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21
夏衣: 请君来上当
骗,是一门高深的技艺。
府邸正门有一长匾,金漆题名「天下第一骗」,仅仅五个字,已郑重显示出司徒一门的专长与嗜好,是何其的异于常人。
三月三日祭祖日,亦是司徒家一年一度的亲族聚会。
在四海内外闯荡的司徒家儿女,皆准时回到位于金陵的主宅,参与曲水流觞宴会。
宴会设在后庭的桃花园林。
「族长,三十年一度的易帅时间已至,下任族长的人选,您是否有眉目了?」
又是新旧交替之际,三代长老们目光齐看向现任族长。
司徒务,司徒一门的宗主,外号无耻之徒,性好男色,江湖鼎鼎有名的骗术大师。年纪不明的他,身姿容貌保养得宜,外表是风雅俊美的中年男子。
「关于此事,我有一项新鲜的提议。」司徒务坐位高处,放眼看尽下方坐席处的青年族人。
他此话一出,欢声笑语正浓的园林霎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的等待他的下文。
「族长请明示!」三代长老们心急难耐。
「我司徒一门,长年阴盛阳衰,情况之糟,惨不忍睹。如今,可继承正主的后辈,竟只剩一群女孩,没一个男儿。」司徒务本身倒是觅了个优秀的传人,继承他的骗术精髓。然而,家族重担却没有可靠的男丁承担,委实遗憾。
三代长老们闻言,共同发出悠长的叹气。
「娘,族长在说什么?大家愁眉苦脸的,莫非我们往后没饭吃了?」司徒珍宝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嘴里还塞着红烧蹄膀。
珍宝的娘不悦的拍了她的后脑一记,严肃交代道:「给我认真听族长讲话!事关下任族长人选,别在我耳边乱吵!」
「……天意如此,无从违抗。女儿们自有她们的优越之处,宗主之位并非必须男儿继承……」司徒务继续说着,眼尖的发现席间有一名少女自顾自的狼吞虎咽,旁人均聚精会神的听着,只有她轻忽了他的存在。
「族长,您的意思?」三代长老急切地追问。
盯住吃得不亦乐乎的珍宝,司徒务觉得刺眼极了。他调节情绪,提高嗓门宣布,「我提议公开进行一项试炼,通过试炼之人,得以继承司徒一门下任族长之位!在座十六岁以上、二十六岁以下的未婚姑娘们均有资格参加。」
珍宝一听,停止口中的啃咬。
「爹,族长发狂了!」她撞了撞正与人贴耳交谈的父亲。
「族长。」一名长老面带忧虑,问道:「倘若人人都通过那项试炼,该如何是好?」
「绝无可能!」司徒务自信道:「我的试炼有两关,通过第一关者,顶多四名,再让这四人进行决赛,以武艺论高低。」
「究竟是何试炼?」
满席爆出猜疑,窃语声四起。
司徒务有心机的笑了。「姑娘们,听好了!谁能娶进迷倒武林、惊艳江湖的四大美男其中之一进门,谁便有机会成为下任族长!」
众人闻之惊愕。
「四大每篮?」珍宝边咬鸡腿,边问身旁的两位,「爹、娘,那是什么东西?」
娘亲鄙视她。「号称『迷倒武林一大片,惊艳江湖一大群』,国色天香四美男!妳连这四人都不知晓,如何行骗江湖?!」
三代长老们紧急的收拾惊讶之情,反对道:「族长,万万不可哪!」
「国色天香之中有两人是鬼哭神号的大魔头,另一人体弱多病,实非良夫贤婿之选。」
「您的提议是在教姑娘们往火坑里跳啊!族长!」
司徒务表情冷淡,坚持自己的主张。
珍宝的娘盘算半晌,期许道:「女儿,妳出头的机会到了!」
珍宝晓得她老人家的意图,声明道:「我不想混江湖,我在家吃饭就满足了。」
「不成!」娘亲拍了她脑门一记。「没志气!」
珍宝的爹说着风凉话,「她这德行,能把国色天香随便一个弄到手,我头给她当凳子坐。」
「我才不坐爹爹的头。」珍宝迂回的反击,「爹不如买南街古宝店里,春秋五霸坐过的随便一张椅子给我。」
珍宝的娘揪起男人的衣襟,瞪眼。「相公,她到底是你的女儿,你给她点信心与鼓励,行不行?」
「妳分明是让她去进行不可能的任务,徒劳啊!」
「不!国色天香并非坚不可摧,尤其是香,此人效力官场,似乎是文官,容易得手!」娘亲非常乐观天真。「珍宝若能得到这么个夫婿,你我也跟着光荣不是吗?」
珍宝的爹正欲摇头,珍宝的娘暗一咬牙,五指探入席下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男子汉大丈夫倏地面色一改,满脸通红,激动道:「妳对她有此深厚的冀望,实在令我汗颜。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无论成败,重在参与!珍宝,爹允许妳放手去做,人生能有几回搏呢?」
「此言极是!」娘亲用力点头称赞相公说得好。
珍宝食指大动,心底赞叹嘴里这片蜜汁叉烧口味真赞。
「珍宝,做人得有目标,有上进心。」娘亲豪迈的握起珍宝的手,一双充满企图的眼睛锁住族长的宝座。「人生最重要的是前进、前进、再前进!爹娘往后的幸福——全靠妳了!」
***
玄武湖,晶莹剔透;毕氏府邸,巧夺天工,矗立于湖中,四面各接一桥,直通河岸。
在仆人们的哗然声中,一位香气逼人的美艳少年以飞舞之姿,一路从家门外奔进书房。
「大——哥——」目标是长桌后正在阅读书信的魁梧男子的胸怀!
魁梧男子迅速跃起,跳上梁,避免来人的热情拥抱。
「大哥,春儿好挂念你!」美艳少年扑了个空,反射性地抬首,凝望着安坐在梁间的魁梧男子。「你快下来让春儿抱一抱,分别这些年,春儿无时无刻不怀念大哥你强硬的肉体——」
「啪啦!」一本︽道德经︾打上美艳少年的嘴,结结实实的打红了他本已鲜艳欲滴的嫩唇。
美艳少年娇呼一声痛。魁梧男子曲指,敲了敲迭在一旁的书本,暗示这一本本都是备用的利器。
「大哥好讨厌。」美艳少年跺着脚。「总爱弄人家嘴巴,人家嘴唇很脆弱,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就喜欢搞人家这儿……」
赶到书房门口等候差遣的家仆们,不巧听闻这骇人的字眼,全体撼然,收起掉了满地的下巴,带着颤抖的心纷纷逃逸。
魁梧男子听见房外逃命的脚步声,俊脸布满阴霾,手掌朝梁木一顶!
轰隆一响,书房内的梁木霎时崩塌!
美艳少年快速捂住鼻口,防止烟尘的侵袭。才一眨眼工夫,他尚未回神,人已被魁梧男子拎在手里。
「你回来做什么?」魁梧男子带有胁迫性的提高了他。
「大哥!」美艳少年泪水盈然,张开双手环抱他。
「少跟我动手动脚!」魁梧男子拨开美艳少年缠人的手指,「沾上你的怪味,十桶水也洗不掉。」
「大哥!你怎能如此无情!」他悲痛的揪住魁梧男子的衣襬。
他用力甩手丢开美艳少年。「两三年没消没息的,你怎么突然跑回家了?」
美艳少年哀伤的倚住墙壁,咬着衣袖,瑟缩道:「避难。」
魁梧男子垂眼,冷硬的神色泄漏了割舍不下的关怀。「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美艳少年见状,自认攻陷了兄长的心房,哀戚的抱住兄长的小腿,双手如爬行的蛇,一寸寸攀上兄长的大腿。「大哥,春儿好可怜,春儿遇见世间最悲惨的事了!」
魁梧男子慢条斯理的俯身,攫住他不安分的双手,冷酷道:「你终于被男人强暴了?」
美艳少年一哑。
死、家、伙!「这怎算悲惨呢?」
「比这更惨?」魁梧男子皱了皱眉,一股从美艳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香气,刺激得他鼻腔搔痒。
「呜~~人家遭到司徒一门的女人集体逼婚,无路可逃,好惨!」
「真瞎了狗眼——」
「是咩!是咩!」连他也敢逼迫。
「居然看上你这种货色。」
空气顿时僵凝。
「大哥,你的口气很不友善喔!」王八蛋,若非有求于你,早就让你死过一遍了!
「小弟,你的眼睛似乎流露出杀机?」魁梧男子半瞇了眼,观察美艳少年的隐忍目光。
「有咩?」美艳少年眨了眨眼睫,绽出一波波光华,亲昵的扑近他。「绝非针对大哥您的,您就信了我吧!」
「离我远一点。」魁梧男子甩了甩衣袖。「司徒一门,无耻之徒的后辈?你得罪司徒家谁了?」
「不是啦!我查到消息,司徒务向族内的女流之辈提出,谁能娶进国色天香之一入门,谁就可成为下任族长。」被逼婚已经够惨了,还妄想他入赘,真是不知轻重,哼!
「司徒务酷爱男色,唯一的徒弟曾假扮女装骗得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他一向觊觎你们国色天香,求之不得,家族势力不弱。」魁梧男子扳了扳手指,笑着道贺:「恭喜你了,未来的司徒族长之夫。」
「你如此肯定我逃不过她们的魔掌?」他狂啸!
「国色天香中就属你最无能。国和天两个魔头没人敢动,色是药罐子又没人稀罕,思来想去,逮你最简单。」
「呜——所以她们全都将目标对准我,人家太不幸了!大哥,兄弟一场,你要帮我度过劫难啊!」
「入赘司徒家并非坏事,你想开一点吧!」呿,谁理他!「喜事不必通知我了,有丧事我一定去向你道别,慢走,不送。」
被他踹到门口,美艳少年忍痛含泪追问:「大哥!你当真那么狠心,这般绝情?」
魁梧男子背对美艳少年,浑身萦绕排拒之气。
「毕逻宣!哀求你不听,别怪我使坏!」艳容掠过一抹阴邪。
魁梧男子勾起嘴角。「你总算露出狰狞的面目了。」
美艳少年含了含唇瓣,柔弱道:「大哥,人家需要你!」
「滚!信你就和你一样蠢了!」
「呜!你没良心、你没道义,我不得安宁,你也别想清静!老子待在家里不走了!」美艳少年破口咒骂魁梧男子几句,赶在魁梧男子掷出桌椅袭击之前,离开书房。
死家伙!他愤然的践踏书房外的草地。大爷没命,也一定拖你陪葬!
***
娘亲一记利落的铁砂掌,毫不留情的拍向珍宝的脑门。
「只知道吃!妳堂姊、堂妹、三姑、四姨,全往东武林找毕逻春去了,妳还不快给我出发?!」
珍宝哀声大叫,不断闪身躲避娘亲的攻击,装傻道:「碧螺春去茶铺子买呀!何必到动物林呢?妳说这话不觉得奇怪吗?」
娘亲揪起珍宝的耳朵。「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天起,妳没得到吓煞人香——毕逻春,就别给我在家当米虫!」
「请问『得到』是什么意思?」珍宝被挤入墙角,纯真的双眼流转着讨教的意味。
「咳,咳!妳知我知,无须解释得太详细。总之,妳负责抢先得到他的人,无论使用任何手段,都要逼他嫁给妳。」
「男人能嫁女人吗?这不胡扯嘛!」
「入赘的俗称啊!别再给我装胡涂!」纤纤玉指戳着女儿的额头。「去!妳的人生决定在今夜了!」
「今夜?」珍宝张大眼,看了看窗外大亮的天色。
「没错!据我打听,毕逻春不堪妳堂姊妹一挂人的骚扰,于昨天返回金陵毕府。妳立刻去玄武湖探勘情势,入夜出动,软硬兼施也好,威胁利诱也罢,一定要把吓煞人香给弄到手!」口沫横飞声声快,人跟着激烈的提起女儿乱甩。
「娘啊!快放开我,妳别那么兴奋!」珍宝被甩得晕头转向。
「哦呵呵!娘怎能不兴奋?」娘亲眉飞色舞的丢开珍宝。「一想到四大美男之一即将成为我的女婿,哦呵呵……太风光了!」
呵个头啦——珍宝从鼻孔喷气。
「妳,去吧!任务没完成,别想踏进家里半步!」说罢,手一推,不留余地的把女儿轰出门外。
珍宝愣了半晌,反应不及的愣在门口。
许久,她凝视着没有动静的门板,剎那间清醒了。
「娘啊!妳不是真让我去向陌生男人下手吧?」珍宝踢门大叫,「开门啊!我是良家妇女呢!妳怎能逼我干那苟且的勾当?娘!妳开门啊!给点回应好不好?娘……太过分,妳这不讲理的老太婆!」
***
司徒家隔壁的大宅是司寇府。
「唉……」珍宝坐在凉亭内嗑瓜子,不时的长吁短叹。
对面的司寇香香横眉看她。「妳特地来叹气给我看?」
珍宝对这位情同姊妹的挚友摇头。「我们家族长提了一个低级、无趣、邪恶的提议……」她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约略说一遍。
香香听完,贴心道:「我认识国色天香中的三人,要不要我帮妳引荐引荐?」
「我不要。」她知道香香人脉广,但她求的不是国色天香。
「他们非常漂亮喔!」香香强调。
珍宝不为所动,停止咀嚼,瞄了香香一眼,含蓄道:「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奇闻!平生只爱吃的人,居然会喜欢食物以外的东西?真是奇闻!
「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男人。」珍宝说着,脸蛋泛开红艳了。
「怎么回事?」好吃的男人?难道长得像八宝鸭?
「前些日子,我和堂姊堂妹去游江了。」珍宝双手捂着微热的脸,声音细细的说:「我不小心掉进江里,有人救了我。」
「哦……」这过程令人提不起劲听下去。
珍宝没等到香香的追问,继续道:「是个男人。」
「这不废话吗?」女人能令她牵肠挂肚吗?
「一身肉很可口的男人。」珍宝说着说着激昂起来。
「肥肉?」香香恶意道。
珍宝拍桌子。「肌肉!」
「一见钟情呀?」真是俗不可耐!
「嗯!我喜欢他!」她四处打探可口男人的底细,总算有了线索,可为了族长的一句话,全族的未婚女子都被迫冲向四大美男了。「我不要国色天香!」
「妳知道那男人的下落吗?」香香问,见珍宝点头,又道:「妳快去探一探,若此人品德良好,就请妳爹娘去帮妳说媒。」
「我早和爹娘说了。」珍宝忽然伤心的握住香香的手。「他们不答应,非逼我去围剿国色天香不可。」
香香建议,「那妳离家出走,以示抗议!」
珍宝有所顾忌。「我又不晓得对方喜不喜欢我,他可能早把我忘了。我为他离家出走,是不是该先确定人家的心意啊?」
「这……不如学戏曲里的女人试探男人的方法!妳亲自去试探他的心意。」
「我正有此打算!」珍宝开心的摇晃香香的手。「我得到消息,他最疼爱的弟弟回家了。我刚好有事,必须到他家里一趟,希望能借机得到他弟弟的协助!」
香香发觉珍宝凝视她的目光过分的炽热。「妳干嘛这么看我,有何企图?」
珍宝低了低头,像是有点羞涩,「他弟弟就是国色天香中的香,据说妳认识。」
「啊?」香香大为震撼。「妳看上了威远将军?」
赫赫有名的逞凶斗勇狂放男,人人害怕哪!司徒珍宝是什么眼光啊?
***
毕逻春,年及弱冠,因天生体味馥郁,十里飘香,因此得一名号——吓煞人香,与倾国倾城、秀色可餐、天下无双,并列空前绝后四大美男子。
「这算什么线索?连个官职都查不出来!」珍宝将纸揉成团,一丢……暗中唾弃娘亲给她的这个烂情报。她随便打听,得到的消息也比娘亲给的详细!
夜里,在不熟悉的毕府里想摸索出一条明路,实在是难上加难。
「请不要随地乱丢纸屑!」一道芳香四溢的人影飘近。
「你是谁?」珍宝抬眼看,人还没瞧清楚,满鼻子的香气已熏得她几欲窒息。
「毕逻春。妳又是谁,认识司寇香香吗?」
「认识!认识!」帮手准时到了!珍宝热情的笑了。「我是透过她的介绍,专程在此时此地等候你的司徒珍宝!」
毕逻春扫视珍宝。长得差强人意,配不上他大哥,但捣乱闹事倒还可以利用利用。「妳喜欢我大哥,想进一步了解他,与他认识?」
「可以这么说。」珍宝羞涩承认。
「好,我帮妳。」哦呵哦呵~~就塞给死家伙一个怀春的傻蛋,烦死他!毕逻春心底乐极了。「今晚有个大好机会。」
「今晚?」她尚未有心理准备,此行的目的只在与他勾结而已。但珍宝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告诉毕逻春,「今晚我家姊妹将会倾巢而出,你自己保重。」
「我早有戒备了。」毕逻春不甚在意,指点珍宝看往石灯的方向。「妳顺着指标去找我大哥,一见到他就死命缠住他,不要给他逃脱的机会!」
灯旁,有一醒目的横幅,横幅上白底黑字写着——
欲入毕逻春香闺,请按箭头所指的方向前进。
「不是吧?居然设置了路标?」珍宝目瞪口呆的。「可上面写的是你的闺房呀!」
「那是障眼法,其实是我哥的闺房。」毕逻春特地设下这一道指示,完全是为了闯入毕家心怀不轨的女人们——全部奔向毕逻宣啦!「我有我的用意!」
哈!死家伙,不帮他,他就烦死他!
珍宝略微思索,感觉有异,于是端详起毕逻春。「你居心叵测喔!」
「我是在协助妳!」毕逻春狡辩道,「妳假装无知,先进房与我哥建立感情,等妳家姊妹谁上当受骗进了门,妳就别给她们说话的机会,直接打倒她们,拚死保护我哥,这样势必能打动他的心!」
「好邪恶的计谋呀!」珍宝嘴上不齿的说,内心却是怦然颤动!原来,英雌救美的精髓便是如此!
「提点妳个诀窍。」毕逻春慷慨道:「在我哥面前,妳不能表现得太讨好。妳若克制不住恋慕之情,干脆假装不知道他是谁!最重要的是,妳必须忘记他威远将军的身分!」
「为何?」珍宝悉心请教。
「这些年来有许多女人看上他的身分地位,主动投怀送抱,令他不胜其烦。」毕逻春传授道:「妳先装作不晓得他的身分,免得他有所猜忌,让他知道妳并非爱慕虚荣的女人!日后,他若有心于妳,自然会向妳坦白一切。」
「说得有道理!」珍宝十分赞同。事先与毕逻春接触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她的未来,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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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挥别了匆忙离去的毕逻春,刚迈出一步──
「珍宝!」耳边突地传来叫唤。
她转眼看去,几位堂姊妹施展轻功,立于一旁的树上。「是妳们啊!」
「怎么连妳也出马了?」堂姊怀疑地问道。
珍宝拧眉,哀怨道:「是我娘逼迫我的呀!我事先声明,我对族长之位和毕逻春全无兴趣!」因为她早已心有所属。
「那妳还来做什么?」
「……凑热闹,看好戏。」珍宝不愿表露真相。姑娘家主动追求男人并非什么光彩的事,况且她都还没得到人呢!万一说了,有人跑来和她抢,岂不是自找麻烦?「反正我无家可归,只等姊妹们其中一人达到目的,这样我娘才能死了心的放弃。妳们就积极的去抢吧!」
「妳真没兴趣?」
「毕逻春耶!抛开族长之位不说,单凭国色天香的名号搬出场,便羡煞旁人呢!」
珍宝敬谢不敏的摇头,手指路标。「妳们行动吧!」
哈哈!英雌救美,英雌救美,她非常需要这帮姊妹!
堂姊妹们依言打量了横幅,爆出笑声。
「傻瓜,一看就知是陷阱啦!」
珍宝吃惊。为何她们如此聪明?!
「哪有人曝露自己的藏身之地的?」
「肯定是诈骗!」
「只怪毕逻春香味扩散得大,毕府内全是他的味道,否则单凭气味,我们早已逮住他的人了!」
「珍宝,妳自己玩吧!我们去别处查探了。」堂姊摸了摸她的头,飞快的跑开。
「欸……等一等呀……」珍宝朝她们的背影喊着。惨了,她们不受骗,她英雌救美的大计如何实行呀?
「呜……妳们能不能先到那人面前让我打一打,等我好事成了,再去找毕逻春?」人全跑光了,珍宝可怜的问着冷风。
***
房门如预期的被打开,毕逻宣咽下梗在喉间的叹息。
果然如他所料!蠢弟弟喜欢与他同床的癖好,没因离家数年而戒掉。
无窗的寝室内一片漆黑,随着路标进门的珍宝屏息前进。
摸摸──是张椅子,绕开它,盲人摸象似的再往前去……
毕逻宣抑住气息,无声侧身,面向入门的黑影。
摸摸──是张床,珍宝积极进取的再往前探,十指滑溜的攀上一具刚硬的身躯……
「你够了没有?毛手毛脚的,都几岁的人了还改不掉这坏习惯!」毕逻宣攫住黑影的手。死小子,告诫过他多少次了,可他依然死性不改!
「你!」珍宝又惊又喜。他清醒着呀?
「怎么,司徒家的姑娘追来了?」听死小子颤抖的语调,吓得不轻,必定为了此事惶恐不安。
「你怎么晓得?」厉害!她都还没报上名,他就知道她的底细了。珍宝惶然不已。
「何需问?你整天为此心神不宁的,亏我自小教你沉着冷静,几个娘们就搞得你阵脚大乱。」毕逻宣推开她,穿衣,决定代弟出征,去教训那帮女流。「我再警告你一次,说话别再装着一把娘娘腔。」
娘娘腔?「我天生──」
「缠人精。」毕逻宣不等她说完,大掌揉乱她的刘海。
啊!他的手摸过她的额头,她脸蛋无端的发烫。「这位大哥──」
这回,声音不只娘娘腔,连气都没了!
「你这么窝囊,独自在东武林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苦吧?」
她成天待在家中吃饱睡,睡饱吃,不曾光顾过动物林呀!
「上来吧!」毕逻宣抓过她的手臂,推她上床。「早知道你会来,被子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他八成认错人了!珍宝恍然明白,不肯躺平。「可是──」
「少啰唆。」毕逻宣径自剥了她的鞋,「你先休息,我去摆平司徒家的女人。」
摆平?这话不太友善!「你知道司徒家求亲之事?」
「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毕逻宣被折腾了半天,十分了解弟弟的企图。
「我明天就去拜访司徒务,让他召回他族中的蜘蛛女,这样你满意了吧?」
「为何说是蜘蛛女?」珍宝不满意。他的话似乎总在贬低司徒家,她很不高兴。
「八爪,黏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毕逻宣纳闷的理理衣襬。蠢弟弟今晚说话的方武与往常有些不同。
「你和司徒务族长很熟吗?他凭什么听你的话?」珍宝冲动地质问。他说话真没礼貌!
「你没问题吧?」毕逻宣捏起她的下巴。「我官从一品,封侯威远,镇守帝京,麾下骑军六万。全金陵谁敢与我对抗?」死小子离家太久,忘了他的权威?
「司徒务若是不识相,我放一营兵马踏平司徒──」
珍宝五爪一出,毕逻宣的尾音戛然而止。
「你揪我头发?」他不可思议的收手,瞇眼欲看清毕逻春的表情。死小子不仅长得像姑娘,行为也变得跟女人一样。
严重了!
「司徒家岂是你可以轻践的?!」珍宝玉腿一提,踹向他。她虽喜欢他,可家门的荣誉谁也不得辱蔑!
「蠢货,你又怎么了?」毕逻宣握住她飞来的脚,揪过她的衣襟。
「啊──别碰我!」珍宝甩他一个耳光。他怎能轻薄她呢?
毕逻宣没料到弟弟会打他巴掌,毫无戒备的挨了一记。
「你疯了?」他丢开她的脚,另一手习惯性的抓起对方的衣襟。
布帛「嘶」地裂开!
「啊──」珍宝大叫。他竟然撕了她的衣裳!
「别叫得像个娘们!」毕逻宣吼她一句,一手握住她的颈项,一手移向她的胸膛,打算拉整她的衣襟。
不期然的,他摸到两团隆起的柔软。
剎那间,两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他的前额淌落一滴冷汗。
「啊──下流啊!」珍宝歇斯底里起来,左右开弓, 哩啪啦的赏他耳光。「你这淫魔!」
呜……他太令她失望了!她怎会喜欢这种胡作非为的人呢?
黑暗中,俊颜冻结如冰。大手箝制住她疯狂攻击的手,毕逻宣低头冲着怀里的人儿凶狠的咆哮。
「混帐,你是什么东西?」他强忍惊恐,深怕毕逻春给自己整了一对乳房,让为人兄长的他无颜见九泉下的爹娘。
「你才不是东西!」珍宝不解他复杂的心事,反击道。
毕逻宣不顾礼仪,单手罩住她浑圆的双乳摸索,试探这对柔软是天然的或是假货。
「你──」珍宝抽气,语调拔尖。「你你你──」
他又捏又揉的,还硬是拉扯她的乳尖……珍宝寒毛立了起来。
「女人?」毕逻宣有些不安,曲起膝盖,介入她双腿之间微一摩擦,没感觉到男性象征的存在。
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不是他弟弟毕逻春!
「啊──」珍宝腿软了,浑身战僳。「不要碰我啊!淫贼──你下流,你龌龊!」
她被非礼了!
「妳是司徒家的姑娘?」毕逻宣丢开她,握紧双拳,感觉到残留在掌心的柔软记忆。
珍宝一获得自由,赶紧躲到角落。「你知道了?」
毕逻宣松懈的顺了顺气,兀自沉浸在庆幸的情绪里。
「谢天谢地……」幸好是外人,不是他那个男身女态的蠢弟弟。倘若毕逻春真变成这副德行,毕家的祖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这个做大哥的人。
「你无耻!」珍宝听得怒不可遏!占了她便宜,居然还当着她的面感谢天地,简直下流到无药可救了!「禽兽!」
「不敢当。」毕逻宣冷了脸。不请自来的人,没资格得到他的礼遇。「衙门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的为全民服务,姑娘有冤情不妨与我一起问官,查一查──擅闯官宅该怎么判!」
珍宝仰头看向高大魁梧的男人,顿时气势矮了大半。
暗不见光的室内,她无法辨别毕逻宣的长相,只见威武的黑影徐缓的笼罩住自己。「我、我不知道……」
「说谎不打草稿,我毕府是什么地方,岂容妳随便出入!」毕逻宣毫不怜香惜玉的斥责,思及司徒家的女人目标是他弟弟……这姑娘闯入他房间,莫非是找错对象了?
「妳该不会是迷路了吧?」毕逻宣发噱的问。
「我没有迷路!」珍宝听出他明显的嘲笑,立刻吼回去。「我是按路标的指示来的呀!」
「哪来的路标?」毕逻宣点起烛灯。
珍宝瞪他一眼。光亮乍然刺入眼睛,已习惯黑暗的她难受的皱眉闭目。
室内瞬间漫开橘红色的光芒,映照出畏缩在墙角的小姑娘。毕逻宣瞇眼打量她,是个玲珑细致的娃娃,与他家春儿长得有几分相像。
「妳几岁了?」见她还小,他忍不住教训,「深夜闯进大男人的寝房,懂不懂规矩?」
「我都十七岁了,你凭什么责备我?」珍宝讨厌他高高在上的态度,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她不觉傻了。
「十七?」毕逻宣有些诧异。
珍宝眼眸迷茫,瞳孔内满是久违的他的影像。
她总算又见到他了。
毕逻宣随兴的坐着,敞开的前襟袒露出胸瞠,每一寸肌肉下彷佛蕴含了无限的能量,性格的五官怎么颦、怎么笑都很诱人。
哈……想流口水呀……好可口的男人呀……贵气、英俊、美味──百看不厌!珍宝陶陶然的醉了。
「我知道司徒家全是骗子。妳今年只有十三、四岁吧?」毕逻宣的视线栘向珍宝被撕裂的衣襟。「那儿倒是颇成熟。」
他意有所指的话语唤回了珍宝的神志。
「淫魔,淫魔!」她开口骂他,目光直盯在他身上,怎么也栘不开,身子忽地暖了,双腿虚麻的站不稳。
此人魅力之强,她难以招架!尽管他人品龌龊了些,但这方面的缺德是可以改进的,她愿意给他自新的机会!
「妳没有资格指责别人。」他目光炯炯的逼视她。「即使我将妳押上床吃干抹净,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是妳自己投怀送抱!」
「你凶什么!」珍宝赶忙别开眼。她不敢正视他的脸与他的躯体,那会让她心跳加速,面红耳热。
毕逻宣敲了敲桌面,指示她坐下。「过来。姓名、住址给我一一交代,我会亲自去告诉妳爹娘如何教导子女!」
「我──我又没做错什么!」珍宝颤巍巍的立起身,勉强端庄的定到他身旁。
「你别把我当小毛头!」
毕逻宣瞥她一眼。
珍宝调匀气息,慎重的与他攀谈,「你真是……」呜~~要如何建立感情呀?她不知该说什么。「你真是……呃?」
「小姑娘,别跟我耍花招!」支吾其词必有诈!
「耍花招的人是你!」珍宝的掌心覆住一方浑圆,娇羞极了。「你摸过我的面团子和西红柿……我都还没跟你算帐咧!」
「哪来的面团子和西红柿?」他的寝室又不是膳房。
「它们啊!面团子和西红柿是它们的乳名!」珍宝手按胸部。
毕逻宣眼角抽搐的问:「那面团子是哪一个?」
「不告诉你!」珍宝一嗔,脸上微红。
毕逻宣听得身体不适,离开座位。「妳方才口口声声说的路标在哪,带我去看看。」
「是。」珍宝羞答答的跟近他身边,满脑子思索着该如何与他建立感情!
毕逻宣推开门,一团黑影猛然跌入他怀中。
「大哥!」在门外偷听许久的毕逻春,措手不及的倒向毕逻宣。他急忙抬首,无声夺人,「你要去哪?」
「你呢?」毕逻宣双手环胸,瞄他。
毕逻春心念百转,以一种令珍宝叹为观止的做作表情道:「我找你呀!大哥,你也知道我的习惯嘛!打小人家就喜欢和大哥同床……」他瞄见珍宝一脸欲吐的表情,转开话题,问:「这位姑娘是谁?」
月光洒落珍宝的脸上。见毕逻春明知故问,她不禁佩服起他演戏的功夫。
「你觉得呢?」毕逻宣的视线在弟弟与珍宝之间梭巡,察觉他们之中的气氛有些古怪!
「吼!」毕逻春突然厉叫,举起拳头攻击毕逻宣。「你背着我金屋藏娇!」
打!使劲的打!乘机报复这死家伙见死不救!
「你在胡说什么?!」毕逻宣手掌一扫,拍过他的额头。
毕逻春愣住了。「你为了她打我?」
「你发什么痴!」毕逻宣睨他一眼,指示珍宝走入庭廊,「别理他,妳带我去看路标。」
看不得呀!看了他就惨了!毕逻春拚命向珍宝使眼色:拦、截,他!
珍宝考虑片刻,打算配合。
「他似乎不舒服。」她问毕逻宣,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不去照顾他吗?」
「他?妳知道他是谁?」
「他是……」轮到珍宝谨慎的给毕逻春使眼色:怎、么、回、答,呀?
毕逻春运用起肢体语言:假装不认识,发挥妳的瞎掰功夫!
「哦!」珍宝瞄见毕逻宣等得一脸不耐烦,赶紧回道:「他是你的男宠!」
毕逻宣咽了咽气。「你、以、为、我、是、谁?」
珍宝和毕逻春交换目光。为了顺利骗得意中人,说谎也是无可奈何的抉择呀!
「你是吓煞人香,毕逻春呀!」真不好受!虽然司徒家骗术一流,自己也时常说谎,但面对毕逻宣,她每次说谎都深感不适。
呜……这一切全是为了爱呀!
啊──毕逻春跌倒了。这女的笨得离谱,随便掰也不用扯到他呀!
毕逻宣朗笑出声。
他家春儿以香艳闻名,与他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样她也能认错?「妳这小笨蛋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小笨蛋?珍宝丢脸的捂住了脸,从指缝中偷看毕逻宣。月亮的光华都不如他的笑靥,诱人哦……
「司徒家的姑娘都想嫁毕逻春?」毕逻宣不懂她为什么捂住脸,却因她可爱的举动心窝一软。可她依然有错,居然将他误认成那个娇弱的娘娘腔。
珍宝双手交握,低头羞赧道:「你是第一个与我的面团子和西红柿有交集的人,我必须做出抉择,究竟该一笑置之或是要你负责?此事涉及姑娘家的清白,是件重大的难题。」
她觉得自己回答得很妙!无论他的身分为何,都有把柄在她手中啦!
毕逻宣听得莫名其妙。「若是不慎接触就得负责,我早已妻妾成群了。」
珍宝大惊失色。
「你有妻妾了?」怎么可能?她没调查到这一桩呀!
「暂时空缺。」
「幸好!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珍宝朝毕逻宣释出灿烂一笑。
言下之意,她已经喜欢他了?毕逻宣无法以常理判断珍宝的想法!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妳……妳果真是无耻之徒的亲戚!」
珍宝听不懂他的含沙射影,兀自得意的取出挂在脖子上的令牌。「当然了,我有司徒家族的门牌喔!」
毕逻宣速速冷静情绪,免得做出揍人的举动。
「司徒家的女人全在抢夺国色天香,争族长之位?」一旦他表明身分,或许她便会见风转舵,不再要他负责吧?但若她能得到他,其实也没什么损失,论权势财力,他并不逊于司徒一门的族长。
「我……」她根本没兴趣,又不能泄漏心机,只好敷衍道:「哦呵呵!人家不好意思说啦!」
「大哥!」毕逻春自后方飞舞而来,扑向毕逻宣,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他继续前进。「我们回去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少来这一套,我已经看见了!」毕逻宣隐住笑容,指着横幅悬挂处,质问道:「你的杰作?」
「冤枉啊!」毕逻春松手,对着天地叫喊:「是谁干的,快站出来!」
毕逻宣揪起他的长发。「少给我装胡涂。」
「你说话的方式和我娘很像呢!」珍宝觉得好熟悉,单纯的认为找到了建立感情的话题。
她与毕逻宣站在一起,高度不及他的胸口,她喜欢自己被他的高大身影所笼罩。
「没妳的事。」毕逻宣听了只觉得受辱。谁愿意和她娘很像,和她爹很像都是对他的污蠛!
珍宝连退三步,心有不快。「怎么说没我的事?所谓家和万事兴,我们必须顾全大局!」
「她在说什么?」毕逻宣蹙眉,请教弟弟。
哇~~还没得到大哥的认可,就说自己是一家人了。毕逻春内心作呕,外表装出茫然的神色。「我不知道!」
毕逻宣一指勾起他的下颔,要他看向横幅上的字。「你既然做了这种事,还去找我睡觉,不怕坏事?」
毕逻春含了含嘴唇,「我想你嘛!我们好久没同床了,我睡内侧的话应该不要紧,你睡外侧比较危险。」
呜哇──谁教司徒家的女人不上当,势不可挡的翻遍他的藏匿之处,害他没地方可躲,只能摸到大哥房门口。最后发现,最危险的地方居然最安全──吐血啊!
珍宝唐突的拍开毕逻宣的手指,不能接受两人过分亲昵的样子。「你们──居然同床?」
她硬是挤入兄弟俩之间。传说毕逻宣极其宠爱弟弟毕逻春,哎呀!这之中是否有奸情?
「同床怎么了?」毕逻春给她一记白眼。
两人一言不合竟吵嘴了。
合作关系破裂中……
「安静!」一声含有笑意的咆哮平息了争吵。毕逻宣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为眼前一双小麻雀啼笑皆非。「你们……」
他话才起头,头顶上方忽然沉重,空气中摩擦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暗器!」珍宝首先警觉的大叫!
毕逻宣抬眼,无数飞刀逼近眼皮,耳边回荡着两只麻雀的尖叫。他不假思索的向珍宝勾手,勒住她的腰,步履一旋,飞快的将她带出危险地带。
珍宝依着毕逻宣,惊讶的看他一眼,正巧看见他严肃的侧脸。刚硬的线条形成坚韧的面貌,纯男性的粗犷魅力令人着迷。
珍宝窒息了。她主动伸出手环抱住他,在他怀里,天地似乎在旋转。
一种妙不可言的体验!
毕逻春勉强躲过危机,一转眼,见珍宝被毕逻宣保护得密密实实,他不禁抗议,「哥,你怎么不救我?」
珍宝嘴角翘起,笑了。毕逻宣先保护她呢!
「毕逻春!」一声厉叫凶猛的响起!「你的死期不远了!」
十几道黑影急速奔近,前后左右围绕住他们。
珍宝和毕逻春吓得魂不附体,一人抓住毕逻宣一只手。
「这几个也是来逼婚的?」毕逻宣睨了来者一眼,阴郁的揪起弟弟的衣领,直觉他隐瞒了什么秘密。
毕逻春抖了抖肩头,可怜的看向他。「我、我、我……」
刀光剑影令珍宝不敢眨眼,她躲在毕逻宣身后,听见这一伙人朝他们叫嚣道:「无关紧要的人,识相的快滚!」
她正是无关紧要的人呀!珍宝正欲告别,视线却凝结在毕逻宣的胸膛上。他平实刚强的胸肌一阵起伏,似乎蕴含着一股即将爆发的蛮力。
她呼吸一窒,眼中发出陶醉的星光。从未见过有人的肌肉像他这般诱人可口!
「在我家乱放暗器,还敢现身对着我大喊大叫。」毕逻宣出人意料的笑了。
珍宝看见他额际隐隐浮现青筋。
「毕逻春,把东西交出来!」来者不理睬毕逻宣亟欲发作的怒火,径自招摇的宣告。「否则,我们──」
「混帐!」一声暴喝!毕逻宣目露杀机。「你们当我府邸是什么地方了?」精纯的内力通过他的嘴,进发出无限威力,他吼得风起云涌,震落立在四面八方的敌人。「滚!」
毫无戒备的珍宝跟着受难,脑门一片空白,耳鸣心跳,捂着耳朵东倒西歪。好惊人的内力啊……她痛苦之余,不忘加深对他的敬佩之意。
「你……你是威远将军吗?」敌方头头不支倒地,颤声询问。
毕逻宣冷硬得不近人情,他交代珍宝和弟弟。「使劲塞紧你们的耳朵!」
珍宝不解的瞠大眼睛。
毕逻宣双唇微张。
有了前车之鉴,珍宝立即听话的堵住双耳。
毕逻宣果然放声狂笑,震出一波波气功,流窜整片府邸,掀起狂风肆虐。
厉害!眼见敌人们纷纷昏厥,珍宝忍不住倒在毕逻宣脚边,崇敬的看着他。
「英雄!」她一定要得到他啊!往后谁敢欺负她,派他出马铁定所向无敌!
男人好吃好看又好用──是谓极品中的极品!什么国色天香,闪边去吧!她的心全向着毕逻宣了!
「妳开心什么,怎么全身抽搐?」毕逻宣惊奇的唤回珍宝的神志。
她任由毕逻宣搀扶起身,情不自禁的偎向他的身躯,尽情呼吸他清新舒爽的体味。
「隆咚隆咚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什么声音?」毕逻宣发出疑问,目光扫向毕逻春。
「隆咚隆咚镪──」由远而近,急速逼近。
珍宝竖起耳朵。「好像是锣鼓声。」
毕逻宣揪起缩在他脚边,面色惊惶的弟弟,「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明白!」
毕逻春悲伤的指向月光明亮处,「你自己看。」
珍宝依言望去,震撼的抱住毕逻宣的手臂,防止自己跌跤。
月光清亮处依稀可见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逐渐朝府邸中心逼近;旗帜下方有大片人影,如潮水般汹涌来袭。
「大哥,快召集你的兵马吧!」毕逻春看着旗帜中那个清晰的「南」宇,痛苦的拉开毕逻宣的衣襟,躲近他的胸膛。
「你──二更夜啊!所有人都在睡觉,就你这祸害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毕逻宣大掌一盖,尚未到达毕逻春的头顶,珍宝已眼捷手快的拉开毕逻春。
「别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没妳的事。」毕逻宣不甚愉快的给她一记冷眼。
珍宝抽气,有些受伤。他怎么能对她那么凶!
「死小子!你说回家是为了躲避司徒一门的女人,其实是幌子吧?」毕逻宣握紧拳头逼问弟弟。
「英明啊!大哥,被你看出来了!」目光闪闪动人。
「你这次究竟得罪谁了?」毕逻宣没心思教训他,赶紧问明敌人的身分。
「南天宫……」毕逻春可怜道。
四大美男其中一人的组织。
「南天宫!」珍宝惊恐大叫!她可以不知道国色天香,却不能忽略天下最凶残的刺客组织。
毕逻宣平静的微挑一眉。
「还有……」毕逻春难为情的垂首,「海市蜃楼……」
四大美男另外一人的帮派!
「海市蜃楼!」珍宝凄厉再叫。呜……她不想死啊!她还没嫁人……她看毕逻宣一眼。她能不能先离开毕府,等灾难过后再来探望他?假如那时他还活在人间的话。
毕逻宣镇静如常,丝毫不见紧张。「这么说,『色』和『天』都被你逼来了?厉害嘛!专门得罪些烫手人物,怎么不连『国』也一起冒犯?」
毕逻春含着唇辫,小心翼翼的看他。「有啊……他应该也带着都不追来了,过几天差不多会到吧!」
珍宝下巴脱臼……她要回家了!呜~~魔头会集啊!
「如此一来,国色天香就要在我府邸齐聚一堂了?」毕逻宣瞥了瞥珍宝,联想起司徒家的女眷们。
乱了,有得闹了!
珍宝与他目光交会:心思连成一线,「国色天香?我一家子堂姊堂妹姑姑阿姨……」
毕氏府邸不得安宁了!
毕逻宣沉思片刻,深深的吸口气,然后──「混帐!统统给我滚!谁敢来打扰老子睡觉,我就让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有话要说。」珍宝与毕逻春有默契的同时举起手。
毕逻宣扫视他们一眼,冷酷道:「快说!」
毕逻春先审慎道:「根据今夜的星象,明天九成是阴天,没有太阳。」
珍宝紧随其后,指明道:「我们已经打搅你睡觉了。」
毕逻宣弯了弯嘴角,笑了笑,突然,又暴戾了。「我先让你们没有明天!」
***
火光闪耀的毕家府邸,已被正邪两道的极端门派包围。毕逻宣为了保护弟弟,不得不带他和珍宝一起走向安全的密道。
「蠢货,你何时和他们有过节了?」
毕逻春怯声回答,「他们在争夺一件宝物,正巧宝物的主人是我朋友,他要我帮忙保管。他们得到线索,派人追缠我,最近又遇到司徒家的女人逼婚,我只能溜回家避难。」
「为何不坦白告诉我?」
「我怕你赶我。」毕逻春神色不定。
「我是那种人吗?」毕逻宣在前方带路,不一会儿便来到密道前。
「可我从小到大一直给你添麻烦,呜……」
「小蠢货。」他悠悠回头,手掌揉过毕逻春的额。「我早习惯你这麻烦了,你不在的这两年,大哥还真有点不适应。」
珍宝旁观着他温柔的表情,心房有些塌陷,忽然羡慕起毕逻春。
「大哥!」毕逻春张开双臂,扑进他怀里。「春儿好喜欢你!」
「分开!」珍宝连忙制止他们相拥。「分开!」
不远处,叫嚣声响起。
「毕将军!」首先开口的是南天宫。「玄武湖内外已被包围得密不透风了,你们还是及早觉悟,交出宫主要的东西!」
珍宝闻言,甩了甩衣袖,袖子随风飘扬。
「有风!」她噘嘴,告诉毕逻宣。「他在说谎。」
她可笑的动作令毕逻宣展眉。「那只是比喻。」
「交出毕逻春!」另一敌阵也出声,蛮横的表示要开打了。「我们可以网开一面,留毕氏门人全尸。」
毕逻宣挑了挑双眉,似在思虑对方的话。接着,他回身,取出一锭银子,内力一推,将银子抛掷到放话之人的所在方位。
「你在做什么?」珍宝不明所以的追到他身边。
毕逻宣拉开嗓门,回应敌方的威胁,「收到银子了?老子赏你买茶叶的钱,捡起来快滚吧!看你要碧螺春还是龙井玉片!」
「啊──」对方正巧被远远袭来的银子砸中了头,气愤的下令,「杀了他们!」
「大哥,得罪他们不妥吧?」毕逻春贪生怕死的挽住他的手臂。「必要的话,我可以将友人委托的东西交出去,请他们离开。」
「畏畏缩缩的,算什么男人?!」毕逻宣拍了弟弟一掌。「在我毕逻宣的地盘,哪轮得到他们猖狂!」
勇猛哪!珍宝着迷的凝视毕逻宣。不傀是她看中的男人,威武不屈!
「你──」位处密道外的毕逻宣打开入口,揪起弟弟将他丢人密道内。「给我去避难!」
「我不要离开你。」毕逻春伸手出密道,死巴住他不放。
「你除了添麻烦,没别的用处了──滚!」
珍宝站在毕逻宣身边,赞同的用力颔首。
「妳点什么头?」毕逻春越看她越不顺眼,开始后悔与她合作了。「关妳屁事!」
珍宝回瞪过去,碍于在毕逻宣面前,不便还击。
「她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毕逻宣另有盘算的看了看珍宝,再告诉弟弟,「我让她假扮你,引开别人的注意,你从密道离开。」
珍宝一听,双眼险些掉出眼眶。
「你说什么?」她张大嘴巴,无法相信意中人居然死没良心的要她去当替身。
毕逻宣剥了弟弟的外袍,踹他入密道,随即关闭了入口。
「妳,换上他的衣裳!」他冷漠的命令珍宝。
「我不要!」珍宝大叫,心底难过极了!
武林中的事,她虽不甚了解,但也多多少少有所耳闻,有些门派单单听到它的称号,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了。
「怎么抖成这样?」毕逻宣看珍宝惶恐的半蹲着身子颤抖,有点于心不忍。
「南天宫,传说中的那个南天宫呢!」她伯嘛!
「天下无双一手缔造的杀戮组织。」
「海市蜃楼,传说中的──」
「秀色可餐掌管的迷幻都城。」
「我想回家……」好吃懒作是珍宝的本性。若非为了探知毕逻宣的心意,她才不会煞费苦心的接近他。如今,她对他依旧茫然,他却打主意陷害她代替毕逻春受罪。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值得她喜欢吗?
「如今妳也走不了了。」毕逻宣沉了气势,温和道:「整片玄武湖,必定被团团包围。」
她沮丧的模样有些无助,使得她娇柔的外表更加惹人怜惜。男人最受不了女人可怜兮兮的样子了。
「放心,在我的地盘上,若不能保妳毫发无伤,我活着做什么?」毕逻宣安抚兼担保。
「你要保护我?」珍宝纠结的心绪陡然放松。因他一席话,她不再伤脑筋了!
她另眼看待毕逻宣。他为了弟弟萌生了恶毒的念头,尽管对她不利,但她可以谅解!真是世间罕见,疼爱弟弟的血性男儿啊!
一个照顾手足的好兄长,将来一定爱护家人!况且,他承诺过要保护她呢!若没实现,他要为她死呢!珍宝心里美妙得无法形容。
毕逻宣……依然是值得她喜欢的吧?
「当然。」毕逻宣不懂珍宝原本黯淡无光的脸蛋,怎能在一瞬间焕发灿烂的光彩?他非常想了解其中的奥秘。
「算你有良心。」珍宝感动得脸红心热。
「妳究竟多大了?」毕逻宣再问一次。她时而青涩,时而妩媚,诱人探索。
「我不是说过了?」
毕逻宣转开视线,盯着她端详很容易走神。「我们走。」
「走去哪?」珍宝左右张望,发觉毕逻宣仍站在密道外,并无移动。「仍是这个门吗?」
「同一个入口,机关决定不同的出口。」毕逻宣指示出隐藏在暗处的开关。
「一条通往安全之所,一条连接外面,最后一条……」
「你方才按的开关是这个?」珍宝凭着记忆,伸手摸了机关。毕逻宣送毕逻春去的地方,应当是安全之所。她也要去安全的地方!
「别乱摸。机关的位置相同,转动的方向不同……」毕逻宣正欲说明白,脚底的土地隐隐发出震动。「什么声音?」
珍宝双肩无由的发抖,指住开关,「去安全之所怎么启动?」
「往左边转。」毕逻宣低头看了看脚下反常的震动。「往右转是启动通往外头的路。」
「如果我不小心按了中间……」珍宝悲伤的看他。
「陷阱!」毕家祖宗耗尽十八代的智慧以及心血,创造出的杀人坑!「世间最危险的……」
毕逻宣话未完,他们所站的土地轰然一响,坍塌了。
「啊──」珍宝哀号。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
欢迎诸位傻蛋,掉落毕家无命道──
珍宝顺着走道墙壁的字,一个接一个默读。一句完结,旁边还画了个笑容满面的老人。
「有配图呢!」她惊奇的叫着毕逻宣一起欣赏,转眼,却见他凶狠的看她。
「你为什么瞪我?」她胆怯的问。
走道狭窄,只能容纳两人。毕逻宣过于高大,与她凑在一起,让她大受压迫。
「妳很怪异!」毕逻宣借着安放在走道两旁的明珠光芒,仔细的审视珍宝。
「怪异?这是褒还是贬?」她目光熠熠的问。
毕逻宣目测走道,要走出陷阱大概需要一段时间。「姓名!」
这一段路程里,希望她不会再制造麻烦。
「啊?」她一脸痴傻。
「妳的姓名!」早该问个彻底了,延误至今才问都是毕逻春那蠢货害的!
「哦!司徒珍宝。」她被他高大的身影逼得后背贴墙。
「珍宝?」毕逻宣一阵沉吟。圆眸诱人,菱唇惑人,纤腰豪乳无法遮挡,确实是男人向往的珍宝。为了制止邪念,他快速栘开视线。「妳是骗家司徒一门的后辈?」
「你不是知道吗?」见他目光深沉的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她从头到脚蔓延出一股麻热。
「妳到我府邸是为了找毕逻春?」毕逻宣故意施展男性魅力,双手抵住她左右墙壁,把她围困在胸怀里。
「不是……」一时忘情说错了,她忙不迭摇头,更改答案,「是!是!是!」
「究竟是或不是?」眼一瞇,目露凶猛之色。
「是!」她惦记着毕逻春的嘱咐,绝不能透露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威远将军,否则会被视为攀龙附凤的不轨分子。「我来找毕逻春!」
「妳和他什么关系?」司徒一门的骗子,传说骗术精湛,毕逻宣看了看,始终觉得珍宝说谎的技巧太拙劣了。
她一脸心虚的表情,分明在揭示自己正在说谎!
「啊──没有关系呀!」她才不愿意和毕逻春有关系──啊!不成不成,倘若与毕逻宣有关系,未来她得当毕逻春的嫂子呢!珍宝忙改口,「可我期待将来能和他有亲密的关系。」
后一句话,她说得非常有感情,是真情流露。毕逻宣估量片刻──这姑娘八成与蠢货有奸情。
「你们相识多久了?」他想着她摸黑闯入他房里,娇艳的小嘴提起毕逻春就显得特别鲜美……一切全是为了他那个蠢弟弟?
毕逻宣不甚愉快地皱了眉。
「不曾!不曾相识!」她赶紧澄清。
「说谎!」毕逻宣说得斩钉截铁。
珍宝震了震。为何他如此肯定她说谎?
「你们眉来眼去的,以为瞒得过我?」自蠢货出现,毕逻宣已留意到珍宝与蠢货之间细微谨慎的勾结。「老实招来!妳早知道他的身分,也与他熟识了,为何假装不认识?」
「这……」珍宝犹豫不决,身边没人请教,临时编不出谎话。「他吩咐我这 说!」
死己不如死人,她闭上眼,推掉包袱。
「妳知道我是谁?」他又问。蠢货和她究竟在搞什么?
「不知道!」珍宝认定了毕逻春的忠告,打死不肯承认!
「我是他哥哥。」蠢货不可能没告诉她。即使没说,刚才第一次见面时,他亦曾表露身分,可她怎么皱起脸儿否认呢?
「哦──」官从一品,封侯威远,镇守帝京,麾下骑军六万……她已倒背如流。但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因为这些身外物而喜欢他,她坚持地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就不认识,需要说得这么义愤填膺吗?他直觉她有天大的问题等待他去挖掘!「我是威远──」
「我并不清楚呀!」珍宝立即打断,期望他换个话题,别再考验她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在乎!」
啊──其实她好想知道他月俸多少啦!够不够她每日每夜花天酒地,不不,是尝遍山珍海味呀?
「妳认识我弟弟,却不知道我?」她一句「不在乎」使得毕逻宣心底非常不是滋味!
论名望、论权势,蠢货仍需仰仗他的庇荫,可小艳女居然说不认识、不在乎他?
「你……你离远一些……」珍宝的双手被迫按住毕逻宣的肩膀,随着他俯首逼近她脸庞,她贴在墙上的脚跟着踮高。「别这么靠近我……」
「不近一些,我看不清楚。」他的鼻尖抵住了她的。
「我……我……」她的脸感受到他的鼻息吹拂,快融成一江春水了。
珍宝双脚已有些凌空。
毕逻宣脸微转,唇擦过了她的脸颊。
她低呼一声,大惊小怪的踢着脚,脚跟重重的撞向背后的墙。
「咿……唔……」奇异的响声乍起,珍宝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
珍宝与毕逻宣双双看去。
上方的石墙应声掉出一块白玉砖,随即弹出一面旗帜,带有字号,上面写着:恭喜!恭喜!您已开启了特别机关。
第一关:水深火热!
「水深火热?」珍宝瞄了瞄毕逻宣近在眼前的眉眼。
轰隆的声响从前后涌来。
珍宝与毕逻宣惊讶的环顾。
前方冲出一道强猛的水龙,后方滚动出一颗几乎塞满走道宽度的火球。于是,他们终于明白何谓「水深火热」。
「珍宝灾星。」毕逻宣阴鸶的眼锁住艳容凄惨的姑娘。「说实话,妳是不是被派来害我的?」
「呜哇──」人家不是故意的啦!「我是清白的呀!」
**********
有人在骚扰她!
珍宝半昏半醒,迷迷糊糊的,感觉一张嘴贴住了她的唇,堵塞了她满口发不出正常的音节;腹内似有污水在翻搅,扰得她气力全失。
有舌头伸进了口中,抹着她的舌。
「呼呼……走开呀……」她好难受,没法呼吸。耳边响起一阵低沉的话语,舒缓了她不安稳的情绪。
珍宝举手扒着对方的衣裳,坐起身。体内涌出一股水液,逼她侧身俯头,呕吐出大口的水。
「没事了,吐出来人就舒服了。」毕逻宣的手掌拍着她的背顺气。
珍宝抬眼,眼前有些微光芒,眼前有毕逻宣。她不觉傻笑,摸了摸他的脸庞,手指像在摩挲,节奏颇为撩人。
毕逻宣愣了愣。她诱惑的表情带着纯真,是艳术高超的闺房老手才表现得出的勾引神色!
「也许……妳还需要再吐一次。」他禁不住再度吸吮珍宝的双唇,一边品尝鲜美的柔嫩,一边说服自己是在帮她清理肺腑。
珍宝极度陶醉,凝视他模糊的面容,不知是梦是醒,直到他的脸在她眼中彻底的清晰。
「是你……」当真是他呀!她惊讶的清醒过来,稍微推开毕逻宣,不停的喘息。原以为是作梦呢!怎么他实实在在的轻薄了她?
毕逻宣听了珍宝的话,脸色不悦。「妳以为是谁?」
毕逻春吗?
他眉目起了愠色,思及她很可能是弟弟的意中人,心中一阵窒闷。
珍宝没心思回答,咬了咬唇辫,回味着他唇舌的滋味,满脸绯红了。
「这是哪儿?」她转开话题,看向四周,掩饰住羞涩之情。
「妳方才掉进水流里,昏了过去。」毕逻宣拧干了衣襬。「我已带妳过了第三关。」此地处处机关陷阱,防不胜防。
珍宝慌张的问:「几时能离开这里?」
毕逻宣给了她一个责怪的眼色。「我从未来过此地,怎会知道?托妳的福,此行亲自检验我家祖先的杰作到底有多凶险!」
「人家都说了不是故意的……」珍宝的脸更红了。
见她精神尚未恢复,他停下欲走的脚步,等她先缓过气。
「继续先前的话题,妳和春儿有什么打算?」
他的问话太过直接,令珍宝一时无法招架。
「我……」心事不可告人。你还记得我吗?喜欢我吗?我若想与你谈婚事,你愿意吗……种种隐藏在心中的疑虑,她问不出口,只能旁敲侧击。「我……我……」
只见她「我」了半天没第二个字!毕逻宣眉头一拧。
「妳和春儿是否有什么事需要我的指点?」他从她忸怩的神态判断,她心里藏的无非是风花雪月。
「是!」珍宝双眼一亮。他真聪明,一猜便猜中了重点。
毕逻宣双眼却有了阴郁。小艳女果然与蠢货有私情!
「你们是希望我理解一件事?」他继续推测。「并且,让我表达一些意见?」
「你、你全部理解了?」伟人啊!她一句话都没说呢!他就全懂了。往后他俩的交流一定通畅无阻,心灵相通,琴瑟合鸣,夫妻和谐……
「你们果真是为了追问我的心意?」毕逻宣很不愉快!蠢弟弟已经与她私定终身了,这会儿找上门来问他的想法。
珍宝忙不迭的点头,十指交握在胸口,期盼的看着他。「你的心意呢?」
他是不是记得她,早就认出她是谁了?她窃喜。他怎么那么坏,一直没透露,害得她心慌意乱的。
「尚未明朗。」弟弟喜欢什么货色,毕逻宣本是无意理会的,但见珍宝目中有渴求之色,他忽然特别想刁难她。
小艳女的样貌虽是他偏好的类型,可他了解弟弟喜欢的不是艳女,那么珍宝有何过人之处,值得蠢货为她动心?
「我基本上是不反对……」只是必须先调查她的内涵,再稍微为难,倘若她过得了他的考验与鉴定……
他依然不愿看她和蠢弟弟相好!
「啊──太好了!」珍宝听了乐不可支。基本上不反对,意味着他对她有好感!「你再多说一些,再说详细一些。」
珍宝目光潋滟,急切的等着他剖析自己的心情。
这人坏得很呢!分明是记得她的,有情于她,却隐瞒至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以退为进的兵法?其中隐含了他多少曲折的心机呢?她迫切渴望他的说明!
「慢!」毕逻宣因珍宝欢愉的面容情绪大坏。她如此钟情他家春儿?「妳家人的看法呢?」
「我家人……」经他一提,珍宝面色有难。
毕逻宣颔首。司徒族长发布了抢夺国色天香的命令,她的家人应该允许她与春儿交好吧?可他看她答不出话,似乎有难言之隐。「难道,妳家人不同意?」
他猜测,司徒族长应该是规定门下女人要同时竞争,不许珍宝抢先得手的行径坏了公平!
「呜……知己呀!」珍宝激动得泪花满眼眶。无须解释,他就完全明白她的处境──人生得此可口的男人,夫复何求!
毕逻宣总算明白她的目的了!
小艳女的竞争对手过多,疲于应付,父母又不允许她违背族长的规定。因此,她才特地来找他帮忙!大概是要拜托他出面,代表春儿求亲去,一旦男方家长开了口,她家长辈也不便再限制她了。
「妳找我不仅是为了征询我的意见,更希望我能帮忙?」
「对对对!」太知心了,太令她感动了,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珍宝啊!什么国色天香,哪能和他比呢?
谁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心灵如此契合的伴侣呀!
「我爹娘不答应。我一人势单力薄,苦无对策!你能否帮我说服他们?」珍宝泪光闪闪。她太幸运了!
「不能。」毕逻宣拒绝得爽快,完全遵照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珍宝有一瞬间的呆傻。这……这情况转变得太快,太没道理了!
「帮妳,我有什么好处?」毕逻宣懒洋洋的问。因为──他不愿见她对蠢货娇媚。帮他们说媒?不爽!
「你想要什么?」珍宝困惑了。她是为了彼此的将来才请求他的,他怎么反而讨起债了?「我的,往后不也属于你?」
「属于我?」毕逻宣愕然。她不是钟情于蠢货吗?「妳说什么?」
「你明白的呀!」坏人!总是装傻欺骗她,她这回不上当了!「别再装了,我已经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了!」
小艳女以毋庸置疑的淫荡目光看他,鲜美小嘴吐出的话颇耐人寻味!
「妳的意思是否与我想的一样?」为了让他出面,她愿意进行不道德的交易吗?毕逻宣脸色阴晴不定,握起珍宝的小手,举到嘴边挑逗的含了一口。
「何必再问!我们谈得还不够彻底吗?」她一心一意想与他双宿双飞。他好讨厌呀!不断的拐弯抹角逼问她,是不是非得逼她将爱意全盘托出,他才肯放过她?
毕逻宣因珍宝的娇嗔,闪了闪神。
无耻!嘴巴说爱弟弟,表情却魅惑着哥哥。无耻!
「妳为了所爱可以牺牲一切?」他确认着。「或者,妳的天性即是如此?」
「这个……」珍宝想了想,「两者都有吧!」
答得真顺口呢!小淫妇!毕逻宣不禁咋舌。
不行,绝对不行!这等没操守的女人嫁给他家春儿,岂不败坏毕家门风!
「如此说来……」他食指勾起珍宝的下颚,低唇,舔过她鲜美的小嘴,一边深入这个吻,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呜……」珍宝拍打着他的胸膛,快要不能呼吸。
毕逻宣放开她,接着问:「妳喜欢?」
珍宝怯道:「我们……能不能……事成之后再做这样的事……」
事成之后?她对毕逻春志在必得,还对他承诺,敢情是想一箭双鸥?
「妳好大的野心!」他不教训她一顿,她不知悔悟!「司徒家的人果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野心?珍宝偏了偏头。这词不太好听……
「我的念头没那么大!」她只希望与喜欢之人情投意合,稳定平顺的发展,最后有个好结果。「野心是坏事,我不坏。」
一箭双鹏了还不够坏?毕逻宣狂浪一笑,手指探往她襟里,循着她一边的丰满画过,「妳说这样够不够坏?」
「啊……会痒啊!」珍宝摇着头。
反应佳,声音妙,果真是女中豪杰──豪放之杰!毕逻宣不再克制,轻缓的将珍宝放倒在地,手掌熟练的撩拨着羞涩的娇躯。「妳不是很享受吗?」
「是啦!可是不好意思……」珍宝双颊绯红。他的掌心有一股神奇的热力,经过她身上的每个部位,都令她舒畅无比。
毕逻宣拧着她小巧乳尖的手指失去控制,力道一紧,珍宝不觉痛呼出声,「啊……痛……」
她沉迷的表情令他心旌动摇。
他遇到强者了!
矫揉却不造作,进退得宜,深谙男女调情之术,难怪他家纯情小蠢货会栽在她手里!
「高人,但我也不是泛泛之辈!」威远侯扫荡秦淮两岸出了名,领兵打仗更是一路从中原征服到塞外,遍地都是各方媚术超群的女子丢出投降的白手绢!
「什么呀?」珍宝感到毕逻宣的话语很深奥。
他没答话,手指倒是飞快的开始解她的衣裳,并将她的裙子高高撩起。
「住手!你想做什么?」
「珍宝,小珍宝。」毕逻宣柔声呼唤,咬了咬她两片唇儿,低喃着,「妳问得太虚假了。」
大家都是此道行家,就不必再迂回了!
「我才没有。」珍宝醉在毕逻宣所施展的男性魅力之中。
「妳当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毕逻宣略带嘲笑的问。
他想……她想想……
他是不是要爱惜她呢?
她家爹娘经常没日没夜的压在一起,有时不慎被她瞧见了。娘羞愤、爹羞涩,可说词都一样,说他们做的是相爱之事。珍宝若有所悟的看看毕逻宣,他们相爱了吗?
她喜欢他呀!他说不会拒绝她,应该是相爱,但爹娘总是关在屋子里相爱。珍宝环顾周围,脏乱的密道一条,只有明珠高悬,绾放了唯一顺眼的光芒。
「我、我……这里不太适合吧?」在密道里卿卿我我,她会放不开。
「妳不反对?」她虽末答应,但言词问也等于是间接同意了!毕逻宣不愿被拒,但她的默许还是令他若有所失!
天大的一个豪放女,他绝下能让她毁了他的蠢弟弟,所以──由他牺牲,亲自接收处理!
「我相信你呀!」她欢喜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反对?
「我一定不会辜负妳的期望。」佳人托付至此,他若不卖力一展身手,岂非有损男人的骄傲?
珍宝听了他的话,大受感动。尽管他的表情有点邪恶,但她一心沉浸在他不辜负的承诺里。
她像是一辈子许给了他了。
呃……怎么亵裤被扒掉啦?
「你在干嘛?」珍宝挣扎着支起身,看着毕逻宣埋首在她双腿之间。她心跳如擂鼓。
男女之间是这么相爱的吗?
「练功。」淫术。
毕逻宣全神贯注的取悦着她。
「练功……练到那儿去?」珍宝大惊。
「内功!」房中术。
「你是练功,不是与我相爱呀?」珍宝纠结起眉头,颇感失望,下腹又被他撩起一股异常的骚乱。
「小珍宝,妳实在逗人。」他的手指试探着她的蜜穴,发觉她紧窒得难以侵入。身体骗不了人的,如此紧密,定没几个人开发过。「说!受了多少人调教?」
「练功吗?」珍宝被他揉、捏、采、弄,整个人昏昏茫茫的。「一个。」
她的破烂武功全是跟她娘学的。
「一个?」他勾引出她丰沛的水泽,抬头看见她一副痴狂的神态。「有此水准,怎么可能只有一个?」
「我没骗你嘛!因为我比较懒惰。」练武有什么乐趣可言啊?不过,他现下传授的功夫,她以前从未体验过。
「那待会儿妳可得积极些。」说罢,他捧起她的雪臀,长驱直入。
「啊──痛呀!」珍宝惊吓的捶打毕逻宣的胸膛,哀嚎着,「痛!痛!痛!」
他感觉到突破中的障碍,眼前一暗。
「原封的?」低眼看去,身下的艳娃儿居然流出了处子之血!他立刻停止动作,质问道:「妳……妳不是练过?」
「流血了呀!」珍宝悲惨的掉了眼泪,发现他似乎比她更难受,不由得讨好道:「你的功力一定非常高深,练内功流血不常有呢!好痛喔!往后多练几次应该就会习惯了。」
「小珍宝。」毕逻宣已无法思考。「妳是假天真还是真单纯?」
她迷惘了眼,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很奇妙,她于是说起了题外话:「我喜欢你叫我小珍宝。」含羞的脸蛋惹人怜。
毕逻宣彻底的醒悟了。
这姑娘根本和他家春儿一样蠢呀!根本是同流合污、物以类聚,他早先怎么没看出来呢?
「我们大概有些误会。」他边说边忍不住律动了起来。
珍宝一手抓住他的衣襟,眼神飘忽不定。「嗯……你别一直动,会痛……」
他看她一脸迷茫,心里忽地发凉,感觉自己像是在欺负单纯无知的孩子。毕逻宣良心发现的退出珍宝的体内,罪恶感猛地涌上。这女娃是春儿的,不属于他──
「你怎么了?」珍宝并拢酸疼的双腿。
「妳到底几岁?」毕逻宣痛苦的问。他亲手──不,是亲身毁了弟弟的意中人!他算什么兄长?
「我不是跟你说了?十七!十七!十七!」珍宝穿回衣裳。「你究竟要我说几遍?」
她不惊不怒的神态令他更加苦恼,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他占有了她纯洁少女的贞节。
「妳懂不懂,妳被──」欺负、侮辱、侵犯?毕逻宣想不出适当的形容词,怎么说他都是个罪人!他沉重的叹息。
「被什么?」珍宝不解的追问。
「珍宝!」他必须设法补救!
「如何?」她的脸让他的双手捧住了。
毕逻宣用极为深情的眼光凝视珍宝,施展他摘花折柳的技巧。「妳讨厌我对妳所做的事吗?」
珍宝低了低头,红颜妩媚。「不讨厌呀!」
他笑了,从未因别人的一句话而感到如此愉快。「喜欢吗?」
「一点点……」珍宝没敢看毕逻宣,他此刻的目光十分醉人,她怕自己看一眼即昏。「可练功这事,我认为还是不要比较好。」
「这妳放心,往后练功不会再痛了。」人生最大的乐事,岂可不要?
「哦!你喜欢的话,我天天陪你练功。」珍宝悄然一笑,纯真的眼里净是信任。
毕逻宣看了,大感自己十恶不赦。他这样算不算在拐骗?
「珍宝,妳认为我和春儿……」错误已造成,烦恼也于事无补!毕逻宣为人实际,立刻挖掘出一条能拯救彼此的光明道路。「相比较的话,妳认为如何?」
艳娃年纪不小也不大,正是调教的好时机,样貌也合他胃口,把她留在家里好好培养,有朝一日一定可以成为他心目中理想的女人。
「你们呀?」毕逻春怎能和他比!珍宝抿了抿嘴,为了矜持,克制道:「你略胜一筹。」
「只一筹?」
她捧得不够吗?珍宝不禁惶恐。矜持算什么,讨他欢欣才最重要啊!
「我要更改先前说的!」她气势汹汹道:「你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下的泥!你若是奔腾的长江,他就是乡边污秽的小溪!这样你满意吗?不满意我可以再改……」
不满意!他很不满意!毕逻宣眉眼一瞇。小珍宝为了讨好他,让他同意她和春儿的婚事,竟然忍心贬低春儿,她想嫁给春儿的念头竟是如此强烈?
「珍宝,从以前到现在,妳是唯一令我注意、重视,而且不能彻底理解的女人。」艳娃娃引起了他高度的兴趣,他对她志在必得!
人,他到手了;她的心──以他的实力,迟早也是囊中之物!
至于弟弟嘛……他只有对不起他了,只好把春儿丢出门,去寻找他的第二个春天!
「我也不太能理解你呀!」珍宝分析着毕逻宣的话,开心的笑了。在意一个人,渴望了解对方,这也是人之常情。
原来他们对彼此的重视是同等的,她因他而生的心情,他也有,她喜欢他很值得呢!
「妳想了解我?」毕逻宣难掩正中下怀的畅快,手指边梳理珍宝的乱发。
珍宝毫不犹豫的点头。
「妳是否把我当成了兄长?」
「我没兄长……我不晓得。」
「那……我与毕逻春让妳选,妳会选择谁与妳共度一生?」毕逻宣放诱饵,放长线。
「自然是……」她抑住甜笑,看他。
「小珍宝?」心里纵然焦急,但他仍是若无其事的微笑。
「我不好意思说……」她羞红脸,轻语媚人。
「小珍宝,妳可爱得像块蜜糖……」管她心里在乎谁,只有他能占据她的心房!毕逻宣动情的含住她的双唇,一阵吮吻,故意要让她迷乱,无法思考。「我们继续方才的事。」
珍宝艳娃娃,他横刀夺爱定了!
「练功吗?」她的双腿之间依然疼着呢!珍宝心有余悸的说:「不要,我好痛!」
她的话语里不自觉的带着娇媚之意,毕逻宣已明白她是无心的,不禁益加佩服她天生的媚态。
可塑之才,可塑之才!若经他严加调教,不出三、五个月,旷世尤物即将在他床榻上轰轰烈烈的诞生!
重要的是,她的鲜美只有他能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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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睡,醒了又累。珍宝「练功」练得很狼狈,汗水、泪水夹杂,湿透了她整副身躯,黏得腻人。
珍宝在毕逻宣的背上醒过来。他轻快的走着,耳边有微风吹过,她就像是让人捧上了天,不禁喟叹一声,舒服极了。
「醒了?」毕逻宣听见她的声音,立即问。这一路上,没有她在耳边嘀咕,让他觉得漫长极了。
「嗯!」珍宝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头一偏,枕住了他的肩,轻声问:「你一直背着我?」
「嗯,不习惯吗?」
两人欢爱时,她躺在有碎石的地面,虽然上面铺了衣裳,但仍免不了伤及背部的肌肤。当她在激情的巅峰中昏睡过去,让越战越勇的他感到落寞,只得背着她上路,发泄过盛的精力。
「不。」珍宝开心的答。毕逻宣关怀的语气,让她的心窝暖成一片。唯一令人苦恼的是,这路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我们几时能走出密道?」
「我也无法确定。妳若是饿了,我可以输内力给妳;妳若是累了尽管睡,我会背妳走。」
他──忽然变得过分的体贴喔?
珍宝不解其中的奥妙。难道,只因彼此互表心意,他就不再隐藏对她的喜爱?他……有多么喜欢她呢?
两人渐渐走到了分岔的路口。
「你说这回该往左或往右?」珍宝自他宽阔的背跳下。
「别出声──」毕逻宣察觉到异样的动静,警戒道:「有人。」
一股气势从左路逼近,毕逻宣估计约有四、五人。
对方也有所察觉,并无出招,而是磊落的询问:「前方是何许人?」
「谁呀?」珍宝紧张的环住毕逻宣的手臂。
「别怕,必定是误触机关的笨蛋。」毕逻宣习惯了彼此肢体的触碰,抱了抱珍宝。
「哦──」珍宝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他话中有话。「不对!不对!你这么说,不就表示我也是笨蛋?」
毕逻宣开怀一笑。「妳呀!笨得吓人。」
她不满的提起拳头捶打他的胸膛。
两人忘情的谈笑,而对方已走到他们面前。
「毕将军?」带头的人见到毕逻宣,由于有过几面之缘,认出了他。
毕逻宣扫视对方一眼,并不陌生。「秀色可餐。」
珍宝闻言,采出上半身盯着那人打量。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另一位美男子呀!
秀色可餐直视珍宝,看她散发、儒袍、脸蛋娇艳,推想道:「这位是毕逻春?」百闻不如一见,一见,倒不如闻名!
「海市蜃楼出动了多少人?」毕逻宣打断了秀色可餐的目光。「我先解决掉你,再回家搜集人头!」
「将军未必能占上风。」秀色可餐示意身旁有随从。「四位护卫与我一起跌入此地,他们若连手,要应付将军并非难事。」
毕逻宣哼笑道:「试一试!」
珍宝担心的拉了拉他的手,不喜欢他逞凶斗狠的个性。
秀色可餐沉吟着,像是有所顾忌,改口道:「何不等离开密道,再一决高低?」
「好。」毕逻宣豪爽的答应,「那咱们就暂时井水不犯河水。」
他牵起珍宝,挑选前进的道路。
秀色可餐环顾周遭,对着毕逻宣的背影道:「如果将军能带领一程,在下感激不尽。」
「我怎么净遇见些蠢蛋呢?」毕逻宣摇头大笑。「你到我家捣乱,还希望我帮你脱身?」
「楼主,让属下杀了这狂妄之人!」其中一名护卫道。
秀色可餐斥回护卫。「退开!」两天了,陷在密道内转不出生路,内部的机关重重,被困在这里一辈子也不无可能。「毕将军,此次冒犯只为毕逻春一人,请多多包涵。」
「我毕家门即使一只蚂蚁也不容外人欺负。」
「倘若毕逻春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海市蜃楼自当撤退。」
「什么交代?」毕逻宣问了珍宝。她和春儿的关系非比寻常,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内幕。
众人的目光转向珍宝。
「我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呀!
「你是执意不肯合作了?」秀色可餐面色不善的瞅她。
「小子。」毕逻宣扬了扬下颚。「在我面前,少威胁我的人!」
「毕逻春,我有个建议。」秀色可餐一瞬也不瞬的盯紧珍宝。「你我皆非舞刀弄剑之辈,何不另外较量,以胜负决定宝物的归属。若你胜出,海市蜃楼绝不再追击!」
「较量,又不是比试刀剑?」珍宝听得满头雾水。她低头看看自己正罩着毕逻春的衣袍,灾难似乎担定了。
秀色可餐颔首。
珍宝困惑的侧头,问毕逻宣,「他说的较量,会不会是我们先前做的事呀?」
毕逻宣赫然大怒。「妳别妄想了!」天生的小淫娃。「信不信我让妳今后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
「什么呀!」方才体贴入微的人,一转眼竟变得凶恶无比。「我也不想呀!我就是害怕才问你的嘛!毕竟那是很难为情的事呢!」
他咬了咬她艳红的脸颊,可恨一旁有闲杂人等在场,影响他将她生吞活剥的兴致。「往后只准与我练功!」
珍宝娇羞的睨他一眼。
「两位……」
秀色可餐等人眼前一黑。传闻,毕逻宣十分宠爱弟弟,如今亲眼目睹他宠爱的情景──还真可怕得超乎常理。
「有何指教?」珍宝下耐烦地道:「请长话短说!」
「在下希望能与阁下文斗,决定宝物的归属。」
「蚊斗?」珍宝求助的看着毕逻宣。「那是什么?」
「妳──」司徒家精通骗术,不知是否有钻研诗书?毕逻宣附在珍宝的耳边,低声问:「妳有没有读过书、习过字?」
「有啊!」从不认真学习而已!
「他要妳与他以文斗法,妳行不行?」
「哦──」文斗呀!她理解了。「试一试!」
毕逻宣听她的口气怪耳熟的,浓眉微挑。「别学我说话。」
「可我喜欢你说话的样子……」珍宝语调酥软了,目中一片迷茫。
毕逻宣也跟着软化。「……妳若有学不来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倾全力调教妳!」
珍宝气势如虹的点头,一边接下战帖,「秀色可餐,我答应了!」
她要为毕家出点心力!赢了,等于帮了毕逻春,毕家欠了她人情;输了,反正她表明身分,自己不是毕逻春,赖帐到底!
秀色可餐随即提供道:「经史子集,任由你选择。」
「选择题呀?」珍宝拿不定主意,交给毕逻宣。「你挑个最简单的!」
秀色可餐一怔。据说,毕逻春专攻翰墨,怎么没有脉络可循?「传闻阁下精通诗词歌赋──」
「你们比作诗!」毕逻宣替珍宝决定。
「你确定?」珍宝惶惶然的问。
「没有文斗比吟诗作对更快更简单了。」毕逻宣倒是有点忧心她的能耐。「妳到底有没有把握?」
「你不相信我喔!」珍宝扁了扁嘴。「试了就知道!」
「那就五言绝句。」秀色可餐接应道,「我与毕将军各出两道题目,一诗两句,必须含有四项事物。」
「为何出题的是他,不是我呢?」她正在回想各地风味美食的名单与做法,准备一层所长呢!
「笨!」当然是顾忌他家春儿的文墨了。「妳出就便宜妳了。」毕逻宣道。
「你出题目,不一样会偏向我?」珍宝反驳。
「不一样。」他手指轻揉过她的鼻尖。「他临时提出,不怕我们动手脚。」
「第一主题是狼。」秀色可餐难以忍受毕家兄弟毫无忌讳的亲昵样,打破他们的甜蜜氛围。「请。」
「汪洋。」毕逻宣找着最容易发挥的题目。
「乌鸦。」秀色可餐专挑高难度。
「东北。」
珍宝听得晕头转向。「你们别说这么快……」
「你先请。」秀色可餐礼让道。「未免欺人,特赦你三种解围方式。」
珍宝嘴巴张成一个圆。「哦?」
「第一,减低主题的难度。」
珍宝眉头打了个结。「嗯。」
「第二,听取在场众人的意见。」
珍宝看了在场众人,她只有毕逻宣一个可以信赖。
「第三,向亲友求助!但我相信,以毕逻春的文才,无须使用到任何一种解围方法!」
「亲友?」珍宝眼睫一眨,像是听到中听之词。「我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她笑着对毕逻宣道:「我会努力的!」
毕逻宣保持微笑的脸霎时出现裂痕。她就真的那么想与春儿结为夫妻吗?
「你说吧!」珍宝一手扠腰,一手上扬,面对秀色可餐的挑战。
「说?」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请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她腼腆的吐了吐舌。
一时之间,众人的身体一歪。
「绝句!」秀色可餐的语调冷硬,怒火中烧。「主题是狼、汪洋、乌鸦、东北,五言诗!」
「哦!这并不困难。」珍宝笑着拍了拍毕逻宣的胸膛。
小艳女肚子里有墨水?毕逻宣不禁另眼相看。
「野狼──」珍宝仰天诵道:「四条腿!」
众人手中的兵器叮叮咚咚掉落一地,另有一个修为不足的人直接摔倒了。
「汪洋嘛……」珍宝神思一转,灵光大现。「哈!汪洋全是水!」
毕逻宣浑身重重一震,如遭世外高人一击。
「乌鸦毛发黑!三宝在东北!」一气呵成啊!司徒珍宝以手掩唇,嘴角绽起笑花!「哈!我作出诗了!野狼四条腿,汪洋全是水──啊!你干嘛?」
毕逻宣无缘无故的突然揪住她的耳朵,她吃痛的叫着。
「不要作诗了,我们决斗吧!」毕逻宣浑身微颤的向秀色可餐提出请求,此时此刻不让他开打揍人,他怕是熬不过这一阵寒冷!
「不必了!」秀色可餐销魂的美貌一片惨白,认输道:「劣者……佩服。」
他若是与这种程度的诗文较量,不仅折损他的颜面,连他祖上也会心寒,万一风声走漏更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吓煞人香,你实非池中之物。」为了打败他,不惜做出世间最烂的绝句!秀色可餐是有自尊的人,自认无技可施了!
***
一方人马自叹不如的离去。珍宝得意的朝着人家远走的身影开心大笑。
「我打败了秀色可餐!哈哈哈!」她欢天喜地的抱住毕逻宣,在他怀里蹦跳。「你怎么不夸奖我?」
「……妳强,妳厉害……」毕逻宣一手掩面。看来往后得给她请位先生,加强她的文学造诣。
「你是不是喜欢我多一点了?」珍宝围绕着他转圈子。
「不是。」他拧眉。
「为什么?」珍宝的语气十分失望。她用心良苦竟得不到他更加的喜爱。
「并非妳成功的做了一件事对我有利,我就会喜欢妳。」毕逻宣扳着珍宝的肩,俯视她难过的脸,「两情相悦与外物无关。小珍宝,妳究竟几岁了,这样简单的道理也不懂?」
「我十七岁了……我跟你说过好些遍了!」她依照毕逻春的交代,积极的与毕逻宣建立感情,却苦于不知怎么讨好他。可他竟然说,讨好他无助于他们感情的增进。那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完全得到他的心?「你说的我不太明白……」
小姑娘许是情窦初开,对男女之情还懵懵懂懂的。毕逻宣疼惜的问:「妳是否不曾喜欢过人?」
「我有啊!」珍宝诧异的大叫!他怎么又说胡话了?她不是才与他心灵相通吗?
「那一定不是真心喜欢。」他必须纠正她对春儿幼稚的向往,并引导她建立正确的情感──朝着他迈进!
「我是!」哦~~原来他在怀疑她的真诚呀!珍宝不快的扁起嘴,「自从见到『他』之后,我成天思念『他』,心中再无别人。我喜欢和『他』在一起……」话至此,她脸上已染上红晕。「一辈子!就算要关在密道里,没有美味的东西吃也不要紧!」
「可惜……」毕逻宣嫉妒的瞇了瞇眼。「妳的愿望无法实现。」
她已经属于他!春儿──见鬼去吧!
「为何?」珍宝手按住墙,慌乱地追问,「啊──」手掌覆盖处一片湿粘,沾住了她的掌心。珍宝转头一看,只见有黏液的墙上,有一帧美丽的图腾。「这图……好美!」
「别摸──」毕逻宣一见图案的形状怪异,连忙警告珍宝。
哐──啷──
晚了,她的手掌已经不小心压下了。
「妳又碰到了什么?」毕逻宣感到心力交瘁。
珍宝眼中泛出泪光,无辜的摇头,骤然间,她看见毕逻宣身后的墙射出一排利箭,「小心!」
她飞身一扑,推开了他。
「珍宝!」毕逻宣回转过身,将她带入怀里,避开接连不断的暗器。
珍宝哀叫了声,双眉痛苦的成了八字眉。毕逻宣端详一看,发现她背上中了一箭,伤口不深,但鲜血直流,扯痛了他的心。
「妳真蠢,逞什么能!」他飞快的按住她的穴道,拔出箭,检查有无毒物。
「呜──好痛!你干嘛骂我?」她可怜兮兮的控诉。
「我看看──」毕逻宣心起歹念,焦急道:「坏了!有毒。」
「啊!」珍宝惊跳而起。「解药呢?」
他摆摆手。「我不知道。」
「呜……怎么办?」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如今知道烦恼了?」毕逻宣抹了抹她的泪水,柔了声调。「妳刚才不是很英勇吗?」
她哭哭啼啼的声明道:「我若不推开你,万一你受伤,我、我……」
她的话犹如一颗巨石投入他心湖,令他彻底的沦陷。
「唉……」毕逻宣认输了。虽然她笨了点,可处处为他着想的心意,实在让他动容。「迟钝的小东西!」
他揉着她哭红的鼻,揉着揉着,揉出了爱意。她还小,经过调教,日后必会变成另一种风貌。但他越来越喜欢她现在的模样,不愿想象有一天她改变后的样子。
「我哪里迟钝了?」珍宝委屈的含住嘴唇。「人家都受伤了,你还骂我、侮辱我。」
「好,是我的错。」他投降。
「还有呢?」她有所期盼的问。
「没了。」威远将军是面对敌军都不曾低声下气的硬汉!
「有啊!」珍宝羞涩道:「比如……请我吃顿饭,慰劳我?」
「小姐,」他佩服的看她。「我不是说妳中毒了吗?妳能不能活到明天还是未知数,吃什么饭!」
他一句谎言又勾引出她的惶恐。
「呜……你嘴巴好毒!」
「是,我错了。」毕逻宣笑着,手指抚过她鲜美的嘴唇。「无限赔偿妳的损失!」
「我想吃饭……」
「我先吃。」他说完,开始品尝她的唇辫。
***
重见光明了!珍宝激动的流下热泪。经历数不清的艰苦与磨难,她与毕逻宣终于走出密道,脱离险境!
此刻已是黄昏,夕阳残留,晚霞密布。毕逻宣背着珍宝进房,为她涂抹愈合伤口的药。
「有解药吗?」珍宝仍在忧虑背部的箭毒。
「有。」他因她的深信不疑觉得好笑又好玩。「只要练功就可以排出毒素。」
「练功?」珍宝狐疑地问:「你在密道里不是说不知道吗?」
他抱她坐到床榻上。「我出了密道,一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便记起一些遗忘的细节。」
「你是不是在骗我呀?」她脸红的瞅他。
「小珍宝,妳是骗术第一的司徒家之人,我骗得了妳吗?」
「嗯……没错。」她不会被外行的他给欺骗了!「你的手脚怎么这么利落?」
她回神,衣袍全掉到地上了。她觉得冷,拉过丝衾覆住身子。
毕逻宣没有预告便扯开她所有的防护。「与生俱来的!」
「我怕痛。」珍宝伸出脚,抵住他逼近的胸膛。
「我保证只有痛快,没有痛楚。」他改而捧起她的臀,移位,让她坐在他的腰腹上。
「啊……为什么我要坐在你身上……我不习惯!」珍宝因这个姿势羞得不敢见人。
「因为妳的背上有伤。」他说得义正辞严,轻巧的拨弄,下身顶入她。
珍宝娇呼一声,不由自主的扭动着腰身。
「动得恰倒好处,继续!」他低吟。
「讨厌!」她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人家不好意思!」
「珍宝。」毕逻宣压低了嗓音,自她指缝间逸出声响。
「什么?」她的呼吸变得喘促。
「妳可曾想过与春儿做这种事?」
珍宝看向彼此下体交合处,不经思索的猛烈摇头。「不!不!不!」
「答得妙!」毕逻宣高兴得无以复加,正欲施展经年累月的技巧以报答珍宝的心意──
「有人在房里吗?」门外,杀风景的飘进一声询问。
「滚开!」谁这么讨人厌!毕逻宣重重地皱起眉。
「大人,您回房了呀?小的刚好路过,听见您房里有声响,特来……」
「滚!」
「大人──」来人声音颤了颤,冒着生命危险也得上报,「有件事小的不得不说,大事不好了!」
「少在那里唱戏!」小艳娃在身下娇喘连连,哪个男人有空分神?
「大人,春公子和一伙与他齐名之人遇难了呀!」
「遇难?」
这一听,交缠的两人都停止了律动。
「死了?」毕逻宣不得已的退开,安抚的摸了摸珍宝的脸蛋。
「比死还凄惨呀!」外面的人悲痛道。
「说清楚!」
「他们被关进笼子里,带往玄武湖,平常游客最多的地方……」
「你说国色天香四人?」毕逻宣心中渐感晦暗。
「正是,湖畔处正在举行观赏四大美男的集会。」
「是谁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事?!」他着了衣裳,开门,见到老管家。
老管家低下头,极为小声的泄漏了一个名字。
毕逻宣眼色一变。「连他也光顾我家门……春儿手里的宝物究竟是何来路?」
无论如何,他暂时是别想有空闲的时间谈情说爱了。
*******
喧闹的人潮,包围了玄武湖畔的道路。
国色天香,四位超绝美男子一同被关进巨大而坚固的铁笼子。笼外立起一面木牌,字迹丑恶的写着──
看一次,收费十钱。摸一回,收费五十钱。
「他倒是会做生意。」毕逻宣穿过人群,无须出声,看见他的人便自动让出一条路。
「大哥──救命!」毕逻春见他出现,赶紧自笼内丢出一个包袱,正中毕逻宣的胸前。「接住──收起来呀!」
毕逻宣解开一看──根本是破铜烂铁嘛!
「你们……就是在争夺这些东西?」他沉了脸。
「交给我,留你全尸。」同样被关在笼中的一人,依旧傲气十足的开口。
「这话我听多了,至今仍完好无恙,倒是开口之人坟前的草差不多有十寸高了。」毕逻宣挥开散漫不羁的长发。
他话刚完,一群女人声势狂猛的践踏着滚滚烟尘飞奔而来,使得场面益加混乱!
「国──色──天──香──啊!」
为首的是司徒一门的女人,包括不具备族长竞争资格的;此外,还有国色天香在金陵的追崇者,多如紧星,眨眼问便围满了铁笼四周。
「他是我的人!」
只见众女各个像鬼撩似的,各自抓住自己的意中人,明争暗斗,各显神通。
「别跟我抢,我要定他了!」
珍宝赶到玄武湖时,瞧见的便是这等景象。她打了个寒颤,发现熟识的亲人各个面目狰狞。
「堂姊,是妳吗?」珍宝凑近一人,关切的问。
「珍宝?」堂姊好不容易在混战中觑个空,回应道:「快帮我一把!『倾国倾城』啊!」
「珍宝!」毕逻宣不经意的一看,见珍宝也置身混乱中,他迈步走向她,「妳怎么跟出门了,回我房里休息去。」
「我担心你……」珍宝抱住他的手臂,依恋着不肯走。
堂姊发觉毕逻宣与珍宝状似暧昧,惊讶得忘了抢夺美男,急问:「珍宝──妳和毕将军?」
珍宝艳脸泛红,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索性躲进毕逻宣怀里。
「哦──」堂姊见多识广,了然点头。「难怪妳说对毕逻春没兴趣,原来他就是妳的意中人呀?」
珍宝难为情的低下头,毕逻宣却纳闷的眉头一皱。
「妳说什么?」他问向那位堂姊,又看向珍宝。「妳对毕逻春没兴趣?」
「是呀!」珍宝甜蜜的傻笑,浑然不知灾祸已至。
毕逻宣对身旁的嘈杂声一无所觉了。他直视珍宝,如同掉进漩涡中,若非各方人马已杀到周遭,他甚至没听到震耳欲聋的声响。
「盟主!」国的人马到了。
「楼主!」色的人马也到了。
「宫主!」天的人马跟着到了。
「大哥──」只有毕逻春无人拯救,眼见情势危急,他连忙向兄长呼救。「救我呀!」
毕逻宣瞄了弟弟一眼。
「妳给我待着,不许动!」他先是叮咛珍宝,随即前去营救毕逻春。至于种种疑问,事后他再对他们两个严刑拷问!
「你保重呀!」珍宝柔情万千的向他挥手道别。
「抓住那姑娘──」街边,有一队新到的人马,冲着珍宝打歪主意。「她是毕家的人!」
珍宝听了开心不已。「你们看得出我是毕家的人?」她高兴得直拍手,迎向来人。「呃──你们做什么?」这些人怎么怪里怪气的?「为什么拿刀?哇啊……不要过来!」
***
一场混战暂时平息了,可硝烟味仍重。
毕逻春瑟缩在墙角,耸起肩,低着头,任由兄长责骂。
「她究竟是谁?」毕逻宣一拳砸向毕逻春脸边的墙,击裂无数碎片。「哥哥我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勾惹得神魂颠倒,那种一头雾水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司徒家的骗子!司徒家都是骗子!小珍宝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她……她对你有不良居心!」毕逻春美眸一转,推卸责任道:「是她威胁我,强迫我……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你满口没一句可信的。」毕逻宣提起他的衣襟。「再不老实招来,老子要动刑了!」
「大人──大人啊!」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正厅。
毕逻宣瞇起眼,脸色阴沉。「你今天特别爱挑些紧要关头出现。」
「有怪事啊!」老管家边说边递上一封信。「有人送信过来,信中指明若要此女平安,必须立即带宝物到黄山!」
「此女?」毕逻宣拿过信端详,正面有歪斜的宇,背面画了一个女人头。「她是谁?」
女人头只有一个椭圆形的脸,里面是两颗大小不一的眼,鼻子是一条有点抖的直线,嘴巴则似一团起伏不定的棉线。
「画这什么?」他看得懂才有鬼!
「好可怕!」毕逻春瞄去,浑身直打颤。
「大人!」管家忆起险些忘记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个信物!」
毕逻宣接过管家奉上的令牌,正面刻有「骗」字,是珍宝的令牌?!「她落入谁人手里了?」
「信封有注明!」老管家再报,「曲毛寨。」
毕逻宣眼角抽搐。「羊毛寨?」
「这一定是个骗局,大哥!」
毕逻宣推开依近的毕逻春,命令管家,「你派人去打听司徒珍宝回家了没。」
过了片刻,出出入入的老管家行色匆匆的回复,「司徒一门的女人经过这一混战均已元气大伤,回府休养,唯独司徒珍宝姑娘不知所踪。」
毕逻宣沉默良久,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准备人马。」弹指的工夫,他做出动身的决定。
「哥!你别理她了。」毕逻春阻扰的抱住他。「即使她出了事,司徒家的人自会解决。」
一道凶狠的目光射向毕逻春。
毕逻春缩起肩膀,「呃,你想去就去吧!但我的宝物能否不借你?」
一记威猛的拳头来袭。
「呜……你怎么又打我?春儿好可怜,呜……」
***
金陵仍是金陵,城门内外的街道人潮络绎不绝。
「我为何要跟你们在此徘徊呢?」珍宝百思不得其解的问身旁的人。她已经被劫持两天了。
「谁教我们没钱回黄山。」这伙山贼乔装成乞丐,沿街向路人乞讨回家的盘缠。
「我就该陪你们乞讨让你们凑足路费绑架我回黄山吗?」珍宝气愤的瞪他们。
「妳别凶啊!」山贼们淳朴的脸露出惶恐。「妳这么凶神恶煞的,人家看了会怕,怕了就不会接近我们赏银两啦!」
「姑娘,妳行行好,展现凄苦的一面吧!」
「我一点都不凄苦,我愤怒!」珍宝强烈的鄙视他们。「我司徒家是行骗江湖,不是行乞江湖!」
「骗子这行已经很不景气了,如今根据官府的调查,乞丐的收入是各门各派各行各业中最稳定的,还稳步成长呢!」说着,山贼头子逮住衣着光鲜之人,立即跪地哀号:「呜哇──大爷啊!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珍宝看得瞠目结舌的,继而又深感空虚,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
她被劫持了,不知毕逻宣有没有为她焦急?
她才刚思念起他,眼前便有几道醒目的影迹飞驰而过,其中一人像极了毕逻宣。珍宝眨眨眼,定神一看──
毕逻宣?
她开心的跳了起来!确实是他策马从她眼前晃过。
「毕、逻、宣……」珍宝喜极而泣的朝他临逝的背影呼喊,身后几名山贼吓得立刻制住她的手脚。
「放开!」珍宝急乱的大叫。「信不信我飞腿踹掉你们的脑袋!」她的心上人就快消失了呀!「毕逻宣──」
风中似有异常的躁动。
「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毕逻宣放慢了奔驰的速度,左右环顾。「你们可有听见?」
随行的侍从不约而同的摇头。
像是她的声音……毕逻宣沉默细思。但她应该去黄山了,不可能在金陵城里。莫非是他的幻觉?难道他就这么爱她,爱到心心念念?
「走!」毕逻宣神色一凛。他必须去证实所有关于他俩的事。
风中夹杂了悲苦凄楚的哀鸣。
「呜……」珍宝望着毕逻宣的身影逐渐远去,热泪直流。「他出城了。」
有一路人经过珍宝跟前,怜悯的摇头叹息,丢出一银。「哭得真惨哪……」
「这说明毕将军是要到黄山去营救妳呀!」众山贼愉快的推测。
珍宝心痛的表情立时一顿。「他是去……」红艳的光彩重新回到她脸上。「他专程要去寻我回家?」
心花狂放!
珍宝像复活般,神采飞扬的。
「是呀!是呀!路费筹措的差不多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回黄山吧!」
珍宝顺着山贼们的话不断点头。
「我们?回黄山?」她忽然清醒的大喝:「啊──你们方才若不阻扰我,我已经和他回家了,又何需随你们长途跋涉!」珍宝愤然脸色大变,悲怒交加中力气大增!「你们知道金陵到黄山的路程有多远吗?当我是什么呀!我──杀、杀、杀!」
她使出拳脚,招数一发──拚了!
***
黄山,绿烟笼罩了附近淡浓峰峦。
「羊毛寨在何处?」毕逻宣登临顶峰,看尽山势景观,为遍寻不获的地点而烦躁。
「大人,我们铲平了虎口寨、狂狼寨、山猫寨……」侍从计算了至今摆布干净的山寨。「可就是找不到羊毛寨,遇见的山贼都盘问仔细了,没人知道羊毛寨的来头背景!」
毕逻宣面色微沉,不由得怀疑是否为珍宝的诡计?
「黄山怎么净是些山寨?」几位侍从谈开了。
「山寨不建在山上,哪能叫山寨?」
「你们话不少嘛!」毕逻宣心烦的扫去冷眼。
侍从噤声,周围平静了片刻。然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期然的从低处趋近,再度刺激着毕逻宣不堪受扰的心绪,又听一娇嫩女声发出斥喝──
「烂哦!你们,简直不堪一击。」姑娘郁闷道:「为何我会被你们劫持呢?」
「妳一见我们亮出刀子,就吓得束手就擒了。我们是生平头一回劫持人,没想到能如此顺利!」
「这也许是我智慧的灵光所引导的,」珍宝深思熟虑之后,蓦然开悟了。「我若没有受制于你们,怎会知道他为了我怠慢皇命,只为了把我寻回去?」
四大美男夺宝事件闹得全国皆知,朝廷派毕逻宣取得宝物上供。珍宝赶往黄山的一路上,听人传诵毕逻宣为了红颜知己,私自藏宝离京,成了一段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我果然没选错人。」珍宝娇笑道。
她登入顶峰,正欲深呼吸一口空气,竞意外的瞧见一群人的存在,尤其是为首之人,一剎那就教她气息梗塞了。
「是你?」珍宝激动的举起拳头放在嘴边啃咬。
「是妳!」毕逻宣眼皮跳了跳──努力克制着情绪。
两人之间仅有七步之遥,足以成就一首诗的距离。他们互相凝望,宛如隔世的一场相遇。
「你来找我了──」珍宝张开双臂朝他飞奔而去。
毕逻宣完全不给她面子,手指重重弹了下她的额头。「妳很得意?」
「哇啊──好痛!」珍宝额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你干嘛呀?」
「少跟我装纯真!」毕逻宣指向她身后的山贼。「妳和这伙人是什么关系?」
「我……他们……」珍宝回头一望。
山贼们像是恍然醒悟般,飞快的抽出钝刀锈剑,对着毕逻宣放话,「我们是赫赫有名的羊毛寨!劝你速速交出宝物,否则我们就杀了她!」
「她正在我身边!」毕逻宣额际浮现出暴怒的青筋,「一群蠢货,你们活在世上又有何用!统统给我带走!」
侍从们领命上前,没三两下工夫便将几名山贼生擒活捉。
珍宝看来看去,事情似乎有些怪异,她怯生生的凝视毕逻宣。
「大人,要将他们带去哪?」侍从问。
「羊毛寨!」毕逻宣咬着牙说道,冒火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珍宝,「别让我知道根本没这地方,是你们唬弄了我!」
***
黄山脚下确实有一羊毛寨,专卖羊毛,以分散的几问寮子为主,围成一个寨子。
「你们这也算是山贼?」珍宝进了朴素的寮子里,环顾寮外立了满排架子的羊毛。
「我们偷窃羊只,剃牠们的毛皮贩卖为生,住山边,行径如贼!」简称山贼。
山贼们一边解释,一边向等候以久的亲人们回以热情的欢呼,全然不顾身上受到束缚。
「了不起的说法!」珍宝上了一课。
毕逻宣听了他们的对话,拳头痒得想揍人。卖羊毛的住山脚,难怪他登过顶峰,翻逼整个山上都找不着!
谁快出来让他痛打一顿?毕逻宣痛苦的盯住珍宝!
全是她的错!
「你干嘛眼带仇恨的看我?」珍宝感受到他不善的目光,脸儿露出忧闷。
毕逻宣挑眉一笑,神态并无气愤之情,反而有股诱惑人的魅力。「妳自己说。」
小珍宝被劫持是真的,与一帮蠢劫匪没私情也是真的,但自从他俩相识以来,她欺骗过他多少次,这就得从头计算了。
「我不懂。」珍宝心里一阵迷茫。「你的心像是海底的针,难以打捞。」
她颦眉说得极富韵味,在旁偷听的一伙人鸡皮疙瘩掉满地。
「你们很冷吗?」毕逻宣锐眸一扫,以冷酷的眼神杀掉无耻的窃听者。「发什么抖!」
「退开。」侍从们立刻机伶的为毕逻宣清场。「退开!」
就像秋风扫落叶似的,珍宝的周遭一瞬问变得萧素凄凉,只剩毕逻宣虎视眈眈的看住她。
「妳这个小骗子,搞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把戏?」毕大人手指抹过一边的须眉,举止缓慢而魅人,言词却如犀利的刀锋。「坦白招认!」
「我没有啊!你怎么变了……」珍宝吶吶地道。
「妳装傻的技术可谓炉火纯青了!」这么不诚实,他就一笔一笔跟她算!「为何从不告诉我,妳的目标是我?!」
「我的目标?」
「自始至终妳找的就是我,不是毕逻春!」英明如他,竟被她骗得七荤八素,暗自喝了九桶醋。
「不,我原本是想寻求毕逻春的协助,可他临时指点我发动攻势。」珍宝依旧懵懂于毕逻宣的质问,本着纯良的禀性,她先做交代,「虽然我与姊妹们向往的人不同,可我没想那么快接近你,是毕逻春要我这么做的……」她害羞的捂住嘴,「他不愧是你弟弟,提点我的方法都颇为管用,我们有今日的结果,他功不可没。」
毕逻宣脑中一片轰然,不忍回忆与珍宝曾有过的交谈,简直是一场噩梦呀!
「耶?」珍宝狐疑了,「你不是知道了吗?」
他们在密道里就心灵相通了呀!何以现在他又计较起来了?
毕逻宣翻着白眼,挫败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有种人,自己蠢就罢了,偏要在世间危害众生,拖累别人一同蠢。这种人,不死岂非苍生的灾难?!」
珍宝仰起脸打量他复杂的表情。「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你性情大变,但你别沮丧,别责怪自己。不论你有什么难处,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度过,你别净想着死呀!」
毕逻宣全身的青筋都跳动了。
「我是在说妳呀!」他喝道。
「你说我蠢?」珍宝双层倒竖,感到疑惑,「吓!我蠢?」
「感谢上天,她终于明白了!」毕逻宣遥望长空,不胜感慨。
「我哪里蠢了?」珍宝怒气冲冲的提起手指,指住他的鼻尖。「我从小到大没吃过半次亏,我家人可都是骗子呀!我却没被骗过!」
「正常人不屑与妳牵扯在一起。」毕逻宣握住她的手,转个方向,让她的手指向在远处观望的羊毛寨一窝贼人,「这种程度的蠢货才会和妳搅和!」
「你无礼!」珍宝光火的大吼,举例道:「我向人借十钱,只还五钱!请姊妹上馆子吃饭从不付帐!这是蠢人做得出来的功绩吗?」
「那是妳的品德问题,与妳的愚笨无关!」他以真气护住心脉,免得被她乱无章法的话削去寿命。
「呜哇~~你说我蠢。」珍宝真的动怒了!
毕逻宣冷眼看她。她犯下最严重的错误,就是害他也变蠢了!
「我、我不原谅你,除非你请我吃皇宴!」珍宝立誓的同时,仁慈的给了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妳去作梦吧!」毕逻宣不假辞色地泼她冷水。
「你你你……」
「你什么?我话还没问完咧!」毕逻宣冷厉的瞪她。「妳怎么想到要对我下手?」
下手──这词汇不文雅,虽然珍宝理解他的意思,却不乐意接受这个形容词。
「你不是知道吗?我们在密道里说得很清楚了呀!」
「正常人也许猜得到一个聪明人的阴谋,可他们没有能力去理解一个笨蛋的诡计!妳到底说不说?」
「你才是笨蛋!」珍宝气红了眼。「我真不懂,我们才分开几天,见了面你就无端端的侮辱我。」她垂了眼,手按住郁结的胸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珍宝,别再演戏了。」毕逻宣提起她柔嫩的双手,以双掌包覆。「倘若妳不诚实的交代清楚,我们往后也无法再相处下去!」
「我听不懂呀!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她又急又乱。
「我只问妳一个问题!」毕逻宣浓深的黑眸围困住珍宝。「妳为何要我?」他的声音低而柔,就像诱惑人的迷咒。
珍宝恍惚道:「你不是知道吗?你在密道里曾经袒露过你晓得我的心事……」
「妳误会了,我不知道。」他严正的澄清。
「你不知道?」珍宝愕然,心弦如同断裂般。他说他不知道……「你骗我……」
珍宝眼中愁云密布,逐渐凝结出泪珠。
「我骗妳?」她竟指责他骗了她?
「你根本忘掉了,还让我以为你记得……坏人!」珍宝控诉他欺骗少女纯洁的芳心。「坏人!」
毕逻宣哑口无言。
他输了,一败涂地,除了一头撞死外,他实在拿她没辙。
*********
羊毛寨的男人们清晨一大早就出门,往人们放羊的地方去偷剪羊毛,而毕逻宣则在寨子外舞刀泄愤,将附近的树木全砍成柴。
过了一个时辰,男人们回到寨子,此时,毕逻宣仍在泄愤,将附近的树木全砍得一乾二净。看这情势,若不加以阻止,他恐怕就要清理上山的树木了。
男人们面面相觑,有点苦恼,为了黄山的外观设想,他们不得不上前,试图安抚毕逻宣。
「毕大人,珍宝姑娘不随您回金陵吗?」
「你们要在这里长住吗?」
「宝物是否可以交给我们了?」几人三言两语的。
毕逻宣眸光一转,森寒的冷光劈去众人的三魂六魄。
「呃,不打扰您的雅兴了……」说罢,一伙人提心吊胆的绕道走开,走了两步,一道声音倏地截断他们的脚步。
「她──」毕逻宣只说了一个字,虽无下文,但自他忧烦的眉眼也猜得出他牵挂着谁。
「如何?」众人追问。「如何?」
毕逻宣喉间滚动着,硬邦邦的问:「她是否还在哭?」
昨天小珍宝丢出一句「他欺骗了她」,整个人立时哭成一个泪娃娃,闹得附近的飞禽走兽纷纷走避,她还抢了寨子里最好的房室躲了进去,关起门谁都不理。
「不清楚耶!只知道我们出门时,她似乎仍在睡觉。」众人据实以告,「昨夜她哭得可惨了,晚餐她吃得五个盘子的残渣全没了,只剩她的眼泪呀!」
几只乌鸦飞过,毕逻宣白眼一翻。问他们简直是浪费口水!
他扳了扳手指,骨节喀啦作响,批斗大会于焉展开,「你们这些人正经事不做,居然劫持人口到我头上了?!」
众人战战兢兢的连退七步。
「江湖传闻有宝物藏匿在您的府邸,我们只是去凑合捡些便宜,并没有做伤天书理之事呀!」
一人解释完毕,旁人腼腆的提问:「将军,宝物……您是否可以尽快交给我们呀?」
「是呀!我们渴盼了好久,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宝呢!」
毕逻宣闭起疼痛的眼睛,不再看世间丑恶的景象。「我有一个疑问,你们得先回答我。」
「您问!」异口同声。
「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上苍的事了?」毕逻宣举起长刀,逮了人就砍去!「上苍为何要惩罚我净遇见一些蠢货?」
***
鸟雀喧闹着,风一阵阵吹拂,日光照射出门外高傲的身影,那不情不愿又不忍放弃的姿态。
「珍宝?」毕逻宣曲指敲了敲门板。
房中立即传来混杂的声响,房里的人显然是无措又怨气难消。
「珍宝,开门。」毕逻宣好声好气的劝道。
「哼!」门内回应一声重重的冷哼。
毕逻宣额际的青筋微微跳动。「珍宝,我有话……」
「珍宝姑娘,吃饭了。」寨子里的妇人笑咪咪的端来午餐。
「哦──」
门大开,两手捧过餐饭,珍宝道了声谢,故意不看毕逻宣,快速甩上门。
砰的一声,门板打上毕逻宣的脸。「司、徒、珍、宝!」
什么态度嘛!他的温言软语竟然比不过一餐饭?!
毕逻宣调节气息,然后暴戾的踹开门扉!
「你──你你你──」珍宝一口饭还没咽下,就看他气呼呼的破门而入。
她丢开碗筷,逃到床铺躲避去了。
毕逻宣一脸的阴郁,二话不说的双手一带,将珍宝扛到肩上,掳出了门!
「你不要碰我啦!放开!放开!」珍宝大叫,却不敢反抗,怕他失手让她摔落地。
毕逻宣定向他的战驹,将珍宝置于马背上,而后自己也跃上马,策马奔向山腰的清静之处。
一路上清风吹拂,舒柔了人心,阳光细密的遍布在大地,染出一层澄黄。
「怎么不说话?」毕逻宣勾勾手指,撩过珍宝的下巴。
「哼!」珍宝面朝下,难受的趴在马背上。
毕逻宣放任骏马狂奔,扶起珍宝,巧妙的转动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不给她适应的时间,一举抢攻了她鲜嫩的芳唇。
「嗯,哦嗯……」珍宝拍打着毕逻宣的胸膛。这人真坏!
毕逻宣兀自陶醉的吮吸她甜美的小嘴,舌尖深入探索,无意沾到了奇异的酸涩,他低眉看去──珍宝哭了,眼泪流入口中。
「珍宝?」毕逻宣止住马儿,「弄疼妳了?」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来回端详,「哪儿疼?我看看。」
「呜──」珍宝一手覆住胸口,哭哭啼啼的埋怨道:「你是坏人、骗子!」
毕逻宣愣了愣,叹口气,微微摇头。他看他认命算了,谁是谁非无须再计较,就当他倒霉好了。
「一会儿待我好,玩弄我的感情。」她欲罢不能的指控道:「一会儿又对我凶、辱骂我,反复无常的欺负我……」
小珍宝似乎不肯罢休?
他可以漠视以往的误会,可她反而要治他的罪,这未免欺人太甚了,到底是谁欺负谁了?毕逻宣为之语塞。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珍宝拭去泪水,哽咽的问。
「这句话怪耳熟的……」毕逻宣目光飘忽。
「你认真听我说!」她拎起他的衣襟。
「请说!」毕逻宣苦笑。
「你究竟记不记得我?」珍宝的眼神充满了祈望的光芒。
毕逻宣犹疑了。莫非他们相识之前,曾有过一场偶遇?
「……给我一点提示。」他谨慎道。
珍宝见他一脸茫然样,必定是忘了。他根本忘了她了……
「你不记得了……」她低下头,两颗小拳头放在嘴边啃咬着,看起来无比的可怜。「呜……」
毕逻宣目光一触,她伤心的模样结结实实的拧疼了他的心。
「我记得!」不由得脱口而出,为了消除她的悲伤,他不经思考的说出谎言。
珍宝赫然抬眼,眼角上扬,「是咩?」
「妳变得还真快!」看她振作了精神,他的心也舒坦许多。
「你说你记得,你确定?」珍宝不放心的追问。
「确定。」毕逻宣担心她问得太深入,技巧性的转移话题,「我昨天的提问不是因为我忘记了,而是在提醒妳回忆我们的初遇。小珍宝,妳为我描述描述当初我们是如何相遇的,让我再感动一次。」
珍宝因他俊脸的一缕柔光,彻底信了他。「嘻……」她破涕为笑。「我不好意思说啦!」
毕逻宣偷翻白眼,冷硬道:「快、说!」
她不说,他怎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
毕逻宣的妥协使得两人暂时重归于好。夜里,他守在她的床边,听她谈及往事。
「……我沉入江中,半昏半醒,当时有人游到我身边,带着我破江而出,回到船上……」
毕逻宣听珍宝讲了半天,模糊的记忆逐渐有了轮廓。他学聪明了,与她交谈,试着理解她的内心,不能用逼问或猜测的方式。
「……我睁不开眼,只听得见声音,你似乎有个朋友随行……」
毕逻宣双目一瞠!
他记起来了!说起与友人游江,过程中救了一位姑娘……老天啊!他惊愕的盯视珍宝。
「你的朋友还嘲笑我因为不小心掉了鸡翅,想捞回来却跌入江中是死有余辜,就算救回一命对世间也没什么帮助……」珍宝扁着嘴,忿忿的说道。
毕逻宣背上冷汗直流!
这简直是一场悲剧!
几个月前,一位东北的友人来到金陵,附庸风雅,学人游长江。金陵的长江是南北的分水岭,游客到此一游,一定要乘船沿江南江北游一回,代表经历了大江南北。毕逻宣一向讨厌这些俗套。陪同友人游江时,江上有一船只载满了吱吱喳喳的小姑娘,吵得要命──
珍宝竟是其中之一?!
「你那位朋友是何来历?」珍宝介意的问。
「哦……」毕逻宣敷衍一笑。「我与他已无往来了,妳再多说一些,我喜欢听妳说话。」
他已经完全记起来了!
游江当天有位笨拙的姑娘失手让手中的鸡翅掉进江里,居然傻得跳大江中拯救鸡翅,却因不谙水性而沉入江中,她的姊妹们在一旁笑闹,没人发现她溺水了。
他……则在另一条船上嘲笑……嘲笑世间竟有此笨蛋啊!而他的友人──义无反顾的投入江中救回那位姑娘!
「我好像有呕吐……」珍宝听信他的话,接着说下去。
「吐得极为吓人。」渣滓一泻千里,当场吓晕了他的友人,且有零星飞溅到他身上,令他难忍异味,不顾光天化日脱去被玷污的衣裳。
「我张开眼睛便看见了你的胸膛……」铜铁般诱人的坚实,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辉的肉体……珍宝回味得如饮醇酒,飘飘欲仙。
毕逻宣双肩微抖。友人惨遭不幸,只得由他接手处理。
「随后,我又看见了你的脸……」珍宝笑着,潋滥的眼中蓄满了感动。「你凝视着我,为我担心。」
「是……担心。」怕她再吐,已经脏污的半条船会整个毁了。
「后来我又晕了。」珍宝握住他的双手,羞涩道:「可我记住了你的样子,从此不曾忘记。」
「我……」毕逻宣无法正视她情真意切的脸。「后来,我派人送妳回对面的船只。」
「嗯,姊妹们十分诧异,不明白我怎么一转眼就由你送回来了。她们在我醒来后,告诉我你的身分……」
「珍宝……」四周一片安详,毕逻宣兀自陷在青天霹雳之中。他不能欺骗她,救她的人不是他,他必须向她澄清!
「我都还没机会向你道谢呢!」珍宝在毕逻宣犹豫时,娇羞的轻语,「谢谢你……我喜欢你……」
她凑去嘴儿,亲了他的脸颊一口,甜蜜的眉眼有如愿以偿的欢愉。
毕逻宣震慑住了。她可爱的举止融化了他的道德!
呿!诚实相告之后,这等艳福不就成了友人的享受?不成!绝对不成!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不能忍受她爱慕的眼神对着其它人!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言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为人一向乐善好施……」老天,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无耻的话了?他一定是被妖怪附身了!
「英雄!」珍宝双眼星光闪动的凝望他,敬佩不已,转而一想,她不忘重提道:「你那位朋友就太可恶了!」
毕逻宣双层一场。「说得是,我和他绝交!」
这肯定不能再见面了!
「不,你不必为了我……」她心里虽高兴,却不希望他与朋友的关系因她有了改变。
「不,这一切都是为了爱。」他又说了什么蠢话了?手指爬过乌发,他是不是无形中变蠢了?
「吓──」珍宝一听,全身蓦地红透。「你……你有多喜欢我?」
喜欢到不愿说出事实的真相,让她改投向别人的怀抱!他一点一些的了解到她在自己心中是无可取代的,他不愿放开她,更不愿把她让给别人。即使他并非她应得的那一个!
「这事极为复杂,难以言喻,妳用心感受即可……」他以前是不说谎的,可以后──他瞟珍宝一眼,他即将是司徒家的人了,多少学着点,而这不是他的错,是环境造成的!
珍宝点了点头,尽管渴望他说些甜言蜜语,但他随便一个肯定的表示,就足以让她开心得不去计较那么多了。
「哦!我有个疑惑!」她临时想到,「你的朋友声音似乎和你有点像……」
「那么久的事了,妳怎么可能记得清楚。」死了,往后都不能再夸她蠢了。悲剧啊悲剧!
「要不你再骂我一次,试一试嘛!我越想越觉得你们说我蠢的口气如出一辙!」
「骂妳──」毕逻宣按住珍宝的肩膀,别开脸,「我会心疼!」
「骗人!」她斩钉截铁的反驳!
毕逻宣错愕的面向她。她知道了?
「你昨天之前不是骂了我许多遍?」珍宝翘高了不满的嘴。
毕逻宣暗自松口气。「没有尝试过,如何得知我对妳的感情?我正是骂过妳才发现我会心疼得无以复加!」
「是咩?」珍宝瞄了瞄他,有些感叹。「我实在掌握不住你,你就像条走不完的密道,我稍微不注意就失去了方向。」
毕逻宣有些寒冷的微微颤抖。
「如果你忘了我,我会很难过!」珍宝抬高了脸,眷恋的看着他。「我会哭的……」说着,她杞人忧天的眼眶泛红了。
「我一直想向你道谢,又怕你忘了我。当初,你看我的目光很担忧,我便想,即使当时……死在你怀里也值得了。」她的嘴角扬起满足的弧度。「有人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很幸福!」
「珍宝……」毕逻宣哑口无言了。
他俩均已深陷在这情爱之中,就算是个错误,也不愿抽身。
「我俩的相识,仿佛是上苍注定的……」珍宝沉醉道。
毕逻宣皮笑肉不笑的。「呵呵……」
上苍是在玩弄他吗?!
「我并非故意隐瞒你,谎称我不知道你的身分……是毕逻春交代我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才有可能接受我。」
「妳做得好……」他大掌覆面,苦笑。她若起初表明了一切,他有了防备,根本不会对她心猿意马,铸成大错。
「你生气吗?」珍宝忧虑的看他,像求人怜惜的小娃娃般无助。
毕逻宣的心化成了一摊水了,他疼惜的亲了亲她的鼻尖,错得无悔。「妳呀!必定是我的,我生气有何用?」
他要她!从金陵追到黄山的路途上,他思虑得非常清楚了。牵挂着对方不知安好与否的焦虑,除了春儿之外,也只有她一人,甚至此对春儿还严重。
他要定她了,不管是对是错。只是如今,换成了他有苦衷,不得坦白的欺骗了她。做人,为什么不能诚实呢?
***
晨曦潜进房中的瞬息,门外传来侍从的慌张通报。
「大人,有危险!您是否醒了?大人?」
毕逻宣看了看熟睡的珍宝,翻身下床,打开一条缝,打量侍从们惊慌的神色。
「何事?」
「南天宫的人马已侵入黄山。」
「手脚真快。」毕逻宣眸光一闪。「无须惊慌,他们绝对猜不到我们借住在此。」
「大人英明!他们确实忽略羊毛寨,直接攀峰越岭,翻遍群山仍遍寻不着大人的踪迹。」
正常人谁会注意到这羊毛寨?!
「是时候动身回金陵了。」毕逻宣弹指指派道:「你们去找一个外观奇特的小瓶子,装满马尿。」
「大人──」侍从愕然。「这是……」
「快去!」毕逻宣甩上了门,唤珍宝起床。
「要吃饭了吗?」珍宝睡眼惺忪,精神不振的倒在他怀里。
「我们要回金陵了。」他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见她还没清醒过来,索性为她穿起衣裳,抱她出门。
寨子外,侍从们准备就绪,寨中男女都出来送行。
「大人,您要走了吗?」
「大人,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众人带着渴望围绕在毕逻宣身旁。
毕逻宣心知肚明的给了侍从一个手势,「这就是四大美男争夺的宝物!」
「哦?」众人的目光转向侍从递来的小瓶子。
「瓶中装有一种西域流入的美颜极品!」毕逻宣将珍宝放上马,整顿一个合适的位置给半醒半睡的她。
「美颜?」寨中人惊呼!
毕逻宣回头,掷地有声的说明,「他们四人因美得不分高低,长期心有芥蒂,各不服气。近期,得知有一美颜珍宝,服用后,轻者浴火新生,重者脱胎换骨,直逼仙姿神态的功效!为了排挤其余三人,夺得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他们拚了命的争夺这瓶神奇的药水!今日,我赠予你们,就当是这两天接受你们款待的回报!」
「谢大人恩典!」寨中所有人目眩神迷的拜倒在瓶子旁边。
侍从们面色青白交接。
「我也要!」突然,一只手掠过毕逻宣眼前,摸向那瓶子!
毕逻宣飞掌拍开那只手,转眼盯向珍宝。「要什么?」
「我想变美!」珍宝直言不讳。
「美妳个头!」这可是马尿啊!这蠢货凑什么热闹!
珍宝收回前倾的身姿,趴回马背。「呜……你又凶我。」
不凶她,难道赞同她喝马尿,还夸她聪明吗?毕逻宣仰望苍天,悲痛了。「妳要变什么美?」
小艳娃的容貌身段正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已经满意得不得了!
「我想美一些,你会更喜欢我嘛……」珍宝把话含在嘴里,像在撒娇似的。
旁人见你侬我侬的景象又要出现,难忍肉麻的闪开。
「妳这模样,我已经很喜欢了。」毕逻宣手指抹过她的额头,垂首在她额问啄了一下。
珍宝的眼中流转过一道光芒,笑开了眉。
她笑得那么开心,因他的一句话,毫无城府的笑了。毕逻宣心中一紧,不自觉的反省,从来不是她蠢,是他太狡猾自私了。
「珍宝……」他是不是待她太不体贴了?
「嗯?」
「我待妳可好?」毕逻宣认真的问。
「好呀!」珍宝害羞的点头。
他怎么不觉得?「妳……真的认为我好?」
「是呀……」她发自肺腑的流露喜悦之情。「你不是一得知我有危险,就立即追来寻我了吗?我好高兴。」
毕逻宣心房最薄弱的一角被她的笑容攻占了。「有件事我忘了问妳,妳在羊毛寨等了我多少天,怎么知道要上山找我?」
「才没有呢!我比你晚到。在山脚下还迷了路,他们说得登山从上往下看才能知道羊毛寨的位置。」提起旧事,珍宝忍不住诉苦,「我可是沿路乞讨才来到黄山的──啊!我有看见你早我一程出金陵城呢!」
「妳一说,我就有些印象了,记得我在出城时似乎听见妳的呼唤。」
「没错,没错,正是我呀!他们好过分,居然阻拦我!」她瞪向那帮人。
「这些家伙……」
********
金陵。
玄武湖有五个洲,毕家府邸在正中央的菱洲。
湖周围烟丝弥漫,毕逻宣与珍宝在船边遥望家的方位,却见菱洲一片狼藉。
「我似乎只看见点将台。」珍宝眺望了一阵,将军府没了影子,倒是毕将军专用的点将台仍屹立不摇。「你家的房子好像……」
船只靠近,一看,毕家府邸被大肆的破坏了。
「被、人、拆、了?」毕逻宣见状,勃然大怒,命令侍从,「你们去调查清楚,看看是谁铲了我的家宅!」
「遵命!」侍从们从四周飞身而去。
清澈如镜的湖水,反映着船只上只剩珍宝和毕逻宣两人。
「你别生气喔!」珍宝的手掌贴上他的胸口,轻柔的抚着,举目看他的双眼带着轻愁。
毕逻宣禁不住她的讨好,满腔怒气立时化为温柔的浅笑。他长臂一层,搂她入怀。
珍宝斜视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回想道:「秋天的玄武湖最美了,我曾见过游人泛舟而行,绿叶红荷在左右浮动,人都融进了秋水之中。今年秋天,我们一起去游湖,好吗?」
「小珍宝。」他抬起她的脸,意味深长的说:「往后,这片湖水无论四季都属于妳,妳意下如何?」
「全属于我?」珍宝伤神的思考。「这么大的湖,很难管理吧?」
「笨!」他曲指敲了敲她的额心。「我是在向妳求亲,妳听不出来吗?」
「求亲?」珍宝呆了呆。
「嗯,等事情过去,我便去妳家。」娶她进门,长住玄武湖。别说秋天游湖了,春夏冬也厮守在此,缠绵一世。
「去我家做什么?」她如陷入云雾之中。
他翻翻白眼。「登门提亲!」
她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明白?
珍宝审视毕逻宣,他的目光十分清澈,如湖水醉人的波光。她迷眩的笑了,点了点头,望向水色,问道:「能不能等秋天再成亲呀?那我们就可以像戏曲里演的那样……相爱的男女一人一边越过了繁花密叶,身边是湖光水色,相见了,相拥了……多么美丽呀!」
妳,作、梦!毕逻宣暗道。教他堂堂七尺男儿做出那等做作之事,他宁可自断脖颈!
「大人!」侍从们逐一返回,禀告道:「查到了,是倾国倾城的人马所为,如今他们仍在金陵。」
「春儿在何处?」毕逻宣比较在意弟弟的安全。
「正与秀色可餐一起。」
「你们拿我的军令去召集人马,再拿我的密函去皇宫问皇帝颁布一道剿灭国色天的圣旨。」毕逻宣指派任务,杀意浓重。「老子要一个一个的灭了他们!」
侍从们领命而去!
珍宝抱住毕逻宣的手臂,甜甜的要求。「你不要生气嘛……」
闻言,他像是弯弓后忽然断裂的弦,脾气软绵下来。
「珍宝,妳别说话了,乖。」毕逻宣有气无力的请求。听她娇声一呼,他恨不得直奔床杨翻云覆雨去了,哪还有心思杀敌?
难怪从前的人说女人祸国殃民,如今他亲身体验到了!
「我先送妳回家。」他得先和她分开几天,专心处理正事!
「我不回家,我要陪你。」珍宝摇头不答应。
「妳不是怕死了国和天?」毕逻宣发笑的问。他记得她曾经听了他们的名号就发抖。
「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了!」珍宝坚定的看他,勇气十足。
他动情的亲了她一下,不舍道:「我……先去妳家提亲好了,人生大事不必为了那群匪类而延误……」
珍宝星目撩乱的点头。
他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手指蠢动着接近她的胸口。「我们先成亲再洞房,然后相处一段日子,我再去报复。人生大事比什么都重要,妳说是不,小珍宝?」
***
司徒府,全天底下所有骗术高超的强人,都源自于此。当然,也有些资质驽钝的后辈屡教不会,经常出门被骗,丢了家族的颜面。
「爹、娘,珍宝回家啦!」珍宝拎着毕逻宣的袖子一路跑进府中西南面第四个庭院外的屋子外。「珍宝──历劫归来了呀!」
「别跑了,小心摔跤。」毕逻宣拦腰抱起她转圈圈,听她愉快的笑声回荡在耳边,他不禁受了感染,眉眼也笑开了。
「珍宝呀!妳怎么现在才回家呀……」娘亲大人闻声冲出门,左右张望。
「娘,妳瞧,我带谁来了?」珍宝一把推上毕逻宣。
娘亲瞪大了眼,仔细端详。「威远将军──毕逻宣?!」手掩住口,可乐了。
「大人!哈哈……失禁失禁。」
「夫人。」从门内幽幽地定出父亲大人的身影,出口纠正道:「娘子,妳咬字不清楚,是失敬才对。」
「是呀!娘,失禁很不礼貌呢!」珍宝汗颜的挤眉。「人家头一回见妳,妳就失禁给人家看,真是没教养!」
「没你们的事!」娘亲颜面受损的低吼,「滚一边去!」
「吓。」珍宝跳到毕逻宣身边,抚住他的胸口,大剌剌的抚着。「宣宣别怕喔!别伯,珍宝也是这么长大的……」
「呵──」毕逻宣克制不住发噱,见未来的岳母大人眼神忽地凶恶起来,不得已止住了笑。
「将军里面请。」娘亲热情的招呼,迎宾进门。「哎哟!屋子乱了点,请别见怪。」她带着毕逻宣坐在堆满脏碗筷的桌边,随即使唤珍宝,「快去泡茶!」
珍宝在原地转了转脚跟,手按在毕逻宣的肩膀上。「我们家从没有茶,娘,妳这话很做作呢!」
「死丫头,没有不会去隔壁骗一骗吗?」她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女儿呢?「挨家挨户总能骗到手──」
「夫人。」毕逻宣打断娘亲大人的话,礼貌道:「我有一事相求。」
「别说什么求的,太见外了,尽管开口啊!」女人豪爽的放话。
毕逻宣点头。「请您不要对珍宝大呼小叫的。」
「哦呵呵──」笑容突然僵硬了,硬是扯出一句敷衍,「好说好说,呵呵……」
嗟!自己的女儿不能使唤吗?你算老几!
「晚辈今日造访,是专程为求亲的事而来……」
「我晓得,我明白!」娘亲大人给毕逻宣一个住口的手势,推想道:「我见珍宝几天没回家,马上就猜出大概了!」她一脸神机妙算的看向女儿,「珍宝呀!真有妳的,不愧是我的女儿!」
「娘,妳当初不是很反对吗?」珍宝迷惑的看她。最近的人心越来越难理解了。
「我几时反对过了?」女人对着毕逻宣数落女儿,「这姑娘真不老实!」她热爱国色天香的赤诚之心不落人后,天可明鉴!「娘一直以来都不遗余力的推动妳坐上族长之位啊!」
珍宝潋滥的眸儿瞟向毕逻宣。「我和他成亲,成不了族长了。」
娘亲嘴巴有些裂痕。「妳和谁?」
毕逻宣看出隐匿其中的微妙玄机,摇了摇头。和这对母女交谈,得处处留心才行。
「他呀!」珍宝站到毕逻宣身后,双手环住他的颈项。
「他──」娘亲大人发出高亢的音调。
「正是晚辈,毕逻宣。」毕逻宣拱手致敬。
「不是毕逻春?」娘亲跳离座位,问向女儿,「他不是代替他弟弟来求亲的吗?」
「娘,妳怎么还没死心?」珍宝甩了甩手。「我喜欢的是他,不是毕逻春。」
这话十分动听!毕逻宣认同的颔首。
「呜啊……不要啊!不要不要……」娘亲大人咬住衣袖,摇头不止。
「娘,我什么都没做,请妳别反对得如此激烈。」
「毕逻春!」她回复了神志,手掌拍在桌面上,激昂道:「毕逻宣免谈。」
「夫人。」毕逻宣向外拍了拍手,一群侍从搬了一只满是黄金的箱子进屋。他介绍道:「这是晚辈准备的聘金。」
「啊~~」金色的光芒比太阳更加耀眼,女人眼中涌现出贪财之色,但理智立即回到脑中,掩盖住她的情感!她把头一转,「哼!身外之物,一骗就有!」
「聘礼。」毕逻宣挑了挑眉,再拍手,另一群侍从抬货进门。
「啊~~」一大箱子装满了珠宝,霎时蓬华生辉,女人倾倒了,手指乱颤的比着毕逻宣,上气不接下气。「毕逻宣,你你你……」
「另外,家弟毕逻春是十分听话的孩子,若岳母您有任何需求,随时都可召唤他陪伴身侧,伺候您。」已自动改口喊岳母了。
「哦呵呵……」女人看了看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态度骤变,亲切道:「女婿呀!我怎么越看你越喜欢呢?」
「喂!」一旁还有个男人心情不佳,出声唤起毕逻宣的注意,「陪伴?伺候?什么意思?」
「岳父大人。」毕逻宣见一个摆平一个。「珍宝向我提及您梦寐以求的一口宝剑。」他一个响指,侍从取出封藏百年的宝剑上前。
「流星剑?!」男人目光生辉,垂涎而去。
「还请岳父大人笑纳。」
「哦呵呵!女婿呀!我怎么越看你越满意呢?」
毕逻宣苦笑。「晚辈亦然。」
这一家人呀!唉~~他刚发出无声的一叹,珍宝若有感应的偏过头,埋在他胸口磨蹭了几回。
他垂目看她,她抬眼看他,彼此眼中相互辉映。
一物克一物。他有什么办法呢?
***
司徒家族中人的婚事,基本上得征询族长的意见,得到族长的祝福。此家族不同于一般的世家,他们群体生活,不分宗系,以三十年一度推选出的族长为马首是瞻,而非遵从年纪大的长辈。
「前辈,久违了。」毕逻宣好不容易劝住珍宝在家等侯,独自一人面见司徒一族的族长。难得他想娶妻安定下来,竟然还得过关斩将的。
「我不做前辈已经很多年了,威远将军。」司徒务落坐在招待宾客的花厅主席。「你们的婚事,我听说了,只等我同意是吗?」
「不仅如此,另有一事与族长相谈。」
「但说无妨。」
「晚辈有一个疑问。」毕逻宣站在他面前,与他有一段距离。「您唆使家中女辈追击国色天香的时期,未免与他们争夺宝物的时间太过巧合了?」
「果真瞒不过你。」司徒务笑开飞扬的神采。「我对他们抢夺的宝物没兴趣,倒是听说他们为了宝物可以付出一切。派人追击他们只是幌子,暗中保护令弟安全才是真的。我与令弟,有协议。」
蠢货到底还隐瞒了他多少事没交代?毕逻宣瞇了瞇眼,他似乎得清理清理门户了!「愿闻其详。」
「我若不愿说呢?」
「哦?可宝物全在晚辈手中,您说我该如何处置呢?」
司徒务眸光一闪,开朗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与令弟有一交换条件,我派人护送他从东武林平安回到家,并且逃过国色天的追杀,而他得帮我设计诱得秀色可餐。」
「无耻!」
「我的外号。」司徒务理了理衣襟。
「我家春儿岂能拐骗人口?」
「他已经做了。」司徒务随手拉开身后的帘幕,帘后有一只精致的铁笼,笼子里禁锢了个昏睡的人。「瞧,多美的人儿。」
毕逻宣隐忍住呕吐的冲动。
「给我一个宝物吧!」司徒务望着笼中人,向毕逻宣要求道:「往后司徒一门任凭差遣。」
「人,你已经到手了。」何需宝物?
「我要他的心。」收买人心不容易呀!
「我的条件若是司徒一门族长之位呢?」
「江山随便打造就有,美人千年难求,要就拿去吧!」司徒务笑得放浪。「顺便一提,你家春儿正在府邸内,你可以去和他相会。」
「前辈实在疯狂。」
「为了所爱不值得吗?」一问,问住了同样为情所缚之人。
毕逻宣无法反驳,豁然与他心意相通。「是值得。」博得心爱之人一笑,即使只有短暂的一瞬,牺牲全天下去换取又何妨?「祝前辈得偿所愿。」
幸运的是他,所爱的反而是个一心讨好他的小珍宝。只是,假如她知道了当初救她的人不是他,她是否会改变心意?
***
远远的便听见乱烘烘的争吵,漫长的庭廊被两股不相上下的凶恶声盘绕住了。
「别打了!」一群人从旁劝解。「你们别打了!」
紧接着,正主儿开口:「妳也配──小贱人!」阴厉的指爪挥去。
「你嘴巴好脏,烂货!」猛烈的飞腿踢过。
毕逻宣在人群外围蹙起了眉头。斗嘴的两人,声音十分耳熟。
他排开前方的人,探前一看,「珍宝?春儿?」
在花园边打架,不顾风度的正是这两人!
「哥!」
「宣宣!」两人同时呼唤帮手。
众人一齐看向毕逻宣,目光像在指责他教导无方。他一手揪起一个宝贝,走向隐蔽处。
「宣宣,他打我!」珍宝抢先告状。
「逻宣,逻宣!」毕逻宣觉得丢人的指正她,「我允许妳唤我的名宇,但不要随便乱编。」
珍宝一听,嘟高了嘴,说不出话了。
毕逻春见到此景,笑了。「哥,春儿好想你,听人说你也在司徒府,春儿立刻到处找你。哥,你是专程来找春儿的对不对?」
「对!」还准备了十大酷刑等着伺候他。
「哥~~」毕逻春笑得粲然。「这女人实在惹人厌,见了我便说什么她与你之间有奸情……」
「闭上你那张贱嘴!」一记愤怒的掌印盖去,「我都还没找你算帐咧!」拖着两人到了树下,毕逻宣大公无私的质问:「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他欺负我,辱骂我!」珍宝哇哇大叫。
毕逻宣瞄了她满脸的抓痕,心生疼惜。
「她先动手,我是礼尚往来!」毕逻春辩道。
「珍宝,妳先走开。」毕逻宣盯住毕逻春。这死小子,看来不教训他是不行了!为保全弟弟的面于,他特意调走她。
「为什么?!」珍宝不接受,「我又没有做错!」
她被他们兄弟排挤了?
「妳先离开一会儿,我有话和春儿说!」待会儿再安慰她,现在他满腹怒气,没有心情哄她。
「不要!」珍宝猛地摇头,瞪向毕逻春。「应该是他走,不是我走呀!这是我家!」
「好,妳留着。」毕逻宣下跟她辩,拽着弟弟离开。「春儿,我们走。」
「不许走!」珍宝慌乱的挽住他的左手。「不要走!我又没有做错,是他先骂我的……是他不对!」
他怎么不看看她的伤势、不问前因后果就带人从她眼前走开,丢着她不管!她没有错呀!她只是保护自己而已。
「呵呵!」毕逻春丢给珍宝一个胜利的眼神。「春儿最喜欢哥哥了。」
他示威性的倚在毕逻宣身上,毕逻宣没有将他推开。
「呜……」珍宝看得心好痛。「你不公平,我不服!」
连他也欺负她……
「别烦了!」毕逻宣轻运手劲,往珍宝的腰际一带,将她送到十步以外。
「再见喔!」毕逻春开心的回眸,朝珍宝挥手。
「呜……我不走……」珍宝追着他们施展轻功而去的背影,追得跌倒在地,「呜……好痛。」她追不到他了,独自摸着被毕逻春抓伤的脸颊,伤心的红了眼眶。
阳光被乌云遮蔽,黯淡失色,阴霾笼罩住珍宝四周。
「呜……」她擦着眼泪。
她没有做错,不是她的错!他怎么能不理她,带着毕逻春一走了之?
过分!
***
伴随着倒向树丛的人儿喊出的一声娇呼,另一股愠怒高张的逼供开始了。
「死小子,你究竟做了什么?!」毕逻宣踹了踹趴在树丛内的毕逻春。「今后珍宝就是你的嫂子,你要对她客气点!」
「什么?!」毕逻春不敢置信的转首,「她说的是真话?你们确实有奸情?」
「你用那是什么词汇!」欠揍!
「我不同意!」他不需要嫂子,他的大哥哪能与人分享!
「老子管你同不同意。」他娶妻又不是娶给弟弟用的。
「我不喜欢她。」
「我喜欢。」
毕逻春半爬起身,揪住毕逻宣的衣襬。「她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难道只因她的长相是你偏好的类型?」
毕逻宣俯首凝视弟弟,吐出一句似骂非骂的内心话。「她是个可人儿。」他低沉了声音,平和道:「哥哥喜欢的,不需要向你说明原因。」
「你见识太浅薄了!」毕逻春唾弃他的眼光。
毕逻宣给了他一脚。「兄长我寻花问柳时,你还在吃奶咧!」
「她不适合你!我帮你换一个。」
「我与她的事,似乎还多亏了你的暗中协助?」他瞇眼看毕逻春。
「啊!别说了,我后悔了!」毕逻春悔恨的捂住双耳。「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毕逻宣根本无需思考,「你滚吧!」
「你这样也算兄弟?」他命苦啊!有个见色忘义的兄长!「你真的决定是她了?」
毕逻宣脑中闪过与珍宝相识后的种种情景,尤其落难的遭遇更令他记忆犹新。他感慨道:「这种体验,一次就足够了。」
「世间女子何其多,你何苦钟情她一人呢?」毕逻春不死心的劝告,「大哥,眼光放远一点──」
「春儿,你也试着敞开心胸去喜欢别人吧!」毕逻宣大掌揉过他的额头,不让他再说废话。「当你心底有了人,就不会再去想从前往后,只想与对方长相厮守一辈子。」
他的神情真实的呈现出他的情感──他真的喜欢司徒珍宝!毕逻春看清楚了。
「我绝不答应!」可他讨厌司徒珍宝啊!他的大哥不能被人抢走!
「老子管你!」毕逻宣敛起和气,换上一脸厉鬼般的阴森。「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秀色可餐和司徒务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背着我做出多少不道德的交易?给我交代清楚,死小子!」
「哇啊──」
司徒家隔壁的大宅是司寇府。
「唉……」珍宝坐在凉亭内嗑瓜子,不时的长吁短叹。
「妳失踪了一段日子是去了哪里?」对面的司寇香香横眉看她。「别一出现就叹气给我看!」
「我去找毕逻春了嘛!」珍宝抓紧时机控诉道:「这人真缺德,妳瞧我脸上的伤,他抓的……」她以指腹轻抚脸颊,含泪嘀咕。
「他是个卑鄙小人,妳和他打交道注定吃亏。」
「避免不了呀!」清脆的「喀」一声,珍宝咬开了瓜子。「我已和他的兄长……」
她慢慢的细说从头。
香香听得迷茫,始终听不懂珍宝与毕逻宣相爱的过程。她索性不想了,敷衍的问:「你们的婚事定了?」
这两人相识没多少日子呀!速度还真不是普通的快!
「定是定了,只是……我怕会有变动。」珍宝不安的站起身,走开两步,再退回位子坐下。「传说毕逻宣很疼爱毕逻春。」她询问略知详情的香香,「他们的感情深厚到何种程度,妳晓得吗?」
「一言以蔽之,大的疼小的,爱得不象话。」
珍宝心中泛酸了。「倘若毕逻春反对我进门,毕逻宣是否会听从他的话?」
「我不是毕逻宣,我回答不了。只是,毕逻春为何会反对?」
「我和他吵架了。」珍宝扁起嘴。「他抓花了我的脸,骂我是骚货,好过分!我并没有去招惹他,是他先动手伤人的。」
「揍他呀!」
「我揍了,结果……」珍宝含住下唇,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毕逻宣站在他那边,带他走了……呜……」
「是非不分的男人,不要算了!」
「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呀!」珍宝手掌一抹,擦去泪花。「我不是生气,也不是委屈……我是难过,他都不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妳就别理他,让他知道厉害!」
珍宝丧气的委靡了身躯。「我做不到,总是惦记着他,我希望他能像宠毕逻春那样宠我。」
他待弟弟的好,她羡慕得不得了。难道她永远超越不了他们兄弟问的感情?
「呵!怎么可能?妳又不是他弟弟──呃?」香香快人快语,这才发觉一件事,她谨慎的看了珍宝一眼,严肃道:「珍宝,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很严重的问题吗?」珍宝惶恐的问。
香香肃穆颔首。「妳──长得与毕逻春有些相似!」
「有吗?」珍宝眉心微蹙,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说实话,他的美丽胜过我。他虽是男儿,却狐魅淫荡,我不想和他相似!」
香香一手按住桌子,倾身凑向珍宝端详,评道:「妳的确和他风格相似,属于又艳又丽那型。」
「那又如何?」
香香拍案声称,「毕逻宣疼爱毕逻春简直超乎寻常,难保他没有在妳身上找寻毕逻春的影子。」
「吓!」珍宝手背抵住唇边,惊道:「妳的意思是?」
「他没把妳当成毕逻春的替身吧?自己的弟弟亲爱不了,干脆屈就相像之人,填补空虚……太罪恶了!」香香径自说着。
珍宝心中发凉,浑身冰冷。「妳一说,我也觉得可疑了。他对我总是忽冷忽热的,至今……至今连喜欢我的想法亦未表露,难道他只因我长得像毕逻春才对我好?」
珍宝的双眼再度漫上水光。猜想着毕逻宣不可测的情感,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她害怕得没有胆量揣测,却控制不了各种胡乱猜疑。
「香香,妳和毕逻春不是有交情吗?妳坦白告诉我,他们兄弟之间有没有奸情?」
「我了解得不彻底,只听说他们兄弟至今仍有同床共枕的习惯……骇人听闻哪!」
「呜!」珍宝哭了。「这件事我知道呀!」
毕逻宣是否真的把她当作毕逻春的替身了?以前毕逻春不在,他亲近她,现今毕逻春出面了,他是否就不要她了?
***
天色逐渐变暗,云朵染开了浓重的郁闷。
珍宝浑浑噩噩的走回家,发现门户开启,爹娘在里头用晚膳。她在门外,看他们夫妻一双,自己倍感孤单。
「妳刚才去哪里了?」娘亲瞧见她,边吃边问。「毕逻宣找不到妳。」
「他找我?!」珍宝大喜,跳进门内张望。「他人呢?」
「回去了,说安顿好毕逻春再来见妳。」
「毕逻春──又是他!」珍宝泄气得侧身倚墙。「娘,妳说实话,我长得与毕逻春像吗?」
娘亲抬起眼,停止了咀嚼。「经妳一提,倒真有些相像。」
「我不要!」珍宝大吼!
「少发疯了。」
「娘,妳不要再吃了!」她阻止母亲夹菜。她忧郁得吃不下饭,娘亲居然还不安慰安慰她。
「妳活腻啦?」娘亲怒目一瞪,恰巧触及女儿满面的愁苦,不由得软了心肠。
「唉!妳伤什么心呢?」
珍宝巡视桌上的菜肴一眼,惊讶自己竟然毫无食欲。她推开爹,抢了娘身边的位子坐下,向同是女人的母亲倾诉心事,「万一他喜欢我,只因我长得像毕逻春,那该怎么办呀?」
「妳管他,有人要妳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珍宝受下了的握起拳头捶了捶桌子。「他心里只能有我一个,若是有了别人……」想着,眉头皱起了。「娘,珍宝不舒服。」
起初只盼两情相悦,无论他的动机为何,可如今她不能忍受当个替身,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珍宝含泪反省,无可奈何的表明,「娘,我知道自己变得贪心了。」
终究是骨肉相连,娘亲大人见女儿苦闷,随之叹气。
「蠢丫头,娘能理解。」手指抚去珍宝掉落脸上的几丝细发。「他暂住在玄武湖一旁的颠峰客栈。妳去找他问清楚,答案未明之前别瞎猜,以免苦了自己。」她的目光充满了鼓励。「去吧!无论如何,娘支持妳!」
珍宝得到亲情的支持,立刻化悲伤为力量。「我立刻就去!」
她必须弄清楚他的心意,否则她会心神不宁。
目送女儿飞奔而去的身影,珍宝的爹奇异的转头看妻子。「夫人,妳变得温情了。」
女人咧嘴一笑。「不这么演一下,她会给我们清静吗?」
***
玄武湖 颠峰客栈
毕逻宣打开门,终止了一阵疯狂的敲门声,映人眼帘的是意料之外的娇客。
「珍宝?」他低首,看她面带忧急,疑问道:「入夜了,妳怎么不在家休息?」
珍宝越过毕逻宣,探入房中一看,毕逻春正躺在床杨上,正好转眸瞧向她。
两人目光接触,霎时天崩地裂!
「他果然在你房里!」珍宝激动的脚步一颠。「我问过掌柜了,他说你们兄弟同住一房,我、我……」
「妳什么?」毕逻宣一头雾水。
「烦死人了。」毕逻春侧躺着,刻意半露香肩让细嫩的肌肤刺伤珍宝的双眼。
「哥,赶她走。」
珍宝瞪了毕逻春一眼,双手握住毕逻宣的一臂,强行拖他出了房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冲动的举止令他乱了步调。
「我问你,我是不是和毕逻春很像?」她站在客房外的长廊,面对毕逻宣,「你说实话!」
他手指抹过嘴唇,凝视她的圆眼,微笑道:「原来妳只是要问这件事呀!我还以为妳出什么事了。你们……确实很像,不只容貌像,连胡闹的神态及……」愚蠢的模样,分毫不差!
「呜哇……」珍宝如遭重创!「我不要!」
毕逻宣捏住她的嘴唇。「不愿和他相像?」他亲了亲她的鼻尖。「那不好,我偏偏喜欢妳这样。」
他喜欢毕逻春那样的人?珍宝听了他的话,一颗心沉到了谷低,脚下的地像是裂了一个大洞,让她跌了进去,再也爬不出来了。
「你……」她语不成句的。
毕逻宣疑惑的摸了摸她极度失望的脸颊。「珍宝,妳今天十分古怪……」手指触摸到她脸上细微的伤痕,他一顿,问道:「妳仍在为春儿抓伤妳而生气?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妳别跟他计较了。」
「你别再说了!」她不想听!
她没有力气生气,更没有心思计较!她宁可他关心她是否疼痛,而非教训毕逻春;可他,摸着她的伤口,问都不问她的感受。
「我问你,我若和他不像,你是否就不会喜欢我了?」
她的问题令毕逻宣一时无法响应,愣了片刻,可她急于知道答案的焦急样让他无法搪塞过去,于是他认真思索着──
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不会碰她;若无肌肤之亲,他不会感到她特别;心里没有她的位置,更不会产生感情,自然喜欢不了了。
「或许吧!」他偏好的女子外貌便像春儿一般的艳,要是看不顺眼,他又怎么会喜欢呢?
「我明白了……」珍宝恍惚了。
「明白什么?」毕逻宣直觉不对劲。小珍宝是个难以理解的人,稍不注意便会惹人误会,他吃过亏,知道她的话必须经过详细的分解,才有办法领会。
她这一折磨人的特点教他苦恼,却也莫名的吸引他,除了她,没人能将他弄得
如此混乱!
「你早该说明的,我讨厌当别人的替身!」珍宝咆道。
毕逻宣还来不及追问,她已迅速逃离了客栈。
「珍宝?」他茫然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疑惑的问向毕逻春,「她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毕逻春早已下床,走到门边。他唇边隐约闪现笑意,再抬首看向毕逻宣,表情立即变得无知。「她是个怪异的人,说的话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哥,你觉得我跟她像吗?」
「你没发觉?」他该不该追回小珍宝把话问个清楚?
「哥!」毕逻春纤指拨动青丝,继而款款动人的抱住兄长的手臂。「既然我与她相同,你有我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她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毕逻宣听出了端倪,豁然明了珍宝先前的一番话意味着什么。
「蠢人说蠢话,你们两个!」他抚额发噱。「你是我的弟弟,小珍宝是我要娶回家当老婆的,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两个蠢货,还傻得问我你们像不像!」
「哥!」毕逻春不满他的嘲笑,握起拳头捶着他的胸膛,「我们一直相依为命,从前是,往后也是,一辈子就我们两个,你别娶妻了。」
「春儿?」他太依赖他了。
「哥……司徒珍宝能为你做的事,春儿也做得到。」毕逻春依偎着毕逻宣健壮的身躯。「即使是传宗接代……你交给春儿,我会娶个心爱的女子,为毕家开枝散叶,而你就专心的照料我,任我有事驱使,没事守候即可,我的要求并不多……」
「春儿。」毕逻宣柔声如蜜。
「哥──」毕逻春媚眼如丝。
「你去死吧!你还活在世上做什么!」
***
珍宝绝望的跑出客栈,银月攀爬到了天边,夜色笼罩大地。
她跑了一段路,而后停下来喘息。
他喜欢她……是因为她像毕逻春……
她该妥协吗?安分的当毕逻春的替身,永远活在毕逻春的阴影下?
珍宝蹲下身子,无助的将自己缩成一团。街边的行人渐稀,前头忽地一暗。
「是她!」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就是她!」
珍宝抬头一看,讶然见到分别不久的羊毛寨寨主。「咦?是你呀!怎么又到金陵了?」
「你们把我们害得好惨啊!」寨主带了一群气势非凡的人,他的手指向珍宝,向那群人说明,「那瓶美颜水是她和毕将军送的,与我们羊毛寨无关,你们可以放开我了吧?」
「可以。」其中一人笑了笑,手臂微扬。
瞬间,寨主身首分离。
珍宝眼前掠过一片血光。她吓呆了,只见经过的路人们在发出惊叫声后也都被灭口了。
「毕逻宣的女人?」有人揪起珍宝。
珍宝连大气都下敢喘一下。「不,我和他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我们……」她说着,思及自己在毕逻宣心目中不明确的地位,忍不住说道:「他若只当我是替身,我绝不接受!」
「带走她!」
「喂,你们没听见吗?在他承认我确实的身分之前,我拒绝与他有任何关联!你们抓我抓得没道理啊……怎么不理我?放开我呀──」
可恶的毕逻宣!总是害她受拖累,可他心里竟然只有毕逻春!
只是,假使他对弟弟的感情犹如男女之爱……她该怎么办?
***
一封信辗转到了毕逻宣手中。
「她又被劫持了?」读了内容之后,毕逻宣不禁佩服珍宝遇祸的本事。
毕逻春幸灾乐祸的笑道:「这女人真是灾星转世。」
毕逻宣白他一眼,扬起信,「署名是南天宫,你惹的祸!」
举逻春毫无歉疚的倚在他身旁,目光梭巡信中的字里行间。「他们要你带着我与宝物,于午时到达栖霞山……」
「这次是栖霞山,正好,我把他们一次灭掉。」毕逻宣投给弟弟一个合作的眼神。
「我不去!」他为何要为司徒珍宝卖命?
一双魔掌袭来,不由分说的将毕逻春绑了起来。
「呜……不要!你没人性!」
天外,阳光隐没在云层之后。离约定的时间尚有一刻钟,毕逻宣绑着毕逻春抵达栖霞山。
无须费心寻找,从远处走近,毕逻宣便瞧见有一个人被悬挂在大树上。
「呵呵!」看珍宝认命的被挂在高处,身子随风晃荡的姿态颇为悠闲,他忍不住笑了。
「哥,你也觉得她的样子十分可笑?」毕逻春欣喜的问。情人有难还笑得出来,铁定是毫无感情的证明!
毕逻宣没有回答,发现她状似神游的脸上透着一缕感伤,他的胸口不觉梗塞了。
「诸位,现身说话。」毕逻宣放声说道,提醒埋伏在周遭的敌人。「人和东西全带到了。」
他的声音使得高挂树干的珍宝被震回了神。
「珍宝。」毕逻宣仰望着她,没料到以自己的身高也有仰视她的时候。「妳没事吧?」
珍宝兀自困惑。「你为何来救我?」
基于道义吗?他不是一心一意护着毕逻春,怎会愿意带着他心爱的弟弟来换取她的性命呢?
「说什么蠢话。」毕逻宣走向树木。
「将军请留步!」一句警告自林问传出,「免得人头落地。」
毕逻宣不受威胁,闯了过去,几道人影疾如闪电的围住他。他冷笑一声,一个飞跃,人已安稳的落到树梢。
「妳在想什么,一脸难过的样子?」毕逻宣凑近珍宝,瞄了瞄底下,几道身影紧追而来。
「危险!」她还来不及回答,便见双方打了起来,招数来往问虎虎生风。「你别管我!」
「妳担心了?」毕逻宣边接招边和她对话,轻松的模样激怒了对手。
一人飞身落地,逼向孤立的毕逻春。
「哥──」
毕逻宣一看,不禁懊恼。「春儿!」
他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珍宝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失落感。
他最在乎的果然还是毕逻春!
一人迫近珍宝,她忍着不去呼唤毕逻宣,这时,刀锋已抵在她的肩头。
「毕将军!」那人见珍宝冷静的不出声,自己喊开了。
正在解救弟弟的毕逻宣眸光一转,分身乏术。「珍宝──」
霎时,他乱了方寸,不知该先救谁。
敌方瞧出了他的犹豫,乘机劫走珍宝与毕逻春,同时往两个方向逃逸而去。
珍宝伸手向他,可与他分隔得太遥远了,眼见他的身影逐渐消失,最后见到的是他选择追向毕逻春被带离的方向。
他心中最牵挂的人,不是她。
「呜哇──」她浑身颤抖,无名火在体内窜烧!
「妳再哭小心我揍妳!」劫持珍宝的人双耳疼痛,忍不住敲了敲珍宝的头。
她瘪嘴怒视他,不意见他爽朗而笑。
「别瞪了,妳这表情只会勾引男人吃掉妳的嘴,至于妳想表达的愤怒……丝毫没有效果!」
珍宝一听,惊慌的含住下唇,这一动作又惹得男人一阵嘲笑。
这一位心思难测的匪类,带着她飞身落向山崖处;另一边,他的同伴也带着毕逻春前来会合。
珍宝瞧见毕逻春,心情大坏,她尚未发难,他倒抢先指责她。
「全是妳这个灾星害的!」
珍宝别开脸,不与他一般见识。呜……她好想揍他!
「春儿──」毕逻宣神速的赶到。
毕逻春惊喜的回应。「哥!」
珍宝一张嘴都歪了,瞪大了眼盯住毕逻宣。他怎么不叫她?她也在场啊!居然无视于她的存在!
「将军,我们要的东西呢?」一人捏住毕逻春的颈项,提起毕逻春的身子倾向悬崖边。
「把人给我放了!」毕逻宣脸色遽变。
「你没有资格谈条件!」另一人以同样的方式对待珍宝。
珍宝反握住那人的手,身子腾空在千丈之高,连低眼往下瞄的勇气也没有。
「住手!」毕逻宣取出一件包裹得密实的东西,示意道:「你们要的东西在这儿,要就过来拿。」
「当然了。」两人一起松手,抛下珍宝与毕逻春,飞身扑向毕逻宣想夺取他的手中物。
「啊──哥──」毕逻春骇然叫道。
毕逻宣舍弃了包裹,冲向悬崖边。
珍宝咬住了唇,不叫,感觉身子正在急速下坠。她怕若是唤了他,他却弃她于不顾,而选择救毕逻春,她会承受不了。
她闭起眼,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春儿──」
听见这一声饱含无尽伤痛的呼喊,珍宝禁不住张开眼。
疾风之中,她酸痛的眼看见毕逻宣及时抱住毕逻春,一手抽刀嵌入山壁,止住下坠的身子。
他们平安了,可她却坠得更深了,不只身子,连她的心也往不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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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弥漫着稀薄的雾气,乌云翻腾,卷走了阳光。
珍宝浮出水面,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湖水并不清澈,远方是树木茂密的森林。她举头望向天,不知毕逻宣情况如何了?
她……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他爱护弟弟并没有错,可她独自浸泡在微凉的湖水里,胸口处仍轻轻的揪疼,怎 也难以释怀。
「扑通!」突然,一个重物掉进湖中,近在珍宝身前,激起水花乱溅。
「珍宝……」一双手伸出了湖面。
珍宝大惊,盯住浮沉不定的重物,直到「它」现出原形。
墨绿色的湖水缓缓归于平静,一道身影定住了身势。
毕逻宣?
她的两颗眼珠瞠得又大又圆。他不是抓住了毕逻春挂在山崖边吗?怎么会掉到她面前?
「珍宝?」毕逻宣爽朗一笑,湿透的衣衫透出刚强有力的身躯,诱人无比。
「你……」珍宝向他靠近,原先空乏的精神和体力因为看见他而大量回升。
「你不是和毕逻春……」
毕逻宣手指梳过被湖水浸湿的长发,笑道:「当然得再跳下来带妳回去了。」
「可是你都不理我……」珍宝声音扭曲得像二胡拉出的怪调子。
毕逻宣微微牵动嘴角,一手揽过她的腰,带她游向岸边。「说妳蠢,妳还不承认!如果我真不想理妳,又何必来找妳?」
珍宝舒展开手脚划动,思索着毕逻宣话中的意味。他到底当她是什么?
两人以残存的力气上了湖畔的草地,周围是草野绿林,不见道路。珍宝率先倒地,闭目休息。
和风吹过她的脸颊,却吹不走她脑中紊乱的思绪,尽管身躯放松了,脑海依然盘桓着毕家兄弟令人质疑的感情。
「别睡了,会着凉的。」
一句带着关切的话语令珍宝险些掉下眼泪。
「前方似乎有户人家,我们去看看。」毕逻宣提醒之余,已经抱起珍宝走到一间木屋前。他踢开门张望,里头一片冷清,应是荒废已久。「妳在这里休息,我去找出路。」
毕逻宣将珍宝放在石杨上,打算出去。
「不……」珍宝揪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半步。「不要离开……」
「妳怎么哭了?」他俯身,舌尖舔过悬在她眼角的泪。
珍宝发颤,他湿热的舌舞削弱了她的意识。「我心里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抱一抱我。」
毕逻宣解开了她的衣襟,「先把湿衣服褪下,我去生火立架,等衣服风干了再穿上。」
她忙乱地点头,握住他的双手,怕他远走。
「妳到底在伤心什么呢?也不说明白……」毕逻宣轻揉着珍宝的唇。
她蓦然凝视他,含泪的双眼似有万语千言。「我和毕逻春不像,一点都不像!」
「当然不像了。」他兴味十足的将手掌覆在她一方柔软的浑圆上。「妳有的,他可没有。」
「你会这样摸他吗?」珍宝按住他的手背。
「不可能。」他可不会做出乱了伦常的事,况且他喜欢的是女人,小珍宝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的回答我。」
珍宝微颤的双唇在毕逻宣眼底显得异常的鲜嫩可口。
「我一向光明磊落……」嗯……有时会例外。
「你告诉我,我和毕逻春,谁对你比较重要?」
毕逻宣挑了挑眉,诡魅的笑闪过颜面,他执起珍宝的下颚,低下头,舌灵巧的探入她的口中。
「不……你……」珍宝反抗的推了推他。「你先回答我!」
他褪了她的衣裳,铺在石榻上,中断一吻后,她已意乱情迷地偎在他怀里说不出话了。
「我们都那么好了,妳还问?」毕逻宣状似欺压的一手摆平了她,俯身压制在她上方。
珍宝为自己的一丝不挂感到局促害羞。「我对你的一切仍有疑问,唯一确信的是你脱衣服的功夫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最寂寞。」左手一扬,右手一抛,他身上也毫无遮蔽了。「我要把妳调教成一个强劲的对手,往后在床第间与我一决高下。」
「我……我……」她的腰随着他的手掌移动,下体相合,双腿于是自动勾缠住他的腰。「我没那种兴趣!」
「兴趣是需要培养的。」他的手指放肆的在她体内引发骚乱。
「你……你不能……勉强……我……」珍宝的喘息乱了。
「我勉强了?」他抬起她的一腿,架在肩上。
珍宝双手一按,试图起身。「别──万一有人进来……」
毕逻宣低唇,舌尖才抹过她的嘴,即刻教她虚软得无力再动弹。「有人也看不见妳,我会把妳围困在我的身体里。」
这回,他准备好好的用身体回答她的问题。
***
月光绽放银亮的光辉,照亮了黑暗的森林。
珍宝清醒时,毕逻宣已不在身边。她倍感空虚的发着呆,抓着他留下的衣袍覆住胸前。
毕逻宣进门,见到的便是神态迷离的珍宝,他丢开手里的野兔和木柴,挨近她,「妳醒了!人不舒服吗?」
珍宝听见他的声音,如梦初醒。「你去哪了?」
「我去猎野味,顺道观察地形。」他摸了摸她的肌肤,探了探她的脉搏,确定她身体无恙才放心,转身去生火。「这森林颇为宽广,没有一两天的路程恐怕走不出去。妳先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再动身。」
「出去之后又如何?」珍宝自嘲的道,「毕逻春呢?」
「妳真那么在意他?」火光燃起,照亮了室内。
「谁教他是你心里的宝!」她控制不了口气里的酸味。
「珍宝……」毕逻宣忍俊不禁。
「你还没回答我,我和他谁比较重要。」珍宝穿起衣裳,逼问着毕逻宣,「你就只会敷衍我!」
「珍宝,妳和他不能比较。」他侧了脸,道出肺腑之言,「他是我弟弟,自小由我抚养长大,即使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未必能疼惜得一如爱护他的程度。」
珍宝皱起双眉。她否认自己是无理取闹,只是事情一牵涉到毕逻春,她就无法冷静。「你们……确实只有兄弟间的感情吗?」
「妳这话问得未免也太奇怪了点!」毕逻宣沉了脸。他知道外传他们兄弟俩有不可告人的隐情,而他一向厌恶不实的谣言!
「寻常人谁会喜欢和弟弟相像的女孩呀!」珍宝吼道。
他爱她岂只是因为她与春儿相似!她醋味盎然的模样令他倍感愉悦,他故意道:「我天生爱他那模样。」
珍宝满腹苦楚,瞪眼质问:「我和他谁重要?」
「妳若真要答案,我只好对不起妳了。」毕逻宣假意感伤,「春儿对我的意义,无人能取代。」
语罢,瞄去,只见小珍宝含住双唇,委屈得掉下眼泪了。
唉……毕逻宣无声的叹息。她吃的是哪门子的醋呀?乱没道理的,偏偏他却为此感到欣喜。
「你对弟弟的感情不正常,你应该检讨!」珍宝敛起伤痛,正色道:「我一定要帮助你纠正过来,导正你偏差的情感!」
没错,她不能只顾着伤心难过。毕逻宣的情况十分需要她的协助!她若只是自悲自怜,放弃了他,他只会越陷越深,最后落入毕逻春的孽障之中,一起沉沦于苦海之中!
不行!虽然他爱的是毕逻春,但她仍无法见死不救!
「我的情感怎么偏差了?」毕逻宣知道珍宝的想法,一边窃笑,一边诚恳的请教。
「首先你必须明白,兄弟之间无法成为男女之情!」珍宝悉心引导,「往后,类似同床共枕、肢体触碰的行为,你们都要避免!」
「那我和妳呢?」毕逻宣一掌抵住下颚笑看她。
「当然是合乎常理!」
「哦──」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受教了。」
「我得拯救你邪恶的思想!」她说得大义凛然!
「哦──」谁邪恶了?「敢问一句,在下与毕逻春在您眼中是何等的不堪?」
「简直不伦不类!」珍宝痛苦的摇头。「你──不能再摸他、抱他,和他有肌肤之亲!」
「这……简直强人所难。」他坐到石杨上,「我若不与心爱之人有肌肤之亲,我会浑身不自在。」
「那……我同意你将我幻想成毕逻春,我──愿意暂时代替他!」珍宝勉为其难的做出退让。
「可妳终究不是春儿,我无法将妳幻想成他。」
「你尽量嘛!」她已经够委曲求全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妳为何非要我把妳当成春儿?」毕逻宣扬起巧诈的笑。
「因为──」她听出他的话中若有所指。「呃?」
「嗯?」他以指尖滑过她的唇办。
「你从没把我当成他?」珍宝看着毕逻宣平静无波的眼,心里一阵翻涌。「我不信。」
「看,又来了。」毕逻宣除了苦笑,没有别的表情了。
「你说清楚呀!提出证据!」珍宝一手按住他的肩头,摇晃了下,却见他的手指径自剥着衣裳。「你为什么又脱衣服?」
「我在提出证据。」他抽出她本就穿得不整齐的亵衣。
「你的身体我看过了,没什么能证明的。」她双手环胸,遮蔽袒露的双乳不因他的目光而颤立。
「那是我做的不够,而不是妳看得不够,所以妳无须自责。」
「我没有自责!」
「我了解,我不是更卖力的在说服妳吗?」
「是咩?」她任由他摆布,半晌,猜忌道:「我似乎被你骗了?」
「怎么可能?小珍宝可是天下第一骗的宗族传人呢!」
「说得也是,我不可能被你骗了──慢着,我们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又……嗯……别这样啦……」
「好,都听妳的。」他停住所有的动作。
她骤然出拳!「不行,别在这时停住!」
「是妳命令我别这样啦……」他学着她的腔调。
「呜……我临时改变决定了,你继续嘛!」
「遵命。」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
清早,天边隐隐露出晨光。
「小珍宝,起床了。」
珍宝睁开一只眼,瞄了瞄窗外。「天都还没大亮,那不早叫醒我做什么啦?」
「再不动身赶路,三天也走不出这片林子。」毕逻宣丢下话,打开大门。「我事先布好了人马守在栖霞山周围,不知春儿与他们会合了没?」
「哼!说来说去,你心里只牵挂着他!」珍宝缓慢着衣,故意拖延时间。晚一步见到毕逻春,她快乐的心情就多一刻。
毕逻宣苦笑了下。为了她,他将弟弟丢上崖畔,自己则跳下崖,可她却只顾着嫉妒。
但他发觉自己还挺喜欢这种被她重视的感觉。「南天宫的人马众多,今后妳得随时随地跟紧我,免得再度被劫持。」
事关自身安危,珍宝猛点头。「他们的作风是出了名的残忍,我原以为这一次逃不了了。」
毕逻宣早有打听,他们经过的黄山,所有的山寨子全遭南天宫的人马歼灭了。这帮人一路扫荡着寻找他的踪迹。
「有机会一定得铲除这窝杂碎,免得危害世人。」
「你不是交出宝物了?日后应该不会有麻烦了。」
「我丢出去的是假造的东西,有见识的人一看便知道真假。」
「你为何不交出真货?」她哇哇大叫。
毕逻宣冷淡的瞄她。「本人从不受威胁!」
「可事关我的安危啊!」这人根本不重视她,居然拿假货做交换,她太失望了!
「我不是正在妳身边保护妳吗?」
珍宝捂住双颊,极力克制心酸。「那些宝贝究竟是什么东西?」
「五面镜子,传说具有魔力,可使人心想事成,梦想成真。」
「我也要!」她立刻向他要。「我的愿望是──毕逻春变成丑八怪,你不再喜欢他了。」
「别说蠢话了,他就算再丑,也还是我的兄弟。小珍宝,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不会随便因外力或旁人的几句话而改变。」毕逻宣态度严正地道。
珍宝揪心的问:「你也会无论如何都爱我吗?」
「这个嘛……」呵呵!他话留三分,故作犹豫状。
「不公平!」珍宝心痛得不能自已,跑出屋子,对着苍天控诉道:「不公平!」
「小珍宝……唉……」他终于明白,为何他遇到的都是蠢货了。谁教他喜欢的就是蠢货?
***
时间飞快的流逝,两人已定过森林中央,野兽密集之处。日光退去,明月再度高悬。
珍宝自顾自的往前走,不曾搭理毕逻宣,像是在赌气。
「今晚大概得露宿了。」毕逻宣挑了棵大树,喊住珍宝的步伐。「小珍宝,停下来休息吧!妳已经走了一整天了。」
珍宝顿了顿,背对着他,独自生闷气。
「过来。」他向她招手,示意她坐到他的大腿上。
珍宝耸了耸肩膀,瘪瘪嘴,没骨气的凑了过去。
「累不累?」他将她安置在怀中,让她坐得舒适,双手脱去她的靴子,揉着她酸疼的双脚。
「累!」珍宝因他体贴的安抚,没脾气了,「在这里怎么过夜呀?」
「这棵树。」毕逻宣看了参天大树一眼。
「树怎么了?」她没精打采的。
「今晚的睡眠之处。」
「什么?!」珍宝自他腿上跳起,正面端详树木。「树上如何睡人呀?万一摔下来……」
毕逻宣故意道:「林子里入夜后免不了有禽兽出没,妳若不怕危险,就自己在树下待着。」
「那就生火呀!听说火光可以驱离禽兽。」
「不是所有的禽兽都怕火。」
「……我没力气爬树。」珍宝拚命找理由。
「我可以背妳。」毕逻宣揉了她鼻尖一把。
珍宝望着大树犹豫了许久,直到毕逻宣打理了野食用过晚膳,已不容她再迟疑了。
珍宝无奈的依从了他,绕到他身后,整个身子攀住了他的背。
「胆小鬼,我会保护妳的。」毕逻宣轻松的跃向树梢结实的枝干。
她听着他宠溺的话,有感而发,「如果你疼爱我只因我像你弟弟……我宁愿你待我无情一点。」
毕逻宣苦笑连连。他若再不表明心迹,她伯是会吵他一生一世了。
「小珍宝,其实,有句话我隐瞒妳许久了……」他故作深沉。与其和她讲道理,还不如欺骗到她相信为止。
「什么?」珍宝紧张的追问。
他抱着她柔软的身子,躺在枝干间最安适的位置。「妳确实和春儿相似,我确实因此喜欢妳。」
「啊──你不要再说了!」
「不,妳没听到重点。」他忍住笑,意味深长地道。
「还有重点?」莫非是他们兄弟见不得人的罪孽?
「重点是……妳比春儿更对我的胃口。」
「我不懂……」胃口?什么呀?
「意思是,我只想吃掉妳,不想吃掉他。」他说着,邪恶的舌尖舔了舔她的脸颊。「懂了吗?他怎么能与妳相比呢?他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兄弟,而妳──小珍宝,妳是造福我人生的人。」
「当真?」她的胸口怎 像开花似的绽放出喜悦了呢?
「我的身体可以证明。」
「你没骗我吧?」
「小珍宝,妳在自卑。」这树木应当够稳固,足以承受一场激情吧?
「我自卑?」珍宝开启的唇张成了一个圆。「我会自卑?」
「妳怀疑我会喜欢妳是因为春儿的关系,这不说明妳对自己没有信心?」长夜漫漫,得找些事消磨消磨时间。
「哈哈哈!毕逻春算什么,我司徒珍宝才不会输给他!」
「说得好!」他为她鼓掌。「妳若仍旧不信任我──首先,请看天上的月亮,月亮代表我的心。」
珍宝听话的往上看。「呃?月亮被遮蔽了。」
「可恶,需要它的时候它竟然不在,改天找人教训它。」他脸上无光的说。
「可我依然有个疑问!」
「妳问。」
「为何每次说到最后,你就只会脱衣服?」她身子开始有些凉了。
「我是在揭示身体力行的真理,像妳一直缠着人追问是下策,像我依赖身体的行动才是上策!」
珍宝瞇起双眼。「我觉得我受骗了。」
******
树下一阵交谈声,惊醒了毕逻宣。他稳住沉睡的珍宝,俯首巡视。
「附近有柴灰……你们再找一找!」一人坐在马上指挥着人马四处搜寻。
毕逻宣认出是自己的副将,开口提醒道:「别找了,在上面。」
「大人?」众士兵闻言大喜,望来望去却不见人影,「呃──您在何方呀?」
「树上!」迟钝!
「谁?」珍宝听见耳边有叫声,吓得睁开双眼。
「是我的手下,别紧张。」他手指灵活的整理她的衣服。
「大人──」副将焦虑的禀告:「令弟有难了!」
「你们几时见到他了?」毕逻宣漫不经心的问。
「当时他被南天宫的高手擒获,对方声称对您的愚弄十分不满,要求您及早交出宝物,否则春公子小命难保。」
「他怎么又被擒获了?」珍宝叫着。
「这……」副将看不见问的人是谁,但仍一五一十的答复,「根据春公子的言词推断,似乎大人为了救谁,跳入山崖,弃他于不顾。因此,春公子寡不敌众,遭遇不幸……」
珍宝讶然失了神。毕逻宣为了她丢下毕逻春……她全身都融化了。
毕逻宣意味深远的凝视珍宝。
珍宝抖了抖。「你为何这么看我?」
「我在等妳有所表示。」她总该知道他的心意了吧?
「哦……」珍宝难为情的低着头,却因为倦极而打了个呵欠,离题道:「我有点累,好困……」
「妳没别的话说?」
「好嘛!算我误会你了,可你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态度不明确。」她害羞得不敢抬头看他。
「妳没反省别想下去。」毕逻宣抬起她的脸,非要看清楚她的表情不可。
「不,不……」她被他搔了痒,咯咯发笑。「哈哈……不要啦!」
「大人!」毕逻春生死末卜,大人竟还能寻欢作乐……副将仰望树梢,不胜欷吁。
「得了。」宝物还在他手中,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毕逻宣指示道:「去,给我请五方武林的盟主以及……这几位侠士到我府邸一叙。」
副将等毕逻宣说完,小心翼翼的回道:「您的府邸被铲平了。」
毕逻宣瞧了珍宝一眼,「改到司徒府。」
既然那么多人抢着争夺宝物,他就让他们抢个够──代价是拿命去换!
***
毕逻宣策画了一个令全江湖沸腾的集会。
「武道会。」珍宝在凉亭内与知心姊妹互通一二。「据说武林盟主们全聚集在一起,放手让所有想得到宝物之人一决胜负,最后的赢家能获得宝物!」
「听起来像有阴谋。」香香嗅出危险的气味。
「没错。」珍宝骄傲道:「我家宣宣说,等他们打得筋疲力尽后,再一举消灭他们。」
「卑鄙呀!卑鄙!」
「这叫谋略!」珍宝一心维护心上人。「国和天的门派是何等阴邪,人人得而诛之!」
「关于色和香,我听闻了一些不利于你们的传言。」
「唉唉唉……」珍宝不禁哀嚎。「我们族长与秀色可餐有染,将他养在府内,不分昼夜总能听见秀色可餐嗯嗯哦哦的叫『不要啊!不要』,太可怕了。至于毕逻春,他被放回来了,目前也住在我司徒府……所以我不想回去。这时候宣宣一定在忙着筹划,没时间陪我。」
她说完,寂寞的叹息,怀念起与毕逻宣在森林里相依相偎的日子。
「又筹划什么?」
「建立一套健全的赌博计划。一旦开打,少不了各方武林高手的加盟。宣宣打算从国和天的身上榨取一笔钱,重新建造被他们铲毁的将军府。」
「听妳的说法,毕逻宣是个聪明人。」
「当然了。」珍宝与有荣焉。
「那……他怎么会看上妳呢?」真令人匪夷所思。
「喂,妳是什么意思?妳这样还算是我的朋友吗?」珍宝拍了拍香香的手掌。「坦白告诉妳,他算是我发挥家传绝学骗得的呢……」
直到天边布满彩霞,司寇香香好不容易送走珍宝,才轻松须臾──
「香香!」敲门声再度传来。「香香!」
「什么人呀?」她应门一看,颇为意外。「毕逻春,你怎么也来了?」
毕逻春审慎地看她,口齿清晰的道出目的,「司徒珍宝!」
***
武道会即将展开,司徒府邸人潮汹涌,大伙忙得不可开交,唯有珍宝这群辈分稍低的人无事可做。
闲来无事跑到花园外,偷看族长与秀色可餐惊世骇俗的交欢之后,她满心震撼的走回家修养神思。
想不到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以……
行走沉思之中,珍宝不慎撞着了一个人,倒退了两步。
「你是谁?」她打量伫立在她家门外的陌生男子。
「姑娘,失礼了。」年轻男子出手扶起她,斯文道:「小生是来拜访毕逻宣的。」
「他住客房,你随我来。」珍宝稳住脚步,立即带路。「请问你是他的友人还是同袍?」
「两者皆是。」男子仪表堂堂,态度谦恭有礼。「近日收到毕逻春的信,信中提到有事要与我商议,小生快马加鞭赶到,希望没耽误了他。」
「可能是武道会的事。」珍宝一笑,察觉异样,不由得思索,「你的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姑娘。」男子听她所言,亦有感觉,坦诚道:「妳的模样……我似曾相识。」
两人停住了脚步,互相凝望,彼此间有如滚滚的江水在流动。
「小珍宝──」毕逻宣正欲外出,出门便见珍宝呆立在门口。他笑着揽过她的肩膀,不意,竟看见她身前的人。「你──你怎么来了?」
意想不到之人突兀地出现!毕逻宣脸色大变。
「宣兄弟。」男子开心的走向他。
毕逻宣急问:「你和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呀!」珍宝代替男子回答,琢磨毕逻宣古怪的话,猜想道:「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没妳的事,走开!」毕逻宣仓促的驱赶她,拉过友人质问:「你来做什么?」
「我……」男子眉目起疑。「不是你找我来的吗?」
毕逻宣大感错愕。这时,一阵芳香袭来。
「哟!您到了呀!」毕逻春踏着邯鄂步,施施然的走来。
「春公子,有礼了。」男子拱手。
「进来坐呀!别客气。」毕逻春笑颜灿烂的越过珍宝,招呼似的道:「司徒姑娘也请进。」
珍宝瘪起嘴。这可是她家耶!他居然喧宾夺主!
「春儿──」毕逻宣察觉事有蹊跷,拎起友人退离,「走,我们出去。」
「哥。」毕逻春眸光闪烁,娇声道:「人家匆忙赶到,你即使不招待他,起码也让他和司徒姑娘叙旧嘛!」
「叙旧?」珍宝与男子不约而同的发出疑问。
「我与这位姑娘并不熟识……」男子说着,犹豫的审视珍宝。
毕逻宣转身挡住珍宝,推开友人。「眼睛不要乱看!」
「失礼,失礼。」友人道歉之余,感到无比迷惑,毕逻宣一向是不拘小节之人,何以今日这么奇怪?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毕逻春栘步,指着珍宝。「对于她,您可是有救命之恩哪!」
「毕逻春!」毕逻宣充满胁迫的半瞇起眼。
「哦?」访客与珍宝再度陷入疑惑中。
「你活腻了?」毕逻宣盯紧了弟弟,明白此事与他定有关联。
「哥,别生气嘛!他们难道会不晓得曾有的交集吗?」毕逻春取出手绢,扬了扬风,对男子道:「据说前段日子,我哥与你游江,见着了一个蠢女人掉入江里,是您仗义相救……」
「你说什么?」珍宝不敢置信的问。
「小珍宝……」大势已去,毕逻宣覆额摇首。
「我想到了!」男子经过毕逻春的提点,终于忆起往事。「莫非这位姑娘是我当日所救──」
「哇啊~~」珍宝一吼,打断所有的声音。她定到毕逻宣面前,仰头看他。「他们说什么呀?我不明白!」
「珍宝……」他担心事实的真相会伤了她的心,迟迟开不了口。
珍宝闭起眼,再睁开,转向男子,冷静的问:「你是毕逻宣的朋友,曾与他一同游江,并救了一位掉入江中的女孩?」
「正是。」
天地突然一阵旋转……
「毕逻宣当天在船上,不但没有伸出援手,还嘲笑那位女孩愚蠢?」珍宝步步逼近。「有没有这回事?我若是记错了,你可以纠正我!」
「没有,宣兄弟确实嘲笑妳这样愚蠢的人活在世间也无用,不如……」男子察觉状况有异,蓦然止住话,唯恐引发一场战争。
珍宝安静了,整个人像是陷在深渊里。
毕逻春抿起笑开的唇,毕逻宣则是揉了揉眉心叹息。
珍宝抬眼望住毕逻宣,含泪的目光冲击得他心房摇摇欲坠。
「你为什么要骗我?」她带着哭腔问他。
「小珍宝,我骗了妳是我不对,但是是妳先认错人。」他不愿让她失望后再去找别人报恩。
「你是在怪我了?」珍宝旁若无人的与他视线交缠。「你骗了我,居然还怪我!」
「妳没错,小珍宝,是我的错,我认错好吗?」毕逻宣试图抱她入怀。「妳别哭。」
他柔情满溢的话语令毕逻春听得五内俱焚。
毕逻春从未见到哥哥如此低声下气的迎合别人,嫉妒得险些撕了自己的衣服。
「你骗我……」珍宝抽抽噎噎的,豆大的眼泪直落。「你一定是边愚弄我,边嘲笑我,说我蠢,又骗我说喜欢……从没说过真话!你一定是在玩弄我!」
「我不是──」毕逻宣有理说不清了。
「我再也不理你了!」珍宝踩了他一脚,跑出门,一路哭喊,「呜──骗子!」
「宣兄弟,我是否说错了什么?」男子见珍宝哭着离去,惶然不已。
毕逻宣麻木的反问:「你没事来做什么?」
「我收到他的信。」访客指向毕逻春。
毕逻春赶紧解释,「我听司寇家的千金说,司徒珍宝一直念念不忘救过她的英雄,我晓得那人绝非哥哥您……」哥哥的见死不救是出了名的。「我也是为了帮她,让她有机会亲自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谢……」毕逻春被高大的身形逼到墙角,整个人贴在墙上。
毕逻宣受不了的给了他一拳。
「呜……你打我?」迎头又是一拳。「你居然打我……」
***
「娘啊!珍宝被骗了!」
「住嘴,被骗了还敢哭!也不想想我们司徒家是干什么的,去,去跪到祖宗牌位前谢罪!」
珍宝得不到安慰,泪眼模糊的瞪着不留情面的母亲大人。
「珍宝?」毕逻宣终于追来。
「我不在!」珍宝躲进寝房,用棉被将自己盖住,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
「岳母大人。」毕逻宣苦笑着向珍宝的娘请安。
「她又在和你闹什么了?」女人烦躁的挥手,让毕逻宣早点解决掉麻烦。
「晚辈也不知道,正要去问个清楚。」毕逻宣随口带过。
「去吧!这里就留给你们了。」女人使了个眼色,款步出门。
「谢岳母大人成全。」毕逻宣会意一笑,才欲定进内室,却被一只欲去还留的手扣住了。他含笑回首,「岳母有何交代?」
女人娇羞道:「我要国和天的签名。」
「没问题!」
***
房里的门没锁,八成在等着某人前来负荆请罪。
「小珍宝?」
「你别过来!」珍宝负气的吼着。「我不想见你!」
「小珍宝,别气了。」毕逻宣踏进房里,看她藏在被窝中,有如一只乌龟。
「有必要为了认错人伤心吗?」他坐到床沿,掀起棉被的一角,「当初妳睁开眼,见到的人确实是我,这就叫命运的安排,不管有多少人阻挡在我们之间,妳终究只属于我。」
冷啊!他为自己不顾颜面的说词感到羞耻。唉!没办法,为了取悦佳人。
「你骗了我呀!什么命运!」她伸出手,抢回被子。「你该在我表错情时立刻提醒我的,让我不至于一错再错!认错人耶!多丢脸啊!你肯定在心里偷偷笑我蠢,呜……」
「可我舍不得提醒妳。」毕逻宣抚了抚棉被。「我喜欢妳缠着我,我若说出真相,妳就不会再缠我了,那我会……」很无聊。没有蠢人让他伤神,他会感觉寂寞。
「你会……」珍宝探出一只眼,期待他的动听言词。
毕逻宣蹙起了眉心。「痛、不、欲、生!」
珍宝心窝一震,如沐春风。「你喜欢我……是真的,只有这事你没骗我吧?」
「我表示得还不够清楚吗?」从没有人像她如此令他意乱情迷,如同傻瓜一样。
珍宝抢着警告道:「你别再脱衣服!我不再相信你的身体了!」
「妳的话含有一种非常刺耳的隐喻……」男人怎能容许自己的身体没有说服力?
「总之是你不对!」她张口咬住他的手掌。「我怎么会认错人?」
「救妳的人的确不是我。妳获救之后,吐得十分厉害,把他给吓晕了,我只好接手了。」事情若能重新来过,他依然会捡现成的便宜。「我只能说自己恰逢其时的被妳看见了。」
珍宝沉默须臾。其实她并不算认错人,清醒的瞬间,触及他关怀的眼神,她因此喜欢上他,并非倾慕于救起自己的人,她迷恋的是他当时的目光。
「你……我还是认为你有错,你不该隐瞒我!」
「明人不说暗话,妳说吧!我该怎么做,妳才肯原谅我?」毕逻宣手指顺理她不服气的双眉。「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你说得未免也太有把握了吧?」她不甚欣赏他眼中的傲气。犯错的人应该很狼狈的任由人践踏呀!他太不重视她的心情了!
「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我不信。」不挫挫他的锐气,她绝不甘心!
「尽管出招。」毕逻宣张口半含着她的唇。
「哈──」珍宝别开脸,提出要求,「我若是要你拿我们司徒家的族长之位做证明呢?」
他虽然骗了她,可司徒一家子可不是普通的货色!
「容易。」毕逻宣抽起棉被往后一抛。
「什么?」她惊讶于他的自信。
「采囊取物罢了!」他将她拉入怀中。
「我不信。」珍宝稍稍抵抗了下。他是为了她而撒谎,情有可原,她愿意原谅他,可胸中的怒火尚未完全熄灭。
「我会让妳亲眼见识。」手指游栘在朝思暮想的娇躯上,两三下就把艳娃娃打点得服服贴贴了。「现在先让我尝点甜头。」
珍宝用力的抓了抓他的长发,他从不拘束的发丝被握在她手中。「我讨厌每次争吵时,你都以脱衣服收场,像在敷衍一样。」
「妳还小,不懂。脱衣服是开头,重点在于我们灵肉合一的境界。每对相爱的男女若对彼此产生质疑,都是这 和好的。」
「是咩?」她半信半疑的。
「否则男女如何结合?」语毕,挺身而入。
珍宝娇呼,颤声问:「你没骗我吧?」
「妳不信,我就不做了。」他停止律动。
「不要,不要,我信……」她拍他的肩膀催促他动作。「我也觉得越是这 做,我的身心就越舒畅,可我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她害羞的语调令他全身骨头都酥麻了。「呵呵!妳好可爱。」
「别说了啦!我会难为情……」
***
为什么?原本还在闹别扭的男女,进屋相处了半天,再出门便如胶似漆,雨过天青了?
「你们和好了?」等在门外的毕逻春一见事情发展非他所愿,懊恼的分开两人牵着的手。「你们没有决裂?」
「我严重警告你,别再搞小把戏。」毕逻宣提起他的衣襟,扔向远处。「我想揍你已经很久了。」
「我不要你们在一起!」越挫越勇的人奋力的迎头再战,一个拳头正面袭来,「哇~~你怎么老是打我?」
毕逻春负伤倒地。
「哼!别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了!」他眼中掠过一抹阴狠的光芒。「我还有一招,是传说中的绝招,绝对能挽回你的心。」
「有病!」毕逻宣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你……罢了!」可怜人一叹,神情归于平静,眼底一片黯然。「我的心已经死了。」
「你够了没有?」
「别了。」毕逻春深深的看了毕逻宣一眼,绽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他决然的离开他身边,漫天霞光在他头上的天空焚烧,如同一场绝望的火舞……
数日后,司寇府。
「为何大哥不来找我?」毕逻春坐在凉亭内,郁闷的追问香香。「妳不是说,我只需心如死灰的向他告别,再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他铁定会良心发现,回头来找我吗?」
「书上是这样写的没错,你没见《江湖情史》、《武林情事》等故事中,女人被男人逼走之后,绽出绝美笑容,身子一转的跑开,男人立刻就去追了。你就耐心等待吧!」
「妳没骗我吧?」他视她提供的招数为最终的秘密武器了!
「我又不是司徒家的人。」不骗他,珍宝找上门闹,她家不鸡飞狗跳?两相比较,香香宁愿得罪毕逻春,必要时还有毕逻宣可以压制他。
唉!住得离司徒家太近,她纯洁的心灵不知不觉被污染了。
******
骗,是一门高深的技艺。
司徒家族以行骗江湖为己任,无时无刻不施展瞒天过海、颠倒黑白的本事。
这一庞大基业的现任族长司徒务,外貌风雅俊美,姿容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前辈没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吧?」毕逻宣豪迈的身形一杵,神情狂放。
「我道谢得还不够吗?」司徒务坐在从皇宫骗来的龙椅上,怀中抱着一位秀色可餐的销魂美人。
「够了,但是您也该实现您的承诺了。」他分出一份宝物给司徒务换取美人心,他的条件是──「珍宝,妳过来。」
一直站在毕逻宣身后偷看族长及其怀中美人的珍宝咽了咽口水,站到毕逻宣身前。
「请前辈依承诺交出族长之位,传给她。」毕逻宣溺爱的揽住珍宝的肩膀。
「简单──」司徒务话末完,怀中人儿便伸出手点住了他的唇。
秀色可餐侧眼瞧了瞧珍宝,认出她就是曾经冒充毕逻春欺骗他的人。他附在司徒务耳边说了几句。
司徒务笑了。「只要是你的要求,我全都答应。」
珍宝不安的揪住毕逻宣的手指。
「要我交出族长之位,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继任者必须以武艺打败前任族长;第二,继任者必须是司徒家的人。」
「前辈,您……」分明是找他麻烦!
「你没法子了吧?」珍宝笑着跳来跳去。「不愧是族长呀!」
「笨蛋,妳到底站在哪一边啊?」毕逻宣捏住她的鼻尖。
「谁教你这么高傲不可一世,这回该让你尝尝我们司徒家的厉害了!」
「哈!」毕逻宣眉一扬,威武不可侵犯。「这世上没有难得倒我的事。」
***
司徒一族的新任族长产生了。
「哥啊!你疯了!」毕逻春为此肺腑俱痛,肝肠寸断。「为了司徒珍宝,你居然改姓氏?」
毕逻宣将军入赘司徒家族,往后,他的姓氏变成了司徒,而在前任族长无心恋栈的情况下,他轻易的接手了族长之位。
「妳家男人满宠妳的嘛!」香香知情后,与珍宝说话的口吻略带羡慕?
「嘻。」歪打正着啰!珍宝得意于自己拥有一个无可挑剔的男人。
「三十年后,我传位给妳成为下一任族长。」毕逻宣不忘对她的承诺,「言而有信吧?」
「算你有良心。」她开心的笑着,许久许久,眷恋于他的宠爱,那是她最渴望的需求。
什么国色天香,她才不屑呢!
只有他是她的宝。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