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22
小非: 天蓬月色
引子
蚩尤…相信我…天可荒,地可老,万物可枯萎,一切可消逝,唯有我爱的你的心永不改变……
不!不可以!你是战神,战神是不可以流泪的,不可以……
忍住你的泪,什么也不要说,就这样看着我……对,就这样……让我们最后一次感受彼此的存在……
不!不……不是最后一次,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
……我知道,你将承受的将是比我痛苦万倍的等待,可能是一万年,可能是一万万年……
但我向你保证,会有一天……我会来到这个月宫,我会恢复今生的记忆,我们会找到真正的永远!
相信我……
……
火红的天宇一声巨响,滂沱大雨骤然终止,波浪淘天的大地逐渐露出苍翠的青山。
浩劫后幸存的生灵仰起头,深蓝的天空挂起了一轮圆月。
开篇
天山脚下,我静静地沉眠于岩层深处,你离去的场景就一直徘徊在我的梦中,整整重复了一万年。
直到那一天,深蓝天幕悬挂的圆月分外明亮的那一刻,我在虚空中触摸到了你的回归。
从沉积万年的早已糅合成一个整体的岩层中,我站了起来,我以为,我的等待将随着在身躯上那依附万年的石屑一齐剥落,破茧而出的将是我漫长痛苦之旅的终结。
然而……
月宫的大树前,你茫然地看着我,问我是谁……
你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那一刻,我几乎对万年前你的承诺失去了信心……
一切重归平寂,对我而言,将来的岁月远比过去那一万年的艰难等待来得艰难,艰难万倍。因为,你回来了,就在我的面前,而你的记忆却还沉寂在万年的时空长河中四散漂泊…
何时你的记忆才能凝聚?何时我们的故事才能延续?我无从预测…
我只能面对遥遥无期的艰难等待,你就在我的面前,我却只能看着你艰难等待…
风吹起的季节,点缀着漫天星斗的夜空里,你看着树边的我,低头若有所思,我紧张地握着自己的心跳,等待着你记忆凝聚的一刻。
后来,你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没入月宫。
我不堪承受的心跳驱使着我大步跨进月宫禁地……
天庭的震怒只是个可笑的衬托,我最终决定放弃天界是源自你厌恶的眼神,你说我看起来像头猪。
是的,我看起来像头猪,在遥远的万年前我的样子就像头猪。
万年前,这个世界上有个叫蚩尤的战神,没有猪;
万年后,这个世界上有种叫猪的动物,没有蚩尤。
只有我,一个与盘古同寿却被等待万年的你看成一头猪的我。
你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不含丝毫歉意的厌恶,而我宁可相信这是你在今生的躯壳中留给我的考验。我不为此而退却,我坚信我的等待,坚信万年前的承诺决不仅仅是场虚无可笑的梦境。
然而,我必须离开,对你的刻骨铭心令我不堪承受你今世那厌恶的眼神,我只能选择在下界的某棵树上,遥望明月,继续承受漫长而艰难的等待。
你的今世已经呈现,我不能再选择把自己尘封在天山的岩层,我要亲眼看着你复舒记忆的一刻,我不能错过,因为我懂得等待的痛苦,我不能让你也承受这样的痛苦。
一切的痛,就由我来承担吧,在下界的每一棵树上……
第一回玉兔,毛驴,张果老…(往事)
一百年前的某一天,大约是黄昏时分,玉兔又偷偷跑下界来。我不是很想见她,却也不会为此而躲藏,所以她每次都能很轻易地把我给找到。
玉兔找我的时候都希望我能多说一些话,并为此做了不少努力,而结果总是以失败告终。
引诱我说话的阴谋破灭以后,她就差遣我去帮她弄吃的,这兔子不吃萝卜,单喜欢我烧烤的野味。
那天我在一个林子里转了转,打来了头毛驴,跟她烤着吃了。我想等吃饱了趁她睡着再把她丢回月宫去,这丫头吃完东西容易犯困。
我知道这个是因为她常跑下界来找我,她找我我总是不说话,我不说话她只好叫我烤东西给她吃,吃完她总是犯困然后睡着,我也总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偷把她丢进月宫里。
那一次这个程序没有照常完成,因为就在她犯困之前,张果老就跑来闹事了,他闹事的理由是我吃掉了他的坐骑。当然,他不敢指望我能赔个什么给他,就是想来闹一闹解解气。
"天蓬,你他妈的混蛋!"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听见了。
"天蓬,你他妈的真是个大混蛋!"
我还是点点头,我知道那老头骂人只会这一句。
"天蓬,你他奶奶的…"
张果老正重复得起劲,玉兔插嘴了:"喂,神仙大爷,你好歹也是个神仙呀?怎么骂人这么没水准呀?"
"你…你…"张果老气红了脸,"你们两个大混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玉兔耸了耸肩,扯着我的袖子说:"走,咱换个地方。"
那天玉兔拉着我去了昆仑山,她说那是她出生的地方,想去找找看有没有亲戚。
她逼着我一定要问她为什么,我就问:"为什么?"
玉兔回答:"骗一个到月宫去,然后我就自由啦。"
我点了一下头。
玉兔叫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渴望自由,我就问:"你为什么这么渴望自由?"
"为了跟你在一起呀!"玉兔回答得兴奋莫名的样子。
说完玉兔就偷偷观察我的表情是不是有变化,结果这时候张果老又冒了出来,大声宣布:"你们这两个混蛋!"
玉兔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臭老头你到底有完没完?没看人家谈情说爱着吗?!"
被玉兔踢了一脚的张果老骂骂咧咧地走了,玉兔继续烦着我,而我就把这种烦当成了习惯,听之任之,然后我们就到了昆仑山。
昆仑山上连个野兔也没有,玉兔找亲戚当替死鬼的阴谋没能得逞,所以玉兔只好抓紧时间烦我:"人家难得偷偷跑下界来一次,你就理理人家嘛。"
"怎么理?"我问。
"就是…"玉兔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和我说说话和我谈谈心,还有…还有…哎呀!你怎么睡了呀!"
"困。"我靠在昆仑山顶的某个石头上打着盹。
"那我们一起睡吧。"玉兔纠着我的衣领问。 我没理她。
"嘻嘻,回头我告诉嫦娥姐姐我和天蓬一起睡觉了,她说不定因此就同意我和你长相厮守了!"
扑通!
"呀~~~ 天蓬!天蓬怎么掉下去了?没事吧你呀???"
"没,没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连睡觉也会掉到沟里去?还好你是神仙。"
玉兔说还好我是神仙是因为我从昆仑山顶掉到山下,如果不是神仙一定会摔个稀巴烂,这个峡谷后来被命名为坠仙谷,也叫猪跳峡。
这是发生在一百年前的事,我忽然回忆起那个丫头是因为这会儿她正站在我的面前。
"天蓬!记不记得我!?"玉兔伸手捏我的鼻子。
我赶紧躲开,说:"你又来了。"
"变成猪就想把我甩了,哼!没门!"玉兔又伸手抓我的耳朵。
我赶紧躲开,说:"别闹。"
玉兔端详着我:"这……这话说回来,变成猪的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丑呀!"
我冷笑了一声,没打算再答腔,小丫头就跑过来了:"你是谁呀?”
第二回 投胎是最愚蠢的事(路上)
孙悟空走后,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事,虽然沙僧常常到处找妖怪来打,旅途还是变得相对的枯燥,小丫头很少说话,估计这种状态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本以为旅途将会在一片宁静当中进行下去直到结束,没想到玉兔这丫头却适时地冒了出来。也许从离开高老庄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我不能再过那种安静的生活了,冥冥中似乎总有些什么在偷偷安排着一些烦人的情节,破坏着我孤独而安逸的自在生活。
玉兔一来,旅途又有了新意,这种新意对我而言是相当讨厌的,当然,对现在心情不好的小丫头或许是有点好处的。
"你好,师父,我是玉兔!"玉兔难得对人这么有礼貌。
小丫头听见这个陌生女孩也叫她师父,挺高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喜悦表情:"玉兔你好,你怎么也叫我师父呀?"
玉兔靠近我,揽着我的胳膊得意地说:"因为你是天蓬的师父呀!天蓬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呀~"
我匆忙挣脱好几次,玉兔也不厌其烦地纠缠了好几次。
小丫头瞪了瞪眼,使劲生气了一下。
玉兔还在尝试着和我站成一副亲密的样子,我只好不理她,看着天想事情。
后来小丫头说:"你们聊。"然后撅着嘴悻悻地走开了。
沙僧抗着月牙铲走到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喝酒,远远能听见那大胡子骂了一句"这世界真他妈的不公平,对我老沙最他妈不公平!"
大树的旁边有个湖,平得像镜子一样,湖边的小丫头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进去,涟漪层层…
玉兔还不足以在我的心中激起涟漪,实际上谁也不足以,刚刚结束的与雪百合的决战,还有猴子突然爆发出的颠峰力量都不足以。
虽然从某一段时间开始,我快意的孤独被各种烦人的琐事一再入侵,但我还是能坚定地保持着平静,将自己的一切热情和欲望收藏在这副猪头的肥大身躯里面,就好象一千年前我还没从天山的岩层中觉醒一般。
实际上,转世为猪是另一种形式的沉眠,我需要安静的等待。
或许有时会因为战意的萌动促使我迸发出起些许远古就已存在的好战本性,但那终归只是个插曲。我那具无敌的身躯早在万年前就毁灭在黄帝的卑鄙手段当中,我本不需要再留恋前生的。战斗于我早已毫无意义。
想起不久前,和雪百合的决战,不由失笑,原来有时我的沉寂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
"你怎么不问我呀?"玉兔扯着我的袖子。
我就说:"你要我问什么?"
玉兔说:"你应该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你是天蓬的呀?"
我照搬她的话问了,玉兔就回答,是因为看了我和雪百合的大战,然后听天上的神仙们议论才知道原来是天蓬转世来的,然后还强调:"我一听说是你我就来了!才不管你变成猪还是狗!"
玉兔见我不说话,只好自己想话:"怎么选择投猪胎呀?真是没品味!下次再投的话,投兔子胎好不好?"
"嘿嘿,投胎是件最愚蠢不过的事了。"白龙马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们旁边,伏在地上喃喃自语。
"呀!你是谁呀?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玉兔看着白龙马直诧异。
"别问,你还是不记得我好,不过我劝你对这头猪还是死心的好。"白龙马伸长脖子,把头耷拉在向前伸直的两支前腿中间,无精打采的。
玉兔诧异地看着他,总算放开我的衣袖,跑到白龙马的身旁象兔子一样乖乖地坐好:"你胡说什么呀?为什么劝我对天蓬死心?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认识的吗?"
白龙马耷拉在地上的头没动,懒懒地睁开一只马眼,嘴角露出个妙不可言的马笑:"嘻嘻,球球~~"
"啊!"玉兔跳了起来,"你是神鸭!天呀!神鸭神鸭,真是你呀!" 看着玉兔抱着神鸭的脖子叫唤个不停,我知道自己终于又可以平静片刻了。
跟小丫头通报了一下,我扛起钉耙到山里去打野味。
第三回 水火不容的苦恋(往事)
玉兔和白龙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他们曾经无话不说,当年在月宫,最常光顾那的人除了我,应该就是那条白龙了吧。
玉兔可能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她和白龙之间其实早已存在着一种非常微妙的感情,这有点像一万年前的绿色草原上的我和祝融……
五百年前,在月宫的桂树上,我看见一只像玉一般白而发光的兔子窜进了月宫,当时白龙刚好从月宫的门口飞过,那时这条龙还没多大岁数,估计是在学飞,看见窜过的玉兔就停了下来,好奇地朝月宫里张望。
然后,来了个太上老君,提着一捆绳子,看见白龙就问:"小朋友,刚才看见一只兔子了没有?"
"看见了。"白龙马瞅了瞅太上老君手中的绳子,"你要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往哪跑了?快告诉我!"太上老君气喘吁吁。
"你先告诉我你要把那兔子怎么样我就告诉你!"小白龙坐在云端翘起二郎腿。
"小毛孩!"太上老君暗骂了一声,方说:"那兔子是我炼制仙丹的药引,集天地万物灵气于一身,我在昆仑山花了上千年工夫才培育出这么一只,你要不告诉我在哪,以后生病了可别找我。"
白龙伸了个懒腰,往昆仑山方向一指:"那边。"
"我就知道!"太上老君甩开大步,却被白龙揪住道袍的下摆,摔了个大跟斗。
白龙赶紧扶起老君,一脸媚笑地说:"我说大爷,就这么走了呀?不给点好处?嘿嘿~"
"你是哪条老龙的娃娃?这么没规没矩的!"太上老君气急败坏。
"嘿嘿~谁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天上最伟大的法宝收藏家,还听说您老人家最为慷慨大方,怎么样?随便拿两个给兄弟我玩玩吧!"
"没大没小的,屁大的一娃娃就敢跟本座称兄道弟?找打!"
"哎呀!原来传言是假的呀?"白龙嬉皮笑脸,"大家都说太上老君是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慷慨大方,德高望重的老神仙,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呀!"
"去去去!少跟你大爷来这套。小毛孩……"太上老君直吹胡子,"这是化精丹,可以把万物变成人形,拿去。你的那堆马屁我照单全收。"
吹胡子是太上老君的习惯动作,这家伙最喜欢别人拍马屁,一拍就乐,乐了就吹胡子,然后就会自觉地'德高望重'一番。
玉兔就是靠着那白龙从太上老君那骗来的那颗化精丹变成人形的,也就是说,玉兔后来能偷偷变成人形跑下界来烦我全拜白龙所赐。
嫦娥很喜欢那只兔子,太上老儿只好不再计较,将她留在了月宫。
有那么几年,白龙常到月宫的桂树下和玉兔玩,两小无猜,天南地北地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令树上的我不由得怀念起童年来。
上古,我曾有过一个父亲,是太阳神,人们尊称他炎帝,那时,我是个孩子,世界仿佛也和我一样的纯真。除了幸福,我几乎不相信生命中还会有别的什么,因为,祝融就在我的身边。
当时,她还没被我父亲封为火神。
蓝天,还有绿色的无边草原,我们在一起的开心岁月就是在这样一种祥和中延续了上百年,直到战争的爆发,直到祝融的血统令她身不由己地成为了我的敌人。
我曾问父亲为什么要选择祝融来掌管天火,因为我是水神,我不愿意和我最好的伙伴成为水火不容的两面。父亲很无奈地告诉我这是我们命中注定的。
尽管当初我还不明白我们之间早已在漫长的相处岁月中培育出了爱情的骨朵,但命运的无情依然令我俩同时体会到了生命中真正的痛苦是什么。
在那场长达千年的水神与火神的交战中,我们一直痛苦地对立着,相爱着……战争的荒诞并没能阻止我和祝融的爱情继续走向不可救药。
这是宿命开的一个无情而无耻的玩笑。最后,不堪承受痛苦的我将天击破,大地被淹没在汪洋之中,我借助了天外的洪水终结了这场永无胜败的战争。
我的举动带来的后果是可怕的,世界几乎被毁灭,但我不在乎,我宁可让它毁灭也不愿再和祝融继续这种无谓的战争。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犯了个不可挽回的错误。
天破了可以补,是的,后来女娲把天补上了,最后的那颗彩石化为了明月,而祝融的生命之火熄灭了却再也无从点燃……
只有来世……我们相约的,就是天上的那轮圆月。
第四回 魔界的异动(路上)
"八戒,我想去花果山。"小丫头对我说。现在她有话只和我说,因为她不太喜欢沙僧。
我回答那走吧,小丫头却又叹了口气:"还是算了,我去了会让小白姐姐和悟空为难的。"
有时我会有点同情她,但不会为此做出什么表现,和猴子不一样,我从不刻意讨人欢心。
小丫头的眼里的失落实际上是猴子一手造成的,孙悟空和每一个女人相处的时候都喜欢很随便地表现着他的在意,这很容易害女人误陷情网,而后他却又拍拍屁股回到旧爱的身边,把遗憾留给那些活该碰上他的女人。这样的人很讨厌。
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能具备与上古我们这些战神一样强大的力量,想起前些天他和雪百合的那场决战中迸发出的强大力量,我的心偶尔还会澎湃那么一下下。
虽然蚩尤已经成为历史,但他的魂魄却在,所以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忍不住向猴子发出挑战,这是上古就已注定了的我的本性,刻意不来的。
斜阳,细雾,山间静悄悄。湖上,白龙马漂在水面,玉兔坐在岸边,貌似轻松,实际上在她闪烁着的目光里,隐藏着极其复杂的神情,这个白龙不会感觉不到,我也是。
白龙当初执意转世之前,曾和玉兔结结实实地吵过一架,若不是因为白龙当初为追求梦想而义无返顾地投胎而去,玉兔是不可能把残余的感情寄托在我的身上。
这算是我在感情这件事上唯一的失误之处吧,当初小白龙为那么一个令旁人莫名其妙的理由放弃了神仙生活,堕入凡间,玉兔每日都泪兮兮地躲到桂树上抽泣。而那时,我就很不凑巧地成了她倾诉失落的对象。
用玉兔当时的话来说,她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结局,女人在不堪承受什么的时候就好象一个溺水者,身边哪怕有一根稻草漂过,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它,我算是一根稻草吧。这些道理我想玉兔是懂的,一百年前就懂的。现在小白龙有出现在她的面前,曾以为的结局似乎不是结局了。
看见变成了白马的小白龙,玉兔的心情很复杂,白龙马却不,他当然不会忘记过去和玉兔的快乐时光,只是这家伙的性格就是就是这样,什么事都看得很随意,因此像他这样的人活得还是比较开心的。
不远处,轰轰隆隆的,从地面上破土而出了不少暗蓝色的怪物,看起来象一堆堆的粘稠物,有点令人反胃,沙和尚跑到小丫头身前:"师父,前面有一些个妖怪,我这就去收拾。"
"那不是妖怪,"我提醒了沙僧一下,"这是异魔界的先遣军,打的时候别用蛮力。"
妖怪和魔物是两个概念,前者指的是成精的花草虫兽,后者则是通过某个破裂的时空缺口从另一个空间里进入这个世界的残暴生物,天庭多年来不得清闲主要也是由于这些魔物所带来的潜在威胁。
"异魔界?"沙僧吃了一惊,"异魔界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难道他们竟能够通过你们十万水师镇守的玄天门?"
"这些家伙还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直接通过玄天门不太可能…"我忽然预感到事态有点严重。
"你是说…"
"或许异魔界在别的什么地方又打开了几个出口吧。"我举目看了看北方的天,在以后的日子里,又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了。
当然,我并不很介意这个,若是再有几个异魔界的巨头进入这个世界,我倒更愿意把自己埋藏到战斗中去。对于上古的蚩尤来说,战斗和睡觉没什么差别,这是个可以暂时忘掉一切的好方法。
"八戒八戒!!!你快来看哪,那是什么东西呀!好恶心!"小丫头提着袈裟的下摆奔到我的身旁。
沙僧暴喝一声,把巨大的月牙铲挥动得象风车似的扑了上去…唉,这大胡子就知道蛮干,这么些日子来为了表现自己,他好象忘记了自己还是有那么点真本事的,魔物可不是什么乡下妖怪。象这么打,还不是白白把自己的力量一点一滴地送给对方?
不敢耽搁,我敞开手,将身旁的湖水一古脑全吸了上来,凝聚成数注能量箭,在沙僧还没来得及打中他们之前,将那些魔物一一击溃。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小丫头忍不住跑到大树边呕吐起来,沙和尚挥舞着月牙铲大叫大喊"还有吗还有吗",白龙马则在湖底的烂泥里抱怨着"事先也不提醒一下,你看我这身泥巴",玉兔却不知跑哪去了。
第五回 孙悟空被杀死了?(花果山)
天际红光一现,一个身影飘然而至。沙和尚撒开架势就往上扑,扑到那人跟前才想起忘了拿兵器,赶紧转身逃出老远。能迫使没带兵器的沙和尚转身逃跑的人不是泛泛之辈。
红雾散开,原来是九天玄女。
在我离开天宫以后,十万水师就由她统领,经历了两次浩劫的神界当中,九天玄女算是仅剩的几个高手之一了。我想她的到访一定跟异魔界的事情有关。
"出什么问题了?"我问。 "异魔界忽然打开了好几个缺口,原因还不清楚,但已经发现了两股强大的力量进入了我们的空间,天庭天竺蓬莱都已经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九天玄女神色慌乱。我微微点了点头,但心情已经无法平静下来。早在上古,这样的情形就出现过,那一回异魔界的四大巨头同时现身,即使在那个诸神空前强大的年代,异魔的全面入侵仍然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如今,伏羲盘古女娲那些绝顶高手都已经沉睡在某些不知名的地方,这个世界在强大的异魔面前似乎已经变得不堪一击。
"元帅,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九天玄女表明了来意,她是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的。
正琢磨,小丫头跑了过来,指着九天玄女问我:"八戒,这也是你的女朋友吗?"
九天玄女愣了一下,赶紧摇头"不是不是",脸却红了。
"那你是谁呀?"小丫头似乎有点担心又一个徒弟被人抢走。
"我叫九天玄女,是天上的神仙,你是小三藏吧?"九天玄女和小丫头攀谈起来。
我飞上了天空,集中精力搜索着异魔巨头的方位。很快,九齿钉耙就有了感应,结果很令人震惊,魔头已经开始对这个世界发难了。
"九天玄女!上来!"
"有新情况?"九天玄女撇下小丫头,飞到我的身前。
"现在共发现三个极高的力量,分别往玄天门、天竺和镇元的道观去了,这三个魔头把目标锁定在当今最强的几个人身上,意图很明显,他们想一举击溃,扫清为数不多的几个障碍以控制这个世界。"
"玄天门?天竺?这三个魔头是不是有点托大了?"九天玄女吃惊地问。
"你低估他们了,坦白地告诉你,这三个地方已经……不必理睬了……"
"……"
"我现在担心的是剩下的那个还没现身的魔头,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去了花果山。"
"你是说还有第四个?"九天玄女的汗已经下来了,"我现在应该去哪,玄天门还是天竺?"
"跟我去花果山!"我不再思索,落回地面拉上小丫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东海方向飞去。
我知道,在我赶往花果山的途中,强大的魔头已足以毁灭了玄天门,天竺的如来以及八百罗汉也很可能在瞬间覆没。这场灾难将是不可避免,若说还有一个变数,那就在孙悟空和雪百合身上了,否则,除非盘古伏羲能一齐出山。这世界将被异魔界所吞噬。
天开始暗下来了,没有一丝风,大地变得异常的沉寂,这是灾难的前兆。我的心开始强烈跳动起来,数万年前遗留在我身体里强烈战意正以最迅猛的速度释放着。无论如何,我必须救下战神刑天和尸魔九婴的转世之躯,那是神界最后的希望。凭眼下我一人的功力,是不可能与异魔界最强悍的四巨头相抗衡的。
"八戒,我还是不去花果山了,小白姐姐会以为我……不要去了好吗?"小丫头为难地看着脚下飞驰而过的山川。
"这次如果不去,你可能就永远也见不到猴子了。"话是这么说,其实我带小丫头去是另有深意,她是佛的转世,金禅子具备令死去的神佛复生的能力,对于这场战役,这将是个非常重要的棋子。
很快,我们赶到了花果山。眼前是一片废墟……
九天玄女的声音颤抖个不停:"孙悟空已经……死了?"
九齿钉耙发出呜呜的声响,我确实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孙悟空和雪百合的气息了。
第六回 你真是彻底变成猪了(花果山废墟)
"九天姐姐你乱说什么呀?"小丫头往云端下探头探脑,并不把这话当一回事,"我的徒弟悟空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了,永远不会死的。八戒,我们到了吗?"
"下面就是花果山。"沙和尚在一边答话,他也跟来了。
"不是吧。"小丫头惊诧地看着脚下的废墟,"怎么和悟空以前和我说的不一样,下面那座山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还到处冒着黑烟。"
我有些失望,孙悟空原本不应该是这么不济事的,若说在数天前和雪百合的那场决战中元气大伤,但凭两人的加在一起的实力,也不应该会那么轻易就败了?还有,尸魔九婴乃不死之躯,怎么可能现在连一点气息都没留下……
西天,弥漫着强烈的杀气,那儿正进行着一场空前惨烈的战斗,从漫天的黑气判断,如来和他的八百罗汉只怕撑不了几个时辰。看来,只剩下一条出路了,就是唤醒我的前生,蚩尤的力量。这个只有金禅子才能办到。
"九天玄女,你现在即刻灵魂出窍,遁入金禅子的肉身,由你来唤醒金禅子的力量!金禅子的魂魄先留在你的肉身上。"
"这能行得通吗?我,我怕控制不了金禅子的力量。"九天玄女有点犹豫。
"你有得选择吗?"
九天玄女在我凌厉的双眼前噤若寒蝉,当即抓住小丫头的手,施行移魂术。
"九天姐姐你干嘛?哎呀……"小丫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换了魂魄,进入了九天玄女的身躯,灵魂错位带来的剧烈撕<裂感令她当场昏了过去。当然,现在躺下的是九天玄女的身躯,站着的小丫头已经不再是小丫头了。
刚才九天玄女的犹豫是有道理的,这样的移魂术极有可能酿成非常可怕的后果,神与佛之间的互换倘若时间过长,两具身躯都会入魔,万劫不复。
这对于尚不懂世事的小丫头是残酷的,但我现在已经无法静心再去考虑这些了,我必须让自己的前生复苏。这并不仅仅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宁,也因为沉寂万年的我不想错过再一次与绝顶强悍的魔头作战的机会。
沙和尚看着躺在云端的九天玄女直发愣,他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非常的复杂。
"事不宜迟,你赶快设法释放出金禅子的力量,我先下去。"我对已经附在小丫头身上的九天玄女叮嘱了一声,便直接降落到花果山。
花果山火烫而漆黑,已经找不到一棵完整的草树,魔界玄火的力量果然厉害,在不声不响的情况下毁去了这片东海圣地的确不是寻常神佛能办到的。孙悟空也许真的已经死了,但雪百合一定还在,她的不死魂魄绝对是一个重要的筹码,也是这场空前浩劫最后的希望。
但是,黑风阵阵的滚烫废墟里,我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这里仿佛不再属于人世,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这一方的天和地。
黑烟中,走来一个黑衣女子,脸上似乎透着一丝诡异的笑意。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我还记得这张面孔是属于五百年前的阎罗王冷眉的。但是她身上包藏不住的魔气已经证明了她的身份,那是异魔界的四大巨头之一的巴蛇重现人间。
"你好蚩尤,你还记得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吗?"巴蛇捻着阎罗王的长发,笑盈盈地向我靠近着。
"两万年。"我注视着她的双眼,我想在这具身躯中,只有这一个部位是属于巴蛇的。我开始专心驱散她迎面而来的重重压力。
"呵,时间可够长的了,怎么样,想我吗?"巴蛇仍在不断地靠近,她的魔气已经逐渐包围了我的四周……
"不想。" 我注视着她的双眼,"我从不想念手下败将。"
"哈哈~~~~"巴蛇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看来你真是彻底变成猪了,难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蚩尤吗?"
"孙悟空已经死了吗?" 我不理睬她的笑,我仍注视着她的双眼。
"他是我的爱人,我怎么舍得他死呢?"巴蛇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一时倒也反应不过来这"爱人"二字在此是何含义。我不再说话,摆在眼前的除了一场恶战已经别无余地。
"你别只看着人家的眼睛,这具身体原本就是我的,阎罗王是我的转世之躯。"巴蛇停住了向前移动的脚步,原本急速释放的魔气也在这一瞬间收了回去。她已经看清了我现在的全部实力,如果我没猜错,她已经认定我不值得由她亲自出手了。
"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关心你那个大师兄孙悟空吗?哈哈"巴蛇继续说着,"想不到当年独来独往的战神蚩尤现在竟变得这般奇怪,我都忍不住有点为你感到悲哀。"
"废话到此为止,出手!"我丢开九齿钉耙,决定开始这场两万年来的最强的决战。九天玄女是否能在足够的时间内催动金禅子的神通唤醒蚩尤的力量已经没有太多是余地可以指望了,毁灭了玄天门和天竺的两大魔头正往这里飞窜而来。
"你们等等!"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想先和你打,可以吗?"
是雪百合。
第七回 我怎么在吐血呀?(水帘洞)
"你没死!?"巴蛇说这话的时候惊恐之情溢于言表,身上的黑气猛地缭绕起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一道白光来得比闪电还迅猛,巨响之后,黑色的魔气顿时被吞噬。
"好一个尸魔白虹斩,我竟然没看出你就是九婴!"受了伤的巴蛇迅速遁走,留下恨恨的一句话,"算我失策,回头对付你们!"
……
水帘洞已经没有水帘了,只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屏障,这是个天然的结界,当初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时,怒气冲天的托塔天王曾自作主张攻打过花果山,但最终还是因为冲不破水帘洞这道防线而不了了之,可见这道结界的厉害。
隔着水帘洞的屏障,生命的气息就被截断了,难怪我刚才搜索不到他们两个的气息。据雪百合说,孙悟空和阎罗王曾有过一段感情,所以才会冷不防遭了巴蛇的魔咒。不过看来问题不大,凭他的本事再过几个时辰就能把体内的魔咒完全驱除。
"喂!你干什么呀!吓我一跳!!!"是九天玄女的声音,不过那具躯体里的人却是小丫头,小丫头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被沙和尚的大脸给吓了一跳。
沙和尚抓了抓头,有些不自然地叫了一声:"师…..师父。"然后转身看了看不远处附在小丫头身上的九天玄女。
顺着沙和尚的目光,小丫头看见了自己的身躯和容貌,然后叫了起来:"哎呀!怎么还有一个我呀?"接着,小丫头又看见了孙悟空,"悟空,悟空!"
"小三藏你醒了!"雪百合拍了小丫头,笑咪咪地说;"悟空正在治伤,我们先不要打扰他可以吗?"
"小白姐姐……"看见雪百合,小丫头表情有点复杂,半天才转移话题,问道:"那边怎么还有一个我呀?"
"因为你现在正用着另一个姐姐的身体呀,那个姐姐也借你的身体用一下,你不用着急,一会儿我就帮你们换过来。"雪百合耐心地为小丫头解说。
"哦!"小丫头伸手在身上到处摸了摸,却也不以为然,"这样挺好玩的,你们神仙真是有趣。"
……
九天玄女头上升腾着袅袅白雾,豆大的汗珠布满了她的额头,一个时辰以来,她一直在努力着催动金禅子的意志能量,这是一件艰苦而凶险的事,谁也帮不了她的。
"呆子,我会跟你算帐的!"孙悟空专心运功疗伤的同时,还是勉强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我知道他是怪我自作主张让九天玄女和小丫头互换了魂魄。小丫头在这猴子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重的。不过这不关我什么事。
一旁的白龙马用嘴拱了拱我,小声说:"天蓬,咱们是不是去月宫看看,玉兔刚才忽然消失了,怕是出什么事了。"
其实,在事态发展的整个过程里,我都在留心着月宫那个方向的气息。只要有任何异动,我都会不顾一切地奔那而去。玉兔刚才突然逃走是怕让突然来访的九天玄女撞见,私下凡间对一个神仙的宠物来说是个不小的罪名。
月宫和往常一样平静而寂寞着,魔头们现在还没注意到嫦娥前世的身份,道教第一高手镇元出乎意料的强大令大风和封烯那两个魔头头疼不已。我们现在还有不少的时间。
白龙马见我不动声色,叹了口气,竟摇摇摆摆地朝水帘洞口走去。我没有拦他,他是个执着的人,几百年前转世投胎时就没有人能阻拦得了他。现在,他又一次下了决心,向心目中认定的幸福迈出了步伐,谁又有权阻拦呢?
白龙马走的时候,水帘洞里乱哄哄的,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很多跳来跳去的猴子,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我知道他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些魔头的目标是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强者。白龙马还不具备被杀的理由。
"八戒!你看呀,我能飞了!"我正出神,小丫头飞了过来,然后"哎呀"好象被悬在空中的一根藤条绊了一下,掉在了地上。沙和尚赶紧奔上来搀扶。
"真奇怪,从这么高摔下来一点都不疼,九天姐姐的身体好结实呀!"小丫头拍拍屁股,又飞了起来。这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她的存在总是能带给所有人轻松。
"哎呀!不好啦不好啦!!!"小丫头忽然大叫起来。
我转过头,看见小丫头指着正打坐的九天玄女惊呼:"你们快看呀,我…我怎么在吐血呀??"
石台上,九天玄女表情痛苦,一道血丝正从她的嘴角渗了出来,沙和尚慌得团团转,不知是往九天玄女那去还是回来安慰小丫头。孙悟空和雪百合的眉头紧皱的,我的心也是收紧的。
第八回 世事本无对错(水帘洞)
金禅子的体内埋藏的法力远远高出九天玄女的想象,当她终于将这股能量催动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这点我先前是预见到的,可对于现下世界的情形,我又不能不赌一把,也许这会赔上小丫头的肉身甚至九天玄女的命,我却不会为此感到任何愧疚。面对万年后重现人世的强大敌人,我只渴望着战斗,还有胜利,早在从天山觉醒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试图找回自己本该拥有的强大力量,我并不甘心成为一头可以被刑天和九婴轻易击败的猪。只有最强的我,才配拥有寄托在月宫里的那份等待。
我是蚩尤,万年前就战无不胜的蚩尤。
……
"这可怎么办呀?你们看见了没有,我在吐血!"小丫头围着九天玄女附身的自己的身躯团团飞转。
"小三藏你别急,让姐姐看看。"雪百合轻轻将小丫头拉到了一边,然后一俯身窜进了金禅子的肉身。也许现在只有她才是挽回这个局面的最后希望了。但我不容许她挽回,我必须借助金禅子的力量回复元神。以最快的速度,我跃到金禅子的身前,握住了她的手,大声喝道:"九天玄女听着,不要停止,直接把金禅子的力量释放出来!快!"
"你疯了!"孙悟空的暴跳在我意料之中,但我知道,伤势尚未缓和的他还不足以影响我的计划,事情既然已经到这地步,我不会再考虑回头。
骤然扑上来的孙悟空口中鲜血狂喷,颓然跪倒在地,这家伙什么时候脑袋也变笨了,正运用卸魔大法的同时怎么可以乱用力气?不管他,我全神贯注地过滤着九天玄女用生命代价释放出来的法力,搜寻着开启神佛元神的方法。
"元…元帅…"九天玄女忽然开口说话。我赶紧用目光制止了她,现在这一刻太关键了,稍有差池,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孙悟空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血,我们两的距离只有七尺,他对我说:"我会杀了你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孙悟空是对我借用了小丫头的肉身来唤醒元神感到不爽,但我想这应该也是给我们俩一个决战的理由吧。只要我能唤醒上古的元神,打垮四大魔头以后,我也会向他发出挑战的。
"悟空你怎么也吐血啦?八戒他……他在对我的身子做些什么呀?小白姐姐怎么不见了?"小丫头一时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我并不希望她就这么死掉,我也努力地加快搜索的速度,但实在万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对不起她了。沙和尚到这时才看出怎么回事,大步走了上来:"二师兄,你这样不对!师父会被你害死的!快…快住手!"
"轰隆"一声巨响,大胡子被我一掌打出了老远,现在谁也别想阻止我。
"八戒你干什么??"小丫头被吓坏了,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眼泪一下来,问题就出现了,九天玄女的身躯立刻开始排斥小丫头的魂魄,剧烈的撕裂感令小丫头尖叫起来。
雪百合不得不放弃阻止我催发金禅子的法力,转向守护小丫头的魂魄不至散失。这正是最好的机会,我用尽所有能量将金禅子身上的最后封印击破,一道强光从那具身躯中透体而出,伴随着九天玄女最后的惨叫直接打进了我的头颅。
我知道,我成功了。
石台上,九天玄女的魂魄和小丫头的身躯在一片袅袅白雾中化为了乌有
雪百合全神贯注地融汇着小丫头的魂魄和九天玄女的身躯。 孙悟空的眼睛冒着火,不说话,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杀我的时候。沙和尚还趴在不远的地方吐着血,似乎正用袖子擦着眼泪。
一切就这么发生了,很突然的变化,却是理所当然的变化,这一天,将是我重新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的开始。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生这样的事,可它毕竟已经发生了。我不在意孙悟空对我的怨恨,也不会留恋九天玄女在临死一刻呼喊的那声"天篷别丢下我",更不会把毁灭了的小丫头的肉身当成一种罪过。
这个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唯一绝对的,只有天际的那一片月色。
第九回 大家都白死了一次(火焰山)
一年后,夕阳斜照的时候,火焰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沙和尚说:"绕路吧,这山在着火。"我没什么意见,路走习惯了,长短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孙悟空却不同意:"绕什么路呀?看我去灭了它!" 孙悟空显然更着急着想快点结束这趟西行之旅,除了因为花果山的雪百合,还因为小丫头的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这个局面有点尴尬,他不想让这种尴尬在这条漫长的旅程中一拖再拖。
孙悟空去忙乎的时候,小丫头就跑过来和我聊天。 "八戒,你怎么不让九天姐姐加入我们呀,我挺喜欢她的。"小丫头似乎喜欢每一个相处过的人,甚至包括先前曾厌恶过的沙和尚。
"她没空?"相对于一年前,我的话变得多了,可能是小丫头的缘故吧。
"八戒你为什么不和九天姐姐在一起呢?九天姐姐很喜欢你呀!"
我承认她的说法,但"喜欢并不一定要呆在一起。"
"真弄不明白你们,你看我现在和悟空多开心。对了,等西天取经回来,你就住到月亮上对吗?"
我勉强笑了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月宫难道真的是我渴望的地方吗?一年前的那场决战之后,临死的封烯告诉我九天玄女和嫦娥实际上是一个人,那一刻我就糊涂了,一直糊涂了一年,以后还不知道要糊涂多少年。
比起猴子莫名其妙地和小丫头怀上了孩子,我的情况还要尴尬许多。
几百年以来,我每天痴痴地在树上看着月宫出神,对另一个方向的九天玄女的牵挂视而不见,最后想不到两个人竟是一体的。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尴尬的。
"八戒你说话呀?"小丫头喜欢和我聊天。
"我在想,你会不会生出个猴子来。"我随便想随便说。
"去去去,什么呀?孩子是我生又不是悟空生,怎么会生猴子?你就会胡说。"小丫头红着脸踢我。这丫头到现在还不懂得人事,也真难为她跟我们这些几百到几万岁的人混在一块。
"师父不要乱动,小心动了胎气。"沙和尚一如既往的卖好。
"去,找几个妖怪来打给我看!"小丫头自怀孕后就变得趾高气昂的。沙和尚经常被他差遣去找妖怪来打,那个大胡子倒也安排的面面俱到的,常常抓了一大堆的妖怪躲到某个隐秘的地方跟他们排练一阵再跑出来打给小丫头看。有一次趁他和妖怪排练的时候,孙悟空带小丫头去看过,小丫头却不介意,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大胡子是在演戏了,不过,这戏毕竟是为她一人演的,没什么好责怪的。
小丫头见我又开始发呆,就跑到一边去烦白龙马:"马!马!那在想什么哪,是不是又在想你的玉兔呀?哎呀,哈哈!你的脸红了!"
……
一年前,月宫的废墟里,白龙马奄奄一息对玉兔说:"忘记我吧"然后就死了,玉兔惊叫道:"天啊!你怎么死掉了!"发了一会儿呆后就哭起来,然后说:"算了,我跟你一起死。"
当时我正忙着利用金禅子的法力帮一些在这场战役中死去的神仙进行复活工作,没来得及制止,结果玉兔找了根刀子把脖子给割了。我跑到临死的玉兔旁边,忍不住骂道:"你神经病!"
玉兔吃惊地看着我:"天篷……你……为什么……为什么骂我?"
"你死个球!我这不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吗?也不等一下!"
"啊啊……啊!你不早说!,那你快……快点把我们两个都救活吧!"玉兔不好意思地死掉了。害我又多花了两个时辰对他们俩施行还魂大法。
不过,这件事以后,玉兔和白龙的感情算是奠定清楚了,我也省去了一番计较。现在玉兔还是呆在月宫,不过她已经和嫦娥商量好了,每逢初一十五就跑下界来一次,等西游结束,这两小家伙凑成一对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我把九天玄女弄活的时候,已经知道她就是嫦娥了,活了的九天玄女也知道我知道了,对这件事,她是开心的。我本来也挺满足,可是后来我发现,她并没有恢复万年前的记忆。
也因为这样,我又回到了西游的途中。事情就是这样的,稀里糊涂闹了一番,很多关系由复杂变得简单起来,以后的路还长,管它以前发生过什么。
这不,那猴子回来了,被烧得黑头黑脸的,接踵而来的事情还多着。
第十回 一反常态的猴子
猴子在花果山中了巴蛇的魔界玄火以后,对烈一点火就失去了抵抗力,这在几个月前我就发现了。他和巴蛇之间还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对此我本来没什么兴趣的,杀了封烯的那个晚上,也就是知道了嫦娥和九天玄女是同一个人的那个晚上,我跑到花果山仅剩的一棵大树上呆坐着,那棵树凑巧在水帘洞口,于是就听到了孙悟空和雪百合的一些对话。
那场大战中,封烯死在我的手里,共工过于托大活该让雪百合解决掉,大风和和巴蛇则不知去向,估计是逃回异魔界去了。不过我知道,最后和巴蛇交战的是孙悟空,那场战斗刚开始还是惊天动地的,到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不了了之。
要不是不经意听了孙悟空和雪百合的对话,谁也不知道那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巴蛇此前捱过雪百合的尸魔白虹斩,一直就没能调整过来,所以那天的战斗孙悟空很明显占了上风。可能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过一段感情纠葛,孙悟空老在犹豫着,没痛下杀手。
水帘洞里的对话实际上只一句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孙悟空说:"小阎王五百年前就怀了我的孩子。"
我知道那个阎罗王冷眉,或许她真的是巴蛇转世,但冷眉和巴蛇绝对不是一个人。巴蛇借用了冷眉的肉身而已。
一年前的孙悟空火气很大,大部分是出于我摧毁了小丫头的肉身这个原因,虽然小丫头还活着,但孙悟空好象不喜欢九天玄女的模样。因此我本以为等战斗结束了以后,必定会有一场我跟猴子的大对决。
巴蛇一役后,小丫头的肉身被还原了(阎罗王有重组肉体的能力),只是后来不知道怎的就怀孕了,可能巴蛇在逃回异魔界之前,恶作剧地把五百年前冷眉跟孙悟空怀上的孩子弄到小丫头的肚子里了吧。当然,这也可能是猴子的意思。
小丫头不懂事,所以孙悟空只跟她说"师父,你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我还是送你去西天取经吧。"小丫头很高兴,能和猴子在一起她算是得偿所愿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猴子再提不起和我决斗的兴趣了,他现在只想着依照约定,快点完成观音交代下来的这件事,然后带小丫头回去花果山和雪百合一起过他们与世无争的小日子去。
对此,我是顾不上嗤之以鼻了。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战争过去了,连我也变的不知东南西北了,现在爱我的那个嫦娥没有恢复记忆,她不知道一万年前我和她前世的事情,若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跟她在一起,那和跟一个别人在一起有什么分别。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好又回来这个队伍中来了,至于怎样处理我和嫦娥的关系,容我路上慢慢琢磨。
"什么玩意!"猴子从火焰山回来,气冲冲的。"绕路!"
"我就说嘛!"沙和尚总是不识相,"这么大的火,扑起来多花时间呀。"
孙悟空咧着嘴直想揍人,好在小丫头跑出来打杈,要不沙和尚又得死一回。但我感觉这猴子一定不是被火烧了点皮毛那么简单。肯定是又碰上什么事了,这家伙事儿就是多,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肯定又有好戏看。
正说着,前面传来一个孩子的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小丫头乐了,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妖怪!妖怪!又来了个妖怪了!"以前常有不少妖怪变成小孩或老头在山里或树林里假装受伤什么的,小丫头早就习惯了。
进了小树林,一个穿着件红肚兜的小娃娃钓在树上直叫唤着,小丫头跑到他跟前,拍了拍那小孩的屁股,说:"你好呀!妖怪~"
红肚兜小孩急了:"我怎么会是妖怪?你看我哪象妖怪了???"
"你把自己吊在树上呀!"小丫头笑嘻嘻,"以前常有妖怪这么干。"
红肚兜小孩看上去有点后悔,他是没想到阴谋竟然这么容易被拆穿,正拿不定主意,孙悟空走了上来,一把将那孩子从树上拽了下来,恶狠狠地丢在地上,然后好一阵拳打脚踢。这个小孩妖怪也是活该,撞在了猴子气头上了。
"臭猴子,你再敢打我我跟你急!"红肚兜小孩被揍得不轻,已经急了。孙悟空放开手,却取出金箍棒,噼里啪啦又是一阵乱棍。
"哎呀呀……疼死我了!我我我老爸是牛魔王!和你可是拜把兄弟!"红肚兜小孩被揍得不行,叫唤个不停。
"你他妈的,我打的就是你!"孙悟空一反常态,边打边骂。
离开火焰山后大概又过了几个月,猴子在一次喝醉了的时候跟我说了点七仙女的事情,我以前在天界听说过七仙女和弼马温的一些传言,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七仙女后来不是下凡嫁给了个叫董永的凡人了吗?"
"什么狗屁凡人!那个董永是牛魔王变的!"
"啊?你是说……那个铁扇公主是七仙女?"对于猴子的事,我实在是叹为观止。
难怪那天猴子会变得那么古怪,不过这些都是他自找的,一个人的性格常常早就注定了将来不少事情的发生,不管是阎罗王还是七仙女,碰上了猴子这样的混蛋,她们也只能认命了,反过来说,猴子也永远洒脱不得。
末章
穿红肚兜的孩子就叫红孩儿,那天被猴子打得屁股都冒烟了,亏得小丫头看着于心不忍跑上来说好话,孙悟空才收起棒子,一脚把那娃踢出十万八千里。
那件事牛魔王屁都不敢放一声,却是铁扇公主跑来硬要跟孙悟空讨个说法。那会儿天地间已经没有个告状的地方了,所有的神仙都在重整家园,最厉害的其实也就我们这几个人。铁扇公主仗着跟孙悟空当年的交情(这是后来知道的),就跑过来撒泼。
铁扇公主撒完泼走后,孙悟空心情反而变好了,一棍将整个火焰山夷为平地,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爽了!"
"其实有些烦恼都是自找的,以前觉得我们一定彼此相爱,几百年一直挂在心上,对现实中的变化不屑一顾,等真正面对面地看着心中牵挂着不放的人原来已经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人反而坦然了。"猴子是这么说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象特意在跟我说的,祝融终究是没有依万年前的约定回来,而我却痴痴地把心底的那份苦恋强加在一个不是她的人身上。
嫦娥和祝融只是长着相同的容貌,或许她们连转世的关系都谈不上,当初看着月亮根本就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如今好了,原来她爱我,我反而不知所措了。
"很多沉重都是自己给自己强加的,我现在是看开了。"猴子说,"你呢呆子?你看开了没?"
我笑了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