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17

柳风拂叶: 妖孽帝王慵懒后 181-210

第181章 身为朝臣不知事

  帝后嫣然勾唇,携裙踏上台阶,却是走向一旁侍婢,捋袖轻抬纤指,轻轻点着王子的小鼻头,“陛下玩笑了,今日又非臣妾的诞辰,来得早了,不是掩了陛下的风头么?”

  惊讶于帝后娘娘说话的方式,就若她是宇硕帝后,说话也得注意分寸,然她言词间明显的透着不敬,如常之色,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就如宇硕帝君也是一样,连忙斜眸看看大臣们的反应,竟未从中见到半分不适,仿佛皆习己为惯,使臣们面露的讶然之色,倒成了他们眼中的笑姿。

  方微叹,便又闻得上方传来一声幽语,“将殿下送回去,此处喧哗,会扰了他的清静。”

  侍婢恭敬一盈身子,躬身便退了下去。

  凝脂似肌,幽兰若语,款款而移的步子,又行至帝王身侧,眸光微移,看向一处言道:“这不是妮嫣姑娘么?真是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妮嫣正沉浸在昨日大街相逢的桥段中不可自拔,道是谁人说话如此威仪,原是宇硕帝后,连忙盈下身子,“妮嫣见过娘娘。”

  周围弥漫的丝竹之音未散,些些许许入耳,因着喧哗,倒变得有些聒噪了,凤宁只是看着她身边的一随从若有深意的一笑,果真不出所料,恍然间,闻得帝王冰冷不带温度的问话,“宁儿识得她么?”

  斜眸看向紫御麒,凤宁眼中写满了你明知故问,言道:“臣妾自是识得,陛下可有兴趣知晓臣妾如何与她相识的?”

  紫御麒挑眉,难得宁儿露出如此俏皮怡人的神色,“自是有兴趣。”

  然,凤宁却毫不客气的回拒,“可宁儿不想说了。”

  使臣们神情微滞,正以为宇硕帝会生起怒心时,却看到宇硕帝无奈的展颜而笑,那邪美的天姿不禁让银月失色,繁星失光。

  凤宁亦满意的看向下方使臣们骤变的神色,带着几许揶揄的兴味落坐在王座之上,笑意不减的问着,“陛下就如此放任不管么?”

  自是清楚宁儿所指何事,然她此时毫不顾忌的言话出来,用意他也明白了几许,“宁儿可是不记得昨夜给朕讲的那个什么战略么?”

  昨夜,她说了一句,敌不范我我不范人的话,他到是轻易的便给用上了,“自是记得,可宁儿现在有些后悔了,若是一味的放任,怕是到头来得不偿失。”

  脸上的玩笑意味不减,眸子里的炙热担忧却是添了几分,宁儿为他担心他自是高兴,可让宁儿为他费神确是他不愿看到的,若无其人的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宁儿切莫担心了,你不是看到了一派歌舞升平么?”

  此非耳语,如此的对话自然让众人难掩疑惑之色,不时有人面面相觑,有何事他们身为人臣却不知,惟有帝后娘娘所知?

  使臣们见到两位站在宇硕顶端之人,气魄异常除外,更有执掌乾坤之势,此时毫不掩饰恩爱之情,到是有几分讶意,自古道帝王无情,可见这帝后娘娘的不敬之举,分明是来自帝王无休止的放纵。

  “陛下与娘娘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呐。”

  凤宁闻言,略微与紫御麒拉开距离,凝眸看了下去,站在妮嫣身侧,定是苍泽使臣,且看他的年纪气质,应是使臣之首罢,勾唇浅笑,眸光悄然略过那一直垂眸的随从身上,言道:“想必您就是苍泽使臣林天刚林大人罢,昨日本宫出街,正好在街上遇到了妮嫣姑娘,若非林大人周事繁琐,我们应提见相识了。”

  昨日之事,妮嫣回到住处便向他言说过了,如今帝后娘娘这番意有所指的问话,不禁让他快速的反应是何用意,“呵呵——,今日得见娘娘无双玉姿,是小臣的荣幸。”

  “宁儿。”不待凤宁再言语什么,紫御麒便摇回了她的视线,“苍泽帝可送了件厚礼给朕,据说是苍泽众国宝之一呢。”

  连天下都不放在眼中之人,还在乎什么宝物么?听出他语携消遣的嘲弄,本是同一类人,她当然愿意陪着他一起体验个中趣味,作势惊讶的挑眉,“那宁儿可得好生看看。”

  顺着他的眸光看去,定在场中的玉珊瑚上,起身携裙神色悠然踏下台阶,仔细的打量一番。

  林天刚看着宇硕身姿傲然的年轻帝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与帝王并肩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一对绝世的契合壁人,然她唇角携笑,眸子却在盯着那玉珊瑚长久时,凝若寒冰,看不透澈之间,别样的诡谲骇人。

  片刻之后,听着她恍如天籁的声音清灵响起,“此物质态上乘,形矩自然而生,略显的珊瑚粼亦毫无破损,却是件难得的珍品,艺术价值不浅。”

  艺术价值?虽对这句话产生懵懂之意,但听来应不是非语,林天刚瞬愣之后展笑,“能得帝后娘娘谬赞,实乃荣幸之至。”

  凤宁闻言,不禁莞尔轻笑,“林大人,再珍贵的宝物亦不过是死物一件,本宫只不过废了几句实话而已,珊瑚听不懂,还劳您来谢恩么?”

  余声刚落,宴场中便有人抑忍不住笑意,吃吃的笑出了声,他们的帝后娘娘,虽不常见,但却有足够之能让他们引以为傲,再看林天刚面露尴尬难色,自是吁了口气,一解方才他轻视宇硕国体之恼意。

  他不过客气一句,没料到帝后娘娘尽如此的曲解了他的本意,是刻意之举么,还是她本就无意?“娘娘真会说笑,死物怎能言语,小臣不过是替我主谢娘娘谬赞之心罢了。”

  “朕想了一下,可以答应林大人的请求,您出题罢。”

  帝王倏然出声的话,不禁让凤宁疑惑,携裙移步,听着紫御麒慢条斯里,却不乏兴致的话,“朕到是忘了告诉宁儿,林大人言说得此宝物可有个条件。”

  站在帝王面前,让他拉着坐在他身边,一手揽在自己的腰间,迎上自己眸中的疑虑,看着他邪肆的俊逸轮廓逐渐凝聚层层的嘲弄与兴致,“他会代表苍泽陛下出一题,若是宇硕应错了,此玉珊瑚仍归宇硕所有,若是应对了,除却这玉珊瑚归宇硕之外,还附带一件礼物于朕。”


第182章 宝贵的艺术珍品

  那有送礼让人猜题的道理,这苍泽果真是来者不善,如此的不将宇硕放在眼里,凤宁心下不悦的忖虑,然玉容上却是一番笑意盈然,兴趣浓浓,看向苍泽使臣的方向,“如此特别的送礼方式,真是稀奇,敢问一句林大人,这可是你苍泽惯例?”

  林天刚心下一咯噔,若说国家,就是平常的百姓送礼如此都算属有异,抬眸看着宇硕帝后雅丽不失华贵的玉颜,徒然发现那双携笑的玉眸之中,蕴着幽深的令人悚然的冰寒,“娘娘严重了,此举实属消遣而已。”

  ‘哦——。’唇叶微张,作势恍然大悟一般,凤宁说,“既是如此,那大人出题便是,只管与大臣们玩乐一番。”

  言外之意,就是陛下不参与了,林天刚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他先前分明言说是与陛下出的题,待陛下向帝后娘娘解释时却说成是宇硕,如今帝后娘娘则顺理成章的将此事推给宇硕的朝臣们了,这样一番言词上的游戏,还真是把他给难住了,生平头一次停下所有思绪,于一件事情专注,“小臣遵命。”

  苍穹之中的一轮银月,洒下皎洁的光芒,星星点点连成一片,清冷了帝宫之内的一切。

  台下的消遣已始,然宇硕的帝王与宇后此时却无心消遣,底下的热闹喧哗霎时之间仿佛来自遥远,而他们却身置一处前所未有的寂静。

  “陛下可是有事瞒着宁儿。”

  望着她浅笑的唇畔,眸中却四溢的严肃,帝王邪魅的挑眉,勾起一弯冷冽的弧度,“宁儿定是在想,翠娘都能得到的消息,朕不可能不知道。”

  凤宁神色微敛,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上了他的脸,作势崇拜的感叹道:“陛下真是聪明,一猜就猜到宁儿在想什么了。”

  闻得她饱携讥讽的言语,帝王直觉泛起崩色,随即收敛了些玩笑之意,言道:“那些江湖琐事无聊之极,宁儿不必忧在心上。”

  语气淡如流水,遂深的幽目透着几分认真,赫然间,仿佛明白了些事情,凤宁柔和了脸上略微严肃的神色,“陛下多虑了,宁儿并未忧在心上,只是有人胆敢冒用林依之名,且携擎魂筝行走于江湖,宁儿只是生了些许好奇之心。”

  以往的纳兰凤宁,不会听取自己的意见,如何作为,全凭她自己的心思喜好,如今有所顾虑,也无非是不愿自己担心,温柔的揽她入怀,此时的紫御麒毫不掩饰自己的忧思,“宁儿明知朕不告诉你的原因,非得去趟这趟浑水么?”

  她曾以禁忌城的名义出现,禁忌城在江湖中何等的令人畏惧,此番那林依重现江湖,若不是有人想用假林依将真林依引出来,便是某个组织对禁忌禁的挑衅,“陛下还是信不过宁儿,宁儿之能岂会轻易让自己涉险?”

  加大臂弯的力道,只要宁儿不在自己眼前,就若在这安全如笼的帝宫之中,他也时刻保持警惕不安,更何况有人对宁儿生了歹意,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绝做不到,“此事朕自会派人料理,宁儿就安心等候朕的消息便是。”

  腰间的紧致的力道,彰显着他的保护欲与深深的爱恋,只是事关自己,此生上苍未赐给她良善之心,胆敢挑衅她骄傲与底线之人,怎能放过与她一会的机会?凝视着底下众人语词往来,她却并未听进分毫,“麒,可还记得几月前幻炅受伤的事情?”

  自是记得,因着她有孕在身,他才不敢多加言语,“你可是认为与那件事情有关?”

  清晰的心跳声,直撞击着她的耳膜,贪念的贴着温暖的胸膛,凤宁轻轻的颌首:“此番怕也是鬼阎罗寻不得禁忌城后的计谋,如今事情尚不明朗,禁忌城不宜出面,既然关乎羽微山府与擎魂筝,还是让我去会会那个林依罢。”

  “宁儿——。”

  拖长的声音,加带着几分薄怒,本是性情相近之人,料他也明白自己的用意,“陛下并无阻扰的权力。”略微拉开彼此的距离,四眸相对的眼神里,都影印着彼此相似的固执。

  约莫半分钟,有人终是妥协下来,“既是宁儿决定,朕阻止也无意义,但宁儿得容朕一番思量,方可离开暝灵城。”

  嫣然一笑,似冬日里的飘雪久违了绽妍的傲梅,端起玉案上的繁纹酒盏,“感谢陛下遂了宁儿之愿,宁儿先干为敬。”

  他只说要做一番思量,并未应下,何来的遂了她的愿,然,看着昂起了脖颈,紫御麒来不住阻止,仿如期待中一般看到宁儿玉眉急蹙,随即听她不悦的言道:“这酒怎么如此辣喉,上次饮酒分明是微甜之味。”

  温柔的为她拭着唇角的酒渍,狭长的苍眸溢满了宠溺与眷恋,“我的傻宁儿,这杯中之物自古皆是辣喉,怎会变得微甜?上次你饮的酒水,不过是我让林允临时换成了糖水而已。”

  他总是能替自己想得周到,方才那番话不过是不想让他有反悔的余地而已,心中泛起的感动犹如潮水,倏然的扑到他的怀中,动情的说着:“宁儿有麒的爱缭绕于心,有陛下的圣威保佑在身,为了你,我绝不会让自己有丝毫差池。”

  轻轻的拍着她的素肩,沉浸在她温柔的情话里,仿佛天地之间,永恒了此刻彼此的缠绵。

  有道眼神的余光,从未离开过宇硕帝王帝后身边分毫,瞧着那对男女恍若旁人的携笑言语,那充满温柔的气息萦散在这皎白的月光里,飘浮弥漫,甚至紧紧的包围着他,感觉心被这充满爱意的气息莫名的揪着,扯着,让他不能自然呼吸。

  “朕的宁儿果然不宜现身人前,可感受到那股携满妄念的气息有些撩乱了?”嗅着她发间的冷香,暧昧的俯在她耳际轻言。

  凤宁随然一笑,立即无奈的叹息道:“那可是陛下之责,宁儿可是征询过陛下之意,是陛下自己说继续放任,他盯着宁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先前陛下都不在意,怎么这会到关心起来。”


第183章 苍泽使臣的得意

  略微的拉开彼此距离,他搂着宁儿本属情之所至,让某人气息乱了,到是意外之益,“宁儿如此的出色,让朕爱不释手,出得帝宫,让朕如何能不担忧?”

  “苍泽都来朝恭贺了,怎不见典夜的使臣?”赶紧移开话题,害怕某个嬗变的冷情之人会改了主意。

  紫御麒一听,俊颜上立时掀起几分凌厉之色,狭眸微暗,沉下语气,“宁儿可是想起那株桃花了?”

  呃——?凤宁微愣,思忖过来后,便是抿唇浅笑,“宁儿都不记得了,想不到陛下倒是不曾相忘。”夜倾风送的那株桃枝,如今仍放置在相府的闺房之中,只是感觉宇硕帝生辰,不论有何用意,各国皆派了使臣出使,未见到夜倾风的面,还真是有些不解。

  “宁儿不必细忖,典夜已派人送来贺礼,只是据说典夜帝君好似有恙在身,举国不愉,这才未派使臣前来。”

  他到是知道得详细,略微的叹了口气,两人相视而笑之后,双双斜眸看向了王座之下的热闹。

  宴场之中,林天刚与张泉、宋旭,面露一样的得意之色,再看宇硕的大臣们,个个凝眉深思,有大臣向林天刚说着什么,只见林天刚摇了摇头,看似否认。

  “苍泽出的题目有这么困难么?怎么会一个人都答不上来?”凤宁轻笑言道,对苍泽的问题,徒然添了几分兴趣。

  帝王半阖的苍眸,充满了兴味与懒散的光泽,斜向一侧侍候的林允,林允步履移前,朗声言道:“诸位大人——。”待众人都仰望上来时,林允才退步回原处。

  “诸位爱卿面露难色,莫非是被林大人的题目给难住了。”不疾不徐的言语,配以唇角那抹浅掀的笑意,让人看来别样的蕴含深意。

  陛下仿佛毫不经意的一问,洒下的威仪却是透着慑人的悚然,众臣一听,立时跪俯在地,响起一片,“臣等无能,望祈陛下恕罪。”

  凤宁微愣,随即略微坐直了身子,手轴处搁在玉案上撑着下额,饶有兴致的看向林天刚,“林大人,既是群臣都无法应对的问题,想必那题目颇具难度,本宫向来喜爱挑战,从不轻易言败,不妨将您的题目说来听听吧。”

  林天刚来到正方台下,先是拱手作了一揖,抬眸看向帝后娘娘展露的几许兴味笑颜,莹润的澈目闪着冰寒的光泽,乍一看去,典雅脱俗之人,却莫名的让人心升忌讳,不敢造次逾越,“启禀娘娘,因为着小臣出的题目有违常规,所以不能责怪宇硕的各位大人答不上来。”

  语音刚落,不经意见看到林天刚身侧的张泉与宋旭面露嘲讽得意,心下升起些许厌恶,轻启薄唇的言语,也不禁的沉下了几分,“诸位爱卿都平身吧,本宫倒是要听听是何题目将尔等难为成这般。”

  “谢娘娘千岁。”

  众臣方站起身来,林天刚便要言明,却在张口的霎时徒然听闻上方传来慵倦的圣听,“宁儿可听清了,林大人所说的题目有违常理,若是宁儿答不出来,可别找朕哭呀。”

  众人闻言,皆骤然斗胆抬首,看着帝后娘娘凤眸半敛,玉颜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诡异难辨,朦胧的月光之下,荡晕着一种无法言明的缥缈气质,使人看不透测,令人忐忑难安,“方才宁儿所言之事,陛下好像还有异意,如此可好,若宁儿答对了林大人所出的题目,陛下便只能同意,不得有反悔之意。”

  不愧是他的宁儿,如此灵敏的反应何愁她答不对使臣的问题?她的心意自己何偿不知,苍眸合了半瞬,略微的睁开后,言道:“罢了,让娘娘费神,朕会心疼。”

  此话不冷不淡的简练,透着明显的薄怒,众人无从知晓这恼意从何而来,却也知道陛下现在正因着何事不快。

  林天刚亦闻得这语声中携带的异色,但帝王与帝后之事他一使臣比宇硕大臣更无权相问,只是小心冀冀的警惕自己的言行,上坐在的两人,绝非善类,面对苍泽帝,他都不曾感到如此重重的压抑,“启禀陛下、娘娘,小臣出的题目乃是由应方出题,问方回答,若应方出的题目问方答对了,便算应方赢了,反之则定为输局。”

  呵呵——,人的智慧果真是无穷的,没想到苍泽竟会不顺人意,偏反其道而行,不过,这到是个不错的考题,兴味的余光看向身侧的帝王,听着他言道:“诸位爱卿都应过了?”

  纳兰青宏拱手言道:“回禀陛下,臣等都应过了,开始出的题目较难,林大人回答不上来之后,臣等就将题目就轻了,可不管多容易的题目,林大人都说太深了,不会回答。”

  林天刚好歹也是苍泽帝面前的红人,既是宠臣,自是他应对事物的一番本事,题目再简单,潜意识中也是苍泽与宇硕的对决,他代表了苍泽,怎能轻易言输?怕是此刻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他都会摇头否认称不知罢。

  “宁儿可有良策?”瞟向身畔女子的眸光添了几分慑人心魄的意味,棱角分明的轮廓四溢着狂肆的雅美,不经意见,总是让人失神沉溺。

  凤宁作势漠然勾唇,轻啜着手持的茶水,不点而朱的唇叶因着沾了茶水,而变得更加潋艳诱人,随即嗅着茶香,感受着热氲扑面,方扶过案沿的云袖,掠过了一层清凉,听着她慵懒且携消遣声音,“方才不是言说让宁儿费神陛下会心疼么?再说宁儿向来讨厌麻烦,还是陛下自行解决,让宁儿看看陛下睿智到何种程度。”

  如此幼稚的问题并不难解,宁儿这番暗嘲,定是在为先前之举泄恼,紫御麒无奈勾起一抹惑人心神的弧度,重新看向林天刚一脸的得意志满,悠悠的问着,“可是所有题目林大人都嫌太深,不会作答?”

  林天刚拱手曲身,笑意浓冽,“回陛下的话,正是如此。”


第184章 疯风拂书的嬗变

  鹰眸瞬转,敛出的眸光泛着阴寒的冰色,倚靠着座椅一侧,轻微的动作,却在霎时间散落了一袭的凌厉的危险。

  林天刚心下一惊,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得意太过形于神色,正欲言语之际,徒然听着宇硕帝从上溢下的倦缓之声,“朕旬月之前到天湖游玩,一不小心将随身的夜明珠掉进了天湖之中,你可知朕为何不将它捞上来?”

  呵呵——,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答案,林天刚只得拱手作了一揖,“启禀陛下,这个问题真是太深了,小臣答不上来。”

  ‘呵呵呵——。’林天刚语音刚落,众人便蓦然闻得帝后娘娘轻笑出声,虽是声美动听,却还是令人莫名其妙,疑惑不解不际,闻得她对陛下说:“好吧,臣妾承认陛下的脑子不笨。”

  帝王狭眸慑然半阖,倏地拉过身畔轻笑的女子入怀,溢散的眸光赫然变得危险之气,不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已泛起汹涌敢恼怒的气息,随即便是陛下森冷悚色的声音,“宁儿切莫在嘲弄朕了,如此幼稚的问题若非消遣,朕才懒得理会。”

  此非耳语,听力正常之人皆得清晰听闻,林天刚闻言,却是不解的抬眸,问道:“陛下怎说这题目幼稚,小臣不解,请陛下解去为臣心中之惑。”

  “哈哈哈——。”帝王未吱声,宰相纳兰青宏却兀自的笑了起来,释然之后,也不难怪陛下说这题目幼稚,他们之所以答不出来,只是因为顾及宇硕的颜面,把问题想得太过复杂,这才被表面的现象朦住了心智,微微转身看向方才都出过问题的大臣们,笑道:“诸位大人可有谁愿为林大人解惑?”

  众位大臣少顷的面面相觑之后,立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硬是将周围弥浮的丝竹之声给掩盖了下去,在寂宁的夜空之下,响起阵阵欢愉。

  林天刚徒然有些心虚起来,却是因着这笑声越发的没了底气,聂洪远移步到林天刚面前,拱手言道:“林大人,方才是我等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幸得陛下提点,苍泽所出之题目已有了答案,难道您还未想通么?”

  张泉走到林天刚身旁,略微的提高了音量,“这位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方才陛下出题,林大人并未回答上来,你怎能说是已有答案了呢?”

  “就是,难道宇硕想耍赖不成?”宋旭也来到林天刚一侧,用眼神极其轻蔑的瞟着聂洪远说。

  “唉——。”纳兰青宏一声否认,摇了摇头说:“我宇硕自古受圣人教化,乃礼仪之邦,怎么会行此等小人之事。”

  张泉神情微滞,方想开口反驳,却徒然让林天刚抬手止住了声,随即众人见他笑道:“陛下圣明,小臣认输了。”

  宋旭面露不满的神色,心下的不明就理让他难以抑忍不快,欲开口说什么,却被林天刚抬手止了下来,“不得无礼,陛下已经赢了。”

  “您分明没有回答陛下的题,怎么能说算他赢了呢?”张泉也是一脸的疑惑待解。

  林天刚叹息言道:“陛下方才说他的夜明珠掉进了天湖之中,而他并未将它打捞上来,问及我原因,我说太深了,回答不上来。”

  张泉与宋旭恍然大悟般一滞,答案就是太深了,所以打捞不上来,难怪宇硕说这题目太过幼稚,如今想来那简直就是可笑,面露尴尬退至一旁,纷纷垂首不在言语。

  “哈哈哈——。”

  林天刚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颇有意料之中的寓味,王座上两位天姿冷情之人皆是灵光一闪,一股让人算计的预感油然而升,相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都透着让人侵犯冰冷,唇角的浅笑依然,双双看了下去,听着林天刚继续说:“陛下,小臣有言在先,若陛下能猜对这题目,不但玉珊瑚归宇硕所以,还会添上一件意外的惊喜。”

  哼——,帝下心下冷笑,戾眸徒然变得阴寒,冷冷的说着:“玉珊瑚既是归宇硕,说说你的意外惊喜。”

  林天刚被宇硕帝徒然的转变怔愕了少顷,连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直视那威圣慑人的眼神,拉过妮嫣走上前来,垂眸拱手言道:“陛下有所不知,妮嫣姑娘虽是舞姬一名,但颇得我主苍泽陛下的赏识,在跳过一曲清烟曲之后,我主但赐她郡主之尊,位列皇亲国戚之列,我主曾有言在先,若是宇硕陛下能解答小臣携来的问题,便将妮嫣郡主许配给宇硕为妃,如此一来,宇硕陛下便成了苍泽的郡附马爷,从此以后,苍泽与宇硕一结欢好,共享天下。”

  一结欢好,共享天下?林天刚说是这么说的,但语气却并非他所言那般简单,个中深意也在他音落时豁然挑明,娶苍泽郡主,做苍泽郡驸马?如此一来,宇硕于苍泽便偏向一个附属的意思,那简直就是在彼此如今毫无冲突的情况下要宇硕投诚。

  以凤宁的聪慧,虽未阅历朝堂,然苍泽的用意她也是清楚,看向妮嫣的眸光不禁同情与厌恶参半,同情她同生为女人,却无力自主自身的命运,成了苍泽拉拢宇硕的活工具,厌恶则是厌恶她因着一曲舞,便妄想在宇硕后宫占一席之地,她明白自己身侧的帝王拥有怎样的魅力,亦清楚自己身侧的帝王有让女人一见倾心的本事,这点,在妮嫣羞涩泛红的脸颊上再次得到了验证,想到昨日在大街上她言及苍泽太子殿下的那番至高尊荣的话,冷笑她嬗变的速度如同疾风拂书。

  自从苍泽产生后之位,陛下的后宫便形同虚设,有不愿放弃荣华之人,只得在帝宫中独守空围,虚华一生,亦有久候无果,自愿撤封出宫之人,虽然进入帝王后宫的女子,无圣谕不得出宫,私自出宫更是死罪一条,然,帝后娘娘却打破了这层宫规,留下愿意留下的,放走愿意离开的。

  如今的宇硕,可以说是帝后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又生得王子殿下,宇硕有后了,那些个之前有异却不敢直言的大臣们,自是得收敛起心中不满,认同帝后娘娘似陛下一般无可替代且神圣威严的存在。


第185章 好个意外的惊喜

  听完林天刚的话,众臣的眸光并未看向陛下,而是自然而然的斗胆看向了陛下爱宠的帝后娘娘。

  那一道道蕴含各种神采投来的目光,直逼得凤宁心升薄怒,斜眸看看身侧的邪美浅笑的帝王,他竟用饱蕴兴味的神色打量着自己,分明是在挑衅她说‘宁儿可愿朕的后宫在添一人?’

  凤宁知道若是站在宇硕帝君的位置上,紫御麒是不可能拒绝的,这一拒绝就摆明不买苍泽的面子,让使臣难堪的代价便是两国分争祸起,才想到宇硕边境生活之人,此番又从新植入脑海,苦嘲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悲天悯人了?

  玉案下,手徒然被人紧紧的握住,毫无神情的侧眸,对着那双几分揶揄几分真挚的眼眸,“宁儿想得太多了,你应深知我的脾性,敢在我身上打主意之人,到是该佩服他有几分勇气,此番挑衅,莫非宁儿真愿为朕后宫再添自一人?更何况今生有宁儿足矣,管他天下如何?没有宁儿的天下,朕宁愿不要。”

  唇叶未起,乃是腹语传音,消遣的眼神也在音落时消散,余下的灼灼目光,直看得凤宁全身心的温暖,回应他的柔情,凤宁学着他的霸道:“宁儿本属小气之人,陛下注定是宁儿一人的,岂能容忍他人插足?”

  深情的四眸相对,蕴荡着让人心醉的气息,凤宁轻轻的靠在紫御麒的胸膛,继续着她的强势与霸道:“你可要记住了,麒的胸膛只能我一人靠得。”

  臂弯的力道渐加,如此的宁儿,真恨不能立马的要了她,眉眼半阖,真想将宁儿揉进自己的身体。

  “麒,我们回祁宇殿吧,我讨厌呆在这里。”眼角的余光斜下,直直的瞟向了苍泽使臣的方向,掠过的厌恶之色,徒然让这本就沉寂的气氛更添了几份森冷。

  林允直觑视着下面一干表情各异之人,料想陛下与娘娘正腹语传音吧,他虽体听不到,但料想这两人的羁绊岂是他人能随意侵范的,瞧着陛下旁若无人的与娘娘亲昵,彼此间的感情怕是又得到了升华,或许一场好戏即将上演了。

  啜吻着她的额眉,紫御麒轻笑出了声:“我也想回去,但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将这麻烦挡了回去才好。”

  略微坐直身子,素手轻抬,把玩着垂在帝王耳畔的帝冠银带,眉宇方下又挑,唇角的弧度不由自主的掀上些许。

  他的宁儿,何等出色,微挑的额眉,自信的眼神,他知道她心中有了计量,只是就是不知细节如何,抱着满满的期待,不禁可怜起苍泽的众使臣,惹上了宁儿,或许可比惹上他更麻烦。

  “林大人。”

  头顶飘下悠然澈灵的话语,林天刚自方才莫名感觉到阵阵悚然之后,便不敢再抬眸,此番帝后娘娘出声,自然而然的想到那慑人心魄的冰寒来自那里,只是不曾料到,一届女子,竟有拥有如此令人胆寒折服的威仪,且她并不是因着美色才得到宇硕帝的宠爱,“小臣在。”迟来的惊恐意识,随着这句悠然无比,听来却危险至极的腔调苏醒,斜眸看看宇硕的朝臣们,个个恭敬的立在一侧,脸上的悚然之色毫不压于自己,怎么回事?

  凤宁站起了身子,踏下的步履无不透着优雅随意,众人只见她又走到了玉珊瑚面前,捋着珊瑚花粼,雍容的勾唇言道:“这玉珊瑚可真是个宝贝,林大人不辞辛苦从苍泽送来宇硕,到是宇硕捡了个大便宜,你若再将苍泽陛下宠爱的郡主附送,不是显得我宇硕厚颜无耻了么?”

  大便宜?附送?被宇硕帝后一说,除了玉珊瑚,连同那妮嫣郡主都成了东西,虽是听着逆耳之言,却因着她玉颜上无邪的笑意而挑不出丝毫破绽。

  林天刚一听,只是无奈的拱手,“娘娘玩笑,这全是我主的恩泽,宇硕尽管安心收下便是,小臣保证,天下无人敢说宇硕有厚颜无耻之嫌。”

  思赐么?这林天刚还真不是个善类,轻易就将自己扔出的话给兜了回来,凤宁沉沉一笑,抬眸看向天际悬挂的那轮寒月,仿佛整个心灵都沐浴着神圣的洗礼,抬起手来,让清冷的月光落于掌心,眸光微斜,“妮嫣郡主生得妩媚动人,一举一动皆惹人怜爱,苍泽陛下将她送给我陛下,本宫便是觉得有些不值,林大人并非无情之人,既是游戏而生的结果,自是可不必当真。”

  宇硕帝后所言,言词婉转,分明是在拒绝,不禁面露讶然,这后宫之事虽归她管,但这毕竟是宇硕与苍泽之间的联姻,应由宇硕陛下决择,余眸斜视而上,那王座之上妖冶邪肆的帝王,竟合眸浅笑,丝毫不介意帝后娘娘的逾越之举,这是何等的宠幸?简直就是纵容她的一切所为作做。

  “娘娘,所谓君无戏言,陛下既是应对了我主的题目,我主岂有收回之理?且此事妮嫣郡主先不知情,小臣既是话已出口,若让郡主回苍泽,身为女儿之身,她的颜面何存?”林天刚竟有些动情起来,斜身朝着王座之上的帝王深鞠一礼,“看陛下与娘娘鹣鲽情深,自是位至情至性之人,请陛下明谏。”

  帝王闻言,苍眸略微睁开,泄露一片迷朦之色,配以唇角的那抹似有似无的浅笑,不禁令人遐想万分,却又异常的危险之极,余光行至宁儿处,她已放下了揽月的手,“林大人的谬赞朕十分感激,只可惜,后宫之事向来由宁儿作主,你既是有意想让妮嫣姑娘留在宇硕,宁儿身为帝后自是得过问,朕无权干涉宁儿的事情。”

  一国之君竟会无权干涉后宫之事?说出去谁人会信,但宇硕帝这样说,也是言明的推脱之意,他自是不能再多加言语,想来这宇硕的帝后,何其富有,陛下的宠爱,朝臣的敬畏,百姓的爱戴,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一国之母,注视着她,乍看之下,他好像忽略了她好似与生俱来母仪天下的威仪,可他代表的是苍泽,事关国体,且泼出去的水,岂有回收的道理,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娘娘,可是妮嫣郡主做错了事情或是说错了话开罪了您,您才婉意回拒她入得宇硕后宫。”


第186章 宇硕帝后的条件

  这句话,已是事情挑得很明了罢,看来他已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此,自己何需于他客气,身形轻摇,摆到的裙摆好似荡了满地的清冷,惑人心神的玉颜溢散了薄薄的危险与冰寒,“看来林大人非得将妮嫣郡主送入宇硕后宫不可了,本宫本是好意,要知道宇硕的后宫,众人皆知陛下专宠本宫一人,而本宫也只允许陛下专宠本宫一人,林大人是苍泽使臣,说的话便是代表了苍泽,你若执意如此,本宫也有自己的原则,苍泽既会出题让本宫为难,那本宫也得出题难为难为林大人了。”

  林天刚不禁感叹,好狂妄的女子,她竟拥有如同男子一般的霸肆气魄,方才一番言论分明就是忤逆,虽身为帝后,却也不能如此对帝王不敬,再看看宇硕的朝臣们,一个个皆充耳未闻,无动于衷,回想起从帝后娘娘出现至今,她的所有举动无不在众人眼中,既是无人吱声言语,便是早已习以为常,蓦然觉得自己好像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她说她有原则,一个胆敢在帝王与众臣面前谈原则之人,何偿不令人畏惧?

  “不知娘娘有何指教?”

  闻得他语声恭敬,却已携带一丝不快,凤宁才懒得理会他感想如何,既是陛下不惧,她又从何惧起?眸光又停留在那尊贵无比的玉珊瑚上,凤宁浅掀唇角,言道:“听闻这玉珊瑚乃是苍泽众多国宝其中一件。”

  “回娘娘的话,正是如此。”林天刚面无表情的回答,他必须谨慎这年轻,睿智却不容小觑的帝后。

  “苍泽物丰地博,既是连这么宝贝之物都赠于了宇硕,也就不在乎再多给几样东西于本宫罢。”

  依旧不冷不淡的话出口,却撩起了众人心中无数个猜想,她想从苍泽那里得到什么?

  林天刚神情微滞后,偏过头看了看一侧的妮嫣郡主,忖虑这郡主可值宇硕帝后所要之物,“不知娘娘要小臣做些什么?”

  凤宁轻轻的摇了摇头,眸光却凝视着妮嫣郡主身后的那名‘随从’之上,邪美的勾唇言道:“林大人不必紧张,本宫要的东西,连平常的三岁小孩子都知道,若你拿出了这几样东西,本宫不但允了妮嫣郡主留在宇硕,还会代替陛下承认他就是苍泽郡驸马的事实,相反,你若拿不出本宫要的几样东西,妮嫣郡主仍要留在宇硕,她的婚配事宜皆由本宫作主,不知林大人意下如何?”

  语声刚落,便引得一阵浓厚的哗然之声,这怎么使得?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直视着宇硕年轻且令人骇然的帝王,但见他毫无动作之后,又不禁将目光直接斜视到了帝后娘娘身上。

  林天刚再次让这帝后怔住,想他在政堂上活跃至今,还从未遇到过今日这番便宜的事情,她知道苍泽的强势如今无人敢挑衅,既是连三岁孩童都知晓的东西,那还有何拿不出手的?要知道如今的宇硕败了瑞商,再过个几些年,一定会强大到可于苍泽对恃的局面,他不相信这帝后娘娘不会不清楚自己所说的话代表什么,然,帝王此时仍毫无半点反应,便是认同她的胡闹么?还是他根本就不把江山放在眼里?真愿意帝后娘娘如此轻易的让宇硕投诚于苍泽么?

  众臣只知陛下宠着他的女儿,可是到底如何个真正的宠法却未曾见过,虽不愿承认,但他却不能否认这两人皆是冷情,有时也甚是疑惑,皆是冷情之人,为何就生出那般强烈无法割断的羁绊?

  说陛下纵容娘娘,还不如说是两人皆不将天下苍生放在心里,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根本就无关江山与百姓,此时陛下与娘娘所做的一切,不过当作闲暇之时的消遣,全凭自己的喜好把玩着戏码而已,输了又如何?赢了又如何?现下两人彼此对视的眼神中,那缠绵万千的柔情已释然了一切。

  从自己深深的意识到这一刻开始,纳兰青宏才真正的从内心里恐惧这对天姿之人,泫英老叟的话他也从未敢忘,只是陛下与娘娘仿佛天生的随意与倦懒让他这把老骨头拼了命的不敢怠慢。

  “娘娘。”斗胆走到女儿身侧,纳兰青宏言道:“此事事关重大,娘娘切不可当作儿戏。”

  老父亲眼中的祈求,让凤宁看到了他的担忧,这个爹爹,人家都说活到老学到老,他却是活到老操心到老,不是不明白他的顾虑,只是那担忧真是很多余,“相国好像信不过本宫?”

  凤儿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讲话,每每此时,都是她认定的事情自己则有意反对,以往会妥协,是因她所为不会有太大影响,此番却关乎宇硕国体与前途,不能让她任性,“请娘娘听老臣一言,此番……。”

  “纳兰大人。”纳兰青宏语声未落,林天刚却劫了他的话,脸色明显荡溢着几分迫不及待,“既是帝后娘娘胸有成竹,您又何苦进谏逆语,违了娘娘之意呢?”

  “你——。”

  “这样可好,不如先听听帝后娘娘所需之物我苍泽到底有没有罢。”

  纳兰青宏闻言,微怔了神色,聂洪远上前,扶着他的手臂,眼神中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从去年在曲廊里见过她与华贵妃的那番对话,都说陛下不是好惹的主儿,可老哥哥这宝贝女儿又岂是省油的灯啊?

  看着父亲脸色青白的退到一侧,知道定然是让自己惊坏了,按照他的思想,自己是两朝老臣,若是此番宇硕有所差池,便都会将罪责揽到纳兰家的头上,谁让自己是他女儿呢?

  不过这林天刚竟敢对父亲不敬,这番胆量她是得好好的奖赏一下,琼颜上划过一抹骇然之色,冰冷的寒意回弥在周围,朝臣们见状,只觉着心中一咯噔,随即整颗心都拎了起来,纳兰青宠知道女儿就要有所作为了,不禁摒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她后一举一动。

  “林总管。”

  闻得娘娘一声沉唤,澈灵空幽的声仿佛如月光泽,跳动着冰冷的音色,林允神情一个冷灵,恭敬的言道:“臣在。”


第187章 细心倍至的结果

  “去将本宫带回帝宫的那坛醉仙酿拿来。”

  醉仙酿?林允闻言,不禁一怔,随即心中释然,娘娘可真不是个好得罪之人,那日他在御花园中,听闻娘娘对陛下说及,这醉仙乃是丹枫絮苑年掌柜命人酿酒时,余下的初品,酒劲很大,喝了不会死人,但睡个十天半个月是绝对没问题的,醒来之后,余韵仍在,需只身浸泡在冰水中五日,方能将体内余存的酒意消散,微躬身子,“臣遵旨。”

  紫御麒斜眸,唇边的弧度又添了几许,温柔的目光投去些许揶揄,见他唇叶未启,某个程度的音蕴之中,却响起一声,“宁儿还真是孝顺。”

  凤宁优雅的捋袖触鼻,想掩饰一下满心的愉意,害怕自己一时抑忍不住,轻笑出声。

  “娘娘这是何意?”林天刚见状,坚实的底气仿佛徒然一点一点儿的逝去,不明就理的一问。

  凤宁抬眸笑道:“这醉仙酿可是宇硕难得的好酒,若一会儿林大人拿不出本宫要的东西,郡主留在了宇硕,就当本宫拿坛佳酿跟你换吧。”她之前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怪不得年掌柜跟她说这醉仙时的表情相当严肃,然而自己想着当初那甜甜的味道,非常的不以为然,本以为他在浮夸,直至方才误饮了那人的杯中之物,才明白过来,但这醉仙有一个好处,就是炒菜时倒个半杯,酒气会被热气给蒸发掉,菜肴却清香无比,这就是自己会将醉仙带回宫的原因,只是没料到却用在了消遣他人身上。

  好自信的神色,然自己也有不输给他的勇气,林天刚再次拱手言道:“娘娘所需何物,请开玉口。”

  脸上的笑意添了几分,一双凤眸弯似银月,仿佛空气中弥浮的月光,都因着她的笑靥而染上了无尽的芳华,丝竹之声仍在继续飘扬,与先前觉着聒噪的心绪相比,此番到是觉着美妙了不少,许是因着此时场中的寂静,连呼吸声都被音律给掩下去了罢。

  凤宁抬眸,伴在银勾周围的耀眼的繁星,似阳下闪烁的宝石一般晶莹四溢,随即嫣然一笑,转身的霎那,好似携落了片片的白花,在清冷的月光之下,随风漫舞在空中,众人看呆之际,又听闻那美妙如泉水叮咚的声音,“林大人听好了,本宫所要之物,乃是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五两火苗六两气,七两烟雾八两琴音,火烧的冰雹要九两,晒干的雪花要一斤,林大人,你物丰民博的苍泽可拿得出来?若您觉着为难,拿出其中两件,本宫就算你过关。”

  全场空前的静谧半瞬之后,听到林天刚哈哈大笑起,“哈哈哈——,小臣认输了,娘娘所需之物,小臣一件也拿不出来。”

  如此啼笑皆非的问题,凤宁自是清楚无人拿得出来,在众人一道忍俊不禁之后,凤宁却将容颜上的笑意敛到最小,姿傲的身形微转,携裙移步,向帝王的方向走去,她并非好惹之人,亦非心善之人,做错事情得付出代价,是不论那个时代都亘古不变的原则。

  步履微顿,溢着冰冷之色的眼角余光凌厉的斜向了林允,林允会意之后,端着宫侍倒的一大碗醉仙酿走到了林天刚面前,“林天人,请吧。”

  来人语声平静,不带丝毫起伏的情绪,林天刚不禁猜这宇硕之中的人,莫不是都是如同帝王一般冷情?愿赌服输,抬手端过林总管递来的酒碗,那浓冽的洒香直冲鼻间。

  看着他昂脖饮下,紫御麒揽过女子的腰枝,俯在她耳迹轻言,“朕有些好奇宁儿会如何处置那妮嫣郡主。”

  拽着帝王胸前的衣襟,女子眉宇携笑,语音带着几分揶揄,“怎么?难道陛下后悔将此事交由宁儿处理了么?看来貌美的女子还真是容易让陛下动心呢。”

  徒然加大了臂弯的力道,让女子更加贴合自己的温度,若非不想让人看到宁儿的妩媚,真恨不能将宁儿吻到无法喘息,以惩介她消遣自己之心。

  半合的眉眸,透着层层撩人的危险,看着他眼中蓦然而升的欲念,凤宁不禁拎起了几丝惕意,却情不自禁的沉溺在他深情凝望自己的眼神里,气息越发的灼热,让人难以不正视他的存在,随即听着他低沉惑人的声音,“宁儿切莫在此刻挑起朕的念想,要知道朕可不能完全保证在此时不做出什么让宁儿难堪的事情。”

  又在威胁她,无聊的别过目光,知道他会顾自己心中所虑,不会在此肆意妄为,但如此的口不对心,还是让她满心欢喜,没有应答帝王的言词,凤宁淡淡的眸光溢下,声调略微的提高,“林大人真是好酒量,本宫着实佩服得紧。”

  林天刚也觉着奇怪,这酒分明闻来浓冽熏人,喝下之后却如平常所饮之物无疑,难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娘娘谬赞。”

  纳兰青宏彻底吁散了心中的郁结,道是自己多虑了,在她眼中,或许自己做什么都是多余的罢,神色有些黯然,因着越发觉得自己没用。

  帝后娘娘此番赢了苍泽使臣林天刚,林大人亦饮下了娘娘所赐之醉仙,那么妮嫣郡主呢?娘娘真打算将她留在宇硕么?

  正在众人猜想帝后娘娘会如何处置妮嫣郡主之际,闻得上方天音传下,“巡城御使何在?”

  巡城御使出列,跪叩在地,“娘娘有何吩咐?”

  “昨日可有人与你讲过让你写份检章递交吏部?”

  巡城御使微愣,娘娘怎会知道如此小事,昨日属下的罗仕官确是向他言即过朱雀大街上发生之事,想那事件的内容,后背情不自禁的掠过一阵阴寒,“回娘娘的话,昨日确有一名仕官向微臣提及此事,但微臣一直忙于暝灵城中其他事物,故尔还未将检章递交吏部。”

  凤宁自是清楚这些日子暝灵城中设防多处,他忙碌些也实属正常,但纵容属下如此胡闹之责,他确是无法逃脱,“本宫昨日出宫办事,偶然得见你属下的罗仕官正陪同妮嫣郡主游鉴街景,沿途照料得体贴入微,细心倍致。”


第188章 没来由一阵薄怒

  传入耳迹的语声携带些许笑意,虽透着捉摸不透之色,但却不是他作臣子能妄加猜测的,拱手应下,“那是为臣的本份。”

  本份?看来那罗仕官还真是未将事情的真正原因告诉他,当然,影响前途之事怎能祸从口出,轻然一笑,眉宇不禁掀上几许冷意,“自古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既然那罗仕官对郡主如此的细心爱护,本宫作主,就将妮嫣郡主许配于他,懿旨明日下达。”

  呃——,平静的夜空下,又掀起一阵哗然,不禁都在猜测这妮嫣郡主是如何开罪了帝后娘娘,许是娘娘本就胸有成竹,先前与苍泽使臣论输赢,不过是行个过渡,让事情变得顺理成章而已。

  再看那妮嫣郡主,已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肌色苍白,一双水灵的眸光正聚集着朦胧的水雾,宇硕的后宫与一个小小仕官的家中,当然是前然更具诱惑一些,本就乃是天囊之别,身为郡主之尊,下嫁于此,伤心欲绝也在情理之中。

  “这是罗仕官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微臣替罗仕官谢帝后娘娘天恩。”巡城御使叩了三个响头,随即见娘娘素手一抬,便躬身站回了原位。

  娘娘如此安排,苍泽使臣定是气结于心罢,但愿赌服输,此番输不到他再反对了,不过,让堂堂一郡主下嫁给宇硕一小小的仕官,还真是一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于苍泽先前嚣张的气焰来说,娘娘的下马威还真是十足威慑,不仅解决了国体问题,还间接让苍泽知道,宇硕并非好惹之主。

  “小臣谢娘娘赐婚。”林天刚面色已是难堪,但仍强作笑颜谢恩。

  凤宁心下冷笑,见着这个做作之人的模样,没来由一阵薄怒,“林大人真是辛苦,将妮嫣郡主许配于宇硕一小小仕官,本宫也知道是委屈了她,但瞧郡主梨花带雨的脸,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瞒,您又何苦非得难为自己强作笑颜呢?”

  羞辱来使可是国交的一大禁忌,宇硕帝后这么说话,就不怕会引起两国邦交分歧,发生战乱么?诧异的抬眸,仍是那张似月清冷,淡雅如初的颜容,只是不知何时兀自凭添了几分骇人之色,让人一见,不由自主的心惊胆颤,再见她身侧的帝王,拥有与她相似的绝然冷情,略微勾起的弧度仿佛嘲笑着天下浮生,不过是一场让他闲暇消遣的游戏。

  脑海里浮现出之前一幕幕所闻所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充当了一回戏子,满满的自以为是,实则却是在供人消遣,不禁感叹,天下可怕的两人,乃是宇硕的主载。

  林天刚正尴尬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徒然听闻帝王开口出声,“宁儿,林大人乃是苍泽使臣,你如此说话,颇有不敬苍泽之嫌。”

  许久不曾言语的陛下开口了,自是引得群臣侧目,却又闻得帝后娘娘好似不屑一顾之音,“陛下错了,苍泽既是天下无可比拟的强国,气度自是有过人之处,如此又怎会因着宁儿几句话而心升怒意,再者,宁儿到是觉得自己并无过错,明明不乐意的事情,为何要装得满意?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个世界太多带着面具过活之人,宁儿看得多了,自然觉得有些乏味了。”

  好笑的觑视着底下一干众人于宁儿这番新颖的言论面露的奇异之色,帝王很无奈的笑了,刚想说什么,却见到宁儿蓦然站起了身,神情漠然的言道:“林大人,妮嫣郡主成婚之事你可自行定夺,让罗仕官随尔等回苍泽最好,免得妮嫣郡主届时思念故土,忧郁成疾。”

  “小臣遵命。”

  凤宁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看向来时的方向,盈盈的月光好似为她已铺满了花道,“本宫累了,诸位爱卿自行消遣罢。”

  余音刚落,凤宁已踏上了来时的小路,那一袭弧影,泛着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般的朦胧,让人久久不舍移眼,沉浸其中。

  盈月满泄的祁宇殿,仿佛被上苍朦上了一层冰冷的薄纱,围笼的轻雾,在夜风的吹拂下,渐渐消散。

  窗棂处,落了满地的白花,宴场之中的欢愉,已被层层轻雾挡下,一殿的寂静,惟有更漏声,沙沙沙——。

  沐浴在宽大浴池之中的女子,青丝铺满了水面,有意无意的把玩着飘浮的花瓣,淡淡的清香随着温热的泉水蒸发,绮绕在浴池的上空。

  荡漾的水声不绝于耳,这样平静舒适感觉,她并不讨厌,可影印在窗棂处的暗影徒然的添了一层,不禁让她玉眉急蹙,一声冷言道:“娘娘,有‘生人’正急速靠近祁宇殿。”

  隐卫的答案让凤宁泛上了思绪,黯沉的眸色,却如同热氲一般温润,“先不必理会,你去告诉陛下。”

  暗影恢复了原有的清晰,女子集气于手,兰指轻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似被什么吸引一般,全数的飘荡在胸前,这池中花瓣众多,应是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敢在宇硕帝宫夜行之人,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有傲人的本事,能躲过帝宫中几千夜间巡逻的御林军卫,还有一种则是他本就存于宫内,潜伏极好,只待伺机行事,这个‘生人’,应是属于后者。

  既是不清楚他到祁宇殿的目的何在,便不宜与他正面接触,心中徒然有个小小的猜想,唇角的笑意不由自主的添了几分,但毕竟是个麻烦,还是让某人来处理较好。

  祁宇殿周围潜伏的隐卫已接到指示,没有命令,不得轻举妄动,那生人便轻而易举了进入了祁宇殿中,收敛了所有的存在感,透过那精致绝纶的楠树绣屏,透过几层落地的帷幄,深深的凝视着那浴池中身置花瓣中的清雅姿傲的女子。

  凤宁知道有人来了,空中悬浮的暖珠继续四溢着它温暖的光芒,就如同她继续把玩着飘浮的花瓣一样,那道看来的目光很深,仿佛有着要将自己看穿看透的力道,若非她心理承受能力异于常人,定然会被这诡异的压抑给惊到。


第189章 永恒的纠缠痴恋

  她讨厌这样的感悟,此人真是讨嫌之极,莫不是到祁宇殿中就只是为了看自己沐浴罢?心下有些恼那人为何还不出现,不禁生起些许讽意,该不会后悔自己将妮嫣郡主许配他人,让他心疼后悔了罢。

  他开始移步了,凤宁能感受到流动的气息开始异变,把玩花瓣的手也渐渐的停了下来,紧蹙的眉眼越发的阴沉,四溢的冰寒也在空气中扩散,正在此时,殿外响起一声朗喊,“陛下回殿——。”

  这声音响至祁宇殿不远处的曲廓转角,看来某人怀着几分焦急,殿中的步履本就无声,消失时,也只是有丝清冷之意恍过,凤宁缓缓的侧眸,只见落地的帷幄,正无风自动,温暖的暖珠,溢泄着倾身的光华。

  起身着衣,方系上腰间的束带,殿门便被人推开,下一瞬间,自己让人搂了个满怀。

  “朕不会让他活着出暝灵城。”她的发是湿的,显然是那人一走才离开浴池。

  饱着腾腾杀气的话,携着丝丝的阴森回荡在耳边,紧紧的靠在他的胸膛,拽着绛红色的衣襟,金线绣的龙身紧贴着掌心,“陛下知道他是何人么?”

  掌着她若削的双肩,狭长的苍眸溢着危险与霸道的光泽,若在别人看来,定会悚然心惊,可在凤宁眼中,那却是挚爱惟一的表现。

  “敢对宁儿起妄意之心者,朕绝不会心慈,更不会手软,不管他是谁。”

  发尖的水珠无声滴落,花纹繁复的地毯上,蕴了一顶点暗色,透着层层阴寒冰珠似的话语,却让凤宁忍俊不禁,“认识陛下这么久,宁儿还未曾见过陛下心慈,更何来的手软?”他知道那人是谁,从他的眼神之中,亦笃定了先前自己内心的猜测,只是他既是不说那人的身份,料想应是不欲让自己知道,如此,便也不再相问。“陛下切不可胡来,既是他至今未有何明显动作,妄然要了他的性命,只怕会给宇硕带来祸端,与其看陛下每日忙碌,到是更愿意陛下陪宁儿一起看日起日落。”

  轻轻一声叹息,伸手抬起女子的下颌,狭眸里的冰寒让柔情所取代,无尽的四溢在她身边,“宁儿可告诉朕该将你如何是好,就若将你长年留在暝灵城中,都会招至这许多的麻烦,更何况你且言说要只身江湖一段时间,朕如何放心得下?”

  敛下些许笑意,容颜上洋溢着缕缕醉人心神的温柔,抬手抚着他的俊逸刚颜的轮廓,“麒,我今生矢志不渝的惟一。”

  那双动情的双眸闪烁着炙热的爱恋,紫御麒难以抑忍心中的满满情感,吻住那两片诱人的唇叶,辗转轻柔,传递着他浓浓的爱意与独占欲。

  柔软的唇瓣无论何时都如初时的鲜美,温柔的索取着怀中女子的一切气息,迷朦眼神中的交集,写满了彼此永恒的纠缠与痴恋。

  宇硕帝君的诞辰与王子的百日辰诞已过了数日,这其间不乏各国使臣前往帝宫向陛下辞行,依旧惯例,帝王会着礼部安排回礼,无非是礼上往来而已。

  这日,帝王正在御书房中处理朝臣送来的加急奏折,却突闻宫侍来报说苍泽使臣求见,未将玉杆朱笔搁下,而是敛眉忖意,这几日来,请辞的使臣不在少数,倒是没见到苍泽前来请辞的,又想到宁儿的‘孝心’,不禁略微的展开些眉宇,“知道请见何事么?”

  宫侍礼道:“回禀陛下,林大人亲携两位同行的使臣前来请辞。”

  林大人?接照宁儿所言那醉仙的力道,此时的林天刚应躺在床榻之上才对,怎会清醒的出现在帝宫御书房外?他不相信宫侍会看走眼认错人,亦不会相信宁儿会将醉仙酿之事夸大其辞,终是将手中玉杆朱笔搁下,“宣。”

  “遵旨。”

  宫侍退了出去,帝王端起手侧的茶盏,掀盖捋着水面,那几许溢着清香的茶叶正弥浮无序,望着那嫩青的颜色,不禁又想到他国使臣请辞都是在朝堂之上,难道苍泽就觉着自己高人一筹,非得到这御书房来么?还有那林天刚,到底怎么回事?

  “小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洪恩。”

  搁下杯盏于御案,帝王的眸光深深的扫过林天刚的跟前,随即脸上划过一道颇具寓意的笑意,言道:“朕听闻三位大人是来向朕请辞的。”

  林天刚微曲着身形,不敢抬眸,可在帝王眼中,那分明是刻意的,因为他根本就不能抬眸,此番苍泽到访,兵部与护国将军王群可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且有意让他们知道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间接彰显了宇硕对苍泽起了防范之心,这段时间却未有何大的动作,看来他们此行的目的,不过是试探与拉拢宇硕投诚而已。

  “正是,小臣等离开苍泽数月,也该是回苍泽向我主禀报宇硕之行的收益。”

  帝王略微了额了额首,随即言道:“林大人的归心似箭朕能理解,如此朕就不加挽留了。”见他含笑点头,帝王继续说:“苍泽物丰民富,送来玉珊瑚为朕之贺礼,这可让朕为难要回苍泽陛下之礼为何物。”

  “陛下。”林天刚说:“正如那日帝后娘娘所言,我苍泽虽民丰物博,却拿不出娘娘所需之物,小臣听闻贵国有一种名花为晚莲,若陛下真是为回礼为难的话,小臣斗旦,就请陛下送株晚莲给小臣带回苍泽去罢。”

  徒然的心生一股怒意,他竟然还敢提及宁儿,若非宁儿的愿望与顾忌,他断然不会轻易饶他性命,掩下胸中的不快,合上最后一份阅完的奏章,“现值晚莲盛开的季节,林大人既然开口,朕就送你几株便是。”

  “谢陛下赏。”

  “林总管,摆驾御花园。”

  一旁的林允,除了见到林天刚时有几分浅显的怪异之外,其余的,便如初时一般的毫无表情可言,徒然闻得陛下吩咐,恭敬应着,“遵旨。”


第190章 闲暇消遣的好戏

  天空落起了小雪,飘飘洒洒的给人间添上了几分白,晚莲湖畔的小亭,就在曲廊的尽头,但称职的宫侍们仍手持着伞把,时刻做好侍候陛下与客人置身雪花飞舞之中。

  路过假山石道,穿过花径小桥,转身踏进曲廊之后,帝王的步履倏然伫止,随行之人虽是莫名一滞,但随着陛下的远眺的眸光看去,便也释然了心中所虑。

  雪花乱舞之中,有一白衣似仙的女子翩然而舞,脱俗之容令人留连忘返,旋步挥动的长袖犹如飞洪倾泄,缭绕于身不绝于眸,柔软的腰枝却如同风中劲竹,一曲一摆之间,尽显无尽芳华。

  朦胧之中的身影随舞缱绻,缥缈的仙姿赫然的呈现于天地之间,仿佛再旋几个来回,便会乘风而去,地上的人儿,惟有望远兴叹。

  帝王敛下双眸,余光快速的扫过身侧林天刚,眼睑逾越的冰寒彰显着心下已升上些许不快,俊颜上掠过一瞬危险之色,四溢的骇人气息极力的掩饰着内心翻涌的薄怒。

  林允心知陛下因何而恼,定然是因着外人见到了娘娘的舞姿,想陛下的独占欲何等强势,岂能容他人将娘娘的出色映入眼帘,会意的朗声一喊,“陛下驾到——。”

  他不准自己离开帝宫,王儿又在安睡,闲来无聊之际,偶然想及御花园中的晚莲开得正妍,前来观赏之后,果真开得让人欢喜,心中愉悦不少,忍不住旋步跳起舞来,边跳边将江湖之事放在脑海里过滤,不料太过出神,此时,被蓦然一声朗喊给拉回了心神。

  兰指浮于胸前,回眸一看,除了陛下之外,还有苍泽使臣林天刚林大人,呃——?林天刚?想想那醉仙酿的洒劲,此刻应躺在床榻之上方是,怎会还有精力起身入得帝宫伴在陛下身侧?

  掩下满心的疑惑,卸下略微浮现在脸上的猜测,迎着陛下前来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快速走来的女子,笑意盈然,眼中是见到自己时的满心欢喜,胸中的不快稍微消散了些,一手缚后时,她正好到达自己面前,听着她愉悦的清脆之声,“陛下此时不该在御书房么?怎会在御花园出现,该不会是想偷懒罢?”

  细心的掸去她肩上落雪,嗔怒言道:“落雪纷飞,你在雪中漫舞,受了凉可该如何是好?难不成你想要那些个奴才的性命么?”

  他是生气了,但从那双薄怒明显的双眸之中,她还从眼底看到了无尽的爱恋与宠溺,叹息着欠了欠身子,“是,宁儿知错便是,陛下可别再生恼,若是因着宁儿气坏了龙体,宁儿岂不是要当千古罪人?”

  “见过帝后娘娘。”凤宁语声刚落,林天刚却不待陛下开口,自行的作了一揖。

  凤宁斜眸打量着这个林天刚,玉眸微弯似月,淡淡的眸光却泛着深意,“原来林大人也在。”

  “林大人就要回苍泽了,开口向朕要了一株晚莲做回礼,——林允,带林大人去晚莲湖挑一株晚莲罢。”他只想尽快让这个麻烦离开,让他离宁儿远些。

  林允应声,“是,陛下,——林大人,这边请。”

  林天刚又拱手作了一揖后离开了,两对饱含深意的眸光一直跟随着他到了晚湖边方收回来,彼此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揽上宁儿的腰,转身时让宁儿走在右侧,他可不想让那人再将宁儿看了去。

  凤宁自是清楚身侧强热之人的意图,然她,也惟有无可奈何的顺从,只不过有疑惑需解,“陛下方才走路的声音很重。”但凡身怀绝技之人,行路时的步意较轻,功力越高,步履越轻,可方才她明明感觉到陛下的步子携着沉重。

  瞒不过宁儿,紫御麒如实说来,“这不正是那人愿看到的么?朕方才的步子有意略重,他只能认为朕有武功防身,却无绝技之能,若能将他迷惑住,少些麻烦也是好的。”

  捋袖掩唇轻笑,眉眸之间的兴味越发的浓冽,帝宫真是个有趣的地方,不论何时,都会有人粉墨登场,上演一出出供她闲暇消遣的好戏,“我道宇硕能人倍出,原来苍泽也不乏有用之身,陛下现在可以告诉宁儿他到底是谁了罢。”

  “哼——。”徒然平静一笑,四周却添置了一股凛冽的杀意,薄薄的,确是森冷无比,“给个机会宁儿猜猜。”

  枉费了她一番期待,最后还得自己来猜,轻轻的摇了摇头,步履顿下,抬眸看着雪花漫天洋洒,脑海里浮现出存在疑惑的一幕,“那日在大街上,妮嫣郡主与一妇人为难,宁儿一番严词,显然有将那妮嫣郡主吓到,如她那般的女子,受到惊吓过后,不是厉语回驳,也不是转身离开,而是脸露怯意的躲到一随从身后,且那眸惊恐的双眸,好似还有求救之意,这就说明那随从不是普通的随从,能让妮嫣郡主如此对待,且随使臣入宫又可不受约束的人,身份于苍泽定是身居高位。”

  于凤宁的解释,紫御麒露出一抹冷笑,要在不知任何实情的情况下做出准确的分析,决非易事,然宁儿却是猜到八分,不得不佩服她的洞察之能,“苍泽帝膝下二子,太子凰灏然,二王子凰灏君,按照储君不离朝的条规,此时出现在宇硕之人定是二殿下凰灏君无疑。”

  斜眸看向晚莲湖边的方向,凤宁不由自主的凝聚了玉眉,“他把你当傻子么?还是太自信了,敢易容成林天刚的模样进宫请辞。”

  顺着宁儿的眸光看去,林允好似正命人下湖采莲,“宁儿的醉仙可是一日后才会倏起的后劲,平日里本就是谨慎之人,徒然着了宁儿的消遣,更是无凭无证可查,为免节外生枝,不得不进宫辞行,立即离开。”

  伸手抓住几许落雪,冰凉的感觉浸入肌理,唇畔掀起微微的笑意,颇有兴趣的言道:“宁儿很好奇,苍泽的试探已过,陛下敛了锐厉,使臣亦未查出什么,但依照先前林天刚的态度,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位不识抬举的宇硕帝,陛下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第191章 梅七娘所言江湖

  “朕好像记得宁儿曾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使臣未离开宇硕,一切详情尚不明朗,至于苍泽帝听了使臣的回报所做的打算为何,朕此时没兴趣知道。”

  语气淡淡的,犹似风拂叶落,然,唇角那抹透着阴冷的笑意,却兀自让人毛骨悚然,或许他胸中早有打算,如此冷心绝情之人,不会让自己的身边有一丝危险的存在。

  轻摇裙摆,涅白色的涟漪婉如略掀的潮浪,说到危险,不论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却是有件麻烦让她上心,且时间越长,更肆无忌惮的不容她轻易忽视,从新携裙提步,“翠娘已在丹枫絮苑呆了近半旬之久,林依携擎魂筝重现江湖,事关羽微山府,此番挑衅已触碰到我的底线,若真有人想以假林依将真林依与擎魂筝引出来,我得亲自去看看这好戏将会如何上演。”

  有人挑衅宁儿,依宁儿的脾性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明白自己的担心,自己亦清楚她的骄傲,因为他一句不准离开,她已在帝后中停留了数日之久,此时言及此事,怕是已到极限了罢,跟随上去,情不自禁的握住宁儿的手,传递着彼此的温暖与柔情,“年关将近,难道宁儿又要违背帝规不陪朕守岁么?”

  略带着妥协的揶揄,言词之间满是无尽的温情,嫣然一笑,“陛下大可放心,后宫不乏佳丽,定然有人会替代宁儿陪陛下守岁。”

  “可朕只要宁儿一人,也只需要宁儿一人。”随即敛眉叹息道:“宁儿可记住了,朕虽应下了你出宫之事,但在旬月之内定要回来,否则届时的后果,可不是朕能预料得到的。”

  记不得这是第多少次威胁,每次她都照单全收,此次应该也不例外,但今次不同,以往在帝宫中的威胁不过是小事一桩,此行江湖,无人能预知未来,所谓计划快不过变化,他想得到自己的承诺,也无非是想求个心安罢了,“陛下放心罢,若宁儿有事,定然会通告陛下。”

  紫御麒好像很满意这个回答,步履轻移之间,好似想起了什么,苍眸斜过些许疑惑之色,“丹枫絮苑于宁儿来说可是有特别的意义?”

  好好的,怎会突然对丹枫絮苑有了兴趣,“并无特别意义?不过是当年回暝灵城时,一时起的贪玩之心而已。”

  “如今你已贵为帝后,难道还担心国库金银不够你使唤么?留着一个小小的酒楼还有何用?”

  呃——?这个问题,好像还真从未想过,丹枫絮苑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置办的产业,初始的目的不过是想运用曾学过的知识挣些银两,那时父亲辞官归故,她也不介意多些零用,“丹枫絮苑已让宁儿经营了九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它的存在,已成宁儿的习惯,既是无碍大雅,宁儿也不想假手他人,毁了这么好的营生不是。”

  暝灵城中之事,那件逃得过他的眼睛,而她,却在自己眼皮底下隐藏了数年之久,自悬崖相识一别后,再见她便是在那丹枫絮苑之中,那时那双冷漠的眼神让他心惊,此后偶尔忆及,仍会心疼,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拥有那么淡漠冷情的眸光?

  自离别后,他派人到处寻她,甚至动用了帝宫之中的所有隐卫,那日终是得见她从丹枫絮苑门前离开,本以为她或许是那里的客人,没想到一番接触打探,才发现她竟是丹枫絮苑真正的主人。

  “真是想不到宁儿还有做老板娘的爱好,只是不知道那帮打杂的知道你这东家是宇硕帝后,会有何反应。”

  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不提这麻烦的两个字会气结么?“陛下又拿宁儿当消遣了。”

  随即温柔一笑,那清澈的玉眸里,流淌着期许,关爱与表白,这个此生与她相生相克之人,注定彼此要相守纠缠。

  苍泽使臣一行,是在翌日晌午出发离开暝灵城,帝后娘娘将苍泽的妮嫣郡主赐婚给御史下的一位仕官之事,在懿旨下达那一刻起,已算是公告天下,诸口难测娘娘此举用意,自是有人欢喜,亦有人嘲弄,欢喜得道升天,嘲弄福祸难辨。

  百姓分分开道,不时抬眸看着骑在马背上神气活现的罗仕官,年掌柜正好立在人群之中,脸上却划过一抹令人费解的冷笑。

  檀香缭绕的寝殿,寒风透过开启的窗棂摇曳着落地帷幄,衣着银袍的绝美男子,慵姿倦态的倚在榻椅上,一双锐眸微阖,暗沉的目光透着几许阴色,不禁让人猜想又在算计什么,冷情的唇角上掀,那弧度,妖冶诡异之极。

  林允站立一旁,悄然觑视着陛下的举动,唇畔那抹别具深意的浅笑,给了让人悚然危险之感,方才隐卫来报,苍泽一行数十人,全部撤离了暝灵城,林天刚仍昏迷不醒,凰灏君仍就假扮成林天刚的模样跨在马背上出了城门。

  “娘娘这会该在那里?”

  平伏无仄的声音倏然响起,让神游的林允有半瞬的恍神,娘娘此时在何处,陛下应是最为清楚,“回陛下,这会儿应在丹枫絮苑。”

  全然的阖上了眸子,又缓缓的睁开,透过窗棂,满目的白雪皑皑,狭目蓦然道出一束寒光,半月之前吩咐的人,昨日应进暝灵城了罢。

  丹枫絮苑的深处,有一僻静之所,连接了两道院门,楼里的厮人们得到吩咐,不敢逾越私进。

  凭空出现在院子里,一眼就见到年掌柜跪迎在门口,凭他的狡猾玲珑之心,定然也猜到自己的身份,略微扫视了一眼,“起来罢,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少操心。”

  俯身叩了一头,“小人遵命。”

  直到小姐的步履移进了第二道院门,年掌柜才扶着门框站起了身,望着空空如也的第二道门框,年掌柜捂住胸口的忐忑心跳,数九寒冬,背梁却兀自生出一层薄汗。

  翠娘早已恭候多时,只是不曾料到踏进门槛后,还有个等她的意外惊喜。

  “属下见过夫人。”

  跪在地上的女子,拥有江湖女儿的豪爽之气,只是何愿甘居人下,她到是有几分兴趣,“梅姐姐起身罢,你我相识一场,这般客气,倒显得生疏了。”紫御麒曾说过,在江湖中的禁忌城,只识他城主的身份,不晓得若知道了那冷冽的禁忌城主乃是宇硕帝君,这些人会有何反应。

  回想当日城主惩罚妹妹的情景,心悸犹在,怎敢忘了礼数,逾举造次,“属下不敢。”

  看来那人的余威仍存,不禁好奇他当年是用何种手段建立了禁忌城这个组织,不过见梅七娘于他的恍恐反应,手段应是相当狠冽罢。

  端起翠娘倒的茶水,小小的抿了一口,那人给的时限不长,她得争取在这个期限无太大出入的情况下回到帝宫,“言归正途,相信梅姐姐清楚我现下欲知何事,说来听听罢。”

  落坐于软凳之上的女子,徒然的慑人之势,如同记忆中那般丝毫未变,脱俗离尘之貌,配以卓越不凡的风姿,清冷似寒月的高贵气质,溢散着令人难以看透的朦胧之蕴,“武林之中有一林姓,数月前被灭满门,事隔不久,那名名唤林依的女子便携擎魂筝出现于江湖,她自称是林家的小姐。”

  搁下茶杯于台,淡淡的眸色,却不容人轻易忽略,眉眼微敛,平静澈幽如一汪深泉,“她是如何解释自己逃脱一劫,与曾拿着禁令出现在南兴城中的?”

  她的沉稳久印于心,此时的淡定到也是在意料之中,“如何逃过杀机她到并未解释,到是说南兴城之事乃是她一时贪玩,禁令是模仿制作的,并非真正的禁忌城之物。”

  如此牵强的理由,如何能令武林信服?“擎魂筝在她手中,辽家会没动作么?”

  “曾有人言及她所持之筝是假,可曾听过擎魂筝之音的人屈指可数,现如今的江湖多数是后生晚辈,自然分不出真假,她能用擎魂筝弹出美妙动听的音律,这点到是让不少人深信不疑。”垂眸应着女子的话,那双蕴含悚然之色的瞳眸,她不敢斗胆直视,害怕会在不经意间慑去了心神。

  指腹拂过杯沿,先前腾腾的热气已化作湿润的空气,嫩绿的颜色,已沉至杯底,“她的目的何在?”

  简短一句话,却是让梅七娘悚然不已,只因那唇角淡淡的微笑,无比的骇人阴冷,“她说林家之所以会被灭了满门,全是因自己贪玩误害了家人性命,虽后悔,却无法更改事实,在懊悔之余,却想着为林氏一门雪恨,所以,只要谁能替她杀了禁忌城城主,或是替她找出禁忌城的位置,她都会以擎魂筝相赠,且终生由他差遣。”

  “哼——。”梅七娘语声刚落,便徒然闻得一声令人骇然的冷吟,“好嚣张的女子,这番话怕也只是那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信服罢,你见过她了?”


第192章 猜测不透的计谋

  梅七娘摇首否认,“没有,武林人士向往对禁忌城敬畏恐惧,此次按那女子所言,便是同情多过责难,责难她惹谁人不好,偏偏惹上了禁忌城,同情她一家惨遭灭门,现如今已有人站出来将她保护起来,曾言若她出了意外,便是禁忌城斩草除根之举。”

  以禁忌城在江湖上的反响,还有人胆敢站出来保护那个女子,不知是该说他英雄过人,还是该佩服他勇气可强,敢于挑战,“谁人如此有胆色,敢维护禁忌城想伤之人?”

  “乃是有天下第一庄之誉的芳云山庄庄主夙天。”

  蓦然挑眉,抚沿的纤指滞停下来,芳云山庄么?犹记得当初媚娘在去南兴城前,置身之所便是芳云山庄,“那林依已身在芳云山庄了么?”

  “还未到芳云山庄,她携擎魂筝出现,已是引得武林轰动,一言一行,都备受观注,自从夙庄主公开要保护她之后,便派人一路随行保护着她到芳云山庄。”

  随行保护么?提及芳云山庄,便不得不想到地魔教的三使之一媚娘,若两者真有关联,夙天此番‘挺身’而出,应是在某个计划之内的事情,若两者没有关联,不能保证他是否信了假林依之言,就不知晓他真是义薄云天,还是夙天舞计,意在擎魂呢。

  擎魂筝她亲自弹奏过,自是清楚它于武林的存在是何种诱惑,能奏响擎魂筝的方法,惟有鬼阎罗清楚,当初在南兴城中的辽家招亲擂台之上,媚娘并未将如何能奏响擎魂筝方法说出来,自己也是在偶然情况下参透的,此次擎魂筝再现,如今看来,林依的那番说词已得到了武林的信服,对她持怀疑态度之人,怕也屈指可数了罢。

  与辽家的不甘心相较,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假林依手中的擎魂筝,料想此刻定是趋之若附了罢,虽然说及禁忌城,都会掂量自己的性命,但好奇心这种东西会滋长人们心底的勇气,当然,这其中不乏一种侥幸的心理。

  “被灭门的林家,真有一女么?”随意的问着,仔细的忖虑着这出戏的真正目的。

  见夫人沉思疑问,梅七娘拱手应着,“据说确是有一女,但像那种大家闺秀,皆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理然很少人见到,所以南兴城之举,她解释说是自己贪玩,事发之后,也无人否认她不是林家之女。”

  呵呵——,林家灭门,死无对证,怎么说还不在她一张嘴?站起身,眸光飘向了窗外,凄凄的寒风拂过,推响了窗扉,余光瞟向久立不言的翠娘,“翠娘,幻炅受伤,你可看清了那动手之人的模样?”

  翠娘上前一步,曲身言道:“不曾,幻炅是拖着受伤的身子进了羽微山府,属下才知晓他受了伤的事情。”

  能伤幻炅之人,武功自然不容小觑,现下要弄清楚的事情,惟有两件,其一,当初自己一念之仁,放过了媚娘的性命,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告知了鬼阎罗自己与羽微山府的源缘,那假林依就是鬼阎罗杜撰之人,伤了幻炅都不能进入羽微山府夺取长生珠,自然要从自己这里下手;其二,媚娘不曾向鬼阎罗说及自己的身份,自己携擎魂筝消散江湖一年,他遍寻不得,此举不过是单纯的想将真的擎魂筝引出来,好伺机以假换真,毕竟禁忌城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敢公然与之对抗的,除了地魔教,她想像不出第二人选。

  略微的叹息,仿佛用脑过度一般,麻烦悬于眉棱,几许兴味之色却乐在心中,或许此行,会见到那从未谋面的师叔也不定,“告诉我城主做了那些安排。”

  果真是生息相通,城主在交待之中便说过,若夫人问及,则明言,“城主吩咐了十七血煞暗中护卫夫人的安危,且一路上,属下也会暗中保护,夫人若觉不妥,可以易容之术掩人耳目。”

  翠娘与梅七娘皆曾以正面与自己同行,这厢若再现身,定然招人怀疑,此次自然不能光明正大惹人注意,看来在如何前往芳云山庄的问题上还得作番计量,眉宇略敛,淡淡的眸光透着冷然,正欲说什么,空气中徒然的异动,让她不禁心喜,摇身吩咐,“你们都下去。”

  “是——。”

  门棱扣合同时,一道身影闪入室内,下一瞬间,自己便让他揽进了怀,紧紧的贴着他的胸口,徒然的不舍让她先前做的那番决定有了一丝动摇,轻柔的说着:“你怎么了?”

  拥着让他心动难耐的身子,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想用这紧紧的方式传递,“江湖向来是非不分,祸乱不堪,我虽不能阻止宁儿的消遣之意,但那些对宁儿存有妄念之人,确是饶不得,一想到宁儿置身其中,可知我会为你担心?”

  略微的拉开彼此的间距,唇畔的笑意冷情至极,然眉目的温柔却是让人如沐春风,“宁儿本就不是心善之人,敢公然挑衅宁儿的骄傲,宁儿自是得为那番勇气做些奖赏。”

  抬手抚着她的容颜,覆上去的唇瓣加了些许力道,想将她吻进自己的身子,这样,就不会饱尝离虽之苦了,一个月,真是好长的时间。

  唇分,垂下略微红涩的脸,叹息言道:“你可真不该出现。”

  “怎么?可是动摇了宁儿先前的决心?”徒然轻佻的话,有了一丝揶揄浅笑,更添了几许期待。

  抬眸迎上那对炙热的双眼,已是柔情满溢,“宁儿脸上可有字?”知道他的洞察力有多可怕,说出此话不过是潜意识里的反应。

  拥她入怀,感叹自己那份爱恋醉人心神,“你我既是相属,知道你想什么不足为奇,难道宁儿不知此刻我在想什么吗?”

  自然是知道,他的不舍,化作了方才延绵的浅吻之中,“岁月如歌,你我之间的情恋不会截断,麒,我会为你保重自己。”

  拥紧了怀中的女子,体味着话中的千万情丝,四溢的温柔满覆了室中的每处角落,好似轻绮于空的缭烟,都携带了一丝柔和,“宁儿,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告。”


第193章 江湖第一站南兴

  话气徒然添了些许严谨,能让他上心之事屈指可数,既是如此郑重,事情绝不可小看,“何事?”

  横抱着她落坐在软榻上,啜吻着她略带认真的眼角,“近旬月前,依次有数十名闺中女子失踪,这些女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若凭空消失了一般。”

  放下一揽着他脖颈的手,眸光逐渐聚敛,“梅七娘到是不曾向我提及此事,可是禁忌城也查无线索?”

  略微的颌首,脸上掠过一瞬毫无情绪的神情,“乃是我授意不让她告知于你,可想到你终会在何地知晓,且身置江湖,余个心眼总算是好的。”

  既是连禁忌城都寻不到那些失踪女子的踪影,看来滋事体大了,方才他眸中沉阴,料想这事应不知何故与禁忌中搭上关系了罢,“可是有人散播谣言说此事乃禁忌城所为?”

  没有否认也没承认,紫御麒言道:“禁忌城江湖中的威慑,还不至于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高谈阔论,不过是些奸阴小人在暗中诋毁。”

  凤宁轻轻的摇了摇头,唇畔勾起的那丝浅笑,不知是觉得无聊还是无奈,略微的叹息言道:“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话本意虽非此,但用在此处亦不为过,尽管禁忌城不加理会,但四起的谣论还是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你。”

  邪邪的一笑,紫御麒颇有些兴致的言道:“宁儿所言不假,现如今,已有数十家失踪女子的父母集资联盟,将大匹钱银押运上路,前往芳云山庄。”

  “看你如此有兴趣,不知会如何应对这场挑衅?”语带揶揄之色,凤宁眉弯似月,眼底浮上了层层寓意颇深的笑意。

  不料却见某人摇头否认了,“朕现在可没心情去应付这些个麻烦,自然是宁儿的安危重要些,且宁儿只须办完事情赶紧回宫便是,谁家丢了女儿,与我何干?”

  冷情嬗变之人莫过于他,方才那抹兴味之色原是错觉,“陛下说得有理,宁儿是得早去早回,管他江湖如何变化,到头来,不过是闹剧一场而已。”

  抬起她的下颌,他爱她狂妄不将任事情放在眼里的态度,那傲姿藐视天下的神色,与他是何其的相似,吻上她的唇叶,细细的品尝着临别之前的味道。

  轩车的外观,普通至极,到是他想得周到,不会太过引人注意,然,轩车里的布置,仍旧令人苦笑不得,可想到是他的体贴的表现,便也欣然接受,车室之内的温暖,是车室之外他人乍羡的,仿若不同的两个世界。

  放下撩帘的手,窗外的一切景致消失在了眼中,暖珠的温暖如他的掌心,让凤宁禁思念起来,心下有些小小的自嘲,这才分开多久,便有些想念他的人。

  梅七娘先行一步,翠娘则在暗中保护,十七血煞虽令人闻风丧胆,但若真是鬼阎罗所为之事,能有本事伤幻炅,也会发现他们的存在,让他收回这层命令,也是不想太过招摇,以免节外生枝,抓到什么短处。

  咽下口中之食,又啜饮了一啖清茶,透过帷帘,看着前面驾车的身影,随意的问着:“当初可是你从丹枫絮苑跟踪我?”

  赶车者倏然回想到那日奉皇命去找寻帝后娘娘的情形,他是隐卫,本就不该出现在太阳底下,为着帝后娘娘,他已两次现身人前,“回娘娘的话,正是属下。”

  娘娘?想到什么,凤宁无奈的摇首,却掩饰不住心中的甜意,让他遣了十七血煞,却又将隐卫安排来了,难道在他心里,自己就那么没用么?“此行隐卫多少人?”

  “就属下一人。”犹记得陛下吩咐之时,林总管多了句话,他问保护娘娘一人够了么,陛下说多了娘娘会嫌碍事。

  凤宁没在言语,有些无聊的将窗帷掀开,落雪了,一片一片的划过眼前,记忆中雪花的模样,是一颗晶莹体,开着有序的小叉,煞是好看。

  梅七娘一直有消息传来,假林依一路上行程缓慢,好似并不着急去到芳云山庄那个安全之处,中途还请了大夫,身子似乎染恙,心下不禁冷然,那日在南兴城的林依,可不会这般弱不禁风,只不过此番逗留之意为了什么?

  因着擎魂筝的原故,此次向芳云山庄出发的人已不在少数,料想此时的芳云山庄也是宾客迎门了罢,他们为的,不过是再一睹擎魂筝的风采而已,中途也有动抢念之人,亦都被芳云山庄的护卫劫下。

  这日傍晚,轩车赶进了阔别许久的南兴城,左拐右拐的,凤宁也记不住拐了多少次,只是心中已备薄怒之意时,终是停了下来。

  门扉赫然大开,一粉衣女子踏过门槛后,引领着几位侍婢恭敬的跪请在地上,看着赶车之人掀开了帷帘,随即垂首扶下一位衣着蓝色氅披的出尘女子,见她步履从容优雅,微敛的眉宇染了些许倦色,“属下见过夫人。”

  微顿足,这声音好生熟悉,勾唇浅笑,忆及那日折梅的教训,见她如此恭敬乖觉,应是收敛了脾性,开了心翘了罢。“你起来罢,我乏了,不必准备吃食,备好浴汤即可。”

  “属下知道。”梅子起身,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那双乌黑如玉却骇人心神的眼眸,因着心悸的过往记忆犹新,且若非夫人求情,依那人的手段,自己早已魂归黄泉,那还留得性命于尘世。

  夫人已走在几步开外,梅子正想吩咐赶车的厮人将轩车赶至后院时,却徒然发现身后早已没了那厮人的踪影,可按方才的气息判断,他并非禁忌城中之人,难道是夫人带来的下属么?姐姐说过,主子的心意不得妄自揣测,是本分,更不得逾举,摇了摇头,清醒清醒自己的脑子,转身去准备夫人方才的吩咐。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棱,泄了满地的光亮,窗外鸟雀,吱喳叫响,徒然醒来,好像有何不一样,对了,身边少了他的温暖,落漠的勾起一弯绝美的弧度,感叹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又躺了一会儿,方起身唤来久候于门外的侍婢们进来梳洗。

  翠娘递来洗面的帛巾,又吩咐人将早点端上来,梳着她从小梳到大的青丝,翠娘眼中闪过一瞬异动,凤宁轻易的捕捉到了,她知道,无论那个尘世,人非草森,孰能无情。

  “主子,好了,用早膳罢。”搁下蓖梳于台,屈着身子退到了桌台旁侍候。

  凤宁看着精致的早点,显然是动了一番心细的,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食用起来……。

  晌午,梅七娘从外间带回了假林依的消息,那人曾说过,芳云山庄或许就是地魔教放在光明之下影子,假林依行程如此缓慢,难道是在拖延到达芳云山庄的时间,等待自己现身出现?

  “昨夜又有人遣进假林依所在的客栈行窃,但都失败而归。”梅七娘微屈着身子立在曲廊檐下,垂首等着主子的问话。

  凤宁掸着梅花蕊上的残雪,入骨的冰凉丝毫没有消减她的兴趣,尽管指尖被冻成粉红的颜色,依然不歇不停的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偶然撞入眼中一朵腊梅,那绽定的程度为她所喜,折断携入发间,眉梢挑起几许笑意,遐想着若那人在侧,会有何等的反应?“名动武林的擎魂筝两度出现在南兴城中,引得人起妄意在正常之例,那女子可真是病了?”

  漫不经心的腔调,处处透着慵然随意,仿佛她正在打探一件戏码演绎到何等程度,然她,亦有在关键时改变剧情的本事,随即的一切,便都会按照她的安排来演,“客栈被芳云山庄的人包下,里外都是芳云山庄之人,这里面不乏芳云山庄的入幕之宾,属下试过进一步打探,然总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阻力。”

  “哦——?难道没几人见过她么?”虚拟假,假拟虚,假假虚虚,才会让人更加向往真相,才会更有兴趣。

  “两日前她进南兴,属下见过她的真面目,与夫人生得一模一样,但进入客栈之后,进出了几次大夫,她就再未出现过了,属下也寻问过为她诊疾之人,都说她染上了风寒,不宜车马劳顿。”

  夙天还真是重视,只不过‘重视’蕴含的寓义便有待商榷了,微微的转身,几许落红坠附在氅披之上,轻捏着透红的指尖,哈着气取暖,“你说她想以擎魂筝为谢礼,赠于替她报仇雪恨之人,芳云山庄出于人道正义保护她不受到禁忌城的斩草除根,那么,两个问题就产生了,先不说芳云山庄此举有何目的,光是那假林依,若是真想引我现身,那我真是现身还好,如果我不现身呢?她可是会一直在芳云山庄呆下去?再者,说那表面上的意思,禁忌城在江湖上的地位无人不知不晓,既是存在这么多年都未让人寻到踪影,此番因着擎魂筝,便会轻易让人找到么?”


第194章 艳红色氅披游城

  梅七娘闻言,只觉脊背泛起层层凉寒,这问题太过尖锐,她根本就不会作这么深层的分析,还是那句老话,不难怪城主会倾心于她,她的锋芒确是无法让人忽略,“属下无能,回答不了夫人这个问题。”

  呃——?凤宁蓦然反应过来,模糊的眼神煞时凝聚,映入眼听梅花娇艳欲滴,想得太过出神,竟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莞尔浅笑,“梅姐姐不必自责,是我自言自语而已。”

  那抹浅显无害的笑意,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亲和力,但梅七娘知道,那是没有经历过她的残忍才会出现的错觉,就若瞧得仔细了,也很难发现那双湿润似墨玉的瞳眸底下,隐藏着除了那人之外的无尽阴冷与冰寒,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油然而升的恐惧。

  凤宁收回眸光,于梅七娘那短现的恍恐之色有些不明就理,接过翠娘递上来的暖珠在手,徒然忆及什么,脸露苦笑,她见识过自己的手段,会不安,也属正常,“可知道她何时动身离开南兴?”

  “据客栈的小厮说,明日晌午起程离开。”

  明日晌午?不是说染了风寒,不宜车马劳顿么?把玩着手中的暖珠,凤眸里的兴味不减反添,“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将令妹唤来。”

  梅子?梅七娘闻言,心下突然一咯噔,难道她又做错了事情开罪了这不该招惹之人么?微拎着心,拱手言道:“属下告退。”

  廊檐下的女子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开,随即身影消失在了转角,伸手又掸下几落腊梅上的积雪,颜容上徒增了几分无奈,兀自问着一侧的翠娘,“翠娘,我真如此可怕么?”

  梅七娘面露恍恐神色,正巧让她送暖珠赶来见到,主子现下有此一问,原因也应是在此罢,主子可怕与否她自是不敢妄言,不过她对自己与幻炅,到是不曾有过森冷相向,“主子并非可随意招惹之人。”与在帝宫中那人一样,招惹不得。

  沉稳不变的声音入耳,惹得凤宁忍俊不禁,语气不由自主的添了些许欢愉,“这话也惟我们俩人时你才敢说。”

  主子说得没错,若帝王在侧,她便只能沉默不言,否则此话出口,依他对主子的宠溺与邪肆的霸道,怕是不会饶过自己的不敬之责。

  梅子刚从梅七娘走的转角走出,便闻得那衣着蓝色氅披女子的轻笑声,清脆婉如山泉滴落,一袭梅中倩影,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那般的缥缈迷人,沉沉的吸了口气,心中牢记那次教训与恩德,携裙提步走了过去。

  “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叫梅子前来有何吩咐?”恭敬加敬惕,不敢有丝毫的逾越无礼。

  她真是变了罢,与当初的粗燥脾性相较,此番相见到是多些了沉稳,只是那紧拧的眉宇,许是还在为那人的余威耿耿于怀罢,“城主不在,你不必紧张,叫你过来,无非是无聊得紧,想让你陪我去南兴城中逛逛。”

  悬着心稍稍落地,但仍不敢有丝毫怠慢,梅子应道:“是,夫人。”

  翠娘知道自己不能前往的原因,可是主子难道想以此模样出街么?“主子——。”余下了口中之语,她相信主子清楚她此话的用意。

  她的担忧当然了然,如今南兴城中不乏对林依与擎魂筝感兴趣之徒,若冒然出现在大街上,会引起怎样的骚动可想而知,“多虑了,先回房罢。”

  凤宁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褪下了氅披,刻意换了件艳红色的氅披,犹记得他说过,宁儿着上这件氅披,若出现在大街上,定然会引得麻烦上身,她答,那我不着便是,他却又说,既是宁儿喜欢就着上罢,届时若有人将宁儿看了去,朕就一个一个的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让他们知道朕的宁儿,不是他们所能觊觎的,一路上想着他危险霸道的话语,凤宁踏过了门槛,她到要看看,是否真像他说的那般,会引来一大堆的麻烦。

  “来过南兴城一次,却未曾好好逛过,一阵你告诉我哪儿的东西好吃,哪儿的东西好玩。”拒绝了以轩车代步,走在弯延曲折的小巷中,凤宁想到了她的云儿未出帝宫,看上哪些东西,回到暝灵城时,可捎回去给他玩耍。

  梅子小心冀冀的跟随侍候,徒然听闻夫人如此随意一番言谈,心忖着如今可算是非常时期,她怎么还会有这样游玩的兴致,蓦然心中一愣,她又犯忌讳揣测主子的心意了,实在不该,“是,夫人。”

  恭敬的一声回应,却让凤宁觉得有些不妥,与翠娘与梅七娘自然而然的恭敬相较,梅子的态度太过僵硬,那分明是刻意掩饰自己的本性,让人一听就能辨出她是在压抑自己,在大学时也上过几堂心理学的课,她的不安与恍恐,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效应。

  是想让她收敛些狂燥的脾性,但本意却是想让她变得与梅七娘一样做事有分寸,知进退而已,她一味的恐慌,确是会错自己的意思了,转过巷角,渐渐听得有些人声,“梅子。”

  倏然被夫人一唤,梅子不安的应道:“是,属下在。”

  凤宁步履微顿,从袖口中抽出白纱掩面,“这里可有卖甜糕的铺子?”

  甜糕?那种街边点心,会引得夫人青睐么?“回夫的话,有。”

  “走吧,带我去看看。”从新移身,脚下的步履变得有些许轻快。

  梅子愣了半瞬,回过神来后,凤宁已在几步开外。

  再次领阅了南兴城的热闹,相较于前次擎魂筝的出现,此次因着林依的条件,则更添繁华,小贩吆喝声不断,卖力为自己的商品做着宣传,卖胭脂水粉的妇人,说擦了自己的胭脂,会变得更加漂亮;卖包子点心的小贩,说自己的点心实惠好吃;卖古董字画的商人,说自自己的字画都是谁人谁人的真迹,不论是真是假,还是兀自吹虚,他们的目的,不过在于一日三餐饱腹,秋凉冬冷着衣。


第195章 与林依交情非浅

  前面围着一群人,大多是平民百姓之身,放眼眺去,喧哗之间,闻得几声,‘……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原是卖艺的,豪爽之声,应是江湖中人,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想见擎魂筝,也绝非想像中那么容易。

  步履停在一手饰摊前,那卖货的妇人一见有客,立时热情的招呼起来,“姑娘,喜欢那对挑一挑吧,我这里的货可是溪花馆几位花魁娘子都满意的。”

  妇人声音刚落,却徒然让梅子一声怒喝,“你放肆,怎能将夫人拿去与那些个青楼女子相较。”

  那妇人一听,立马焉下神色,“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夫人大人大量,莫怪才是。”

  掩面白纱下的唇角略掀,未理会妇人的道歉,而是悠然的捋袖,拾起一对耳环递到梅子面前,“这对耳环给你了。”在梅子未反应过来之际,又看看摊面上的手饰,拾起两对,语声携笑,“这对给梅姐姐,这对给翠娘。”

  凤宁看到梅子笑了一下,但又在瞬间敛了下去,微闪的眸光,许是在忆及何事,叹息了音调,“见过你凶的模样,见过你恐惧的模样,现下就差你笑的模样了,怎么,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愿约束着一张寒颜给我看么?”

  夫人语声携笑,虽是白纱掩面,看不清她此刻什么表情,但那眉目间的揶揄之色,倏然让自己心怀温暖,微微的勾起唇角,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耳环,“属下谢夫人赏。”

  接下来的小摊小铺,倒是没激起凤宁多少购买**,于是朝着梅子说的那家甜糕铺子出发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梅子轻声唤住了凤宁移行的步子,眸光飘向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夫人,那就是假林依落脚客栈。”

  因为无意识,所以懒得注意,这会倒是觉得周围的空气里弥浮着阵阵强烈的压抑,仔细的辨别,不难发现客栈周围不乏神情警惕的武林中人,他们的眼睛,始终盯着一个方向。

  客栈的大门口,不是迎客小厮的奴颜之身,而是四个家仆模样之人一分为二的守在两侧,个个神情凶相,让人一看,有种吾非好惹之人的感觉。

  客栈的斜对面,有一家茶馆,馆中亦是人满为患,怕是那掌柜该高兴了,一年到头,营生何时这般好过?既是这么多人盯着,她也不介意提前凑一下热闹,吩咐道:“梅子,你去买甜糕吧,我去那家茶馆的雅舍之中等你。”

  留下夫人一个?梅子心中有丝忐忑,但又想到夫人的本事,便也微微的放下心来,“是,夫人。”

  梅子转身离开,凤宁亦欲前往那家茶馆,可正想转身之时,却蓦然发现有一曾相识之人走向了客栈大门口,那人面容冠玉,生得玉树临风,浓冽的书生气息仍掩饰不住他的萧洒俊逸,然而那只随风浅舞的空袖,让人瞧见了,莫不为他心生惋惜之情。

  “何公子,怎么又来了,林姑娘说过了,她不想见到你。”一家仆挡在何书文的面前,满脸的不耐烦。

  何书文退后一步,想离这凶神恶煞远些,“真是有辱斯文,我与林姑娘有过数面之缘,如今听闻她家中惨事,又染恙在身,故来探望,你三番五次阻扰于我,到底是何居心?”

  那家仆闻言,自是有些恼了,他那里来的居心,不过是听众主子命令而已,毫不客气的言道:“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呀,林姑娘都说不见你了,你怎么还生起了纠缠不清之心,林姑娘不亲自现身拒绝,是给你玉面才子留着颜面呢,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呀。”

  何书文何曾受过此等数落,还只是一个看门的下人,不禁怒火中烧,“你不过是个下人,本公子让你传话是你的本份,依我与林姑娘的交情,她怎会闭而不见,分明是你并未将我的话通报给她,怎么你还有理了?”

  本来给人看门就让人难堪,今日还让个残废指着鼻子辱没,家仆心生不悦,“别自恃与林姑娘有几分交情,就想见到林姑娘的面,如果林姑娘出来见你,让有心人钻了空子,伤了性命,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里添乱。”

  家仆语声刚落,周围便有人吃吃的笑开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大胖子冲他吼着:“何公子,人家说得没错,现如今林姑娘可是夙庄主极力保护之人,如果她出了差错,这罪责你可是担待不起的。”

  何书文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历害,家仆说得在理,所以也只好认栽,只是记忆中那般的女子,怎么会……?无奈叹息着转身,不经意见,一抹艳红色的氅披赫然印入眼间,那孤傲的身姿与不凡的气质,不正是他……,不,怎么会呢?斜眸看向客栈,那家仆又怒视了过来,又看着走向那间茶馆的倩影,腿脚——开始了不听使唤。

  梅子买了甜糕进入茶馆,从小厮处打听到主子所待那个雅间,急急的上了楼。

  凤宁闻着茶盏中淡淡的茶香,此茶并非上品,仅存余香而已,只可入口,门扉让人推开,道是小厮,原是梅子回来了,听着她轻快的话,“夫人,那老板说甜糕要趁热吃。”

  凤宁接过摊在桌台上,“坐。”

  那有属下坐在主子对面的,那是逾越,她不敢逾矩,“属下不敢。”

  “让你坐就坐,那来那么多的规矩。”

  拗不过,梅子觉得还是听话得好,姐姐临行前吩咐过,照顾好夫人,听夫人的话,“谢夫人。”

  梅子刚落坐,小厮端着一拖盘点心走了进来,搁下后,屈身说:“二位姑娘若再有何事,出来吩咐小的就行了。”

  “有事会叫你的,你下去吧。”梅子提起茶壶,边给凤宁倒水,边说。

  小厮点头颌首出去了,紧紧的扣响了门棱,凤宁仔细的看着甜糕,捋过掩面的白纱,咬在嘴里尝了一尝,味道果真与暝灵城中的那家店铺一模一样,曾记得几次出宫,去光顾那店铺,老板见到老主顾,自然十分热络,说出他们家的甜糕乃是独门秘制,整个天下只有两家店铺,一是自己开的这家,还有就是南兴城中弟弟开的那家。

  推过到梅子的茶杯边,“尝尝吧,用不完一会儿给翠娘她们带回去。”

  此时的梅子,好像看到的是另一个城主夫人,她——不是应该很可怕的吗?想到当初她那一挥袖的力道,竟然轻易的就散去了城主一半的功力,事后她一直都想过,什么样的人才配与城主并肩而立?或者是要拥有怎样的特别,才能引得那冷血至深的人注意?

  不由自主的拿起一块甜糕,尝了一口之后,味道确是不错,抬眸间,徒然忆及什么,“夫人,方才属下上楼时,有个残身之人一直盯着这雅间的房门探看,为了您的安危,还是尽早离开回别苑罢。”

  紫御麒误言了,今日着这么艳红色的氅衣出街,并未引得何人注意,虽然浅意识中她知晓假林依与擎魂筝受重视非浅,倒是她这真林依倍受冷落,不过还好只是冷落,并非冷场,终是有人放这一袭红色看入了眼中,不是么?

  将甜糕搁进碗中,随手端起茶盏,闻着淡淡的茶香,樱唇勾笑,玉眸滑过一丝狡黠,“他到是能耐见长,沉得住气。”

  梅子闻言,神情微滞,听夫人的意思,好似与那人相识,正欲启口说什么,门扉却徒然被人扣响。

  凤宁斜眸看着影印在门扉上的犹豫身影,双眸溢散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的说:“这人啊,真是经不得夸,——你去请他进来。”

  何书文站在门口,扣门的手已难堪的放了下来,脑海里不断浮现那抹艳红色的身影,世上真是这样的巧合么?还是他看错了人?心下微微叹息,正欲转身离开,门扉却让一粉衣貌美女子拉开,诧异之间闻得她一声,“公子里面请。”

  何书文踏进门槛,行移的步履都带了几分颤意,然,更多的,却是欣喜,在桌台边,他见到了那记忆中姿意懒散,却不染尘世的女子,绾起青丝一束,发间点缀了一朵娇艳的腊梅,淡雅疏华的林依他记忆犹新,如此美艳动人的林依,却又是让人心中一滞,瞧着她优雅无瑕的搁下茶盏于台面,“果真是你。”

  凤宁敛眉浅笑半瞬,这才斜眸看去,“何公子这厢客气了,按照你我的交情,不必拘于礼数,可自行落坐。”捋袖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抬起了茶壶,翻过一个茶杯。

  何书文尴尬的走了过去,脸色极其古怪的苦笑,他未见着假林依的面,却让真林依瞧见了笑话。

  “何公子,请。”将茶盏推到他的面前,凤宁仍旧唇角携笑,那笑,仍旧是他看不懂的。

  何书文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后,又说:“在下就知道林姑娘绝非能被世俗之举所束,那客栈中的女子定然是假冒林姑娘之名,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林姑娘,你可要小心才是。”


第196章 玉面才子的笃定

  真是没想到,在江湖之中,还有一人,会为她操心,窗外是充耳的繁华,此时倒是有些聒噪得很,“将窗户关上。”

  伫立一侧的梅子闻言,立即应下,“是,夫人。”

  夫人?何书文胸中赫然倒翻无数酸楚,脸上的笑意自然变得苦涩极了,想来也是,自己在期待什么,像林姑娘这样的不凡女子,自然该早配得良人。

  梅子落坐在一侧,不经意间,凤宁看到何书文面露的苦涩,心中起了几分不悦,自己并未许他什么,倒是他此番表情,倒好像是自己欠他了,说到底,痴人一个,只是偶然忆及那日离开南兴城对他说的话,此番他还敢找上门来,这番勇气,确是令她佩服,“何公子可还记得林依离开南兴前的那句话?”

  何书文神色微变,仅存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捏住了空荡的袖子,“林姑娘的告诫,在下自是记得。”

  “林依并非良善之人,你失了手臂我虽为你惋惜,但那人留你性命,我却觉得是你赚到了。”毫不避讳自己与他想像中人的关系,她到是好奇,这何书文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那人?抬眸直视着那双墨玉色的瞳仁,还是如初的慑人心魄,危险四溢,却让人不愿移眸忽视,“这么说,如今江湖上的那些传言果真都是假的。”

  “何公子是聪明人,不是因为怀疑才会三番五次前去客栈相见的么?”

  才见面,她就洞穿了自己内心所想的一切,如此气势与胆色相并的奇女子,确是够姿格让有心之人如此兴师动众,不惜挑衅禁忌城,“不错,在下虽与林姑娘只见过两面,但毕竟相识一场,至我闻及江湖上所言之事时,便起了疑心,忍不住想去探个究竟,可我几次前去相见,都被守在门口的芳云山庄之人拦了下来,如今那家客栈,连打杂的都是芳云山庄的人,外人根本没有一丝机会接近。”

  他的用心她消受不起,也不屑消受,在凤宁眼中,他不过是多管闲事而已,浅咬了一口点心,清冷的眸光蕴起几缕深意,“何公子不恨林依么?要知道,若非林依,何公子大可不必残去一臂。”

  她还是那样直接,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许是自己的存在于她来说可有可无,才会这般随意,无所顾忌罢,“既已成事实,在下也只得认命,但却是不知何处开罪了禁忌城城主,要他亲自动手毁我一臂?”

  凤宁淡淡的笑着,那抹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不知何时,兀自添了一片令人悚骇的冰寒,单手触碰着下颌,饶有兴趣的看了过去,随即悠然的言道:“何公子真是糊涂了么?还是非得让林依明言?”

  看向那张似笑非笑的玉颜,何书文只觉一股惧意流至心田,那日,他欲追下楼去,就在抬手要碰到林依时手臂蓦然截断,这样一想透,不得不惊恐了神色,现下与林依相近,莫不是让他自己进来……。

  轻轻的摇了摇头,看着何书文略微惊慌的模样,凤宁忍不住揶揄浅笑,他若在此,怕是早让他失了性命,还等他有机会想通原因么?站起身来,该回去了,明日还得奉陪人家演戏消遣,“以后林依之事,就不劳何公子费心了,您大可不必再去客栈受辱,让人看了笑话。”

  跟着也起身,不明白她话中何意,却被那话中淡淡的疏离缭了满心的落漠,看着她携裙准备离开的步子,突然叫住她,“林姑娘,你可还记得溪花馆的水花娘子?”

  几步开外便是雅间门槛,凤宁闻言,步履顿住,忆及上午在梅园中的那番猜想,此时何书文提到水花娘子四字,不禁让她心升层许薄怒。

  梅子查觉到夫人有丝异样,心忖着可是因为那名唤水花娘子之人?定然又是与夫人相识的罢,或许城主也认识,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别苑主管之一,那有幸识得那么多人。

  “昨日我在南兴城中见过她了,尾随她后,发现她进了客栈的后门。”

  听出何书文言词间有异样,凤宁有些好奇,步履轻旋,裙摆轻摇,“怎么?可是觉得往日的水花娘子不回溪花馆有些令人失望么?”她出现在客栈之中,那么江湖此番波动也可笃定是地魔教所为,倒是印证了自己在暝灵城中的第二猜想。

  凤宁语音刚落,却见何书文面露同情之色,随即一声轻叹言道:“她容颜尽毁,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她是以前溪花馆中的名魁,但在下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不会认错人。”

  他凭什么这么笃定?是什么让他坚信自己未曾看走眼,断定那就是媚娘本人?看向何书文的目光显露疑惑,因着无关紧要之人,懒得废太多心思去了解。

  何书文走到凤宁面前,垂眸言道:“若你怀疑我的话,就请随我来罢。”

  梅子看着那何公子从身边走过,略微转头看向夫人,“夫人,我们需要跟去吗?”她不认识那人,就算夫人认识,她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夫人出了意外,可不是她那条命能陪得起的。

  凤宁玉眉微蹙,盯着何书文下楼的身影看了一会儿,随即白纱掩面,踏过了门槛,她没看到梅子脸上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安。

  出了茶馆,随着何书文的背影转进了一条深巷,约莫走了几分钟的光景,凤宁看到他驻足在一处转角处,眸光一直盯着前面观看。

  步履轻移,至其身后,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但是客栈的后门了罢,果然,听着何书文略带沉重的话,“我便是看到她进了这扇门。”

  凤宁若有所思的皱眉,掩面白纱下的玉颜冷艳清绝极了,不待她言语,又听闻他言道:“虽然林姑娘不屑与在下的那点儿交情,但在下却并未有骗林姑娘的理由。”

  一年多前在南兴城,他应是见到了在辽家摆的擂台上那一幕,也识得水花娘子绝非一般妓楼花魁,而自己与她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过节,只不过……。


第197章 一道骇人的目光

  吱呀——,一声门棱拉响,卡断了凤宁的思绪,凝眸看去,却见一中年男子拉出一个满脸泪痕的侍婢,那中年男子指着侍婢怒喝,“你还敢哭,要是扰到了林小姐,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侍婢恐惧的颤抖身子,只管垂眸,却不作言答,许是被惊吓到了罢,瞧那温顺无害的模样,不知是做错了何事惹得中年男子生怒。

  “让你办点儿事情都办不好。”中年男子又说:“是不是想本总管回到芳云山庄赶你出府?”

  侍婢终是瞪大眼睛抬起了头,却立即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语带泣声,“总管,求您了,奴婢家中还有老母需侍奉,求你不要将奴婢赶出去,奴婢以后做事一定会小心谨慎,绝不会扰到林姑娘的,奴婢保证。”

  “你让我怎么说你,啊——?……。”

  那中年男子再言语什么,凤宁倒是不过多在意,只是看到那侍婢,徒然想到了什么,深幽的潭水透着几许兴趣,四溢的眸光,却添了些许狡黠阴冷之色,想玩是吗?奉陪到底,余眸看了一眼身侧的梅子,梅子领会的颌首,随即两抹身影,悄然无声的消失在深巷之中。

  当何书文略微转过头时,身后早已没了那抹艳红色的身影,他也算有功力在身,可自己却连她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想到一年多以前的辽家擂台之上,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颜,如此卓绝的本事,想抓到她谈何容易?

  天空飘着朵朵云彩,几只鸟雀从头顶飞过,余下的欢愉,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深巷中伫立之人感染,那丝丝缕缕的惆怅,仿佛要让一侧萧条的树枝更加冰冷萧条。

  撩人的夜色笼罩在整个南兴城中,冰冷的气息淹没了每一寸土地,苍穹中的一轮残月,无力的泄下些许寒光,渲染在雾气之中,却只会更添一层刺骨的寒意。

  置身在暗处,周围却不乏是人隐藏的气息,能辨识出来,无一人心怀好意,那潜伏在暗中之人,无不警惕万分,收敛自己的存在。

  两抹影子,在缈云遮月的空当,趁着朦胧的夜色潜进了客栈之中,似鬼魅一般的游离行走之后,停在了客栈最低的客房门前,淡淡的月光重新泄透,迷离之间,门口的青衣女子推开了房门……。

  天边泛起了青色,即将来临的黎明已错过了黑夜发生的一切,也正是如此,才会发现,其实一切,都未曾发生什么不妥。

  “小桥,小桥,你起了吗?”门口响起一声轻快的女声,呼喊之中带着几丝焦急,随即不待室中之人如何反应,径直的推开了门房。

  看到正在整理榻上被褥的侍婢,她徒然好似松了口气,小桥眉携疑惑,心中不解之际,听闻进来的女子说:“昨日你被总管训了,我还担心你又被吓得生病呢。”

  小桥轻轻的笑了笑,楚楚可怜的模样确是让人生疼,“春兰姐,我没事,只是有点发烧。”

  春兰大步移到她面前,抬手触碰着她的额头,热热的感触告诉她小桥没说谎话,“真是发烧了。”放下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这孩子就是让人担心,能挺得住不?用不用我去跟总管说说,今日让你休息罢。”

  小桥慌忙的摇了摇头,想起昨日被总管训教之事,垂首言道:“不用,我能挺得住,还是侍候林姑娘要紧,若是病态严重,我会自己去跟总管说的。”

  “唉——。”春兰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换作一副无奈的表情言道:“这就是我们做侍婢的命呀,主子的身子金贵,我们却如同草介一般好欺。”

  小桥只是面容携笑的盯着春兰,不言不答,春兰继续说:“走吧,一会儿去得晚了,林姑娘那张冷脸可又会让钱总管给我们找麻烦。”

  如此侍婢,口无遮拦,不出事情还真是奇了,见春兰转身踏出了门槛,小桥紧紧的跟了上去,现在,她得去好好的‘侍候’一下那个‘林姑娘。’

  一路行来,皆是守卫严危,好似个个严阵以待,做着对某件突发事件的准备,端着一铜盘洗面水随着春兰去到一上等客房之内,小桥将铜盆放在洗架上,随即帮着春兰一起摆放桌台上的点心。

  林依坐在梳妆台前,不苟言笑的玉颜犹如千年积雪,肆溢着阴冷的冰寒,铜镜中的倾城脱俗之容,让人一见,自觉的万分惊恐,如此危险的存在,倒是难为侍候她的侍婢们神情不安了。

  身后赫然一道骇人的目光,彻冷的气息瞬间侵袭她整个身心,林依蓦然回首,为她梳妆的侍婢没料到她有此动作,微紧了力道,下一瞬间但看到林姑娘一脸的怒意与不快,只见骤然站起身来,狠狠甩了那侍婢一记耳光,直打得侍婢侧倒在地,随即听着她淡淡的话,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与怒意,“我知道你恨我,可你要知道,我也恨你,如果你不好好听话,敢做出什么让我不悦之事,小心你的狗命。”

  侧卧于地的女子,双眸禽泪,一脸愤怒却委屈无处倾诉的模样,左脸上那几道鲜明的伤痕,全然的掩饰了她的美貌,无情的诉说着她的悲惨遭遇,与上苍待遇的不平,伸手捡起地上的篦梳,捂着被打的脸宠,缓缓的站起身来,那一刹那,泪水滚落。

  林依环顾四周,除了两个侍婢正在准备侍候她用餐的点心之外,并无其他人的存在,看来自己这些日子警惕的心太过紧张,休息不好,从而产生了错觉的缘故?斜眸不善的瞪了一眼让她打的女子,重新落坐在梳妆台前,“晌午就要离开南兴城了,你还站着做什么?”

  语声阴沉,携着浓浓的讽讥嘲意,眼中的不屑神态更是让人觉得这林依异常的可怕之极,女子步移些许,重新为她打理起发来。

  她感觉到她来了,方才落坐女子的反应,足以证明她的存在,此时还能安心的让她梳妆,许是觉得那是错觉罢,毕竟这室中并未出现她人,可是她完全相信那人有足够的本事让这假林依惊恐,却也有本事让她独自感受到她的存在,她是故意的吗?或许她以为自己将她的另一重身份告诉了教主,此番作为,不过是对她命运的嘲弄与挑衅。

  林依洗面之后,便又落坐在餐台边用起了早点,春兰小心冀冀的侍候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而小桥则是端着洗面的水走了出去,临行前,她看到了搁在榻边琴台上的擎云筝,制作工艺自然比辽家精细一些,至少它能奏出美妙的乐律来。

  此去芳云山庄,还有近二十几日的路程,晌午时分,芳云山庄的护卫队便起程离开了南兴城,然而同行的,还有一些江湖面孔,明着跟着的就不下数十人,加上暗中跟随的,还有早到芳云山庄的,这擎魂筝的魅力就是不容小觑。

  犹记得林依抱着擎魂筝出客栈时,守候在周围的江湖中人双眼发亮,可是碍于禁忌城的淫威,又碍于芳云山庄庄主夙天的面子,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看着而已,许是到了芳云山庄,这林姑娘才会真正的有番说辞才对。

  一路随行的,还有芳云山庄的特邀医师,若林依稍有不适,他便会入到车室之中详查一番,这医师据说是昨夜才到的,明明早晨见她中气十足,何来抱恙在身的影子?不禁佩服地魔教的排场,几乎可以假乱真。

  “春兰姐,我们何时能到芳云山庄呀?”今夜宿留在一村庄之中,这林依的身子异常娇贵,每日行程本就极缓,然她亦是日落必歇,如此一来,何时能达芳云山庄?侍候好林依歇下,春兰与小桥躺在同一榻上,小桥无意的问着。

  春兰睡意渐浓,听闻小桥的问话,迷湖的应着,“按照林姑娘这样的速度,估计还有个十天半个月罢。”

  语声越到最后越小声,小桥缓缓的坐起了身子,徒然双指一合,向春兰脖颈处一点,春兰便睡死了过去,小桥轻轻的掀起一抹倦慵的笑意,杏目赫然一闪,投向窗棂处那微顿后离开的身影,脸上划过几些盎然的兴味。

  “你去那里?”萧条的院中,惟着月光清冷的洒下,一脸上带伤的女子大方的行至院门口,凭中响起一声男音。

  女子脸上的神情漠然,透着一股子纠结万分的压抑,斜眸看向一侧从暗影中走出来的人说:“这村子我以前来过,不远的林子中有个温泉,我想去泡澡而已。”

  地上越来越长的影子,像是将真人的身影给引了出来,那声男音的主人,却是此行让人唤作总管之人,闻得女子的话,不禁掀上些许让人厌恶的邪笑,猥琐的表情挂在脸上,一双看似精明的黑目,透着不怀好意的光芒,“这些日子到是委屈你了,可要哥哥做陪,趁此良辰好好疼爱疼爱你。”


第198章 不甘示弱的怨恨

  躲开他伸来的手,女子侧过身形,无视他的存在,“你还是照顾好你侄女吧,她现在可是教主的宝,如果有何闪失让禁忌城钻了空子,教主的手段你清楚的不比我少,如果你胆敢跟来,就趁早想想自己怎么死舒服一点。”

  “你——。”被女子的话气得笑意瞬间全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尽敢拿教主来压他,赫然掐住她的喉咙,阴险的笑纹爬满了整个脸庞,毫不客气的说着,“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现如今你不过是条待死的狗而已,给你几分好脸色看,你就敢爬到本总管头上了,还敢拿教主来压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

  女子脸色已开了惨白,呼吸声也开始变得急促,然她却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你敢吗?我是什么身份还轮不到你来决定,你最好也不要忘了教主的吩咐,我死了,相信你也不会称心如意太久。”

  渐渐的松缓了力道,总管阴邪一笑,冷冷的脸庞放大到她的面前,“你说得对极了,可不能让你这么早死,你死了,本总管上哪儿去找如此有本事让我欲仙欲死之人呢?记得早去早回,今夜我可是记在心上了,你欠我一夜风流。”

  脸上灼热的气息终是消散,女子看着总管消失的方向,玉眸中泛起了根根血丝,紧握的双拳,彰显着她无尽无休的嗜骨恨意。

  转身拉开了院门,冰冷的月光下,竟是一抹凄然远去离开——。

  温泉中含有的丰富矿物质含量,向来有镇惊安神、祛翳明目、通脉活血等一定的医疗保健作用,温和的水质更是为人所喜,在村庄外一片深深的林子当中,便有此一温泉,温热的氤氲缭绕了半空的雾气,凝结着久散不去,林子里覆盖的冰冷积雪,此处的暖意到是更让人惬意,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躺在温泉中的女子,轻抚着臂弯几处刺目的淤青,眉宇间丝毫不见痛意,或许已是痛麻木了罢,睫羽上的些许湿润,毫不掩饰的她的美艳与妩媚,略微的抬起眸,看向一处方向,轻雾缥缈朦胧之中,走来一离俗脱尘的身姿。

  虽不见那令人欲近还离的倾城之貌,然天姿灵秀意气高洁的典雅气质,还有内敛姿傲,却处处随着亲和随意的凛然神态,确是那假扮之人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你会现身出来,说明周围并未有潜伏之人。”

  来人淡淡勾唇,微弯的弧度仿佛连冰冷的月光都染上了几许温和,“一起如何?”

  女子放下微抬的手在温热的水中,终是斜眸看了过去,“能与如今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依林姑娘共浴,是媚娘的荣幸。”

  懒得理会她话中携着的不善嘲意,凤宁轻解罗裙,少顷便置身温泉水中,温暖的感觉霎时让她忆及那祁宇殿中之人,不知此时在做什么?

  瞧着对面的女子徒然灿然一笑,媚娘莫名的凝眉,“媚娘以为,按林姑娘随意的性子,着此事应不加理会,没想到你还是出现了。”她确是意外,既是知是场有阴险目的的闹剧,那她冒险身陷其中到底有何目的?

  把玩着飘浮在水面的青丝,凤宁读着她眼中弥现的疑惑,略微挑眉揶揄言道:“怎么?你唤我出来,就是为了打听我干涉此事的原因么?”

  媚娘闻言,立即应下话来,“林姑娘会错意了罢,我可不记得何时叫你出来了?要知道你的存在本就是这场计划的目的。”

  轻轻的捏着柔软的青丝,勾起一抹悚冷的笑意,“不对罢,应该是我的存在只是你们计划中的一部份而已,如我所料不错的话,另一个目的,应该是我手中真正的擎魂筝罢。”相见几日,自己已透露给她气息,让她清晰的知晓自己的存在,本想看看她有何异常作为,却不料她丝毫不介意,反而还有忽视自己的意思。

  时隔一年多,她的睿智依旧令人害怕,女子如她,教主的一番苦心,最终怕还是得付诸东流了,“你就不怕我向教主告密么?”

  想告密?她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一会自己之后,“媚娘姑娘如此聪慧,何必讲那些不切实际的问题。”麻烦的事情,她向来懒得沾身,话也不例外,自然是懒得理会。

  简练如出,如同她的作风一样,不屑拖泥带水,“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

  徒然如此听闻,凤宁神情微滞,随即唇边掀起一抹好奇的笑靥,四溢的眸光抱着某种期待,“哦?说来听听?”

  “我恨你为何当初明明能杀了我,却留给了我活命的机会。”

  语气淡淡的,却携带了无尽的凄凉哀伤,那玉眸中的恨念让温泉的热氲添染了缕缕迷惘,不经意见,眸色扫过她胸前若隐若现的伤痕,崭新如厮,她不相信那是陈年旧患,作势疑惑的言道:“红尘充满了万千色彩,能活着的人都会贪恋这份斑斓,不愿落下黄泉,我饶你性命,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哼——,’一声感伤的冷吟,看向林依的眸光,变得有些飘浮不定,“方才院门口发生之事,你不都看到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却是看到了,亦知媚娘此举,不过是想引得总管的注意,好让自己有机会出来,从接触那总管开始,凤宁就察查到那总管武功不低,但媚娘此举亦属多事,若连一个小小的总管都应付不了,如何置身这摊麻烦之中?难道是她于自己的好心?“既是你不愿偷生,大可自行解脱。”

  良久,无人再掷一言,媚娘渐渐的合上眼帘,再睁开时,四溢着痛恨的凶光,“我不甘心,我要将受到的屈辱全数的报复回去。”

  何时茂茂落雪,飘飞在温泉周围,彼此的青丝顶,都驻留了点点织白,黑白之间,鲜明的层次之感,少顷后,溶化成气氲,将缕缕青丝湿润。


第199章 放弃了点破疑惑

  樱唇浅笑微抿,墨玉的眼眸却覆上了一层阴影,闻得媚娘此言,凤宁不禁感叹命运变迁的无常,此生的自己除却对那人之外,皆冷情冷心,偶然的一个不忍,却造就了一个不甘心的生存,此刻于媚娘,凤宁生了一丝同情,“当初我说你的武功注定要失去,但为了你活命,却是运功传了你一层,如今你的武功再不济,方才在院门口,按你的脾气应该有所反抗才是,可你却放任了总管的肆意,只能说你连那一层功力都废了?可是鬼阎罗废却的?”敢动妄念偷擎魂筝出羽微山府之人,她不会觉得是个好人,地魔教在江湖上的残忍手段,更别让凤宁指望她从未谋面的师叔有点良善。

  媚娘轻轻的点了点头,半敛的眸中透着怯怕,似忆及了痛苦之事,凤宁冷声的言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眸中抑忍不住的泪光,闪烁在了曾经动人妩媚一时的女子身上,只是在她脸上,再也看不到那媚惑迷生的姿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经历悲哀的苍茫,“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呵——,’凤宁轻笑,眼神里总是溢着让人无地自容的坚定,“看来到是我错了,无故饶你一命,却将你害得至此,鬼阎罗只废你武功留你性命,你总不会告诉我知乃是他看在你跟随他多年的情份上罢?”

  那般恐惧之人,怎会念及这点心思?“林依,你真是这个世间的人么?既是什么都看得透澈,何故还要卷这场是非?”

  她——没有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告诉鬼阎罗,凤宁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仰眸一叹,“这世间之事何来透澈一说?喏,现在不就有一件事情让我为难么?”

  媚娘一听,情不自禁的挤出些许笑意,“世上竟还有让林姑娘为难之事么?”

  敛眉投去的眸光,透着无际的深意,对这个徒然转变之人,她确是有些无计可施,“媚娘为何未将我的另一重身份告诉鬼阎罗,如果当初你说出来,或许可以撤去丢掉擎魂筝之责。”

  为何不说?在废掉武功之后,被关在千山崖内的牢狱之中,她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为何没有说出来?真如林依所言,此话一出,教主寻回擎魂筝之举,届时可与进羽微山府谋事同时进行,不但事半功倍,或许收益的机率还会更大,不会像如今这样,兵分两路,劳师动众,可她直到昏过去的最后一刻,也没将此事说出来,连透露一点口风的意思都未曾想过,“他并未怀疑我体内的那一层功力,擎魂筝丢了,教主完全迁怒于我,废了仅留的那一层功力,此行让我跟随而来,却是有目的。”

  看着她毁掉的那张脸,不难猜测她在武功尽失的日子里遭受到何种待遇,想到先前所见,她满腔的恨意源头应是在此罢,“既然你未将我的事情告诉鬼阎罗,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鬼阎罗此番兴师动众的目的在于擎魂筝与禁忌城。”

  “教主创立地魔教数十年,才有得这般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而禁忌城的兴起,却在几年之内便与地魔教在江湖中的地位持平,且大有超过地魔教的势头,地魔教行事已属残暴,却总会有人见过,且知晓地处千山崖下,可禁忌城呢,除了知道有个邪肆嚣张的年轻城主,且行事皆用禁令之外,别的一概如风吹云,毫无踪影可寻,教主忌讳,此番行径除了擎魂筝外,还欲与禁忌城城主会会……。”

  “呵呵——。”凤宁忍不住笑出了声,非常明白鬼阎罗的用意,不禁接下媚娘的话,“他始终坚定姜还是老的辣,一是想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后生晚辈,二则想让江湖中人明白,地魔教在武林的地位无可撼动,注意是武林的霸主,若有必要,铲出禁忌城也在谋划之内。”想着若是那人知道某人如此算计他,不知该是何种表情,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神色,一定是非常有趣的,心中徒然温暖溢人,许是思及他的缘故罢。

  她从不否认林依的睿智与聪慧,只是那总是一针见血的见解确是令人害怕,“你到是清楚得很,不过可笑的是,教主未见着禁忌城城主的面,却让媚娘先睹为快了。”

  语气轻快了些许,两人身浸温泉之中,相对而谈,倒是有点闲话家常的意味,凤宁说:“这是鬼阎罗的目的,你呢,总会有条件才是。”

  抬手于空,让落雪飘于掌心,却在刹那之间溶成了雪水,因着周围的热切,连一丁点寒意都觉查不到,“整个地魔教中,惟有我与你正面接触过,如果说有谁能认识林依,而她不是假冒,那个人只有是我了,而教主此行开的条件,则是找出你真正的位置,夺取擎魂筝,随即他会助我恢复让擎魂筝所夺之功力。”

  眉目携笑,带着几许揶揄之色颌首,条件开得不错,凤宁忖虑着要不要将这其中隐瞒的事情说破,想想还是放弃了,一年还会更替四季,更何况是人呢,“能不能告诉我知现下躺在屋子里安然入睡的女子乃是何人?”

  媚娘知道她所指何人,想着自己失势后在她面前受的委屈,不禁面怒阴狠之色,总有一日,她会将这些耻辱全数的退还回去,“地魔教三使之一——雪月。”

  想来自己何其有幸,得那从未谋面的师叔如此眷顾,先前三使之一的媚娘且不多言,到是这雪月确是他的用心良苦之作,若是他知晓了自己的另重身份,届时的表情想想都令人期待不已。

  看着凤宁凝神勾唇,那抹欢畅的笑意分明是抱着对某件事情的愉悦,眼中的期待揶揄之色则将她显得更加危险悚然,媚娘不禁打了个颤,略微蹙眉问道:“你一点儿都不怕教主么?”话一出口,她就后始多此一问,禁忌城城主的手段如何?江湖上的众说纷芸亦会非假?她既是连禁忌城城主都能摆平,还惧怕教主什么?

  经此相问,惹得凤宁轻笑出声,然眉眸间溢散的清冷,仿佛要将这温热的泉水凝结,“说出来,你或许不信,鬼阎罗固然可怕,却只限于你等这些相伴亦或是那些个听风是雨之人,而这些,不过是他用残忍的手段得来的威慑,就算他曾是羽微山府之中的一员,可既是让师祖龙工圣人逐出了师门,那我与他更毫不相干,且目前的情形,是他要向我索取一件他不该得到的东西,不论从那个角度看,我都没有怕他的必要罢。”

  媚娘闻言,自是被凤宁一番言词撞得心中一滞,然脸上的笑意与冷嘲,却成功的掩饰了下去,“教主的手段你从未见过,我现在好心提醒你,不过是惊有一日你死在他手中却不知为什么。”

  “媚娘姑娘的好意,林依心领了,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定会生出枝节来,这场游戏我会陪你们好好玩的。”自始至终,凤宁都看不透媚娘是为何做的改变,既是现在都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以后应该也不会透风才对,虽然这份保障不堪一击,她却非常有兴趣在这上面堵上一把。

  听着女子淡若轻风的语声,随即见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朦胧的雾氲绮绕了她整个纤美的身姿,冲着自己意向不明的浅笑之后,走进了迷朦的水气之中,随即转过身影淡淡的消失而去,被冰凉的雾气所淹没。

  抬眸看向天空悬挂的那轮弯勾,几缕轻云正飘然游过,让月光泄了下来,尽管冰冷,却也像是万千迷茫之中的一盏明灯。

  接下来的几日路程,走得异常辛苦,凤宁不禁抱怨那夙天没事把芳云山庄建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干嘛,现在她只是个侍婢之身,不能骑马坐车,惟有走路的份,这几日,怕是将转世之后的路都走完了罢。

  不过还是那‘林姑娘’善解人意,因着要引自己上钩,恐出意外,行程故然缓慢,如此每日下来,也不是太过乏累,只是眼看着一月之期已近,想回帝宫断然不可行,想想那人恼怒的模样,凤宁不禁涩然无奈的轻笑,不过心中徒然想到他,到有一种另样芬芳的滋味。

  深山雪林,被轩车轮轴川流不息的滚动声划破的静谧,不知何处腾飞的雀鸟直刷刷的冲上天去,迎着耀眼的阳光,毫无拘束的飞翔。

  时值中午,轩车停在了一处山下,众人停下歇息,因着直去芳云山庄的一段近路让大雪给封了,辗转绕了近三日的路程,个个劳累不堪,脸上都不禁露出疲惫之色。

  春兰向总管报告说食物还余下一顶点了,只够林小姐一个人还用两天的,然此去芳云山庄还有近五日的路程,不想点办法,怎么能完成教主交待下来的任务。

  吩咐一些人去找吃的,方转过身子,便看到伫立在轩车近处的媚娘,脸上划过几缕不怀好意,阴险的裂嘴笑道:“还不去给林姑娘打水,怎么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


第200章 钓鱼的古怪老者

  媚娘狠狠的瞪着总管,胸中抑忍的愤怒全数从那双杏目中透了出来,厌恶的转身离开,再看着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害怕自己会吐出来。

  “你,跟着她一块儿去。”盯着媚娘的背影,语声却对着从身侧走过的小桥说。

  “是,总管。”

  小桥垂着头准备跟上媚娘,徒然从轩车另一边走出的随行医师,却让她暗中狡黠一笑。

  跟上媚娘,正欲开口唤住她,身后响起的步伐声却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她不知媚娘要去那里,在这深山老林,积雪成灾之中,想像不出那里会有溶化的水供她取舍,总管此举,分明是为难她。

  可老天意使然,在步行了约莫一刻钟之后,让他们发现了一个若大的湖泊,这湖泊之上,有一老者,一钓杆,一小凳子,还有一个看上去夸张得可以的鱼篓,此时那者正躬着身子追赶一尾从鱼篓里蹦出来的鱼,那滑稽模样着实令人忍俊不禁,笑携眉梢。

  身后的男子见到此情此景,开心的往回就跑,小桥随着媚娘走到湖畔,垂眸一看,那湖面上似明镜一般,清晰的影印着彼此的模样,媚娘携裙,欲踏上湖面,却蓦然让身侧的小桥给拉了回来,斜眸投去疑惑色,却见小桥诡然一笑,拾起地上一小石头,往湖面一砸,湖面立时呈现一个冰洞,这湖面结冰虽不薄,但绝非能有承受一人的重量,那老者虽看上去精瘦,但想在湖面上立足,且若无其事的来回奔跑,确是不可为之事,可她没有眼花,那老者的确在湖面上,此时已捉住了那尾鱼,又重新持起钩钓,落坐在竹凳上,专心致志的钓起鱼来。

  “好历害的轻功。”

  闻得媚娘感叹,小桥言道:“这可不是轻功,而是内力。”远处传来阵阵脚步之声,小桥用脚搂过一块较大的时头至湖面上,“还不打水,莫非你还想挨那总管趾高气扬的教训?”

  媚娘听着小桥的挖苦,若是以往,她定会气恼,可现下的自己不会,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蹲下身子,方将竹筒的水打满,身后就响起那让他厌恶的声音,“去将那老头的鱼篓拿过来。”

  “是,总管。”

  小桥看着方才跟来之人,他先前的使命或许只是因为奉命着跟媚娘罢,然后看到那老者追鱼的情形,想必回去向总管邀了功,说是发现那老者鱼篓里有鱼罢,吃了这么多天的干粮,突然有新鲜肉食,不难怪身侧的总管两眼放光了。

  那人向湖面上走去,却在走了不下五步时,湖面的冰块赫然炸裂开来,那人就这样硬生生的掉进了湖里,只是惊恐了瞬间之后,双手还来不及呼救,便沉没了下去。

  随行而来的人,包括主管都是神色一惊,这才发现,这湖面上的结冰是很厚,却根本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要,望着那湖面上的老者,徒然阴险的勾唇,行至一旁,一掌劈断了根竹子,众人只见他将竹子扔在冰面上,随即双脚踏地,纵身一跃之后,稳稳的踩在了滑行的竹杆上,向他那者滑去。

  小桥凝眉微蹙,总管到是挺聪明的,知道用滑行来缓冲自己于冰面的压力,再加上他的轻功,更是万无一失了,但是,那个钓鱼的老者……。

  “你干什么,你不能抢我的鱼,我的鱼啊——。”

  老者的声音,唤醒了小桥沉寂的思绪,半阖了眸光,看着湖面上的一举一动,显然总管很满意那鱼篓里的鱼,可老者却如何也不肯放手,明明一大把年纪了,却似个孩童般又哭又喊起来,“来人啊,抢劫啊,快来人啊——,这可是我钓了一天一夜的收成啊,你不能抢走啊——。”

  小桥闻言,不禁感叹这老者真怪,居然在这湖面上待了一天一夜,就为了——吃鱼?

  “拿来吧你。”总管用力一推,想让老者放手,他得赶紧离开,不然冰面再裂,他若再纠缠下去,就要步前者的后尘,可那老头相当顽固,无论如何也不愿松手,无奈之下,只得内力一凝,拖着那钓鱼的老者一起回到了湖畔。

  随着总管而来的人,看着满满的一大鱼篓鱼,个个都笑逐颜开,有人抽出刀来,架在老者的脖子上,“快把手放开,不然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说话这厮显然非芳云山庄之人,芳云山庄既是能成为天下第一庄,就若一个下人,行为处事,断然也会有分有寸,不会如此粗暴残忍。

  那老者一听,果然被吓得不轻,乖觉的松开了手,恋恋不舍的盯着他辛苦了一天一夜的成绩,委屈的模样,就好似小朋友被人抢了糖似的。

  “有谁会做鱼?”总管开口了,问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俗语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了鱼,还得有会做鱼的呀。

  可待大家都摇了摇头之后,那收刀入鞘的厮人说:“总管,这老头既然会钓,肯定会吃鱼,既然会吃,肯定就会做鱼,让他跟着我们直到把鱼吃完为止罢。”

  总管想想也是,这老头既然这么会钓鱼,反正去芳云山庄还有几日路程,如果一路上来不及投村驻店,遇到个什么湖什么江之类的,让他钓来鱼也好过吃干粮嘛,“好吧。”总管点了点头,“快把这鱼篓抬走。

  过来两人抬走了鱼篓,总管似笑非笑着瞪着老者说了一句,“自己跟着,不然让我知道你生异心想逃走,方才的刀可是没长记性的。”

  余下恐吓声后,总管甩袖离去,小桥斜眸看了看湖面敞开的大窟窿,心下不禁感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么美的湖泊,竟成了一天然的坟墓,怕是因着那人龌龊的心,这一湖泊碧水——浊了。

  媚娘亦转身离开,小桥收回了惋惜的目光,看着坐在地上的老者,眼神立时凝聚一股深幽,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伸出手去,正欲扶起那老者是,不料那老者却骤然后退,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尔后他瞪大了眸目,指着自己,“你你你你——,你还不快扶我起来。”

  小桥莫明其妙的滞愣了半瞬后,随即笑开了,声带欢愉之色,“那你可不要再后退了。”

  扶着老者起身,他虽然也是白发白须,但却不像泫英老叟那样规矩,他的白发与白须,乱糟糟的,似随意,却又像是懒得打理,配以他的丰富表情,着实一个活脱脱的老顽童。

  老者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斜眸看了一眼扶着自己侍婢模样的女子,意味深长的言道:“终于有人肯扶我了,若是换作那没良心之人,早不知跑那儿凉快去了。”

  “不知老人家说的那没良心之人跑到那里凉快去了?”

  一脸无害的笑意,婉如春风拂叶的轻柔,语带着探究之色,略微透露些许令人悚悚的危险,然那双澄清的玉眸却毫无邪欲贪婪,仿佛人世间一切的恩怨痴缠都与她无关,而她,不过是携着一点兴趣,一点好奇,挑衅着所有对她有欲念之人,趁机游玩消遣,老者抿唇而笑,却不作答,双手后缚,大步的向前走去,似有担心跟不上的意味。

  被人抢了鱼,被人命令去做鱼,钓了一天一宿,到头来却是给别人作嫁衣,然他,没有了先前的不依不绕,倒是颇有心甘情愿的姿态,将那人的话又在心里默念一片,最后赞同他的说法,果真是个怪老头。

  那老者的烤鱼的技术不错,中午吃的鱼都是他烤的,不远处,总管等人都在享用鱼肉大餐,随行医师也坐在一石头上吃着烤鱼。

  小桥站在媚娘一侧,手持一枝干柴,唇角勾起几抹嘲讽,目光向飘向那津津有味吃食之人,“地魔教之人都是草包么?还是那总管长了一副猪脑子?”

  媚娘神色略敛,眸光不自然的瞧了一眼旁边正做着烤鱼的老者,那全神贯注的神情仿佛充耳未闻,既然林依毫无顾忌的道出地魔教,她也不必忌讳什么,“或许罢,你是不是觉得跟这种人教量太过无趣乏味?”虽然如此,但心中还是有丝好奇,这怪异的老者莫非是林依所熟悉的?可不对啊,从老者出现至此,并未见过两人有任何交集,甚至连话也没见多说过一句。

  小桥微转身影,略微的挑眉笑言:“媚娘姑娘可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你说得对极了,如厮一般,于我来说,确是太没挑战性,岂今为止,还是芳云山庄的那场闹剧,让我更有期待些。”看到有人掉进湖里,总管能想到这湖面上的结冰不容于人踩踏,既是如此,老者一人在湖面上安稳的垂钓,此举难道不令人好奇惊讶么?而他去若无其事的将老者唤来给他们烤鱼吃,呵呵——,真不知该说他不知死活神经大条呢,还是刻意之举,必要时亮出地魔教的身份,江湖中人如何,亦不敢不给面子。


第201章 师傅充满了期待

  媚娘没在言语,一双凝眸看向一处方向,半敛的眸光四溢,透着让人不懂的微妙之色。  

  小桥勾唇浅笑,微扬的弧度撩上了几许狡黠,周围散发的烤鱼香味,不禁给人添了一丝活的气息,蹲在老者对面,帮他料理一些待烤的鱼,“您都烤了近一个时辰了,还不吃些果腹么?”她可不信此人会害怕那总管的淫威。

  老者瞟了说话的侍婢一眼,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作势谦逊的笑道:“我可不敢造次,那位总管说了,刀是没有记性的,我老头反正都要进棺材了,还想多活两天呢。”

  呵呵——,小桥轻笑,不在说话,敛下眼业打量烤得焦脆的鱼,玉眸半阖,溢下的眸色,透着意味深长。

  山林的夜,寂静之中凭添了些许骇人的诡异,寒月洒下的光芒,照得积雪莹莹发亮,年节已过,春日的山林里,却是依旧一片白雪皑皑,残黄成冢。

  老者的鱼已经都吃完了,空空的鱼篓里,惟余下些许鱼鳞在月光下闪烁着薄弱的银光,小桥收拾着残余,火把的光亮,将她的小脸映得片片红霞,不禁意间抬眸,看到随行医师走向了媚娘所处的帐帷,他们之间,果真不止是大夫与侍婢那般简单,只是这两人如何走在一起的,还有待费神。

  “小桥,你发什么呆啊?还不这堆垃圾丢远的,鱼骨头一股子腥味,闻到都恶心。”

  真是要饭的还嫌饭溲,小桥看了看月光下朦胧的一片,有些犯悚的盯着总管,“可是天黑了,小桥不敢走得太远。”

  瞧着小桥怯怕的模样,虽然长得一般,却也是个楚楚动人,惹人生怜的主儿,总管徒然起了坏心,问着身侧一堆随行之人说:“谁愿意陪小桥走一趟?”

  “我——。”总管语声刚落,便有人起身应征,只是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猥琐表情,着实让人厌恶。

  小桥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那起身的男子,“谢谢六子大哥。”

  六子走了过来,他身后有人起哄,“六子,你可得好好照顾小桥呀,人家可是芳云山庄庄主夫人的侍婢。”

  六子招了招手,红光满面的朗声言道:“放心吧,有我六子在,保证小桥万无一失。”

  六子接过小桥手中的垃圾,径直走在了前面,若是凤宁,她便会儿说既然你去了,我就不必前往,可现在不行,因着要趁着这个机会去见一个人,更何况现在她是小桥,也是方才才知道她是芳云山庄庄主夫的侍婢。

  噼啪作响的火星子声越来越远,连带隐藏在暗中随行江湖人仕的气息也越来越薄弱,借着冰冷的月光,走在前面的六子却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然她,却不想在此与他浪费时间周旋,“六子哥,很远了,就扔在这里吧。”

  六子驻足回眸,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欲念,阴险的笑着,“可哥哥还没找到好办事儿的地儿呀。”

  小桥灿烂一笑,问道:“这大晚上的,又这么冷,六子哥要办何事呀?”

  六子松开了挟着垃圾的包袱,一步一步的紧紧逼向小桥,当他走到小桥面前时,意外小桥居然没被自己的样子吓倒,以往他走近她,她都会惊得转身就跑,可现下,却如同初时一般,静静的对着他微笑。

  越来越放大阴诡的脸,让小桥心中的厌恶又提升到一个极点,她的隐忍程度终是在下一瞬间结止,右手缓缓缚后,在六子眨眼的瞬间,封住了他的穴位,下一刹那,他便倒在了自己面前,悠然的勾起唇角,语带慵倦之色,“余你性命,乃是不想打草惊蛇,可你既然敢生对我生邪念,此番意欲自是饶你不得。”双指一凝,指尖立即闪耀一颗晶体,运力挥出,霎时之间,将蚕丝冰逼进了六子的脖颈。

  小桥冷冷一笑,抬手至颌畔,撕下了伪装的面具——。

  一条大河之上,有一垂翁席冰而坐,身边搁着一夸张的鱼篓,手持钓杆合眸,婉如正阖睡一般,可鱼线徒然一动,他迅速扯拉,一尾三指宽的鱼儿便跃上了冰面,见他快速的取下鱼儿入篓,又换上鱼饵下河,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洒脱。

  刚想又阖下眼睛睡上一会儿,空气中蓦然凭添的一丝寒意,让周围冰冷的气息变得更加低沉,老翁面无表情的看着冰上的一窟窿,余光却瞟向左侧从一片迷朦之中渐缓而现的身影。

  这才该是她的真正模样吧,早有所听闻那奇女子的名号,只是没料到她竟大胆到敢公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冷嘲自己老了,思虑后退了,从她伸手欲扶自己起身时,不是从她身上看到了那小子的影子么?一样冷情,一样绝然,一样姿意懒散,不为任何事情所左右。

  她的容貌与气质,携带着让人悚然的本色,一双玉眸中四散的灵气,张扬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与内敛,眉眸之间略带的笑意,将她称得一袭尊贵凛然,唇畔若隐若现的弧度,彰露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危险,却又在这抹淡淡的笑靥里,寻得到如春风的温和,让人诚然欲近,抬手的刹那,亦犹如此时遥远天际悬挂的那轮银勾,清冷缥缈无比。

  心下略微的叹了口气,能在这儿遇到,也应是属天意罢,收回余光,听着来到身侧的女子,轻唤,“凤宁见过师傅。”

  凤宁盈盈一拜,不料有人却丝毫不给面子,连头都不曾偏过,说:“看你这丫头长得挺好看,怎么乱认师傅呀?”

  抿唇一笑,凤宁也不恼怒,垂首看了看鱼篓里几尾作垂死挣扎的鱼,“有人曾告诉凤宁,说他的师傅是位很爱吃鱼的老人。”

  老者闻言,不禁眉宇轻蹙,这丫头明显骗人,天下爱吃鱼的老人多了去了,她凭什么认定自己就是那小子的师傅?“你少来唬我,他会这么规矩的跟说你说及我的事情,除非太阳打南边升起。”

  这不已然承认了么?看来老者与那人的关系很是微妙,“不愧是师傅,凤宁什么都瞒不过您。”

  老者闻言,不禁面露喜欢,骄傲的言道:“那是,怎么说我也是……。”呃——?不对呀,斜眸看着凤宁那张笑意盈然的玉脸,霎时明白自己又上当了,好久没有上当的感觉,这下子倒好,遇到了那小子的翻版,“他还说我什么了?”心中有些小小的期待,毕竟他能主动提及自己的事情,说明他还有良心,还会惦着自己。

  说实话,确是没什么了,紫御麒甚少在她面前提及这个师傅,就若有,也是自己问一句,他答一句,看着那双饱经风寒,却玩兴不减的眼睛充满期待,一时之间,凤宁还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说:“麒说你老是到处游历,让他寻不见你的踪影。”

  这到是真的,他老子的本事是他教的,他的本事也是他教,虽然先皇临终之时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了他,但对他这个师傅来说,没有太大的威胁,禁忌城又如何,也别想找到他的人影,如此说来,那小子还真是有惦记他,心里稍稍舒服了点,总比以往老是跟他顶嘴强,满意的颌首,“这么说,我还得去暝灵城逛逛了?徒弟如此挂念为师,不去看看,好歹也太扫他宇硕帝的面子了。”随即又自顾的颌首,“嗯,他回宫之后,我还没再见过他,我确是该去看看。”

  凤宁闻言,忍俊不禁的勾唇,这师傅一定很让紫御麒头痛吧,不难怪每次提到他时,总是一副黑脸的表情。

  “你已离宫一月有余,再不行回去,怕是他再纵容你,也不见得你会好过罢。”

  老者徒然将话峰一转,凤宁思绪微滞后,随即泛起了一脸的无奈与苦涩,“师傅深知他的为人,凤宁又何偿不知,您也瞧见了,那对凤宁心存叵测之人尚未除去,就若出时回帝宫,余下的麻烦,还是存在,亦还得解决。”

  “见你如今孑然一身,莫不是将擎魂筝送回羽微山府了?”

  也许他是除却泫英老叟之外的另一个人精罢,这个世界还真是奇怪,凤宁忍不住答非所问,“敢问师傅多大年纪了?”

  老者换了一只手持钓杆,亦问凤宁一个问题,“你师父可有告诉你他有多大年龄?”

  “唔——。”凤宁摇了摇头,“我倒是有相问过,但师父并未作答,如今他已作古,更无从问起了。”

  “哈哈哈——。”老者笑了起来,说:“既然你师父未言语,那我也不说了,反正第一眼我知道你是泫英老叟的弟子,而以你的聪慧亦明白我是那小子的师傅就行了。”

  凤宁觉得着自己挺难缠的,但在这老者面前,却有些处于弱势,不禁想到那人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少,就是不知有多少不为她所知的笑料发生,“师傅不说,凤宁也就不问了。”

  她的妥协在他意料之中,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嘛,“今日相见也属天意,我送你件礼物如何?”  


第202章 首会芳云山庄主

  凤宁摇了摇头,眉宇携笑,“师傅的美意凤宁心领了,只是现如今凤宁不便携带,还是您下次去暝灵城时,再交给凤宁罢。”

  老者看着她,慈祥的目光让人觉得暖和极了,凤宁站起身来,说:“师傅应该不会再回队伍之中了,吃鱼非有坏处,但为了您的身子着想,还是多加些衣裳,或是白日里来钓鱼才好,虽知晓你不会有碍,但让陛下知道了,也会徒然担心不是?凤宁要回去了,请您好好保重。”

  呵呵——,老者轻轻的笑着,“那个臭小子会担心我,我才不相信呢。”话虽如此,心中却是欢喜得很,这个丫头,确非讨人喜欢。

  凤宁淡淡一笑,转身轻然的离开了。

  老者直直的盯着那抹消失在迷雾之中的背影,眼神徒然变得深沉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全数敛下,白眉上甚至挑上了些许困惑与无可奈何。

  二十年前,他曾去羽微山府拜访泫英老叟,当时偶然听他言及过此事,凤凰涅磐而生,淡漠冰冷的性子,以及那肆然狂妄的态度,都会应在一女子身子,可不论这女子如何的生性随意,都会招至一身的麻烦,这都是天意,逃脱不了的命运。  

  她生有怜悯之心,却因着前世的种种不幸而掩藏极深,遇到此生相属之人,要么两人一起成为天下主宰,要么一起在任性颠覆中沉沦。

  摸出怀中揣得温热的莹石,抬望天际闪耀的繁星,一声沉叹,他已是红尘之外的人,俗事不便缠身,可上天既是让他得遇,为着那死去的老哥哥泫英,也不忍心看着他的苦心付出东流呀,为了天下苍生,那两个相生相克,相生相属之人——分不得。

  六子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小桥正蹲在自己身边,好冷啊,雪地的冰冷已将他半边着地的脸冻得麻木不堪,站起身来,问着小桥,“我怎么会倒在地上?”

  小桥轻轻的笑着,“六子哥刚才突然就晕到了,小桥叫了好久才把六子哥叫醒,六子哥,快回去吧,我们都出来大半个时辰了。”

  六子此时惟一的感觉就是好冷,冷得发颤,点了点头,走在了前面,还边走边呢喃,“好冷啊,好冷啊——。”

  此时的他当然看不到身后小桥邪美诡异的笑靥,‘当然冷了,中了蚕丝冰,两日之内,血液就会凝固,最后会让血管暴裂而亡。  ’

  有个老头子失踪了,总管只是不屑的笑了一下而已,随即略带嘲弄的道了一句,“算他跑得快。”

  这日出得深林,茂茂的积雪溶化,到处四溢着春日的芬芳,惟一的不美,则是春雨亦临落而降,雨势虽不大,却还是让所人轩车之外的随行之人头上都染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霜,冰凉的气息,不压于数九寒冬。

  接下来的一路,林依不时在轩车之间弹弄着筝弦,那琴声确是十分优美,悠悠四溢的琴声,仿佛引领着各怀心思的江湖人仕齐集一处,见证擎魂筝的魅力与林依的芳华。

  小桥觉着轩车的速度越发的快了,连同随行之人的步伐都携带着几丝急切,正疑惑不解之际,媚娘站在身侧轻声言道:“转过下一个山坳口,便是芳云山庄了。”

  所闻却不所见的芳云山庄终是要到了么?在那里,不知还有怎样的消遣正期待着自己?

  “昨日之事可是由你所为?”

  笃定坚信的语声浸入耳迹,小桥自是明白她话中所指何意,要说这一路上发生出奇之事,便是昨日六子突然猝死,死相极其恐怖,身上厚沉的棉衣被血水浸透,连地上的残雪都染上了诡异夺目的红色,挑开衣衫一看,只见他全身的血管无一处完好,全部碎裂,“他不过是个欲生妄念之人,我让他多看了近两日的红尘,他该死得庆幸才是。”

  六子除了浑身上下的血管破裂之外,并无丝毫伤痕,这群人中,惟有她能做到至此,“你用了蚕丝冰?”早该想到了,什么样的冰器,可杀人于无形之中。

  小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再言谈的打算,令她有丝困惑的,是轩车中人的反应与总管的态度,如果按现下的情况来说,那么残忍的手段,料想是禁忌城已出手,而芳云山庄已然在望,须赶紧回庄,至少安全能得到些保障,不过一想到那人应有将真林依出现之事告知上方,出于对此计划的周全考虑,紧急着回庄,也属在正常范畴之列。

  轩车终于赶过了那个山坳口,一栋大宅赫然的映入眼帘,小桥心下感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庄,门庭就是高广,感觉有两个宰相府那个宽大。

  离开暝灵城之前,听及那人说过闺中女子失踪一事,不知那些押送银两之人可有先到达芳云山庄,擎魂筝一事已可笃定乃是地魔教所为,鬼阎罗的目的也差不多明了,只是那些闺中女子失踪之事目前尚未有迹可寻,不过不论如何,现如今禁忌城已成了众矢之的,又是拿钱作赏,又是以擎魂筝相赠,若非那人无意招架,此时怕是有些人早已相携黄泉了罢。

  许是有人老早就盼着这行人的归来,轩车方落,大开的门庭便涌现了无数的人头,小桥不禁暗自佯叹,这场面真该让那人瞧瞧,真是太壮观了。

  侍婢掀开帷帘,扶着林依的手落下车来,脚刚站稳,一气度不凡的男子便跨过了门槛,此人五十岁上下,瞧着他一袭青龙衣衫着身,眉宇轩昂,倒是颇有几分忠肝义胆的气势,来到林依面前,拱了拱手,脸上并无笑意,多了些许哀伤,言道:“林姑娘,我与你父生前有过数面之缘,虽无深交,但相谈甚欢的情义仍在,林家之事老夫甚是惋惜,不过你放心,世伯与在场各位英雄,会为你讨会这个公道的。”

  夙天动情的话让现场的气氛上升了一个层次,有些英雄侠仕,已是露出了不除禁忌城势不罢休的愤慨。  


第203章 不堪一击的伪装

  林依微微的欠了欠身子,面无表情的言道,“诸位的好心,林依代替林家上下谢过,相信大家都知道,林依虽有些本事在身,但想要报仇谈何容易,一切,就只能仰仗诸位侠仕了。”

  周围霎时起了一阵小小的议论之声,“好了,你也劳累了近旬月,我这就吩咐管家带你去休息。”夙天说完退开一步,抬手招来管家。

  林依略微的颌首,“有劳夙世伯。”

  春兰与小桥扶着林依踏进门槛,里面围拢的众人自觉得的让出一条道路,林依目不斜视了踏了几道,从人群中徒然走出一女子,于她拱了拱手笑言,“林姑娘可还记得在下,一年多以前在下因家中有事,来不及告辞匆忙离开,想不到一年以后,竟有机会再与姑娘相见。”

  林依驻足,仍是一脸的冷漠,也许其他的人会认为她是惨照灭门之痛表现出来的打击之色,但方才言语的女子却知道这冷漠来源于心,来源于不可告人的目的。

  “原来是梅七娘梅姐姐,林依这厢有礼了。”

  果真是有备而来,替代真的林依,下的这番苦心不能让人不佩服,“林姑娘客气了,听闻你家中逢难,又听得芳云山庄夙庄主与各位江湖英雄皆不吝相助,梅七娘不材,自顾来到此处,愿助林姑娘一臂之力。”

  林依闻言,脸上扫过一瞬滞愣,随即微微的扯了些嘴角,“谢梅姐姐。”说完,不待梅七娘再说什么,径直跟上了管家领路的方向。

  然众人的目光随着林依而去,也有不少的目光停留在林依身后总管抱着的擎魂筝上。

  管家领着林依进到厢房之后便离开了,林依吩咐除了总管之外的人都离开,尔后还传下话来,她有些劳累,不便见客。  

  春兰拉着小桥沉沉的松了口气,满心欢喜的看着芳云山庄的一草一木,“真是太好了,终于又回来了,这一个多月,可把我累坏了。”

  略微胆小的抱怨声,直惹得小桥想笑,“春兰姐姐,你不是说回来之后去见夫人的吗?走罢。”她不知夫人会在那里,也未见过,此时积极一些,不过是不想让人生异。

  不料春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就你猴急,知道夫人疼你,可咱们刚回来,还不让休息一下呀,再说你也肯定是累糊涂了,夫人现在在佛堂,这个时候是谁也不见的,你想见夫人,还见不到呢。”

  小桥略微的点了点头,“那咱们去休息会儿罢,听你一说累,我也累了。”

  春兰满意的笑了笑着,疾步在前,小桥随后,却在一处连廊转角,迎上了媚娘与那随行医师,春兰拉着小桥立在一旁,等那两人目不斜视的离开后,才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你说奇不奇怪,那人也不知是何时进来芳云山庄的侍婢,一路走来,没见到林姑娘对她有多好,要是我呀,早就不干了,怎么会去受这份窝囊气,不过,倒是见那个随行医师挺关心她的。”

  “随行医师?”

  “对呀。”春兰边走边说:“你不知道,那医师好像是芳云山庄新来的,反正我在芳云山庄这么多年,没见过他。”见小桥右露疑惑之色,不禁言道:“你也在山庄呆的年限不短,难道你见过他么?”

  小桥摇了摇头,“不曾见过。”眸向斜看了过去,似有意无意的盯着那随行医师从未动过了左臂。  

  黄昏之时,有侍婢前来通知小桥,说夫人召见,小桥应了句随后便来。

  之前就听闻六子所言,小桥乃是夫人的侍婢,自己现如今的冒充,也不知能撑到何时,且那帝宫之人想必已是等得不耐烦了,看来芳云山庄之事不能任由假林行再行拖拉,她是时候该插手了。

  走在回廊里,院中不时有鸟雀戏闹腾飞,划过的清脆声音,畅扬在院中久蕴不去,携裙踏下三步台阶,抬眸间,瞧着方才那前去通知的侍婢正立于门口,料定这便是夫人的处所罢。

  对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婢轻笑,随即进到室内,与外间不同,室内的温度显然要高些,应是有燃暖炉之内的用具罢,室外的屋檐上,不正吊着热与冷结合来冰体么。

  一美妇人正坐在软锦凳上用着晚饭,小桥伫定在不远处,含笑盈了一礼,“小桥请安来迟,望夫人恕罪。”

  夙夫人放下手中的汤匙,抬眸看了看盈着身子的女子,这女子——是谁?微微的叹息后,挥手示意两侧侍候的侍婢出去,待门棱之声扣合之后,她才起身一个空扶,“姑娘,请起身罢,你我素未谋面,经不得你如此大礼。”

  想不到这夙夫人这般慧觉过人,既是挑明,凤宁也懒得再行虚词,浅浅的笑意挂在唇畔,语声携着丝丝兴味,“既是夫人的侍婢,夫人能识破身份倒也不足为奇,来时我还在想能撑多久,没料想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夙夫人捋袖作请,言道:“小桥随我多年,她的一言一行,我可谓了如执掌,小桥生性胆小,看谁的目光都存在的点点惧意,那怕是面对我,她也会保持着主仆之间的寸尺,姑娘眼中,有小桥怕是几辈都学不来的从容淡定,那份雍容的气度更是不可能出现在小桥身上的。”

  她脸上不带丝毫讶异之色,这到是让凤宁如料未及,她能瞒过随行之人,无非是看过总管那日在客栈后门如何训斥过小桥,记下小桥当时的所有恍恐反应,正所谓依葫芦画瓢,不似七分也似三分罢,“夫人过奖了,您能拆穿我的真面目且不惊异,这份胆识确是让人敬佩。”

  夙夫人温和的神情徒然添了些许苦涩,不,与其说是苦涩,不若说像是置生死于度外的认命,“自从得知庄主行为已脱离的正轨,屡劝不改之后,我就整日求经拜佛,不奢望菩萨赦免饶恕他在尘世间所犯的一切罪孽,只希望菩萨慈悲,减少他轮回时的痛苦。”

  难得自己的好奇之心升起,凤宁自顾倒杯茶,拿在手中一瞧,却是杯白水,言道:“夫人可知我是谁人么?怎能在一外人面前言及庄主行为失杰,您就不怕我说出去,会给夫人惹来一堆祸事么?”

  “我虽未久涉足江湖,但江湖之事亦不会因着我不涉足而有所改变,庄主此番目的,料想姑娘早已心知肚明,你既是有能耐出现在芳云山庄中,定然已有应对之策。”

  “夫人言之不错,我确是已有应对之策,既是如此,夫人应已猜到我乃何人了罢?”如此聪慧的女子,想像得出履劝丈夫不改初衷时,她是何其的痛苦与无奈。

  夙夫人眉眼轻垂,看向窗外一处,幽幽的说:“想必那厢房中人是假,我面前之人乃真罢。”

  这个笃定的音色,其实不用如何表现,但凡聪慧之人,她的意会能力向来不会弱到那儿去,“夫人说得不错,我才是真正的林依,夫人方才说到对策一事,您既是如此明白,可知林依会如何行动?”

  是小桥的模样,却不是小桥会有的气势,淡淡的声音轻绕在室内,荡漾起一阵温和却又让人悚然惊恐的意蕴,此等强势的魄力,竟出现在一女子身上,这女子不论是来头还是脾性,可想而知的嬗变不定,“林姑娘可动手杀我,但请放过我夫君一命,他不过是误信他人之允诺,才会做出此事毁掉自己一辈子的清誉。”

  一个痴情的女人,自己死到临头还想着为夫君求情,这类人,应是上辈子欠债,此世尝还罢,敛下眸中的冷凛,轻勾唇角的笑意,“夫人既是如此开明,林依也不妨直言相告,夫人说得不错,林依却是想伤人一命好让这场闹剧快些结束,可要下黄泉之人却并非夫人,但您既是知晓我的真正身份,林依亦不能让你有说话的机会,至少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没有,至于夙庄主之事,不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既然有胆子招惹最不该招惹之人,他的那番胆量确是该让人好好敬佩一番,他能不能活命,就得看那人的心情,林依这儿可是不敢作主的。”

  夙夫人眼中的祈求之色黯然了下去,随即一声轻叹,“想必林姑娘口中之人便是禁忌城城主吧,毕竟后生可畏,既是林姑娘都不能左右之事,也惟有听天由命。”

  那抹为心爱之人无能为力哀漠神色,的确让人瞧着心酸,“夙夫人成日诵细念佛,除了替夙庄主减少罪孽之外,可还悟出了其他什么?”

  夙夫人闻言,不禁心中一滞,这个问题,她好像从未想过,抬眸看着林依,唇畔的那抹浅显的笑意徒然之间仿佛泄下了深寓万缕,“我一心求菩萨减轻庄主的罪孽,难道这还不够么?”

  凤宁站起了身,看向她的眸光不由自主的添染了些许同情,“夫人也不必自责,为了对庄主的这份情谊,你已做得够多了,你忽略的,不过是天意虽有,忘了事在人为罢了。”  


第204章 芳云山庄的猛药

  飘然的言语出口,云淡风清极了,夙夫人蓦然愣了瞬间,随即蓦然释怀而笑,想她活了几十来,到头来却是不记了自己最该做的事情,“林姑娘果非凡人。”

  凤宁笑而不答,从怀中取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递到夙夫人面前,“林依并非心善之人,容不得身边存有威胁,请将这药丸服下。”

  她未言及庄主如何处置,难道庄主还有一线希望活命么?提醒自己不可相问,保留着这点希望罢,或许这林姑娘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接过药丸,夙夫人说:“林姑娘既无害我性命之心,这药丸又是何意?”

  “知道得再多,夫人也只能当个看客而已,如此,何必多此一问呢?”

  夙夫人看着手持的那粒白色,犹豫了一会儿,想到让她伤心欲绝的庄主,痛心的服了下去,不论结局如何,都期待着让这一切快点儿结束,“姑娘若是想问及什么,我知道的,一定会倾然相告。”

  那到不必了,梅七娘已在随春兰回房之时,将现在芳云山庄大概情况相告,也许夙夫人真知道些什么她不知之事,可现在她懒得听,“多谢夙夫人,林依有个讨厌麻烦的习惯,这趟芳云山庄之行,不过是兴致参了大半,现下不想在徒听些让人生厌之事。”

  夙夫人略微的笑笑,不在言语,见林依轻声言道:“出来。”

  凭空徒然出现在一女子,单膝叩地,“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夙夫人终是面露惊色,不过令她惊诧的倒不是室内凭空出现的人,还是这林依居然已为人妇,真是世态万迁,无一人力可为呀。

  “方才的话你已听明,可知道要怎么做?”凤宁微微的降了声调,徒然冷冽的语气,让人情不自禁的觉得威慑、震惊。  

  “夫人放心,属下明白。”女子应完声,随即便消失了。

  凤宁微斜过身子,清澈幽深的玉眸似夜空晴月,“夫人,天色不早了,让人将这些东西撤下后便早些歇息罢,林依先告退了。”

  夙夫人自是明白林依让那女子留下的目的在于监视,事到如今,与其看着庄主在错误中沉沦,不若躺在床榻之上,眼不见为静,“林姑娘,慢走。”

  出得门来,夜幕早已降临,天空中清明的银勾溢着冰冷的光亮,点点星星满缀银河,麒,再等等,事情很快就会完结了,凤宁踏下台阶,丝毫没被外院传来的戏笑扰神,还兀自想着他可有欺负云儿?

  没有那人在身边,凤宁向来浅眠,早晨推开窗棂,晨曦早已升至天际,这芳云山庄的地理位置颇具地灵,三面环山中矗立着一栋大宅子。

  远处山间白云弥浮,虽有烟雾缭绕,但皑皑的雪山仍依稀可见,深深的吸了口气,享受着晨间这安逸的寂静,想到昨夜有人受伤之事,眸中不禁聚些了寒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了这安详的气息,凤宁心下虽生不悦,但却也在意料之中之事,方斜眸看着露球滚落叶尖,门扉赫然让人给推开,“小桥,出事了。”

  回眸看着春兰一脸惊慌的模样,此事与她何干?“春兰姐,怎么了?”

  “就是奉庄主之命去迎接林姑娘回府的新总管今早让人给杀了,如今庄内人龙混杂,管家吩咐下来问问我们可有看到行迹比较可疑之人?”

  这算个什么方法?凤宁心下冷笑,表情却是春兰熟悉的不安,“我刚起来准备去夫人那里呢,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夫人那里也乱成了一团。”春兰径直倒了杯水,喝下之后迎上小桥疑惑的眼神,“夫人昨晚休息时还好好的,可今早庄主怎么叫也叫不醒,这会大夫正在那里给夫人会诊呢,你呀还是去前院好好侍候那些客人,少去夫人那里添乱。”

  这才是她来的目的,想必出了事,前院也不会安生,让自己去前院帮忙,呵呵——,不论是那个时空那个朝代,女子都有无师自通的八卦才能,她本来直接让自己去前院帮忙即可,却唠叨了这么一会儿,不过夙天会这么紧张夙夫人,这到是让凤宁有些意外,变了性子男人,还能不变心么?

  猛药她已是下了,事情待如何演化,她惟有静观其变,只希望夙天与雪月,不要让她失望才好,“我这就去前院帮忙。”

  “那你快去吧,我也要回林姑娘那里侍候了。”同时出了房门,春兰说完便转身离开。

  端着一壶茶水,穿棱在前院,那里住满了各怀心思的江湖豪杰,此时虽算不得人声鼎沸,却也是像阵阵苍蝇一样,让人觉着聒噪得很。

  她注意看了一下院角处围坐的一堆人,有男有女,且年纪不轻,却怎么也看不出有何江湖味道,许是那些失踪女子的父母们罢,感叹人性的脆弱,这般的让有心之人耍弄。

  推开一扇房门,空气淡弥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凤宁略微蹙眉,挥袖推开了一侧的窗扉,搁下茶壶于台,知道隔墙有耳,看着恭敬立于一侧的梅七娘,腹语轻问,“伤势如何?”

  梅七娘脸上扫过半瞬恍恐,不敢直视凤宁的眼睛,压低声音说:“劳夫人挂心,并无大碍。”

  梅七娘的武功如何,她还真是不知,但既能得那人重用,本事定然不浅罢,此次竟为人所伤,地魔教之人,难道个个都身怀绝技么?先前的幻炅,此时的梅七娘,“这是临行前城主给的,知道是什么吗?”拿出一小盒子,打开后立时药香扑鼻,里面盛着数粒黄色的小丸子。

  梅七娘抬眸看了一眼,随即抑自住内心的诧异,轻声言道:“回夫人的话,这是黄素丹,是禁忌城数一之宝,食一粒可让受伤之人迅速恢复血气,伤口会在三两日内愈合。”

  还真是个宝贝,他既是没说它的功效,许是想着自己不会受伤罢,但仍忍不住忧心,这才让自己带来,取出一粒递给梅七娘,又倒了杯水同时递去,“服下。”

  若不是怕周围异色之人看出破绽,梅七娘真想跪下,这黄素丹可是一年才练就一粒呀,城主武功高深漠测,自是用不到,可它的金贵仍是禁忌城上下为人乐道,此时夫人竟递上一粒到她面前,这份体衅让她如何能不感动,“夫人,属下不敢。”

  “让你服下就服下罢,我让你服下,城主不会有微词的,还是你想带着伤势在身,等着让人看出异样?”此处离城镇颇具路途,更不能去山庄的药房偷药打草惊蛇,而伤口亦不能放任下去。

  梅七娘接过服下,“谢夫人。”

  她就知道他给的东西是宝贝,不用反而是觉得浪费了,收入怀中,吩咐梅七娘坐下,而她自己则立在窗前,轻轻的掸着盆景上的几缕枯黄,“雪月那儿早上去过了吗?”

  实际上是她才进屋没多久,夫人就端着茶壶进来了,“一听说出事,属下就去了,但那林依没让属下见到。”

  从那夜初与媚娘挑明的听闻,那总管应是雪月的叔叔才对,现在叔叔让人杀了,定然是在室中敛数仇恨罢,那还有心情去见他人。

  略微的携笑,转身行至桌台边,重新端起了茶壶,说:“这两日你好生养着,有事情我自会料理。”

  梅七娘颌首,目送凤宁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体内一股温热渐缓延伸,仿佛感觉得到血液在何处流动一般,黄素丹果真是名不虚传。

  行至门口,双手刚把上门沿,却蓦然有一人走到了梅七娘面前,“梅姑娘,好久不见,不知道可还记得在下?”

  梅七娘拱了拱手,此时的伤口痛楚减少了许多,“玉面才子何书文何公子,你我既是有过两面之缘,七娘记性虽不好,但也未到全然忘记的地步,请进。”

  “方见姑娘白日里欲关门,可是昨夜未休息好么?”不客气的落坐于凳,何书文随意的问着。

  呵呵——,梅七娘轻声笑笑,“怎么会呢,难道何公子听不见这院中的噪杂之声么,七娘关上门,不过是图个清静而已。”替他倒了杯水推到他的面前。

  何书文接过小饮了一口,随即携笑言道:“梅姑娘可是见过林姑娘了?”

  梅七娘也不隐瞒,却也不清楚他此问有何目的,只得实话实说,“就是昨日,林姑娘进庄时见过,今早庄内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七娘一大早就去探视,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说来真是惭愧,像林姑娘那般女子,确不是我等之人能结交得起的。”

  何书文又抿了一小口茶水,不作言话,梅七娘说:“何公子是何时到达芳云山庄的,怎么之前在庄内未谋面?”

  “实不相瞒,之前在南兴,林姑娘入住的那间客栈在下前去相见数次,不过都未能相见,这才一路随行,跟来芳云山庄。”

  ……

  几许春风掠过,树间的嫩叶乍然相携,摩挲之声,犹如一段悠扬的乐曲。  


第205章 嘎然而止的盅惑

  提裙上了几步台阶,自己屋中的气息流动着丝丝异样,勾起唇边诡异的弧度,抬手推开了房门。  

  “难得你来找我?可是有事要我帮忙?”又将那壶茶放下,还提起来为客人倒上一杯。

  “钱顺可是你动手杀的?”庄主夫人的侍婢,待遇自然比别的侍婢高一等,住的地方虽小,却也是个单间。

  她说话还真是直接,不过也不难怪她会有此一断,梅七娘的身份隐密,她能想到的也惟有自己而已,扬唇浅笑,眉宇间透露些许让人不懂的神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总管是为我所杀?”

  她也怀疑过自己这个问题,可事到如今,她想不出第二个凶手?“我想看在我并未将你揭发这件事情上,你有必要将实话告知于我。”

  “你既已是知道了答案,何必又来问呢?你不会跟我说你念及同门之谊,此行想杀了我替他报仇罢。”她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未将自己的真正身份揭发,这是她一未没能想透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让她执意于此的答案,虽然,还是真不保险。

  媚娘站起了身,看向窗外的天际的眸子闪过些许阴狠,“你错了,我现在之所以会出现在此,不过是想告诉你,你多事了,杀了一个该让我杀之人。”

  眼见着她的步履行至门槛边,凤宁不禁敛声,“媚娘。”

  语带严谨之色,这样的林依是她不曾见过的,媚娘缓缓的斜过身子,看到林依肃清的玉颜,眸中的疑惑明显四溢,听着她阴沉的声调,“告诉我你不拆穿我的原因。”还来自己还是脱不过好奇之心。

  媚娘勾起唇角,一抹淡淡的得逞笑意浮上脸颊,“怎么?还有你想不透彻之事么?”说完,踏过了门槛。

  凤宁敛眉而坐,眉眼间的不解缓缓逝去,眼底划过几丝冰冷,浮上让人悚然的寒意,无人猜透她此时平静的神色之下,在忖虑着什么。

  傍晚时,隐卫捎来一张纸笺,纯白的颜色令人向往,里面的内容则更让人期待,可摊开一看,纸飞上却毫无只言片语,然,凤宁依旧满心欢喜,眼中的笑意始终不曾卸下,遥望着天际,缈纱轻云掠过,一轮明月光华万里,遥寄缕缕清盈的相思。

  连日来,夙天等人似在等待什么一般,但不仅没有等到,连钱顺被杀一事,仍是毫无进展可言,夙天起了个头,断定此乃是禁忌城所为,他这一表态,江湖英雄一堆,亦早有人观念先入为主,自然而然的随声附喝,就若墙头草,也有劲冲破泥土生长的本事。  

  这是凤宁愿意看到的,雪月与夙天不曾让她失望,事情早点闹大,就早点结束,现在想知晓的,便是夙天会如何安排找寻禁忌城之事,假林依的灭门不幸与失踪女子一事,已是让这些武林中人义愤难平,潜在的正义让他们想为武林除害,当然,也不乏凑热闹之辈,擎魂筝的魅力无可阻挡,夙天是聪明的,知道在何时更容易挑起众人的侠肝义胆,亦清楚这堆人里有存在着别样的目的,但现在,不管他人目的单纯与否,他得让这些人去为他拼命,为他达成目的。

  “春兰姐,你要去哪儿?”

  春兰端着一碗药从厨房走出来,徒然闻得一声清明之音,心中不禁有丝恍神,回眸一看,原是小桥,“哦,是小桥呀,吓我一跳,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啊,如果不回头看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收敛了不经意泄露的存在之感,小桥轻嗤一笑,“自然是看到春兰姐才高兴。”

  春兰笑着蹙眉,“以往怎不见你小嘴这么甜了,我正要将这药给林姑娘送去,你快去忙罢。”

  她那里有病了,让人每日往室内送药,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把戏罢了,“我瞧你忙了一大早上了,这药我帮你送去罢。”

  春兰确是有些累了,虽然是作丫头的命,可自从侍候了这林姑娘,这命就更苦了,内心的实话,那林姑娘长得挺漂亮,可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想必从小就被父母娇惯了罢,“你不用去夫人那里侍候么?”

  小桥摇了摇头,“夫人那里有大夫与其他姐姐侍候,昨夜我守了夫人一夜,管家吩咐我回来休息。”

  “那你回去休息罢,好歹我昨晚还眯了一会儿。”春兰说着,便携笑转身离去。

  雪月那里是去定了,只是不愿再与春兰浪费唇舌,唇畔勾勒一抹甜美的笑容,轻唤,“春兰姐。”

  “呃——。”春兰闻声回眸,却在倏然间看到小桥携袖一挥之后,所有的意识嘎然而止。

  眉宇似月轻弯,脸上盈然的笑意不减,接过春兰手中的药汤,轻声言道:“春兰姐,你累了,快回房休息一下罢,一会儿我去找你。”

  春兰似听到什么盅惑一般,微略颌首,斜开身子,面无表情,似机械般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院中的桃花三三两两的开了,鲜红得十分热闹,偶尔随风飘落些许花瓣,惹得鸟雀们争相追逐起来,阳光洒下缕缕光线,透过繁乱的枝叶花间,碎了满地的星星点点。

  走过拱形木桥,听着桥下哗哗流动的溪水声,悦耳之极,斜眸看去,那粼粼的水面上,正跳动着晶莹的阳光。

  林依所住的院子,夙天安排了特别的护卫,这些护卫应是庄内一等一的高手罢,步履停落在院门口,两个护卫便拦了下来,一护卫问,“小桥,怎么是你来送汤药了?”

  小桥低着头,轻声说:“春兰姐姐突然不舒服,又说这汤药慢不得,这才让我给林姑娘送来。”

  两护卫收回了放下的手,“快进去吧,别让林姑娘久等了。”

  甜甜一笑,踏过门槛,无人见到她眼底划过的别具深意,惟有轻风拂过,浅掀裙角,荡起水纹涟漪。

  屋檐下摆放着几盆柔香兰,四溢的清香飘得很远,细腻的颜色更是让人喜眼,窗扉微敞,有武之人,皆能听清话语些什么,只是她徒然出现在院子里,室内之声立然而止。

  “不是吩咐不得打扰么?你怎么进来了?”雪月伫立在门口,目光不善的盯着院中站立的垂眸侍婢。  


第206章 摇曳的异样情愫

  凤宁能清晰的感觉到雪月传来的阵阵歧意与厌恶,更或者她有在猜测自己方才可有听到她在室中的谈话,“春兰姐突然不舒服,这汤药缓不得,吩咐奴婢快些给林姑娘端来。”

  雪月半敛的眼眸,脸上闪过的层层寒光明显透着不悦,身子微侧,“快端进来,然后下去罢。”

  “是——。”不怪得春兰每日只要有机会,就会不停的向她抱怨,这林姑娘从不见与人友善,如此难侍候的主儿,莫道那个下人喜欢。

  踏进屋子,缭绕的檀香气息侵入鼻中,这香味不错,却不是凤宁所喜欢的,放下汤药于桌台,抬眸间看到媚娘立在书案一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眸间的疑惑许是在想自己此行的目的何在,而她旁边,坐着那位随行而来的医师,此时正笔墨在手,疾速的书写着什么。

  “奴婢告退。”略微躬身的转身离开,她知道媚娘停留在她身上的疑惑未解,方退出门槛行走在院中,就听闻身后传来雪月的声音,“你盯着门口做什么?”

  语气相当恶劣,听起得有丝命令的口吻,随即闻得媚娘应着:“我愿意,怎么,你不把你的药喝了么?”

  “哼——,少来挖苦我,明知道这药不过是做给那些傻子看的形式。”

  庄内的下人已开始整理宽敞的正堂,准备明日上午的议禁大会了,届时,会商讨出如何讨伐找寻禁忌城之事,寻到之后又会如何处置之事等等。

  月已高升,却被掩入了层层浓冽的阴霾,无力的泄着光芒,然,如同禁固一般,不得动弹。

  廊檐下的灯笼,影着步履沉重女子的长长身影,少顷驻足抬眸,脸上清晰的伤痕别的骇人,心下略微的叹了口气,回身踏上台阶推门而入。

  室中本有一人,只待女子进入之后作声,不料周围的气息徒然流动生异,道是有人尾随而至,只得继续收敛气息,莫不是有人前来一诉相思,正好让她给赶上了?

  “你怎么还不休息,明日或许事情有异。”女子不冷不热的声音出口,携着淡淡的哀愁。

  一声男音响起,却是隐在暗中之人所熟悉的,不由得眉宇轻蹙,听着那男子说道:“我并无其他事情,只是想来安慰安慰你。”

  想着方才在雪月那里受到的羞辱,女子侧身进到室中,烛火映处,怒颜难消,“不必你好心,她奚落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我都会记在心里,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男子行至她的身后,抬起右手,欲碰女子的肩臂,可眸中徒然黯然下去,收回了已握似拳头的手,“你方才说明日之事有异?此话怎么解释?”

  无心的话,自然是出口即忘,现在他提及,确是上心了,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所说的话,他都一字不落的上心,“我乱说的,你多心了。”

  若在以前,或许他相信会的无心,可是现在环境截然不同,虽然自由依在,但她的处境仍然堪忧,现在怎么可能说出无心的话?“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无心之语的资本么?”

  女子浑然一滞,在跳动的灯光中,迎上了男子那双坚定且心疼的眸子,有些失措的斜身走开,拉开彼距之间的间距,“我警告过你,不要以为自己很懂我,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更别想得到任何回报。”

  男子闻言,苦涩的笑着,脸上掠过层层温柔的感伤,“当我追着那抹翩然的足迹,找到的确只有你时,我曾有怨上天如此戏剧的安排,可后来的接触让我知道,那抹缥缈的身影毫无真实可言,惟有你,真真切切的存在我面前,我接受那人所安排的一切,只希望他能如你所愿。”

  “太晚了,你回吧,我想休息。”女子徒然缓下音调,然而硬冷的语气却未减下分毫。

  男子赫然拉她入怀,没有武功的她,如何抗绝男子强韧的力道,“你放开我。”

  “不放,我不会再问你明日会怎样?可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守在你身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坚定的告白,黑暗中隐藏之人看到女子脸上滑过一丝恍然,那双充满怨恨的瞳眸却并未产生爱恋,四溢的,是女子心底最柔软处上涌的不忍与不安,悄然隐身而去,被月光浸染的窗棂,似夜风轻拂,烛火的影印下,摇曳着异样的情愫。

  隐卫薄弱的气息,只为室中之人存在,她知道他时刻待命,听从着自己任何吩咐。

  转过头去,背对着满庭冰冷的月光,一袭落漠倩影,影落了一地的惆怅,平静的容颜,无情至极,只是单单看着手持的那张空白纸笺,微凉的夜风,送走了层出不穷的思念心绪。

  “娘娘,有人来了。”隐卫凭空细语,娘娘的神情已是滞停了快半盏茶时间,除了眨眨眼睛,其余的,未移动一丝一毫。

  凤宁微微颌首,示意隐卫退下,门在此时让人推开了,只是没料到她会找来,“你知道我不会无动于衷,可是来探听明日我会如何行动?”

  向来直言,是她一惯的作风,且携带的那股自信之色,是他人无可比拟的,媚娘扣上了房门,她敢用这种语气与她讲话,说明周围是安全的,“如果我问,你会告诉我?”

  明日之事,她也不过是见招拆招,何来的计划可言?“你错了,如果我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到是不怕告诉你,你也知道,我要了钱顺的性命,不过是想让事情快速进展而已。”

  媚娘闻言,移步来到了圆桌一侧,桌台上跳动的烛火,正溢了满室的光亮,虽然薄弱,却莫名的让人安心,不曾作声,却看着她垂下眸子,盯着手持的那张白纸观看,眼中弥缭着温柔之色,听她继续言道:“我出城已久,那人的脾性可不好,如今早已过了他规定的回城之期,若不让此事尽早结束,届时的麻烦可比现在这堆事情棘手。”

  脑海里徒然浮现那令人自觉惊恐的金色面具,绝情冷然的薄唇,还有那双狭长骇然的苍眸,以及他诡谲难测的身手,那日的经历,成了她此生一大忌讳,此时忆及,仍会觉得毛骨悚然,看着她如此盯着手中之物,莫非这纸笺……,“这芳云山庄内果然还他的人,若这纸笺是他让人捎来的,你徒然对着一张白纸,不会觉得可笑么?”


第207章 失措茫然的神色

  可笑?想到方才在她室内所见,那冰冷不含情丝的眸子依旧清晰,神色略微徘徊,凤宁言道:“不难怪媚娘姑娘不懂这张白纸的意义,若是有一日你有了相倾相属之人,或许就不会心生可笑之意了。”

  相倾相属之人么?眼前浮现在房间与那人发生的一幕,胸口仿佛还残余着他的温度,投去疑惑的眸光,看到她优雅如初的落坐在床沿上,眸光透过了窗棂,柔盈了窗外的冷月,听着她念道:“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心似突然受到刺激,脑子满满是那人的影子,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怎能用言词来修饰与表达,而那张看似普通的白纸,却寄载了多少浓情蜜意,痴恋纠缠,斜过身去,不让她见到自己的失措茫然的神色,“你别移开话题,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件事情。”

  凤宁饱含蕴意的浅浅一笑,轻轻的叠起那张白纸入袖,斜视着桌台边那抹被烛火影印得深层光亮的女子,“明日之事,我无可相告,倒是有件事情想要请教媚娘姑娘。”她去找她,也正是为了此事。

  略微平复了心境,不客气的坐在桌旁,自行倒了一杯茶水喝起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凤宁倒是没在意她的挑衅,还是直接道出了内心的疑虑,“江湖上近百名闺中女子失踪一事,可是地魔教所为?”

  她从地魔教牢狱中放出来,就直接应下了协助雪月此事,教中其他事物无人与她讲过,起先闻及此事,料想应是教主命人所为,可没有证据,且事不关己,她打探来毫无好处可言,“这回媚娘要让你失望了,此事我真是不知情,说不定真是禁忌城所为呢。”

  呵呵——,她没有隐瞒的必要,若说不知便是不是罢,“我相信,欲行某事,必有目的,我在意的,不过是那行栽脏之人,既然媚娘姑娘不知情,那我便不问了。”

  “你相信我的话?”自己说得很轻佻,语气非常令人可疑,她怎么就如此轻易的信了?

  凤宁略微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地上的影子被灯光拉了一个长长的弧度,“从认识开始,媚娘姑娘好像并未有欺骗于我记录,如此,我有何不信?”

  媚娘亦站起了身,被一个她自觉厌恶的人信任,还真是不知要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她此时的心境,有些莫名?有些不安?有些讨厌?有些怨恨?无言的转身,却在双手拉开房门的瞬间滞停,面无表情的言道:“偶然听闻教主好像在练什么毒物,至于是否与此事有关,你自己去猜想吧。”

  随即空空如也的门框,还被轻轻的力道左右,透进屋子里的风儿,让桌台上的烛火不安的摇晃着,烛台边的茶盏,上袅的气氲,瞬时在眼中消散,男女之间,真是有种很微妙的关系,虽然不清楚他们共同经历过什么,但靠在那人怀中的媚娘确是有丝别样的动容,或许她的改变,与此相关。

  今日的芳云山庄上空,阳光耀眼夺目,然庄内的诡异之气,仿佛又凭空笼罩着一层紧迫的阴霾,连滑翔而过的鸟雀,都不经意的加快了飞行速度,想早些远离此处。

  早上很早就被春兰拉了起来,若不是自己眼快,那丫头早被藏在暗中隐卫碎尸万段了,梳洗之后跟着她左右的忙碌起来,这个小桥,好像在芳云山庄之内就与春兰熟悉一点儿,许是因着是夫人的房中的侍婢,其他地方侍婢都不敢多对她说一句话,可谁又不清楚小桥胆小呢?

  其实众人急切的心她非常理解,毕竟今日非比寻常,还有自从来到芳云山庄就一直不曾露面的林依林姑娘会出来,且是携着擎魂筝,心下自然是更添加了几分期待。

  晌午时分,昨日整理出来的大厅堂已是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煞是让场面看起来壮观,夙天还未出来,林依亦不曾露面,此时人们时而窃窃丝语,时而敛眉阖眼,一付付严肃沉思的模样,让人不禁觉事态真是严峻非常。

  有人心下带着几丝嘲弄的笑了,若是那人看到这场面是为算计他而存在,不知有何感想?将眸底的揶揄之色掩了下去,垂眸认真的侍候着落坐的客人,此时她的任务,不过是将那些个空了的茶盏装满水而已。

  “庄主到——。”

  管家一声朗喊,侍婢的动作停了下来,连那些交头接耳之音都不禁骤然逝去,余下一片寂静,重重的目光,凝向了跨过门槛的芳云山庄庄主夙天,与其身后随行而来的女子林依,当然,林依身侧那侍婢怀抱的长形之物也引得了不少青睐,都不是傻,虽然用布包裹着,但都笃定那便是擎魂筝不会有假。

  如果是假的,怎会如此小心冀冀?如果是假的,怎敢得罪那招惹不得的禁忌城?如果是假的?林依的抱仇心切,又怎会如此浓冽,不惜以擎魂筝相赠,不惜终生听命于人?

  人们笃定这件事情是真的,潜意识的承认与坚信,已让这些武林中人的正义之心倍添,什么禁忌城城主手段诡谲,什么禁忌城城中之人行事骇然,此时觉得好不真实,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徒然觉得禁忌城人人得而诛之,它于江湖,本身就是一个不该有的存在。

  赫然膨胀的自信心,让有些人脸上的神情不禁自大起来,想到江湖上那些传言,不过都是人传出来的,谁也没有真正见过禁忌城城主本人,谁知道那些传言是真是假?

  “参见夙庄主。”夙天在江湖上的地位并不浅,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数十年的经营,已让他在武林中有了德高望重的口衔。

  夙天并未落坐,而是面向众人站着,一袭凛然的正气,让人觉得他挑战一件非常正义的事情,见他两手平抬压了压场,脸上到是浮上不少威严,“多谢诸位看得起我夙某人,近日来庄中发生不少事情,夫人无故长睡不起,总管钱顺又遭迫害,而林依林姑娘日日饱受着灭门的锤心之痛,老夫忙着庄中事情,若有所怠慢,还望诸位见谅。”


第208章 斗志激昂的觉悟

  夙天拱了拱手,满眼是让人觉得真诚的歉意,众人见他还礼,纷纷畅言表示理解,灵清派的清风剑徐长英言道:“夙庄主得高望重,我等都是分夙庄主分忧而来,你若再这般客气,岂不是我等叨扰了。”

  夙天连忙摆手否认,正欲作声,却又让一人拦下话去,此人乃是武兴派金沙手刘观仁,“徐兄所言及是,我相信今日在场的诸位英雄,都是冲着为武林除害而团聚在一起的。”

  此言一出,夙天便没打算接话,满意的看着在场之人不时的点头颌首,赞同刘观仁的言论,心中浮起些许得逞的笑意,眼角的余光不经的斜向了身侧站立的林依。

  林依略微上前一步,悲哀的眼神环顾一周之后,眸中缓缓朦上一层水雾,水灵灵的模样着实让不少人为之动容心疼,她的过往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女子失去了一切,重要的是她现在值得人怜悯与同情,值得人生感伤的疼心。

  “林依不幸惨遭禁忌城灭门,若非奶娘逝死保护,林依也不会逃出生天,有命站在这里向各位江湖英雄祈求,求诸位英雄,为林依寻出禁忌城的所在,就算死,林依也要死在为林家数十条性命报仇的路上。”

  哽咽的声音在厅堂里回响,引人心绪的话荡漾着众人的脑海里,为她不平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姑娘,您放心,像禁忌城这种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一定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

  林依斜眸看看夙天,夙天会意的解释道:“这位是点苍门的大弟子杨龙旭。”

  林依略勾唇角,倾城的笑意点点的浮在脸上,兀自凭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态,“多谢杨公子仗义执言,小女子感激不尽。”

  杨龙旭有丝恍神,沉浸在那抹别样的笑靥中无以言表的快意。

  “林姑娘,在下也愿效犬马之劳,为林姑娘早日寻得禁忌城的位置,好大仇得报。”

  另一方徒然亮起一声宏亮,众人寻声看去,原是松明寨寨主之子余红飞,传言他风流成性,此番附喝,难道为美色所迷,再细看那林依,确是生得倾城之貌,脱俗之姿,举手投捉之间,尽显完美风情,让人忍不住不动心,就若女子,瞧见了她的模样,都会留连的多看两眼,怎不教男子们失心?

  然,在场中人,亦有在一年前见过林依之人,林依仍是林依,只是总觉得这个林依与自己记忆中的林依相比,少了些什么,或者是多了些什么,总之就是觉得那里不对,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静观其变。  

  夙天见时机已成熟,这些人的侠义之心已让此时楚楚可怜动人的林依给调动了起来,虽然真林依仍未出现,不得不改变先前定下的计划,可现在也不失为一个好场面,“难得诸位英雄不惧禁忌城在江湖上的恶名,肯站出来伸张正义,我夙天在此承诺,若此番将禁忌城消灭,除了林姑娘先前不变的许诺之外,武林还将义封他为英义侠仕,继续为武林伸张正义,让江湖永远再无禁忌城此等劣派出世。”

  “好——。”

  “还有我们。”此时不合时宜出现在芳云山庄的另一类客人,含泪相携走出人群,“还有我们呢,如果能为女儿报仇,我们凑集的银两就归他所有,当然,若能救回我们的女儿就更好了,我可怜的女儿,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对啊,也希望诸位帮帮我们的忙,将凶手抓住,若运气不好,就请代我们找回女儿的尸身。”

  “你们放心吧,此等义事,我辈中人自然会帮忙。”

  “好——。”

  耳迹响起大片欢好声,有人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略微的叹息后,不经意中却看到人群中有一人眼神直愣的盯着一处方向,那眼中充满迫不急待的阴狠,顺着他看的方向瞧去,眼底不禁划过一丝狡黠,看来一会儿这厅堂中,有场热闹好消遣。

  “敢问夙庄主,禁忌城自开创以为,行踪就极为隐密,我等该从何寻起?”

  夙天闻言,微捋青白的胡须,思虑片刻后言道:“禁忌城乃邪派,自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在江湖上立足,想必置身之所定然见不得光,我想了一下,应从比较僻远或是阴暗的地方寻起。”

  僻远?阴暗?有人听入耳中,直觉可笑,夙天可是当禁忌城是属耗子臭虫么?真是亏他一把年纪想得出来,可接下来某些人的反应,则让她更为崩溃。

  “夙庄主说得有理,像这种鼠辈,行的都是鸡鸣狗盗之事,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立足。”

  “没错,江湖上传言禁忌城如何如何的神气,不过也都是些传文罢了,谁真正见过禁忌城城主的模样了?”

  “对,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风气确是不能在继续下去,我们偏要将禁忌城找出来,让人看看,禁忌城也不过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的笑话而已。”

  “我们要让江湖上干净起来,洗清让江湖蒙羞的污点,有一个地魔教本就让人火大,还凭空出现个禁忌城来坏了武林秩序,这些魔教邪城我们一定会除掉。”

  “对,禁忌城算什么东西,只要我们侠仪之仕同心协力,一定会除掉武林的公害。”

  ……

  越来越激动的心情,畅洋了满满了厅堂,那些雄纠纠气昂昂的脸孔,好似已作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铁了心要为武林干出一番大的事业,而这番事业的现要目标,就是解决到禁忌城。

  梅七娘在一片嘲浪声中,寻找着那个她熟悉的玉面才子何书文,前两日将何书文找过自己的事情向夫人禀报过了,夫人并未言及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随他,不懂夫人的意思,更是不敢妄自揣测,自得收敛了那些许好奇之心,静静的待着事态发展,而之后的几天,何书文也再未去前院寻过她,山庄之中也找不到他的人影,就好像一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可此时呢?他不是最想见到林依的么?怎么这回却是见不到人?难道他惧于禁忌城的威慑,突然胆小起来,不敢面对一直想见之人?  


第209章 大会出现了异变

  “诸位英雄。”林依甜美的声音出口,厅堂内渐渐的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今日林依将擎魂筝带来了,想为诸位英雄弹奏一曲。”斜眸看向一侧的侍婢,示意她将擎魂筝从布裹中展现出来。

  正待众人屏声执神期待之际,眼着侍婢将擎魂筝搁放在桌台之时,人群中蓦然闪出一人,伸出的手,迫不急待的伸向侍婢正一层一层剥开的擎魂筝,侍婢被哄然推倒在地,那人紧紧的抱着擎魂筝后,脚踏椅棱腾空而起,飞出了厅堂,待所有人反应过来后,全然的跟了出去。

  夙天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着,也愣了半瞬,此事不属计划范畴,极力掩饰忐忑的心随着众人跟了出去,院中,已有热心之人与那盗筝者开始了争斗。

  双方争执不下,倒是院中的几株植物给遭了秧,好不容易熬过了肃条的冬季,这才绿叶满枝,娇妍吐蕊,便被四溢的腾腾剑气给断枝落叶,花残地红。

  “你是何人?竟敢来芳云山庄盗取擎魂筝。”落坐在场中,手执的一柄清风剑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茫。

  另一人抱着擎魂筝,却并不显得力不从心,说明他的功夫还有些硬气,看此人的年纪,应在江湖中有一定地位,“这擎魂筝本就乃我之物,是林依厚颜无耻运用阴谋夺走,如今物归原主,你怎能言说是盗?是偷?”

  布裹绸垂下半截,那是侍婢解开的,随风摇曳,轻飘飘的摆动着身姿,仿佛在嘲弄着这场无谓的争休,有人听出那盗筝者的声音,猛然作声朗喊,“你可是南兴城辽北雄辽大侠。”语带犹豫,但声却笃定。

  “哈哈哈——。”执筝着一阵狂笑,随即言携几分嘲弄,道:“没想到江湖上还有人记得我辽北雄的存在。”说完,揭下了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的,正是辽北雄那张原先不甘心,此时却表现得余愿足矣的神情,心下正感叹着擎魂筝终于又回到他的手里了。

  “辽兄,你好歹也是武林一代仁侠,怎能行此等抢盗之事,你快些将擎魂归还林姑娘,否则就算我夙某人放过你,在场的各位英雄也不会轻言罢休。”夙天站在了最前面,望着辽北雄的目光诚恳无比,好像真害怕他误入岐途一样。

  辽北雄不清楚夙天的用意,当然更不可能将好不容易寻到的擎魂筝退还回去,抱着筝体的臂弯,不禁加大了几分力道,警惕的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我凭什么归还于她。”

  “这擎魂筝并非你所有,自然是要归还。”

  不知何人作声,却引得辽北雄一声冷笑,随即讽嘲言道:“这擎魂筝是她从我辽家抢走的,当日在南兴城,自然有许多江湖朋友为我辽某作证,可既然说擎魂筝不属我辽家之物,那又如何归林依所有了?更何况擎魂筝在我辽家呆了数十年之久,一现世,让人抢走后就得成她的了?如此谁抢到就是谁的话,如今这擎魂筝归我所有,何来的疑议?”

  辽北雄不愧是老江湖,所言字字句句在情在理,让人挑不出一丝病意,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应答辽北雄合情合理的言词。

  夙天见情况有异,脑子迅速的转动着,不能让事情太过偏离轨道,不消一会儿,计上心头,“辽兄,你的话言之有理。”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飘向了夙天,包括林依在内,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听着夙天继续说:“既然擎魂筝非你之物,亦非林依姑娘之物,拥有它的主人龙工圣人已逝,可它却是武林公认的至宝,现在我与天下英雄正商讨如何对付禁忌城,你身为江湖一代前辈,自然该以身作责,相信你也清楚这擎魂筝出世会带给江湖多大纷扰,你若想安生渡日,须寻得一处天下人找不到的地方,可这个地方是不可能存在的。”

  夙天说了一大堆,此时却收了声,辽北雄不禁疑惑他的用意,悬着心严肃的问着,“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知辽兄以为这样可好?若辽兄信得过夙某人的话,就将擎魂筝交于芳云山庄来保管,而辽兄可作为仪仕参与此次行动,而此次行动,也会为擎魂筝赢得新主人,今日在场这么多江湖朋友作证,此话决不食言。”他在给他台阶下,亦是在提醒他识实务者为俊杰。

  难道才到手的擎魂筝又要假手于人吗?辽北雄内心无比的纠结与挣扎,“我如果不同意呢?”

  夙天心下紧张,脸上却是一脸轻松的笑意,眼睛略微的扫视众人,却不作任何言语。

  辽北雄明白夙天用眼睛表达的示意,今日他只身独闯芳云山庄,怀中之物又是令武林觊觎之宝,若他不识实务,双拳难敌四手,除非他生得一双翅膀,否则欲将擎魂筝带走,难于登天。

  踌躇半晌后,既与安危忧连,自是不能不作妥胁,可真要将擎魂筝交出去,又实在不甘,“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企图我怀中的擎魂筝?你又拿什么让我相信你能保证我的安危?”现下众人看他的眼神,他找不出来几个友善,除了警惕,便是四溢的杀气。

  夙天闻到了转机的意味,立即拱手环拳,向着众人言道:“诸位英雄,辽兄此举也不过是对擎魂筝的青睐,人难免都有糊涂的时候,夙某相信辽大侠在江湖上的地位定会助我们一臂之力,早日除去武林一大祸害。”

  “既然夙庄主这么说了,我徐长英自是不会为难辽前辈。”徐长英敛下了杀气,看着辽北雄言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开始附喝起来,“我们相信夙庄主的公道。”

  “对,擎魂筝放在芳云山庄我们放心。”

  辽北雄这才略微松了些惕意,今日若不妥协再持续下去,对自己并无一丝好处可言,擎魂筝还有夺回的机会,现在自是安危重要些,不能责怪自己太过鲁莽,只能怪擎魂筝太过吸引力了。

  收剑回鞘,在一片寂静中将擎魂筝双手奉上,天知道此时的辽北雄有多么的不情愿。

  夙天见计谋得逞,扬起一脸和善的笑意,伸出了双手去接擎魂筝,然,正在此时,一道强劲的疾风闪过,辽北雄递来的擎魂筝赫然碎裂成块,残体溅得七零八落,在清风中,霎时弥散一股淡淡的碎沫木香气息。

  众人的心好似停掉一拍,滞愣在擎魂筝破裂的瞬间难以释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捣得人心恍不过神来。

  “碎了一把破筝而已,却将尔等慑成此等呆愣模样,道是现如今的江湖闲得很。”寂宁的场中,突兀飘来一声携带嘲讽的轻笑,词里句间,毫不掩饰他的揶揄与弄嘲。

  夙天回过神来,不禁随着众人的目光寻向那话音的出处,只见拱形门下,缓缓现出一银袍金面男子,遂深狭长的苍目,携带着点点饶有兴致的趣味,薄唇轻掀的弧度,虽扬着丝丝笑意,但让人乍看之下,却是毛骨悚然的至深冷情。

  胸前随风飘散的发,惬意无比的挥洒轻荡,然踏出的步履越多,四溢的骇人气势便越发的浓冽,场中之人为他的气势所慑,纷纷不由自主的为他让出一条道来,那越发临近的气息,在周围宣染着张狂与邪肆,仿佛那眉眼间的危险与诡谲气势与生俱来一般。

  辽北雄见擎魂筝破碎,内心自是硬生生的吃痛起来,怒视着那罪魁祸首,欲上前拼个死活,却被来人的强势迫力怔住,浑身颤抖起来,不知是因愤怒所至,还是被那人吓住。

  男子步履顿住,在这寂静的场中霎时腾起一股凌厉的阴寒,唇畔那抹浅显的笑意妖绕邪魅极了,随风轻掀的袍角,正挥霍着他的冷酷绝情,浑然天成的存在之感,不容任何人眨眼。

  随行而至的,还有一青衣女子,那女子自出现,脸上就未展现过一丝表情,仿佛生来就一具冰冷模样,嗔痴喜怒之色,永远不会在她脸上呈现。

  “辽大侠好像很不服气?可是因着本座毁了你手持的擎魂筝?”轻佻的话,处处透着云淡风清的随意,好像他方才让人骇然之举,不过是平常的消遣而已。

  辽北雄被点名,心中先是莫名一激灵,随即觉着有江湖撑腰,底气立时提升了不少,“好狂妄的后生,我辽北雄好歹也是江湖前辈,你怎能用此等不敬的语气同我说话。”

  敢在他面前倚老卖老,这个辽北雄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不成?看着他对自己那带着轻视意味的眼神,男子狭眉略敛,四溢的冰冷目光中明显携着层层薄怒,随即冷情的勾起唇角,“看来辽大侠是活腻味了。”

  场中无人敢应话,因着这霸气狂肆十足的男子身份不明,谁人胆敢轻举妄动,惟慎谨小心的见事态发展,此时众人只听得男子说完这句嚣张至极的话后,语声略微的拖长了半瞬,但终是止了去,等着辽北雄反应之时,却徒然发现他已将方才的姿势保持了不久时间……。  


第210章 与侍婢过意不去

  有人觉查到异样,不禁上前轻轻的拉了他一下,而辽北雄,却径直朝身后倒去,早已没有气息的迹像,投向男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都变得警惕惊恐起来,江湖何时出了位如此历害的后生晚辈?

  “怎么这会儿到是无声了,众位先前在大厅中斗志高昂的勇气都哪儿去了?难不成都只是说说而已?”

  芳云山庄的寂静,此时却是连鸟雀都不愿靠近,人们本能的倒着步履,身怕离这个危险之人太近。  

  此人如此历害,傲慢的身姿着实让人万分胆寒,夙天自然不敢怠慢,“敢问阁下是谁?为何要到我芳云山庄滋事?”

  男子言道:“怎么?方才你们还在要打要杀的寻找本座的落脚之处,这会儿本座站了出来,现下无人敢上前讲话了?”

  音刚落,响起一片哗然之声,“你——你——你就是禁忌城城主。”

  “呵呵——。”银袍男子冷笑,看着夙天的眸光,自然的变得森冷起来,若非他生妄念找事,与宁儿怎会分开那么些天,“夙庄主失望了不是?本座出现应是在你计划之中才是罢,不过你胆敢无视本座的能耐,芳云山庄方圆百里之内无安插一人,可是太过自信有能力难为得住本座?”

  听着银袍男子不疾不徐的言词,夙天闻言,脸上闪过半瞬恍惚之色,“真是后生可畏,想不到禁忌城城主果真如传说中一般年轻,至于你说什么计划,数夙某愚笨,不懂城主的意思。”

  “不懂么?这场闹剧可是你起头挑动的。”鹰隼般的苍目锐利的在几人身上扫过,凌人的气势直逼得人忘却的呼吸与心跳,唇边那抹浅显的笑意阴森至极,带着让人不寒而粟的诡异,“不过,本座到是要多谢夙庄主的美意,若非你此举,本座还不知道江湖中有这么多人于我禁忌城生厌存异。”

  众人滞愣的神情为之一颤,这淡若轻风流云的话中,充满了血腥的气息,犹如把把尖锐的利刃无情的刮在身上,令人骤然惟恐不及,“你要做什么?”夙天直觉着周围的气息愈发的稀薄,边说话的底气都正逐渐逝去。

  银袍男子沉眉阖眸,诡谲邪肆的浅笑狡黠非常,那冰冷的弧度在人群激起了层层悚然阴寒,“本座乃是名记仇之人,胆敢挑衅禁忌城之威,那份勇气自是得嘉许。”

  悠然惬意的宣告,似让天空泄下的阳光增了些许绚丽的颜色,又让场中之人在不安中徒添失色,方才在厅堂里出头说话之人,个个面如死灰,潜意识里仿佛什么都不能做,只有等待着死神降临的那一刻。  

  夙天屏住了呼吸,方才辽北雄的下场,直接证明他有狂妄嚣张的资本,于他,绝不能放松一丝警惕,然而他的手段,却是令他好奇,“恕夙某不懂城主的意思,这些英雄不过都是为江湖伸张正义,此乃义举。”

  不懂就算了,他要做什么,何时轮到他人插嘴左右,银袍男子懒得在此与他再行言语上的周旋,毕竟今日到此的目的另在,瞥过诡异阴冷的眸光,威慑的向夙天身侧的林依看去。

  虽是一模一样的面孔,却不及宁儿分毫,然她胆敢装扮成宁儿的模样,这已足够给了他让她消失的理由,“过来。”

  淡淡的两个字,倏然入耳,却透着沁入骨髓的冰寒,仿佛能够冻结江河,闻言之人,不禁都打了个寒颤,也被惊得冒了层薄薄冷汗,方才在厅堂之中的那番斗志激昂的言论,在见到禁忌城城主之后,才清楚是多么的大言不惭,险些就让自信心的膨胀毁掉一切,看着林依失神的盯着银袍男子,身子似受到盅惑一般,不听使唤步步向他移去。

  见那人没动,银袍男子正欲作声,却被余红飞抢在了前头,只见他挡在林依面前,鼓足了勇气望着不远处的强势之人言道:“你已是毁了林家,如今休想再害林姑娘性命。”

  脑海里闪过辽北雄的下场,在高手看来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可是在些初入江湖的眼中,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这禁忌城城主果然手段诡谲骇人,有人不禁为余红飞捏了把汗,如春三月,也不至于到大汗淋漓的地步,可余红飞脸颊上滑落的水滴,却的的确确是咸的。

  “哼——。”银袍男子作声冷吟,浅浅的冷笑,已呈现他心中起了几分不快,略微抬手甩袖,众人只觉余红飞命会休矣之时,却见只是一侍婢手持的壶盏碎落在地,四溅的茶水湿了侍婢的绣鞋与裙边,淡淡的茶渍立即影印出星星点点的阴暗。

  是他手误么?那不可能,可芳云山庄一低下侍婢怎会与赫赫邪威在此的禁忌城城主有关连?若无牵扯,他又怎会与一侍婢过意不去?明明方才开罪他的是松明寨的余红飞啊,心有千般疑问,却无人敢问出声来。

  “离别数日,原以为你会如何消遣这场闹剧,没想到却是给人端茶倒水来了,宁儿可真是偏心,也不见你何曾如此体贴过本座?”

  他——这话何意?盯着银袍男子的目光,不禁又全然的投向了那最不起眼的侍婢,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那先前面无情绪的侍婢徒然的展开笑靥,响起一声空灵清澈之声,“宁儿倒是想体贴一下城主,可盛茶之物已让您给毁了,现下宁儿也不过是有心无力,且茶壶虽小,好歹也是芳云山庄之物,你就不怕夙庄主向你索赔么?”

  侍婢说话间,已踏着悠然若风的步子行至到银袍男子面前,可面对让场中之人都不禁掠起惧意的银袍男子,她居然毫无半怕顾忌之色,不论是言词还是表情,都从容优雅至极。

  “那宁儿可有带银子?本座身上从来分文未存。”轻佻的话惹得眼前女子一笑,那唇角上扬的瞬间,泄落了与这一身打扮不符的异样华芳气质。

  “小桥,小桥,你——,莫非你是禁忌城派到我芳云山庄的卧底?”夙天此言一出,刹那间胸中有个疑问释怀,那钱顺定然是为禁忌城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