,手指摸搓着他唇边的短胡渣,她弯长的睫毛对上他的眸子不停眨动,嫣红的嘴边带出一丝酒气淡淡吹到何云炙唇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已被何云炙猛然按住肩膀抵到木桶另一边,他的喉咙如火蔓延,顷刻盖在她微肿且诱人的唇瓣上,奈嘉宝顿感嘴角一疼,无法顺畅呼吸的皱起眉,她迷乱的脑中闪过些凌乱的画面,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上,曾如这般霸道强硬的侵占过她的唇齿,之后是一阵生不如死的折磨……她猛然回过神,惊恐万分的打起哆嗦,双手抵住何云炙的肩膀,却无力推开。
  何云炙感到她身子一紧微微颤抖,好似有所醒悟的挣扎开来,但这欲火是她挑起的,他又何必让自己隐忍难挨?
  他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使之跨坐在腿上,这一动作更让奈嘉宝心有余悸的想起那一夜,她随之清醒的瞪大眼睛,不停扭动身体欲逃离这威胁的男人,顿时嘶声力竭的呐喊,“放开!放开我!你又想折磨我啊?”
  与此同时,何云炙已抬起她的臀部,释放那股欲罢不能的欲望之火,紧接着一声尖叫,奈嘉宝抽痛不支的瘫软在他肩头,她任由何云炙摆布着腰肢臀部,并非不懂反抗,只是这反抗已不再有效。
  水面波涛汹涌的溅起层层水花,打他与她的脸颊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滴还是清水,奈嘉宝突然领悟自己就是贱命一条,稀里糊涂上赶着让何云炙随心所欲,身体传来的疼痛撕扯使她有些受不了,或许女人生来就是遭罪的命,虽没有破身那次来得凶猛恐怖,但依旧是疼之欲裂的独自煎熬,她自认胆怯了,在这件事上她是弱者,甚至不敢去看何云炙的表情,咬住下唇紧紧蹙眉,这种抽痛下体的折磨啥时才能结束啊,但愿这事最后一次……
  何云炙见奈嘉宝不哭不闹,顺从的搂在他脊背上,指尖时而抓紧时而捏紧,她细微的闷哼似乎在强忍着痛苦,何云炙不由自主的将她拉到眸前直视,奈嘉宝原本的蛮泼气息不见踪影,呈现在他眸中的,只是一个皎若秋月的女人,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你怎么了?”
  奈嘉宝不予回应的瞥开眸子,她确实是在赌气,为啥女人就该受罪迎合男人,为啥她感觉自己就是何云炙发泄的玩偶,可所谓何云炙的妻子,她又能说不吗?
  女人真软弱,几千年来男尊女卑委曲求全便是女人的天性,她暗自决定,一定要从心里上征服这个男人,非让这男人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不可,奈嘉宝想入非非的扬起嘴角,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狂妄霸道的何云炙早晚在她手中成为温顺的小羊羔!——
  何云炙见她从抵触到亢奋,不由问,“笑什么呢?”
  奈嘉宝眨眨眼,爽快道,“何云炙,你会不会爱上我?”
  何云炙反应不及的怔了怔,“你是我的妻子”
  奈嘉宝单手搂在胸前,指指水下,“也就是说,你无论爱不爱我,都可以对我做这种事?”
  “……”奈嘉宝平静的口吻反而令何云炙难以回答,一直以来,只知晓她是他的女人,爱与不爱似乎扯的太远。
  何云炙放下她站起身,奈嘉宝的目光肆无忌惮无惧羞涩的汇集他身躯上,他迟疑片刻,急忙跳出木盆,利落的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快速走出房门。
  奈嘉宝不明所以的缓缓眨着眼睛,何云炙怎比女人还害羞,难道忘了他才是那罪魁祸首吗?


20.  危机重重

  “何云炙你给我开门!”奈嘉宝站在房门外狂敲,何云炙只对着窗户说了一句让她睡别处,就再也未回应过。
  “别喊了嘉宝,你夫君定是生气了” 朱子龙练完剑回来,正巧听到奈嘉宝鬼吼鬼叫。
  “生气?啥意思?”
  “你想啊,你拿他的命赌钱,又喝得酩酊大醉吐他一身,换做哪个男子会不生气?”朱子龙落井下石的挑眉一笑。
  奈嘉宝想想也对,突然一惊,“何云炙全须全影的进来,我的银子岂不是没了!——”
  “……”朱子龙设身处地的替何云炙难过了一下。
  “要不再赌次,让你翻本?”朱子龙引诱道。
  奈嘉宝谨慎的抬起下巴,“赌啥?再让他干玩命的事可不行!”
  “嗯……就赌我与何云炙谁会赢”
  奈嘉宝脖子一梗,“看你眼珠子乱转肯定没安好心眼儿,方才喝酒就是你引的头,说啥他死定了,叫我喝点酒想开点,如若不然何云炙未必气恼成这样,不赌不赌!我才不会再上当!”
  朱子龙灿烂一笑,“呵,我也未想到他能安全走出,你夫君太令我着迷了”
  “……”奈嘉宝冒下冷汗,断袖之癖?何云炙魅力不小呀,男女通吃!
  “去去去,对男人说这话你也不觉得恶心?”
  朱子龙费解的抿抿唇,“为何恶心?我就是看上何云炙了,叫他陪我玩几天再走”
  “……”奈嘉宝嫌弃的倒退几步贴在墙壁上,“我一早便看出你这毛头小子心术不正!原来还是个心里畸形儿!”说着,奈嘉宝跑进隔壁的房间紧闭大门。
  朱子龙不懂发生何事的歪着头,他只不过想与何云炙比试比试罢了,奈嘉宝为何反应那么大?好似自己要跟她抢男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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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朦朦亮,何云炙便走出房门,山间云雾环绕飘渺如丝,混合枝叶草香的凉爽沁人心脾,他不由精神一振,扬起头环视四周,这山寨果然建地巧妙,二面悬崖陡峭二面靠山而立,就好似平地分隔砌起一座高墙,从山外看已是尽头,峭壁又高耸入云端,随之安稳牢靠的隔出另一处世外安身之所。
  “听嘉宝说你是大内侍卫” 朱子龙懒散的声线从何云炙身后传来。
  “……”何云炙轻声叹气,转身严肃道,“你是否该唤她何夫人?”
  朱子龙一怔随即笑起,“吃味啦?可本少主还未想好要不要放你们离开”
  何云炙坦然扬目,“怎么,你反悔了?”
  朱子龙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是呀,我怕你去官府告发我”
  何云炙沉思片刻,以迅雷不及掩耳抽出剑抵在朱子龙的喉边,嘴角一扬幽雅笑起,“擒贼先擒王,看来何某只有杀出去了”
  朱子龙未想到何云炙是个行动派,冷静果断雷厉风行,他双手环胸,毫无惧色,“不要伤和气嘛,再怎说我也照顾了何夫人好几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人本就是你不该抓的,现在求和是否迟了些?”
  朱子龙眼中掠过一丝顽皮,“反正我如今也在你手里,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如何?若你胜出本少主绝不阻拦立刻放行。”
  何云炙早有所料,莞尔,“我若输了呢?”
  “输了……”朱子龙用手指敲敲剑身,唯恐他说出下文后被何云炙一气之下抹了脖子,何云炙将剑入鞘,朱子龙放心大胆的露出一排牙齿,“何夫人改叫朱夫人”
  “……”何云炙冷冷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他隐约预感这赌注与奈嘉宝有关,果然不出所料。
  “奈嘉宝这辈子,只能是何云炙的妻子”
  朱子龙会意,展颜欢喜,“看来你是接受挑战了?”
  何云炙扬指冷对,眸中掠过自信,“放马过来”
  朱子龙明亮的黑眸闪过一丝诡异,“行也坐,站也坐,卧也坐,猜一物”
  何云炙蹙眉,疑惑道,“又是猜谜,你就想玩这个?”
  “是呀是呀,快猜,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拖延时间哦” 朱子龙随之坐在石椅上等待答案。
  何云炙沉默片刻,对上朱子龙的眸子自然一笑,“我也出一道,你先猜我的,我再猜你的可否?”
  “洗耳恭听” 朱子龙饶有兴趣的认同。
  “行也卧,站也卧,坐也卧,也猜一物”
  朱子龙食指抵在脑门上思考一瞬,不由轻蔑冷笑,眸中带出少许挑衅意味,“何云炙,你是否太狂妄自信了点?”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环胸而坐,“彼此”
  “夫君,你与何公子聊得蛮投机呀”巧柔儿手牵还未睡醒的奈嘉宝走到他俩面前,“老远便看见你俩人有说有笑的”巧柔儿这几日学乖了,即便想跟随朱子龙身边也会死拉活拽带上奈嘉宝,这才能彰显自己宽宏大量贤良淑德的‘善良’一面。
  “呵,我们闲来无事猜猜谜语”
  “何谜,说来听听”
  “行也坐,站也坐,卧也坐,猜一物。行也卧,站也卧,坐也卧,也猜一物。”
  巧柔儿久久不语,百思不得其解的秀眉微蹙。
  奈嘉宝伸起懒腰又打个哈欠,“不就是包子和油条吗?无趣透顶”
  “……”她又饿了?这丫头整日只记得吃。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无才便是德。
  巧柔儿一见两个男人已把目光集中到奈嘉宝身上,立即身段一软坐到朱子龙腿上,愁眉苦脸嘟起嘴,“夫君,这答案究竟为何?柔儿猜不出”
  朱子龙自知柔儿用意如何,笑道,“活物”
  奈嘉宝眨眨眼,这一大清早这对贼公夫贼婆便上演卿卿我我的暧昧戏码,再看看一副置若罔闻神情的何云炙,她学着巧柔儿的动作一屁股坐到何云炙的腿上,自认含情脉脉的注视何云炙,清清喉咙尖声尖气道,“夫君,我饿了”
  “……”何云炙眸中充满无奈,他站起身将奈嘉宝拉站在身前,奈嘉宝一身浅棕色的粗布分男装,黑带随意扣系缠在腰间,两条粗黑的辫子搭在肩膀上,横看竖看还真像个小山贼。
  “你怎穿成这样?”
  “我的衣服吐得脏兮兮的,柔儿姐帮我找的,挺合身吧?”奈嘉宝倒未觉得有何不妥,虽不好看但干净利落,
  何云炙心里突然有个念想,他自顾自拉起奈嘉宝的辫子盘在脑后,翻过来掉过去的上下打量一番,此处距京城还有一大段距离,为避免节外生枝再生事端,还是男装上路较妥当。
  朱子龙这也注意到奈嘉宝的衣着,活脱脱是个小跟班的扮相,不过奈嘉宝性格开朗倒也不失活泼一面,再看柔儿一身轻纱曼妙的殷红纱裙,故作关切的瞪大眼睛,“柔儿,大清晨你穿这么单薄不怕染风寒呀?”
  巧柔儿忙不迭的酸道,“唉,这还都是为了你,我已人老珠黄再不下点功夫打扮打扮怕招您不待见不是?”
  巧柔儿早已看出门道,自何云炙出现后,朱子龙对奈嘉宝不再动手动脚收敛不少,无论为何原由算是可喜可贺之事。
  朱子龙笑而不语,这媳妇哪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多。
  巧柔儿掩唇一笑,“何公子莫怪嘉宝妹子昨日醉酒失态,她对何公子的安危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只是借酒消愁罢了,呵呵”
  奈嘉宝顿时厚脸皮的点点头,随之向巧柔儿抛去感激的目光,原来是自己误会巧柔儿了,看似刁钻刻薄的恶婆娘,原来骨子里真是温柔善良的好女子啊!
  何云炙不屑轻笑,“哦,我似乎听到有人哭喊道,银子没了”
  “……”奈嘉宝眼神闪躲,一转身展开双臂感叹道,“啊!空气真好呀——”
  朱子龙低头忍笑,话音一抖严肃道,“我们继续吧”
  何云炙挑起眉,他对较量向来有兴趣,“几回合?”
  朱子龙竖起三根手指,沉沉气站起身,“本少主可要来真的喽——”
  “就怕你不够认真” 何云炙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要不要知会何夫人一声?”
  何云炙望向一头雾水的奈嘉宝,一笑置之。
  巧柔儿心里顿感不安,朱子龙好比一只好斗的公鸡,但凡有些文才武略的男子出现,他总要跟人家较量一番,可这何云炙又不是泛泛之辈,担忧道,“夫君?你与何公子要比武吗?”
  “夫,何云炙,你要做啥?”奈嘉宝酝酿半天还是没叫出‘夫君’二字。
  何云炙平静如水的神色掠过一丝报复的意味,“你赌我一次,我还你一次”
  奈嘉宝脑瓜上顿时闪现无数疑问,不过一听赌她又有点翻本的念头,咧嘴一笑,“我能跟着一起加注嘛?——”
  “……”这丫头原来还好赌。
  “……”朱子龙呛到咳嗽,“赌你的人,你想随哪边加注?哈哈”
  一语惊醒梦中人,巧柔儿一插腰指向朱子龙,怒喊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朱子龙,你就是看上这丫头千方百计要娶她是不是?!”
  朱子龙不予否定的耸耸肩,赌来赌去游戏数日,他似乎也分不清对奈嘉宝是何感觉。
  巧柔儿悲痛欲绝的瘫倒在地,“你,你这负心汗!这丫头分明是个粗俗无礼的山野村姑,我巧柔儿出身高贵却不惜为你与山贼为伍,你眼瞎了不成?——”
  “……”奈嘉宝见巧柔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头晕脑胀心烦意乱,果断道,“别吵了!你的男人我从未稀罕过,况且何云炙是不可能输的!别忘了——他可是我奈嘉宝的男人!”
  何云炙一怔,不由望向那抹坚定的背影,嘴角带出一丝莫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