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13
简璎: 爱人向后跑
第一章
「这是什么东西?」
公孙映文当众把一份文件丢到公孙河岸的面前,语气讽刺又嘲弄。「你以为经过一点特训就可以写出象样的企划案了吗?」
她真的不懂,爷爷为什么要重用像公孙河岸这种人?
公孙家族没有人才了吗?
想她公孙映文以第一名的优等成绩毕业自哈佛大学的商学院,她自认为以她的头脑,假以时日,要成为第二个经营之神不是难事。
然而,她的能力却得不到爷爷的肯定,尤其在公孙河岸回来之后,她形同被打入冷宫的皇后。
这可恨的重男轻女观念碍…她恨不得能身为男儿身,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在爷爷面前和那个粗鄙的家伙一争长短了。
「不喜欢的话,妳可以不用,老子不在乎。」公孙河岸满不在乎的说。
她不敢相信她居然看到公孙河岸的神情比她更加嘲弄。
「公孙河岸,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蹙着柳眉,双拳握得死紧。
如果不是有别人在,她会踢他一脚。
不要怀疑!她真的会那么做!
因为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实在太讨厌了,她在心中第一百次、第一千次的发出不平之鸣,她不懂她老糊涂的爷爷为何要重用公孙河岸?
「叫堂哥,我温柔的好堂妹。」公孙河岸嘻皮笑脸地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妳跟我温柔的好婶婶真是像哪。」
已经有会意者偷偷笑了出来,这令公孙映文恼羞成怒,她当然知道她的母亲是什么德行。
她马上想到了绝佳报复,登时露出一个笑脸,一个笑里藏刀的笑脸。
「对了,好堂兄,要不要我说一些你高贵母亲的往事给你听啊?」她双手环胸,长腿交迭倚在U字型的会议桌旁,红唇掀起一个甜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微笑。
那些事情在公孙家是不准提起的,纵然每个人都知道。
「不必了,我没兴趣听故事。」公孙河岸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怎么会是故事呢?」公孙映文轻快地微微一笑。「你母亲--哦,抱歉,因为你母亲和我大伯父并没有正式结婚,所以我不能称她为伯母,这点请你谅解。」
瞬间,公孙河岸的嘴唇紧抿成一直线,他的眼眸跳跃着怒火。「三八!把妳做作的臭嘴闭起来!」
他生气了,公孙映文有种得逞的快意。「你生气啦,堂哥?一定是你母亲把她的『热情』都遗传给你了,所以你才这么容易脾气火爆。」
哈,能够激怒这种EQ不高的人真是爽快。
她老早说过,公孙河岸是扶不起的阿斗,爷爷偏不信邪,自以为可以用爱感动一颗离经叛道的心,她敢说,老人家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我叫妳住嘴!」公孙河岸的双拳紧握,像是随时要出拳打人。
他越火,公孙映文就越高兴,她完全不理会他的警告,继续讲她的,享受着激怒他的爽快。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午夜,你母亲一丝不挂的潜进我伯父的房里,就在那个热情如火的夜晚,你母亲怀了你,她天真的以为从此可以变成太子妃,没想到我爷爷却不接受她这个下人之女,她怂恿我伯父跟她私奔,生下你之后,他们殉情,派人把你送到我爷爷手上,然而你这个不该来到这世界的生命却不受欢迎极了,我爷爷根本不要你,他亲手把你丢到孤儿院去……啊--」
她恐惧的尖叫。
公孙河岸双手掐住了她的颈子,几个人向前要制止他都制不住,她的脸色发青,她快死了,她真的快死了……该死……她公孙映文居然会死在一个杂碎的手里……碍…好难受……快呼吸不过来了……她前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她情愿被任何一个流浪汉掐死,也不要被公孙河岸掐死……「不要冲动,公孙先生,您这样是犯法的--」
公孙河岸的数名手下连同赶来的警卫人员硬是将他架开,然而他的双目狰狞,整个人像只野兽,也像一团巨大的火球,随时都会扑向她。
「咳咳咳……」公孙映文大口喘着气,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她抚按着自己的颈子,一手充满仇视的指着公孙河岸。「你这个混帐东西!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
她要让他吃牢饭!吃一辈子!
「妳最好告死我!」公孙河岸恶狠狠的瞪视着她,眼睛像会喷火。「让我死在牢里,我的鬼魂绝不会放过妳!」
公孙映文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胆寒了。
她怕了吗?
是的,她怕了。
他的狠话真的让她怕了。
她看到公孙河岸夺门而出,像团燃烧的火焰,心里忽然感到不安极了。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如果他出事死了,他的鬼魂是不是真的会缠着她?
自小到大,她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比她弟弟映武还有胆识,偏偏她怕神鬼,怕一些无稽之谈。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他的鬼魂……她打了个哆嗦,手臂爬满了鸡皮疙瘩。
「执行长--」秘书轻声唤她。
「什么事?」她显得神魂不定。
秘书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上司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您的脖子好红,要不要送您去医院给医生检查一下?」
「不必了。」她回神了,声音寒得像冰,修长的身子一旋,走回她的专属座位。「继续开会!」
翻开档案夹,她对自己发誓,她不会被公孙河岸给吓到,她是绝对不会被公孙河岸给吓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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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帅气的男用公事包,公孙映文在夜晚十一点回到公孙宅郏这是一栋外人看来都会称为豪宅的花园洋房,因为她过世的奶奶喜欢园艺,因此花园里草木扶疏。
她最喜欢奶奶亲手栽植的一株樱花树,每到花开时节,她都会收集飘落花瓣做成干燥花,这是她对奶奶的怀念。
她喜欢奶奶,从小就最喜欢奶奶。
她的父亲公孙玉峰对爷爷唯命是从,是个一板一眼的男人,一心只想完成爷爷交代的事,心无旁骛,对她这个女儿向来不亲。
她的母亲郭俐仪是个出身世家的富家女,嫁进公孙家,对于争权夺位的戏码最拿手,但母爱只放在她那个被宠坏了的弟弟身上。
而他们的一家之主--她爷爷公孙应龙,自从当年把大伯逐出家门,大伯又殉情之后,老人家就一直活在自责和思念儿子、孙子的痛苦之中。
好不容易,爷爷找回了心心念念的嫡长孙公孙河岸,自然把全部的心力都给了他,对于她这个对集团可以死而后已的孙女根本没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她轻抚了抚樱花树身,想到奶奶总会耐心地陪她在这里玩,她就有无限感慨。
小时候,每次她放学回来,奶奶也总会慈祥的拿出一颗糖果弯身递给她,然后摸摸她的头,证美她漂亮,这些温馨的回忆令她疲倦的丽容总算露出了一抹温柔笑容。
如果奶奶还在有多好啊!
她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还没进门,奶奶肯定会为她等门,还会温一杯热牛奶等她回来……噢,不想了,她了无兴味地摇了摇头。
想这些是没有用的,现实的生活是,她有个重男轻女的爷爷和母亲,有个公事公办,完全把她这个女儿当成公司总执行长在看待的父亲……走进亮着两盏壁灯的光洁玄关,她套装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看到来电者是她老弟,她很想不接。
「姊!」无奈的接听后,她听到公孙映武的声音从很嘈杂的背景传来。「妳快来KK酒吧!我打了一个议员的儿子,我刚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我是大和集团的少爷,他们都不信,妳快来帮我壮声势!」
「壮你的头!」听到这种会叫人吐血的话,她忍不住对不长进的弟弟破口大骂,「你去死!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她想也不想的按下结束通话键,心情顿时感到又恶劣又挫败。
不懂,又是不懂。
不懂为什么一点责任感都没有的弟弟会被她母亲视若珍宝,明明就只是个混小子埃映武勉强从家里捐了一堆钱的三流大学毕业,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不学无术,身边的朋友都是冲着他的钱而来的,她实在担心再这么下去早晚会出事。
不过,她其实不必太过担心,不是吗?
反正映武一天到晚在出事,有时是大事,有时是小事,大事诸如撞掉一部百万名车,小事诸如搞大人家的肚子,有她母亲那么心甘情愿的在替他擦屁股,她这个姊姊根本不必杞人忧天。
慈母多败儿啊,这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她母亲却想不通呵。
回到房间,把公事包往床上一丢,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看也不看就接听,瞪着天花板,扬声恶狠狠的警告,「听好了,败家子,你老姊我是绝对不会过去助纣为虐的,如果你不想看到爸妈去警局保你的话,最好快向对方道歉了事,听到了没?」
语毕,还外加一声威吓十足的语助词。
「是映文吗?」
然而没有嘈杂的背景音乐,彼端,一道温柔而悲伤的妇人声音传来,让她足足愣了好几秒。
这是谁?
「不好意思,刚刚失礼了,请问您是哪一位?」对方的语气对她是既温柔又熟稔,然而她却完全认不出人家的声音来。
「我是小芃的母亲。」温柔妇人说。
听到这里,公孙映文立即坐了起来,精神全回来了。
「原来是伯母埃」笑容立刻充盈了她的眼,她热切地问候着对方,「好久不见了,您好吗?」
方芃是她在哈佛的同学,两人同住一栋学生宿舍,感情好到每晚轮流睡对方的房间,当时的她们都有一股千金小姐的骄气,可是却臭气相投极了。
方家在法国南部经营饭店,因为懒得舟车劳顿,所以方芃不喜欢回去,每逢假期,她的继母--也就是电话里那位自称是方芃母亲的好好妇人,总会不辞辛劳到美国来探望方芃。
方母会在她们宿舍住上几天,替她们煮好多家乡菜让她们两个大女生解馋,这总是令她羡慕不已,因为她的母亲从来就不会想去看看她这个女儿过得好不好。
「映文,这个时间打给妳,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妳?」
她爽朗一笑。「没关系,现在是台湾时间十一点半,不过我是夜猫子,都很晚睡,您不管多晚打给我都很方便。」
奇怪了,她总觉得方母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哭了很久似的,难怪她刚刚一时之间认不出来。
「映文,妳是小芃最好的朋友,她总是念着妳,嚷着将来要妳做她的伴娘,所以我想……我想这件事有必要第一个告诉妳……是这样的--」方家的女主人吴芝娴吸了吸鼻子。「刚刚医生宣布小芃已经不治了,虽然大家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妳……妳不要太难过才好……」
才说完,公孙映文就听到对方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无法回神,脑中嗡嗡作响,好像有人突然在她脑门打了一剂麻醉,让她暂时不能思考。
不治……
方伯母说小芃不治……
「不治」的意思就是一个人没办法医好,死掉了,才叫不治,不是吗?
可是,小芃怎么会不治呢?
那样活活泼泼、健健康康的一个小女人,去年她来台湾玩的时候,她还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开着车,两个大女生就这样环岛去了,一路上疯疯癫癫的,买了一车子的纪念品和土产。
这样的小芃怎么会忽然说死就死呢?
不不,她不相信,今天一定是愚人节,小芃最皮了,她一定是串通了她母亲来开她的玩笑!
「小芃是前天在义大利出的车祸……跟她……跟她同行的同伴伤重昏迷……小芃虽然急救了二十四小时,还是救不回来……」
耳边是吴芝娴夹杂着抽噎的断续说明,但是公孙映文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拿着手机的手指已经变冷变冰了。
她最好的朋友方芃死了……
方芃死了……
她感觉到床好像会转,坐在床上的她也跟着三百六十度的在旋转。
今天,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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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包括在机舱里,公孙映文那足以盖掉三分之二面孔的超大墨镜始终没拿下来。
她的双眼已经肿得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所以她不想拿掉墨镜,不想看到镜子时提醒自己那件令人伤感的事。
方芃离开了这个世界,此行她要去参加她的丧礼。
她总是说她要去方家的度假饭店看看,没想到第一次的拜访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人世多无常,不是吗?
去年今夜,同醉月明花树下。此夜江边,月暗长堤柳暗船。故人何处,带我离愁江外去。来岁花前,又是今年忆去年。
她轻吟着一首她与方芃都爱的诗词,感触油然而生。
「方芃、方芃,从今尔后,我公孙映文要和谁去追忆大学生活的种种趣事呢?我们这份夜夜促膝长谈的情谊,又有谁可以替代得了呢?」
她问着自己,然而已经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了。
带着感伤不已的心情,她几乎没睡的抵达了法瑞边境。
方家在蕾梦湖畔经营的度假城远近驰名,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这个小镇坐拥白朗峰壮丽的山景与蕾梦湖的灵秀之气,水色引人入胜,一到镇上,她浑身的毛细孔就彷佛自动张开了,迎接着自然的气息与天地间的水气。
体恤丧家的忙碌与悲伤,她自动自发拎着行李找到了与度假城距离不远的蕾梦庄园。
秋阳里飘散着花草的气息,她终于摘下了墨镜。
她动也不动,静静凝视着眼前那红色石墙和砖瓦屋顶的典雅建筑物,想象着方芃奔跑在其中的画面。
方芃喜欢笑,有着银铃般的笑声,宿舍里常充满着她开朗的笑声,想必这栋房舍里也是吧?
一抬眼,她看着二楼窗台上鲜艳摇曳的不知名花朵盛开,有种错觉,彷佛方芃会从那里探出头来,笑着对她招手似的……猛回神,一张男性的面孔跃进她眼帘。
门廊里伫立着一个男人。
对方的身材高大挺拔、宽肩长腿,一身俊挺的黑色西服包覆着他乃劲有力的体格,炯亮有神的双眸正瞬也不瞬的打量着她。
「妳是公孙映文吗?」男人没有打量她太久,在她主动发现他的存在之后,趋前询问。
她点了点头,总感觉方芃骤然辞世之事还震撼着她,她平时自以为是的精明足足掉了一半。
「幸会,我是雷荣森,方芃的大哥。」
男人对她礼貌性质的伸出了手,她被动的与他一握,顷刻间感觉到他的掌心厚实有力,还布满了粗粗的茧,这不是一双文人的手,但却相当的男子汉,她不由得注视着他。
雷荣森--
这个名字有好多的木。
她不止一次的从方芃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他是方芃继母带来方家的孩子,和方家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她知道方芃和这个没血缘的兄长很亲,经常大哥长、大哥短的提到他。
方芃的游泳是他教的。
方芃的吉他是他教的。
方芃的第一只宠物狗是他买来送她的。
方芃第一次偷尝红酒是和他一起躲在仓库里喝的。
方芃失去初恋那晚是靠在他怀里哭泣的……这个男人对方芃而言别具意义,亦父亦兄亦友,甚至每次方芃提到大哥时那晶灿的笑眼,她都会取笑方芃是否有恋兄情结。
而今天她终于见到雷荣森的庐山真面目了。
她有种感觉,闻名不如见面,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他有一双英气勃然的双眉、霸气十足的野瞳、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唇线,体魄剽悍高壮,比例则非常均称。
他不怒而威的俊脸透露着精明与敏锐,他像是浑然天成的领导者,然而另一股不是滋味却悄悄浮上她的心头。
她知道,雷荣森没有在第一眼被她绝丽的外型给电到。
从来,美貌就是她自恃的。
她自认为是造物者精雕细琢的完美艺术品,身材窈窕修长,肌肤从来就不需要防晒也白皙无瑕,遗传自母系的自然鬈令她的大波浪长发显得妩媚极了。
她是浓眉大眼的代表作。
修眉、眼线与假睫毛向来是她不屑碰的彩妆品,她娇俏的挺鼻立体到常有人误以为她化妆时打了鼻影,而她的樱桃小嘴则得天独厚的拥有玫瑰般的色泽,只要随便抹抹护唇膏就动人不已。
她通常是在第一眼就征服她想或不想征服的男人,如果连她姣好的外貌都无法在第一眼令男人为她而倾倒的话,不管她对对方有无好感,她都会有很不甘心、很不甘心的感觉。
雷荣森是第二个让她感到不甘心的男人。
第一个不用说,当然是连正眼也不看她的公孙河岸。
然而公孙河岸带给她的挫败感并没有那么重,因为她同样也非常之厌恶他,不想用正眼看他。
然而雷荣森却不同。
他紧紧的抓住了她的目光,她却没能即时从他眼里读到类似惊艳的讯息或感兴趣的光芒。
对她这个艳冠群芳的绝色美女,他像在招呼再乎凡也不过的一个女人,就好像,她沉鱼落雁的容貌很通俗似的……「映文?是映文来了吗?」
身后传来引擎尚未熄火的声音,同时公孙映文听到一个柔雅的女性嗓音在轻唤她。
她马上转头,看到吴芝娴刚下车,一看到女儿的挚友来了,她竟感伤到末语泪先流。
「伯母--」她也激动了,立即丢下行李趋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忍不住的想,方芃啊方芃,得母如此,妳这一生可以说已经没有遗憾了。
第二章
清晨时分,天色微亮。
公孙映文老早就睁开眼睛了,但她不想动,懒洋洋的栖在被里,脑子像陀螺似的,片刻不停的想着许多事。
昨天是她抵达蕾梦庄园的第一天,和伯母在门口遇到之后,雷荣森就搭着送伯母回来的黑色轿车走了。
她见了方芃的父亲和奶奶,他们都悲痛逾恒,她知道这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不会随着时间而冲淡,因为方芃是延续他们生命的骨血啊,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话也不交代一句就突兀不已的走了……不不,不能再想!
她猛地打断自己的思绪。
她在心里对方芃发过誓,她要带着笑容送她离开,今天就是她的丧礼,所以她万不能再想任何会揪痛她心脏的事了。
打起精神梳洗后,她换上一件适合参加丧礼的黑丝绒及膝洋装,从位在二楼的客房走出去,长廊里静悄悄的,显然还没有人起床。
方家很宽敞,足足有十六间房间,除了自己家人之外,还有两名帮佣和司机,园盯厨子,或许这样规模的庄园在此地很平常吧,是她住惯了地小人多的台北,所以一时之间不能适应这里写意的气氛。
如果她不是来参加方芃的丧礼该多好,如果她是来这里度假的该多好,那么昨晚她就会是和方芃同挤在一张床上,东聊聊西扯扯的,直到不支睡意而入眠。
老天!她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不知不觉的想到了方芃?
她苦笑一记,凝视着壁炉上那一幅幅相框里,其中一幅方芃站在向日葵花海里,巧笑倩兮的玉照。
「嗨,小芃,我来了,妳家的庄园真的很美,妳的形容词有待加强哦,这里比妳说的还要美……」
叹息一声,她开门出去,清冷的空气对她扑鼻而来。
放眼所及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园,穿过葡萄园则可以看到一排排整齐的杏树及樱桃树,再经过一大片青翠的草坡,蕾梦湖就在她的眼前了。
清晨的蕾梦湖有薄薄的寒意,幸好她带了一件大披肩,正好可以让她下受厚重衣物的约束,轻盈地漫步其间。
这一座湖就像传说中的美,美得彷佛是人间仙境,听说方家经营的「蕾梦度假城」就在这附近,每间客房都以看得到蕾梦湖的湖景做为卖点之一。
想必这优美的湖畔也是方芃以往爱逗留的地方吧?
瞧瞧那平静无波的水蓝色湖面,如果跳下去游泳不知是何滋味?
一阵微风吹来,她拉紧了披肩再往前走,沿着小径往湖滨散步,她要自己脑袋净空,只专心一意的欣赏着蕾梦湖的优雅景致。
她以为在这么早的清晨,自己会是湖畔唯一的造访者,直到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湖畔旁,才知道她不是唯一早起的人。
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背对着她,率性的席地而坐。
草皮上搁着一个大竹篮,她看到长条法国面包,以及露出三分之一瓶身的红酒。
她的视线从竹篮回到男子的身上,忽然心跳加快了。
黑色的服贴西装和宽阔的肩膀线条,她敢说,这个男人是雷荣森……「咳!」她假咳一声,不请自来的走到他身边,不请自坐的在草皮上坐了下来。
雷荣森招呼性质的看了她一眼,眸光随即回到湖面上,像是对她的出现并不感到讶异。「这么早起来,睡不习惯吗?」
他那毫不意外的态度又让她不快了,她轻哼了哼算是回答。
真是气人,她公孙映文真的有那么普通吗?普通到他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连一丝丝对她的好奇之心都没有?
她那不快的反应反倒引起了雷荣森的注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光芒。
公孙映文--
小芃常戏说,如果世界上有魔镜的话,那么魔镜回答皇后那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一定就是她的同窗挚友公孙映文。
然而昨天初见,令他注意到她的,并不是她的绝丽外貌,而是她伫立在庄园前,抬首静静凝视窗台时,眼里所滑过的感伤。
悲伤的眼神做不了假,因此在第一时间他就认同了她,认同她是小芃的好朋友。
只是他不知道,小芃的这位挚友对他为什么好像有点敌意,他是什么时候得罪她的?
「吃过早餐了吗?篮子里有东西,要吃什么自己拿。」他决定与美女化敌为友,毕竟人家是为了小芃而来的。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一大早跑来这里看湖景吃早餐。」她语气不以为然的瞅了他一眼,动手翻看篮里的东西。
看来雷荣森和方芃的感情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深嘛,在方芃下葬的这一天,他的胃口还这么好,实在不应该呵。
「这是什么?」她拿起一个小保鲜盒打开。
他的身躯微微向她靠拢了一些些,说明道:「这是令人口水直淌的好东西--橄榄酱泥,可以涂在面包上吃。」
她不置可否的盖上盖子,打开另一个保鲜盒,里面是火腿片和烟熏鲑鱼。
「这个可以夹在面包里吃。」他很快的又说。
她打开最后一个保鲜盒。「这又是什么?」完全是她没见过的食物。
他扬起了一抹笑。「那是笋瓜,吃起来甘甜滑嫩,先用橄榄油煎过,加上蒜头和百里香,滋味令人难以抗拒。」
他的笑容好迷人……不过,那不是重点,她又哼了哼。「你很会享受嘛。」
然后,在这美丽的湖畔边,她的尖锐无预警地冒了出来,她正视着他,语气苛刻地问:「雷先生,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雷荣森错愕的看着她。
不等他回答,她就扬着眉毛,张牙舞爪的自己回答道:「今天我的好朋友、你的妹妹方芃要入土了,而你好像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带这些人间美食来湖边赏景,请问你是在庆祝方芃今天要下葬吗?」
她知道吵起架来,自己的嘴巴有多毒,每当发起飙来,天蝎座的她像有种要置人于死地的本能,总能找到最锋利的言词来刺人。
雷荣森在第一眼是吸引了她没错,但她不能认同他的做法,她鄙视他这样的行为,所以决定收回对他的初见好感,把他归在公孙河岸那一类。
「原来一个人自以为是起来是这个样子。」雷荣森打量着她,眼睛深不可测。
「你说什么?」她瞇起了眼。
「难道不是吗?」他浓眉紧锁,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反问着她,「妳在口出恶言之前,从来都不求证的吗?」
换她愣住了。
「知道瞎子摸象的故事吗?」他扬了扬眉,定定的看着她。「瞎子摸到大象的一脚就以为大象是长那个样子,妳看到我带了美食来湖滨就认定了我在庆祝些什么,妳跟瞎子有什么不同?」
她的心冷不防的被撞了一下。
他说的……好吧,确实有道理。
但她就是爱辩,也从来没有辩输过,所以,她是不可能在口头上对他降服的。
她高高的抬起了尖尖的美丽下巴,特赦般地看着他。「那么你说,你为什么要刚好在今天带着这些美食来这里?」
如果他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会考虑向他道歉。
「我没有必要对妳交代我的行为。」他淡淡地道。
「你--」她气急败坏的瞪着他,外带咬牙切齿。
他这是什么意思?耍她吗?
刚刚说得好像他很有道理似的,还拐弯抹角的骂她是瞎子哩,原来他自己连个屁道理都讲不来。
哼!什么跟什么?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几乎快没变身火箭冲上了天,口不择言、气呼呼的开骂了。
「姓雷的!我知道你被我说中了,所以心虚,所以无法解释,小芃跟你又没有血缘关系,她死了你当然没有感觉,像你这种冷血动物才不会了解小芃是多么好又多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她由衷的敬爱着你,如果她天上有知,一定会后悔为什么要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大哥来敬爱着,一定会后悔她为什么对你从来就没有私心,一定会后悔她真的把你妈当成自己的亲生妈妈,你这个人渣根本不配她这样来对待你……」
她在骂人,而且骂得很难听。
她不应该从他眼中看到动容与感伤的,可是她却看到了,他有神的黑眸此刻正蒙上了一层泪雾。
他哭了……
雷荣森哭了……
她住了嘴,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老天!他被她给骂哭了。
她知道她骂人很毒,可是这是生平第一次,有男人被她给骂哭。
严格说起来,那不算哭,只能算眼眶红了,但这已经打破了她公孙映文骂人的纪录。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如果他像公孙河岸一样,气不过掐她的脖子,她还会好过一点,可是他居然哭了,这真的叫她手足无措了,「你--」她烦躁的看着他,烦躁的说:「好了,你不要这么难过了,我不说了就是,我只是随便说说,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你,又凭什么评断你呢?你就当是鬼打墙吧!」
看到她俏丽脸庞上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他脸上悲伤的线条突然缓和下来。
她以为他是被她骂哭的吗?
当然不是。
打从医生宣布小芃死亡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几天以来,他忙碌的奔走着小芃后事,但一再将自己抽离。
他还是不肯承认他在替小芃办后事,他只是行尸走肉的安排着一切,不止是他,家里所有人都不想承认小芃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当公孙映文气冲冲的对着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了。
他恨老天的残忍,为什么要夺走一条花样年华的年轻生命?
他恨命运的无情,小芃才刚拿到珠宝设计的证书,正准备大展拳脚,死神却这么轻易的就带走了她……只是一个喝得烂醉的醉汉埃开着一辆不值钱的破车,却这么撞掉了他们的至宝,叫他怎能不怨、不恨?
「喂,雷荣森,你怎么了?」
她被他看得心慌意乱。
好奇怪,他身上居然有股清爽又独特的气息,她不会形容,只知道她现在的反应不太正常,因为她的心跳得好快。
雷荣森没有回答她,半晌之后,他才瘖哑地说道:「这些都是小芃爱吃的东西,这里也是她最爱来的地方。」
简单的两句话霎时令她羞愧不已。
白痴!
笨蛋!
公孙映文,妳是白痴加笨蛋的综合体!
人家在这里悼念亡妹,妳在搅和个什么劲啊?
这一切想必都被她破坏了……
天啊!她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以惩罚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懊恼的情绪蔓延开来,并且清楚的表达在她的脸容之上,才在死命思索她该对他说些什么时,雷荣森忽然站了起来。
「走吧,丧礼的时间是十点,我们该回去了。」
一句话解救了她,她连忙跟着站起来。
忽然之间,她看到一架直升机轰隆隆的飞过来,飞到湖面上,湖水被桨翼打起巨大水花,机上垂下管子吸水,她忘了要走,一时看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在演电影。
「每年都有火苗焚烧森林的事故,这是救火飞机。」雷荣森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她点了点头,还是觉得震撼又稀奇,所以看得出神。
没多久,直升机吸饱了水,飞走了,留下在山谷中回荡的引擎声响。
「走吧。」他又说了一次。
因为直升机的忽来忽去,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没那么僵了,沿着来时路,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探出头来的阳光筛过梧桐的浓密枝叶洒在他们身上。
她拉紧披肩,小跑步的跟着雷荣森的步履,一种微妙的感觉撞进了她的心湖里。
她没有时间去分析,只是专心一意的,跟着他。
********
丧礼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进行,公孙映文看到了方家人的哀痛,凝视着碑上的十字架和方芃的名字,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安息吧!
在另一个国度里,应该会有更美好的恩典等着她吧。
宁静的墓园之中,每个人都一脸哀痛的祭悼着亡者,瘦骨嶙峋的方老太太忽然挺着佝偻的身子,一个箭步上前,不停的槌打雷荣森,嘴里痛嚎着,「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小芃也不会死……你把小芃的命还来,你把小芃还给我……还给我碍…」
公孙映文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在作梦?
她的心里有一百个问号,为什么方奶奶说方芃的死是雷荣森造成的?难道方芃不是车祸死的吗?
「妈!妳住手!」
方家的一家之主方年崧向前拉住自己母亲,阻止道:「您不可以这样打荣森,您不可以!」
方老太太悲愤的反问着儿子,「我为什么不能打他?是他害死了小芃,他害死了小芃碍…」
方芃的双胞胎弟弟方昕紧紧蹙着眉心,看着这一场闹剧。「奶奶,姊是自己出车祸死的,这根本不关大哥的事,妳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你懂什么?」方老太太立即打断孙子不中听的发言。「你们都被他伪善的嘴脸给骗了!是他教唆人去撞死小芃的,一定是他这个坏心肠的,他怕小芃分了咱们家的财产,所以就狠心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公孙映文霎时间懂了。
方芃的死与雷荣森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显然他不为方家奶奶所接受,所以连方芃的死都可以怪罪到他头上。
她本能的看着雷荣森。
他紧抿着唇线,昂然挺立于人群之中,一任老太太的拳头雨点般的落在他身上,一句辩白的话都没有说。
她看着雷荣森,瞬也不瞬的看着。
他比任何人都早,在湖边送方芃最后一程。
然而,就因为他不姓方,所以得蒙受这种无理的不白之冤,老太太对他的态度是如此,想必在方家的日子他也不会太好过。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他的身上,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阴郁的气息,没有在他的黑眸之中看到任何一丝愤世嫉俗的影子?
她想到了她自己。
因为映武的不才,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大和集团的唯一继承人,突然冒出来的公孙河岸,深深挫折了她从未产生过怀疑的自信。
爷爷对公孙河岸满怀愧疚的爱令她非常无力,爷爷那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也让她忿忿不平。
她打从心里讨厌公孙河岸、排挤公孙河岸,甚至恨不得他死掉,恨不得这个人从未被找到过。
而公孙河岸是谁呢?
是她亲大伯留在世上唯一的儿子。
他们是堂兄妹,他们的父亲是亲兄弟,血缘深浓,她却没有那个雅量接受他,也从来没有伸出手足之情,接纳他成为公孙家的一份子。
反观雷荣森,为什么和方芃姊弟没有血缘关系的他,可以做到与方芃姊弟亲如手足呢?
为什么老太太对他的态度如此恶劣,他还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承受责难?还能不带一丝恨意?
不懂,她真的不懂……
二十七年来她认定的价值观,开始产生了些微的动遥
第三章
公孙映文发现自己莫名的在乎起雷荣森,是她来到蕾梦湖的第三天,方芃丧礼结束的隔天。
庄园里还住着另外一位不姓方的长期客人,她叫宋雅扉。
宋雅扉是方芃的表姊,体弱多病,听说好像有很严重、很严重的贫血,又听说好像有无药可救的遗传性气喘,还有一点先天性的心脏玻总之,宋雅扉毛病很多。
要她形容的话,她只有一个看法--宋雅扉像林黛玉,连外貌也有几分古典美人的影子,白净清瘦,好像太阳一晒就会昏倒。
宋家人皆在巴黎,只有宋雅扉长期住在庄园里养病,在昨天的丧礼上,黑压压的人头里,她并没有特别留意宋雅扉,也不知道她住在庄园里。
直到今天早上--
她被透过碎花棉布窗帘的朝阳给唤醒,她希望能陪陪尚在哀痛中的方家长辈,让他们有个人可以说说话,所以早早就下楼了。
她看到餐厅的长木桌上,有两个人对坐着在吃早餐,一个是雷荣森,一个是宋雅扉。
今天的雷荣森依然是一身黑色西服,款式变化不大,但料子好的衣服就算式样再简单,也会有独特的味道,更别说身材挺拔的他是天生的衣架子了。
「妳还不认识雅扉吧,公孙小姐?」他绅士的招呼着她,替她斟咖啡,但……没错,就是这句话惹她不快的。
亲疏立分,他直呼宋雅扉的闺名,却称她公孙小姐。
「很谢谢妳赶来送小芃最后一程,我是小芃的表姊,常听她提起妳,妳跟小芃形容的一样漂亮。」宋雅扉对她颔首微笑,主动友善的把盛沙拉的碗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大碗,拨了一些在盘中,水果沙拉很对她的味,她开始吃起来。
安静的用餐是公孙家的规矩,她很习惯在餐桌上不说话。
吃掉了沙拉,换吃面包,她听到雷荣森与宋雅扉在商量一些丧礼的后续问题,并且闲话家常,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今年特别干旱,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宋雅扉说着。
公孙映文百无聊赖的搧搧眉毛。
这是什么意思,她听不懂,不过人家又不是在对她说的,所以她也不需要懂。
「别担心,镇上有足够的后备消防员,经过前年的山林大火,他们一直在积极的进修着。」雷荣森回答。
公孙映文仍然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然而她也不想问,只是不悦的感觉又加重了。
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吗?好歹也该理理她吧,哪有这样的主人家?
她独自生着闷气,向来被众星拱月惯了,被冷落的感觉实在差劲透了。
哼哼,这个见鬼了的雷荣森应该看看她的那些追求者是怎么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当稀世珍宝看待的。
「复诊的时间是明天吧,我陪妳去。」不一会儿,雷荣森又说道。
宋雅扉的回答更柔了。「不用了啦,司机送我过去就行了。」
「别跟我争这个。」他可是还记得有一回司机送她去医院,结果居然跑去哄生气的女友,害她一个人在医院里枯等三小时的事。
雅扉体弱多病,她的母亲虽然是小芃母亲的亲姊姊,但对他没有嫌隙,将雅扉送过来养病之前还对他千拜托万拜托的,托他代为照顾宝贝女儿,既然答应了,他就认为自己对雅扉有一份责任。
「可是你这么忙……」宋雅扉犹豫的凝视着他。
再忙也要跟妳看个医生碍…咬着嚼劲十足的法国面包,公孙映文受不了的在心里接话。
雷荣森不在意的笑了笑。「我知道怎么安排时间,妳只要提前一天提醒我就行了。」
「那好吧。」宋雅扉绽露出愉快的笑容。
有人坚持要管接管送,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啊,不是吗?
而面对如此楚楚佳人,不体贴也难,不是吗?
不过见鬼了,这关她什么事啊?
公孙映文再度哼了哼,决定快速结束自己的早餐。
她不想再留在这张餐桌上了,听了就心烦,好像她是多余的,妨碍了他们谈情说爱。
「表小姐,老太太要找您。」方老太太的随身看护走了下来。
「你们慢慢用,我上去看看奶奶。」宋雅扉跟着看护上去了,餐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出于本能,公孙映文又轻轻哼了一声,视线故意不与雷荣森交会。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些什么,只知道突然之间,她又不烦了,又不想走了。
「什么时候回台湾?」
她听到雷荣森在问,问的当然是她,因为这里又没第三个人。
她终于抬起眼眸来看着他了,看到他正气定神闲的在喝咖啡,手边有一份未打开的报纸,问题是在一口咖啡与另一口咖啡之间问的。
她半瞇起美丽的眸子,尽量很客观,很客观的打量着他。
这个男人,当真一点也没被她给吸引?
难不成这里高鼻丰唇又白皙的美女太多了,在他眼中,她绝艳的美根本就很稀松平常?
不不,她绝对不能这样想。
法国妞粗枝大叶,怎么跟她这种秾纤合度的东方美女相比?她绝不可灭自己威风。
她是有魅力的,还有另一种媚力,她相信只是没有适当时间让她展现,不然雷荣森一定逃不过她的五指山的。
于是,她冲着他露齿一笑,表情是她公孙映文今生绝无仅有的柔媚,语气是她公孙映文今生绝无仅有的柔和。
「我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所以还有很多时间。」她说。
他却只是点了点头,很「主人家」地说:「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如果想去度假城度假,我也可以替妳安排。」
她撇了撇红唇,没好气。「谢了。」
抛媚眼,宣告失败。
她恨恨的想,雷荣森一定是个同性恋,不然不会对她这个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风情万种的美女无动于衷。
才在气结,看护又下来了,对着雷荣森抱怨道:「老太太又犯孩子性了,吵着要吃pognes,天气这么热,如果去到那里又卖完了--」
言下之意,不想去买。
「我去买吧。」雷荣森爽快的把任务接过来,得到看护一个皇恩浩大的感激眼神。
「真是不好意思,雷先生,每次都要麻烦你。」喜孜孜地上楼去了。
雷荣森一口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准备要出门,而公孙映文则双手托腮,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瞧。
「难道你一点都不讨厌方老太太吗?」她问。
他微感诧异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讨厌奶奶?」
她的眼前自动浮现昨天丧礼上的冲突场面,扬了扬眉梢。「昨天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老太太对你敌意很深,连小芃的死都要怪到你头上。」
他当然知道对于外人来说,昨天那一幕有多突兀,但是……「人老了就会固执,她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公孙映文的美眸骤然一瞇,不相信的盯着他。「你真的这样想?」
如果他说的不是违心之论的话,他简直就是圣人了,她无法了解可以这样想的他,因为如果换做她,一定做不到。
「冒昧请问妳,家里有老人家吗?」他问。
她想起了爷爷。「有。」
「一定很固执吧?」他再问。
她又想起了爷爷那深重的固执: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对。」
「所以了,奶奶也一样,她年纪大了,想法不容易改变,那是她的想法,我们不能去勉强她改变,不是吗?」
「可是也不能太过份埃」她说得理直气壮,却猛然想起她自己对公孙河岸的轻视,轻视得那么理所当然。
忽然,她感觉好像打了自己一巴掌。
「世事如果都要斤斤计较是计较不完的,人生也不是非要有仇恨才能活得精采。」他淡然一笑,拿起车钥匙,直视着她微带怔然的丽容。「我要去镇上,有兴趣出去走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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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映文非常后悔没有带着相机出来,小镇上每个街角都美丽得像风景明信片。
城里家家户户,不管阳台还是花圃,都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单,墙面更是绝不单调,鹅黄的、粉蓝的、粉紫的、苹果绿的,将小镇妆点得活泼亮丽,就连桥墩两侧也有花架。
只是,这份懒洋洋的悠闲心情都还没有得到彻底发挥哩,就见一部莫名其妙冲出来的小卡车歪歪斜斜的撞上一名站在路旁的少女。
瞬间是一团混乱,接着刺耳的尖叫声四起,被害者血流如注的躺在人行道上,而肇事者,当然逃逸了。
「你要干么?」
雷荣森在第一时间冲下了车,公孙映文则傻眼的呆在副驾驶座里,不知道他要去凑什么热闹。
这种时候,不是做做壁上观就好了吗?
再有点正义感的话,那就报警好了。
正义感更强些就同时通知救护车吧,有必要自己去救人吗?
他不知道这个年头好人是当不得的吗,而且好心一定没有好报,还极有可能被栽赃成肇事者。
「我认为你应该把她放回去……」她看到雷荣森抱着少女但步履迅捷的走到车旁。
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他已经把少女抱进了后座,也不管他昂贵的真皮座椅会被血渍给沾污了,他迅速回到驾驶座,用力甩上车门,飞驰而去。
「你根本没必要救她……」她忍不住回头,看到少女一头一脸的血,搞不清楚血是从哪冒出来的,持续的冒,忽然看到少女的额际留下两管浓稠血液,她冷不防打了个冷颤。
「她在流血耶!」她的心脏跳得飞快。「你不会是要把她直接送到医院去吧?」
他紧紧抿着唇线,双眉聚拢,一心只想快点到医院。
见他没有反应,她忍不住拉扯着他的手臂,干扰他驾驶。「喂!你不能把她送去医院,这样会很麻烦,她根本来历不明,你不知道她是谁,可能她只是和别人串通好了要敲你一笔的坏蛋,她不值得你冒险……」
好家伙,根本是恍若未闻嘛,她说的难道是废话吗?
「喂!雷荣森,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说--」
沉默了半天的他,终于开口了,并没有责备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给她听。
「如果当初有人肯及时把小芃送到医院,或许她就不会死。」
根据事后警方的调查,在醉汉肇事之后,整整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小芃是被留在车里等死的。
没有人肯伸出援手,只因大家都怕麻烦。
他不要有人再留下遗憾,他相信自己这么做没有错,即使真被公孙映文给说中了,这名少女是个麻烦,他也不怕因此惹上麻烦。
于是她闭上嘴巴了,也终于明白他的心情。
她又飞快的转头看了昏迷不醒的少女一眼,一阵强烈的罪恶感对她席卷而来。
是呵,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掌握在他们手中,她怎能那么残忍,只为了怕麻烦就想再把她丢回街边?
铁石心肠……她--公孙映文一直是用这种态度在面对生活的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内心不再柔软?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那么无情?只要事不关己,她都不会有任何情绪,就连看到南亚大海啸时,她也只是当成一个新闻片段,看看就算了。
她记得,有天深夜回家,看到公孙河岸在看新闻转播,转播的正是南亚海啸过后的人间炼狱。
黑暗中,她听到他压抑的泣声,她讶然的打开电灯,看到泪水爬满了他的面孔,他好激动,就像他正置身其中,也失去了最爱的亲人。
她曾对他的反应嗤之以鼻,认为他又矫情又虚伪,殊不知,原来冷血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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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映文绝对没料到见义勇为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还在后头,她以为把少女送来医院就功成身退了哩。
少女被推进手术室,护理人员走出来。「伤者需要大量输血,她是AB型的,血库没有足够的血,你们两位有没有哪位可以帮忙的?」
「我是A型。」雷荣森想也不想就转头看着她。「妳呢?」
她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刚好就是AB型,不过她的表情一定泄漏了答案,他再度想也不想的把她推到护理人员面前。「她是AB型。」
她在心里呻吟一声,一开始没有否认,现在否认显然已经太迟了。
「好,妳跟我来捐血。」
当她躺在床上,手上插着针管时,一时之间还不太能相信她正在输血给一个全然的陌生人,甚至是个外国人。
如果在台湾,打死她,她都不会去捐血。
原因无他,她怕自己倒楣被传染到奇奇怪怪的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思想总是负面的。
她从不会认为捐血一袋、救人一命,也从不认为别人的死活与她有关系,反正她不捐,自然有别人会捐埃如果她用的针头刚好不干净怎么办?再说,她真的超怕打针这种东西的,如果可以选,她宁可吃一个月的药,也不打一剂就痊愈的针。
「妳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雷荣森看她眉头锁得快打结了,好像很痛似的。
「你不会了解的。」她死咬着牙龈回答,而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这个二十七岁的大人害怕打针,还怕得要死。
她闭起了眼睛,知道捐血完成了,她捐了两袋哪,而雷荣森早被员警叫出去做笔录了,护理人员给了她盒装鲜奶,她没胃口喝。
她累,她觉得好累……冷不防的,帘子被刷地一声拉开了,雷荣森现身。
「艾莉丝的家人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她虚弱的嗯哼了一声。
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要不要交换手机号码保持联络啊?
她穿上了凉鞋,他立即扶住她,这体贴的举动可能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模样很虚弱吧。
而她也没拒绝,都平白无故捐了两袋血了,当然要有点回报喽。
她一任他强而有力的大掌扶着她的双肩走,忽然又有点庆幸自己是AB型了。
如果不是因为捐了血,她怎么有机会和他名副其实的「走得这么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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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之后,雷荣森才想起奶奶要吃的pognes还没买,这会儿恐怕已买不到了,连忙打电话回去通知一声,又因为突然有一件紧急的公事要处理,所以他们不是回庄园,而是直接到了蕾梦度假城。
度假城的外观本身就是梦幻两字的代名词。
饭店坐落离庄园不远的小丘上,除了庞大的主建筑惊人的拥有一千间客房之外,还有一间间更加高级的别墅错落在湖畔边,绝对可以让注重隐私的名流们保有私密的空间。
雷荣森安排她到他办公室旁的私人景观房休息。
房间美呆了,落地窗将湖面清风尽收进室内,他还周到的派人送来丰盛餐点,然后就自己去忙自己的了。
这里绝对是度假的天堂……正当她喝掉不甜腻而且冰凉浓烈的奶茶,又吃掉两块洒上糖粉的小蛋糕,已经舒服的沉醉在蕾梦湖的柔波掩映里时,她的秘书杀风景地打了她的手机。
「我不要听到任何我无法在这里解决,或者我必须马上飞回去的问题。」
「执行长,您千万不要这么说……」秘书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
她听完了秘书的陈述,问题很大,但还可以解决,主要她必须手边有电脑,还要可以上网和韩国的买家直接谈。
她当然只能找一个人帮忙--雷荣森。
她知道他的办公室就在隔壁,而且相信那里绝对有她需要的两样东西--电脑和网路。
她敲了门,但没反应,事情紧急,她索性不请自入。
入目所及是一间中型的办公室,采光良好,里头有数张办公桌椅,有六、七个人正口沫横飞的在交谈,东方人、西方人都有,让她有点错愕。
她还以为一开门就是雷荣森的办公室,不过没有人发现她开了门,他们继续在交谈着:「真是精采啊,跟一号情妇琳达约会完了,又跟二号情妇黛丝上饭店,最后又跟三号情妇奥莉薇共进浪漫晚餐。」
「而且这个奥莉薇还是别人的老婆,天哪,太有看头了。」
「黛丝更绝,听说是他老婆最好的朋友,他老婆想必已经吐血身亡了。」
「琳达更猛,自爆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而且她扬言绝对要把小孩生下来分希康顿家族的亿万财产。」
公孙映文正在找寻适合打断他们的时机,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不过好像满劲爆的。
忽然间,办公室里的另一扇门被打开了,雷荣森现身,他走了出来,看了眼沸沸扬扬的下属们。
「都不必做事了吗?这么热闹?」
这是他手下的菁英管理人才,全部不超过三十岁,他相信年轻人的活力和点子可以让蕾梦度假城更加吸引人,也吸引更多年轻人前来度假。
「因为有热门消息才会热闹埃」有人朝雷荣森眨了眨眼说道。
工作气氛会这么轻松,也是因为他们的BOSS从不认为严肃和效率是划上等号的。
「总经理,希康顿的道尔总裁又被八卦杂志挖到绯闻了,这下子希康顿的形象是远远被咱们蕾梦度假城给抛在后头了。」
兴高采烈的说完,接着自以为很聪明的把杂志送到雷荣森眼前。
他看了下报导,俊颜表情没有起伏。
「很精采吧,总总理,想必道尔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中。」幸灾乐祸的意味非常浓厚。
雷荣森那双犀利的黑眸冷冷的扫了属下们一眼,他把杂志丢到了桌面,眉峰拢聚。
「你们呢?你们敢说你们一个个的私生活就那么检点了吗?说长道短之前,先想想自己吧?」他以锋利到会让人窒息的口气说道:「还有,如果蕾梦度假城将希康顿饭店远远抛在后面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总裁闹了大绯闻,那么我真替我自己的能力感到悲哀,对你们的沾沾自喜亦同。」
顷刻间,碰了一鼻子灰的属下们没人敢再吭声。
公孙映文的唇角微微上扬,眼里掠过一抹不自觉的折服与欣赏。
雷荣森会是她一直在等待的完美男人吗?
第四章
傍晚,公孙映文搭着雷荣森驾驶的车要回庄园,一路上清晰可见天际出现不寻常的灰色烟霞。
「这里的晚霞怎么搞的,灰灰相连到天边。」她开玩笑地说。
雷荣森的脸色异常凝重,她也敏锐的知道了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因此收起笑脸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的眉峰蹙得死紧,眼眸透着忧心。「今年特别干早,大家都担心雷殛会引发火苗焚烧森林,看来大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的意思是,发生了山林大火?
可是她的视线所及,看得到山林啊,也没见浓烟,更没看到消防车队。
「真正的灾区在山的那一边,这里感受不到异样,只会看到天际特别灰蒙。」
他的回答正好解了她心中的疑问,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山林大火对庄园和度假城会有影响吗?」
「不会。」
她放心了,重展笑靥。「那你何必这么担心?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埃」
像这种事,有关单位会处理吧,轮不到他来操心,而且操心也没用,这可不是人类的力量可以控制得了的。
「两年前的山林大火,灾区中心的温度高达摄氏上千度,那里住户虽然不多,也有百来名,火势一天以数百平方公尺在蔓延,消防员又有多少?妳说他们逃得出来吗?」
他严肃的问她,说话的同时,庄园到了,他拉起手煞车,打回停车档,敏捷的跳下车。
她还在车里发呆,想着他那么说是什么意思时,眼睛已经看到吴芝娴和宋雅扉同时跑了出来,两个女人都一脸焦急。
吴芝娴惶惶然的拉住雷荣森的手臂。
「荣森,火苗几乎有四十尺高,整座山像火烤过的铁烙,你千万别再去冒险了,我跟你爸爸都不许你再做这种事。」
「镇长已经去调派人手了。」宋雅扉也极力劝阻。「预计三天之内就会有百名军人前来协助救灾,我们还是留在家里等消息比较好。」
雷荣森淡然的握住母亲的肩,把她往屋里推。「我都知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饭店明天会来一批瑞典王室的成员,我要亲自接待,就算我想出一份力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真的吗?」吴芝娴还是感觉到很不安。
雷荣森转移着她们的注意力。「雅扉,我想吃妳做的起司蔬菜锅和烤猪肋排,妈,妳帮帮雅扉,我回饭店转一圈就回来。」
两个女人被他安抚进屋了,她们前脚进,他后脚旋身就走,步履又稳又迅捷,像在急行军一般。
「你要去哪里?」公孙映文连忙跳下车追随着他的脚步。
「进山!」他头也不回的答。
她骇然追问:「你不是跟伯母说,你到饭店转一圈就回来?」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
他走到车库,她也跟着到车库,就见他俐落的把一大捆绳索丢到其中一部粗犷吉普车的后座,还丢了一箱不知名的工具,打开大型冷冻柜,把各种食物丢进万用小冰箱。
「喂!你真要进灾区?」
他已经上了驾驶座在倒车了,她只好小跑步的追着,用力拍打着车身,希望他停下来,拍到最后,他仍置之不理,她的火气也上来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知道很危险的地方,你偏要去冒险,怎么?灾区里住着你的情人吗?」她没好气的问。
「妳脑袋里的想法就只能有这一种吗?」他不恼不火,平静的看着她。「我不知道妳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即使冒险走这趟只能救回一个人,我都认为已经值得了。」
公孙映文愣住了。
如果以前听到有人讲这种话,她一定马上反驳,并且嗤之以鼻的加以嘲弄一番,非要弄得对方面红耳赤不可,可是,同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令她震动无比,她完全没有想要嘲笑他的想法……甚至,她想要跟他去。
「我跟你去!」想到这里,原来她已经冲口而出了,她想也不想的拉开吉普车的车门跳上去。
雷荣森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往前驶去。
看着专心驾驶的他,她知道自己在自找麻烦,这一趟可能会让她很狼狈,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知道,她想跟着他,无论他要去哪里!
********
道路极为巅簸,才开了半小时,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山坡的那一边,全都暗红一片。
中途他们遇到一部车卡在泥泞里动弹不得,雷荣森二话不说就主动帮忙,他抛下绳索,扯动前轮,一下子把车拉了出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与车主一家人甚至连半句交谈都没有,但从他们感激的眼神中,她知道,他们真的来对了。
当她开始呛咳时,她终于体认到这是怎么样的一场山林大火了,这样猛烈的火势像会吞噬所有,已经不是区区百来名消防员可以控制得了。
然后,又过了半小时,她看到森林与天空交界的地平线冒出浓厚白烟,而天空是殷红色的,她倒抽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这真的只是山林大火而已吗?」虽然正在亲眼目睹,但她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感觉像世界大战。」
「这只是开始而已,两年前的那场大火,火舌有十几呎高,当它朝人类卷过来时,没有人会以为自己可以战胜得了造物者的发威,有个小镇因此而化为灰烬,幸亏居民在火势转向前已经疏散。」
公孙映文凭空想象着他述说的画面,怎么想都只想到「火山爆发」这部电影的片段,她还是无法多一点感同身受。
她……真的是冷漠得太久了,在公孙家长大,父母双全,家境富裕,然而她得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有慈悲心,也没有同情心的人。
这样的她,人格是有缺陷的吧?
她就是那种,就算明天要死了,今天还会恨着抢走她地位的公孙河岸的人。
她不由得端详起雷荣森。
他的思想与她差距十万八千里,她曾经不以为世界上会有他这种人,然而却真的叫她遇上了。
车子接近灾区,已经看到烧焦的树林房屋。
再过去,颓桓败墙,她闻到了一种奇异的焦糖味,空气全被浓烟给笼罩,刺激性的焦烟呛得她流下了眼泪。
「那是樱桃园被烧焦的味道。」
天色渐黑,她默默听着雷荣森的说明,忽然听到婴儿的哭啼声。
两人对看一眼,都精神一振。
雷荣森连忙把车停下来,公孙映文更是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她紧握着双手,寸步不离的跟着雷荣森,脚踩着焦上瓦砾,走过外墙被熏黑的房舍,他们同时看到一名小小婴孩被置于地上,旁边有只黑狗像在捍卫着他,听到脚步声响,黑狗狂吠,婴孩哭得更大声了。
「哇!他活着!他还活着!」欢呼声从公孙映文的喉咙间爆炸出来,她这辈子还没这么失控过。
她颤抖着抱起小婴儿,忽然感到一阵鼻酸,他父母一定已经罹难了,否则绝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这么小呵,可爱的脸孔不足她手掌大,失去父母的照顾,他要怎么长大呵……她蓦然又想到了公孙河岸,那个一直被她讨厌着的男人,他是否也是在这么小小一下点大时即被遗弃了?他又是怎么长大成人的呢?
而她,除了由衷的排挤他,可曾花过一点点时间想想他的彷徨与无助之处?
「对不起……」磨蹭着小婴儿的脸庞,她不知道自己这句对不起是对谁而说的。
雷荣森终于用正眼看她这个从大都市来的天之骄女了。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妳是他的妈妈。」他开她的玩笑,感觉一脸煤灰的她,反倒比平常艳光四射的她动人。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他的眸子炯炯有神,她的眸子则晶晶亮亮,好像有些什么在发酵,然而又不太确定。
蓦然间,黑狗狂叫,吓了她一跳,手一滑,差点让小婴孩掉了下去。
他稳稳地托住她的手,承接住婴儿的重量。
他的手掌一触碰到她的,她就像被电了一下,滑过心房那阵奇异感受让她的脉搏加快运行。
她愣愣的抬眸望着他,看到他唇边的微笑,心里蒙眬的感觉到,爱神的箭已经射中她了。
********
他们在第二天傍晚回到庄园,婴孩已经交给灾区庇护中心处理了,他们会找到婴儿其他的亲人,这点毋需他们担心。
黑狗则被他们带回了庄园,取名小黑,一路上都跟公孙映文亲热不已,让她有种想把牠带回台湾养的冲动。
她居然会对一只狗产生了感情?
她从来就对动物不感兴趣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变了,真的变了,是雷荣森改变了她,绝对是他……想到这里,她心头泛起了一阵甜蜜。
每个人都对他们的归来松了口气,宋雅扉一脸的望眼欲穿,还有吴芝娴,一看到他们回来才总算肯去睡觉,而一家之主方年崧只是责备了几句就开始与雷荣森讨论起有关灾区的一切,他准备捐一笔款子给那些可怜的灾民,在这其中,只有方老太太不然。
她从一开始就冷言冷语,对他们的行为不以为然。
「以为演好人大家就会忘了你害死小芃的事吗?」方老太太冷哼着,「不要以为跑去救几个人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说到底,还不是要年崧捐钱好让你沽名钓誉,被我说中了吧?外人不知情,还以为你真有那份心哩。」
每个人的表情显然都对老人家动不动就藉题发挥很感冒,但碍于她毕竟是长辈,且年事已高,大家都容忍着。
偏偏,公孙映文认为自己如果再听下去一定会脑充血,她不想再听了,她也不认为人老了就可以不讲道理、扭曲事实。
说起来,在损人这方面,这位老太太可说是才华洋溢啊,这都是让大家宠出来的,绝对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
「奶奶,您真的了解灾民的感受吗?」她直视着冷哼中的方老太太。「您真的认为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去灾区只是为了沽名钓誉吗?」
方老太太怔忡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的瞪着出言不逊的公孙映文。「妳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公孙映文扬了扬眉梢。「我跟他进入了灾区,那里热得像人间炼狱,如果他要沽名钓誉,大可去具名捐款,没必要冒险,至少他这份心意比您在这里说风凉话强多了。」
「妳--」方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怒瞪着公孙映文,没想到一个区区的客人居然敢顶撞她,这个客人还是她已逝心爱孙女最好的朋友,这个事实让她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奶奶,我再请问您,如果今天您流落街头,连餐饭都没得吃,有人给了您一碗饭吃,您会觉得对方在假好心吗?」公孙映文再问。
没错,她看到在场的每个人都傻眼了,不过她不管,他们要怎么把这个老太太宠到无法无天是他们的事,今天她就是要说!
「我……我干么流浪街头?」方老太太更气了。「妳这丫头在诅咒我这个老太婆吗?」
「您不必激动,我只是打个比方。」公孙映文就事论事的分析道:「我主要的用意是,您认为是假好心,灾民并不是那么认为的,一份雪中送炭的温暖比锦上添花重要多了,而且您连锦上添花都没有不是吗?您什么都没有为灾民做,却在这里大肆批评,我想是没有人会认同您的论调的。」
「妳妳妳……妳是哪来的怪丫头!真是气死我了!」方老太太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指着公孙映文,一副心室萎缩的样子。
「好了,不要说了。」雷荣森把她拖走了,嘴角却禁不住倾泄的笑意。
她居然敢教训奶奶?胆子真是够大的了。
「我还没有说完……」干么把她拖定,她今天一定要让方芃的奶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美女--」雷荣森摀住了她的嘴巴,平滑如丝的声音在她耳畔笑着低语,「正义感固然很好,但有时候得要适可而正,知道吗?」
他半强迫性质的把她带到了屋外,她则不情不愿的被他拉着走,一度想挣扎跑回去继续挑战奶奶的权威。
她不以为然的哼了哼。「你们都太宠奶奶了,今天我非得给她一点教训不可。」
他唇畔的笑意更浓。「长辈不是生来让我们教训用的。」
走到一行行翠绿的葡萄园,他终于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下来。
他的手还拉着她的,两人站着对望,他的眸子炯亮如炬,她的秀发迎风飘逸,眼里的据理力争已经消失了,彩霞映得天空份外美丽,也染红了她美丽的面颊,使她看起来更加动人。
他紧紧的盯着她看,她矫情的轻轻哼了两声,先是别开面孔,别开视线,又忍不住兜回来瞅着他。
好半晌,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凝视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向晚凉风习习吹来,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雷荣森没有放开她的手,她的心跳加快了。
四目胶合中,他的唇缓缓的靠近她的唇,手轻轻一扯,她整个人就落入了他的怀中。
公孙映文抬眸仰视着他,一瞬也不瞬,大胆的凝视着他。
他本能的箍紧了她,那动人的女性娇躯瞬间紧贴在他怀里,他俯下头,一下子捉住了巧润的丰唇,深深吮吻。
她的心在瞬间猛烈的跳着,不由自主的轻嘤了一声,随即陶醉的闭起眼眸,不知不觉中踮起脚尖来配合他顽长挺硕的身高。
温热的舌窜进了她的唇齿之中,她不自觉的开启双唇,任他掠夺得更多,这是一个十足的热吻,彼此的气息相融,她的玉容红灿似火,吻毕之后,他们的气息同样灼热。
她睁开眼,扬着睫毛,瞅着他,眸光柔媚如波。
「我想知道一件事--」要命!她的声音怎么这么撒娇?根本是已经把他当情人了好不好?
就是这种感觉吗?
一瞬间的天崩地裂,一瞬间的天雷勾动地火,一瞬间的动心,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掳获了她的心,好歹也要追求啊,可是他都没有。
「什么事?」他一副欣然领问的模样,气定神闲,让人看不出他内心对他们这意外的进展有何看法。
管他的镇定冷静是装的还是真的,她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不信他不被地给迷惑。
「我想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等等!如果他有女朋友,她会怎么样?
补甩他一巴掌?或者把他从别的女人手中抢过来?
抢过来虽然有成就感,可是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绝对无法得到她公孙映文的倾慕的,她虽然喜欢享受异性倾倒的目光,但她对于贪恋她美色就扑上来的男人毫无兴趣。
她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看着雷荣森,等待他的答案。
就见他微笑,摇了摇头。
她的心瞬间滑过一道狂喜,原以为宋雅扉是他的情人……那么接下来,吻是他主动的,他是不是应该要对她告白了呢?
她的心轻扬了起来。
「我知道妳是个时代新女性,一定不是那种一个吻就要男人负责终身的女人。」他说,不像在开玩笑。
她蹙起了柳眉。
不会吧?他在说什么?这不是她要听的。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玩玩的吗?」她的俏脸变得又冰又硬,随即甩开他的手,对他的爱意在瞬间全飞走了。「很抱歉,我不是让你随便玩弄的对象,你找错人了,真是去你的!我真后悔在这里跟你鬼混,失陪了!」
可恶!可恶!可恶!她看走眼了!他原来也只不过是个花花公子罢了,亏她把他想得那么完美。
「等等!」雷荣森抓住了她的手:心中微感讶异和失笑,她的个性还真是急惊风啊,而且好像连点玩笑都开不得。
不笑时像个冰山美人的她,原来是个火爆美女埃难怪小芃说,有一年商学教授给了这位大美女八十分,但她认为自己应该有九十五分,硬是追教授追到男厕所主要问个明白,把老教授给吓了好大一跳。
看来小芃一点也没有夸张,不可能细水长流,注定要轰轰烈烈,因为她像一股强而有力的火焰,就算燃烧不了别人,她自己也会燃烧。
「大哥!」葡萄园的另一方,方昕的声音远远传来,有点焦急。
他拉住她,她想挣脱他,但在紫红与翠绿交相辉映的葡萄园中,他们同时停下了动作--
第五章
沐浴后,吹干秀发,公孙映文坐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看,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咬着下唇,懊恼又沮丧的情绪席卷着她,她的人生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感到无力的时候。
方昕在葡萄围找到雷荣森和她,告诉他们,奶奶气得血压冲高,可能有中风的危险,送进医院了。
她瞬间感到一大片乌云罩顶,雷荣森奔了回去,一片混乱之中,众人都跟去了位在镇上的医院,只有她这个罪人被留了下来。
晚餐是厨娘做的,看起来很美味,然而独坐餐桌上的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姜是老的辣呀,随便昏倒一下,就此过了她的唇枪舌剑,还害她内疚得半死,如果方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她就完了,到时她不但会马上被赶出庄园,他们还会恨她一辈子!
还有,雷荣森居然表示跟她接吻只是玩玩而已,真是气炸她了。
想到这个,她就想尖叫,约会经验丰富的她居然会栽在他手中,她真的恨死自己了,还对他满脑子绮思幻想,真是愚蠢极了。
这一晚,她在自怨自艾之中度过。
夜深了,肚子饿了,她模模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在敲她的门。
「哪位?」不知道是不是太饿,在梦里,她居然变成了烤肉串,真是好笑,「是我。」
听到雷荣森沉稳的声音,她的睡意飞走了,她飞奔下床去开门。
「奶奶怎么样?她没事吧?」她连忙问他,心里是忐忑的。
方芃才刚走,如果她又闯了大祸……老天,她真的不敢想下去了。
雷荣森凝视着她担忧的双眸。「答应我不生气,我就告诉妳。」
「生气?」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生气?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你不知道,我真的担心得快咬舌自尽了。」
她夸张的形容词令他笑了。「奶奶没事,医生说她血压正常,血糖正常:心跳正常,一切都正常,她的体脂肪甚至比年轻人还低。」
「可是她不是昏倒了吗?」她不解的问。
她亲眼看到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老人家抬了出去,那不是假的吧?
「奶奶只是气不过被妳顶撞,大家又没跟她同仇敌忾的意思,好像还很认同妳,所以--」点到为止,他的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公孙映文蓦然瞪大眼睛。「她装昏倒?」
雷荣森笑着点了点头。
她还在奶奶装晕的傻眼中,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一阵腿软,雷荣森连忙眼明手快的扶住她,敛起了笑意,眸中尽是不假掩饰的关切。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天哪,好丢脸,怎么会这样?她公孙映文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落魄过,她的脸都红了。
雷荣森打量着她脸上可疑的红晕。
「别再看我了啦,你一定不相信,我只是肚子饿罢了。」来到法国却饿到腿软,这么凄惨落魄的遭遇,说出去没人信吧?
「肚子饿?」难道厨子今天没准备晚餐?
在他讶异的眸中,她没好气的说:「你家的厨子没有偷懒,是我的问题,奶奶被我气得进医院,我怎么有心情吃东西?没想到奶奶老奸巨猾,居然是装的,连这么精明的我,都被她给骗了。」
这次栽在奶奶手里,以后也别想翻身了,她可以不必再自诩是正义之神了,那些彻屁不通的封号比不上老人家一个干脆的昏例。
他又笑了,上下看了她的性感蕾丝睡衣一眼,不经意的说:「去换件衣服,我们下楼去吃东西,我也还没吃晚餐,正好一起吃。」
在他不经意的眼光中,她惊呼一声,亡羊补牢的护住自己稍嫌太低的V领口。
这件丝质睡衣是她某一年在纽约买的,好穿又舒服,她每回出国都会带着它,总能伴她有一夜好眠。
可是,就在刚刚,她居然就穿这样和雷荣森讲话?
继骗到她一个吻之后,他会不会以为她是个很随便的女人?
「咳--」她特意清了清喉咙。「首先我要说明,我跟异性见面的时候,向来绝对是服装仪容整齐的。」
他点头。
她继续说下去,「第二,我刚刚是在睡觉,所以穿着睡衣很正常,如果你给我充裕的时间,我会穿戴整齐再开门。」
他又点头。
她俏颊嫣红,但一本正经的说:「由于急着询问奶奶的情况,我完全没发现自己穿着睡衣在跟你讲话,这是第三点。」
「说完了?」他眸中笑意深浓。
「说完了。」她咬住嘴唇,闷闷的看着他。
她的声明有那么好笑吗?为什么他好像很难捉摸?
不,应该说是她自以为聪明又精明,其实根本就不懂男人吧?
她的追求者众,可是向来享受被众星供月的她,根本没花心思了解过男人脑袋里的想法,她单纯认为自己的美貌就是魅惑男人的利器,所以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去了解男人,所以她被他要了也是活该,谁叫她平时不做功课,不知道男人的心意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
想到这里,她就打不起任何精神来。
若不是肚子真的太饿,她一点也不想下去单独面对雷荣森,他一定暗自在心里嘲笑她像只倩场上的菜鸟。
真是去他的!她以为自己在情场一定是无往不利的,也一定是手到擒来的,真是越想越郁闷。
********
因为抱持着感情被愚弄了的想法,所以公孙映文在下楼吃东西时,面孔冷到不行。
「东西不好吃吗?」雷荣森打趣的问。
「很好吃埃」可是她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好吃的样子,虽然明明美味到家的白奶油酱拌烤鲜鲑鱼完全的满足了她的胃,她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饱足感。
她用最快的速度填饱肚子,并且计划着明天要打电话去航空公司订机票。
她要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样他才不会以为她是那种一个吻就要他负责终身的女人……哼哼,他是这么讲的没错吧?
她可以了解奶奶为什么不喜欢他了,她真不该为了他顶撞奶奶的,她真后悔自己太冲动行事了,这种事她以后绝绝对对不会再做了。
不过,如果在回台湾之前不把他给整回来,她还真不甘心,因为他真的给了她很大很大的挫折感,那一吻的灰头土脸,她公孙映文是没齿难忘的。
「你慢慢吃吧,我要休息,先失陪了。」
下了餐桌,正想潇洒的离开餐厅,然而场面话才说完,一只天大的老鼠从她脚边飞窜而过,她吓得尖叫起来,整个人缩回到椅中。
「老鼠!是老鼠!」她惊恐的瞪着那只肥老鼠,这只该死的畜生为什么独钟在她椅下窜来窜去?
还有更该死的!就是她怕极了老鼠,所以现在只好像个弱女子似的蹲在椅中等他解救。
「别怕,我来把牠赶出去。」
他才一说完,电灯蓦地全熄灭了,恐惧老鼠会沿着椅脚爬上她身体的想法令她两只手臂爬满了鸡皮疙瘩。
「老天……为什么会这样?」在这一刻,她绝对是脆弱的。
「只是停电而已。」他真实感觉到了她的无助,他起身,在黑暗中精准的走向她。
一股男性的气息向她靠近,知道他来到她身边,她毫不犹豫的抱住了他,管他三分钟前才发誓要把他赶出脑海的,此刻的她需要他,需要极了!
清新的馨香扑进他鼻息之中,他知道老鼠早已逃掉了,但是一任她蹲在椅中拦抱住他的腰,如果这样能降低她的歇斯底里,他乐意让她抱着。
越是跟她相处,他就越发现她的多种风貌。
她一点也不像她的外表那样明艳精明,相反的,她有些傻大姊的地方,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或者不肯承认。
不管如何,那些小小的缺点在他看来,相当可爱,或许就如同小芃说的吧,公孙映文是标准的天蝎座,拥有性感的天性,以及容易勾魂摄魄的气息,可以柔媚得像水,也可以激烈得像火,「老鼠到底走了没?」她头皮发麻地问。
雷荣森顺势轻抚着她的秀发。「我想应该走了吧。」
「为什么不早说?」她埋怨着,吐出一口长气。「我脚……麻了?」
低沉的笑声从他喉口逸出,他一把抱起了身材窈窕的她,同样准确的走向楼梯。
其实窗外的月光很明亮,她太紧张了,不然同样可以看得到。
「喂,你可不要故意把我摔下去喔。」她攀住他的颈子威胁十足的警告,但不知道怎么搞的,这样赖在他怀里,她心中竟又升起了一股甜蜜。
「学着相信人,妳会得到更多。」
听着他胸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公孙映文不以为然的撇了撇红唇,表示根本不想听他说的鬼话。
她就是太相信看到的他,才会被他骗走了一个吻,他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她说教?
到了她房间,他体贴的把她放上床,但却坐在床沿,迟迟下走。
「谢谢你抱我上来,你可以走了。」她轻哼着,还孩子气的拉起被子盖住脸,表示不想看到他。
他微感失笑的拉下缀满碎花的被单,朝她微微一笑,手指很自然的抚上她的秀颊。「我们好像还有话没谈完。」
她的心咚的一跳,明明心脏快跳出喉咙了,却强作镇定,表情冷冷的问:「什么话?一定都是废话。」
他不理她的刺,径自温柔说道:「昨天在葡萄园里,我说妳是时代新女性,一定不是那种一个吻就要男人负责终身的女人。」
「没错,我已经牢牢记住了,不劳阁下重复。」
她的语气比柠檬还酸,因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被她列为今生最不想提起的十件事之一了。
「我还没说完。」
她瞪视着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可讲的。
「妳不是一个吻就要男人负责终身的女人,但我是一个吻就要对女人负责终身的男人。」
她好像在瞬间得了失语症。
如果说他没交过女朋友,她绝对不信。
这样的间接情话太动人了,这样的许诺告白也太震撼了……她不是在作梦吧?心跳正高速的撞击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蓦然间听到这样的告白,却又觉得有点不甘心,不不,不是一点,而是很不甘心,因为她白白懊恼了好几个小时。
这个人讲话怎么不讲得清楚一点呢?还分成两段式的!
「如果妳的个性不改一改,妳可能会错失很多原本妳可以听得到的、领受得到的美好事物。」
他又在说教了,不过他温热的唇也同时落到了她的唇上,灼热灵活的舌立即探入她口中,时而绵密辗转,时而狂热吸吮的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探索着她口中的香甜,她的芳唇很快的被他吻肿了。
她快无法呼吸了,沉醉在他的吻里,直到按捺不住激情的情欲,她玉臂攀住了他的颈项,将他拉向自己,水眸勾魂般的瞅着他。
「今晚,你……你陪我。」毕竟不是说惯这种话的人啊,公孙映文说的有点结结巴巴,还害臊的脸红了。
当误会冰释之后,她才愿意承认自己有多渴望他。
「妳确定?」雷荣森的唇抵着她的耳边问,小腹已然窜过一股热流,黑眸跟着望进她眼底。
不等她明确的回答,他坚实健硕的身躯已经上了床,压住她的娇躯。
他啄吻着她,衣物洒落在原木地板上。
情欲在这个停电的夜晚,升到了最高点,也冲破了藩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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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长,老太爷好像有意把总经理的职位给河岸先生。」
隔天一大早,彼岸的另一头,忠心耿耿的秘书急急向公孙映文禀报。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冷静也冷淡到不行。
奇怪,她觉得大和集团的核心斗争怎么好像已经离她很远了?
就算爷爷现在直接任命公孙河岸为大和集团的总裁,她也不会觉得奇怪,反正自从公孙河岸回来之后,爷爷就一再传递这个讯息给家里的每个人,不是吗?
秘书的如临大敌并没有让她提早结束休假的想法,今天她想要展现自个女性柔软的一面,给她的亲密爱人一个惊喜。
没错!大和集团撇一边去,她要为雷荣森洗手做羹汤!
她的厨艺勉强还算过得去,她得承认厨艺不是她的强项,所以费了好大的劲,几乎快把厨房翻过来了,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做好了一个寿司便当,喜孜孜的叫司机送她到蕾梦度假城饭店去。
她认为打造蕾梦度假城的人是天才,当她走进饭店宽敞舒适的大厅,看着华丽的壁画时,她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会不被这样浪漫梦幻的华丽给迷惑。
难怪连续几年,蕾梦度假城都勇夺欧洲地区最佳仕女度假天堂的美誉,营收当然也相信惊人,换句话说,雷荣森是个极有生意头脑的领导者。
她倾心的男人有能力,有事业的干劲,这是一定要的,能够与她匹配的男人不多呵。
大家都等着看她公孙映文会交到怎么样的一个男朋友,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等她挽着雷荣森的手出现在社交界时,相信她会得到众人赞赏的眼光。
她有过人的记忆力,即使只来过一次,还是热门熟路的找到了那间别有洞天的办公室。
这次她连敲门都省了,直接打开门。
意外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上次她看到的那些人都不在。
很好,她的嘴角扬起了微笑,这简直就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嘛,可以跟她的意中人好好单独相处。
叩、叩、叩!
她敲了三下门,雷荣森亲自来开门,他拿着无线电话,一脸严肃凝重。
一看到他锐利的眼神,她有点吓一跳,他的眉头蹙紧着,像是在处理的事情很棘手。
开了门之后,他示意她先坐,高大挺拔的身子俐落的旋回椭圆办公桌后方,没有坐下,继续他的谈话。
「滕先生,科技园区势必污染这个纯朴的小镇……不,我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这是我自小生长的地方,它的美,我很清楚,这里同时也是我奶奶要颐养天年的地方,任何一个人都不想在度假天堂看工业烟囱。」
公孙映文把保鲜盒放在桌上,随即打量起他雅洁的办公室,耳朵本能的听着他谈话的内容。
真是的,又是奶奶。
奶奶那么排斥他,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顾及奶奶。
就让不讲道理的老奶奶在人生最后的这几年都生活在乌烟瘴气之中好了,反正她的心肝一定是黑的。
「既然如此,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再见。」
雷荣森严峻的挂上了电话,走向她。
「有人想在小镇盖科技园区?」公孙映文忍不住关切起他的公事来,或者说干涉也可以啦,总之她想知道。
才来几天而已,可是她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对这里的一切,她也莫名的产生了休戚与共的感觉。
他坐了下来,脸色沉锐。
「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大财团,他们想要买下度假城附近全部的土地,初步的构想是和德国合作,盖电子厂房,不过他们也想和美国迪士尼合作,在这里兴建蕾梦迪士尼。」
「这不是好事吧?」她扬了扬眉毛,直觉地说:「迪士尼会涌进多少人潮,我们都相当清楚,到时这里就不会是人人向往的度假天堂了,会变成杂乱无章的难民营。」
想象一下,推开饭店的露台窗户,原本该看见山景或湖景的,可是却看到一堆大人带着吵闹不休的孩童在大排长龙,等着入园,那一定很杀风景。
更可怕的是,小镇的观光资源过度开发,可能会变成到处看得到垃圾,外国游客玩完了,拍拍屁股就走,留下的残局谁来买单呢?
「我会用一切的力量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她所想的,他当然也想过了。「对方已经和几名大地主谈妥了,他们用高价收购土地,几乎没有人会拒绝,我必须加快脚步才行。」
听到这里,她忽然有了个想法,而且浑身充满战斗力,兴奋莫名。
如果她能帮到他,向他展现她的实力,他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一定会的,到时他就会知道,她是一个可以配得上他的女人,而他们又是多么相配的一对!
第六章
「妳为什么这么独断专行?」
公孙映文以为自己回到庄园会接受雷荣森的赞美,但不然,他不但生气,而且狂怒。
还有,他不给她面子,一阵风似的在融洽的晚餐时间回到庄园,在众人面前指责她,让她难堪。
「你在说什么?」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他这么生气。
「妳知道妳自己做了什么!」昨夜的恩爱甜蜜不见了,雷荣森的炮口火药对准她,猛开火。「为什么自做主张去找滕剑伦?妳以为用更高的价格去收购土地就是解决之道吗?收购了土地之后呢?妳要做什么?卖给我吗?」
她傻眼了,全部人也都傻眼了,只有方老太太的眼中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早叫妳不要袒护这小子妳偏不听,吃了大闷亏了吧。」方老太太逮着了机会说着风凉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到母亲跳进来搅局,方年崧不得不介入。
公孙映文冷冷的抢答,「伯父,您别紧张,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是有人的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罢了。」
枉费她以高于S集团两倍的价格说服了其中三位地主转而将土地卖给蕾梦度假城,他可知道她费了多少口舌,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让她在大家面前这么难堪?
他真的是太过份了,更气人的是,宋雅扉也在场,她知道宋雅扉对雷荣森有倾慕之心,这下子宋雅扉一定在心里看她的笑话了。
越想越气,抛下餐巾纸,她脸罩寒冰的离开了餐厅,连句客套话都省了。
「荣森,快去追啊,」吴芝娴责备的催促着儿子。「就算映文有什么不对,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说什么你都不该这样责备她埃」
宋雅扉也连忙接口,「是啊,阿姨说的对,来者是客,你快去安抚公孙小姐吧,不要让她跑远了。」
雷荣森在离庄园不远的杏树下找到公孙映文,一看到他来,她赌气的又要走,他一把拉住她,她转身狠狠的瞪着他。
「怎么?是不是又想来教训我了?」
一想到他刚才的态度,她就气到快爆炸了,不知道宋雅扉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定跟奶奶一样在幸灾乐祸吧,她真的好想尖叫!
「难道妳认为自己没有不对的地方?」他蹙眉审视着她爆怒的容颜,发现她一点自省的能力都没有。
「我倒想知道,我哪里不对了?」她美丽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倔强的模样。
「妳告诉滕剑伦,妳代表蕾梦度假城,妳代表我,妳也告诉那些地主,妳代表蕾梦度假城要向他们收购土地!」
他真的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她自以为聪明,却是捅了个大楼子。
她向滕氏的S集团撂话,扬言大和集团将和蕾梦度假城合作,这根本是空包弹,却引得许多股东风闻此一消息来向他询问,以为大和集团要挹注大笔资金,让他无法向他们交代。
她自作主张去向地主收购土地,价格贵得离谱,此举更为荒谬,因为他根本没打算要收购任何一笔土地,他要的不是蕾梦度假城附近所有的土地,而是要打消S集团设厂的计划。
她的做为已经打草惊蛇了,他还有什么筹码去跟S集团谈判?
「凭我们的关系,我不能代表你吗?」公孙映文问得理直气壮,还是不认为自己有半点错。
「凭我们的关系,所以妳可以代表我?」他的黑眸半瞇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她,闷声问:「我想问妳,妳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以至于妳认为妳可以代表我?」
她迅速扬起睫毛看着他,脸色微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有昨夜的耳鬓厮磨,他以为她会随随便便这么做吗?
她拥有大和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她确实想挹注蕾梦度假城一笔资金,收购那些土地也不成问题,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意思是--」雷荣森凝神看着她。「即便我们今天是夫妻关系,妳在做这件事之前,也该经过我的同意,我无法认同妳的作法,妳让我很困扰。」
该死!她让他困扰!很困扰!
她沉默的瞪着他,美眸燃烧着怒焰。
好半晌,她终于找到反击的式器了。
「其实我去S集团并不是为了你,而是想见见闻名已久的滕剑伦。」她红唇微弯,勾起了一抹表征胜利的微笑。「大名鼎鼎的滕剑伦,我在台湾就久仰他的大名了,这次能在这里见到他,是我的荣幸,蕾梦度假城未来的命运根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以为我真是为你而去的吗?别傻了。」
她得意的看到他咬了咬牙,眉头微蹙了一下。
「如果这些不是妳的真心话,妳最好马上收回去。」
他不懂,当一个人做错了,不是马上坦承错误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来加深彼此的误会?
「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所以没必要收回。」公孙映文挑唇笑了一笑。「还有,我看你是自作多情了,我收购附近的土地又不是为了帮你,我是想投资S集团设厂计划,我认为滕剑伦的眼光比你好多了,一定会让我赚钱。」
说完之后,看到他沉默的表情,她心里的快感更大了。
「妳一直是用这种方式在生活的吗?」沉默了半晌之后,他问。
她愣了一愣,不懂他为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起了这个。
雷荣森深深的看着她。「当妳在面对理该承受的指责时,只会用牙尖嘴利来证明妳是对的吗?除此之外,妳找不到更好的解决之道了吗?」
她蓦然想起公孙河岸忍无可忍掐住她脖子的那一次。
她在公孙河岸的面前诋毁他的母亲,所以他气得想杀了她。
而她,得到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得到,这是两败俱伤的事,她并没有因为激怒了他而高兴太久,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再怎么想把他赶走,他终究还是爷爷最重视的人。
「妳自己好好想想吧,伤了什么人都无所谓,只想在口头上占上风,这种心态非但要不得,也很幼稚。」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庄园的方向而去,她死瞪着他的背影,整个人像座找不到出口的火山。
********
在房里心情恶劣的来回走了一整晚,公孙映文终于愿意承认这件事是她的错。
好,她知道她的作法错了,她也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有多么刺耳,她愿意向雷荣森认错道歉,这样总行了吧?
如果她想留住这份感情,她就非得这么做不可--这是她目前唯一的认知。
她决定去找他谈一谈。
然而在夜深人静的这时,她走出房门,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不期然的看到雷荣森正抱着宋雅扉走上楼来。
他们亲密的模样,那画面几乎夺走了她的呼吸。
看到她,他似乎也微感惊讶,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抱着紧阖双眸的宋雅扉,从她身边走过,直接进入宋雅扉的房间。
她紧盯着他们进入的那扇门,怒火中烧,激动不已。
原来他还留着这么一手,在同一间屋子里,有两个可以任他过夜的女人,他可真会享齐人之福!
她站在原地等着,一脸的兴师问罪,直到几分钟之后,雷荣森走了出来,她立即朝他开火。
「告诉我,宋雅扉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摆明是怀疑他与雅扉的清白,像她这样总是先下定论的独断性格,真的很要不得,这样的她不管在各方面都会过得很辛苦。
他平静的凝视着她火爆的双眸,她的模样像张牙舞爪的泼妇,再美丽的女人显现这样的表情,都不可能再美丽。
「妳不认为当看到一件妳不明白的事,应该先问清楚再下定论吗?」
他问得理性,然而这份理性却让她不是滋味极了,她都快气炸了,他还可以这么理性,那她算什么?
还有,不敢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一定是心虚了!
想到这里,她口气更冲。「眼见为凭,你敢否认你没有抱着宋雅扉到房里去?你在她房间对她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雷荣森沉默的蹙着眉心。
刚刚在楼下的时候,雅扉忽然心绞痛,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抱她上楼吃药休息,事实就是这么简单,他可以对她解释,雅扉也可以作证。
但是,三、两句话就可以澄清的误会,他却没有想获得她谅解的急切。
她必须要改变性格中的某个部份,否则他们无法再进一步,他认为光有心动的火花和愉悦的肉体关系是不足以维持长久的亲密的。
他已经认定她了,不想将两人之间当成一场爱情游戏,因此他有必要改变她,让她知道情人间真正的爱与相处之道是什么。
「怎么了?为什么不敢回答我?」公孙映文扬着明媚的长睫,挑衅地问:「宋雅扉穿蕾丝内衣挑逗你吗?她的身材火辣吗?还是,她有什么高明的技巧取悦了你?说啊!回答我啊!」
她就是这样,和人吵架时,句句像刀,回话又毒又剌,这是她改不掉的坏习惯,总挑最难听的字眼讲。
「看来妳精神挺不错的,我累了,恕我失陪。」他知道这样做,她绝对会更气,这无疑是一条打坏他们关系的捷径。
「不准走!你这样走掉是什么意思?要跟我分手吗?」她展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想撕碎对方。
雷荣森仍旧平静的看着她。「这个世界不是以妳为中心的。」
她真的是被宠坏了,如果能将她浓烈的爱恨情仇改正过来,她才有可能体会什么叫美好的爱情。
人的一生很长,他是个和平主义者,不赞成水里来、火里去。
「什么意思?」她的脸色一下子全白了。
他的声音幽冷而清晰。「我们不适合对方。」
她的俏脸更白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世上居然有一个男人不是被她公孙映文给甩掉,而是先甩掉她的。
「你以为我很希罕跟你在一起吗?」公孙映文爆发了,也不管夜深人静,有多少人会在门扉后偷听他们争执。「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你认真!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这个家的拖油瓶罢了,你信吗?如果我要的话,方昕随时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他才是这个家的真命天子,这里的一切将来都是属于他的,你不要太神气了,以为现在掌管方家的一切就自以为是正牌王子了,你还差得远哩!」
「说完了吗?」雷荣森被动的看着她。
「还没!」她仍旧不许他走,她的眼光愤怒而凶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血缘?知不知道什么叫血浓于水?就算你再卖力讨好奶奶也是没有用的,你根本跟这个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她讨厌你,就因为这个理由,你觉得无力吗?你觉得不公平吗?」
她扬起一抹冷笑,得意的嘲弄着他。「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不公平,我看就连宋雅扉也不见得看得起你,她是小芃的表姊,她的家世很好,你应该是妄想藉由娶她来融入方家吧,我劝你快打消这个念头,宋家是不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
说完之后,公孙映文感觉很痛快,非常的痛快。
她总能捉到一个人的痛处,用力的击落,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伤人,但她不在乎,只要能让对方难过,她总是在所不惜。
可是奇怪的是,说这些话的同时,她居然哭了,不争气的泪雾让她感觉到生气,这无疑已经泄漏了她的情绪,她根本不想攻击他,只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常她多希望这不争气的泪水会软比他,他会走到她面前,将她拥进怀里,轻柔抚慰,然后两个人误会冰释……不过这一切只是出于她的渴望,事实上的他并没有如此做。
「妳真的是一个不懂爱的人。」
说完,雷荣森紧抿着唇线,没有反击她,没有辩白的离开了。
他转身的时候,彷佛有一条无形的鞭子,重重的抽在她的心脏上。
她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形,以往刺伤的人,都是她厌恶至极的人,只有这一次不然,她伤的人,是她爱上且在乎的人。
看到他一声不吭的走了,她感觉到茫然与无助,没有半点胜利的快感,有的只是强烈的心痛。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这是她人生中没有过的挫折,她要他,而他,却不要她,他跑了,她爱的男人跑掉了……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事。
********
这就是当一个富家女的好处,任何时候,只要高兴,她都可以马上飞到她想去的地方。
冷战了数天,发现雷荣森忙于处理S集团要盖科技厂房之事,根本就不理会她,她像空气般的被他尽情忽视,于是在第四天,她赌气的收拾了行李,回到台湾。
没错,这个地方没有惹她心烦的雷荣森了。
没错,这个地方她拥有许多的追求者,根本不必担心会被冷落。
没错,她要让他后悔,后悔没有挽留她。
离开的那天早晨,她特别拖着行李下楼用早餐,他明明看见了啊,却视而不见,如常在餐毕上了司机驾驶的车走了。
恨哪……
她恨他的无情,虽然没有海誓山盟,但那一夜的激情和恩爱却历历在目啊,难道可以轻易的说忘就忘吗?
始乱终弃,她认为他就是对她始乱终弃,骗了她一个吻和一夜激情,拍拍屁股就走人,根本没打算对她负责任。
说的好听,说什么他是一个吻就要对女人负责终身的男人,既是如此,他怎么不挽留她,还任由她心碎的走掉?
妳真的是一个不懂爱的人……
脑海里不期然又浮现了他的话,她心烦的把笔住桌面一丢,按铃找秘书。
「张秘书,替我泡杯咖啡。」
不知道S集团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查过资料,S集团的滕剑伦在新市商场的作风向来以心狠手辣闻名,他要的,没有逃得过的。
雷荣森会是滕剑伦的对手吗?
管他的,这不是不关她的事吗?就算来年再旧地重游,她看到蕾梦庄园已经夷为平地,也不会感到惊讶。
她有心插手,人家却嫌她碍事,她可是大和集团堂堂的总执行长耶,所做的事从来没人敢质疑,他却否决了她的能力,真的是好心没好报,如果他遭了滕剑伦的毒手,她是万万不会同情他的。
「执行长,您要的咖啡来了,」张秘书把香味四溢的咖啡恭敬的搁上桌,顺道请示,「永泰企业的林小开约您明天晚餐,不知道您要赴约吗?还有,林园集团的林少东也要邀您参加他弟弟的生日派对,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听到张秘书的话,她忽然灵机一动。
这个下午,她做了一件很无聊的事,无聊透顶。
她把追求者的照片全用电子邮件寄给吴芝娴看,写明要眼光独到、品味一流的伯母替适婚年龄的她挑选适当的结婚人眩隔天,她更加幼稚。
她用使命必达的联邦快递寄了两箱红酒到蕾梦庄园,说是她的追求者送的,她一个人喝不完,要与大家分享,然而做了这些事,她并没有感到好过一点,反倒是雷荣森的毫无反应,让他心情郁卒极了。
他在做什么呢?
她走了之后,他有没有想念过她呢?
她之于他,又到底算什么呢?
而,什么才算懂爱的人?这太深奥了,她真的不了解埃
第七章
一个月后公孙家不管早餐、午餐或晚餐,餐桌上一向是安静无声的,但这天,大家长公孙应龙却丢了一颗炸弹出来。
公孙河岸在大和集团的表现日渐进步,令他的特训成员深感安慰,公孙应龙仑人替公孙河岸买了几张假文凭,对他的宠爱不言而喻。
然后,在这晚照常槁木死灰的餐桌上,公孙应龙下了一个命令,他要爱孙公孙河岸和莱尔集团的千金林伊曼相亲。
这个宣告无疑是颗原子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爸!这太过份了吧?」公孙映文的母亲郭俐仪第一个不平。「如果要和林家千金相亲,应该是我们小武去相亲才对,为什么是他呢?」
莱尔集团市值吓人,而且众所皆知,林伊曼容貌与气质都很出众,更难得的是,她拥有一颗精算商业的头脑,这点绝对可以补足她那没用儿子的不足。
「我想堂哥你应该对林小姐没兴趣吧?」公孙映文切着火腿,眼睛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公孙河岸发问。
她的问题是希望公孙河岸表明立场,不然她那没大脑的母亲又要丢人现眼的在爷爷面前,替她那不争气的弟弟争宠了。
自从上回被这只蛮荒泰山掐过脖子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客气多了。
她自嘲的告诉自己,她是怕恶人一族,他有蛮劲,又敢耍狠,算她怕了他,不过她也因此收敛起了对他的嚣张态度。
算是各让一步吧,毕竟根据她的长期观察,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堂哥心机没她想的那么深,不像要独占大和集团的样子,她也就不再对他咄咄逼人。
而且……她的心房蓦然滑过一丝柔软。
看到雷荣森包容方奶奶的气度,真的让她反省了许多,一家人,尽管没有血缘仍是一家人不是吗?
更何况她和公孙河岸还有深厚的血缘关系啊,如果再无缘无故的排挤他,连她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孟特助,相亲的时间你再通知我的秘书。」
她听到公孙河岸在对爷爷的贴身心腹说话,此语形同接受这项命令。
她瞥见公孙河岸的美仪老师秦遇霞失神的喝着咖啡,耳边听到她母亲大感不平的怨声载道,还有映武在不爽的摔杯子。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她知道现在的她,情绪处于看似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潜藏的那座火山随时会爆炸。
因为她已经失去雷荣森的消息一个月了,一个月前一时冲动的寄出那些相亲照片,方伯母礼貌的写了封问候信给她,然而也是只字未提她那折磨死人的儿子。
她开始觉得自己得了相思病,也怀疑自己晚来的月信是不是「有了」,甚至亢奋的想,如果她真的有了,就找到主动联络雷荣森的理由了。
然而她的月信只是晚了,妇科医生告诉她,她没有怀孕,应该是压力太大才会导致经期失调,要她放松心情。
于是她决定换个发型,改变心情。
「执行长,您这个发型真是太太太适合您了!」张秘书用热烈的语气表达她的赞赏之意。
当她顶着一头俏丽的短发到公司时,全部人都为之惊艳。
可是啊可是,她还是做什么都显得心浮气烦。
一定是天气……
她起身,啜了口手中的香醇咖啡,美眸看着玻璃帷幕外的行道树,树叶都转红了呢,已经深秋,秋高气爽,连冷气都不用吹,她有什么好烦的?
足足发呆了几十分钟,张秘书捧着一束香馥浓郁的香水百合走了进来。
「是亚都建设的吴老板送的。」张秘书笑吟吟的把花束插进水晶花瓶里。
公孙映文懒洋洋的看了追求者的仰慕花束一眼,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如同昨晚她和丽池饭店第二代小开去坐游轮,对方包下一整艘游轮,还布置了三万朵香槟玫瑰来讨她的开心,她依然无动于衷一样。
对,因为要证明自己的魅力,这一个月来,她疯狂接受追求者的邀约,她本来就是社交界最耀眼的一朵花,加上刻意放电,没有男人不对她一见钟情的。
然而这些却换不到她的快感,她不开心,还觉得空虚,有时约会晚归,疲倦的躺平在床上,她都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荒谬感觉,原来对于不喜欢的人,无论对方再怎么讨好她都没用,她一点也不感动。
她知道她失恋了,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失恋了。
因为雷荣森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没有追到台湾来,没有来安抚她,他连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传达给她,她之于他,果然是无关紧要的。
这项残酷的认知让她心碎,也让她夜不成眠。
他真是狠心,真是好狠的心哪……
「还有这个,今年的秘书室旅游,大家选出来的地方,」张秘书把几张资料放到她面前。「有法国的塞亚城堡度假旅馆,还有瑞士的依斯湖度假别庄,最后这间最贵,但也是评价最好的蕾梦度假城,在法瑞边境,听说风景如画……」
「妳刚刚说的是蕾梦--蕾梦度假城吗?」她不相信似的重复问了一次,不知不觉的拿起资料来看。
怎么会这么巧,张秘书怎么会刚好提到这个地方?
「是啊,您也知道蕾梦度假城吗?」张秘书笑了笑。「据说每晚房价高达三千欧元耶,如果您答应的话,那些秘书小姐肯定会高兴得半夜睡不着觉……咦,怎么这样?执行长?执行长?」
张秘书看到上司居然拿着资料在发呆,忍不住这次的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执行长?哈啰,您看得到我的手吗?」
她觉得上司有点反常,以前她总是充满干劲,从不浪费时间发呆的,可是现在她甚至会在开会到一半时出神。
唉,这也难怪,被冷落了,有谁高兴得起来?
自从老太爷重用认祖归宗的河岸少爷之后,她们家执行长就一直处于情绪低落的边缘地带,如今是越来越明显了。
「妳在干什么?」她瞪了耍宝中的张秘书一眼,撇撇红唇。「妳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张秘书摸摸鼻子走了,公孙映文强压住内心波动的情绪,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然后她终于忍不住拿起了蕾梦度假城的简介资料。
她看着看着,低回不已。
如果她真的答应小秘书们去蕾梦度假城度假,那她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再见雷荣森了吗?
可是聪明如他,如果看出她的用心怎么办?
不不,快点打消念头吧,这是个蠢想法,她绝对不能这么做,如果她自己送上门去,他会以为她真有那么放不开他。
所以她千万不可以再有这种想法冒出来了,既然走了就不要再想他,不要再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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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家办了场风风光光的喜事,公孙河岸和莱尔集团的千金林伊曼结婚了。
在婚宴上,公孙映文不啻是比新娘子更耀眼的一朵花,她身着招摇夺目的细肩带银色鱼尾晚礼服,紧身曼妙,将窈窕身段显露无遗。
但在整个过程中,她却觉得无聊透顶,若不是邀请了好友杜奕宁来观礼,她可能在礼成的那一剎那就起身走人。
「原来看一对不相爱的新人结合是这种感觉,完全无法替他们感到喜悦。」她知道从头到尾自己的表情都冷若冰霜,因此吓跑许多想来跟她搭讪的企业家第二代。
「所以妳知道喽,跟不爱的人可以结合,但绝对不能结婚。」美丽报的社长,风采翩翩的杜奕宁如是说。
公孙映文白了他一眼,不太认同他的论调。
因为他令她又该死的想到了雷荣森。
是不是因为不爱她,所以他跟她结合了,却没有与她白首偕老的意愿?因为下爱她,所以即便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他也没有挽留她?
因为又想到他,鸡尾酒会上,她恍神了,美丽的眼眸呈现迷蒙的美感,她不知道她有多性感、多动人。
「老天!雷森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身后暸亮夸张的招呼声,她整个人几乎没跳起来。
手执香槟杯,她急切的寻找声音来源处,看到两名同样高大的男子在交谈,一名她认得,是她公司的业务部副理,另一名著台身黑色手工西装的……她的心快眺出胸口了,将香槟杯往侍者盘中一搁,她提起鱼尾裙角,疾步走向背对着她的男子。
他是什么时候来台湾的?还偷偷的来参加她堂哥的婚礼?是谁邀请他的?是她父母吗?
不对啊,她父母从没关心过她,压根就不知道她有方芃这名挚友,又怎么知道要邀请他来呢?
带着满腹疑窦和想见他的急迫心情,她越走越快,直到她拍那人的肩膀,对方转过身来,她蓦然一呆--「你是谁?」不是雷荣森,强大的失落感令她的语气既冰冷又无礼又鲁莽,她黑亮的眼瞳瞪视着面貌平凡的男子,咄咄逼人的质问。
「呃--」男子忽然间被一名艳丽不可方物的绝色美女逼问着,他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大小姐--」副理不敢得罪的搓着手。「这是我朋友雷先生,他在加拿大负责一间成衣工厂……」
公孙映文打断他的话,满带敌意的美眸睨视着雷姓男子。「你也叫雷荣森?」
男子赶忙解释,「不不,我叫雷森荣。」
任何人在她的气焰之下,都会自动矮半截。
「你叫雷森荣?」是她听错了,原来是她听错了,人家明明叫雷森荣的啊,怎么到她耳里却变成了雷荣森?
「请问,有……有什么不对吗?」雷森荣不安的问。
撇了撇红唇,她没好气的说:「这个名字差劲极了,你最好去改改名字。」
紧蹙着细致的柳眉,她高傲的走了,情绪恶劣的从侍者盘中再取一杯香槟,豪爽的一饮而荆回想起刚刚波涛汹涌的心情,这下全部变成了嘲讽。
只是一个听错的名字就引起她莫大的情绪反应,如果见到他的人呢?她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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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圣诞节来了,公孙映文收到了吴芝娴的圣诞问候卡。
卡片很漂亮,而吴芝娴的用语则很含糊,她说家里快办喜事了,欢迎她再到蕾梦庄园一游,诚挚的欢迎。
喜事?公孙家才办完喜事,方家也要办喜事了,喜事、喜事,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喜事啊?
短短几句话让她猜测许久,冲入她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雷荣森要办喜事吗?该不会是他和宋雅扉要结婚了吧?
这个想法令她心口为之一窒,几乎快不能呼吸了。
如果要办喜事的真是雷荣森,她……
她又想怎么样呢?
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当晚她气闷的跑到酒吧买醉,虽然,她根本就不确定要办喜事的是不是雷荣森,她就已经因为认定了而恼怒不已。
她去了丽嘉饭店的钢琴酒吧,这里往来的都是政商名流,可以安全的买醉,在安全上毋需顾虑。
然后才一走进去,她就遇到了熟人。
她看到了公孙河岸的美仪老师秦遇霞。
「妳不是秦遇霞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妳。」她走向秦遇霞坐的吧台边,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感觉到真是人不可貌相埃没想到端庄不已的秦家小姐也会来这种地方,她以为秦遇霞是那种除了果汁,连鸡尾酒也不沾的女人。
「公孙小姐……」秦遇霞已经喝了几杯,不胜酒力的她,眼儿开始迷醉了。「真高兴在这里见到妳。」还不忘礼数。
「我可以坐下吗?」不等回答,公孙映文便俐落的把公事包住吧台一搁,穿着套装窄裙的双腿熟练的坐上了高脚椅。
「坐啊,我请妳喝一杯。」秦遇霞笑了笑,她的脑袋已经晕眩了。
「威士忌。」虽然秦遇霞说要请她喝酒,但她压根儿就不相信秦遇霞会点酒,她迅速帮自己点了平常惯喝的酒。
「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一个人吗?」她点起一根烟,摇摇调酒师送上来的玻璃杯,冰块叮当作响。
秦遇霞看起来很失意,奇怪了,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快一年,她都看不出秦遇霞这温温顺顺的女人内心这么狂野,居然会来酒吧买醉。
「嗯……我一个人。」秦遇霞摇了摇酒杯,双眼迷蒙的看着她。「妳知道吗?刚开始我简直无法了解一个地痞混混的世界,可是最后我却爱惨了这个混混,这实在很奇怪,不是吗?」
「啊?」烟抽了几口,她看着秦遇霞,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妳也不懂对不对?」秦遇霞像是找到盟友了,尽情诉苦,「我怎么会爱上他呢?他老是在捉弄我,从来不用心听我讲课,还小妞小妞的叫我,一点也不尊重我是他的老师,他粗鄙、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又玩世不恭,个性还很阴暗,疯狂起来的时候,谁也拿他没办法,他曾载着我飚车,飙到我昏倒也不理我,吻我的时候,居然让一台笔记电脑给爆炸了,过程好滑稽,我怎么会傻得爱上他呢?唉……」
秦遇霞根本不像在说给别人听,她径自说她想说的,像是把积压在心底好久好久的烦忧,一古脑全说了出来。
「秦遇霞,妳--」公孙映文忘了自己的烦恼,红唇无法抑制的张成了O型。
天哪!原来……
原来以教养著称,名满社交圈的第一名媛秦遇霞居然爱上了她已婚的堂哥公孙河岸?
她不是八卦的人,可是这件新闻太大了,真的让她的嘴阖不拢埃看着咚一声醉倒在吧台上的秦遇霞,她的嘴还是张得大大的。
怎么会这样?
虽然事到如今她得承认公孙河岸确实不差,但他有什么魅力让秦遇霞这么好的女人也爱上了他?
震惊之中,她蓦然想到了自己。
她爱雷荣森吗?
是的,她爱他,为他而心动……但是,只因他没有追上来求她,没有给她面子,所以这份心动就当没发生过吗?
她要和秦遇霞一样,等到雷荣森真办喜事了,再一个人独自来酒吧买醉诉情衷吗?
不不,她不要这么傻,雷荣森如果真和宋雅扉结婚了,她会后悔莫及,她会懊恼到什么地步,连自己也不敢想象。
再看一眼醉昏过去的秦遇霞,她的决心在剎那间更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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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的蕾梦度假城更美、更梦幻了。
这个冬天来了近百名的香港影视明星,他们在这里尽享最高隐私的假期,一时间饭店里星光闪闪,每天看这些明星们争奇斗艳,看得让人眼花撩乱。
「……这个传闻真的很骇人,已经有好几个旅行团耳闻不敢来订房了,我个人认为这个问题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严重……」
雷荣森在法籍客服经理安道略话还没说完时,即出乎安道略意料之外的一个回身,面对着他的客服经理,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兴味的淡笑。
「你不觉得人比鬼可怕吗?」他气定神闲地反问安道略。
「啊?」安道略微微一愣。
雷荣森此时完全收起笑容,严肃起来,语气透露了一些什么,却又让安道略捉摸不定。
「饭店有闹鬼传闻,我不希望听到身为客服经理的你再以讹传讹,如果是『有心人士』在散播这个流言,你放心,我一定会揪出来,也请你转告那些『有心人士』,想揩油找我雷荣森是找错人了。」
「总、总经理--」安道略结巴了起来。「我想您是误会了,绝对没有什么有心人士在造谣,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也会竭我所能去杜绝这个流言,以示我对饭店的忠诚。」
「很好。」雷荣森这时又笑了,他嘉奖地拍拍安道略的肩,勉励道:「蕾梦度假城就是需要像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人才。」
这嘉勉的话,却听得安道略头皮发麻,诚惶诚恐。
没错,因为一笔烂赌债,他收了对手饭店的钱,放出蕾梦度假城闹鬼的风声,然而新的赌债又冒出来了,于是他又动了歪脑筋,希望雷荣森同意付一笔钱让他去处理这个流言。
可是现在,雷荣森不但不买他的帐,还反将了他一军,会不会暗地里早就知道他就是出卖度假城的凶手了?
「对了,酿酒厂的厂长下个月就要退休了,董事长的意思是,希望由你接任这个重要的职位,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没问题。」
就在安道略忐忑不安的时候,雷荣森的声音又平滑如丝的冒了出来。
「啊?」安道略一脸的错愕。「您--您说什么?」
妈的!这不是摆明了明升暗降吗?
虽然他在蕾梦度假城只是个小小的客服经理,可是油水不少,去酿酒厂还能有什么搞头?他的一生都毁了,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吗?」他马上把护身符搬出来。
就因为他奶奶和方老夫人有交情,他才得以进入蕾梦度假城,而方老夫人打从心里瞧不起雷荣森这个外姓人又是人尽皆知的事,他相信只要他向老夫人告状,一切就搞定了。
「这个问题很好。」雷荣森笑了笑,眼光突然转冷。「我想董事长会很乐意回答你。」
「是吗?」安道略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像只丧家之犬的跟在雷荣森身后,满腹的郁卒。
两人走到接待大厅的自动玻璃门边,一部计程车驶近,身着白色制服的饭店服务生立即趋前开车门。
「欢迎来到蕾梦度假城!」训练有素的宏亮声音。
雷荣森本能停住了脚步,饭店每一天的每一位客人之于他,都是重要及无可取代的。
他看到一名俊朗斯文的男子下了车,东方人,深吸了口新鲜冰冷的空气,看起来对四周的环境感到很满意,这是他乐见的。
「绅士,你不觉得你该扶扶公主吗?」
抱怨的女声之后,一名短发俏丽的东方女子跟着下了车,雷荣森的视线定格了--
第八章
在这一刻,公孙映文的错愕全写在俏脸上了。
她没想到会那么快见到雷荣森,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原打算Check in之后,用整个晚上来好好练习之后再与他见面的……现在,一切都太迟了,不用练习了,他就伫立在蕾梦度假城气派的大门前,黑眸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
他朝气勃勃,一点也看不出有憔悴情伤的痕迹,她的心幽怨的一紧,决定赌一口气。
她假装不认识雷荣森,很快以婀娜多姿的风情,挽住了杜奕宁的手臂。
「亲爱的,这就是我说的好地方,很美吧?」
杜奕宁根本就不必思考,聪明的他已经感受到某种不对劲的气氛了,他气定神闲的配合着公孙映文的戏瘾。
「确实很美。」杜奕宁笑了笑,恶作剧的问她,「亲爱的,妳应该只订了一间房吧?这里是孕育爱情的温床。」
公孙映文皮笑肉不笑的瞪视着杜奕宁。
该死的家伙,居然趁火打劫,要不是雷荣森在她面前,她真想踢杜奕宁一脚。
不过,现在她却只能假笑着,笑容之虚伪,连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当然啊,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当然只订了一间房间啊,有谁看不出来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
她蓦然住了口,因为雷荣森向前一步,显然她那假装两个人并不认识的态度没有影响到他。
反倒是她,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给吓了一跳,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怎么样。
「我对妳很失望。」雷荣森缓缓注视着她。
她负气飞回台湾,他以为她会好好自省,想一想她自以为是正确的人生观是哪里出了错,等她再回来时,她会有所改变。
当他看到她携着男伴,做作的在他面前演戏时,他就知道他高估她的智慧了,显然这段分离的时间里,她并没有沉潜,而是在苦思报复他的方法,在她的字典里没有改变二字。
「你说什么?」公孙映文气结的瞪着他。
该死、该死、该死!居然劈头就对她讲这种话?他是凭什么?他究竟是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就在她气得快杀人的时候,雷荣森又开口了。
「人的一生,不是非得用浓烈的爱恨情仇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想要充满报复意味的爱。」
说完,他显然要走了。
「你站住!」她气得跳脚,他居然在大庭广众面前训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而且,天杀的!什么叫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想要充满报复意味的爱?
她又没说她爱他,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现在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正不理她的抗议,就这么踅身进入饭店!
雷荣森走了之后,杜奕宁竟用十分欣赏的口吻说:「我知道妳为什么会对他牵阳挂肚了。」
闻言,她马上暴跳如雷。
「谁说我对他牵肠挂肚了?」
她不要承认!说什么都不要承认她是为了他,特意千里迢迢飞来到这里的。
「他说的没错,只会惩罚男人、报复男人的女人令人吃不消埃」杜奕宁落井下石的说完,在公孙映文还没失去风度踹他一脚之前,笑吟吟的率先走进饭店大厅。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没错,这一回,她踢到铁板,饶是顽石也要点头了。
好不容易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来到这里的他,忽然有个新主意冒了出来……
********
杜奕宁居然跑了!
隔天,公孙映文在找不到人吃早餐后,发现了这个事实。
杜奕宁一大早就退了房,并且要饭店替他叫车到机常所以很显然,他飞回台湾去了!
她真的快呕死了,免费招待他来度假,他居然把她丢在这里,这么一来,她的戏还怎么演下去?
「小芃,妳大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心情苦闷之际,她带了一束花来到方芃的墓园,阴沉的天空没有一丝晴朗,她咬牙切齿的问着根本不会给她答案的故友。
「我究竟是为什么会爱上了他?」她自问着,眉峰蹙得死紧。「难道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吗?」
动心的感觉,至今难以割舍,那一夜的久久缠绵,想起来她的心房还会痉孪,他却翻脸不认人了,该死啊!
「再度见面,他连一句思念的话都没说,我可以肯定我的离去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他活得像是生命里从没出现过我,我真的有那么微不足道吗?」
想到昨天雷荣森对待她的态度,她仍无法轻易释怀,这份感情对她是刻骨铭心的,对他呢?像是可有可无。
「我真的很后悔爱上了他。」但更恨的是,她已经收不回这份爱了,也看不清楚他的心,如果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她知道自己会有多痛苦。「他根本就不是人……」是令她坠入爱河的讨厌鬼。
她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啊,为什么他那么冷静,让她有完全使不着力的无力感?
她轻叹一声,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原来找不到可以吵架的人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原来对方没有回应会叫人这么难以忍受。
「知道他不是人就对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冷清寂静的墓园中,认同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这声音她认得。
一回头,果然看到方老太太站在她身后,咆哮的冷风中,落叶纷飞里有着萧索的氛氛。
「那家伙是恶魔哪……」方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把她当成了盟友。「他来到我们方家就是为了谋得方家的财产,一步步的蚕食,演得掏心掏肺,叫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把妳也给骗下去,幸亏妳及时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一切还不晚。」
公孙映文瞪视着方老太太,不相信这位长辈随时随地都在诋毁雷荣森,而雷荣森呢,却还把她当家人看,真是笨得可以。
「他啊,害死了小芃,接下来就要害我们小昕了。」方老太太煞有介事的说着,「他的阴谋就是这样,先得到年崧的信任,等大家都相信他了,对他没有戒心,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为什么要这样?」她突然不客气的打断方老太太的话,直视着她,直截了当的问:「您为什么要一直扭曲雷荣森的为人?」
方老太太明显的一愣。
这丫头是怎么了?
刚刚不是说,她很后悔爱上那个家伙吗?怎么现在质问起她来了?
「您很清楚,雷荣森的为人不像您所言的,他没有阴谋,也没有害死小芃,更没有加害方昕的意图,有您这种长辈,我觉得是雷荣森的不幸。」
「什……什么?!」方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公孙映文又再次忤逆了她,同样为了那个外姓人。
「不是吗?」公孙映文冷冷的说:「您是长辈,却没有长辈该有的胸襟,您一直用莫须有的罪名在跟一个晚辈计较,如果逼走了雷荣森,您就真的会快活了吗?如果雷荣森真有阴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您这个言辞尖刻的长辈,他大可以先把您害死,为什么您现在还可以活得好端端的?」
「妳……妳究竟是谁派来的?」方老太太一副快昏倒的模样。
公孙映文冷嗤一声,打从心里感到可笑。「又是谁派来的,您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想害死您吗?」
方老太太深抽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公孙映文,愕然的、喃喃的说:「妳跟那个人是同伙,你们是同伙,你们有阴谋,你们都有阴谋……」
「对啊!我们是同伙。」她痛快的说着不需要负责任的话。「我们是撒旦专门派来整治那些不听话,思想又邪恶的老人家的。」
「妳……妳这是什么意思?」方老太太打了个冷颤,她看了眼四周,彷佛真会有恶灵下降来整她。
「我的意思是,不要太自私了。」她清清楚楚的说:「您爱方芃和方昕,可是雷荣森也是方家的一份子,他对方家尽心尽力,这个家少不了他,有没有阴谋,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要再随便污蔑他,小芃走了,他的痛不会比您少,不要等到他真的被您逼走了,才后悔莫及。」
方老太太张大了眼睛和嘴,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紧揪着胸襟,像是快呼吸不过来了。
公孙映文决定放她一马,她要回饭店泡个热水澡,然后再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扳回劣势。
「妳……妳……回来……」方老太太虚弱的在她身后喊。
迎着冷冽的风,公孙映文头也不回。
她才不回去哩,替雷荣森教训了老太婆,感觉真痛快,有些老人家就是这样,爱倚老卖老,跟她爷爷一样。
「回--回来--」嘶喊的声音逐渐微弱。
蓦然间,她听到咚的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脑门,她猛然回过头去,看到方老太太已经软绵绵的倒下了。
「老天!别吓我!」她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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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太太被送进了医院,公孙映文垂头丧气的通知雷荣森赶来,他并没有时间责备她,因为医生宣布了一项消息,方老太太需要进行换肝手术,否则她可能不会再醒过来。
原来,方老太太的肝脏恶化许久了,她的肝脏上长了一个恶性肿瘤,只是她不愿家人替她担心,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病情。
雷荣森即刻下了个决定。
「医生,如果我符合捐肝的资格,请你马上进行换肝的手术。」
呆坐在一旁候诊椅中的公孙映文闻言瞪大了眼,她拾眸看着语气与神情均坚定的雷荣森,忍不住一把无明火涌上来。
他是疯了不成?
为了一个处处找他麻烦的老太婆,竟然要将自己宝贵的肝脏捐出去?
「就算你把心脏捐给她,她也不会感激你的!」公孙映文气急败坏的走到他面前,冲口而出。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要任何人的感激,奶奶的生命还可以延续下去,她就一定要活着。」
「你是笨蛋不成?」她要把他骂醒。「如果要捐肝,也应该叫方昕来捐,他姓方!你这个不姓方的人在跟人家一头热些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奶奶在昏倒之前,开口闭口骂的全是你,在她心中,你比一堆垃圾还不如,可能跟一坨屎没两样,这样你还要捐肝给她?」
迎视着她激动的面孔,雷荣森的决定没有变。「我做我认为对且该做的事。」
「你这怪胎!」她怒骂着,「奶奶会说你惺惺作态,说你假好心,说你只是为了谋得方家的财产才这么做的!值得吗?在腹部开一口就得到这些冷言冷语,值得吗?」
她一点都不喜欢自个眼眶那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泪花,这代表着什么?她气哭了吗?还是动容了?为他这份坚定不移的执着动容了?
从来,她就不晓得什么叫以德报怨,自从奶奶死了之后,面对复杂的大家庭和冷漠的亲子关系,她没有做任何的努力,所做的就是自己也穿上盔甲,他们公式化的对待她,她也公式化的还他们,从没想过该先付出一些什么,或许就能得到一些什么。
如果他的想法也跟她一样,今天他就不会站在这里,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的要把自己的肝脏给捐出去了。
她想起了许多许多的画面,方芃的丧礼上,奶奶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火山爆发之后的冷言冷语,奶奶的针锋总是对着他一个人。
然而,他是真的把奶奶当成自己的亲奶奶了啊,所以才能纵容她所有的别扭性子,包容她的偏心和私心,在她即将失去生命之际,毫不犹豫的要救活她。
因为是自己的奶奶啊,再有不是,也是自己的奶奶,所以是非救不可的,根本不需要考虑。
如果,是她那顽固只疼公孙河岸的爷爷需要换肝呢?她是否会像雷荣森一样挺身而出?
会的,她也会的。
因为那是她自己的爷爷,纵然他没有把眼光放在她这个孙女的身上,却也还是她的爷爷。
她好像在瞬间了解了雷荣森的想法,这些都是她没有体验过,也从来不曾去细想的事。
「映文--」
她蓦然回神,眸光有点迷蒙,接触到雷荣森湛黑的眼眸,听到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在跟她说话。
「忙了一上午,还没吃东西,去替我买点吃的,我想检验过后,我会需要补充体力的。」
简单的几句话,却神奇的,使他们的距离拉近了。
他跟随医护人员进入了检验室,她则乖乖的去买食物等着替他补充体力。
望着窗外的冬阳,心里七上八下的记挂着不知是否可以进行手术的他,心却不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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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就是这样。」
公孙映文点了传送键,将邮件寄到曼哈顿。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睡了,但就在刚刚,换肝的手术很顺利的完成了,虽然雷荣森和奶奶都还没清醒,但她感到很轻松。
病房里有方家人在照料,觑了个空档,她利用医院的开放式网路传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公孙河岸。
许多事,在该做时即时去做,不要留下遗憾。
而此刻的她,有些话想对公孙河岸说,她希望在她有勇气对他说一声抱歉和叫他一声堂哥之时,即去做,她做得一点也不勉强,因为现在的她是真的认为她该这么做。
三天之后,她收到公孙河岸的简讯一则。
内容很简单,却也令她发噱不已。
他说,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如大家所愿的坐上大和集团总裁的宝座时,他一定任命她这个识时务为俊杰,懂得早早来示好的堂妹一个总经理的大位,绝不食言,不然就让他被美国的薯条、汉堡给肥死。
好狂妄的语气啊,不过也像公孙河岸会讲的话。
心结至此,是解开了。
她终于了解体谅他人的感觉有多么美好了,她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对公孙河岸的怨憎竟也是造成她并不快乐的原因之一。
「怎么觉得一觉醒来,妳变漂亮了?」虽然还不能出院,但雷荣森的精神很好,吃着美女为他剥的水果,不像个才动过大手术且少了一部份肝脏的人。
「我本来就很漂亮啊,所以没有所谓变不变漂亮的问题。」公孙映文扬扬眉梢回答他。
怪了,难不成他会读心术,知道她心地变美了,人也跟着变漂亮?
「从小就这么漂亮吗?」他笑瞅着她不施脂粉,却还是美丽不可方物的细致面孔。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没化妆,他知道他住院的这几天,她一直待在这里没走。
「当然埃」这种问题简直就是污辱她嘛。「信不信由你,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有大学生要追我了。」
他笑了。「那妳一定是偷了人家的钱。」
她气结的瞪着他,还做势抡起了拳头要扁出言不逊的他,但她的粉拳却被他握进了掌中,他顺势一拉,坐在床沿的她,整个上身跌进了他的怀中。
她的双眸还瞪得大大的,他的嘴唇已经冷不防的堵住了她的唇,她轻吟一声,软软的瘫在他胸前,一点也不想费力抗拒这个好不容易等来的吻。
落在她唇上的灼热加重了,她喘息着,快无法呼吸了。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好久,久到令她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不想再跟他斗嘴了,只想永远停留在他的怀抱之中,她也终于认同了美丽报那位两性专家韦凌珊所写过的一篇专栏了。
韦凌珊说,人都需要一个伴侣,尤其是天性里就比较多愁善感的女人。
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做很多事,即使只是去便利商店买个零食也是有伴且有趣的,一个人却往往只会待在屋里,感觉到人生是无聊且寂寞。
就算是女强人,也想找个可以依靠的避风港啊,她曾经以为她的人生只要有事业就够了,现在她则完全推翻了这个理论。
「雷--」她的眼神又昏然又迷蒙,难耐的蠕动着娇躯,恨不得此刻是在家里的床上,而不是在病房里。
「咳--」
不自在的假咳声在门口响起,他们迅速分开了。
方老太太坐在轮椅里,由吴芝娴推着来,老脸上可没有笑意,只有不假辞色,公孙映文的娇颜顿时羞红了,这两个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她体内的激情还没有散去。
「奶奶说有些话要告诉你,硬是要我带她来。」
吴芝娴慈爱的眼里流露着笑意,她很高兴他们能有个圆满的结局,这也是她之所以会特地寄圣诞卡给公孙映文的用意。
「奶奶有什么话要告诉我,让我过去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雷荣森微笑看着对方。
方老太太则是把头一偏,嘴硬地说:「不要以为救了我一命,我就会感激你。」
雷荣森仍旧老神在在的微笑。「我知道。」
方老太太又是哼的一声。「知道就好,不要以为替方家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如果小昕在,他也会捐肝给我,才轮不到你来假好心哩。」
「我知道。」雷荣森毫不动怒,气定神闲的回答。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太没良心了吧奶奶……」公孙映文的嘴巴及时被雷荣森给摀住,不许她讲下去。
不止是雷荣森,连吴芝娴都微笑以对,似乎并不在意奶奶如何对待他们,只有她一个人在抱不平。
「奶奶!您真是吓死我了!大哥在哪里?他没事吧?」
方昕带着女友冲进病房,他去接在瑞士一见钟情要结婚的美籍女友,没想到人在美国,家里却发生了大事。
「我的宝贝回来了!」方老太太张手抱住孙子,两祖孙抱着哭成一团,活像历劫归来。
「真是偏心。」公孙映文忍不住嘀咕。
雷荣森当她小女孩似的揉揉她的发,低声道:「知道S集团收购土地的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吗?」
她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转移了,好奇的抬眸问他,「怎么解决的?」
他饶有兴味地说:「奶奶解决的。」
她愕然偏首瞧着他。「奶奶?」这可出乎她意料之外。
就算奶奶有那个能力解决,也会见死不救才对啊,毕竟奶奶有生之年的任务就是让雷荣森不好过不是吗?
「奶奶是邻近土地最大的地主,她在事发之后就悄悄将土地转到我名下,让我可以全权运用,少子奶奶那几笔土地,就算S集团收购了九成土地也不管用,等于是块废地。」
听完雷荣森的说明,她蓦然想起中国人常说的一句话--刀子口、豆腐心。
原来奶奶就是标准的刀子口、豆腐心,那她真是错怪奶奶了,还害她昏倒住院,要命!
「不会再讨厌奶奶了吧?」雷荣森微笑道:「她也有她可爱的一面。」
「我不会再把她当老巫婆了。」她承诺。
「别以为我们在哭,就以为我们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方昕大声的说:「你们说,其实奶奶也有可爱的一面!」
说完还朝他们眨眨眼,大家都笑了。
在这一刻,公孙映文真的感受到了她不曾感受过的家庭温暖,从奶奶去世至今,失落许久的幸福,好像已经握在她掌心里了。
第九章
方昕的婚事在方家是件大事,更何况因为方芃的过世,家里的气压已经低迷很久了,这件喜事叫每个人都振奋不已。
婚礼理所当然是在蕾梦度假城里举行,金童玉女似的一对新人喜孜孜地一直手拉着手笑嘻嘻,让大家都分享了他们的喜悦。
「首先,谢谢各位来参加我和茱丽亚的婚礼。」一身白色西装的方昕还真像个王子,他脸上散发着光采,抢了司仪的麦克风自己发言,叫人绝倒。
「你这个弟弟还真是不拘小节埃」公孙映文有感而发,随即想到同样是婚礼,她堂哥的婚礼就太严肃了,这里真的随兴得多,每个人都洋溢着热情,她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
「他就是这样。」雷荣森的笑意停留在嘴角。「从小就有表演欲,他的心愿是当一名叱咤好莱坞的国际大导演,不过这个梦想似乎遥不可及,奶奶认为那叫败坏门风。」
公孙映文忍不住大笑。「奶奶的见解果然与众不同。」
「接下来,我有两件事要宣布。」方昕率性的吻了下新娘娇艳的脸颊,赢得起哄的满堂喝彩,他清了清喉咙续道:「第一件事,我快要做爸爸了--」他笑嘻嘻的抚摸着新娘平坦的小腹。「这里有我们爱的结晶,请大家给我们祝福!」
霎时四周充满了拉炮、吹哨和欢呼的声音,公孙映文错愕的眨了眨眼,看到方老太太当众激动的落下泪来。
「传宗接代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她喃喃地道,忽然间人在她旁边的雷荣森,「你认为有下一代很重要吗?」
他敏感的看向她的小腹,她脸红了,娇嗔地驳斥,「别乱猜,我没怀孕,我只是看到奶奶这么高兴,有感而发罢了。」
奇怪,当他在看她的小腹时,她的身体竟掠过一阵兴奋,脑海里自动回想起他们的那一夜……她蓦然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指紧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正亲密的倚近着,她心跳加速的抬眸看着他,看到他气定神闲的,彷佛什么事都没有。
「谢谢大家的掌声。」方昕笑容可掬地颔首致谢,还戏剧性十足的朝大家挥挥手。「接下来是第二件事。」
在众人屏息以待中,他说道:「婚后我将与茱丽亚暂时定居美国,茱丽亚的父亲是幅斯电影公司的投资者之一,他将帮助我完成执导演简的梦想,家里的一切就要偏劳我大哥了。」
这无疑是颗大炸弹,方昕马上被关心他的家人团团围住,方老太太更因为接受不了孙子即将不在身边的打击,做出一副昏倒状。
「你知道方昕将离开欧洲吗?」公孙映文疑惑的问雷荣森,蕾梦度假城的重担将落在他一人肩上了,而他,甚至不姓方。
「我不知道他要走,但是我这个大哥祝福他。」他握着她的手,走出花团锦簇的婚礼厅。「每个人都有追寻梦想的权利,而这里正是我实现梦想的地方,十岁那年我来到这里,跟在我继父身边,跟随饭店一起长大,看着饭店越来越好,我的理想就是打造一个老少闲宜的度假圣地,我想未来我会逐步将这个理想实现。」
她又再一次的感到佩服他。
他总是懂她在介意些什么。
她介意他的付出和得到的不成比例,介意方昕可以自由自在任性的飞,而他却必须固守在这里,等方昕倦鸟返巢,或者在好莱坞根本闯不出一个名堂时,他要将度假城的经营权交还给方昕。
然而她又险险忘了,在他心里,方昕是他的家人,为家人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的,更别说要求回报了。
他的胸襟她是遥遥比不上的,如果他都不介意了,她还有什么好不平的呢?爱他,就是要认同他的想法,不是吗?
她忽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方昕为了梦想和所爱要远赴他乡了,她呢?
过去她的理想是一手掌控大和集团,然而这份女强人的雄心壮志已经有所变动了。
现在的她,爱情是第一位,如果爱情要她留下,她就会留下,而如果爱情没有要求她留下呢?
她看了眼雷荣森。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开口要求她为他留下来。
那么,在他的爱情里,是不需要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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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婚礼的当晚,在方家的蕾梦庄园另外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派对,算是家人为方昕办的惜别会。
气氛在感伤中有温馨,因为活泼开朗的新娘已经大方承诺了,等宝宝生下来,她将回来庄园住半年,让奶奶看曾孙看个够。
方老太太总算放心了,破涕为笑,对方昕叮咛再叮咛,也频频交代不懂中文的新娘要学中文。
餐会大家围在客厅的壁炉前谈天说地,一边品酒,一边品尝吴芝娴亲手做的各式小点心。
「小昕,看到你结婚,表姊真替你高兴。」宋雅扉从头到尾都温柔的注视着他们这一对,眼中充满了羡慕。
虽然她因为身体不适,已经在庄园里躺了好几天,甚至就连婚礼也没办法去参加,但她那份祝福的心意是不会少的,也送了新娘子一条很漂亮的钻石项链当结婚贺礼。
「麦姊,妳这么漂亮,早晚都会遇到妳的真命天子的,放心吧,到时妳穿新娘礼服,一定比茱丽亚还漂亮。」
宋雅扉笑了。「谢谢你。」
她的眼光若有所思的瞅向雷荣森,不巧雷荣森也往她的方向看过来,乍看之下,彷佛两人在四目交投似的。
「哼。」公孙映文的低哼在这热闹的气氛里,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她的不高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是在生气没错,宋雅扉和雷荣森眉来眼去的,搞得他们好像才是一对。
她不相信,她走了又回来,还在病房守了这么多天,今天一整天的婚礼又跟雷荣森出双入对的,宋雅扉会不知道她与雷荣森关系匪浅。
是故意装傻吧?
还是,雷荣森对她也有承诺?
想到那个害她与雷荣森争吵的夜晚,导火线就是因为她看到他抱着宋雅扉进房,那个疑团,他至今还没对她解释过。
她真该好好的问清楚,这两个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啊--」宋雅扉的病痛说来就来,她紧揪着心脏位置,表情像是无法负载巨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每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尤其是方老太太,她可是非常疼宋雅扉这个外孙女的。
「是不是心痛?」雷荣森迅速靠到了她身边,把她的头往后仰靠,轻轻按摩着她的太阳穴。
「嗯……」宋雅扉无助的喘息着,整张脸都发白了。
「妳忍耐一下,我去替妳拿药。」他奔上楼去拿药了。
公孙映文不是滋味的看着这一幕,他真是比任何人都着急啊,她全都看在眼里了。
她不懂,在场这么多人,宋雅扉就算发病也死不了,他有必要表现得这么积极吗?
搞得好像他是宋雅扉的男朋友似的,那她算什么?他一点都没顾虑到她的感受,佳人眉头一皱,他也跟着浑身不对劲了,真是过份!
她低头灌着闷酒,没人注意她,大家的心思都在宋雅扉身上,想不到苦肉计这种古时候的招数到现在还这么好用,叫她公孙映文用苦肉计来留住爱情那是不可能的事,她也不屑用。
她又喝了一口酒,知道雷荣森已经将药拿下来了,宋雅扉也服了药,但她不想理他们,只是喝自己的酒,假装很开心。
夜深了,除了宋雅扉之外,每个人都喝了酒,直到过午夜十二点,炉火还在燃烧着,大伙总算不胜酒力全体回房去了。
公孙映文喝得太多了,她连独自上楼的能耐都没有,还要雷荣森扶着她才能走。
进房后,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妳喝太多了。」雷荣森将她的头搬到枕头上,让她躺得舒服一点。
「好热哦。」她的手在脸上毫无帮助的搧着风,漫不经心的润了润红艳艳的嘴唇。
他体贴的把她额际的发丝往后拨,灯光幽暗的室内,她的晶眸闪亮亮的看着他,她的渴望全由眼神传达给他了,她有自信,她的身材绝对比宋雅扉那个瘦排骨强。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该爱她,不该爱宋雅扉。
他低下头亲吻她美丽的颈项,她已经忍不住环抱住了他,他的头更低了,拉下她香肩上的衣物,嘴唇往下游移,吮吻着她柔软的胸部,她含糊不清的呻吟在黑暗中轻轻的回荡。
他的头发拂过她的胸前,往下亲吻着她平坦的美丽小腹,温柔的爱抚着她。
「雷……」她发出压抑又辗转的呻吟。
他褪去两人身上的束缚,健硕的身子覆上她的娇躯,全身上下流窜的活力和她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他的男性躯体所散发出来的热度叫她着迷,她紧紧抓着他的两臂,只能无助的任由他激情的冲击着她……她在两个人都得到满足,还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时,借着酒意,忽然哭了。
她的眼泪震动了他的心弦,他拭去她的泪水,抱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问:「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她的声音闷闷的传到他耳里,「我心痛。」
雷荣森笑了。「妳该不会在跟雅扉吃醋吧?」
说得好像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似的,她忍不住抬眼瞪视着他。「你跟她究竟什么关系?」
他勾唇笑了笑。「我们是表兄妹,妳不知道吗?」
公孙映文嘲弄的说:「是啊,一对没有血缘的表兄妹,一对随时可以结婚生小孩的表兄妹,一对亲密到可以抱着进房间的表兄妹。」
他凝视着她,眼光失望。「如果妳存心给我按这个罪名,妳就按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更气了。
又是这样,又是一句话都不解释,难道他不认为在此时此刻,他们刚刚才占有了彼此之际,他该对她解释些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宋雅扉吗?」公孙映文死瞪着他,柔情不见了,激情不见了,现在的她像只爆怒的毒蝎子,只想咬死对方。
「我当然喜欢雅扉。」他想也不想的说:「她温柔善良,没有人不喜欢她。」
「那你怎么不去跟她上床?」她气急败坏的问:「还是你已经领教过她的床上功夫了?因为比我差,所以你又回头来找我?」
雷荣森的眼光在瞬间转冷了,他蹙起了眉峰,语重心长的开口,「别说一些叫自己后悔的话,妳这么说是同时污辱了我们三个人。」
「我污辱她,你心疼了?」她又开始发挥吵架时,句句像刀的看家本领了。
「如果你那么心疼她,干么躺在我床上?你去躺在她床上啊!」
「够了!」他翻身坐起,开始穿衣服。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的传进她耳里。「为什么妳要用这么累人的方式和人相处?在妳看来,凡事好好的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吗?」
因为他穿衣要离开的举动,她怒火更炽了,跟着翻身坐起,音调越扬越高。「为什么讲到宋雅扉你的反应就这么大?她对你而言很重要吗?因为我污辱了她,你就可以在激情过后丢下我不管是吗?」
「记得我说过妳是个不懂爱的人吗?」他问。
她不由自主的微愣了愣。
是的,他说的,而她也铭记在心,甚至想起来会懊恼自己的行为居然给他这样的感想。
「那么现在我仍是同样一句话,妳是个不懂爱的人。」他站起来,准备要走了。
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感觉到若他一走,她真的就永远失去他了。
「不要--不要走!」在爱情的面前,她抛弃了自尊,猛然从身后抱住他,委屈和不甘的泪水潸然滑落,她喊出了心底的话。「我只是嫉妒!嫉妒你对宋雅扉的好,嫉妒你跟她的默契,嫉妒你连她的药放在哪里都知道,你--」
她住了嘴,因为她说不出「你应该只对我一个人好的不是吗?」这句话,但这却是她想说的。
蓦然之间,他心软了。
她像个孩子在要要不到的玩具,她的爱欲憎恨竟然这么强烈,这表示她肯定有个不快乐的家庭生活。
他拿掉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她漾着泪光的双眸,低叹了一声,把她拥进怀里。
他善意的举动使她热烈的投入了他怀中,紧紧的回抱住他。
「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对不对?你一定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对不对?」她闷闷的说:「宋雅扉一定不会像我这样,而我也永远无法像宋雅扉……所以,我们不可能了是不是?如果是的话,你就老实告诉我没关系,也好让我彻底死心回台湾去,省得我留在这里跟你纠缠不清,惹你讨厌。」
「妳真的认为我喜欢的人是雅扉吗?」雷荣森问。
她咬着下唇,「你一直在夸奖她,不是吗?」
他沉稳地说:「一个人不可能只有爱人,也不可能只为爱人而活,将来我们结婚了,我也不会因为妳而忽略身边的所有人,妳会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部份,但不会是唯一。」
公孙映文愣住了,心跳蓦然加速。
他的意思是,将来他们结婚……他要和她结婚?
好像在作梦,他真的这么说吗?
她抬起晶眸来看着他,口干舌燥的接到他的眼神,看到他唇边的微笑,然后她知道了,她没有听错。
他真的提到了结婚二字。
这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承诺。
第十章
公孙映文开始策划她的世纪婚礼,在她的规划里,什么都要最完美的,这是她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啊,她当然要当最漂亮的新娘。
为了表达友善,她邀请宋雅扉当伴娘,希望藉此让雷荣森明白,她也是很大方的,她正为了他在学习何谓主动改变。
妳必须学习体贴妳所爱的人,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这才是爱人的方式。
她的脑中不时浮现他的耳提面命。
所以她努力的为他着想,即使他将工作摆在首位,她也试着体谅他,让他改变对她的想法,并且想从他口中听到对她努力的肯定。
婚礼的筹备进行得如火如荼,她已经知会了父母,雷荣森也已经决定偕同她回台湾,正式拜会她家人的日期,机票订好了,一切都完美极了,他们之间的融洽是前所未有的。
这天中午,她去饭店里找雷荣森,看到餐厅服务生端上来的一道红酒炖牛肉,那明明就香喷喷的味道竟然让她干呕了一下。
她愣住了。
雷荣森立刻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嗯……」她试着要吃,却又干呕了一下,觉得反胃,柳眉也纠结了起来,烦恼地说:「这几天都这样,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早上起来就想吐。」
她是为此有点困扰,因为她想当最美的新娘,最美的新娘是不会动下动就干呕,做出难看的反胃表情的。
「我带妳到医院检查。」
「不必了啦。」她想到下午约了婚纱设计师,那是镇上最负盛名的一位设计师,她可不想爽约。
「我认为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他已经起身丢下餐巾纸了,公孙映文也只好跟着起来。
说实话,人就是犯贱吧,她就是爱死了雷荣森这种时候的坚持己见和大男人,如果因为她说不必了,他也就说好,那她肯定又会气死,认为他不够关心她!
没错!女人就是这么奇怪,说不要的时候是要,说要的时候也是要,因此当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想要走,那她就一定不想走。
「我忽然想吃面包。」
还没到医院,因为她一句话,他二话不说,回转车子,踅回刚刚经过的一间面包店,下车替她买了她想吃的奶酪面包。
她心满意足的吃着面包,干呕的情况消失了,然而检查结果也令她吓了一大跳,恍若在梦中。
「我怀孕了?」公孙映文有些惶乱的问着比她镇定多了的雷荣森。「你有听到吗?医生说我怀孕了。」
「听到了。」他的唇边有微笑。「不满四周。」
她的体质真敏感,才怀孕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出现害喜的症状,想必未来的十个月会更加辛苦,他要好好体贴她才行。
「可是--怎么会呢?」明媚的猫眸眨了两眨,仍是不敢相信自己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想到预定两个月之后举行的婚礼,还有那些合身到不行的数套礼服,她就忍不住一阵懊恼。
计划果然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她喜孜孜的策划了一切,结果都被这不在计划之中的调皮蛋给破坏了。
********
虽然孩子的降临不在预期之内,但是看到方家人全都开心得不得了,尤其是雷荣森的母亲,亲自给她挂了个平安符保平安,公孙映文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她并没有将这个好消息通知她在台湾的家人,因为不必想也知道,他们不会替她高兴的,反而会大惊小怪,说不定还会要她刻意隐瞒消息,以免变成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八卦新闻,因为公孙家的大小姐未婚怀孕对社交界而言,可是相当震撼的哪。
「你怎么知道这间餐馆的?是不是带别的女人来过?」
这晚因为她早上一句想吃中国菜,他特地提早结束工作,跟人在镇上挑婚纱照的她,约在这间古色古香的中国餐馆见,老板夫妇是香港人,一道港式萝卜糕吃得她好满足。
「妳怎么知道?」他微微一笑,竟然不否认。
「你以前的女朋友吗?」她也笑着问,虽然其实是真的有点在意的,甚至,莫名其妙的感到吃醋。
对于他,她的占有欲真的太强了,但她总不可能期望年过三十的他,只有过她一个女人吧?
「是我母亲。」他笑了,不跟她卖关子。
她顿时感到轻松不已,却也知道自己需要改进的地方还太多,最好的方法是,在肚子没大起来之前,找份有兴趣的工作做,转移注意力,不然他会被她盯得吃不消的。
「这道烤鸭是本店的招牌菜,两位慢慢品尝。」他乡遇故知,老板笑咪咪的送上另一道绝活。
「看起来真好吃。」公孙映文满足的吃着搭配大葱的烤鸭,她只能说,她的孩子喜欢中国菜,现在的她,一吃到法式料理就反胃。
雷荣森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正在太快朵颐,而另一道开胃的糖醋排骨已经端上桌了。
「雅扉--」
听到雷荣森喊宋雅扉的名字,她的筷子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开心的情绪倏地从窗户飞走了。
「好--妳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回去!」这是他凝重不已的结语。
「什么事?」看到他站起来,她没有感同身受的紧张,眉心反而蹙得死紧。
「雅扉不舒服,家里没有人在,我们快点回去。」他简短的说明,并且要老板结帐。
她一动也不动的坐着,一颗心咚地沉到深井里,又有一股无明火热辣辣的冒上来。
她不相信,偌大的蕾梦庄园里会一个人都没有,这一定是宋雅扉的阴谋!
她蓦然恼火的感觉到,宋雅扉将会是她与他之间的一个恶魔,无论她再怎么佯装大方都没用,她根本没办法把宋雅扉的存在当做家人看待。
她认为,他与宋雅扉根本就有暧昧情愫存在,只是他们都不愿承认罢了,否则他何必如此紧张她?
她有孕在身,怀的是他的骨肉,孕育的是他的孩子,在她好不容易有胃口之际,他不让她好好吃顿饭,却为了那见鬼的宋雅扉要赶回去。
在他心中,到底她和宋雅扉,谁重谁轻?
「妳怎么了?」看她没有动的意愿,想到雅扉求救的孱弱,雷荣森心急万分。
「我还没吃饱,我不要回去,我要继续吃。」说她使小性子也好,没度量也罢,她就是要知道,他站在哪一边。
「别任性了好吗?雅扉人不舒服--」
「我人也不舒服!」她愠怒的打断他开口闭口的雅扉、雅扉,咄咄逼人的问道:「宋雅扉是你什么人?你干么这么紧张她?她谁的手机不打,偏要打你的手机,她是知道我们今天出来约会,安心要来破坏气氛的吗?」
「难道在妳的心里,生病还要挑时间吗?」紧绷的声音从他喉中迸了出来。
公孙映文冷哼一声。
「生病确实不需要挑时间,可惜的是,她根本就不是生病,只是在惺惺作态,她在演林黛玉,这样你们所有人就会注意她,包括你,自以为是她的英雄,真是好笑!」
怒气早已凌驾了理智,她才不管有多少人在旁边看笑话,只要能够中伤宋雅扉,她就高兴了。
「为什么妳还是这么不可理喻?」雷荣森的两道眉扭曲,脸沉下了。「我很清楚,雅扉不是妳想的那种人,如果在她有求于我的时候,我因为妳而置之不理,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哦?是吗?」因为他的脸色绷沉,她的声音更冷,用词更尖锐了。「那你的意思是,要把怀孕的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回去救你那个楚楚可怜的、没血缘关系的表妹喽?」
他不随她犀利的言词起舞,静静地说:「随便妳怎么说,总之,我要回去,妳走不走?」
她咬着下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想到他为了宋雅扉居然要丢下她,心就绞痛不已。
该死的宋雅扉!
可恶的宋雅扉!
她希望宋雅扉死掉!
「看来妳是铁了心不走了,那我先回去了,妳自己开车小心点。」雷荣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脸失望,「妳还是不懂得如何爱人,妳的爱极端自私又幼稚。」
看到他真的走了,听到门外引擎发动的声音,她浑身一凉,一股彻心彻骨的心酸涌上来,她气得发抖。
她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么卑微的地步,公孙映文一向是众星拱月的啊,怎么会乞讨一个男人的爱,乞讨得这么可怜呢?
不不,她不甘心,她不让他回去!既然他不要她,那她宁为玉碎!
她追了出去,在他还没把车开走之前,疯狂的挡在车子前面。「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他诧异的看着她,偏偏手机又响了,是宋雅扉打来的。
「雅扉--」
他才一接听,手机就火速被她给抢走了,她把手机重重的扔到地上。
雷荣森愣了愣,蹙起了眉头。「妳太过份了!」
公孙映文瞪着他,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如果你敢走,这个婚就不要结了,我就把孩子拿掉,永远的离开,从此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话都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她真的被气疯了,如果他丢下她,她不会原谅他,绝不会原谅!
「妳真的想这么做吗?」
听到他用认真的神情问她,她愕然瞪大眼睛,心脏一下子收缩成了一团,他竟然为了宋雅扉,不要她和孩子!
「对,如果你走了,我就会这么做!」她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在说违心之论。
「好,那就照妳的意思做。」
夜风中,她的脑门轰然一响,只要一点示爱的柔情,她会屈服,她会融化,可是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选择是,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和她结婚,他打退堂鼓了,他要从她生命里跑掉,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宋雅扉!
她要诅咒他,被车撞得粉身碎骨!
「你走!你走!你走!」公孙映文开始任性的乱吼,跳上了她开来的车,比他早一步把车给开走了。
她不懂,好好的一顿饭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热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想到他的绝情,她哭得更厉害,这辈子,她还没掉过这么多眼泪!
她胡乱开着,当意识到雷荣森的车紧跟在她车后之后,她咬着嘴唇,狂踩油门,不要他理的念头涌现,她的车速更快了。
她横过一条马路,惊险的闪过一部小卡车,却在惊魂未定的同时,听到巨大的碰撞声,心猛然一阵狂跳,回头,看到雷荣森的白色轿车支离破碎……「啊--」她失控尖叫,整个人如坠入寒冰洞里。
老天,她情愿出事的是她!
情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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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等待室里,公孙映文面无血色,失神的坐在椅中,心里掠过一百种最坏的结局,她祈祷上天让奇迹出现,纵然希望是那样的渺茫。
「映文,吃点东西吧,妳的脸色好苍白。」吴芝娴担心极了,她不知道这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因为庄园附近有户人家失火了,大家都去帮忙,没想到一回来就接到这个恶耗。
小芃已经走了,荣森千万不能有事,他们真的禁不起再一次的悲剧发生了,更何况有个小生命还需要父亲的照顾,他千万不能有事……「伯母,我吃不下。」公孙映文摇了摇头,浑身都是罪恶感。
她知道自己错了,她知道自己既自私又任性,如果上苍肯再给她一次忏悔的机会,她会彻底醒悟,她会懂得爱一个人和珍惜一个人的可贵,不会再任意的放肆。
然而,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老天还会眷顾她吗?
几个小时如坐针毡的过去了,当年纪颇大的老医生率先走出来,她几乎是惊跳起来的。
「医生!他怎么样了?你们一定救活他了对不对?」她几近歇斯底里的问,眼神紧张的望着医护人员。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伤者送来时就已经情况不妙,所以我在这里宣布,很遗憾,雷先生已经不治,请节哀。」
不要!她在内心中狂喊。
看到覆着白布的病床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她脑中天旋地转,几乎快倒下去。
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她颤抖着朝病床走过去,终于明白人生无常,无比心痛后悔,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老天要带走他?为什么?
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总是用他乐观的正面思考在帮助过于偏激的她,她却不知道珍惜,处处找他的麻烦。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死,是她害死了他,她害死了他……「活过来!我要你活过来!」她哭倒在地,也想一死了结,跟他一起去。「你走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我只是在跟你赌气,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为什么?」
她哭得嘶哑,任旁人怎么拉都不愿意起来。
她要哭瞎,当做对他的陪葬!
「映文,妳不要再这么伤心了,当心动了胎气……」吴芝娴在悲痛之余想到了自己未出世的孙子,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不不,伯母,妳不知道,是我害死了荣森。」她的眼里涌满了泪水,抽噎到无法自己。「是我害死了他,他是因为我才会死掉的,是我,如果没有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都是我……」
另一张病床被推出了手术室,方老太太眼尖的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
「荣森!荣森在这儿啊!」
方老太太拔尖的高分贝引起了每个人的注意,吴芝娴一愣,转过头去,果真看到儿子好端端的躺在上面。
「映文,别哭了,真的是荣森,他没死,他没有死!」
公孙映文愣然的回头,她的面颊上遍是泪痕,头发凌乱的披在脸上,也被泪水给濡湿了。
然而当她看到雷荣森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时,她那悲戚而无助的眸子闪出一道光芒,跟着就扑了过去。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她欣喜若狂,泪汪汪的看着他,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面颊,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
探到了他的呼吸,她含泪而笑,也不管他还在昏迷中,吻了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方老太太气冲冲的质问,「我孙子明明活着,为什么说他死了?」
有个鬈金发的男护士往前一站,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说道:「很抱歉,我们医生在做一项研究报告,报告里需要统计往生者的家属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恶!居然有这种事?」方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拿小珠包搥打男护士。「这样捉弄人,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救命啊!不是我的主意!」男护士抱头鼠窜,方老太太气不过,又硬是追打了过去。
这一边,公孙映文狂吻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她一点也没有责怪医生,如果不是以为他死了,她终其一生可能都会如此极端。
然而往后她再也不会了,她真的已经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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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一年后--
今天是蕾梦度假城亲子馆的盛大开幕酒会,虽然经由她堂哥公孙河岸任命她为大和集团的总经理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但公孙映文还是比较喜欢留在蕾梦湖,因此绝大多数的时间,她是在这里的,在这里相夫教子。
「妈咪,我要吃糖。」
一名漂亮到常被人误以为是女生的小男生黏在她身边打转,这是她的独生子雷方庭。
这个中文名字是她公公亲自取的,具有特别的意义,在他的名字里加入了方这个字,代表着他永远是方家的一份子。
「不行。」小家伙大家宠,又特别爱吃糖类,再吃下去,她担心他不到三岁就要开始掉牙了。
「爷爷,我要吃糖!」小家伙也不甩她,小腿一迈,径自找靠山去,看得公孙映文气结不已。
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儿子特别爱黏她公公,连睡觉也黏着爷爷,爷孙俩的感情好到方昕的儿子会吃醋。
她只能说,或许同样是黑头发、黑眼珠吧,所以她公公看小家伙比较顺眼,有时听到他们一个一句「我最爱爷爷」,一个一句「爷爷最爱小庭庭了」,她都会起鸡皮疙瘩,觉得肉麻。
「可以走了吗?」
西装笔挺的雷荣森走到她身边,看到丈夫,公孙映文露出如花笑靥。
当了妈妈的她,身材非但没有走样,还更加惹火,方昕的老婆茱丽亚就频频向她请益减肥秘方,只能说,蕾梦湖的水质太适合她了,她怎么吃就是吃不胖,羡煞了许多人。
「可以了。」
她挽住丈夫的手,把今天的开幕酒会场面交给公关组应对,两个饭店的灵魂人物不负责任的从后门开溜了。
首先,他们到墓园,在方芃的碑前放了一束她最爱的玫瑰花,今天是方芃逝世四年的日子。
接下来,他们坐上私人飞机,直飞巴黎。
今天同时也是方昕执导的第一部电影首映的日子,不管票房的成绩是好是坏,在他们的心目中,方昕是世界上最好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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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夫人不好了!」业务经理彼得安气急败坏的冲进公孙映文的办公室。
敞开的落地窗吹来一阵沁凉的山风,她的办公室可以饱览阿尔卑斯山的壮丽,她气定神闲的朝彼得安露出贝齿,顽皮的笑了笑。「我很好啊,没有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夫人还有心情开玩笑?」彼得安埋怨着。
「我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情开玩笑的吗?」她盈盈微笑,可爱的偏了偏首。「不捉弄你了,说吧,什么火烧眉毛的事让我英明的业务经理这么紧张?」
「何止火烧眉毛,简直已经兵临城下了。」彼得安如临大敌的说:「根据可靠消息来源,安锡的饭店业者直接和航空公司订契约,打算把我们的客源都挖走,总裁偏偏又飞去落矶山脉谈露易丝湖城堡饭店的并购案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她知道一百种应对的方案,但她得尊重她的丈夫--目前蕾梦度假城的实际拥有者--雷荣森。
这三年来,在她老公的调教之下,她学会了修身养性,也体会到细水长流的美好滋味,并且十分搞不懂,以前那个凡事激烈的公孙映文是怎么好端端活下来,而没被她自己的偏激给害死的?
彼得安报告完毕走了之后,她慢条斯理的喝完一杯咖啡,这才纤纤玉手一伸,拨了露易丝湖城堡饭店的电话,转接她丈夫的下榻房间。
「哈啰!」爽朗的女声传来,她的呼吸一窒,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时间到!
调整一下呼吸,她清甜的问对方,「请问是雷先生的房间吗?我是雷太太,麻烦请他听电话,谢谢。」
电话是女人接的,而她拨的是丈夫房间的分机号码,但她不急着误会,三年前的教训让她已经很懂事了,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永远不要先下定论。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医生宣布雷荣森的死讯时,她有多心碎,为了失而复得的他,她努力学习怎么去爱一个人。
而现在的她,可以很自豪的说,她已经了解爱一个人并不是占有,当她给他更多空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会更紧密,她不会因此而失去他,他也会更爱这样明理懂事的她。
「好的,不过要请您稍等一下,雷先生正在和史密斯先生签订合约,两分钟之后回您电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
公孙映文挂了电话,开心得想欢呼,已经在签合约了,这表示并购案已经谈妥,拥有古老历史的露易丝湖城堡饭店将由他们来经营了,这实在是个叫人振奋的好消息不是吗?
两分钟之后,电话回拨了,传来她丈夫微笑沉稳的声音。「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想知道谈判的内容?城堡饭店是我们的了。」
「我从来没有一丝怀疑,我老早知道你会顺利拿下经营权,你天生有叫人信服的才能。」她娇笑一声,丽颜浮现深深的甜笑,像个要人宠疼的小女孩似的。「老公,人家好想你哦,你觉得我漂亮吗?」
她知道安锡业者连结航空公司,此事已经迫在眉睫。
但,她才不急着和他谈公事呢,调情比较重要。
因为她知道,他们会安然渡过难关。
曾经因为她的任性妄为,他不要她,而她,如今终于明了了爱的真谛,绝对不会再给他向后跑的机会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