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25

典心: 西皇逗美人


  夜无星光、月红如血、手持神剑、开此祭坛

  倒行术法、逆转天地、子偿父债、转承灾劫

  青龙御东、白虎驻西、朱雀护南、玄武镇北

  上古四灵、驱凶避邪、佑我皇朝、千秋万载

  苍宇皇朝十五年——

  当今天下属于轩辕无极,他原是前“苍龙皇朝”的皇子之一,为了夺取帝位,他不惜利父武兄,在历经一场腥风血雨的斗争之后,最后顺利取得皇帝之位,自此将国号更名为“苍宇”。

  轩辕无极继位之后,建离宫、造行馆,动用了无数的人力与金钱。除此之外,轩辕无极更亲自率领他的皇家军,征战四方、建立属地,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极尽残暴,让各地百姓都陷入无止境的恐惧之中短短十年之间,轩辕无极这个集暴虐与残忍于一身的帝王,就将苍宇皇朝的领域扩增到原有的三倍之广。

  帝王的心暂时满足了,于是他领军回返京畿,在宏伟华丽的皇宫里,过着淫乱奢侈的生活。

  王者荒建无道、民怨日积月累,各地开始有了反抗的声音,他们有的就地揭竿起义、有的入宫行刺。但是先后都失败了,弑君是重罪,不管是行刺者,或是他们的亲朋好友,无一不死在轩辕无极的酷刑之下。

  “启奏陛下,昨天夜里入宫行刺的人,经属下严刑逼供,已查出他姓楚名燕,栗州人,与他有关联的九族亲友一共四百三十九人,如今都已经收押在天牢,等候裁示。”掌管刑部的大臣一步向前,恭敬地回报。

  “全杀了!把所有人的头全部砍下来挂在城墙上展示,我倒想看看这些贱民的脾气有多硬,还有多少头可以砍!”坐在金龙雕椅上的男子无所谓地举手做出裁示,另一只手正好整以暇地抚摸着坐在自己腿上的美丽女子。

  “陛下,这么多人头挂在城墙上,那不是要吓死人吗?"美人柔若无骨的身体半转,在见到身后俊美无俦的男子眼中乍现的噬血眸光时,忍不住惊喘出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个比女人更美丽的男子就是轩辕无极;精壮结实的男性身躯裹在华服之下,一双深透的黑瞳里有着无法隐藏的噬血邪意。美丽却邪恶,尊贵万分却有着属于黑暗的恶华气质。

  "我不喜欢忤逆,没有人能忤逆我。”轩辕无极倾身,张口轻舔美人的细致耳垂,满意地看着她轻轻颤抖。“别怕呵,只要你听话,就不会有事,再说,死不过是最轻的责罚,至少我肯给他们一个痛快,不是吗?”

  “陛下……”她轻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向轩辕无极那双会魁惑人,却又毫无感情的眼眸。

  “启奏陛下,属下昨晚夜观星象,有一事上奏。”朝堂上又有一人站出,手握着奏章念道。“天狼星出现在东方,忽暗忽明、闪烁不定,此种异象前所未见,只怕一场空前绝后的天灾将至。”

  “躲不过就让它发生吧。”轩辕无极嘴角淡扯,不以为意。

  “陛下?”大臣错愕地抬眼,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我倒想看看上天怎么亡我苍宇皇朝!”轩辕无极不耐烦地眯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毫无耐性。

  "退下,再罗嗦就拿你这满嘴虚言的老家伙祭神,统统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是。”众大臣面面相觑,但是为了保住一条命,他们最终什么也没说地沉默退下。

  “美人儿,现在为我跳一支舞。”轩辕无极将怀中的美人推开一些,以低醇的嗓音吩咐道。

  “陛下,但还有人在这……这不太妥当……”她有些为难地开口,眼角瞥见了大殿中央仍站着一个人。

  "夏延卫,你为什么不退下?你该知道就算贵为国师,我仍然能杀你。”轩辕无极以手撑起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夏延卫,苍宇皇国的国师,当年轩辕无极还是皇子的时候,夏延卫不过是朝中一名祭司官,但是他自称身怀阴阳五行之术,通晓天地之间的奥秘,他是个野心家,也看出了轩辕无极和自己拥有相同的野心,所以他心甘情愿逆转天意,辅佐轩辕无极弑父武兄, 夺取天下。事后他被轩辕无极封为国师,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

  “陛下,这件事的到来比我预期来得早,当初我辅佐您称帝已是逆转天意,如今加上这成千上万百姓所流的血及怨念,这才会导致天狼星提早现世。”夏延卫以徐缓的嘶哑声音说道。“天灾将至,不可不防。”

  “喔?那么你打算怎么办?”轩辕无极淡淡挑高一道眉。

  “属下确有因应之计,但此事机密,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夏延卫看了一眼轩辕无极身旁的美人,谨慎开口。

  “无妨,不过是个女人。”

  “先前我不惜违逆天意让陛下称帝,才会导致这场天灾降临,此股天灾乃由人民怨气所凝结而成,若是直接冲击到陛下,不死也很重伤,惟一化解的方法,就是召唤上古四灵前来护卫。转移这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怨念。”

  夏延卫眼中闪过果决的光芒,继续道:“请出上古四灵,必须要有依附的肉体,清陛下在自己的皇子皇女中选出四人,由于他们承袭了陛下的骨血,是最适合转移这股怨念的人选,属下当择日开坛作法,召唤上古四灵前来依附,如此当可消灾免祸,为我苍宇皇朝挡去所有灾劫!”

  “啧啧,夏延卫,你是要我献出四位皇子的命来换我自己的命和王朝吗?”轩辕无极冷笑几声。

  “陛下,子承父劫有何不对?再说,四位皇子并不会立即丧命,属下情来上古四灵依附在皇子们的身上,至少可以维持十五年到二十年的时间,等时间一到,上古四灵自会离去,到那个时候怨念直冲四位皇子,他们才会遭受到死劫。”

  夏延卫格起头,直视轩辕无极道。“这天下既是我逆天为你夺得,就算要我再次逆天叛神,我也会想尽办法为你守住这片江山。这个方法至少能换得二十年的和平,倘若陛下顾及皇子们的安危,这段期间我会再想其他的方法的。”

  轩辕无极不语,望着夏延卫同样燃烧着野心与狂妄的双眼,那是一双为了成就自己,就算逆天叛神也在所不惜的眼眸。他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诡谲的笑痕。

  “准卿所奏。”

  “陛下,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就连四位皇子们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夏延卫再次看向缩在一旁,早已因为他们邪恶计划而浑身发颤的美人。

  “来,过来我这里。”轩辕无极伸出手,语调充满着宠爱。

  美人虽然脸色发白,但仍是勉强自己站起,脚步微颤地向轩辕无极走去,在快要靠近他的时候,雪白的右腕被瞬间拉住,轻轻一扯就被带进轩辕无极的怀中。

  “陛……陛下……臣妾对您一向忠心……什么都不会说的,请……请您饶了我!”她一张俏脸转为苍白,双眼露出恐惧。

  “我很想相信你,但是谁有死人才能谨守秘密。”他说得轻柔,黑腹里漾着魔扭波光。男性的大掌以温柔的姿态拢上美人如玉的颈项,随着他语气越来越低沉温柔,手掌却是越握越紧……

  “啊!不……不要——”美人惊叫,无奈气息却逐渐转弱,在他强劲的力道下,她只能像是离了水面的鱼般无力地挣扎着。

  “嘘,很快就过去了,我说了,我不喜欢有人忤逆我……”轩辕无极低下头吻上她,彻底断绝了她的空气。直到怀中的人儿不再挣扎、确实断了气,轩辕无极才缓缓地抬头,轻抚她道:“明白吗?所以即便我要你死,你也得听我的话。”

  轩辕无极若无其事地将美人的尸体推落在地,缓缓起身,转头对着夏延卫道:“夏延卫,已经没有第三个人了,这件事就随你怎么做,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吧!"

  “属下遵命。”夏延卫略一声跪倒,对着轩辕无极恭敬地磕了好几个头。

  祭祀那一天夜里,月色诡魁、猩红如血。

  夏延卫早在轩辕无极的无数子女中,慎重选择了三名男童与一名女婴,让他们换上白色写满符咒的衣服,站在早已准备好的四座高台上。

  当他念完一连串咒文后,他命令官人将皇子们带下高台,不顾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命宫人按住皇子们的肩头、并褪去他们身上的衣服,最后拿出了早已刻好四灵图腾的、掌心般大小的铜雕,放在火中烧烤着……

  “压住他们!”夏廷卫冷声命令着,将四枚烧得火烫的铜雕印烙在孩童与婴孩的探背上。

  "啊——”童稚的凄厉哭喊声在夜里响起,融合着肌肤被烧焦的气味,就连官人们也忍不住别开脸,不忍再看。

  凄厉的叫声不一会儿便消失,毕竟幼小的身体无法承受这些痛楚,他们全部都晕了过去。

  "陛下,仪式已经完成,从此以后,上古四灵已经分别承受了灾劫,并将分成四方,守护我苍宇皇朝。”夏延卫拱手,语带双关地说道。“请陛下赐予四位皇子领地与封号,相信这四位杰出的皇子,必将为我朝带来长久的和平与安乐。”

  观看祭坛全程,始终不曾移眼的轩辕无极缓缓站起,面无表情地望着昏迷在地上的四名孩童,下达了改变他们一生的命令——

  背格青龙印记的八岁男童,赐名轩辕焰,封地东夷,镇守王畿之东。

  背烙白虎印记的七岁男童,赐名轩辕啸,封地西荒,镇守王畿之西。

  背烙朱雀印记的一岁女婴,赐名轩辕绯,封地南蛮,镇守王畿之南。

  背烙玄武印记的五岁男童,赐名轩辕来,封地北善,镇守王畿之北。

  从此刻开始,这四位拥有轩辕无极骨血的皇子们,将拥有超越所有皇子的至高地位,却也开始承担了不属于他们的罪孽。

  猩红如血的月光,淡淡地照在四名倒地的孩童身上,从这一刻起,关于他们的故事,那些惊心动魄的传说就此展开了……

  一张机,采桑阳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

  桃花枝上,啼草言语,不肯放人归。



第一章

十八年后西荒境内

  六合八荒,辽阔的西方疆域遍地荒凉。

  广大的土地多是不能耕种的沙漠,只在轩辕山脉的边缘,因为雪水的长年灌溉,形成少数丰沃的地区。这些地区得天独厚,人们从高山运来巨石,建立成都市,气候四季如春。

  适合耕种居住的地区,其实只占非常少数,这片贫瘠的地区,只有几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却在十多年的时间内,各部族被统一,合力建筑出都市,累积了强大的国力。

  西荒的强大,永靠的不是血腥的征战,而是一项特殊的产物——丝绸。

  此处最繁华的都市,是轩辕城,统领西荒的那个男人,就居住在这座城市里。

  海棠站在轩辕城内最热闹的市集上,清澈的明眸闪闪发亮,像权了饥渴的小动物,只差没有扑向前去。她瞪着那些堆成小山似、灿烂美丽的丝绸,贪婪地舔了舔红唇。

  “喂,收敛一点,你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站在一旁的海桐勾唇而笑,他神态情懒,看来漫不经心,精瘦的身躯斜靠着一根木桩子。

  瞧见一个骑着骆驼的男人,贪看海棠的美貌,双眼都发直了。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偷偷将脚下的木棍子踢了出去。

  咚的一声,那个男人狼狈地从骆驼背上被甩下来,哀嚎地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海棠没有察觉一旁的闹剧,稍微扯了扯覆盖在发上的粗麻布,目光还是移不开那堆待价而沽的漂亮丝绸。举起手,她还真的擦了擦唇,怕自个儿忘神地流出口水。

  “要我怎么收敛?那些丝绸可比等量的黄金还要昂贵,够咱们放里两、三年的吃穿用度呢!”她小声地说道,心中充满嫉妒的情绪。

  也难怪轩辕城建造得这么华丽,光是靠这些丝绸,统领此处的轩辕啸,肯定能过着奢华无比的生活。

  西荒地区的丝绸,是让人眼红的产物,此地所产的丝绸精致华丽,比黄金还珍贵。偏偏丝绸的织造术,是不传的秘密。西荒以外的部族别说想分一杯羹,连半点边儿都沾不到,只能造出粗糙的麻布,要不就是花上一大笔钱,才能买到西荒出产的丝绸。

  不论怎么说,西荒的人的确是靠丝绸赚饱了荷包。

  众人都在传说着,这儿的统治者轩辕啸,是丝绸女神的儿子。他身上拥有关于织造丝绸的秘密,神奇技术就是他带来的。

  海棠远道而来,为的就是那项织造术。

  “不就是一堆布吗?顶多就是上头织了一些花啊草啊的,当真这么值钱?”海桐感染不到孪生姊姊的兴奋,百般无聊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那劳什子的织造术,他被逼着跟来西荒,负责保护冲动过头的姊姊。族里那些漂亮姑娘,为了他的远行,还哭红了眼睛。来这地方已经好一阵子了,他可是归心似箭呢!

  “笨!要是不值钱,这儿的人为什么护着织造法,活像是护着自家祖宗的骨灰坛,坚决不让其他地区的人知道?”她的手握成拳头,猛地一敲,当头赏给海桐一个爆栗儿。

  “说话就说话,别打人啊!老是敲我的头,我真会变笨的。”海桐俊美的脸皱成一团,一边前哺抱怨着,一边动作帅气地以指尖梳过黑发。“你要是把我打笨了,让我忘了该怎么说情话,漂亮姑娘们会伤心欲绝的。”比起头上的疼痛,他更为不悦的是,海棠那一下重敲,敲乱了他的头发。

  海棠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对他自恋的程度感到无奈。

  这对孪生姊弟都漂亮得让人眼睛一亮;海棠五官细致,清澈的双眸衬着红润的唇,眉间有着一点淡淡玫红的朱砂痣,雪白的肌肤与纤细娇小的身段,跟西荒的健美佳丽不同。

  站在一旁的海桐,更是俊美非凡,身材颀长,看起来比海棠成熟,一双眼睛生来就是勾引姑娘的。两人站在一起,倒会让人误认成一对小情人。

  他们半个月前来到轩辕城,发现想得到织造的方法,简直难如登天。海棠索性放手一搏,趁着轩辕啸的处所要买些仆人进府,她拿钱赎了一对年轻夫妻,拉着海桐一块儿冒名顶替,准备混进去。

  今日就是进轩辕府的日子,采买仆役的执行官态度很是恶劣,沿路呼喝着,要是有人走得太慢,他还会端上一脚。

  海棠心情有些紧张,却也充满决心,默默跟着海桐走在队伍中。

  只要得到了丝绸的织造术,族人也可以过得宽裕,她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吃香喝辣,再也不必在季节转换时,赶着羊儿马儿四处流浪。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海棠抬起头,远远地就看见一道高大厚实的墙,耸立在骄阳之下。那是轩辕城中最宏伟的建筑,也是统治者居住的地方。

  突然,背后传来一记巨大的声响,接着是杀猪似的惨叫声,所有人都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察看。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小孩,看来只有十岁左右,因为执行官的踢踹,绊到绑着丝绸堆的木桩。绳索咻地飞开,那堆丝绸发出轰然巨响,全滚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把执行官压在下头。

  小孩站在一旁,只会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救人啊!谁快来……救命啊……”执行官哀嚎着,只剩双手还露在外头,整个人都被丝绸淹没。成堆的丝绸重得很,压得他骨头都快断了。

  人们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搬开丝绸,好不容易救出被活埋的执行官。他脸色铁青,全身都在发疼。

  “该死的家伙,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再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进府后肯定会捣乱。”执行官表情狰狞,气呼呼地对着小孩吼叫,往腰间一摸,竟然抽出一根皮鞭,猛地就往瘦小的孩子身上抽去。

  啪的一声之后,伴随着抽打声的,是小孩子的哭叫。

  海棠的眼睛进出光芒,双拳握紧,指尖都陷入掌心。

  “冷静一点,不要冲动。”海桐低声说道,知道自家姊姊的性格,赶紧出声提醒。“记得以大局为重……”话还没说完,小孩子禁不住鞭打,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叫,原本全身僵硬的海棠,转眼已经冲了出去。

  海桐叹了一口气,根本就没指望过她会袖手旁观.

  他们的爹娘大概在生海棠时,给了她绝世的美貌之外,顺带也附赠了大量的正义感。而那些过度充沛的正义感,往往范来不少的事情,每次都是海相帮忙收拾烂摊子,才能解决的。

  跟在海棠后头收拾残局久了,他悲哀地开始怀疑,莫非这就是他的天职?难道,这就是老天爷让他出生的意义吗?

  执行官的鞭子举得高高的,眼看就要再度打下,市集上的人们虽然不忍心,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

  黑影一闪,鞭子又甩了下去,小孩不停发抖着。

  突然,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扑向小孩,同时间扔出了一根木棍,让鞭子抽卷在木棍上头,止去了残忍的鞭打。

  “该住手了吧!你不知道这样鞭打,他会很疼的吗?”海棠清澈美丽的眼里都是愤怒,抱紧了怀里的小孩。那孩子躲在她怀里,不断颤抖着,她看了更加心疼。

  她从来就看不得有人欺负弱小;现下瞧见执行官在鞭打小孩,那鞭子就像是打在她心上似的,她哪里忍得住?

  人群间响起一阵低呼,没有料到会有人胆敢出面阻止执行官的暴行。而且更让人讶异的,是有这等勇气的人,竟是一个纤细娇小的年轻女子。

  执行官挥鞭甩掉木棍,咬牙切齿地斥道:“你这笨女人,难道不知道我是难吗?我要做什么,可轮不到你来插嘴!"他恶狠狠地瞪着海棠,因为在众人面前被忤逆,觉得颜面尽失。

  更丢脸的是,这年轻女人也是今天买进府的仆人之一。还没踏进大门,就有人造反了,要是被啸王或是总管知道,肯定会怪他办事不力。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决心杀鸡做猴。

  “不管你是谁,你要欺负这小孩,就是不行。”海棠嚷了回去,脸上毫无恐惧的神色。

  她心里也知道,这样触怒执行官没有半点好处,反倒还会引起旁人注意,但是她心里的正义感太过澎湃,根本压抑不住。脑袋还没能仔细思考前,身子就已经冲出来护住这孩子了。

  海桐在一旁猛摇头,赞叹着姊姊的莽撞。他斟酌着要在何时出手,至少也要在鞭子下救出海棠,免得她一身细皮嫩肉被鞭得遍体鳞伤。

  只是,这次打草惊蛇地惹出事来,要再找机会接近轩辕啸,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知死活的笨女人!要是不给你点教训,等进了府,你说不定要爬上啸王的头顶去了。”执行官咒骂着,鞭子啪的一声,先是抽打地面,壮壮声势,接着就毫不留情地往海棠身上打去。

  海棠紧闭上双眼,咬牙准备承受疼痛,双手还是紧紧护住那孩子。她知道在鞭子的挥舞下,根本无处可逃。她的轻功还算可以,但是抱着这孩子,大概跑不了多远。

  海桐双眼一眯,正要行动,空中却传来锻然的金石交鸣声。他连忙停下动作,知道有人比他更早出手了。

  一线银光闪过,飞舞的长鞭还没碰到海棠的肌肤,就被强大的力量截断。残鞭飞离执行官的手,软软地断在一旁,活像一条死蛇,再也没有先前的威风模样。

  执行官气极了,没想到今日有这么多人要跟他作对,他扔下手中的鞭柄,转头发出愤怒的狂吼。

  “又是哪个王八龟孙子,不知死活他敢管我的事?我可是轩辕府里的——”在看清那人是难时,他张口结舌,脸色刷地变得极度苍白。

  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原本喧闹鼎沸的市集,陡然安静得像是墓地,众人因为震惊,甚至忘了呼吸。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发生,海棠听出情况有异,先是睁开一只眼睛,确定不再有被鞭打的危机,才又睁开另一只眼睛。她眨动着双眼,疑惑地看着众人。

  怎么回事呢?怎么四周的人活像是被点了穴,全都目瞪口呆地杯在那儿,连脸色狰狞的执行官,也像是遇上猫的老鼠,颤抖得几乎要跪在地上。

  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瞧见那个出手救了她的人。视线接触到对方的瞬间,她也跟所有人一样,倒抽了一口气--

  噢,她错了。那只放善怕恶的臭老鼠,哪里是碰上描了?站在那儿的高大男人,绝对称得上是猛虎阶级。

  那男人健硕高大,有着无限的威胁性,坐在一匹骏马上,深不可测的黑眸看了过来,神色显得阴森无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思绪。他的五官分明,肤色黝黑,连正午的强烈阳光也不能软化他冰冷的目光,人们接触到他的视线,就要忍不住地发抖。

  如今,因为薄怒,他的唇轻抿着,看来更加吓人。

  海棠甚至在心中开始同情起执行官。也难为了他,一向只会欺负弱小的人,遇上这头狂野难驯、凛凛威风的猛虎,没当场吓得昏厥过去,已经很难得了。

  "啸……啸王……"执行官好不容易找回声音,颤抖地趴在地上猛磕头。天气热得很,他却不停地在冒冷汗。

  这次,连同海棠也变得张口结舌,被执行官嘴里唤出的称谓吓呆了,一双水晶似剔透的眼珠,差点没跌出来。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轩辕啸!

  一直以为,能够统领西荒各部族的男人,该有一把年纪了;再加上轩辕城经济繁荣,靠着当地的税收,统治者也该被养得脑满肠肥,看起来肥嘟嘟的才是。哪里知道,事实竟与她的想像完全不同!

  身为西荒的统治者--轩辕啸,穿着并不华丽,身上的衣服只是一袭简单的黑色丝衫。而那件黑色丝衫,让他的体魄看来更加健硕。

  "发生什么事情?"轩辕啸皱起浓眉,沉声问道。

  执行官颤抖着,擦了擦冷汗。他张开嘴想解释,海棠却抢先嚷了出来。

  "你应该就是这家伙的靠山吧?那正好,就来评个理。这孩子虽然犯了错,但也不至于要被鞭打啊!"她把颤抖的小孩推到身前,仰头望着高坐马背上的轩辕啸,决心据理力争。她要鼓起所有勇气,才能迎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认真地看着那张满是温色的男性面容,海棠才发现,轩辕啸非但不老,那张五官分明的脸庞,甚至称得上是英俊的。深镑的黑眸及薄唇,都漂亮极了,要不是他的神色太过吓人,这样的脸孔是会让姑娘家心醉神迷的。

  轩辕啸仍是皱着眉,有几分讶异这突然跳出来的小女人,有胆子对着他说话。她很辛苦地仰着头,眨动着清澈的双眸,努力想看清他的表情,不像是一般的女人,接触到他的视线,就惊慌得昏倒。

  "你又是谁?"瞧她娇小的身段及那身穿着,他断定她不是轩辕城里的人。

  "啸王,这只是个贱丫头,也是今日要进府去的。还没进府,她就在撒野,属下只是想稍微教训她,让她听话些。"抢到说话的机会,执行官慌忙说道。

  海棠转过头去,瞪了执行官一眼。愤怒让她冲动地想把腿伸长些,狠踹这个趴跪在地上的男人。

  "我撒野?说清楚啊,可是你仗势欺人在先。要是你不鞭打这孩子,我会跳出来吗?我只是路见不平。"她怒气冲冲地说道。看见孩子手臂上的鞭痕,她连忙为他揉揉伤痕,还低头吹了吹,放在嘴边用唇摩了摩,想减去小孩的疼痛,无意识间学着母亲曾经照料过她的方式。

  "那只是几下鞭子啊!"执行官申辩道。

  "你这人难道不知道,鞭子打在人身上,会有多疼吗?"她责问道。

  小孩泪眼汪汪,不敢接触轩辕啸锐利的目光,只是靠在海棠怀里发抖。

  轩辕啸注视着她的举动。她仔细抚摸着那小孩的模样,带着全心的温柔,纤细的指很努力想抚去小孩肌肤上的疼痛。那样的姿态显得认真而专注,不知为什么,悄悄牵动了他心里深处的一根弦。

  轩辕啸皱起眉头,按下心中一闪而逝的怪异情绪。黑眸转向执行官,恢复了平日的冰冷无情,连带地让四周的气氛变得如同寒冬。

  "她说的是真的吗?你鞭打这孩子?"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市集内响起,所有人都畏惧地缩了缩脖子,观察着他的脸色。

  执行官嘴唇发青、脸色发白,知道大难临头。"我……我…"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好。

  "我说过,轩辕城里不许有鞭打仆役的事情发生,你却明知故犯。"轩辕啸淡漠地说道,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残鞭,黑眸里流露出厌恶。

  他虽然统治了西荒,却从不对当地居民使用酷刑,尤其是惨无人道的鞭打之刑。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鞭子击打在皮肤上时,会有多么疼痛。那样的疼,简直像用火直接烙在皮肤上,疼痛会凶狠地烧灼着胸口……

  "这人还仗着你的势力恣意妄为,先前大概也欺负过不少人。他既然是你的部属,你就应该管好才是啊!怎能放任他出来危害弱小?"海棠煞有介事地说道。见轩辕啸的模样,似乎还听得进几分道理,并不是个昏庸残暴的统治者,她干脆放大胆子,当着他的面大放厥词。

  市集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瞧着海棠,诧异这年轻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不但阻止了执行官的暴行,甚至还有胆子教训啸王,该好好管束手下?!

  西荒接受轩辕啸统治,到如今也有十多年,这样的事情还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你这是在指责我,暗示这是我的责任?"轩辕啸眯起眼睛,黑眸迸射出危险的光芒。从没有女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她仰着头,娇小却又骄傲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猫儿。

  不可思议的是,受到这样的讲逆,他心中却没有不悦的情绪。这个年轻女人,跟他先前所见过的女人完全不同,虽然娇小得很,却有着与身材不成比例的勇气。

  "我可不是在暗示,而是摆明了在告诉你,是你督导不严。"海棠直率地说道,之后疑惑地转头往四周看去。

  她刚刚听见的,是不是一群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轩辕啸浓眉一挑,缓慢地倾身,俊朗的脸庞逼近海棠。那双如子夜星空的眸子凝视着她,不言不语,许久没有移开。

  沉默弥漫在四周,不安的情绪压迫得众人端不过气来,甚至不敢眨动眼睛。

  海棠没有被那双锐利的黑眸吓到,在原地站得直挺挺的。为了不认输,她还很用力地把眼睛瞪到最大。

  这明明就是他的错,她只是说出事实,该是他理亏才是!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肯认输退让。

  但那双黑眸也实在太过吓人,充斥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冷。海棠有几分明白,难怪西荒的居民在他的管理下,全都乖乖地从逞凶斗狠的游牧民族,变成了安居乐业的善良百姓。

  面对他魔鬼般冰冷的双眸、以及威严的气势,哪个人还有胆子造反作乱?

  只是,他还要这样看着她多久?随着时间的逝去,她的勇气正一点一滴地流失,双腿已经在偷偷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啸像是终于看够了她,缓慢地直起身子,在他眉间的结,不知何时已经神奇地消失。

  "把他拖下去,先关在牢房里,日后再处置。"他淡淡地吩咐后,掉转马匹就要离开。

  众人因为他的命令而惊愕,抽气的声音再度响起。下令处罚执行官,是代表啸王对这小女人认输了吗?

  "啸……啸王……请饶了我……"执行官哀嚎着,双腿发软,任由两个土兵将他架起来,就往牢房的方向拖去。

  海棠甚至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看见执行官被拖走,她连忙上前,想也不想地就扑抱住轩辕啸的大腿,想阻止他的离去。她只想执行正义,可不想害死另一个人。

  "等等!我据理力争,只是想帮那小孩。不是要你鞭打那个人,或是用什么酷刑折磨他的。"她连忙说道,娇小的身躯扑在他强健的大腿上,双手抱得紧紧,脚尖甚至离了地。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此刻的姿势很不雅观。

  从他的角度居高临下的看去,恰巧可以看见她领口内的雪白肌肤,以及那件贴身的兜儿。

  "你不想要以牙还牙?"轩辕啸审视着她认真的小脸,视线在她滑开的领口稍微逗留了一下。

  这小女人虽然生得娇小玲球,倒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还比西荒的健美佳丽,多了一分精致纤细的动人之处。粗麻衣衫下,包裹着能令男人销魂的美妙身躯。

  海棠用力摇头,黑发刷过他的肌肤。是她的错觉吗?他的身躯刚刚似乎陡然僵了一下。

  "不,鞭打不是件好事。他虽然有错,我也不赞同你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处罚他。"她严肃地说道。

  "她的处罚会是到苦役区劳动十年,而不是鞭打。"他锐利的视城往下移,望着她死命抱着不放的双手。"现在,放开手。"他徐缓地说道,口气里却有着让人不敢违抗的权威。

  海棠这才省悟过来,发现自个儿一直抱着他的大腿不放。她双颊因为羞窘而变得唯红,连忙松开手滑了下来。

  "另外派人把他们送进府里,尽快地安排。"轩辕啸开口说道,目光又在她的脸上逗留了一会儿,才转头离去。这个胆敢在他面前大声嚷叫的女人,真不知该说她是勇敢,还是愚昧?

  总之,她让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直到轩辕啸策马离去的身影完全消失时,市集上的人们才开始议论纷纷,讨论着刚刚的那一幕。至于海棠,则像是被人抽了骨架的泥娃娃,软倒在地上直喘气。

  "先前不是还挺勇敢的吗?怎么那人才一走,你就倒下了?"海桐这时才走上前来,跟着蹲在一边。

  "你也来跟他面对面看看,我就不信你撑得了多久。"海棠瞪了弟弟一眼,慢慢站起身来。"你刚刚躲到哪里去了?见我遇到危难,也不会出来救我,还当我是你姊姊吗?"危机过去,她不客气地资问着。

  海桐俊美的脸上全是无辜的表情,伸手抱过那个孩子。"我也是满心焦急啊,不过看你还应付得过去,所以才没站出来的。"他没有说出,自己看见轩辕啸登场时,双脚就像是被人定住般,动也不能动。

  除了他这个美丽而充满正义感的姊姊,所有人都迫于轩辕啸的气势,不敢轻举妄动。

  海棠冷哼一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下次有事发生时,记得站近一点,人多一点,比气势也不会输人啊/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其实也怀疑,有多少人能面对轩辕啸的目光而不落荒而逃的。

  海桐轻率地点了点头,望着不远处轩辕啸的住处,他皱起眉头。

  "进轩辕啸府里偷织造术的事情,要不要先缀一级?"他压低声音说道,刻意不让怀中小孩听见他们的谈话。

  "为什么?"海棠看着弟弟,小脸上都是不赞同。"我们好不容易才查出织造术的秘密该是藏在他那儿,也找到机会混进去,怎么能在这节骨眼停手?"

  再拖下去,今年冬天又要难过了。她可是全心想帮族人谋福利,迫不及待想偷了织造术就逃离这儿。

  "只是,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心。"海桐摇头晃脑地说道,拍拍怀里受到惊吓的孩子。只要想起轩辕啸的自光,他的心里就禁不住猛打哆啸。

  光是看那人一出现,就让所有人诚惶诚恐的气势,显示出他在此地有极大的影响力。轩辕啸能顺利统治西荒,靠的不是暴君轩辕无极残忍的威名,而是与生俱来的危险气势,让所有人本能地臣服于他。

  要从轩辕啸手中偷得丝绸织造术的秘密,绝对会是一项艰难的任务,海相开始觉得,他们的计划太天真了。

  "有什么好不安心,刚刚我跟轩辕啸不是打过照面了吗?他不是不讲理的人。别担心了,说不定一切会很顺利呢!"海棠乐观地说道,跟着入府仆人的队伍,往前走去。解决了那可恶的执行官的事,她的心情好得很。

  海桐在心中摇头叹气,知道阻止不了海棠。就算他决定停止计划,她也会自个儿去接近轩辕啸,这样反而更加危险。为了保护她,他只能无奈地跟着前进。

  没错,轩辕啸的确是个十分优秀的统治者,但是如此冷静而深不可测的男人,反而更加地危险致命。这是所有聪明人轻易就可以看出来的。

  更聪明一点的人,会知道该珍惜性命,马上转身逃走,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去一招虎须。

  很可惜的是,他的姊姊并不是个聪明的人。

  二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

  回头一笑,花问归去,只恐被花知。



第二章

轩辕啸的宅邢建筑得像是一座王宫,辽阔而雄伟。不但殿台楼阁建造得格外华丽,庭院里还种植着各类珍贵花草。

  海棠举目四望,唇间不断逸出赞叹。西荒地区的富裕,在这里又得到印证,更加坚定了她偷取织造术的决心。

  有好东西,怎么能够容许少数人私藏独享呢?她也只是希望轩辕啸能分出一丁点儿好处来啊!

  "那里的丫头,还不回过神来,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捧着名册对照的男人,穿着一身耀眼的紫红袄袍,看来十分福态,是轩辕府内的总管古砖。

  瞧见海棠嘴角含笑,排在一旁发呆,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他出声喝叱着。

  领着队伍进府的人,见古砖气得连下巴的赘肉都在抖动,连忙奔上前去,靠在他耳旁小声响咕了几句。

  转眼之间,古砖的脸色揪然~变,只敢谨慎地偷瞄海棠几眼,再也不敢大声喝叱。

  海桐勾起嘴角一笑,知道是先前在外头,妹姊与轩辕啸的接触起了作用,被人加油添醋地谈论着。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对轩辕啸说话,而轩辕啸非但没有愤怒,反倒还顺着她的意思,惩罚了那个执行官。这些人理所当然地以为,轩辕啸对这小女人有几分的另眼相看。

  既然是啸王看上的女人,当然要仔细地安排。古砖心里有了个底,挥着毛笔,在名册上编排了海棠在府内的去处。

  不远处有一群女人站在墙边,小声地交谈着,不时暧昧地格格偷笑。几乎府内所有的女人都凑齐了,她们全都是风闻新进府的仆人里,有一个俊俏非凡的年轻男人,特地跑来观看。

  这样的欢迎方式,让海桐很是满意。他露出最迷人的笑容,举手一拨黑发,对她们轻眨眼睛,算是回应她们的热情。

  那群女人响起激动的尖叫声,还有几个兴奋得昏倒。要不是有总管在一旁碍眼,她们说不定会扑上前来,把俊俏的海桐架进厢房里去生吞活剥了。

  "你们在府内该做的事,大概就是这样,各自会有人交办。"古砖吩咐着,将其余的人处理妥当,才来面对海棠与海桐。"你,就住到杂务班里去,记得手脚要勤快些。"他指着海相。

  海桐耸了耸肩膀,没有异议。他是很能随遇而安的人,况且瞧一旁那群女人里,有几个姿色不错,眼儿里充满风情。他咧开嘴,知道自己该是会很喜欢这里。

  "那我呢?也是到杂务班去?"海棠却准起眉头。她一向养尊处代,对繁重的杂务完全不拿手。

  "不、不是,你另有安排。"古砖望着海棠,清了清喉咙。"你负责照料啸王的起居,啸王有什么吩咐,依照做就是了。"这就是啸王看上的女人吗?除了那张花容月貌外,她轻瘦得像是个孩子。

  女人们响起惊叹的声音,眼里流露的不是嫉妒,而是同情。

  多可怜的女人啊,竟被分配到最辛苦的差率!接近啸王的职务,是众人避之惟恐不及的,通常一个月里就要换掉十多个丫头。

  丫头们往往捧着膳食进去,没半晌时间,就尖叫着逃了出来,泪眼汪汪地跌在庭院里哭,还吓软了双腿,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进去。

  海棠柳眉轻皱,没想到一进轩辕府,就会被安排到轩辕啸身边。她转过头看着海桐,低声问着:"该不是要我一个人独自去吧?"想到必须独自面对轩辕啸,她有些忐忑。

  她还记得,他望着她的模样,黑眸里有着难以捉摸的目光。她并不害怕,只是当他望着她时,她心中浮现了某种奇怪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呢?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当他看着她时,她的胸口就会热热烫烫的,心儿猛跳,让她连呼吸都不顺利。

  "各自行动比较好,有我在一旁待着,轩辕啸说不定会起疑心。"海桐理所当然地说道,露出安抚的微笑。"你在他屋子里,可以仔细搜查。我在外头,就负责在仆人之间打听,双管齐下,该是很快就能找到织造术的关键物。"

  她眯起眼睛看着弟弟,有几分狐疑。"你怎么突然间变得积极了?先前你还不愿意配合我的行动呢!"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那群正在搔首弄姿的女人们。她叹了一口气,有几分明白了。

  海桐一脸无辜,收敛起微笑。"不要多心,我当然是全心想帮助你,快点把东西拿到手。"他快速地说道,不让她再起疑心。"你进了轩辕啸的房里后,有任何进展,记得来通知我。"他亲呢地拍拍她的头,算是给予鼓励。

  "不要多话,快去做事!"古砖等得不耐烦,在一套叫唤着。"买你们人府,是要你们来做事,不是在那儿聊天的。"

  "别嚷了,这不就来了吗”海桐喊了回去,举步走向那堆女人。女人们全都双眼闪亮,眼巴巴地看着他,紧张得频频喘气。

  海棠望着弟弟被一票女人簇拥着离去,心里浮现被人遗弃的孤寂。

  这家伙是真心想帮她吗?那张用来欺骗姑娘的俊俏笑容上,根本找不到半分诚意。唉!唯今之计,也只能靠她自己了。

  古砖走到她身边,提了一盒花梨木雕成的精致食篮,交到她的手里。"这是啸王的午膳,他午间还必须处理政事,所以不出房门,就由你去伺候着。记得要恭敬些,别触怒啸王。"

  海棠认命地点了点头,抱起食篮,跟在总管的后头走着。啸王府里人口众多,一路上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左顾右盼,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出问题。只是觉得,望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走到一栋巨大的石屋前,古砖回头望了她一眼。"这儿就是啸王的住所,你这就进去吧广他匆促地说着,没敢继续上前。"你跑得够快吗?"他突然问道。

  海棠困惑地蹩眉,点了点头。进轩辕啸的屋里伺候他,跟跑不跑得快有什么关联呢?

  古砖连连点头,心中放下一块巨石。

  "那就好,那就好。"他一连选声说道,福态的身子里在紫红祆施里,像颗球儿似地迅速滚开。

  海棠望着已经退到回廊之外的古砖,有几分困惑。轩辕啸的人缘这么糟糕吗?西荒的人民对他很是敬畏,却一点也不想亲近他,视接近他为畏途;这个统治者,看来只怕当得很是寂寞。

  她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想到马上又要再接触那双黑眸,竟有些紧张。

  门内半晌没有回应,她的耐性很快地用完,猜测他说不定是先行小想,所以才没听见她的叫门声。她不再等待,推门而入。

  海棠才一踏进石屋,连屋内摆设都还没瞧清楚,脚下就陡然跟着障碍物。

  "啊!"她低喊一声,抱紧了食篮,却重心不稳地往前跌去。原本以为会在冰冷的地上摔得头破血流,但是她却砰的一声,倒在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上头。

  那"东西"发出巨大的咆哮声,不悦地咕喊着,拱起背脊,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回头察看。

  海棠睁大眼睛,忘记要呼吸,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对方热热的鼻息,一阵阵喷在她脸上,等她看清了那头动物的全貌,总算才明白,为什么总管会询问她跑得快不快。

  老虎--

  她完全想不到,才一进轩辕啸的房间,就有一头老虎会瞪着她瞧,还跟她鼻尖碰界尖,贴得好近。

  他的房间里竟然养着一头巨大而全身雪白的猛虎!白虎原本蟋曲在门前休想,她先前脚下绊着的,就是它的尾巴。如今,她恰巧跃在白虎的背上,它回头瞪着她,看来很不高兴。

  白虎的神情让她毛骨惊然。那该不会是正代表着,它很是饥饿吧?

  海棠开始后悔自个儿的冲动,虽说不人虎穴焉得虎子,但是人了虎穴,下场也可能是成为老虎口中的美食……

  一人一虎,大眼瞪小眼,互瞪了许久。

  被一头不悦的猛虎,如此近距离地瞪着,那感觉简直度日如年。

  "对……对不起……"海棠总算开口,吞吞吐吐地道歉,也不管这头白虎听不听得懂。"我不该踩了你……但是,你也……你也不该挡在门前啊……"纵然是自个儿先踩了对方,她也努力想申明,并不全都是她的错。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诧异她还敢说话。以往那些进屋后,瞧见它的女人,不是放声尖叫,满屋子乱窜乱逃,就是双眼一翻,步的一声就地昏厥。

  海棠屏住呼吸,不敢动弹。虽然她~向喜爱动物,但是遇上这种猛兽,~时之间她也只能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白虎又凑上来,在她身上闻了闻,甚至闻嗅到了她柔嫩的颈间。软软的毛皮扫过她的肌肤,让她感到有些儿痒痒的。她紧张兮兮地看着它,抱紧了怀里的食篮。

  它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在她身上东闻西嗅的?是正考虑着该从哪里咬下去吗?

  半晌之后,不知道是觉得满意,或是厌倦了,白虎转过头,不再望着她。它耸动着强健的肩部,发出低低的咆哮声,甩了甩头,有力的尾巴不耐地左右拍击地面。

  "它要你下来,别再压着它。"角落里传来低沉的声音,听进她的耳里,有几分似曾相识。就连声音都跟他本人一样,充满着冰冷与威严。

  "啊!对不起。"海棠这才发现,从八门摔倒后,整个人就一直压在白虎的背上,她连忙笨拙地站起身来。

  白虎不理会她,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踱步到角落趴了下来,用那双流浪色的眼睛盯着她瞧。

  在白虎身旁不远处,也有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默地凝望着她。她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一双眼眸的主人,对她而言比较具有威胁性。

  "呃,我送午膳来了。"她先是笨拙地屈膝行礼,凝聚着勇气,接着才慢慢抬起头来。再度与他面对面,她反而更加紧张,两人独处一室,他危险的压迫感弥漫着整个空间。

  她的胸口又开始觉得热热烫烫的。她是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吗?

  轩辕啸坐在石屋角落的一张巨大石椅上,仍穿着她先前看过的黑丝衣裳,高大的姿态,傲然得如同神抵。

  写满文字的干燥羊皮卷散了一地,他正在处理着西荒各族的政事,因为被打扰而蹩眉。这间屋子一向安静,没有人敢靠近,今日却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没等他首肯就闯了进来。

  几乎是她踏入石屋的那一瞬间,他就认出她了--在轩辕城里,除了这个先前在市集上闹事的小女人,他不曾见过那么纤细的身段,以及美丽的五官。

  "就连对着一头虎,你也要出言教训吗?"他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维持着平日的冰冷。

  这女人不但有胆量直视他的目光,见到了他所豢养的白虎,竟也没有夺门而出,还能为自个儿的莽撞找藉口?!她大概就连对着石像,都能自言自语得很开心。

  "我哪有教训它?它卧在那儿,的确会阻挡人们出入。难道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踩过它吗?"海棠不悦地说道,红润的唇轻抿着,觉得他冤枉她。

  "这里不会有人出人。"他淡漠地回答,低头又看向羊皮卷,懒得提醒她,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踩一头猛兽。

  "你总会出门吧?就没不留神地踩过它吗?"她据理力争。

  "它不会挡我的路。"他这次连头都没有抬。

  "外头也会有人进来。"她开始觉得,他存心袒护那头白虎。眼前的男人跟白虎,都是一个样儿的性格,傲然冷淡的态度,让人坐立难安。

  "不会。"

  "不会?为什么?"她不解地问道,想起进人石屋前,那些人战战兢兢的表情。

  "他们害怕。怕它,更怕我。"冰凝的目光终于抬了起来,阴骛的黑眸固定在她困惑的小脸上。"别再多话,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他淡淡地命令道,不再跟她漫无目的地讨论下去。

  会跟她说这么多话,对他来说已属难得。他时常是沉默的,有时数日说不上一句话,是因为没有对象,也是因为无话可说。

  海棠深吸一口气,好手抚狂乱的心跳,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又不是不曾靠近过他,她为什么还这么紧张?先前在市集上,她还抱过他的大腿呢!

  走到他面前的石桌旁,她打开食篮,将里头餐点摆上桌。里头的山珍海味,看得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男人每餐都吃这么丰盛,也难怪他会长得如此健壮;黑丝衣裳下的体格,似乎结实得很。

  "是谁让你进来的?"轩辕啸著地出声问道,目光锁在她身上,没有去碰那些食物。

  靠得这么近,他才发觉她有多么娇小。细细的手腕,似乎没有什么力量;粗布衣衫下的纤细柳腰,他大概以双掌就能圈住。令人意外的,这小小的身躯,却蕴藏着许多的勇气。

  海棠没有察觉到,那双黑眸里的神色有几分怪异,一问寒冷如冰的视线,在审视着她娇美的身段时,添了一些温度。

  "外头分派职务的人要我以后专司伺候你。"她从容地回答,终于将餐点摆好。她退开一步,偏头瞧着他。"不吃吗?你不饿?"他为什么只是看着她,对满桌好菜视若无睹?

  "你的名字。"半晌之后,轩辕啸才开口。

  "你刚刚不是要我别多话吗?再说,问别人的名字,你就不能加个'请'字吗?"她抱怨着。

  他的目光倏地一寒,语调严厉。"说。"冷漠的声音,冻得人都要颤抖了。

  "海棠、"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终于找到他不讨人喜欢的症结之一。

  这么霸道的态度,再加上他那双冰寒的黑眸,也难怪西荒的人民虽然不排斥他,却也全都躲他躲得远远的。真是可惜了,他浓眉大眼的,其实长得十分俊美,冷酷阴森的表情及严厉的眼神,都浪费了他那张好看的脸。

  "你不是西荒的居民,为何来到轩辕城?"他盘问着,查询她的来历。

  海棠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说出先前就编好的谎话。"我是东夷人,因为受不住长年的战争,才举家迁移到这里来。父母都病死了,我举目无亲,只能进这儿来当仆役。"

  明明是先前练习过无数次的谎言,为什么在他那双锐利的目光下,她就是说得格外心虚?

  她抬头望向他,发现他仍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她。她的心儿猛地一跳,热血乱窜,让她雪白的肌肤浮上一层淡淡的微红,眉间的朱砂德更显鲜红,如一瓣贴在额上的小**。

  "过来。"他陡然出声,眸光深浓。

  海棠吓了一跳。她的谎话被地揭穿了吗?难道他可以看穿人心?

  她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还离轩辕啸有几尺的距离。他突然伸出强健的手臂,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扯。

  "啊!"海棠惊叫一声,冷不防跌在他的胸膛上,鼻尖撞得发疼。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找寻可以过附的物体,掌心恰巧就贴上了他的胸膛。

  轩辕啸身上穿的黑丝衣裳,质地十分菲薄,她柔软的掌心就像是直接碰触了他,从掌心传来的温热,以及男性肌肤的平滑触感,让她的脸色更加嫣红。

  有力的指掌扣住了她的下颚,端起她的脸,让她别无选择,只能仰望着他。这样的接触,比市集上那一次更加亲呢。他的视线不像上次那么冰冷无情,却让她更加不安。

  轩辕啸伸出手,以指尖抚过她眉间的朱砂德。那嫣红的色泽,像是从一开始,就在诱惑他去触摸。

  "不是点上去的?"他揉接见下,那鲜艳的颜色没有消失。她的粉颊柔嫩得不可思议,他的指几乎舍不得移开。

  海棠摇了摇头,困难地开口。"不,是生来就有了的。"从来不知道,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可以让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轩辕啸挑起浓眉,望着她半晌,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她。

  不可讳言的,这个小女人的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她明显地与其他人都不同。最明显的不同,是她并不怕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望着他时,没有掺杂恐惧的情绪。

  更让他惊讶的是白虎的反应;竟然只是嗅了嗅她,没有咆哮或发怒,默许了她的闯入。那头虎是在几年前,他从猎户手中救回来的,脾气坏得很,眼里只认得轩辕啸,送膳食进石屋的人,大部分都被吼了出去。

  莫非连这头猛兽,也察觉到她的不同?

  "单独面对我,你不害怕?"轩辕啸问道,逼近了她精致的小脸。

  他身上传来的力量及强烈的男性气息,让她感到陌生。她禁不住轻轻颤抖,察觉到掌心下的肌肤,似乎变得更加炙热,烫得有如一块烙铁。她连忙松开手,不敢再摸着他。

  海棠要先深呼吸几次,才有能力回答他。他这么抱着她、望着她,要她怎么能够好好说话?

  "为什么要害怕?你会吞了我,还是命令那头白虎咬死我?虽然你的表情跟眼神都满吓人的,但在市集上,我已经看得出,你虽然严厉,却也还算讲道理。"她诚实地说道,没有保留对他的看法。

  面对他时,她心中交杂的情绪其实很难说得清楚。他让她不安,让她忐忑,让她脸颊泛红、全身发烫,却从来没让她感到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够确定,他不会伤害她。

  她的几句话,让他下额一束肌肉隐隐抽动。那双黑眸里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格外明亮,但那抹光亮随即重新被冷静所覆盖。

  轩辕啸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往后靠回巨大的石椅上。

  "你可以下去了。"问完了问题,他淡淡地下着命令,眼神柔和了几分,没有先前严厉冰冷。那薄唇上,甚至有了些许上扬的弧度,不是笑容,却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了些。

  察觉自个儿这次是整个人坐在他的大腿上,海棠差红了脸,挣扎着想滑下地去。纤细的双腿摆动着,摩擦着他健壮的双腿,她困难地挪动着,因为坐在他的腿上而难以施力。

  柔软的大腿内侧,像是碰着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那东西抵着她,随着她的挪移摩擦,变得更加膨胀坚硬,还有着烫人的温度。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他,终于看见在他眼中燎烧的情欲火痕。

  她虽然单纯,却不无知,马上知道那是什么。

  "对不起!"海棠慌乱地道歉,脸颊瞬间变得烫红,马上当机立断,猛地跳离他的大腿。一个不留神,竟在落地时又踩到白虎的尾巴。

  "吼!"白虎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咆哮,瞪了她一眼,踱步到更角落去,决心离她远一些。

  "噢!我好抱歉。"她低声说道,心里充满罪恶感,毕竟这次的确是她的疏忽。

  "去告诉总管,今后你的职务范围,就只在我的身边。"他徐缓地说道。

  她愈退愈远,终于退到石桌的另一边去,躲在桌子的另一边眨眨眼睛,怕再被他拖进怀里。

  不怕他,并不代表着愿意让他抱着她吧!况且一靠近他,她的心跳就乱得木像样,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

  "你要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海棠问道,拍了拍胸口,顺顺气儿。

  轩辕啸点了点头,黑眸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今后只要我睁开眼睛,你就必须在我的视线之内。白日你就听着我的命令行动,等人夜了,就睡在屋子角落的碧纱橱里。"

  海棠在他的目光下,只能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她在心里思索着,不知此刻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是好运还是厄运?

  能够接近他,该是她求之不得的。但是她的视线匆促扫过他腿间,心儿就不由得猛跳。

  那威胁如此明显易见,至今还傲然耸立着,她担忧他会不会用另一种方式"吃"了她?

  三张机,吴蚕己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

  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技舞时衣。



第三章

轩辕府占地辽阔,海棠问了许多人,在回廊里摸索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海桐栖身的杂物班。

  "那俊小子吗?好像被一个丫环领走了,说是有事要吩咐他办。"一个年轻的杂役瞧见她没无目的地找着,好心地告诉她。

  海棠道了谢,依照那人的指示,在轩辕府里愈走愈偏僻。这栋府邪实在太庞大,撤除主要建筑物不说,其中还错落着不少回廊庭院,绕得她头都昏了。

  一间雅致的屋子坐落在角落,大概是哪个丫环居住的小屋。海棠东张西望地走过,却因为听见熟悉的名字而放慢脚步。她愈走愈慢,弯弯的眉也逐渐里起,当那对柳眉拧成结时,她也停下脚步。

  "喔……海桐……噢……继续,嗯……"娇媚的容声,由窗榻流泻而出,还间杂着男女欢爱时的喘息声。

  海棠在门外站定脚步,仔细又听了半晌,确定自已没有听错,那个娇喘不休的女子,喊的的确是海桐的名字,清澈的双眸缓慢眯起。

  房内男女激烈的翻云覆雨,浑然不知外头已经有了听众,仍是卖力缠绵,直到许久后才鸣金收兵。海桐调匀气息,起身准备找水洗去一身的汗,随手抓了一条裤子穿上,带着笑容走到外头。一开房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

  映入他眼中的,是海棠喷着怒火的明眸。

  海桐吓了一跳,连忙将门关上。"你在外头待多久了?"他有些狼狈地问道。

  "不久,我来的时候,你们正忙着呢!"海棠秀丽的五官,因为薄怒而有些扭曲。"我被分派到轩辕啸身边伺候着,为他端菜送饭,还差点被老虎咬了一口,而你竟然在这里风流快活?"

  "这误会可大了,我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海桐双手乱挥,先前春风得意的表情,马上变得百般委屈,只差没有眼眶含泪。

  海棠仍是眯着眼瞧他,小脸上满是不信任的神情。"你顾全大局,倒是顾到床榻上去了。"她哼了一声。

  "我也是为了得到情报,套问出织造术的下落,才会如此卖力。"海桐煞有介事地说道,用最认真的表情望着她。"这些丫环在轩辕府里待得久,知道的内幕也多,对我们的行动有帮助。"

  他说得头头是道,海棠的怒气消去了大半。她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单纯的小脑袋想了想。倒觉得弟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那你套问出什么了吗?"她一脸认真地问着,没有察觉海相的笑容里添了几分狡猾。

  套问情报只是藉口,其实这儿的丫环貌美如花。兼而十分热情,他可是乐不思蜀。

  海桐皱起眉头,像是很努力在回想。"春兰提起,说织造术是写在一张绸子上头,府内没人见过,想来该是收在轩辕啸的房里。"他操了揉海棠的发,鼓励着她。"你若有机会进他的屋子,再好好地搜查一番。"

  她苦笑一声,嘴角往下垂。"我的机会可多了,轩辕啸命令我当他的贴身丁环,之后就必须待在他房里,伺候他跟那头白虎。"

  海桐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挑起眉头。"看来你我都有不错的进展嘛!"

  一个男人会把海棠这种美貌女子收在身边当丫环,要的只怕不只是日常起居的伺候。他该不该警告她,要她小心些,可别偷鸡不着依把米;没偷着织造术,反而赔上清白的身子?

  正要开口,屋内却传来娇媚的叫唤。

  "桐,你在哪里?快回来啊!"那声声像极了饥渴的小羊,等待着人去喂饱她。

  海桐要费尽力气,才能压抑住嘴角的笑容。他装出一脸正经,拍拍海棠纤细的肩膀。"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我们继续个别行动,有任何进展,你再来找我。"他脚步一提,迅速地人屋关上门,回返床榻去了.

  房内又再度响起令人听了脸红的喘息,海棠可不想再当一次听众,连忙快步离开,往轩辕啸的石屋方向走去。

  夜深人静,轩辕府里没有半点声音。

  石屋之内,以珍奇的夜明珠作为光源,轩辕啸在柔和的光线下审阅着羊皮卷。他像是无时无刻,都在为着西荒的政事忙碌着。

  从侧面看去,他那张脸更是好看极了,深途的黑眸镶着长长的眼睫,刀镌般深刻的五官,衬着一张男性化的薄唇。他的唇始终是轻抿着的,看不见半分柔情。

  这样的唇,若是吻上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海棠直盯着他瞧,看得有些呆了。

  "你在看什么?"他突然出声,没有抬头。

  她吓了一跳,没有想到窥看他的行径会被发现。他那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石屋内像是会有回音,她拍了拍胸口,安抚突然被吓着的自己。他没有转头,也能发现她正盯着他瞧吗?

  "没……没有……"她吞吞吐吐地说道,盘腿坐在属于她的床榻上,还是忍不住看着他漂亮的侧面。

  轩辕啸安排她睡在石屋角落的碧纱橱。这是在石壁上凿出的空间,磨成平坦宽阔的石床,再铺上细致柔软的碧绿色软绸,冬暖夏凉。碧纱橱原本是白虎睡觉的地方,却来了她这个人侵者,白虎趴在石床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倒是跟她相安无事。

  知道白虎不会伤害人后,海棠也不害怕了,不但跟它一同窝在石床上,还大咧咧地枕卧着它。这头美丽的猛兽,在轩辕啸的命令下,乖得像头大猫,宽宏大量地接受她大胆的举止。

  她又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必须稍微解释,给他一点赞美。"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她诚实地说道。

  轩辕啸抬起头,深不可测的目光看了她半晌,眉间有个浅浅的结。不像是微怒,倒像是有些困惑。

  "呃,没有人这么说过吗?"海棠被他看得有些尴尬。

  "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皱起眉头,觉得他的口吻里充满了不相信。她并没有说谎啊!他的确是十分英俊的,先前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他?她张开嘴,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别以为我在逗你,说好听的话哄你。我说的可是实话,你的眼睫好长好卷,甚至让我嫉妒,那双眼睛也好漂亮,不过眼神的确是稍微凶了一点,还有

  "闭嘴,睡觉。"轩辕啸截断她的长篇大论,冷然下了命令,视线又回到羊皮卷上头。

  海棠嘟起嘴,清澈的明眸因为他的语气不善而变得黯淡。她步地倒回床铺,鼓着腮帮子在生气。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连别人的赞美都不肯欣然接受?

  她躺在床上生着闷气,不再起身看他,打算等到他入睡,再偷偷下床去翻找,看看他到底把织造术藏到哪里去了。不论他多么厉害精明,到底也还是要睡觉的吧!等他入睡之后,她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在房内为所欲为。

  一旦等她偷出那块绸子,她会远远地逃离这里,再也不用跟这个别扭男人共处一室,再也不用被他的那双眼睛看得心儿直跳……

  一更天,海棠躺在石床上,脑子乱转,猜测着他会把写着织造术的绸子藏在哪里。

  二更天,睡意无情地袭击着她,她的眼皮慢慢地合上,然后却又陡然睁开,重复了无数次,用意志力想维持清醒。

  三更天,她在床上睡得毫无防备。

  西荒地区人夜后有些寒冷,海棠偎靠在白虎温暖的怀里,双手缠着白虎的预子,把它当成一床暖呼呼的被褥。甚至在熟睡时,她会发出细微的声音,呼喀哈的,像是一头小猫。

  许久之后,桌上的羊皮卷终于全部处理完毕,轩辕啸在石椅上仰起头,闭目养神片刻,之后缓慢地站起身来,舒展高大的体魄。

  几乎是他一有动作,原本正在假寐的白虎就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望着他。

  轩辕啸走到碧纱橱旁,冷静得接近无情的黑眸看着沉睡中的年轻女子。这间石屋里,从来不曾有女人留下来过夜。

  她身上穿着西荒特有的薄薄绸衣,纤细的娇躯上是诱人的体态,绸衣因为睡眠而卷到腿际,露出洁白修长的双腿。因为睡时压紧了布料,绸衣扯紧,更加强调出她细细的腰,以及胸前的柔软线条,暗示着藏在兜儿之下的,是足以令人满握的丰盈。

  他黑眸中的光芒转为深浓,审视着她曲线玲政的曼妙身子。她虽然瘦弱得像个孩子,实际上却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

  黝黑的手指滑上她眉间的那林做红,流连地轻触着,之后滑到她长而卷翘的眼睫。

  她说他生得好看,却不知道,她的美貌也让他心动。

  轩辕啸的指上长着厚厚的茧,弄得她有些痒,她在梦里发出困扰的轻吟,在白虎柔软的皮毛上揉了揉脸,想要躲开。

  在她熟睡时,那眼睫有如一排小扇子,在她洁白的粉颊上形成暗影。就连熟睡时,她的神情都像是个孩子,模样充满了信任,不懂得该要警戒。

  直到如今,轩辕啸才能够确定,她的确不怕他。若是她对他心存半分恐惧,就绝对无法在他的身旁,睡得如此安稳。

  她为什么不怕他呢?他实在想不通。

  他一直习惯于旁人的恐惧,突然冒出一个不怕他的小女人,他有些措手不及。

  从小,在轩辕无极的王宫中,人们看他的神情一直是胆怯的,他们恐惧他体内属于轩辕无极的血液。那个暴君的残酷声名远播,人们恐惧轩辕无极,也恐惧身为是子的他。

  七岁那一夜,他的背部被烙了白虎印,分封到西荒,人们望着他的神情更加害怕。尽管他不是以酷刑统治西荒,从不曾有过任何残忍的暴行,那些人仍是不敢接近他,甚至会在见到他时,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有人胆敢迎视他的目光,就除了海棠,敢回瞪着他,对他据理力争。他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找寻不到半分恐惧。她望着的是他这个人,而非是他为父亲所背负的残酷名声。

  心里有种温暖,进碎了长久的冰封,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轩辕啸抚摸着她的动作是轻柔的,不想惊醒她。

  白虎睁着流拍色的眼,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仍是趴在原处,任由熟睡的海棠以双手双脚缠得紧紧的。

  "你喜欢她?"轩辕啸望着白虎,嘴角轻勾。豢养白虎多年,他知道这头虎有着灵性,若是不喜欢海棠,它不会容许她的接近与触摸。

  白虎嗤了一声,毛须抖动,仿佛不以为然,却低下头咬起碧绿色软绸盖上她的身子,免得她着凉。

  这个动作弄醒了海棠,她睁开眼睛,突然坐了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坐在床沿的轩辕啸。美丽的眸子里尽是迷蒙,她摇头晃脑着,神智还飘浮在梦里。

  "怎么了?"他问道,看出她并未清醒。

  她看了他半晌,脑中仍是一片混饨,只会对他弯起红唇傻笑,像是早已习惯,他坐在她床沿观看她的睡态。不知为什么,即使在半醒的状态,一看见他,她就感到安心,与他共处一室,似乎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海棠伸手揉了揉眼睛,爱困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我口好渴。"她讨着水喝,把要偷织造术的事情忘得一千二净。

  "水在桌上。"轩辕啸回答,仍是坐在床沿,高大的身躯没有挪动。

  海棠点了点头,笨手笨脚地推开碧绿色绸被,想下床去。上半身如愿地探出石床,下半身那双长腿却还是属于睡眠状态,她整个身子惊险地往下一顿,眼看就要跌在地上。

  他迅速地伸手要去扶她,免得她摔疼。但是手才刚~伸出,仍处于半醒状态的她却身影一晃,使了个鹞子翻身,跃出了五床,眼跄地站在地上。

  轩辕啸眉头一皱,目光转为凌厉。

  她无意识中使出的身法虽然笨拙,却证明了她略白虎在一旁找了个位子,舒适地趴下,眯起了眼睛,不再理会两人。没有了缠人的海棠,它总算可以睡个好觉。

  渴睡的海棠摸索着,双手滑过那个温暖微烫的高大身躯,把轩辕啸误认成白虎。她心满意足地缠上双手双脚,把小脸理进他强壮的颈项间,娇小的身躯紧贴着他,寻找到最舒适的位置,从他的身上汲取温暖,继续做她的好梦。

  只是在蒙胧之间,她有些困惑。怎么喝个水回来,白虎那搔得她有些痒的皮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实温热的皮肤,还散发着舒爽好闻的气息

  她在那炙热气息的环绕下,又陷入熟睡,双手始终缠着他的颈项。

  轩辕啸没有移动身躯,任由她乱磨乱赠,而后寂静地沉睡。她的心跳叠着他的胸口,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柔软的丰盈偎着他的胸膛。

  就算猜出她入府的目的并不单纯,他也无法在此刻摇醒她,逼问她实情。柔软的情绪悄悄浮涌上来,他拥抱她的动作是温柔的。

  夜更深了,他缓慢地挪动高大的身躯,躺卧在碧纱橱中。这张石床对两人来说,略显狭窄,他于是让她躺卧在他的身躯上。

  海棠在睡梦中发出几声轻吟,抗议着他的挪动。她低哺几声,以粉颊操了操他的胸膛,睡得更沉。

  "你到底是什么人?"轩辕啸低问,浓眉轻皱,她却根本听不见他的问话。

  在夜明珠的柔和光线下,她沉睡的模样格外娇美。长长的头发覆盖了两人,雪白的肌肤上,红润的唇无防备地轻启着,像是在等待一个吻。一时之间,她的来历与目的似乎变得无关紧要了。

  低下头,轩辕啸的薄唇刷过她嫩嫩的红唇,那香甜的气息,沁人心脾。

  虫鸣鸟叫,轩辕府内的林木幽幽,看来很是清凉。

  一抹灿烂走过林间,仔细一看,原来是娇小的海棠。她穿着西荒特产的丝绸,看来更加美丽。

  当轩辕啸的房内女仆,地位似乎十分特别,总管古砖奉了命令,找来西荒最好的丝绸师傅,将各色统罗绸缎摆了一地,随她挑选,然后裁成衣裳。她摸着那些丝绸,爱不释手,只当轩辕啸是本性慷慨。

  她兴高采烈地挑选布料,没有想到这种待遇,不该是寻常女仆该享有的。

  府内所有人都察觉,啸王对待那娇小女子的态度,不同于对待其他人,多了几分的纵容。甚至连那头无人敢靠近的白虎,都乖乖地跟在她身边,在辽阔的轩辕府内乱绕。

  海棠怀里抱着一个陈旧的小箱子,挑选了一座隐密的亭子,在石椅上坐了下来。白虎趴在一旁,懒洋洋的模样,像是打算再打个吨。

  "好了,四下无人,现在该来瞧瞧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面前的旧箱子。"喂,你可不能去告密啊!"她低下头,煞有介事地对着白虎说道。

  白虎从鼻孔喷气,把头偏了过去,瞧也不瞧她。

  海棠把这种反应当成首肯,回头继续对付起那个箱子。这东西是从轩辕啸的房里拿出来的,她可不认为这是偷窃,反正看完之后她还会放回原位。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个旧箱子里,恰巧就放着写上织造术的绸子,那她就必须昧着良心,偷偷取走了……心中浮现了罪恶感,她用力甩甩头,想把那种情绪甩出脑袋。

  古老的箱盖发出嘎嘎的声响,甚至还冒出一阵灰尘。

  海棠满怀希望地在箱子内东翻西找,却发现箱子里只是装着一些破碎的丝绸。"织造术会写在这些破烂东西上头吗?"她皱起柳眉,一块块地翻看,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亭子旁的草丛有了些动静,白虎陡然拍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睛瞪着某一处。

  一个俊美少年整理着衣物,春风满面地走了出来,他望向亭子里,笑容瞬间僵硬。草丛里又走出一个面色配红的年轻女子,娇羞地在扣着钮扣。

  "桐,我们什么时候再--"粘腻的情话还没说完,她已经瞧见亭子里的少女与白虎,脸上的娇笑变得十分尴尬。

  "鸟语花香的,在赏花吗?"海棠淡淡地问道,挑起秀眉,当然知道海桐在草丛里做了什么好事。

  那女子倒抽一口气,因为幽会被人撞见,不敢久留,转身飞快地逃走了。

  海桐叹了一口气,双手一摊。"你把夏荷吓跑了。"好不容易又遇上一个美貌丫环,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幽欢,哪里知道又会被海棠逮个正着。

  "你还真忙呢!"海棠感叹着,不知道该夸赞他为了套问情报而不遗余力,还是责备他耽溺于美色。

  "这种忙法很适合我。"海桐树出一个大大的笑,帅气地一拨发。视线落在那口箱子上,眼神里总算多了几分认真。"那是什么东西?"他问。

  "从轩辕啸房里拿来的,我正在翻找你说的那块绸子。"她一偏头,示意海桐进亭子里来。

  海桐却站在原地挑眉,先是看看海棠,再看看地上那头白虎。"我还是站在这里就好了。"他谨慎地说道。在轩辕府内打探消息的这段期间,有太多人警告过他,最好不要接近石屋。

  居住在石屋里的轩辕啸及那头白虎,脾气似乎都不太好。

  令众人百思不解的是,海棠才进屋没多久,那一人一虎明显地对她另眼相看。虽然还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但是起码十分在意她,轩辕啸除了外出处理事务外,只要在府内的时间,就一定要海棠随待在侧。

  "怕什么,它不咬人的。"海棠甩着手中的碎布料,困惑为什么所有人一瞧见白虎跟在她身旁,就全躲得远远的。

  "它不咬你,可不代表着它也不咬我。"海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还很小心地避开那只白虎。他伸手想取海棠手上的碎布,白虎突然发出低低的吼声,瞪着他。"好,我不碰。"他马上举高双手,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可以。"海棠娇叱了一声,不悦地看着白虎。

  这头白虎半点礼貌都不懂,倒是把轩辕啸那对任何人都不友善的态度学了七八分。

  白虎眯起眼睛,总算没有再吼叫,趴在原处动也不动。

  海桐还是不敢动手,把两手藏在背后,弯下腰察看那些零碎的布料。"不是这些。这个箱子怕只是用来装丝织品的样品,那块传说中的绸子不在这里面。"他看了一会儿,才下了结论。

  海棠的双肩垮了下来,眸子黯淡。"他屋子里的东西也不多,我全都搜遍了,根本找不到你说的绸子,如果连这箱子里也找不到,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了。"

  海桐的眼珠子转了转,在亭子的另一角坐了下来。

  "有人说,那块绸子是他前来到西荒时,他的母亲所写的。既然是母亲的遗物,会不会是由他贴身带着?"他说出心中的猜测。

  "你的意思是说,绸子大概在他身上?"海棠问道,认真地思考着。

  连他穿惯的那件黑丝衣裳,她都摸来看过好几次,也没瞧见上头写了什么。她努力回想着,他那高壮健硕的的身躯,还有哪处能藏东西。

  想着想着,脸上竟然冒出一阵烫热。这还得了,她竟然一想到轩辕啸,就会脸红!?

  "你还好吧?很热吗?"海桐关怀地问道,发现她突然间沉默了,一张俏险转为嫣红。

  "没事。"她回答得太过迅速,想掩饰先前的失态。

  海洞挑起眉头,把话题拉回绸子上。"我想,织造术对于西荒十分重要,以轩辕啸维护西荒福低的作风,不可能随意将那块绸子乱放。"他一拍手掌,作了结论。"对了,除此之外别无可能--绸子一定在他身上!知道在他身上就好办了,你去剥了他的衣服,把他剥得赤条条的,就肯定找得到。"

  海棠瞪着他,突然有股冲动,想让白虎当场咬死这个祸害。"你要我去剥他的衣服?"他还把她当姊姊吗?竟提议她去剥男人的衣服!

  "为了全族的利益,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的。"海桐微笑说道,之后站起身来,往亭子外走去,把事情丢给海棠去烦恼。行走的时候,还是小心地避开白虎,他可不想要被咬掉一块腿肉。

  提议海棠去剥轩辕啸的衣服,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如同那只白虎只对海棠友善般,轩辕啸的容忍与宠爱,当然也只限于海棠一人。

  一个男人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惟独对一个女人较为容忍,容许她恣意妄为,还不许她离得太远。这些线索还不够充分吗?

  海桐几乎可以拿项上人头打赌,那个眼神吓人的轩辕啸,肯定是对海棠有几分意思。会不会过一阵子后,那位西荒的霸主,倒成了他的姊夫呢?这么一来,织造术还怕不能手到擒来吗?

  他边走边微笑,突然觉得,这倒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四张机,很哑声里暗交眉。回梭织朵垂莲子。

  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第四章

轩辕啸一回到石屋,就察觉到那双热烈的视线。

  海棠坐在角落里,搂着白虎的颈子,一双水晶似的莹莹大眼直盯着他瞧,轻咬着红唇,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冷眼望着她,径自走到石桌旁,放下手中的缰绳。他刚从西北方的魔鬼城回来,那里有一群盗匪,抢夺了轩辕城商家的六十车丝绸,他领了十名男子前去围剿,短短半日的时间,就肃清了盗匪,夺回了丝绸。

  把盗匪们交给属下处置后,他回到轩辕府,一身风尘仆仆。

  石桌上放置丝绸样品的小箱子,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他扫了海棠一眼,仍是不动声色。

  早猜出她进府来是别有居心的,她会到处翻找东西,全在他的意料之内。他没有点破,准备等她自行露出破绽。

  海棠放开白虎的颈子,走下石床,慢慢地接近轩辕啸。她来到石桌旁,视线刻意回避那口小箱子,有点作贼心虚。

  "你今天这么早回来?这身打捞不像是去织厂,是去了哪里?"她随口问道,主动攀谈,想减低他的戒心。

  海棠以指尖摸着他刚刚扔下的绝绳,细嫩的指腹把玩着缰绳,全然是无心的举动;她因为心怀诡计而有些不安,手中摸着东西,心里总是比较踏实些。

  轩辕啸瞥见她漫不经心的举止,却觉得下腹一紧,她的确不是善于诱惑人的妖艳女子,但是在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动人之处,就是能在无心间勾起他的情欲。

  "去了魔鬼城。"他的声音因为骚动的情欲,显得更加低沉。

  海棠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望着他。"那里不是盗匪群聚的地方吗?你去那里做什么?"她先前听说过,魔鬼城的盗匪是北荒居民的心头大患。

  "剿匪。"他回答得很简单。

  "晤。"这男人怎么用词都这么简单?摆明了不想闲聊,她皱着眉头,仍不放弃,还是在他高大的身躯旁绕着,不肯离开。"你破了魔鬼城吗?怎么处置那些盗匪?"

  按暴君轩辕无极所设下的苍字是朝律法,聚众为匪者,不但要斩立决,而且还罪诛九族。想到这些年来,有无数的人死在轩辕无极的暴政下,海棠就忍不住发抖。

  "带头者,杀了。其余的,送往苦役区劳动。"轩辕啸回答得简明扼要。他伸手解下披风的扣子,高大的身躯坐在石椅上,冷凝的目光看着海棠。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几乎想要低头,察看自己是不是衣衫不整,否则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怎么老是在她身上打转?

  海棠清了清喉咙,才继续说话。

  "你并没有将那些人全部处死吗?"她提出疑问,心里其实已经逐渐明白。不知为什么,纵然他没有明说,她却能猜测出他的心思。

  "群龙无首,那群人没办法再作乱的。与其动刀杀人,不如将他们编人苦役区,付出劳动来得有助益。"他淡淡地说,没有正面回答违背父王律法的理由。

  "轩辕无极立下那些律法,为的是要镇压人民,而你却反其道而行?"她不肯转移话题,仍是缠着他追问。她总觉得,要是问得清楚了,就会更加地了解他。这个被人民所恐惧的男人,体内虽然流着暴君残酷的血液,但是他对待人命的方式,却与其父截然不同。

  他笔直地看着她,瞧出她兴致勃勃。"治理人群,一如治理江河。疏导比围堵来得有效。"他还不曾遇过,有女人对政事这么好奇的。

  海棠弯起嘴角,柔软的唇噙着微笑,她放下了手中的缰绳,回望着他。"若依着律法来执行,连那些盗匪们的亲人都必须陪葬。你不遵从律法,为的是不想牵连那些无辜的人们,对吧?"

  难怪西荒能长治久安,有轩辕啸这种思威并行的统治者,人民才能专心于耕织。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已经能够看出,他与暴君轩辕无极的不同之处。

  至少,她能够确定,他并不是一个残暴冷血的男人。

  轩辕啸没有回答,黑眸中某种光芒一闪而逝,下颚一束肌肉微微抽动,但睑上却还是没有表情。他俯视着她,墓地抬起手,对她勾了勾食指,那姿态十分傲慢,如同不可一世的帝王。

  海棠左右看了看,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露出一脸迷惑的表情。"你这是在唤我吗?"她问道。

  他的脸上霎时蒙了一层阴,严酷的黑眸瞪着她。"这里还有别人吗?"他反问,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悦。

  "我哪里知道你是在唤那头白虎,还是在唤我?还有,我也有名字啊,你不会唤我的名字吗?"她嘟着红唇,小声地抱怨着,还是认命地走向他,在巨大的石椅前站定脚步,仰起小睑望着他。

  他的身躯是那么高大健硕,像是可以撑起天地,每次站在他身边,她就觉得自已好娇小。

  轩辕啸瞪着她的头顶,耳中听不清她在嘟峻些什么。"坐上来。"他下着命令。

  海棠的脸突然转为嫣红,无言地瞪着他。她先前觉得那张脸十分好看,现在,她却觉得那张脸看来可恶极了,无法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冷漠地说着那么……那么差人的话……

  他竟是要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就不能够加个请字吗?"她举起莲足,一寸寸地往后退,想要不着痕迹地逃开。她愈是退后,他的脸色愈难看。"还有,你先前也凶过我两次,不许我坐在你大腿上的……"

  "上来。"这句话没提高半个音阶,却冷得让人颤抖,还搭配上轩辕啸皱眉的表情。

  海棠像是被针扎到似地,火速跳上他的大腿,还附赠一项福利,双手牢牢地圈上他强壮的颈子。

  "我来了。"她宣布道。在他那样的表情下,很难有人能不乖乖听话的。

  她的身子轻盈,他感受不到什么重量,却有着少女淡淡的香气。他坐在原处,伸出坚实的手臂,揽抱着她纤细的腰。

  "为什么对政事有兴趣?”轩辕啸问道,汲取着她身上的清香。

  她靠得这么近,柔软的丰盈紧贴着他,他的欲望如同野火,开始燎烧。

  海棠没有察觉,危机正一步步地靠近。她挪动着娇小的身躯,在他高大的体魄上,寻找着较为舒适的位子。这样抱着他,很奇怪地让她有种熟悉感,那种感觉,很像是她夜里抱着白虎取暖人睡,会让她感到温暖而安心。

  这段时归的夜里,她都睡在碧纱橱中,抱着白虎安睡。但是清晨醒来时,白虎不知为什么,总是躺到了床下。

  她喜欢夜里抱着白虎的感觉,如同~团暖暖的火包围着她,坚实平滑的肌肉、有力的心跳,以及徐缓的呼吸,都紧紧守护着她。在睡梦中,她的唇上常常会感到一阵酥麻,像是被蝴蝶的羽翼刷过,她好喜欢那种感觉。

  如今,坐在轩辕啸的大腿上,那种酥麻的感觉又悄悄涌了上来,她感到有些困惑,无意识地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舔了舔唇。

  她这种无心的举动,让他黑眸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深浓,锐利的视线盯牢了她娇美的侧脸。

  海棠摇了摇头,柔软的黑发拂过两人之间。

  "让我感到有兴趣的,不是政事,而是你。"她诚实地说道,想用谈话来转移注意力,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她的回答让他挑起浓眉。"为什么?"他又问。

  她偏头想了片刻,再度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连她都找不到答案。

  明明是偷了织造术后,她就要逃离西萨,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她为什么还要费神关心他?她的目的该是只有织造术啊,为什么一颗心流连在他身上的时间,比用在调查织造术上更多呢?

  她一边困惑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挪动臀部。不知为什么,像是有什么坚硬的热的东西顶着她,让她坐得不是很舒服。

  海棠轻扭着臀,终于找到最舒适的位子……

  蓦地,海棠陡然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望着轩辕啸而他回望着她,仍是面无表情,只有那双深逮的黑眸泄漏了情欲的火苗。

  糟了,她竟然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海棠面红耳赤地挣扎着,想要下到地面去,但是这一次他不肯松手,坚实的手臂圈紧了她纤细的腰,硬是把她留在原处。

  "坐着,别动。"轩辕啸语气淡漠,但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可眼淡漠扯不上半点关系,灼热得几乎要把她烫伤,且正无言地威胁着,只要她敢再合动,他就会撕去她身上的衣物,对她为所欲为。

  她僵硬着身子,真的没有动弹,不敢再刺激他,紧张得如坐针毡。

  先前还在心里盘算着,要找机会剥了他的衣服,瞧瞧他把绸子藏在哪里。现在,她悲观地猜测,会先被剥个精光的人,应该是她。

  两人无语凝望,时间像是停止流动。

  海棠屏住气息,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他想染指她,她绝对逃不掉。他高大而强壮,又是西荒最有权势的男人,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而她充其量只是个小女仆,哪能拒绝他的临幸?

  她在心中悲哀地叹息,知道不能指望海桐会来拯救她的贞操。那个好色家伙,现在不知道又流连到哪个女仆的床上去了。

  要是为了偷取织造术而赔上清白,她大概会被当成伟人,名字会让族人传颂好几百年。但是……但是这样很丢脸啊!所有族人都会知道,她为了织造术,而被轩辕啸给吃了……

  海棠皱着眉头想着,双手交握在轩辕啸颈后,无意识地把玩他的发尾。

  纵然理智上还没认同轩辕啸,但是这段时间的深夜相拥,已经让她的身子熟悉了他的。这样亲见地坐在他怀里,她虽然有些紧张,但却不害怕。

  甚至,在心中最不为人知的角落,还悄悄浮现了一丁点儿的期待。她的**,又开始感觉有些酥酥麻麻的,被他的目光望得心中小鹿乱撞。

  他的呼吸变得浓浊,逐渐靠近她,一双黑眸锁住她,催眠着她。

  海棠在他的目光下轻颤,无法逃开,没有意识到,自己甚至已轻启柔软的双唇,等待着他的吻…

  门上忽地传来轻敲,石门被打开,古砖领着一群人站在那儿,福态的身躯艰难地行礼。

  "啸王,这是您吩咐要的热水。"他恭敬地说道,等到抬起头,看见在石椅上缠抱在一起的男女,一张胖睑迅速胀得通红。

  那群人扛着一个巨大的石盆,里头注满了温水,在离石椅很远的地方,就放下石盆,不敢靠近。一个女仆走了进来,送上了浴巾等用品,另一个则是送来热烫芬芳的茶汤,颤抖地放下后就连忙退开。

  人们一字排开,站在墙缘,离两人很远很远,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出去。"轩辕啸皱起眉头,淡淡地下了命令。

  那些人像是听到特赦令,全都跳起来往外冲去,不但不敢久留,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差没有喜极而泣。海棠怀疑,他们出去后,会跪在庭院里叩拜天地,感谢自己能大难不死。

  只有古砖在关上门时,偷偷多看了一眼。他的视线落于坐在啸王大腿上、面色配红的美丽女子身上。多么奇怪的女人,竟然完全不怕啸王,胆敢在啸王怀中,没像一般女子吓哭或是吓昏,还大胆地把玩着啸王的黑发?!

  他心里充满好奇,却不敢留下来,把疑问都成在心里。

  是他眼花看错了吗?怎么老是觉得,刚刚那匆促的一眼里,似乎看到啸王那严酷的脸色,竟变得较为柔和了些……事实上,啸王望着那女子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

  啸王对一个女人温柔?可能吗?会是他太过恐惧所产生的幻觉吗?

  古砖抱着一肚子的疑问,皱着眉头踱步离去。

  趁着仆人们送东西时,海棠逮着了机会,一扭纤腰,滑下他的大腿。

  她走到角落,偷偷用手捂着热烫的双颊,心儿乱跳。要不是有人打破那一刻迷咒,她大概真的会呆愣地臣服于他,被他所吻,或是任由他做出更多更多

  想想真是可怕,这一切跟偷取织造术没有任何关系,但她就是抗拒不了他,几乎要被他的体温给融化,瘫成一团软泥,任由他揉捏抚弄。

  "回来。"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明显地为她的逃离而不悦。

  海棠用力摇摇头,逃到巨大的石盆旁,才敢直视他那张浓眉深锁的脸庞。"你不先洗澡什么的吗?再耗下去,等会儿这些热水跟茶汤都会变凉的。"她吞吞吐吐地说道,纤细的手放进温水里轻轻撩动。

  轩辕啸眯起黑眸,望了她半晌,看出她刻意在躲避,酡红的粉颊泄漏了少女的羞怯。

  从她的反应看来,她无疑还是一个生嫩的处子;虽然在夜里她会缠抱着他,会在睡梦中情懒地回应他的吻,但那却是生涩而轻柔的。为了不惊醒她,他总是轻舔着那柔软的唇,细细品味逗弄着她口中的丁香小舌,没有吻得太深。

  只是,这样的浅尝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他的欲望因为她而疼痛着。

  他站起身来,随意地褪去身躯最外头的那件披风,往海棠走了过去。

  她瞪大眼睛,双手抓紧了石盆的边缘,克制着想逃走的冲动。"你在做什么?"他脱衣服的目的,该不会是想要就地"享用"她吧?

  轩辕啸看了她一眼,从她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到她瑟瑟轻颤的娇躯,原本火炙般的欲望,竟神奇地退去。发现她开始恐惧,令他提不起半点"兴致",宁可放任欲望煎熬疼痛,也不愿意让她感到害怕。

  "沐浴更衣。"他冷硬地回答道,敏感的察觉海棠松了一口气。

  从他纾解的眉头,她猜测出危机已经过去。

  她转头四望,想找些东西来分散他的注意力。鼻间闻到芬芳的气味,她看见那碗茶汤。

  "入浴前,要先喝些茶吗?"她小心翼翼地说道,端了茶汤接近他,希望他喝了茶之后,能够消消火。呃,当然,不论是他的怒火还是欲火,她都希望能够靠着这碗茶来消洱。

  轩辕啸解下腰际的配剑,淡漠地点点头,缓步走到石盆旁。

  海棠将茶杯速了出去,动作仍是十分谨慎。她脑子里还惦记着,先前跟他肌肤相贴时的尴尬,只是稍微回想,心中就浮现某种异样的感觉……

  她想得太出神一指尖无意摸到他的手,热烫的感觉又窜入血液,她吓得连忙松开手。"啊!"她发出一声低叫。

  双手缩得太快,那茶杯飞了出去,芬芳热烫的茶汤在空中化为一道弧线,洒了他一身,茶水从他湿淋淋的脸庞往下滴流。

  在茶水形成的小瀑布下,轩辕啸的脸色十分难看。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伸手抹了抹脸,凶狠地瞪着她,气愤得不知该给她那小巧的圆臀一阵好打,还是狠狠地吻她,直到她再也没精力惹出这些小麻烦。

  "对不起。"海棠低嚷着,连忙靠上前去,想要弥补无意间犯下的错误。看见茶水烫红了他脸部及颈部的肌肤,自责的情绪淹没了她。

  她扯起裙摆,用柔软的丝绸擦拭着他脸上的水渍,但是茶水虽然擦得掉,黝黑肌肤上浮现的红痕,她就束手无策了。

  "痛不痛?”海棠连忙问道,双手在他肌肤上滑动,想替他抹去那些疼痛。她没有察觉,此刻两人靠得很近,她几乎等于是站在他的怀抱里。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因为她流露出的焦急,拧紧的眉头逐渐松开。

  "真的吗?"她没有察觉到,那双锐利的黑眸,眸光有些转变,一双小手仍在他的脸部及颈部流连。

  他的颈部有一处肌肤被烫得好红,肯定是痛极了,她心中十分自责。

  小时候曾经被热水烫伤食指,她还记得那种疼痛,那时她哇哇哭了好一阵子。而现在他的烫伤更严重,怎么可能会不痛?她忆起幼年烫伤时,母亲所采取的动作,一时间想也不想便照本宣科地做了。

  原先海棠只是轻抚着轩辕啸的颈部,而后让他大为震撼的是,她竟靠上前来,柔软的红唇一张,竟就贴上那处有些刺痛的肌肤--他高大的身躯完全但住,如石像般僵立不动,因为她的举止而动弹不得。

  湿润的唇贴上他的颈部,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全身一颤,而她滑出**的灵巧小舌舔着那处皮肤,更让他的理智几乎崩溃。

  "不痛了,不痛了。"她轻舔着他,一面连声说道,拿他当小孩子似地哄着,完全忘了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

  海棠的举止里只有纯粹的关心,没有包含半点煽情的诱惑。当地克服了欲望之后,浮上心头的是某种更深刻的温暖情绪。

  这感觉其实不坏。不,其实该说是好极了。他能够感觉到,她全然无保留的关心。

  看见条水德湿了他的衣衫,海棠抬起头来,小脸上满是焦急,想要察看他衣衫下的肌肤,是不是也被烫伤了。

  "快把衣服给脱了。"她急促地说道,短短的时间内,情况完全改观,反倒变成她急着脱他的衣服。

  先前海桐提议过,要她找机会剥了轩辕啸衣服的事情,在此刻倒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她扯开他的衣襟,迅速地剥下那件黑丝衣袍,对他赤裸黝黑的宽阔胸膛视若无睹。

  而他的胸口,垂挂着一枚墨色的圆五,看来十分古朴。

  海棠只是匆促地看了那圆石一眼,没有多想,一面把手里的黑丝衣袍卷了卷,扔到一旁去,她测了一下石盆的水温,然后转过身去,想着要再唤些仆人来,再倒入一些冷水,但摹然映入眼帘的东西,让她全身一僵,倒抽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模糊的印子,烙着张牙舞爪的虎纹,深刻而狰狞,竟然就烙在他的血肉之躯上。烙痕的年代久远,肯定是在他还是幼童时就烙上的,黝黑的肌肤在烙痕的边缘,形成丑陋的皱折,让那虎纹看来更加吓人。

  听见尖锐的抽气声,轩辕啸高大的身躯变得僵硬,迅速地转过身来,锐利的黑眸扫过她苍白的小睑。他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背上的白虎烙印是他承受轩辕无极罪孽的证据,带给他无比崇高的皇子身份,却也为他带来了死亡的阴影。众人知道他承受父孽,更加恐惧,把他视为轩辕无极的化身。

  曾经有女人,在欢爱时看见他背上的烙痕,尖叫着夺门而出,赤裸地躲在庭院一角吸泣,嘴里嚷着,宁死也不愿跟一个邪魔同床共枕。

  从此之后,他总刻意藏起背上的白虎烙印,不肯让人瞧见。而如今,却因为对海棠松懈了防备,他意忘了这件事情!

  轩辕啸全身僵硬,瞪视着她,等着她尖叫或是昏厥。她是会逃走,还是会哭叫、指着他大呼邪魔?

  时间凝结,海棠颤抖地望着他,以手捂着唇。然后,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地滚出她的眼眶。

  他愣了一愣,没有想到她竟会哭泣。她是被吓哭的吗?

  海棠站在原地,无法阻止泪水的滑落。她开始有了动作,却不是如他所猜测的转身逃开,反倒举步更加靠近他,一双颤抖的小手抚上他的背部,抚摸着那个连他都不愿意去触摸的白虎烙痕。

  "不痛……不痛了……"海棠低语着,因为哭泣,连话都说不清楚。她实在忍不住了,红唇一扁,哭泣的声音逐渐变得响亮。"不痛、不痛了。"她轻抚着他的背部,却愈哭愈大声。

  黝黑的肌肤上,不但有着丑陋的烙痕,看得仔细一些,还可以看到鞭子抽打过的痕迹,遍布了整个背部。是谁那么残忍,竟然这样对待他?想到他曾经承受的伤害,她的心就难过。

  难怪他始终不曾展露笑容,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要是有人曾经这样伤害她,她肯定也会变得跟他一样,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心中的母性澎湃汹涌,她一面哭泣,一面愤怒地想杀死那个胆敢如此伤害他的人。

  海棠的反应让他措手不及,有半晌的时间,根本弄不清她嘴里抵嚷的到底是什么话。他只能从她的态度上猜测,她并没有因为那个烙痕而厌恶他。这个认知,让他悬着在心中的巨石落了地。

  但是她却一直哭,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委屈,泪水都沾上他的背部。

  "为什么要哭?"轩辕啸询问着,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举起手,他以拇指拭去她粉颊上的泪水。

  "因为……"她一面哭着,一面抽喀,在他黝黑有力的指掌下抬起头来。"因为你好痛、好痛啊!"她难得哭泣,但是一想到他受过的苦,泪水就止不住。

  海棠的回答,让他心中一震。如同有惊雷闪过,击碎了他心中某种坚硬的检格。

  他是轩辕无极的儿子,承受父亲的罪孽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旁人总是恐惧着,对他恭恭敬敬,从来没有人会因为他的伤痛而流泪。

  从有记忆以来,似乎没有人如此关心过他,焦急地在乎他是否疼痛。就连十八年前,他被烙上白虎印,发着高烧,在剧痛间辗转时,也没有人询问过他痛不痛。

  只有海棠,担心他烫着,担心他痛,就连看见他背上的旧伤,也会哭得淋沥哗啦,明眸成了流泉,不断地涌出泪水。

  "你在为我哭泣吗?"他低声问道,平时冷硬的语气里,夹带了情绪的波动。

  从来没有人在意他的疼痛,而她竟为了他而哭泣!

  欣喜的情绪来势汹汹,却也夹杂着浓浓的心疼,她哭泣的伤心模样折磨着他,泪水像是要滴穿他的理智。

  "别哭了。"他低吼一声,将她拉人怀中,用尽力气拥抱她纤细小巧的娇躯。

  "你一定好痛、好痛的,那些伤……"她固执地说道,靠在他怀里低声嚷着,红唇在一开一台间,摩擦着他胸前的肌肤。

  带着泪痕的小脸紧贴着他赤裸的胸肌,他的心跳震动着她的耳。

  "就算真的痛,现在也不痛了。"轩辕啸紧拥着她,薄唇上缓慢地浮现一抹温柔的弧度。那其实称不上是笑容,却的确是微小的欢欣;他因为她的关心而愉悦着。

  "怎么可能?"她瞪大眼睛,想指责他嘴硬,但是一抬起头来,微张的红唇竟然就被堵住--

  那炙热的薄唇准确地找到她,覆盖在柔嫩的红唇上,睡梦中那被蝴蝶羽翼刷过的酥麻感,一瞬间被加强了无数倍,凶猛地窜入她的四肢百骸。

  他吻住她,不让她继续说话或是哭泣,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这个吻中。

  "晤……"她低喊了声,却让那灵活灼热的舌乘机滑入,勾缠着她嫩嫩的舌尖。

  轩辕啸的舌描绘着她的唇,以双手探索着她的娇躯,一手揽抱纤细的腰,另一手则攀上她胸前圆润的丰盈,揉握着那儿的柔软。首次在她清醒时拥吻她,他格外疯狂而霸道放肆。

  海棠因为惊讶而喘息,但是酥软的快感很快地淹没理智,她挣脱不开他的束缚,只能在他的攻势下束手就擒。

  热烈的吻持续深入,她被吻得昏沉,只能倚靠着他,全身都被他的灼热体温熨烫着。蒙胧之间,她完全没有想到要反抗他。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的吻跟拥抱,都有些似曾相识,但无论如何她就是想不起来,他曾经在何时吻过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睡眠的时光里,已经被他占尽便宜。

  西荒的炙热阳光下,两人拥抱的身影拖得很长。白虎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出去,并同时以尾巴灵巧地带上门。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

  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凭寄相思。



第五章

石屋之内,海棠坐在石椅上愣愣发着呆,她的掌心躺着一枚古朴的圆石。

  这圆石原本是挂在轩辕啸胸前的,似乎就连沐浴也不解下来。先前他热烈地吻了她之后,瞧见她红着脸低头,明眸瞪着他的胸口,不敢回望他的视线。

  "看什么?"那时他以低沉的声音问道,语气里多了一丝灼热。

  海棠的身子展了一震,有些手足无措。"没……没什么,只是瞧这圆石很特别。"她吞吞吐吐地说道,顾左右而言他。

  上方传来某种声音,她怀疑地抬起头,猜测那是不是笑声在他胸臆间滚过的声音。

  手掌传来热度,他竟将那圆石解下来,放进她的手里。"戴在身上,记得不许离身。"他说道。

  海棠诧异地抬起头来,却刚好看见轩辕啸双手放置到腰间,准备脱下残余的衣裤。

  她猛地跳了起来,面红耳赤地飞快往外逃去,不敢久留。

  海棠有些狼狈地回想起,轩辕啸那健硕的体魄上,除了这枚圆石,就没有别的缀饰。海桐先前说了,轩辕啸可能把那绸子贴身藏着,那这枚圆石该是最有嫌疑的。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圆石里真的包藏了绸子,那么对轩辕啸来说,就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他要把这圆石交给她?

  她坐在石椅上百思不解,缩起了修长的双腿。挪移着臀部,她皱起眉头,漫不经心地觉得石椅有些冷硬,比不上他的大腿舒服。

  热烫的嫣红涌上面颊,她在心中暗骂自个儿不正经,怎么能够老是惦念着他那黝黑结实的身躯?

  注意力回到眼前的圆石,她又叹了一口气。

  端详这东西已经好些天了,她就是看不出什么玄机,以为绸子藏在里头,却也找不到地方可以着力打开。她几乎要放弃,以为自己找错方向,这圆石说不定只是普通的装饰品。

  她随意抛了抛圆石,那墨色的石头在空中划了道抛物线,跌在阳光之下,竟显得十分晶莹剔透,有着瑰丽的光彩。

  "糟了!"她低喊一声,连忙下了石椅,奔上前去察看。要是把这圆石摔坏了,她要怎么完壁归赵?

  角落里,先是传来清脆的笑声,接着是铃档乱响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石屋内,而碧纱橱内的白虎却还是闭着眼睛假寐,像是没听见。

  海棠回过头去,有些讶异还有人胆敢走进这间石屋。是不是因为晒了阳光,她隐约地觉得,手中的圆石正散发着热度。

  那是一对很可爱的孪生娃娃,年约五岁,身穿西荒特产的顶级丝绸,一个绣金线,一个绣银线。而正在叮当乱响的银铃,是他们鞋面上的稳子,小小的步伐每踏一步,就十分响亮。

  "拿到了,拿到了,她终于拿到了!"小娃娃也不怕生,奔了过来,笑嘻嘻地在她腿边绕啊绕,挥着长长的袖子。"拿到了,拿到了。"他们像是在唱歌似地喊。

  "你们是谁?"生得粉雕玉琢的孪生娃娃,眉目里有几分轩辕啸的影子,她心里头有些吃味。

  西荒境内,有胆子进入石屋的人肯定不多,她简单地推理,猜测这对孪生娃娃该是轩辕啸的孩子。他是西荒的统治者,若是临幸了哪个女子,有了一、两个孩子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一股酸意不知为什么,就是直往她喉间涌上来;她感觉到深深的嫉妒。

  "我是阿金,她是阿银。"绣着金线的娃娃说道,

  看来该是个男孩。

  "这什么名字?你们爹娘名字取得真随便。"海棠嘟着嘴,走回石椅上,心里在猜测着他们的娘会是什么模样的女人。

  小娃娃们耸耸肩,一脸的无奈,跟着她走回石椅,还自动自发地靠了上来,一人抱住她一边的大腿,余明地把可爱的小脸枕在她膝上。

  "说真格的,娘对这类事真的挺不负责任的。"男娃娃说道,没有替自己娘亲辩护。

  这两个娃娃都生得漂亮,海棠一看就喜欢,却又忍不住心中的醋意。想起轩辕啸跟别的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她觉得心里好难受。

  两个娃娃不肯松手,女娃娃还爬上她的大腿,一脸娇憨地对着她笑。

  "我们喜欢你啊!看,我们是一样的。"男孩说道。

  "看,一样的。"女娃儿也指着额头。

  娃儿的眉间的确都跟海棠一般,有着**似的朱砂病。她咬紧了唇,直瞪着那抹朱砂德,心中的酸意变得苦涩了。

  孩子的娘眉间也有朱砂括?那么轩辕啸对她另眼相看,甚至吻了她,都是因为她眉间的朱砂痣,跟孩子们的娘亲相似?

  想到此处,她心痛如绞,几乎要哭出声来,眼中泪花乱转。

  "不要哭,你哪里痛痛?"女娃娃慌忙说道,拿起袖子帮海棠擦眼泪。

  她摇了摇头,擦去眼泪,觉得在这对小孩面前哭泣,实在太过丢脸。追根究抵,她的动机也不单纯,混到轩辕啸的身边,为的是要偷东西,就算他的确是在她身上寻找其他女人的影子,她有什么立场指责他?

  她张开掌心,瞪着那枚墨色圆石,想研究出玄机。

  "把它砸了,说不定就可以了。"那男娃儿坏环地笑着,提出建议,才小小年纪,就笑得一脸狡诈。

  "别胡说,砸坏了,我拿什么回去跟轩辕啸交代?"要是真的弄坏了,她难道拿自个儿的身子去赔吗?

  孪生娃娃们互看一眼,同时嘟起嘴来。"砸了它,砸了它!"他们甩着袖子在她四周跳舞,拼命鼓噪。

  "不行!"海棠严词拒绝道,瞪着那两个乱跳的娃娃。砸不砸这块圆石,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吗?怎么孩子们表现得一脸焦急?

  "砸掉啦,砸掉啦!"小娃娃喊着,开始心急了,来扯她的衣裙。

  "你们烦死了!"海棠尖叫,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想要躲开这对孪生娃娃。

  但是才一迈开步,她就觉得脚下一绊,整个人狼狈地往前倒去。她尖叫一声,握不住手中的圆石,党就让那重要东西飞了出去--

  这两个孩子竟这么可恶,敢伸出腿儿来绊她?!

  她摔倒在地上,双手一撑,使了个笨拙的雁字回时,转头就要骂人。"你们这对小王八蛋!"她骂着,伸手要抓人,准备痛扁孩子的臀儿一顿。

  但那两个孩子躲得好快,转眼就问到几文外,脚下铃裆乱响。"嘻嘻!不要打人嘛,你看看,这不正是你要找的东西吗?"男娃儿笑着说道,护着娇憨的女娃娃。

  海棠瞪大眼睛,转过头去,果然看见圆五因为刚刚那一摔,松动了其中的机关,如今分成两块,而原本藏在其中的绸子,此刻柔柔地舒展开来,安然无恙地躺在地上。

  绸子之上,就如传说中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冲上前去,拿起绸子仔细察看。愈是看着,她的心愈冷。

  上头虽然仔细写了织造术的方法,用的也是她熟悉的文字,但是那些名词,她一个也看不懂。

  什么界线提花、纬线显花的,这些字要是拆开,她就认得,但如今组合在一块,她是看得一脸茫然。

  海棠在原地坐了下来,肩膀因为沮丧而往下垮。"真是该死,我看都看不懂,光拿了这绸子有什么用?"她喃喃骂着,握着那块先前还求之不得的宝贝绸子,感觉全身乏力。

  孪生娃娃靠了过来,两个人一起伸出胖胖的小手,摸摸她的头,安慰着她。

  "别灰心,你可以去找人大略教教你,等学得八分左右,不就自然看得懂了?"男娃娃嘴边还是坏环的笑。

  海棠眨了眨眼睛,脑中灵光乍现。这孩子说得也有道理,织造术是轩辕啸带来西荒的,他该是最清楚才对,她只要肯施展缠功,不怕他不倾囊相授。

  "你们还挺聪明的。"她终于露出微笑,愈着愈觉得这对孩子可爱极了。

  两个孩子同时笑了,跳开了几步,鞋面上的银铃当当当地响着。"刚刚说要打人,现在却又夸人了啊!"男孩取笑她。

  海棠张开嘴想争辩,门上却传来轻敲,她连忙把绸子藏到身后去。石床上的白虎,因为敲门声而睁开眼睛。

  轻微的敲门声就可以让它清醒,而小孩们鼓噪的声音却没惊醒它,这倒也奇怪。

  古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胖胖的身躯很恭敬地行礼。

  "海棠姑娘,中膳时间已到,但啸王尚未回府,大概会留在轩辕城中的毡棚用餐,请姑娘将午膳送去。"他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而轿子已经备妥,在轩辕府外等着。

  看出轩辕啸对海棠的态度很是特别,这个精明的总管态度马上改变,对海棠也是毕恭毕敬的。

  海棠点了点头,从地板上站起身来,俯懒地伸了个懒腰。"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他。"她转过头,伸懒腰的动作却陡然但住。

  石屋内空荡荡的,除了白虎跟她之外,没有半个人影。这对孩子这么讨厌古砖吗?马上就跑得不见人影。他们是何时跑开的,她竟没听见铃档的响声?

  手中的圆石有些烫人,海棠只觉得困惑,没有察觉出异样。

  "海棠姑娘?"古砖见她发愣,出声又唤道。

  "算了,我们走吧!”她耸了耸纤细的肩膀,举步往外走去,白虎也轻巧地跃下碧纱橱,跟随在她身边,以尾巴将石门关上。

  在他们离去后,空荡荡的石屋中,不知从哪个角落,发出清脆可爱的笑声。阳光照进石屋,而笑声久久不停……

  轩辕城内的居民,有志一同地对着经过的轿子投以钦佩的目光。

  海棠严重怀疑是坐错了轿子,搭上了祭粑用的神轿。要不,人们投射过来的目光,怎么充满了崇拜与敬意,就只差没点起香烛,对着她跪地叩拜了?

  她带着疑惑,走入轩辕啸设于城内的华丽毡棚,站在织毯垂门前。白虎跟了进来,在角落悠闲地趴下。

  毡棚内的巨大石椅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锐利的眼神让人不敢接触。海棠远远地站在角落,端详着他那张好看的侧脸。

  轩辕啸正在处理政事,抬头瞧见了她,严酷的神色霎时间有了一丝软化。他大手一挥,示意几个臣属退下。

  "过来。"他简洁地说道,霸气十足地伸出手来。

  臣属们抱起干羊皮逃命也似地离开。啸王为了一个女人停下政务,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说了多少次,你还记不得我的名字吗?"海棠伸手插着腰,站在原地不肯挪动脚步。"你的礼貌差劲透了,连个请字也不会说,难怪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你。"

  轩辕啸坐在椅子上,因为她不肯听话,浓眉轻皱。锐利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没瞧见那枚圆石,眉头拧得更紧。

  "我给你的东西呢?"他问道。

  "我……我放在屋里了。"海棠回避他的视线,慢慢走了过去。她很是心虚,不敢告诉他,那圆石已经被她砸了,里头的绸子也被她藏了起来。

  "想在轩辕城里走动,就记得戴上。"他嘱咐着,以粗糙的指尖抚弄着她微张的红唇,那霸道的神态,像是她生来就该是属于他的。

  "为什么?"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唇上又是一阵熟悉的酥麻。

  "那代表着,你是我的女人,受我的保护,任何胆敢伤害你的人,都将付出代价。"轩辕啸轻描淡写地说道。

  海棠脸色更加红润,把小股转了过去。"谁是你的女人啊!"她讷讷地说着,心中却有着小小的喜悦。

  为了织造术而留下,早成为一项籍口,她其实不想离开这儿。无法否认,一颗心已经被他夺了去。他既霸道又无礼,不但没说过半句温柔情话,那薄唇甚至从来不曾对她笑过,但难以解释的,她就是喜欢上他。

  而且,还喜欢得紧。听到他说她是他的女人,心头会甜甜的;想到他跟其他女人有过肌肤之亲,胸口会有些疼……

  这下可好了,织造术还没偷着,她倒先把一颗心赔了进去。

  "你若不是我的女人,就不可能住进我的寝宫。"轩辕啸看着她,对她拿来的午膳视若无睹。他其实是饥饿的,但食物无法满足他的饥渴,他想要的是她。

  "说不定你那寝宫跟客栈没两样,三天两头就招待姑娘进去住,我只是临时的住客。"想起那对孪生娃娃,她又在吃醋了。

  黝黑的指掌端起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锐利深幽的黑眸锁住一双清澈的明眸。

  "除了你,不曾有过其他女人在石屋内过夜。"石屋是他的休想处,旁人不能轻易进入。他的重重防备,只在初次遇见她时,因为她的美丽与慧黠而松懈。

  海棠是这个世上,推一不会对他感到恐惧的女人;也是这世上,惟一会为他流泪的女人。

  "真的吗?"她小声地问道,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明眸中都是喜悦。"那你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我喽?"她得寸进尺地问道,主动靠近他,芬芳的呼吸吹拂着他的脸庞。

  轩辕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黑眸深不可测。

  海棠等了很久,等不到期待中的反应,不气馁地更加靠近。"你不是说了,我是你的女人吗?如果不在乎我,为何还要说我是你的女人?"她通问着!双眼闪烁着期待。

  很可惜的,她的期待落空,轩辕啸的唇仍像是蚌壳般抿得紧紧的,甚至还皱起眉头。

  扬起的红唇慢慢地往下垂,终于变成失望的弧度。海棠在石桌上坐好,觉得若有所失。"哪有人什么话都不说的?净是我一个人在独嚷嚷。"她委屈地说道,胸口有些闷疼。

  他或许真的有一点在乎她,但是却没有在乎到愿意开口承认。他只当她是所有物,表明了她受他所管辖、所保护,却没有说过半句情话……

  "这没什么好说的。"轩辕啸下了结论,黑眸凝着她那张失望的小脸,皱起眉头。为什么看见她的表情,他心中会浮现罪恶感?

  该死!他将她留在寝宫中,宣布她是他的女人,提供他的保护,这不就应该足够了吗?她还想要他说些什么?

  "是吗?那有什么话,是你有兴致说的?"她嘟起红唇,双手绕着身上精致的衣带。

  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对她来说可是重要得很呢!这个酷得像是石像的大男人,偏偏就是不懂。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明白他虽然贵为西荒之王,但是在感情方面却低能得很。

  "没有。"他的回答言简意赅。

  她先是一愣,接着连声叹息。"难怪城里没人敢跟你说话,分明是你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张股老是绷得紧紧的,看不到一丝笑,谁敢接近你?"

  轩辕啸的回答,是把眉头皱得更紧。

  海棠偏着头瞧他那张好看却又有些吓人的脸庞,决心重新教育他。教会了他,也算是造福群众吧!

  "不如让我来教教你。"她打开食盒,伸手捡起其中的红烧鸽腿子,凑到了他的嘴边。"来,笑一个,就让你吃这鸽腿子。"她实行劝诱教学。

  他阴骛的黑眸看着她,薄唇紧抿着,没有半点软化的迹象。

  海棠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肯开口,尝试性地问道:"你不饿吗?笑了,可就有东西可以吃了啊!"她的手但在半空中,有点尴尬。

  他不肯笑吗?那好,换教教别的。

  她把鸽腿子又往前移了几寸。"那么,来,说声'海棠'。"她煞有介事地教着他,把他当成孩子般哄着。

  倏地,她的腰上一紧,轩辕啸坚实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轻易地就将她往腿上扯。她一阵头昏眼花,整个人已经半躺在他的大腿上。

  很明显地,他绝对不是个好学生,不肯好好学习就罢了,竟然还敢"攻击"夫子。

  "啊--"她低喊一声,红唇却已经被他封缄。

  热烫的舌滑入她的口中,激烈地纠缠着她。

  海棠轻颤着,全身窜过酥麻的软弱,快感从他接触的每个地方袭来,让她禁不住在他的攻击下娇喘轻吟。

  轩辕啸的动作霸道狂野,毫不掩饰想要她的欲望,以行动让她闭上聒噪的小嘴。

  从海棠踏入毡棚起,他的欲望就变得灼热,血肉热烫,几乎想将她扯上丝毯,埋入她娇小的身子里。

  先前在石屋中,要不是她胆怯,乘机逃了出去,他肯定会在那时就要了她。事隔几日,再见到海棠时,他的欲望没有褪去,反而更加炙热。

  "我要……我要教你……"海棠喘息着,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教我什么?"他挑眉。

    察觉到她的温热透过布料,轩辕啸的眸光变得深浓,坚挺的灼热在她最柔嫩处稍稍用劲,反覆摩擦著,让欲望的前端能更贴近她的蜜源,甚至挤入她的双腿之间。   

察觉到双腿间的濡湿,她想并拢双腿,但却只是更加夹紧他紧窄精壮的腰,她羞得简直不敢睁开眼睛。   

因为那巨大欲望的推进,柔细的布料直接摩擦著花瓣,带来连番不可思议的快感,她闭上眼睛,迷乱地低吟,把要说的话忘得一乾二净。   

当轩辕啸将柔若无骨的她放倒在石桌上时,她已是气喘吁吁,表面看来衣衫整齐,但他的双手已经滑入绸衣,在里头放肆,轻易地解开兜儿的绳结。   
 
海棠无力反抗,只能慵懒地睁开眼睛,无助地看著他黝黑的掌,扯出那件杏黄色的贴身兜儿。   

高大的身躯别有所图地来到她的身上,热烫的健硕体魄贴著她,让她又是一阵战栗。
  
"想贿赂我,你该拿出更美味的饵来。"他徐缓地说道,舔着她仍在轻喘的红唇,黝黑的手滑入她的黑发中,轻易地拆去她的发管。

  比起那鸽腿子,粉须艳红的她看来反而更加美味。

  "我没有。"她红着脸低声说道,心里懊海着不该来见他的。她哪里是送午膳来的?根本就是把自个儿送来任他宰割的。

轩辕啸的手来到她的肩膀,褪下一边的绸衣,轻咬住她粉嫩的肩头,唇齿在她的身躯上流连著。   

「你……你在做什麼?」海棠的声音颤抖,眼睁睁看著他的头往下移去。每挪动一分,绸衣就被脱掉一点点。   

他没有回答,从喉间发出模糊的低吼,类似不耐烦的野兽,显然没有谈话的兴致,正沈迷於拆解她娇躯上累赘的衣物。   

炙热的唇舌来到粉嫩的丰盈上,含咬住粉红色的蓓蕾,放肆地舔舐著,另一手则扯开绸衣。   

「啊!」海棠惊呼一声,被他的举动及那些刺激所震撼。   

她只穿著一件亵裤,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红唇间逸出无助的低吟,不知道他要怎麼摆布她。身体好烫,像是他正以口唇,将热烫的火焰液体灌入她体内。   

粗糙的指来到亵裤前,先是抚摸著她大腿内侧如丝般柔嫩的敏感肌肤,按著隔著布料轻抚花核,缓慢加重力道。   

销魂的快感随之而来,海棠顾不得此刻身处毡棚,红唇间逸出欢快的低喊。   

她用力摇头,想要抗拒那种感觉,但在欢爱方面,她哪里是他的对手,狂喜流窜著,她只能不断地颤抖。   

轩辕啸的唇舌在她身躯上肆虐,她茫然地看著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什麼不对劲。   

该是她来教导他礼貌的啊,怎麼换成他在教她……这个……他的身躯高大结实,压止她娇小的身子,有著踏实的重量,有力的心跳贴著她。这一次,他的举止里多了掠夺者的霸道。   

轩辕啸轻易地扯开那件亵裤,几乎瓶纸火焰的黑眸,直视著她双腿间的销魂芳泽。那柔嫩的花瓣上,因为先前的挑弄,已经有了可爱的濡湿,看来更加诱人。   

「不可以……唔,呜呜……不要看……」她羞得快要哭出来了,想要伸手遮挡,但他偏又不允许,只凭单手就握住她的双腕。   

「为什麼不要看?小东西,你很美丽。」他的声音浓浊,将她娇小的身躯压止石桌,按著低头舔著她的唇。「张开。」他轻声说道。   

「嗯?」她紧张而困惑。他要她张开什麼?   

当他庞大的身躯往前推进,压迫海棠的大腿内侧,逼著她只能更加分开双腿时,她吓得瞪大眼睛。   

轩辕啸要她张开的不是唇,而是……呃,双腿?!   

黝黑的指在花丛间嬉戏著,触及柔软的花核,她动情时的芬芳弥漫在毡棚中,更加挑逗他的情欲。   

「低头。」他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唇畔。   

「不……」海棠颤抖著,敏锐地察觉那热烫的指滑过敏感的花瓣,寻找到最潮湿温热的一处。「不,不要这样……我不知道该怎麼办了……」她慌乱地低喊著,真的快哭了。  

为什麼会这样?他只是碰她吻她,她那儿就出现羞人的濡湿,像是也在期待他的逗弄。   

「低头,看著。让我教你。」轩辕啸高大的身躯贴著她,直到她怯怯地低下头,带著刀茧的指才滑入她的湿润中。   

海棠紧绷著身躯,往下看去,看到的景况让她羞得简直想昏厥。教她?他哪里会教她什麼?该说是教坏她吧!   

黝黑的手就放置在她的腿间,挑弄抚摸著淡红色的花瓣,长指找寻到花径入口   ,稍微撑开,之后轻挤了进去——「呜……」她发出脆弱的低鸣,承受著那吓人的快感。   

刚开始有些烫、有些疼,在紧绷的感觉里,又有让人难以抗拒的欢愉,她手足无措,察觉到他的侵入,只能紧贴著他,随他摆布。   

「会疼吗?」轩辕啸低声问道,克制的汗水浮现在壮硕的身躯上。   

海棠虚弱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无法移开视线。蜜汁泌出更多,让他指掌上沾了她的春潮。   

强烈的欢愉已泾让她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该要羞赧。   

「放松些。」他粗声低吼著,在她柔嫩紧固的花径中探得很深。   

「唔。」她发出低泣的单音,双手陷入他强壮的肩膀,以为他要用这些欢愉杀死她。紧窄的花径被他的指橕得好紧。   

轩辕啸的黑发张狂散乱,眼眸中迸著欲望的烈焰,看来格外狂野。黝黑的肌肤上浮现汗水,滴落在她的酥胸上。   

他轻抚著她柔嫩的丰盈,诱哄著她放松。在她低泣的时候,长指一吋吋地进入,熟悉著她体内令人销魂的紧缩。   

「可惜,今日不能在这里要了你。」他嘶声说道,靠著春潮的润泽,长指在她花径中梛移。
   
这小女人太过投入,只是稍微爱抚,就有如猫儿般辗转呜鸣。要是真在此处要了她,那纵情的娇声怕会穿透毡棚的毛毯,传出几里开外,让整座轩辕城的人知道,他正在爱她。   

轩辕啸咬紧牙根吸气,克制著汹涌的欲望,知道必须等到回返石屋,才能尽情地跟她欢爱。   

「啊……啊,不行……不行、呜……」海棠什麼都听不见,当他的长指开始移动,她就已经失了魂。   

他竟然这麼下流可恶,要她注视著,看著黝黑的指反覆进出柔嫩的少女秘境。   

快感连续不断地袭来,来回在她体内撞击著。她拱起身子,更加贴近他,依从著本能,粉腿夹紧他的腰,甚至配合地扭动著,承受著他的亵玩。   

欢愉累积到顶点,她喊出声来,无法控制音量,被他逼到了临界点。   

那就像是有火药陡然在体内炸开,而轩辕啸深入她体内反覆抽送的长指,就是火花的引信。她无法分辨,此刻回汤在耳边的,到底是什麼声音。   

那声音是谁发出的呢?好娇媚、好无助,像是一头期待被餵饱的猫儿……花径中流淌的春潮,濡湿了轩辕啸的指,他等待著,直到她体内那阵紧缩逐渐停止,才抽出长指。   

海棠脸上一片潮红,全身香汗淋漓,娇喘不停,因为高潮而全身乏力。当他的指抽离花径时,她又急促地轻喊了一声,赤裸的娇躯猛地一震,夹紧濡湿的花瓣。   

他黝黑的指掌上还沾满了她的蜜汁,她羞得紧闭双眼。   

她思而想后,愈想愈是羞赧,眼睛愈闭愈紧……

「休息一下。」轩辕啸低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喑哑,像是克制得很闹辛苦。   

接著她整个人被抱起,连同绸衣一起被放置在角落的丝毯上。他站起身来,寻到一块乾净的绢布来为她擦拭,高大的身躯在行动时,因为未宣泄的欲望,动作较平时来得僵硬。   

一个男人无法再忍耐更多,若不是在意她初次欢爱的胆怯,他也不必忍耐得这麼辛苦。   

连轩辕啸自己都没发现,这种痛苦的自制,是对於海棠的一种怜爱。他的确打从心里在乎她。   

「下次,进入你身子的,将不只是我的指。」他的话中有著威胁,健硕的身子回到丝毯上,触摸著她光滑柔嫩的肌肤,将纤细的娇躯拥入怀中。   

怀中的小女人没有反应,甚至连羞怯的颤抖都没有,像是已经放弃挣扎,认命要成为他的女人。   

他狐疑地低下头,眉头深锁,不相信她会变得这麼温驯。 海棠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她睡著了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

  停梭一饷,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第六章

一个女仆走进石屋,手中捧着托盘,将精致的衣裳及各类用品送进石屋。

  角落的大石盆里已经注满了热水,正在冒着氤氲的热气,赤裸的海棠坐在其中,脸色潮红。

  "海棠姑娘,水够热吗?"女仆恭敬地问道,走上前来,以丝络擦拭着海棠的粉肩。

  在热水中浸泡得昏昏欲睡的海棠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算是回答。她泡得全身酥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总管古砖命令仆人好好侍候,送来上好的食物,无微不至地关照着,她从供人差造的小女仆,一跃而成为被人侍候的对象。

  那些人都以热切的眼神望着她,只差没把她直接扔到轩辕啸的床上。海棠在热水里叹息着,享受奢华的享受。

  女仆走上前来。"合欢过后,泡泡热水,可以让姑娘舒服些。"她关心地说道,用丝络沾了香料,抹在海棠雪白的肌肤上。

  "合、合欢?”海棠瞪大眼睛,像是那缸水突然变得滚烫般,跳了起来。

  冷风袭来,她觉得身子一阵惊,这才想到自个儿一丝不挂,连忙又坐回热水里去。

  "姑娘别害羞,大家都很高兴呢!"女仆脸上带着长辈式的关怀笑容。"啸王宠姑娘宠得很,甚至还暂停了与参谋的会议,在毡棚里临幸了姑娘,这事儿全城的人都知道。"

  海棠慢慢往热水里滑去,简直想沉进水里,淹死自己。

  如果她说出,在毡棚里,轩辕啸根本没有做完全套,这些人大概也不会相信。在毡棚里,她被他逗弄得失神,喊叫得那么大声,肯定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走出毡棚后,她老是觉得,全城的人都在对着她露出笑容。

  "姑娘,这么多年来,啸王可是头一次对女人如此着迷呢!"女仆自顾自地说得十分高兴。

  "咕噜噜噜噜…咕噜噜噜噜…"海棠的回应,是在水里吐出胸肺的空气,考虑自己会先羞死,还是先溺死。

  "啸王虽然英明,但是严酷得很,从没人敢接近他,他也从不曾看上过哪个女人。是打从姑娘您来了后,啸王才多了丝人性,终于像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会缠着您贪欢。"女仆兴高采烈地说道。

  "他又不吓人,何必怕他?”海棠稍微离开热水,忍不住说道。

  "唉,姑娘,啸王那脾气、那眼神会不吓人吗?那双眼睛一扫过来,可比腊月的风更冷啊!"女仆捂着嘴偷笑,才又继续说。"不过,也许在面对姑娘的时候,啸王不会那么凶吧?"

  海棠无语。其实,轩辕啸在面对她的时候,也是挺凶的,双唇紧抿,任凭她怎么教他,该要露出微笑,他就是不理会。更让她不满的,是他始终不肯出声唤出她的名字。

  就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他是记不起来,还是不想说出口?

  女仆取来绸衣,为海棠穿上,仔细地装扮妥当。她将圆石收在柜子里,忽视轩辕啸要她佩戴的命令,怕他会看出她已经取出了里头的绸子。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求救似的哀鸣。"海--海棠姑娘,请您--请您快去见啸王。"那人急忙说道,只差没哭出来。

  "就来了。"海棠回了一声,知道轩辕啸又差人来找她。她举步往外走去,石屋外有不少仆人恭敬地行礼,她仔细看了看,没瞧见海桐的身影。

  海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暗自摇摇头。等到那好色家伙想起她这个姊姊,她大概已经被轩辕啸吃干抹净,说不定连块骨头都没留下。

  留在轩辕啸的身边,妄想偷取织造术,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事情愈闹愈大,已经不是她可以收拾得了的。轩辕啸宣布她是他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尽,只差没有夺去她的处子之身;而轩辕城里的居民,祝她为淮一能镇压轩辕啸怒气的救星;更糟的是,她竟然也爱上那个不肯呼唤她名字的男人……

  海棠完全不敢想像,整件事情告一段落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轩辕啸坐在府堂的最高处,皱着眉头,四周站着几个大臣。他高大的身躯上,穿着那件黑丝衣抱,充满了三者的威严与傲慢,指节敲着桌沿,俊朗的五官有些不耐。

  大臣们战战兢兢,看见海棠走了过来,全都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女人,似乎有着舒缓啸王脾气的魔力,一瞧见她,啸王的眉头也松开了。

  "急着唤我来是有什么事?"海棠问道。这时间他该是跟臣下讨论政事,怎么会想到要召唤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轩辕啸召唤她的次数变得很频繁,像是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她,深怕她逃跑似的。

  走到轩辕啸身边,她好奇地探头看他手里的干羊皮。羊皮上写满了关于织造的种种,用词跟绸子上头颇为相似,她眼睛一亮,看得更加用心。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她娇小的身子,神色中少了一丝严酷,却添了一分温暖的火苗。"等会儿我要去城北的织杨,可以先拿回一些新式样的绸子,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样式?先说来让我记着。"他沉声问道。

  海棠翻了翻白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十万火急地把我召来,差点吓死、累死那些仆人们,为的就是问这个?"这个男人也霸道得太离谱了吧!

  轩辕啸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不悦。他本以为这样的询问,可以得到她的笑容,却只得到她的抱怨。

  他不曾对哪个女人如此注意,而她却丝毫不领情,那神态没有任何欣喜,倒像是在抱怨他小题大作。

  女人,真是一种惹人心烦的动物!轩辕啸莫名地感到愤怒,在心中下了结论。

  那些大臣们察觉出气氛有异,额头猛冒冷汗,以显微小的动作,一寸寸地往外挪动身子,想逃离现场。

  他的黑眸扫了海棠一眼,沉着脸卷起于羊皮,不再理会她。她却扑了过来,纤细的身子跃上他的大腿,坐得牢牢的,双手还捧着他的脸,清澈的眸子盯着他。

  "生气了吗?"她问道,察觉他脸色一沉,众人就开始发抖。

  轩辕啸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神明骛。

  海棠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松开手,仍旧捧着他的脸。这人脾气真不好,还没把话听明白,脸色就难看得吓人。

  "你先听我把话说清楚,好吗?"她像是一头猫儿,赖在他的腿上。"你会想到我,我很高兴,但是我宁可你亲自来问我,而不是让那些仆人传活,跑得几乎断气。一来,省得劳师动众,二来,"她的脸红了红,才又继续往下说。"二来,有些话我想要听你亲口说。"话说完,她的小脸已经垂到胸口了。

  他神色中的不悦,因为她的解释而逐渐软化。黝黑坚实的臂膀缠绕上她的腰,将她往怀中扯,顺势就要吻上她的红唇。

  "不可以,有人啦!"海棠连忙想躲,一张股羞得嫣红。他地位尊贵,可以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她却还要面子啊!

  墨色的冰箭往四周一扫,大臣与仆人们转眼跑得不见人影,整间厅堂瞬间就清场完毕。

  "现在,没人了。"轩辕啸满意地宣布道,不让她有机会逃开,炙热的唇吻了她,舌头钻探入她的口中,汲取其中的香甜。

  "晤--"她连咒骂他霸道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娇小的身子被他掌握,迎接地狂烈的吻。他的吻像火,烧烫着她的全身。

  "停!"海棠匆忙喊道,知道再任他放肆下去,情况会一发不可收拾。"你刚刚不是才说,要赶去北方的织场吗?"她红着脸,握住他潜在绸衣下的大掌。

  "那些事情可以等。"他不耐烦地说道,心中早把组场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如今只想着,要把她抱回石屋,在那儿尽情地要了她。

  西荒境内的事情十分繁杂,最近边陲的蛮族又有零星动乱,他领兵去征讨,根本**乏术,连跟海棠缠绵欢爱的时间都没有。

  海棠脸色更红,把他叠放在一旁的干羊皮拿了起来,堆在他胸口。"你可以等,我却等不及想看看新调子,不如你就带着我去北方的织场,好吗月

  她想要学会关于织造的种种,更想拖延时间。要是不找事情引开轩辕啸的注意力,她肯定会有危险。

  看着他那双几乎要进出火来的黑眸,她的视线都不知该往哪里摆。

  "你对丝绸有兴趣?"轩辕啸眯起眼睛,勾起她的下颚。

  海棠用力地点点头,尽量不表露出心虚的模样。

  如果他对她有了情意,愿意把织造术的一切都告诉她,这样不是很美好吗?她可以将织造术交给海桐,带回族里去,然后自己留在轩辕城,陪伴他一生一世。

  美好的未来在心中成形,她的红唇弯成一个微笑,下定决心要尽快解决织造术的事情,然后对他坦白。

  "啸……啸王……"总管古砖在门外小小声地叫唤,语气迟疑,很怕说得大声一点,会惹怒了啸王。毕竟,啸王此刻似乎不太欢迎有人去打扰。

  "什么事?"轩辕啸锐利的眼神扫到门外。

  一接触到那黑眸,古砖胖胖的身躯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冷汗滴在地上。"禀啸王、禀啸王……禀……"因为太过害怕,他禀了半天,还是没有下文。

  轩辕啸的浓眉愈皱愈紧,一双纤细的小手忽然伸了过来,拉平他眉间吓人的皱折。

  "别这么凶,你吓到他了。"海棠责备地说道,早就看不惯地的态度。"他又没欠你银两,你就不能和颜悦色一点吗?脸细这么紧,难怪所有人都怕你。"

  轩辕啸看了她半晌,浓眉皱起,却又被她拉平。这个小女人铁了心,连他的表情都要干预。"说吧!"

  他对古砖挥了挥手,语气果然和缓了些。

  古砖险了一口气,把汗水擦干,在心中感谢海棠的救命之恩。"北方组场的众工匠已经将新样丝绸列出,就等着啸王前去看阅。"他迅速地把话说完,因为心怀感激,所以又补了一句。"海棠姑娘也要随行,属下是否该再准备一项轿子?"

  "不用了。"轩辕啸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带给人无限的压迫感,他单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就将海棠抱在怀中。

  听见他的回答,她的嘴角往下垂。"我要去嘛!"她抱怨着。

  他往门外走去,脚步未停,傲然的神色有着王者的霸气。"你跟我共乘一骑。"他的黑眸扫过她,淡淡地宣布。

  海棠发出一声欢呼,抱着轩辕啸强壮的颈子,啄木鸟似地猛亲他的面颊,送上好几个香吻,表达心中的兴奋。

  古砖在原处看着两人远去后,慢慢站了起来。身子生得较福态,动作难免迟缓了些。他一面招呼那些躲到好几文开外的仆人们,回厅堂来收拾,一面在心中有了个底数。

  看来,不快些巴结海棠可不行了。他完全可以确定,那个娇小美丽的女人,在不久后即将成为轩辕城的女主人。

  织场设在轩辕城的北方,轩辕啸到达时,工匠站在织场前恭迎。

  各色的新样绸子在阳光下铺开,格外鲜艳夺目,各种花色看得人眼都花了。

  "好漂亮!"海棠发出一声惊呼,几乎等不及马匹停下来,娇小的身子就往前扑去。

  轩辕啸没有阻挡她,只是轻扶她的腰间,缓住她扑下马的势子,免得她摔伤。当她兴高采烈地翻看着新样绸子时,他始终跟在她后头,纵容她四处乱晃。

  "啸王,这是当季的新样绸子雏本,各国已经派了使节前来订购,请啸王过目。"织官奉上一本册子,新样的绸子都被剪下一块,呈列在册子里。

  轩辕啸翻阅着维本,锐利的目光扫过精美的绸子,审视丝绸的品质。"再拿一本雏本来,让她挑拣出喜欢的花色。"他下着命令,停下脚步。

  "她?谁?"织官小声问道,充满了困惑。

  轩辕啸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原本蹲在一旁翻看新绸子的海棠,才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那女人跑哪里去了?"他皱起眉头,发现她可是一刻都闲不住。

  "禀啸王,随您来的那位姑娘,刚刚进织场里去了。"一个工匠往前一步,鼓起勇气说道。

  轩辕啸低咒一声,举步往织场内走去。织场深幽,地上都是碎碎的丝绸或是细细丝线,几百张的织机整齐地排放着,每一张织机前,都有一个女工正努力地纺织。

  放眼看去,就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停下动作,在海棠的身边围成一圈。众女工们不知道这个突然闯进来的漂亮小女人是谁,全都好奇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海棠拿起一个中间胖胖、两头尖尖的木棍问道,一脸的求知若渴。

  "梭子。"被缠上的女工无奈地解释。她刚刚已经被问了十来个问题,眼前这小女人,竟然连织机都不认得,肯定不是轩辕城里的人。

  "梭子?是做什么用的?"她继续问道,很想拿出纸笔来纪录。这些就是西荒的秘密,一个国家可以全靠这些丝绸致富。

  "穿纬线用的。"女工还试图想要工作,脚下轻踩,手指灵活地翻动,将梭子穿过经线技成的阵矩,只听见嘎嘎的声音不绝于耳,半寸的丝绸就被织了出来。

  海棠目瞪口呆地看着,仰头瞧着这张神奇的织机。看来不只要学习织造术,她还必须想办法偷运一张这种机器回去才行。

  "你让我试试好吗?"她兴致勃勃地说道,凑上前去。

  那女工耸了耸肩,让出位子来,知道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摆脱缠人的海棠。看着海棠坐上级机,女工还细心地一边叮嘱道:"小心点,脚下留神地踩,还有穿梭子的动作也要快,免得被经线给夹到指头了,那可是很疼--"

  话还没说完,坐在织机前的海棠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

  "啊!好痛片海棠惊叫着,眼睛里疼出了泪水。她一个不留神,竟然把左手的指头给"织"过布里去了,丝线陷入皮肉里,疼得她哇哇乱叫。

  "就说要小心点的啊!这是哪家的姑娘,不但粗心大意,手又拙,这样怎么找得到婆家?!"女工们七嘴八舌,纷纷围上前来,想要帮忙解围。

  一个高大的身影踏上前来,众人愣住,在认出那男人的瞬间,全都吓得全身僵硬。

  "啸王。"女工们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其他女工也惊觉,连忙在原地跪下,几百人一同跪下的画面报是壮观。啸王一向只在外头察看新样绸子,为何今日会踏进织场?

  轩辕啸站在织机前,深邃的眸子盯着坐在织机前的海棠,严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莫可奈何。

  "呜呜……你还在看什么?快点来救我啊!"海棠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道。都是他啦!一来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连带的让大家看见她出丑的模样,她的脸全丢光了。

  "你在搞什么鬼?"他皱起眉头,走上前去。虽然口气严厉,动作却是轻柔的,轻轻一挥刀,就裁断经线,救出她倒霉的手指。

  "我只是想学学怎么织布,哪里知道这张织机这么难控制?"她无辜地说道,被从织合前抱了下来,娇小的身躯贴近他宽阔的胸膛。他高大的身躯,就像是她的避风港,只要价靠着他,她就感到一阵心安。

  "要能单独控制这张织机,起码要学上七年的时间,你半点皮毛都不会,上了织机只会浪费丝线。"

  他揉着她的手指,仔细地看着。柔嫩的肌肤虽然泛红,但是幸好没被绞伤,不会有伤口。"疼吗?"他又问道。

  "呜呜……"她含着泪直点头。指尖都泛红了,怎么会不疼?他问的是什么废话啊!

  他轻抚着红通通的指尖,之后将细嫩的指放到唇边,伸出舌来轻舔,学着她先前做过的举止,安抚她的疼痛。

  海棠脑中轰的一声变成空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觉得脸颊陡然发烫。

  为什么好好的一件事,由他来做,会变得那么煽情诱人?她看着他伸出舌,舔过她的肌肤,接着还把她的指尖含进嘴里……

  "我不疼了!"她匆促地说道,颊上一片火红,连忙抽回手,挣扎着下了地。

  女工们放大胆子,盯着两人直瞧,都在心里猜测海棠的身份。从来不曾看过不苟言笑的啸王,对哪个女人有过这么温柔的举止,虽然脸色没有好看到哪里去,但是起码眼神里所泄漏的,是绝对的关心。

  能让啸王这么在意的女人,会是什么人?

  一个约莫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端着茶杯走了过来,大概是哪个女工的孩子,正打算端茶去给母亲喝。一个不留神,竟担着了轩辕啸,茶杯里的热茶全洒了出来。

  小女孩仰起头来,眼睛瞪得很大。一看见轩辕啸的脸色,她嘴巴一扁,马上就泪眼汪汪。

  "你没烫着吧?"柔软的女声传来,小女孩困惑地吸着鼻子。为什么这个脸色吓人的大叔,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海棠的小脸从轩辕啸的背后探了出来,伸手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小孩子胆小,看见他脸色不善,马上就想哭了。

  "轩辕。"海棠出声唤道,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张吓得人发抖的酷脸。

  "笑。"她以两手食指戳着他的嘴角,强迫地扬起嘴角来。小女孩都吓哭了,他怎么还是一脸酷样?

  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出冷汗来。直呼啸王的姓氏也就罢了,这小女人居然还把啸王的脸当粘土似地,任意挂着玩?!

  海棠弯腰抱起小女孩,来到轩辕啸身边,轻声细语地对着小女孩说道:"不要害怕,这个大叔只是脸色难看了些,但是不会凶人的。来,你摸摸,他不会咬人的喔!"她握着小女孩的手,往轩辕啸的脸上摸去。

  小女孩抹抹眼泪,鼓起勇气看着轩辕啸,确定他的神色并不冷酷,小手才放心地在他脸上轻擦。"对不起。"她小声地道歉。

  轩辕啸僵硬地点了点头,不习惯被这么小的孩子触摸。从他有记忆以来,孩子们只要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到妖魔鬼怪般吓得当场大哭,根本没有一个敢靠近他,更别说是触摸他了。

  他一直以为,是他体内属于轩辕无极的血,让众人畏惧他;他更以为,西荒的居民们,在心中该是恨他入骨的,毕竟他是暴君的儿子,一个授命前来统治他们的人。

  但是在这孩子纯挚的眼里,他没有看见半分痛恨与厌恶。随着轻柔的触摸,孩子眼里的恐惧也变得谈了。

  "大叔,你生气了吗?"童稚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他摇了摇头,心中有某种坚硬的东西慢慢融解,类似于当海棠看见他背上的旧伤、为他流泪哭泣时的情绪。

  小女孩的手摸到他的肩膀,很吃力地想拍起他的手臂。他顺势举起手臂,小女孩握住他的手,在黝黑的肌肤上摸索着。"刚刚用热水烫到你了,你痛不痛?我帮你吹吹。"她给了他一个羞怯的笑容。

  轩辕啸看着小女孩仔细地摸着被热水烫着的地方,一种柔软的感觉悄悄浮上心头,那样的感觉并不坏。他缓慢地眯起眼睛,接着将视线转到海棠身上,她抱着小女孩,嘴角是一抹微笑。

  "并不困难的,是吗?"海棠轻声问道,放下了小女孩,走上前来,挽着轩辕啸的臂膀,拉着他就往那堆丝绸小山而去。

  一天一点点,她总是能够教会他。

  "为什么她不怕我?"他粗声问道,皱眉瞪着海棠。皮肤上还感觉得到,那孩子嫩嫩的抚摸。

  "为什么要怕你?那些人胆怯的,是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酷神色,又不是你这个人。"海棠反问,

  终于看出他心中的症结。她觉得好心疼,这么长久以来,他竟是过这么孤独的日子,误以为身旁的所有人都恐惧他。

  突然之间,她好想要用力地将他抱得紧紧的;不只是拥抱眼前的他,也是拥抱那个藏在他心中,因为背负父孽,而长久孤独的小男孩。

  为了掩饰心中一时汹涌的情绪,海棠连忙放开他的手臂,自顾自地走上前去,翻看那些成堆的丝绸。

  她害怕要是一个克制不住,自己又要趴在他怀里哭了。

  "这些是什么?"她出声问道,没有回过头去,却还能察觉他高大健硕的身躯靠上来,带来一丝暖意,像屏障似地护卫在她身后。

  "织金缎。"轩辕啸亲自解说。

  他的母亲是有名的丝绸无女,被轩辕无极强行收为妃子,在后宫里的日子,就是日夜纺织。跟在母亲身边,他学会了所有关于丝织的一切。

  海棠摸索着那些布料,只觉得粗细软滑,触感个个不同,她听得一头露水,根本记不住他口中念出的那些名称。一路摸过去,她的脑子愈来愈乱,最后只能徒劳无功地站在一旁皱眉头。

  "我记不住。"她一脸无辜地说道,手中还摸着一块暗红色的绸子,心里很沮丧。要是记不住这些专有名称,她又怎么能解得出织造术?

  虽然解不出织造术,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他身边继续待下去,但是事情没解决,就像是一块石子硬在胸口,让她难受。

  "要学会分辨这些丝绸,非经过一番训练不可。一般的工匠,也必须学上几年功夫,才不会出错。"轩辕啸说道,看出她神情沮丧,似乎真的对这些丝绸很感兴趣。

  "难道就没有什么速成法吗?"海棠不抱希望地问道,很偷懒地想在短时间内,把工匠们的绝活全学回去。

  他在原处站定,打量着她困扰的小脸,俊朗的五官上浮现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黑眸深送幽暗,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许,我可以亲自教你,让你亲身学习该如何分辨那些东西。"半晌之后,轩辕啸才徐徐开口,目光变得灼热滚烫。

  海棠兴奋地扑进他怀里,像头纯洁的小羊,没发现危机将近,呆呆地一头扑进俄狼的怀里。"真的吗?你真的会教我?"她愉快地问着,看见他点了点头。

  一个主意在轩辕啸脑中形成,令他忍不住嘴角微扬。

  众人传出一阵惊呼,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啸王,用力把双眼瞪到最大,准备把眼前这一幕难得的画面好好记忆下来,再去向其他人宣扬。这肯定是轩辕城有史以来的一件大事--

  啸王笑了。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

  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第七章

月明星稀,夏夜里虫鸣四起。

  大量的丝绸布料被送进石屋里,海棠看得眼花缘乱。那些丝绸都被裁成普通手绢大小,整整齐齐地叠成一座小山,金银花色、五彩经罗,美不胜收。

  白虎原是蹲在一旁、偏头看着那些丝绸,接着纵身一跃,扑进丝绸小山里,翻滚着身子,咬着那些丝绸玩。

  海棠一看之下也玩心大起,喊了一声,跟着往丝绸里扑去。少女与异兽,在丝绸之中玩得不亦乐乎。

  轩辕啸进入石屋时,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况。白虎翻过身去,咬着一块紫烟罗,而海棠枕在白虎的腹上,玩得红扑扑的粉颊上盖着一块莲花纱。她轻轻吐气,就吹起那块莲花纱,粉红色的纱在花容月貌上飘啊飘。

  白虎听见声音,稍微抬起头来,晓拍色的眼睛凝望着轩辕啸。半晌之后,它庞大的身躯一抖,撑起四肢站了起来,枕在它腹上的海棠,咚咚咚地往地上滚,倒在柔软的丝绸之间。

  "啊,怎么了?怎么突然站起来?"莲花纱蒙了她的视线,她双手乱抓地嚷道。

  白虎以尾巴挑起她脸上的纱,之后踱步走向门外。

  海棠看见倚在门前的轩辕啸,脸色墓地一红,因为被他瞧见此刻孩子似的贪玩模样而不好意思。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躲在那里偷看?"她指控他说道,扯着手里的莲花纱在玩。"还有,这些丝绸是怎么回事?送来的人说是你下的命令。"

  海棠的黑发已经有些乱了,金丝缠成的发束也掉了一边,她粉颊嫣红,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在期待着某人前去亲吻。

  她眨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只是拿那双黑眸瞅着她。黑眸像是比刀剑还锐利,可以轻易地穿透她的衣衫。她不由得低下头,以为是刚刚的嬉戏弄乱了衣裳,而让他看见不该看的地方。

  半响之后,轩辕啸才徐徐开口。"你不是想学会如何分辨丝绸?"他问道,缓慢地走过来,强烈的气势形成压迫,让人端不过气来。他是那种只稍用一个眼神,就能让敌人掉头逃走的男人。

  海棠猛点头,凑到他身边去,浑然没有察觉他眼中光芒有异。"你真的准备要教我了吗?这些就是道具?"她好奇地问道,指着那些统罗绸缎。

  他低头看着她,捏着她的下颚,嘴角陡然勾起一抹笑。"是道具没错。"那笑容邪魅而危险,足以让所有女人手脚发软。

  她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奇怪,他开始会微笑,这可是一件好事啊,为什么她反而觉得,他的笑容很吓人,让她紧张得想要夺门而出?

  那就像是看定了猎物的猎人,嘴角会浮现的笃定笑容。

  "那……我们开始吧”海棠抱着一堆丝绸,来到了石桌边,手忙脚乱地挑亮烛火,坐在石桌上等着他。"你还在等什么?”她困惑地偏头。他不是要教导她关于丝绸的种种吗?为什么还持在那里动也不动?

  轩辕啸低笑一声,唇边的邪笑未减。他缓缓走到巨大的石床边,在床沿坐下,顺手拍了拍一旁。"把丝绸搬过来。"他盯着她的粉颊,目光灼热,低沉的声音像极了一声催眠。

  "那里是床啊!"海棠呆呆地说道,抱紧了那堆丝绸,清澈的眸子瞪得好大。她开始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哪有人教导知识,是在床上进行的?

  "这里地方才够宽阔。"轩辕啸淡淡地说道,但是目光所泄漏的意图却很明显--他想要她,而她今晚是绝对逃不掉的。

  她全身寒毛直竖,没有前进,反倒还后退了几步。"为什么要……要在宽阔的地方教我?"她的问题说得吞吞吐吐,额上出现了汗水。

  虽然在他的寝宫里住了这么久,但是她一直安分地窝在碧纱橱里,从来不曾靠近房间另一端、供他休憩的石床。为了配合他高大的身躯,那张石床十分巨大,四角雕成兽脚,看来很是气派。

  而他坐在石床边缘的模样,更是危险得让她心中警钟大响。她几乎可以肯定,要是胆敢接近一步,自己绝对会有危险。

  那些预感凝在胸口,逐渐成为一股热气,在她体内流窜。她并不愚蠢,自然猜得出来,若是走了过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海棠的粉颊更红了,虽然胆怯,却不恐惧。

  "要学习辨认丝绸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普通工匠花上几年时间才学得会,你想一蹴而就,当然必须用特别一些的方法。"他伸出手,对她勾了勾指头,黑发垂落额前,狂野而惑人。"过来这里。"

  他说的话合情合理,她找不出话来反驳,更找不出理由来拒绝。毕竟,是她要求他倾囊相授的。

  况且,这很可能只是她在胡思乱想啊!说不定他根本没打什么坏主意,而是真心想教导她。海棠在心中乐观地想着,抹去那些胆怯,抱着丝绸来到五床边,双手一放,缤纷的丝绸落了满床。

  "好了,丝绸搬来了,我们怎么开始?"她问道,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可以再脸红了。但一接触地的目光,她脸上的红潮像是永远褪不去似的。

  轩辕啸拿起一块暗花缎,缓慢地绕在坚实的手腕上,敛下眼睫沉吟片刻,接着火热的目光又回到她的娇躯上下打量,像是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始。

  "到床上来。"他轻声说道。

  海棠耸一耸肩,知道此刻再矜持也没用。她双手撑住床沿,轻盈地跳上石床,盘腿坐在那儿,偏头看他。"我上来了,现在呢?"在状似平静的外表下,她的心跳得很快。

  "把外衣脱了。"轩辕啸下着命令,目光锁着她。

  海棠肩膀一缩,双手迅速地握住领口。"为什么?"她开始怀疑他今晚教习的动机。学着辨认丝绸,为什么要她脱衣服?

  黝黑的指缓缓滑过丝缎,一寸一寸地仔细抚摸,那模样像是在抚摸着心爱女子的肌肤,他的神情让人看了脸红。

  "丝绸的种类不下千百种,光靠眼睛来辨认是绝对不够的,工匠们必须训练出项级的触觉,才能轻易辨认。你若想学,就不能依靠那双眼睛,而是转而从触觉上,去记忆各种丝绸的不同。"轩辕啸解释道,将手中的暗花缎缠成绳状。"过来这里。"

  海棠咬着下唇,心儿怦怦乱跳。她明知道有危险,却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他那么强大,像是有着无限的魔力,她没有办法抗拒。

  暗花缎色泽佩墨绿,他用缎于绑住她的眼睛,让她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现在,放弃你的眼睛,只要去感觉。"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还伴随着灼热的气息,灌入她的耳中。

  视线被遮蔽后,她的一切知觉反而变得更加敏锐;她可以听见他浓浊的呼吸声,可以闻见他强烈的男性气息,更可以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包围着她……

  纵然他还没有触摸她,她的感官就已经被他所充盈,娇小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

  热烫的男性手掌伸了过来,扯开她胸前的衣结,她剧烈地一震,克制着想逃的欲望。她先前软弱地不敢褪去外衣,而他正在代劳,每暴露一分肌肤,她就愈能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

  外衣脱去后,她不觉得寒冷,反而燥热得几乎发汗,晶莹剔透的肌肤都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

  "轩辕……"她低喊着他的名字,不知所措,坐在原处颤抖着。

  温热的气息袭来,热烫的唇贴上她的,灵活的舌滑入她口中,模仿男女交欢的舞步,反复**与冲刺,挑逗着她,让她的感官变得更加鲜活。

  热烈的吻持续了片刻,之后分开。在烛火下两人的舌尖牵出一道闪亮银丝,显得格外煽情航惑。他虽然吻了她,却没有碰触她,刻意延长她忐忑的心情.

  长久的等待,才能够得到甜美的果实。他决心让她享用最极致的欢愉。

  海棠轻轻颤抖,在黑暗中想攀住他,但是却怎么也寻不到他。"轩辕,你在哪里?"她低喊着,因为刚刚那个吻所带来的煽情效果而轻喘。

  在黑暗中,她的胆怯融化了,像是衍生了某些勇气,让一切都变得肆无忌惮。她贪恋着他吻她的感觉,唇上还有着酥麻的欢愉残留着,她本能地伸出粉红色小舌舔过。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她困惑地偏头,怀疑是不是听见了他。

  "有点耐心。"他轻声说道,看见她轻舔红唇的天真诱惑时,理智险些崩溃。

  伸出强健的双臂,他将海棠扯人怀中,背靠着他宽阔的胸膛。他拿起床上的一块布料,以布料缠绕指掌,之后缓慢从她柔嫩如春葱的指尖开始,细细地磨擦。

  "这是缎,光滑平软,经纬丝只有一种显于布面。"他解说道,呼吸浓浊,胸膛剧烈起伏着,贴紧她的背部。

  海棠的反应十分激烈,颤抖地低喊一声,拱起背部,想要收回双手,但是他却又扯住不放,硬是要她承受缎布的摩擦。

  "别躲,好好感觉,记忆这些。"轩辕啸在她耳边说道,热辣的气息灌入耳中,让她颤抖得更加厉害。

  又一块布料抚过她的身躯,这一次是摩擦着她手臂内侧柔嫩的肌肤。

  "这是锦,经线显花,色线可以达到五色。"较为粗糙的锦布刷过柔嫩的肌肤,快感接近疼痛。

海棠咬紧了红唇,任由他摆布。颈后先是传来热气,接着是一阵拉扯,她娇吟一声,知道是兜儿的绳结被他咬开。  

轩辕啸低头望去,眼前的美景让他呼吸困难。杏黄色的兜儿飘开,露出她雪自柔嫩的丰盈,在可爱的顶峰绽放着嫣红的蓓蕾。她的肌肤上,都是点点香汗,诱惑他前去酥弄。  

她白里透红的粉嫩娇躯,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他怀疑自己是否有看得厌倦的一日。  

"轩辕,不……我不要了……''海棠颤抖他说道,声音小得如同猫鸣。她已经被脱得半裸,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嘘,乖乖的,你不是想学吗?"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停手?什么辨认丝绸的方法,根本就只是个借口,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存心不良的。  

光润柔绵的绒布,这一次裹上她被汗水浸润得光滑粉亮的丰盈。丝绒带来的酥痒让她惊喘一声,几乎就要昏厥,更过份的是,他竟然以丝绒刻意扫过最敏感的蓓蕾,甚至还仔细摩擦。快感如惊雷穿刺她的身躯。她全身痉挛,腿间的亵裤被春潮染湿,温热的湿气甚至渗透布料,爽烫在他强健的大腿上。  

"绒,或称丝绒,是一种起绒织物。"低沉的声音传来,也因情欲而不稳。挺立的柔韧绒毛刷弄她的身躯,而在刺痒的绒毛后,他炙热的口唇也覆盖上她的蓓蕾,以齿轻轻啃咬,直到蓓蕾更加绽放,嫣红得有如宝石。  

"我不要学了……"海棠全身是汗,被他折磨得神智不清,本能地想逃开。她娇小的身躯一拱,笨拙地翻出他的怀抱,跌在宽阔的床铺上。  

她想要逃开,但是双眼被蒙,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半裸的娇躯在床上元助地摸索着,慌乱得忘了要先拿下脸上的暗花缎。  

脚踝上一个紧扣,巨大的力量将她往回拖去,她翻身扑在床上,艰难地挣扎着,想躲过那些亲呢欢愉的折磨。  

有些凉凉的布料落在她发烫的肌肤上,带来一阵酥软的舒适,那布料质地跟她的贴身衣物相近,都是细致而柔滑。  

"这是绫,斜纹织物。"他的呼吸沉重,不知何时已经脱去了身上的黑丝衣袍,黝黑的健壮身躯上布满汗水,双手扯着一块巨大的绫布,包裹住她呈现粉红色泽的娇躯,之后将她翻过身来,高大的身躯覆盖而上。  

她仰躺在那块绫布上,只觉得全身燥热,知道他欺压过来,喘息得更是厉害,红唇中满是轻吟,知道自己怕是躲不掉了。  

庞大的男性躯体挤人她的双腿之间,将她修长的粉腿分开,让那一处柔嫩的芳泽显露在烛光下。虽然还覆盖着亵裤,但那布料早已经被花径所泄漏的春潮濡湿,不但盖不住什么,反而显得更加诱人。  

轩辕啸的黑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注视着她腿间的濡湿,必须要连连深呼吸,才勉强没有失控。  

"轩辕,不……嗯……不可以……"海棠轻吟着,无法并拢双腿,少女最隐密的…处肌肤袒露在他面前。  

"这是纱,平纹织物"   

他的解释愈来愈简洁。他取了她先前拿来玩的莲花纱,摩擦过她柔软的小腹,接着跳过被亵裤覆盖的幽境,转而摩弄她的大腿内侧。  

因为不堪大多欢愉的折磨,泪水濡湿了暗花缎,从眼角滑下。她低声呜鸣着,不知道他还要怎么折磨她。他所做的一切,让她的身体变得好奇怪,又热又烫,甚至还察觉到某种空虚,灼烫着她的身体……   

轩辕啸将一条长形的绢布缠成绳索,俐落地起身,同时迅速将她纤细的脚踝分开绑在石床的两角,逼迫她打开双腿,再也无法并拢。  

"呜呜,放开我……我不要了……"海棠喊着,挣扎地蹬着双腿,却无法挣扎开来。  

她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息回到她的身上,炙热的肌肤接触她的小腹,轻而易举地扯开亵裤。

    最羞人的一处,如今无遮元掩,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这样的刺激让海棠喊叫出声,拱起身子剧烈颤抖,却又难以并起双腿。她完全抗拒不了他,几乎要将红唇咬出血来。  

"这是罗,绫经组织的透孔丝织物。"他徐声说道。

男性的汗水滴落在她的娇躯上,他黝黑的巨掌裹上罗布,在她腿问的花瓣上滑动,在她喘息娇吟的时刻,摩擦着她最敏感的花核。  

"啊"海棠惊叫着,芳泽间的春潮流泻,难以克制,濡湿了那块正在折磨她的布料。炙热的接触,像是液态的火焰,汹涌地灌人她体内,对于他的渴望,变成一种疼痛,教她无法忍耐。  

"轩辕……"她断续地喘息着,小手抓紧了床上的布料,娇躯不断颤抖,连花瓣也有着期待的紧缩,泌出更多花蜜,渴望着他的占有。  

热烫沉重的身躯来到她身上,覆盖着她的每一寸。她娇喘吁吁,在昏沉中感觉到脚踝上的压力消失,他解去了对她的束缚。  

两人的身躯贴得很紧,没有半分的空隙,他的体温慰烫着她的肌肤,粗糙的肌肤轻轻摩擦着她的柔嫩,两人的肤色是黝黑与雪白的强烈对比,却又协调得格外美丽。  

轩辕啸咬开她眼前的暗花缎,在进入她的时候,黑眸专注地望人她那双迷蒙的眸子。  

"海棠,这是我。"火烫如铁的欲望,贯穿了她的花径---。  

"嗯,啊——"她在他的注视下颤抖着,承受了他的所有。撕裂的痛楚在体内深处一闪而逝,她空虚太久的柔嫩花径,紧密地包裹着他,像是期待着他的深入。

他火热而巨大,把她撑到了极限,那样的满足接近疼痛,她难耐地轻翻着身子。  

"嘘,忍忍,我的海棠,为我忍忍。"他双手撑在她的颈侧,不愿意压着她。她是那么地娇小,甚至连紧裹着他的花径也狭小得不可恩议,带来销魂的束缚。  

"晤……"她挣扎着,挺起纤细的腰,无法摆脱他的占有,只是让那热烫的巨大,在她体内进入得更深。

他的仁慈只持续了片刻,当她的挣扎逐渐平息,轻眨着迷蒙的眼儿望着他时,他难以克制地挪动腰部,欲望在她腿间的柔嫩进出,寻求着极致的欢愉。  

轩辕啸先是将欲望缓慢退出,几乎要离开她的体内时,再凶狠地一刺,全部没人她的体内。

反复的动作,让海棠发出喘息,过多的狂喜从两人接触的那一处传来,她惊慌地攀住他,几乎要被他激烈的动作顶离床铺。娇小的身躯在他的情欲里,如同遇上狂风暴雨的小船。  "轩辕……"她低喊着他的名字,仰望着他汗湿的脸庞,心中竟浮现某种满足。  

他平日的冷静与严酷已经消失,此刻漾满他脸庞的,是野蛮的情欲,不残留半分理智。剽悍的模样,像是美丽的野兽,正在肆无忌惮地掠夺着欢愉。  

海棠被激烈的欢愉迷住,试着紧缩着花径,却听见他发出激烈的咆哮声。  

她有些震撼,没想到自己竟也能这样影响他,这样的成就感让她着迷,甚至试着重复几次,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因为狂喜而扭曲。  

"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女。”他粗哑地低喊着,黑眸狠狠地瞪着她,抱紧了她纤细的腰,将她扯得更近。胯下凶猛的欲望更加深入她的腿间,换来她的一声娇吟。

"你很得意吗?好,这是你应得的。"他吼了一声,开始了激烈的冲刺。  

体恤她还是处子之身,他原本想要温柔的对待她,但是她却如此调皮,罔顾他的好意,以美妙的身躯折磨着他。  

他的野性被挑起,再也没有残余半分理智,除了彻底地要她之外,没有办法再思考。  

"厄……"他的连续撞击,让她发出娇弱的呻吟。  

欢愉像是闪电,在她体内流窜。一次又一次地冲刷着她。她紧抱着他,欢迎着他的疯狂,修长的双腿缠紧了他的腰,承受着他的占有。  

"喜欢吗?"轩辕啸勾唇,露出野蛮的笑,享受着她的臣服。这是最甜蜜的折磨,一场没有胜负的战争,他们两人都将是赢家。  

海棠回答不出来,感受着他狂而有力的冲刺,被一阵阵欢愉的高浪卷上了天,失魂落魄地半闭着眼睛,任由他领着她,坠落进美妙的高潮……   

她的眼角仍有泪水,那是因为大多的狂喜,与痛楚无关。  

石屋中男性的低吼与女性的娇吟,从黄昏到深夜,持续了许久许久。
   

八张机,回织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   

行行读遍,厌厌无语,不忍更寻思。



第八章

春暖花开,轩辕府中一片祥和。

  海棠信步走过庭院,身旁踉着白虎,她捧着一大叠历年雏本,用心读着那些关于丝绸的种种。

  虽然轩辕啸教导她的方法,实在令人不敢苟同,但是无可否认的,那样的教法很是让人"印象深刻"。

  几次的闺房开课,床上单独授徒下来,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海棠已经将丝绸的织造术学会了大概。

  仆人们看见她,就掩嘴偷笑,她每次都红着脸,尴尬地点点头,之后尽快逃开。

  哪里还用问他们在笑些什么,她在欢爱时喊得太大声,府里的人肯定都听见了。

  这日她单独用过午膳,走出石屋来溜达。这样的情况并不寻常,轩辕啸通常总将她绑在身边,不许她离得太远,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但是今早起来,他就不见人影,询问古砖,却也问不出他的下落。

  她在庭院里乱走,突然眼角瞄见熟悉的高大身影,走入府宅边缘的藏药楼。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想要偷看他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偷偷摸摸地不让她知道。

  木门的绢宙开得太高,她长得娇小玲线,根本就攀不到窗沿,眼珠子四下一转,却又看不见什么可以垫脚的东西。她隍起柳眉想了想,视线转到了白虎身上。

  "喂。"她低声唤道。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陡然瞪大,白虎本能地后退两步。

  "快啊,就这一次嘛,今晚回去了,我央总管给你加菜?"海棠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敢太大声,怕被轩辕啸听见,泄漏了形迹。"好嘛,不要怕,反正我很轻的,我们在屋里不是常这样玩吗?"她认真地说劝,是打定了主意。

  白虎的肩膀垂下来,认命地走上前来,毛须抖动,连嗤了几声,对她这种举动很不以为然。

  海棠褪去鞋子,小巧的莲足踩上白虎的背部,松软的毛皮搔得她的脚底有些痒。她攀上绢窗,小心翼翼地靠上去,准备要偷看。

  偏偏就在这时,木门被人打开,精雕细琢的门扉撞了开来。

  "啊!"海棠惊喊一声,脚下的白虎已经灵巧地跃升,她的脚下腾空,惊险地往下跌去。

  她没有掉疼,一双坚实的男性臂膀将她接得牢牢的。她怯怯地抬起头,迎视那双锐利的黑眸,她有些尴尬地笑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轩辕啸皱起浓眉,早就发现她在门外鬼鬼祟祟。

  "我……"明媚的眼珠子转了转,才又落到他脸上。"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为什么神神秘秘的,不让我知道?"

  "有件事情,我必须单独去办。"他淡淡地说道,松开双手要将她放下。

  海棠却不肯下地,双手攀住他的颈子,双腿也稳稳地缠住他的腰。"我要跟。"她宣布道,发现他手中的木盒。"那是什么?"她又问,充满了好奇心。

  "西荒特产的回魂草。"

  "啊,有人受伤了吗?"她眨了眨眼睛,更不肯放他离开了。有人受伤,就代表着有人需要帮助,她可是最乐于助人了。

  轩辕啸点了点头,神态有些诡异。他眯起黑眸看着她,知道摆脱不了这个好奇的小女人,但是事关重大,他不愿让太多人知道内情。若是让有心人知道那人来到西荒,肯定会引起一番动荡。

  "要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绝对要保持缄默,不可以说半句话,事后更不能泄漏你所看到、所听到的。"半晌之后,他才慎重地对她说道,黑眸直视着她。

  察觉到他的谨慎,比平日更加严格几分,海棠也知道事关重大。她认真地点了点头,缓慢地下了地,替他拿过木盒。"我答应你,肯定半个字都不说,吭也不会吭上一声。"她用力点了两下小脑袋,加强语气。

  他冷漠的神态没变,但是眼神却转为柔和,宽厚的大手落在她的发上,轻轻探了两下,才迈开步伐往隐蔽的宅邸后方走去。

  海棠在原地呆了呆,头发被他刚刚的动作探得有些乱了。虽然不明显,但是他举止中所透露的亲昵,却也让她的心头暖暖甜甜的,红润的唇不自禁往上扬。

  她觉得好幸福,像是消祥在美梦里,感受到他的宠爱,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宅邸的后方,隔着几道高高的围墙,再穿过崎岖的小径,接续上一座高山的余脉。两人走人山中,在林荫间行走。

  海棠跟在轩辕啸身后,气喘吁吁地走着,心里有些懊悔,为什么要走这一趟,累得一身都是汗。但是转念一想,她的好奇心又在骚动着,猜测是哪个家伙,竟然住得这么隐密,非要让人跋山涉水的?!

  轩辕啸肯走这一趟,还亲自送上回魂草,那个人对他来说肯定十分重要。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两人终于在一个山洞前停下脚步。

  "记得你的承诺。"轩辕啸出声嘱咐。

  海棠用力点点头,咬紧了下唇,紧张得如临大敌,跟着他踏入山洞。

  外头气温很高,山洞里头却十分阴凉。轩辕啸步履稳健,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两人在黑暗中走了几丈远。

  海棠发现脚下的石地突然变得柔软,狐疑地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织锦,比轩辕啸的寝宫还要奢华。在黑暗的尽头,有着柔和的光线,直到走近了,她才发现那是一座巨大的烛台。

  烛台之下,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腿上枕着一个娇小的女子。那女子双眼紧闭,看来像是正昏迷不醒。

  "东西呢?"那男人问道,低沉的声音在山洞内回响,没有提高声调,却有着让人臣服的魔力。

  "带来了。"轩辕啸的回答同样简单扼要。

  "马上交给我。"冷酷的声音里,渗进了一丝焦急,那人高大的身影略略坐起,却仍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女子。

  "这些是晒干的回魂草,她咽不下去的。"轩辕啸低头看向海棠,伸手指向角落的一盏白银壶。"把这些回魂草倒入壶里,用火稍稍煮开,倒一碗来。"

  一个好字滚到舌尖,想起自己绝不说话的誓言,她把那字吞回肚子里。娇小的身子跑了过去,动手做起他吩咐的事情。这才发现,山洞里的设备不仅应有尽有,而且十分奢华,明显是给王族使用的。

  回魂草倒入壶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欠你一次。"那男人说道,以长指梳着女人的黑发。

  "我只希望你尽快离开西荒。"轩辕啸仍是蹩着眉,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

  "别这么无情,血浓于水,你我难得相见。"男人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充斥着冰寒,没有半点笑意。

  "你我没有半分亲情可言。况且这些血,若可以选择,我宁可不要。"轩辕啸冷淡地说道,偏头看向海棠。她已经煮好药汤,仔细地端着瓷碗,思索了一下后,才下定决心往那男子走去。

  在烛火之下,她瞪大了眼睛,想看清那人的面貌。逐步走近,她就更感觉到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戾之气辐射而来,锐利的目光比刀剑还可怕,像是在远处就可以轻易致人于死地。

  对方的身材高大,跟轩辕啸有几分神似,却比轩辕啸添了几分幽冥魔物般的优雅,一双眸子盯着她,燃烧着一把残酷的火焰,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海棠心中浮现恐惧,双脚颤抖得几乎要软倒。她硬撑着,将药汤端到男人身边放下。

  蓦地,一只健壮有力的手伸来,猛力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她惊喘一声,望进那双残酷的眸子。他的眼眸,竟是紫蓝色的--

  青龙,轩辕焰!

  "放开她!"一声冷硬的命令传来,声音的主人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怒气。

  轩辕焰眯起恍如魔物的紫眸,端详着海棠苍白的脸蛋,嘴角扯起一抹笑。她因为恐惧而面包惨白,更显出额上那抹朱砂痣的嫣红。

  "你很在乎这个女人?"轩辕焰松开了手,没有为难海棠。

  她一脱离钳制,娇小的身躯马上奔回轩辕啸的怀中,双手抱紧了他,偎在他胸前颤抖着。如果事先知道要见的人是这个残酷血腥的皇子,她说什么也不会跟来,反而会躲得远远的。

  轩辕焰有着最残酷的名声,传闻中牵扯上他的任何人,都会遭来厄运。她开始同情起他膝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子,这女子也是被轩辕焰夺来的吗?

  更让她忐忑不安的,是轩辕焰刚刚看着她的目光,有着让她胆寒的若有所思。她的族人在两年前,曾经跟青龙轩辕焰所率领的"轩辕军"有过接触,但是如今事过境迁了,他还能认得出她的身份吗?

  "不关你的事。"轩辕啸冷冷地回答,轻抚着海棠的背部,知道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是吗?"轩辕焰冷笑一声,将瓷碗中的药汤一饮而尽。在其余两人的诧异中,他倾下身,将药汤徐徐哺人膝上女子的口中。

  海棠看得呆了,不敢相信这么残忍的一个男人,竟也会对一个女人流露出怜惜的情绪。

  确定女子已经咽下药汤,轩辕焰才抬起头来,嘴角仍是那抹冷魅的笑。

  "你不是忙于西荒的政事吗?竟也有能耐,能将雁族的公主拐来轩辕城,骗上了手。"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像是空气突然凝结般,海棠发现,她所拥抱的高大身躯,在听见那些话的同一瞬间,变得极端僵硬。

  她咬着唇,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想要开口解释,但是他眼里的神色吓坏了她。

  黑眸眯了起来,是比愤怒还要可怕的冷酷,那模样竟跟轩辕焰有几分神似。

  "轩辕,我……我可以解释的。"她徒劳无功地说道,却被他推开。

  这么一推,可推出了她的眼泪,他所用的劲道不大,身体虽然不疼,但是她的心好痛……

  她花费好长的时间,好不容易从他心中唤出的温柔,此刻已荡然无存,眼前的他,连心都在排拒着她。

  "怎么,你并不知道她的身份?"紫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察觉出他们之间气氛有异。"两年前我领兵经过雁族圣地附近,因为遭逢大疫,是雁族出药相救,我才没顺道灭了他们那族,这女人美丽得很,兼而古灵精怪,我不会记错。"

  轩辕啸的目光落在海棠身上,冷凝得没有半点情绪。

  沉默蔓延着,她的眼泪直掉,看不清他的模样。她伸出手来,用手背抹掉泪,不敢再尝试上前碰触他。

  半晌之后,轩辕啸转过身去,步伐僵硬地往外走去,看都没有看海棠一眼。"你已经得到回魂草了,马上离开西荒。"他冷冷地说道,举步离去。

  海棠急忙跟上前去,欲言又止地咬着唇。

  四周又变得寂静,轩辕焰以指梳过膝上女子的发。"我不曾看过他如此愤怒。"他淡淡地说道,仿佛她能够听见。"他的愤怒,是为了一个女人,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发出苦涩的笑声。

  幽暗的山洞中,笑声回响着,他梳着她的发,格外仔细、格外温柔……

  石屋的门一开,海棠狼狈地跃了进去。她几乎等于是被摔进来的,坚硬的石地撞得她全身发疼。

  "轩辕,我可以解释的。"从山洞到府里,这句话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他站在她面前,冷漠地俯视着她,用冰凝似的表情来掩饰着胸中的怒气。那样的情绪,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遭遇背叛后的痛苦。这个女人触摸到了他的心,却不是出自于真挚的情意,而是一场预谋好的欺骗!

  "很好,因为你的确欠我许多解释。"他跨步坐上石椅,隔着她好远,冷酷的眸子扫过她苍白的小脸。

  她先前为了追赶他,还在山路上摔了几跤,如今伤口都在渗着血。

  心中泛起的疼惜,反而为他的愤怒加温,他刻意冻结所有的情绪。

  "说,你到底是谁?"他一拍石桌,强大的内劲敲击巨石,发出轰然巨响。

  他凶恶的模样,吓得她眼中泪花乱转,不敢相信他也会有这么粗暴的时候。"我……我是雁族的公主没错。"她抹着泪,但是泪水愈滚愈多,根本抹不干净。

  "你到轩辕城来,隐瞒身份,委身为奴仆,有什么目的?"轩辕啸冷冷地问道,像是在拷问着犯人般严酷。

  海棠咬着唇,轻轻颤抖着,许久之后才开口。"我是为了偷取织造术而来的。"她的声音很小很小。

  简单的几个字,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制穿了他的胸口。他呼吸一窒,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原来,她接近他,是为了要偷取织造术。

  原来,她委身于他,是别有用心的。

  原来,她所在乎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该死的织造术……

  那些关于温柔,关于亲呢的种种,甚至是她为他所流的泪水,原来都是假的!

  锐利的疼痛蔓延着,从心最脆弱的那一处传来,痛得撕心裂肺。他首次对一个女人敞开胸怀,而讽刺的是--他所爱上的,竟然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偷儿!

  "好啊,好啊,好一个雁族公主,肯为了族人牺牲奉献到这等地步。"他缓慢地扯起唇,但那样的表情太过可怕,绝对不是笑容。他的黑眸里,除了愤怒,还有无限的绝望。

  "不,不是的。"海棠连忙想解释,走上前几步。她想触摸他,但是他却躲开,脸上毫不掩饰对她的嫌恶,她的心直往下沉。

  "我的确是为了织造术而来,为了织造术,我接近你,住进你的寝宫。但那只是开端啊,我逐渐清楚,我想要留在你的身边,时时刻刻都看到你,想要陪伴你好久好久,那都与织造术无关啊!"她急切地说道。

  "如果你之后改变主意,你该会告诉我的,不是吗?"他徐缓地问,摇了摇头,不愿意再相信她。

  是该怪自己愚蠢,早在发现她懂得武功时,他就该拷问出她的身份,在第一时间内将她逐出城,不让她有机会闯入他的心。那时的一念之仁,让这个偷儿不但偷得了织造术,甚至连他的心也……

  "我想说,真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可以对你坦白。"海棠泪水汪汪,哭得几乎岔气。她好努力想要解释,但是他阴森的神色,显示她如今一切所做的努力都是枉然。"轩辕,我想告诉你实话,但是我好怕你会误会,误会我是为了得到织造术,才跟你在一起的……"

  "那不是误会,而是实情。"他冷酷地说道,听不过她的解释。

  海棠奋力摇头,黑发散乱,脸儿因为哭泣而泛红。

  "不,绝对不是那样,在你吻我之后,我就想说了,但是却苦无机会。"

  "机会很多,只是你都没有说。一直以来,你所说的,都是谎话。"他徐缓地说着,握紧拳头。"你的笑容、你的眼泪,甚至是在床上你所给予我的反应,也是虚假的吗?"

  海棠的脸刷地转为雪白,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噢,她该怎么办?她一定伤得他好重好重。

  "不,那都是真的,除了我的来历及目的,我没有欺骗过你。"她声嘶力竭地喊道,用力地甩着头。她好怨自个儿,为什么不早点儿坦白,落得如今被人揭穿,他已经先入为主地以为她的一切言行都是虚伪的了。

  难道,他不愿意相信她吗?连一点点都不肯?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爱之深,根更深;他能够维持理智,没有马上举兵杀了她的全族,实施血腥的报复,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轩辕,问你的心,你的心会愿意相信我。"海棠绝望地说道,走到他面前,颤抖地举起双手,等待着他。她的泪水一颗又一颗地滚落。

  他的下颚一束肌肉抽动,神色一变,冰冷的面具有了裂缝,泄漏了一些激动,但是随即又被冷漠的神情淹没。

  他没有握住她颤抖的双手,不给她机会。

  "看在你为了织造术,甚至可以出卖身子的分上,我不追究织造术的事情。"轩辕啸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冷酷地没有回头。"我不想再看到你,在我回来前,滚出轩辕城,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不想再看到她,只要注视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他的心就会软化,几乎要忘记她是个无耻的偷儿,想将她抱过怀里,为她抹去泪水……

  看来,他必须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将这个女人的身影逐出脑海。

  海棠伸出的双手落了空,一颗心也像是被挖空似地,疼得她几乎昏厥。

  "轩辕,我爱你啊,别不相信我!"她用尽所有力气哭喊着,双手握成拳。为什么他不愿意相信她?她是这么地爱他,全心全意地爱着……

  他听见她激烈的叫唤,却仍是走远,甚至没有回头。


  "噢,桐……桐……"

  屋子里传来高低起伏的呻吟声,男女交欢的声音令人听了面红耳赤。

  许久之后,海桐心满意足地踏出屋子。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海棠面若死灰的脸儿。

  "海……海棠?"他大吃一惊,连忙抚了抚她的额头。"你病了吗?哪里不舒服?"本以为这个姊姊混得比他还要好,怎么一段日子不见,她竟然憔悴得像是个久病的人?

  "我没有生病。"她摇了摇头,眼神空茫。

  在大哭一场后,她的心从剧烈疼痛到逐渐麻木。轩辕啸把话说得如此决绝,摆明了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他甚至不愿意再看到她。除了离开这里之外,她没有别的选择。

  只要离开了这里,或许天长地久,总有一天她可以忘记他,可以忘记她曾经深深爱过一个男人……

  想着想着,泪水又涌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海桐忙嚷道,其实心里也有几分清楚了,惹得海棠哭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轩辕啸。

  海棠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刻意转移话题。

  "我没事。写了织造术的绸子已经到手,我也把织造术学得差不多,只差将绸子上的文字译出来就大功告成,我们可以离开了。"她低着头说道,临行前还取走了那块绸子。

  其实,她主要是想拿走那块圆石,那是他给她的东西。最起码,在往后可以让她有个东西可以怀念。

  "离开?"海桐抓了抓头,诧异的看着姊姊。"但是我以为,你跟轩辕啸……"他欲言又止,没有明说。轩辕啸跟海棠形影不离,是西荒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本以为这对男女会成为眷属,怎么突然之间海棠却要回圣地了?

  "我跟他之间没什么。"海棠匆促地说道,不让他再说下去。想起轩辕啸冷漠的态度,以及严酷的言词,她的心就一阵抽痛。在他愿意的时候,他竟然可以这么残酷。

  "怎么可能?你们……"话还没说完,屋子里传来娇声。

  "海桐,快回来啊,我好想你啊!"屋里的女人喊道,声音娇媚极了。

  姊弟俩愣了一愣,谈话中断,海桐显得有些尴尬。

  "先前是春兰、夏荷,那么里头的该是秋桂吧?四季丫环你都沾惹上了?轩辕府倒成了你的后宫。"知道海桐风流成性,她现在也懒得理会了。

  "这儿的丫环很热情嘛!所以,我说好姊姊,我们别急着走,再多留一些时回吧!"海桐尴尬地陪着笑。

  "你不走,那我自己走。"海棠眼眶一红,转身离开。这个伤心地,她无法再久留。

  海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海棠孤身上路?他无限惋惜地往房内看了一眼,咬牙漠视了那声声叫唤。

  "暧,海棠,慢点慢点,等等我啊!"他追了上去,心中在哭泣着。

  呜呜,别了,他的后宫啊……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技。薄情自古多离别。

  从头到底,将心索系,穿过一条丝。



第九章

雁族的圣地,在伏炭河畔,属于东夷境内,是少数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

  沿着伏茵河的河谷,经过水路,在一处临水的洞穴内,凿建了精致的建筑,是雁族的工族住所。

  从西荒回来后,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海棠留在住所内足不出户。她对所有人说,她忙于译出绸子上关于织造术的文字,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十分地憔悴。

  昔日那张脸儿上的笑容,像是被乌云笼罩般,完全消失了。从西荒回来后,她就不曾笑过,甚至连话都很少说。她的身体是回来了,但是心却不知道遗失在哪里了。

  洞穴深处十分幽静,她点起烛火,译着绸子上的文字,每译出几句话,就必须停笔。

  关于丝绸的记忆,都跟轩辕啸分不了关系,跟他相处时的点滴,在她脑子里泛滥。她好想好想他,想到连心都在痛了……

  海棠的双手握紧了圆石,眼眶又红了。圆石在掌心发出微烫,她有些诧异,摊开掌心端详。

  烛火一闪,她听见银铃叮当乱响的声音,惊愕地抬起头来。角落里,竟站着那对她在轩辕啸房里见过的孪生娃娃,他们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身穿银线丝绸衣裳的女娃娃走上前来,贴心地替她擦眼泪。"不哭不哭喔,哭花了脸就丑丑了。"她一脸的认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

  男娃娃则是站在原处,满脸超龄的严肃模样。"你逃走!"他指控他说道。

  "逃走?"海棠从桌前站了起来,以手背抹去没有擦干的泪。"我哪里是逃走?是轩辕啸赶我走的,他说了,不想再看到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我……"说到后来,语气又有些呜咽了。

  她好气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一想起他就会哭。

  "你应该留下来说服他啊!"男娃娃固执地说道,还是认定了她懦弱潜逃。"告诉他,你是真的爱他,使出你的缠功,直到他愿意相信你为止。"

  海棠咬着唇没有回答,垂下了目光。她何尝不想留在他身边,请求他的信任?但是他绝情的态度,让她好难受,她无法抵挡那样的心痛。

  "没有用的,他的心不愿意相信我。"一次的谎言。就让他的心对她关闭,她没有把握,是否还能打开他心上的锁。

  孪生娃娃交换一个笑容,凑到她身边来。"放心,你走后没多久,他就后悔了。"男娃娃说道,拍拍她的肩头。

  海棠抬起头来,困惑地看着两人,心儿怦怦地跳,紧张的情绪涌上心头。"是他带你们来的?!"轩辕啸来了吗?他来找她?

  女娃娃娇憨地点了点头,一脸灿烂的笑。"是啊,爹带我们来找娘的。"她如谜般地说道。

  疑惑在心中一闪而逝,但是全被轩辕啸的身影给占据,她满脑子都只听进了娃娃们刚刚说,他已经到来的消息,除此之外没办法思考。她站起身来,无法压抑激动的心情,推开了竹门。

  在住所之外,洞穴被凿成宽阔的厅堂,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来,那双黑眸专注地看着她,用目光吞噬着她的身影。

  海棠以手捂着唇,克制着不要哭出来。但是一看见他,泪水就像是决堤似地纷纷滚落。

  他仍是穿着那件黑丝衣袍,神态却又跟以往不同。那双锐利的黑眸,如今充斥着灼热烈焰,仍是那霸道张狂的王者气势,黑发散乱,又比昔日多了一分野蛮的模样。

  两人望着彼此,半晌的时间里,洞穴内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你来做什么?”海棠困难地说道,勉强止住哭泣。她没有想到,轩辕啸可以找到雁族的居住地,更没有想到,他会来找她。

  转念一想,他要得知雁族的落脚处似乎也不难。这里是东夷境内,属于轩辕焰的管辖,他只要稍加询问,自然不难找得到她.

  最让她在意的,是他来这里的理由。她望着他,心中思念翻滚着,多么渴望扑入他的怀中,抱着他好好哭个够。

  "我来找你。"许久之后,那张薄唇吐出这句话。

  "为什么要来找我?当初是你赶我离开的,现在为什么又要来找我?"当日的情况历历在目,海棠仍记得,他有多么无情。

  轩辕啸的面容,因为激动的情绪而有瞬间扭曲。他的神色变得狰狞,往前踏了几步,握住了她纤细的肩膀。

  "我后侮了。"他简单地宣布道,扯了她就要离开。

  海棠用尽力气,硬是留在原地。"哪有人这么霸道的?当初赶走我,如今你半句话也不解释,就想把我带回去吗?"她抗议着,不能接受他反复无常的态度。

  他凶恶地低下头来,瞪视着她。"该死,我改变主意了,你必须留在我的身边!"他不肯解释,用粗暴的态度掩饰~切。

  自从海棠离开后,他就像是活在地狱里。轩辕城里处处都留着与她共同度过的美好记忆,他虽然赶走了她,却逐不出她在他心中的身影。

  他暴躁得像是受伤的野兽,在轩辕城内咆哮,所有人都躲得他远远的。他将自己锁在寝宫中,但是海棠的音容样貌又在脑中蒙绕不去。思念一寸寸松懈他的防备,他坐在寝宫中,想起她临去时,哭泣的模样……

  海棠听见他的宣布,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她用力一跳,扑进他的怀里。"你相信我了?你这颗石头脑袋终于开窍了?"她抱住他的颈子,激动地猛亲他。

  那些痛苦与伤害,她都不在乎,只要他愿意相信她爱他,她就心满意足了!她好高兴,心中像是有纸鸢在乱飞……

  轩辕啸没有回应她的热情,站在原处,低头望着她。黑眸中的火焰没有消褪,但神情却又夹杂着些许投降后的倦意。他是一个从不知投降为何物的男人,这是他有生以来,首度低头。

  "就算你为的是织造术,那也行。我决定,从此之后你必须留在我的身边。就等你的笑容、你的言行,都是为了织造术而编织出的谎言,我也不在乎,你反正必须留在西荒。"为了保有她,轩辕啸宁可去拥有一个谎言.

  或许,这就是他所能得到的,一个类似爱情的幻象。他无法奢求她会爱上他,只能强留住她的人。

  海棠的笑容冻结,明眸中涌现困惑。"但是,我会愿意留在西荒,是因为你啊!那跟织造术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她心中狂喜的情绪一点一滴地流走。

  "不要编织谎言,你如果要把事情想成一桩交易,那就简单得多。你留在我身边,用以换取雁族得以学习织造术。"轩辕啸冷静地宣布,这是他这一个月来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在她心中飞扬的纸鸯,此刻全部跌落地上。

  海棠全身僵硬,缓慢地摇着头。她双手一松,从他的身上跌了下来,粉嫩的脸蛋一片惨白,眼神空茫。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吧?"她小声地问,因为这个认知而心痛。他还是不信任她,硬是将她的所有爱情编派成谎言。这样一来,她留在他身边有什么意义?

  轩辕啸皱起浓眉,移开视线,没有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那与相信无关。"他狠狠地说道,很是不耐烦。

  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为什么她还会有那种表情?像是他刚刚拿了刀子刺入她胸口般,流露出绝望的痛苦。

  海棠哀伤地摇了摇头,颤抖的红唇甚至漾出一抹微笑。心里太过绝望,她甚至痛苦得流不出眼泪。"不,如果没有相信,我留在你身边也就没有意义了。"她缓慢地站起身来,往寝室里走,不愿再看见他。

  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啸在洞内响起,激起了剧烈的回音。海棠的肩头一紧,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回来,被迫迎视轩辕啸的目光。

  "你如果不跟我回去,我就灭了雁族,杀光你的族人。"他出言恫吓,目露凶光。在听见她拒绝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理智。

  "何必大费周章?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她平静地说道,仰起头来望着他,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那哀伤的模样,比嚎陶大哭更让人心疼。

  轩辕啸的目光一寒,高大的身躯陡然剧烈震动。接着他仰起头来,放声大笑,笑声中没有半点欢畅,却充斥着凄厉。他的狂笑回荡在洞穴内,让人不忍听闻,每一声笑,都像是一头猛兽的哭嚎。

  "你就这么厌恶我?宁死也不肯跟我回去?"许久之后,他停下笑声问道,黑眸中的火焰逐渐熄灭,只剩下一片绝望的冷寂。

  "我……"海棠张开嘴,想要解释。

  空中几道青光闪过,锋利的剑气破空而来。

  轩辕啸反应极快,高大的身躯护住海棠,抱住她往旁一跃。虽然反应迅速,但是为了护住她,一道剑气还是在他的臂膀上削开了一道血口子,鲜血开始往外泉涌。

  "啊!"海棠低呼一声,心中的焦急覆盖了一切。她急切地用双手去按住他的伤口,笨拙地想替他止血,但鲜血还是不停地涌出来。都是为了保护她,他才会受伤的。

  "轩辕啸,纳命来吧!"一阵细密的剑网,从洞口交织而来,封住每一处道路,直往轩辕啸逼来。光影闪过,四个纤细的影子在面前站定。

  那是四个妙龄女子,各自穿着四色绸衣,手中持着青光闪闪的长剑,全都面露杀气,直指着轩辕啸。

  海棠惊愕地看着四人,突然觉得其中一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为首的那个白衣女子一脸正义凛然,抖动手中青锋。"轩辕啸,你背负父孽,保了轩辕无极那个暴君。我们姊妹四人,埋伏在你府宅中为奴,今日终于这到你独自离开西荒。"

  一旁的绿衣女子,也就是海棠看了眼熟的女子,也走上前来。"虽然你不曾有过暴虐行径,但是身为轩辕皇子,就已经罪该万死。等杀了你之后,凶孽将反噬轩辕无极,我们姊妹也算是为天下百姓除害。"

  轩辕啸冷冷地望着眼前几个女人,情绪没有半点波动。这些女人打扰了他,只让他感到厌烦。从几年前,就有不少暴民为了四灵之说,冒险行刺,他已经习以为常,却没有想到,这些人竟会不识相地跟到这里来。

  "要命的,就滚。"他简单扼要地说,语气冷酷。

  四个女人同时震了一震,却还是强作镇定。"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吗?"女人喊道,瞬间四划开发。

  轩辕啸一个轻扯,将海棠带到身后,以高大的身躯挡去锋利的剑网。

  这几个女人勇气可嘉,武功却不够精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半空中刀光剑影齐飞,轩辕啸一抖衣袖,双臂一伸,没有闪躲,反而直接往那四把利剑迎去。黑丝衣袍在空中翻飞,瞬间缠绕上长剑的剑刃。

  女人们脸色一变,惊慌的想要把长剑夺回来,但是只见轩辕啸衣袖一抖,一阵强大剽悍的内力袭来,四人同时震得气血翻涌,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身子分四个方向飞了出去,更别提是握住手中的长剑。

  轩辕啸面色冷凝,神色没有半分改变,手臂轻微用力,只听到喀啦喀啦的连声巨响,那四把利剑转眼已经被强大的内劲绞成一堆废铁。

  四个女人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都因为轩辕啸那一击而受了内伤。四人惊慌地看着他,怀疑已经离死不远了。

  他抖开衣袖,几十块大小不一的铁块全落了地。一旁的海棠已经扑了过来,扯着他的手臂直瞧。

  "这点伤不碍事。"轩辕啸冷静地回答,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心中一动。如果她的爱情是虚假的,为什么她会为他的安危表现得这么焦急?那样的神情,绝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胡说,你流了好多血呢!"海棠摇着头,撕下裙摆,焦急地为他缠绑手臂上的伤口。

  因为听见巨响,海桐皱着眉头从外头走了进来。"发生了什么--"看见洞穴里突然多了一堆人,他吓了一跳。"呕,这里何时变得这么热闹了?"瞄见了海棠正忙着为轩辕啸处理伤口,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总算来接海棠了,他要是再不来,海棠还不知要愁云惨雾多久。雁族里的人们都察觉海棠的不快乐,前些百子开会时,甚至还有人提议要去西荒,把轩辕啸绑回来。

  这个提议很是自不量力,迅速地被否决了。不过看样子,倒不用去西荒绑人,这男人倒是自行飞奔来找海棠了。

  海桐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四个女人,突然间喜上眉梢。

  "啊,四位姊姊,你们怎么来了?是耐不住寂寞,所以特地跑来找我吗?"他兴高采烈地奔上前去,一个个扶了起来。"冬梅姊,我就知道你可离不开我。"他一脸得意地对着那白衣女子说道。

  海棠这时才想起来,那名绿衣女子,是跟海桐在草丛里幽欢,被她撞见的小丫环。不过,听海桐的口吻,似乎跟这四个女人都有过一手。

  原来,不只春兰夏行秋桂,就连冬梅,海桐也没有放过,彻底地把这些姊妹吃干抹净了。

  "师姊,难道连你也……"春兰夏荷秋桂三人同时失声惊呼,诧异地看着冬梅。四个师姊妹,没一个能逃过这俊美少年的染指,就连最冷若冰霜的师姊,也成了海桐的囊中物。

  冬梅脸色一红,恼羞成怒,没有回答海桐,反倒看向轩辕啸。"轩辕啸,你这恶人,我姊妹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次敢动手,我们就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你纵然降服得了我们,也难逃一死。"她坚定地说道。

  轩辕啸双眼一沉,走了过去。"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极冷,充斥杀气。他甚少杀人,不过要是有人危害到海棠的安全,他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逼人的气势让冬梅颤抖,她勉强维持冷静。"在伏羲河上游,我们埋藏了炸药,等到炸药引爆后,溪水暴涨灌入这里,你我都要成为水底亡魂。"

  海桐一听之下脸色大变,连忙就地找了绳索,把受伤的四个女人捆在一块儿。

  "开什么玩笑,那还多说些什么废话?逃命要紧啊!"他扯了那四个女人,手忙脚乱地就往外奔去。在最危急的此刻,还不忘救出他后宫的成员。

  突然之间,一声猛烈的巨响传来,整个洞穴天摇地动,大小的石块像是下雨般,纷纷掉了下来,外头清澈的水流,猛地审流入洞穴内,转眼间湍流的溪水已经淹没小腿。

  “我们快走。”海棠匆忙道,知道要是走得太迟,他们不是会被淹死,就是会被落石砸死。

  轩辕啸搂住她纤细的腰,迈开步伐,只是几个起落就把她送到洞穴之外。他眯起黑眸,低头望了她一眼。“你在这里等着。”他吩咐着。

  让海棠几乎吓得心跳停止的,他竟然又往那洞穴里奔去。洞穴已经被水淹了一半,四周的石壁看来也摇摇欲坠,要是再进去,肯定只有送死一途。

  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洞穴内,海棠咬着唇,想也不想,跟着也往里头奔去。

  “海棠,别去!”身后,海桐惊慌地喊叫着。

  她不能思考,只想到轩辕啸身陷险境,身体就自然地动作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发生危险,她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了,就算是会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水流湍急,而且有愈来愈狂烈的趋势,那些水波有着巨大的破坏力,不停地冲撞着脆弱的石壁。

  海棠在水中摸索着前进,水中的乱石割得她的肌肤好疼。流水浸湿了她的全身,她眼前一片蒙胧,也不知道是河水,还是因为焦急而流出的泪水。她好害怕找不到他。

  “轩辕!”她高声喊道,喝进了几口河水,猛地呛咳着,却还是不死心地缓慢前进。水势惊人,发出隆隆巨响,她的叫唤声都被淹没了。

  一阵急流撞来,她脚下一滑,跌进了水里,双手胡乱地在水面上挣动。

  突然,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握住了她,轻易地将她从水中扯出。

  “咳…咳…轩辕…咳…”海棠猛烈咳嗽着,本能地抱紧了轩辕啸。她冰冷的睑紧贴着他的,感谢上苍没有太快夺去她的小命。

  “你为什么又进来了?”他对着她嘶吼,愤怒得想用力摇她。

  “我不能……放……放你一个人在里面啊!咳……咳……你会……会有危险。”她边咳边说,顺了几口气后,靠在他耳边尖叫。“你为什么要再闯进来?这跟自杀没两样啊!”

  原本拥抱着她的左手,从水里举出,拿着一块湿淋淋的绸子。

  “这块绸子,是你在乎的东西。”轩辕啸徐缓地说道,将绸子递给她。因为知道她很在乎这块绸子,所以他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洞穴里,为的就是帮她寻找绸子。

  温热的情绪陡然充塞了胸口,让她难以呼吸、也无法说话,她瞪大眼睛望着他,突然之间明了了,这就是他表达情意的方式。他可以为了她在乎的东西,连性命都不要,这难道还不是爱她吗?

  轩辕啸爱她!这个傻瓜,原来这么地爱她!

  海棠又哭又笑,不知道该打他还是紧紧地抱他。她夺起那块绸子,然后奋力往水里掷去,看也不看一眼。

  “笨蛋!你这个笨蛋,我不在乎那块绸子,我在乎的是你!”她喊道,攀紧了他高大的身躯。

  原来,这就是他表达情意的方式,先前说的,那些要她为了织造术而留在他身边,都只是一个藉口。他竟然这么深爱着她,就算是认为她说的是谎言,也绝望地想留住她。

  海棠的举止让他全身僵硬,一簇火苗在那双幽暗的黑眸里点燃。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双臂将她拥得更紧。“我们先出去。”他靠在她耳边说道,抱紧了她逆流而行。

  纵然是情况危急,但是海棠的嘴角却浮现一抹满足的笑。他爱着她呢!这让她心花怒放,几乎要忘记此刻情势危险,两人随时有可能丧命。

  在湍急的怒吼水流中,她竟奇异地听见银铃的响声。她赫然一惊,想起那对孪生娃娃。目光飘去,果然就看见那对娃娃站在石壁边缘,还不知死活地冲着她笑。

  “快走啊,怎么还不走?!”她心急如焚,匆忙喊着。水势汹涌,她被轩辕啸紧紧抱着,还试图要去触摸那两个娃娃。

  为什么轩辕啸对那两个孩子视若无睹?为什么水已经掩得到处都是了,那两个孩子还是一身干爽,不见半分湿,就连脚上的丝缕都还是干的?

  “好啊,我们走。不久之后,轩辕府再见了。”两个娃娃挥着丝绸袖子,笑眯了眼,一点都不紧张,然后两人手牵着手,竟就往水里一跳。

  水势依旧湍急,不但没有激起半点水花,甚至连落水的声音都没有。

  “喂——”海棠惊声尖叫,双手还想往水底摸去,但是两旁石壁传来的声音却让她停下动作。

  石壁不耐水流的冲击,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而裂缝的另一端,更湍急的水流正虎视眈眈。

  “该死!”轩辕啸咒骂春运出全身内劲,却还是难敌水势。他心里有数,石壁若是被水冲破,那股强大的压力将会把两人碾成碎片。只是纵然心中焦急,他却仍是无能为力。

  裂缝逐渐扩大,两人用力抱紧了彼此,他将身躯半转过来,决心替海棠挡去大部分的冲击力。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幸存。

  啪的一声,裂缝崩开,可怕的水流如饿狼,往两人扑了过来。

  倏地,空中白影一闪,一只灵巧的猛兽窜至轩辕啸的背后,挡去了部分的水势。

  “吼!”白虎发出一声巨吼,接着跌入汹涌的水流中。

  急流乱打,虽然被抱在轩辕啸怀里,她的全身还是疼得快要碎裂,甚至无法呼吸。

  两人一虎,都被水流淹没,卷进了汹涌的河水之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看错,在湍急的水流中,她似乎隐隐约约地看见,轩辕啸的背部发出光亮,而她紧抱着他背部的双手,也感觉到那处烙着白虎纹的背,正散发出阵阵炙热…

  水流狂卷,海棠只记得用力拖紧轩辕啸,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清脆的鸟鸣,将海棠唤醒。

  她逐渐醒来,全身的关节与肌肉都疼痛不堪,像是被人用乱棒打过。她发出**,接着睁开眼睛,困惑地察看四周。

  这里是伏羲河谷不远处的一片草原,他们似乎是被强劲的水流冲来此处的。身下的绿草,都被水流冲击过,倒了一大片。

  “轩辕!”她陡然想起洞穴中的惊险万状,撑着剧痛的身子,半坐起来,焦急地寻找着。

  她记得轩辕啸为她挡去了大部分的冲击力,那样强大的压力,足以撞碎人的五脏六腑。

  离她不远处,躺卧着熟悉的高大身躯,以及那只白虎。

  她又跌又摔地奔了过去,跌坐在他身边,用颤抖的手抚着他满是伤痕的身躯与脸庞。他为了保护她,承受了这么多的折磨,那些伤口此刻都在泪泪流着血。

  “轩辕,你醒一醒。”她轻轻地摇晃他,害怕带给他更大的伤害。但他的双眼始终是紧闭的,身躯死寂,面色灰败,看不出半点生气。

  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滚下,落在他的胸膛上。她的双手放置在他胸口,颤抖地握起。老天不可能这么残忍吧?在她察觉两人其实是相爱时,又在她眼前夺走了他.

  “不!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她哭泣着,声音逐渐变大。纤细的双手放置在他胸口,绝望地抚摸着,在得不到回应后,双手的力道逐渐加重,继而转变成捶打。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心好痛。“醒来,我求求你醒来。轩辕,我什么都听你的,跟你回西荒,乖乖地跟在你身边,再也不胡闹……我……我……”她啜泣着,无法想像独活的日子。生命里苦是没有了他,只会是无止尽的孤独,她无法承受着。

  她的哭声传遍草原,不远处的白虎发出一声**,但是她没有发现,仍然沉浸在哀伤之中。

  “求求你醒来,我…我…我爱你啊!”她陡地喊了出来,双手猛捶他宽阔的胸膛,哭得趴倒在他胸前。

  “呜呜,你这个笨蛋,我不要什么绸子,也不要什么织造术了,我要的是你,一直都是你!”她激动地喊着,还呜呜地哭泣。

  原本死寂的身躯,开始有了动静,那双眼睛缓慢眨动几下,之后睁开。他咬紧牙关,勉强承受着全身的剧痛,四肢百骸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几乎足以致命。

  是靠着那哭泣的声音,轩辕啸的神智才没有踏入更深的黑暗,逐渐醒了过来。从来,他都舍不得她哭泣。

  “海棠。”他困难地张开嘴,发出一声低唤。

  原本趴在他胸口哭得好伤心的小人儿停下动作,很缓慢地抬起头来,小脸上满是泪痕,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接着,她的表情转为狂喜。

  “噢,轩辕广她激动地抱住他,全身颤抖着。她简直想要大声欢呼,庆贺他并没有死去。

  “别哭。”他低声说道,每说一个字,胸口就剧烈疼痛。会痛,代表他还活着,他倒是很欢迎这样的疼痛。

  “我不哭,我不哭。”她连连点头,很努力想信守先前要乖乖听话的承诺,但眼泪就是不争气地直掉。这是喜悦的泪水,她无法控制住。

  轩辕啸费力地举起手来,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将她粉嫩的脸蛋捧在手中。白虎挡去了部分的冲击力,才让他逃过一劫。而虽然在昏迷中,她所说的每句话还是传入他的耳中;这个小女人不停地在重申对他的爱意。

  她为了他的安危而焦急,因为误以为他死去而绝望的哭泣,那样的情绪完全出自真心,没有半分虚假。

  在最危急的那一刻里,她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要的不是织造术,而是他这个人!

  覆盖在他心头的阴正,像是遇到阳光的雪,全部都融化了。他的心是喜悦的,再也没有半点怀疑。

  “过来。”地缓慢地说道,无法施力,所以要求她靠近些。

  他的霸道让她皱起眉头。但是,还能霸道地下命令,代表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她随即又破涕为笑,心甘情愿地靠了过去。

  才稍微靠近他,那双臂膀就猛地抱住她,把她往他怀里扯。他的胸膛下,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海棠心中所有的焦虑都松懈了,也紧紧地抱住他,发誓这一辈子都要好好爱他。

  “你必须回来,回到我的身边。”轩辕啸说道,仔细吻着她,语气还是如她熟悉的那样霸道。“府里又没有人敢接近我了,他们全躲得我远远的,吓得不断发抖;西荒的孩子们一见到我就放声大哭;更可恶的是,连那头该死的白虎都跟我闹脾气。”



终曲

一年后

  海棠的喊叫声传遍了轩辕府,这一次,不是欢爱时的娇喊,而是声嘶力竭的痛呼。

  始作傀者,仍然是轩辕啸。

  “啊……不要、不要,我不要生了啦!好痛……”海棠用尽气力地尖叫,还用所知的粗话,骂臭了轩辕啸的祖宗十八代。

  原本想留在产房内,握住妻子的手给予鼓励的轩辕啸,狼狈地逃了出来,深刻如刀凿的脸上,多了好几条鲜红的抓痕,被痛得昏头的妻子热烈招待过。

  身形仍然福态的古砖在一旁守着,递上冰凉的绢布。“啸王,请到厅堂内候着,王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他安慰道。

  产房内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两人同时落荒而逃。

  自从伏羲河大水,至今也有一年。轩辕啸在海棠的照顾下,伤势很快痊愈,那个烙印在他背上的白虎印,随着那次的惊险灾厄,神奇地消失了。守护着他的白虎灵,挡去了死劫。

  长久以来加诸在他身上的父孽,随着白虎纹的消失,终于也烟消云散,他脱离了轩辕无极的阴影。

  伤势痊愈后,他留在雁族的圣地,陪伴着海棠,教导她的族人关于织造的点滴。白虎也逐渐恢复健康,仍是维持清懒的步伐,跟随在两人身边。

  他对西荒之王的身份没有留恋,知道这一生中,只有海棠才是最重要的。

  是她教导他,关于爱情、关于笑容的种种,如果不是她,他将、永远被锁在孤单中。

  但是西荒的居民们可不愿意,他们直到轩辕啸的下落,派出了几百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雁族圣地,硬是将两人请回轩辕城,只认定轩辕啸才是他们的统治者。

  日久见人心,西荒的居民们心里雪亮,知道轩辕啸虽然严肃,却是一个贤君。况且,有了海棠之后,那张酷脸偶尔会露出一丝微笑,虽然很罕见,但是也足够让人们满心雀跃。

  一年之后,让众人欢欣期待的,轩辕城的第二代主人即将出世。

  海棠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坐在大厅内的轩辕啸拼命灌酒,他的神色已不再严酷,如今仅剩纯粹的担忧。

  白虎趴在一旁,半眯着眼睛,看着焦虑的他。

  当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时,轩辕啸高大的身躯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啸王,”一个女仆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满脸欣喜。“王妃生了。”她急忙通报。

  轩辕啸的身影快若流星,众人还来不及眨眼,他已经奔入产房,来到软榻旁边。“海棠。”他小声地唤道,心疼地看着呼吸微弱、累得一身是汗的妻子。

  海棠缓慢地眨动眼睛,好不容易才有力气撑开眼睫。“你来了?看到孩子了吗?”她端了几口气,只觉得好累好累。

  “没有。”轩辕啸摇摇头,看到她想要坐起身子,连忙扶住她。“你不要紧吧?觉得怎么样了?”

  “哪有父亲看都不看孩子一眼的?”她失笑。

  “我更担心你。”他回答得理直气壮,轻抚着她的脸蛋,黑眸中都是深情。这些日子来,她教得很好,他再也不会吝于表达出心中的情感。

  海棠心中一暖,娇小的身躯倚靠进他的胸膛,倾听着他的心跳。只是靠着他,她就觉得心安。“我想看孩子,你抱来给我看,好吗?”她想在他怀中,看看他们的结晶。

  虽然生孩子时痛得呼天抢地,但是等到孩子一生下来,她心中强烈的母性马上淹没一切。

  产婆捧来一个红色的绸缎包,小心翼翼地放进轩辕啸的臂弯里。

  两人全都屏气凝神,正想打开,慎重地见见家族中的新成员,但产婆却又抱来另一个绿色的绸缎包。

  “红男绿女,可别弄错了。”产婆笑道。

  “两个?”海棠得愣地说道,完全不敢置信。

  "是啊,王妃可是生了一对漂亮的兄妹呢!”

  海棠以手捂着唇,惊喜得快流下眼泪,压根儿没想到竟然会生了一对孪生兄妹。她以颤抖的手轻轻揭开绸缎包,发觉到轩辕啸高大的身躯也在隐隐颤抖。久历沙场,面对千万敌人都面不改色的他,竟然也会颤抖。

  那是一对好漂亮好可爱的娃娃,粉雕玉琢,正在增蹬着手脚,看来十分精力旺盛。娃娃的额上,都跟海棠一样,有着一抹**似的淡红朱砂病。

  眼泪滚出了眼眶,心中长久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这对孪生娃娃果然信守承诺,再度来到她面前,与她见面了。

  她扑进轩辕啸的怀里,因为太过幸福而哭泣,婴儿被她感染,也呜呜哭了起来,母子三人在他怀里哭成一团。

  白虎抖动毛须,在原处趴下,用毛毛的两掌盖住耳朵,不堪噪音的骚扰。

  轩辕啸安慰着海棠,两手都抱着婴儿,没能替她抹去泪水,只能任凭她将泪水都沾在他的衣裳上头。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他的心是满溢的,充斥了太多的欢欣与温柔。那双黑眸再也不会流露出冷酷的视线,只会充斥着对妻儿的深情。

  他的一生,再也别无所求。

  阳光普照,轩辕城中的人们,因为得到消息而欢欣鼓舞。仇恨与痛苦,从此以后都与西荒无关,这儿将永远充满了笑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