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13
简璎: 当灰姑娘碰到情
第一章
街角广场上刚开门的咖啡馆,已经有几个客人坐在里面抽著烟,或沉思,或阅报。
塞纳河畔摆设的旧书摊,有三三两两的路人停下来挖宝。
地铁站里,有街头艺人在表演,而位在巴黎市中心的索尔饭店一如往常般地开始接待每一位专程莅临的贵宾。
“我真的快疯了。”蒙娜丽一边穿上客服员的白色围裙,一边咬牙切齿的咒诅起来。“我希望他下地狱去,两年来,他对我和小汤米不闻不问,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厚著脸皮来跟我借钱!”蒙娜丽打鼻里不屑的哼了一声,“借钱?说得好听,那狗娘养的人渣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有本事把钱还给我吗?他以为他是谁?我们早离婚八百年了!”
“你可以不借给他。”蒙娜丽旁边一名身材袖珍的东方女子头也不抬的回道,她低头专心在别识别证,乌黑的及肩秀发整齐的梳了个小马尾,露出白净的贝耳和雪颈,看起来更形纤细。
“他发酒疯,在我公寓外头鬼吼鬼叫,还拿空酒罐丢我的窗户,所有的住户都在皱眉头,我不得不出面解决。”蒙娜丽抓狂的说。
“你可以报警。”东方女子从裙袋里拿出一管口红,随意在粉唇上抹了抹。这是饭店的规定,她平常是连护唇膏都懒得搽的。
“我当然知道我可以报警。”蒙娜丽满眼的无奈。“但是小汤米已经六岁了,他是个感情脆弱的鬼灵精,我不能让他看到他亲生父亲被警察抓定的画面,那会对他幼小的纯真心灵造成伤害,懂吗?”
“嗯哼。”表示听到,她拿出路上随便买的三明治和泡沫细致王极的牛奶咖啡,站著快速的吃起早餐。
蒙娜丽也不再抱怨了,时间不多,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客服员——其实就是打扫房间的女佣啦,工作量惊人,如果不吃的饱一点,一天工作下来是会要人命的。
她拿出自己的早餐,余光瞄到她的东方朋友——仙杜瑞拉已经快速解决了三明治和那一大杯咖啡丰奶。
她不赞同的摇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狼吞虎咽,这样很容易消化不良。”
仙杜瑞拉笑了笑,露出整齐白净的小巧贝齿。“我喜欢消化不良的感觉,胃胀胀的,吃不下东西,可以节省餐费,你知道的,我已经快缴不出这个月的学费。”
蒙娜丽失笑地道:“你哟,总是有这么多谬论。”
若不是认识仙杜瑞拉已经一年了,她会认为她是个冷血动物。
每次她慷慨激昂的在数落她那个混帐前夫时,她总是一副理性的样子,顶多回答她个几句,从不随著她开骂。
但是,这个想法总是希奇古怪的台湾女孩却会在她经济拮据时接济她,纵然她自己的手头也不怎么宽裕,甚至有时候得饿肚于,但只要在月底时,知道她和小家伙过不去了,她就会把身边的现款分一半给她。
因为这样,她可是对她死心塌地的,她比她早进索尔饭店,又在巴黎土生土长长大,人脉比她广,于是她自己决定仙杜瑞拉是她罩的,只要饭店里有人敢欺负她,她第一个不放过那个人!
可惜的是,截至目前为止,她都没机会展现她罩仙杜瑞拉的决心。
因为这东方女孩的工作态度总是那么超然,和饭店里斗争的是是与非非都沾不上边,就算有人刻意占她便宜,多分派她一些工作,她也无所谓。
所以喽,连当事人都不计较了,她这个愿为她两肋插刀的朋友又凭什么跳出来呢?
“女孩们!”梅经理踏进乱烘烘的准备室,瞬间所有穿著浅蓝夏季制服的客服员都依序排列整齐。
年近四十的梅堤莉反剪著双手,修长的腿以口字型绕著她的工作人员们讲述今日的重要事项。
“我知道各位都是很优秀的客服员,但我必须再对各位强调一次,我们索尔饭店永远足以顾客的权益为优先考量的,我不希望昨天的事再发生第二次,你们也知道那个疯子……呃,我是说,我们英明超凡的总裁先生是多么的不好搞定。”她连忙改口,并继续说下去,“当他知道损坏了客人送洗的衣物,而我们不像话的工作人员还试图跟客人狡辩时,他有多生气……哦!老天,那怒火绝对是我今生绝无仅有的所见了,简直比苏维埃火山爆发时还要可怕,所以女孩们,你们得牢牢记住,客人永远是对的,我们索尔饭店的服务员要对客人笑脸迎人:服务周到……”
就在梅堤莉滔滔不绝的发表训示时,仙杜瑞拉举手了。
“……而我们永远要以奴隶般的姿态任他们宰割是最正确的工作态度……仙杜瑞拉,你有意见?”她喜欢好学肯问的员工,因此将步伐停了下来,亲切的看著她的部属。
“是的,经理。”对于万事万物,她确实有追根究底的精神。“请问你看过苏维埃火山爆发吗?”
依照年龄来推算,经理不可能看过,但她刚刚说总裁发火时比苏维埃火山爆发还要可怕,这表示她看过不是吗?
“啊?”梅堤莉头上冒出一个大问号。
她是喜欢好学肯问的员工,但这个问题……这算哪门子的问题啊?
“别问了,快把你的手放下来。”蒙娜丽小声的扯扯她衣袖,如果不是在这里,她真会大笑出来。
她就说嘛,仙杜瑞拉脑袋里总有许多古怪的念头,像这种时候,根本没人会对经理的训示提出任何问题,而这位东方姑娘就会。
“咳,这个问题很好。”悔堤莉假咳一声。“不过,房务打扫的时间快开始了,这个问题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讨论,好了,女孩们,打起精神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吧!”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以回答吗?
看著经理几近落荒而逃的举动,仙杜瑞拉深感不解。
不过,有没有知道问题的答案,那并不重要,反正她是来巴黎学画的,只要能有足够的钱让她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将手伸进裙袋里,温热的手心触碰到一管颜料,那使她的决心更加坚定。
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澄红色颜料是她的护身符,她每天都带在身边,只要累了、倦了,一将颜料握在手中,她又会打起精神。
没错,她是仙杜瑞拉,虽然是自嘲般的替自己取了这个名宇,但灰姑娘最终下是也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了吗?这也代表了她不对现实妥协,纵然父亲、继母和两个没有血缘的姊姊都反对她来巴黎学画,她还是来了啊。
她给自己五年的时间,五年内,她要成为有能力开画展的画家,完成母亲未完的遗愿。
她知道,她做的到,如同一年前,她第一眼看到河面闪烁璀璨阳光的塞纳河时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一样。
$〓〓$〓〓$〓〓$〓〓$
索尔饭店在巴黎的声望已经与丽池酒店并驾齐驱了,然而人们都说,在丽池酒店工作的员工比在索尔饭店工作的员工聿运也聿福多了,因为他们没有一个跟暴力狂、秦始皇没两样的主事者。
“把头抬起来看著我!”
戴经理一抬头,就见总裁把一只施华洛世奇的水晶纸镇朝他狠狠的砸过来,丝毫不顾虑会否砸伤了他。
他连忙跳著躲开。
无疑的,这个年轻人体内有疯狂的因子,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且出身华裔望族,但这并不能消除他的疯狂基因。
“你给我听好,你有两任前妻的赡养费要付,还有五名未成年子女的教育费、生活费,你想带著五个孩子流落街头吗?”年轻人撂下狠话。
戴门惶恐的把头摇得像波浪鼓。“我并不想,总裁先生。”
“那好!”元韶锜中气十足的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忽然眯起狭长的眼睛,用低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问他的总经理。“那你为什么还该死的安排那个婊子进艾市长的房间?你说啊!”
婊……婊子?
戴门抹了抹脸。
这疯子说的是昨晚在艾市长房间过夜的那位,享誉国际舞台的拉丁俏臀天后吗?
显然两人的认知有所差距,他低声下气的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市长先生强烈要求,所以我才会那么做……”
“我真不知道一个人的脑袋会笨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自己该去死?”元韶锜不快的皱起眉头。“他要求,你就照做,你没有属于自己的判断能力吗?”
戴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期期艾艾的辩解,“您说要以客为尊,所以我就……”
“你没弹性吗?”元韶锜截断他的话,连让他好好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又开始破口大骂。“他妈的!你真的是我当年亲自应征进来的那个人吗?平常没有运动的习惯对吧?你的脑袋快锈化了!”
戴门顿时感觉到头昏脑胀。
老天爷!没弹性的到底是谁啊?是眼前这个骂起人来总是气势惊人的疯子好不好?
他定的规炬超级死板,只要有任何人,不管是用再合情合理的理由得罪了客人都没有情面好讲,不是叫他滚蛋回家吃自己就是薪水狠狠的减一半,在这种情况之下,市长先生要他想办法安排秘密情妇拉丁天后进他房间幽会,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纵然他知道,形象端正的已婚市长和性感情妇幽会会损及索尔饭店的形象,但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现在媒体已经知道他们昨晚的幽会了,我不管消息是谁放出去,我现在给你一个小时,你给我好好的处理这件事,如果报上有任何一个字眼提到索尔饭店,你就准备带著你的五个子女去要饭吧!”
“一小时?”总裁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元韶锜对于他的总经理那副茫然的模样并不太满意,他扁了扁嘴。“怎么?太长了吗?”
戴门诚惶诚恐的摇著头。“不,不,下会,刚刚……刚刚好。”刚刚好个屁!光是打电话到每家报社都不止要一小时了,这个疯子果然是个冷血动物,只求自己的利益,完全不管他人的死活……
啊!好想死啊!当初他为什么会瞎了狗眼跟了他呢?虽然这里的待遇真的很不错,可是也不能这样贱踏他的尊严啊!什么?没处理好这件事就叫他带著孩子去要饭,太过份了,真的是太过份了!
“我这样会很过份吗?”元韶绮冷不防地问。
“没这回事!”戴门连忙否认,虽然他明明就是这么想的。“您忙,我先告退。”
他愁眉苦睑的走出总裁室,而元韶锜当然下相信老好人一个的戴经理有能力在时间内将事情压下来,他亲自打了几通电话给几位政要,他们刚好都有一些小把柄在他手上。
“……没错,议员先生,我是在威胁您,如果您能让X报不刊登这个消息,您欠我的人情就一笔勾消,如果不能的话,您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搁回听茼,他知道对方此时一定正在大肆咒骂他的祖宗十八代,但他并不在乎,只要能让他一手创立的索尔饭店在这件丑闻中全身而退,他什么都会做!
“叩叩——”元劲贤用嘴巴代替叩门,他潇洒的走进来,看著办公桌后那个脸色很臭,正在使劲点烟的男人,而他刚刚狠批戴经理的话,他当然也没有错过。
“小叔,什么事这么焦头烂额,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元韶绮意外的看著侄子。“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是叔侄,事实上两人同年,他只比元劲贤大两个月,两人自小穿同一条裤长大,感情跟兄弟一样。
“刚刚才到,特地来给您送这个。”元劲贤微笑著,将一张粉色卡片呈上。
“太客气了吧?这么早给我送圣诞卡来干么?你应该知道我可是不会花半毛钱买礼物给你的。”元韶绮嘴上刻薄的说著,一边将卡片打开,打开后,他的剑眉倏然一高。“你要结婚?”
“没错。”元劲贤对叔叔露出一记迷死人的笑容。“纽约的社交圈即将减少一名超级黄金单身汉。”
“恭喜,你妈应该很高兴吧?”
元劲贤笑了笑。“那不重要,我今天特地过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提醒小叔您的。”
“哦?”元韶绮不置可否地看著侄子。“什么事?”
元劲贤不疾不徐的说道:“高中毕业那年的夏天,我们在普罗旺斯参加夏令营,有晚睡在星空下,我们打赌,谁先结婚,输了的那个就要绕著准新郎爬三圈,学狗叫……”
“没这回事。”元韶锜马上否认,虽然那年夏天的事历历在目。
那是他有生以来最爽的一个夏天,因为有同年的侄子跟他一起撒野的原故,闯了祸两个人一起担,家里的大人都拿他们没皮条。
“不要赖皮了,元韶锜,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
元韶锜立刻打断侄子的激将与数落。“不要没礼貌,我是你叔叔。”
“叔叔也要守信用啊,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问题是,根本没这回事要我怎么履约?”然后,他开使下逐客令赶人。“你快回去吧,结婚不是有很多事要忙吗?想我送什么,开单子交给我秘书,一百万美元以下的清单我照单全收,可以了吧?”
元劲贤瞪著他叔叔。
这个人家的长辈居然想用钱来打发他?
可惜他元劲贤什么没有,也是钱最多,光是爸爸的百货王国就够让他十辈子不愁吃穿了。
“我不要结婚礼物,我只要你现在实现赌约。”他说。
“你这小子怎么老这么没大没小?”元韶锜索性走出办公桌,他几个大步走到元劲贤身后,推著他的背,硬是将他给推出门。“我很忙,没空陪你玩,婚礼见了,不送!”
知道他不会罢休,他连忙落锁,并且吩咐秘书叫守卫来把他押走,这样才能确保他的安全。
几分钟后,他重新回到办公桌后坐好,那张漂亮讨喜的粉色邀请卡又吸引住了他的视线,他不由的又拿起卡片来看。
“这小子居然要结婚了?”他扁扁唇,看著新娘的名字。“茱丽叶?要娶洋妞啊,很有勇气嘛,两个老的气炸了吧?”
想到不可能接受洋媳妇的大哥大嫂,他的俊唇微微上扬。
结婚,代表另一个开始,也代表遗忘旧人,崭新的开始,从此收心,生儿育女,步入家庭。
那小子真的忘了祈恩了吗?
想当年,他和祈恩疯狂的掉进爱河时,那小子还不甘心了好久,扬言和他绝交,夜夜买醉、滥交、吸食大麻……
这样的他,如今要娶别人了。
元韶绮的唇缘勾勒一记嘲弄的弯弧。
时间,真的是很残酷的利刃,可以让人完全把所爱过的人给遗忘……
“总裁──”蕾秘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元先生已经离开饭店,您安全了。”
“我知道了。”他懒洋洋的回道,瞬间了无兴致。
他不该赶走劲贤的,起码要留他吃顿饭。
他们叔侄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自从他毅然决然离开纽约来到巴黎闯荡,而他接管父业留在纽约之后,连视讯也要向对方的秘书预约时间。
“另外──”蕾蒂夏续道:“小元先生转达您,元小姐离家出走,目前应该落脚在巴黎,希望您帮忙留意她的消息。”
元韶锜撇了撇唇。
噢!那丫头又离家走出了,这回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事不高兴?
“叫维里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美贤的下落!”他最能干的左右手维里,他假设他无所不能。
“是的。”蕾蒂夏恭敬的记录下来,继续报告道:“小元先生还说,希望您好好考虑回纽约的事,他很需要您。”
“嗯哼。”他不会回去,索尔饭店是他一手建立的,这里是他的王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才不要回去顾人怨。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没见过父母,他等于是大哥一手扶养长大的,而大嫂长年对他的漠视是他最大的伤口。
于是大学毕业那年,他就睹气离家闯荡,幸好老天待他不薄,让他小有成就,如今他已有了自己的事业版图,他在欧洲拥有三家六星级饭店,还有几十间高档餐馆,他也在美加做房地产的投资,总之,他累积的财富已经让他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小元先生说,希望您尽快物色到合适的结婚对象,跟他一样幸福快乐。”蕾蒂夏续道。
元韶锜撇了撇嘴。
那小子真是肤浅!
谁说结婚一定就会幸福快乐?
“小元先生还说,祈恩小姐不会再回来了,他希望您速速忘了她才是王道,巴黎社交圈有很多淑女都渴望和您约会。”
“谁说我还没忘记她?”他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他不忘了她,行吗?
她都已经不告而别三年了,他还会傻的在等她回来吗?
某年,他们一起去日本京都旅行,神社有个铁嘴算命师,斩钉截铁的说他命中的真命天女是个恩字,他曾喜孜孜的信以为真,以为一直对生命没有归属感的自己终于找到可以依偎一生的伴侣。
然而,就在某一天,她亳无预警的离开之后,他再也不相信世上有不变的事,再也不相信女人……
如果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一个颜色,那么无庸置疑,他的一定是灰色。
第二章
仙杜瑞拉用戴著手套的姆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拿起罩在古典?灯上的臭袜子,接著,拿下挂在桌上马克杯边缘的保险套──显然是用过的。
她秀致的双眉蹙的死紧,纵然听前辈说过某些客人放浪形骇的行迳,但这还是她在索尔饭店工作一年来,第一次遇到。
这个房间住的是英国来的足球员,他们一共来了三十几个人,为了庆祝某一场比赛胜利吧,所以来这里度假。
她知道,从昨天开始,有些爱慕他们的小女生就在饭店外殷殷守候,有人看见他们愉快的带了几个叽叽喳喳的兴奋女孩上来,结果可想而知。
她把保险套丢进清洁袋里,继续清理被蹂躏过的房间,地毯上居然还有呕吐物,难道他们不知道马桶是做什么用的吗?
瞬间,她真的有教训人的冲动,虽然她只是个女佣,而大肆破坏这个房间的人,花大钱住下来,她当然没资格说些什么。
“这是……内裤?”她从床下捡起一件火红的女性丁字裤,奇怪在这里过夜的女人是怎么走出去的?不穿内裤吗?
“那是内裤,性感的内裤,宝贝,你想穿穿看吗?”
刻意装性感的男性嗓音吓了仙杜瑞拉一跳,她立即回头,看到有个身材高壮、肤色古铜的猛男在通往浴室的入口对著她笑。
她倒抽了口气。“抱歉,我不知道有人在里面……”这间房间明明显示要整理,为什么客人还没出去?
猛男走向她,开始抽掉裤头上的皮带。“别说那么多了,漂亮的东方宝贝,你好娇小啊,好可爱,你一定是慕名而来的对不对?你真是来对了,我最爱护我的球迷了。”
他的话让她毛骨怂然,他前进,她就后退。“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是整理客房的服务员,不知道您的房间需要整理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暂时告退了……”
“宝贝,你眼里有对我的欲望,我看的出来。”猛男一点也不理会她的声明,他帅气的脱掉背心,解开裤头,直把她逼到墙边。“你这么娇小,尝起来一定很甜,让我为你展现雄风,大声的呻吟吧!”
“你不要再过来了!”她双手交叉护在胸前,这个男人有严重的体味,很恶心。
“你在害羞吗?宝贝?”猛男伸手摸上她巴掌大的心型脸蛋。“皮肤真好,好细啊,你看起来真小,没有二十岁吧?”
“我没有害羞!你不要再过来!不然你会后悔!”矮他一截的仙杜瑞拉,使劲朝他吼。
猛男不当一回事,他的手从细致的脸庞滑到她的唇,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就要吻她。
仙杜瑞拉惊恐的放大了瞳孔……
$〓〓$〓〓$〓〓$〓〓$
“你被开除了!”
戴经理看著那个正在发火的疯子暴君,内心在滴血。
没错,他的部门员工闯了个大祸,但这究竟关他什么事?他督导不周吗?他没有天天对员工严厉训示吗?他没有叫她们要以客为尊吗?
以上的答案通通都是否定的。
上帝知道!他是一个克尽己职的主管啊!像他这样精通五国语言、拥有瑞士饭店管理学位、集可靠与诚信于一身的专业人士已经很难找了,这疯子确定要把他开除?
“总裁──”梅经理试图替戴经理求情。
“你也被开除了!”元韶锜气的咬牙切齿。
他的饭店怎么会出这种客服员,居然把客人打到骨折住院?
“总裁──”梅堤莉很惶恐。
“闭嘴!”元韶锜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
当糟透了的事情已经发生,他通常不会浪费时间去听多余的解释,他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解释原因!
“总裁,那女孩在门外等您传唤。”维里适时插嘴,他拼命对两位苦情经理眨眼暗意,要他们不要再为自己辩解了,那只会惹得总裁更加不悦,等事过境迁,或许还有转环余地。
“我差点忘了那个罪魁祸首!”元韶锜杀气腾腾地说道:“叫她进来!你们其他人都滚出去,辞呈即刻生效!维里,叫蕾蒂夏立即登报找人,我要找两个有人脑袋的经理,不要两只跟猪没两样还领我高薪的经理!”
“是的,总裁。”维里无奈的看了那两个垂头丧气的经理一眼,总裁做事一向不开玩笑,要他收回成命很难,看来这回是没有情面可讲了。
“哼,疯子,我保证这是你的损失……”戴门用西班牙文咕哝著走出去。
“让你留任才是我的损失!”元韶锜迅速用西班牙文回敬了他一句。
戴门惊恐的转身看著那个表情冷硬至极的年轻人,他忽然抖了一下,然后飞也似的夺门而去,梅堤莉也连忙闪人,关门的是不疾不徐,不怕被台风尾扫到的维里。
“没用的家伙!”元韶锜啐了一声,他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大口冷掉的黑咖啡,门被悄然的拉开了。
有个束马尾、穿客服部制服的纤细女孩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眉角一扬,看著那个胆大包天的员工,颇感意外的愣了一下。
她?
看起来不足二十五岁,这么娇小?这么柔弱?凭她可以把那名身强体壮的足球员打到骨折?
他好几秒后才回过神来,伸手揉揉耳际。
老天,她是怎么做到的?
“把头抬起来。”他不喜欢对著他人的头颅讲话,他要看的到对方的眼睛,因为眼睛是一个最容易泄露情绪的地方,他能够由一个人的眼睛判断这个人在想什么,有没有在说谎。
她听话的抬起了低垂的螓首,他看到一张秀丽的东方面孔。
他又是微讶。
她连一点点都不像个会打人的女人,短袖下的白皙雪臂细的像柳枝,及膝裙下的小腿也同样纤细,整个人看起来亳无力道,他再度的疑惑,她是怎么办到的?
他清了清喉咙,抽离“凶手怎么会是她?”的这个疑问,开始处理起这个大麻烦。“你把贝桑兹打成重伤,目前仍在医院观察中,你承不承认这项指控?”
“嗯哼。”
见她点头,他忍不住疑惑的问:“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天生有神力。”从她四岁那年,在花圃里自己一个人将一个大男人都未必抱的动的盆栽移到自己喜欢的秋千旁时,她就发现了自己跟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
“我好有力气哦!”当时她这么想。
她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亲。
她独自品尝著这份与众不同,在无人的时候搬动家里的大型家俱,笑咪咪的看著父母佣人发现后的诧异与费解,然后快乐的继续这项无人知晓的搬移乐趣。
只不过,把神力用在打人这件事上头,她是第一次这么做,如果不是那个猛男履劝不听,她是不会动手的。
“神力?”元韶锜蹙了下眉,不是很了解。“哪方面的神力?”
“力气特别大,异于常人。”她简单解释。
元韶锜搓搓下巴。“意思是,你可以徒手把这张办公桌抬起来,也可以徒手把我扔出窗外?”
“嗯哼。”
元韶锜的眉宇蹙的更紧。“所以,你就用你的神力打了贝桑兹?”
“嗯哼。”是这样没错,但是他无礼在先。
“我看你好像一点悔意都没有嘛。”疯子暴君开始不悦了。“现在贝桑兹的律师要对索尔饭店提出告诉,求偿一仟万英磅,但如果你真心诚意的对他跪著道歉,他就考虑撒销告诉,现在,你马上到医院去向他道歉,饭店的公关经理会陪你一起去,不要把事情搞砸了,否则我会让你吃不完兜著走,懂了吧?”他习惯性的撂狠话。
仙杜瑞拉摇了摇头。
元韶锜不耐烦了。“你脑袋有问题?讲这么白了还不懂?”
“不是。”仙杜瑞拉直视著那个看起来顶没耐性的年轻男人。“我不要去向他道歉。”
“这是什么鬼话?”元韶锜瞪著她,刚俊的脸上充满了怒意。“人是你打的,你不去道歉,难不成要我去道歉?”
她澄澈的双眸很坚持。“他想强暴我,我才会出手打他,所以我不道歉。”
如果不是她有过人神力,一般人遇到那种情况也只好悲惨的被蹂躏了,而她在这个地方工作,她眼前的这个主事者居然不维护自己险些遇害的员工吗?
“我不要听你打人的理由!”元韶锜重重拍了下桌子,然后指著总裁室的大门。“我要你马上去医院向贝桑兹道歉,马上!”
“不。”她坚决的摇著头。
元韶锜俊酷的脸庞瞬间冷凝。
居然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说不?
这女人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好!他也绝对不会手软,他是生意人,不惜将她送进牢里也绝不会让她损了索尔饭店的声望。
他走出办公桌,一个跨步欺近她,阴森森地问:“你说因为贝桑兹意图强暴你,所以你才打伤了他?”
“嗯哼。”她可不会被他的气势给吓到,反正她站的住脚。
“那么贝桑兹得逞了吗?”他再问。
仙杜瑞拉防备的瞥他一眼。“当然没有。”总不会因为她没被强暴成功,她就占下风吧?
“那么,你怎么知道贝桑兹想强暴你?”
仙杜瑞拉没好气的说:“他脱掉了衣服,解开了裤头的钮扣,还拉下了拉链,然后将我压在墙上,这样够了吗?”
“或许他热。”看到她不以为然的一扬秀眉,他改口道:“我是说,那是他的房间,他有权利脱掉他身上的衣物,倒是你,你为什么擅闯客人还没离开的房间?”
“我收到客房需要整理的讯息……”
“那不是重点。”因为对他不利,所以他连忙打断。
仙杜瑞拉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他要问的好不好?这高高在上的男人真的有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的天份!
“假设贝桑兹真的脱掉了衣服,解开了裤头的钮扣,拉下了拉链,但这些举动根本就平凡无奇,你又怎么得知他想强暴你的讯息?”
意图强暴她的举动平凡无奇?她的胃不禁紧缩起来。
这男人真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一直在用言语调戏我。”她冷淡的说。
他挑了挑眉。“比如?”
“宝贝,你在害羞吗?”她试著学那只衣冠禽兽的恶心语气。
他不以为然地看著她。“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你在他面前脸红吗?”
她倒抽了口气。“我见鬼的才没有。”
他盯著她。“那么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换她不耐烦了。“我说了,他在调戏我。”
他耸了耸肩。“在我听来,那只是很普通的问候语。”
“是这样吗?”她嗤哼著,抬眼问高了她一个头的他:“你都这样向他人问候的吗?”
他瞬间拉下了俊脸。“记住你的身份,现在是我在质询你,什么轮到你问我问题了?”
仙杜瑞拉扬起长睫直视著他。
大家说的没错,索尔饭店的总裁是个暴君,或许等一下她就会发现他的另一个特质了──疯子。
“总而言之,贝桑兹并没有侵犯到你,而你却不由分说的把他打成重伤,如果他意图非礼你,你身上应该有被拉扯的痕迹,据我所知,你没有。”他强而有力的下了个结论。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蹙了蹙眉。“那是因为在他还来不及对我下手之前,我就已经动手了,所以没有,但是如果我不动手的话,那么就一定有拉扯的痕迹可验证……”
“换句话说,你承认是你动手在先,你根本没问清楚他的意图就攻击了他?贝桑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打成重伤。”他抢白道。
她深吸口气。和他说话显然没有营养,他根本只说他自己想听的。
“我可以离开了吗?总裁先生?”这种谈话没意义,她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如果你没话反驳我刚刚的结论,你随时可以离开。”他无所谓地说。
她很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连句恭敬的道别语都没有就转身离开了。
他还真是足足愣了几秒。
她那是什么眼神,鄙视他吗?
一个微不足道的客房女佣凭什么干扰他的思绪?他摔摔头,把她冷然的眼神赶出脑海,按键吩咐秘书:“叫安律师来见我,另外再给我一杯黑咖啡。”
他会让索尔饭店安然度过这次难关的,即便会有人因此而受到伤害,他也在所不惜。
“你放心,仙杜瑞拉,像贝桑兹那种人渣一定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没错,大家都站在你这边,你把他打到住院真是大快人心!”
“真的很难想像耶,你拳头这么小,居然有办法撂倒那个大块头,真有你的!”
隔天在准备室里,大伙围著仙杜瑞拉为她加油打气,让她感受到许多温暖,也让她忘了昨天在总裁室的不愉快。
就在她以微笑答谢同事的关爱时,有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务人员定进来,其中有个人高马大的女警笔直而严肃的走到她面前,比对手中的一张照片。
“你是仙杜瑞拉,童吗?”女警撇了撇唇。“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现在我们将以重伤害罪逮捕你,希望你合作。”
仙杜瑞拉错愕的看著那名女警,准备室里一片哗然,有人捣著嘴,有人低呼出声,均不敢相信正义的天使仙杜瑞拉要被起诉!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震惊过后,蒙娜丽第一时间跳出来,她张臂护在娇小的仙杜瑞拉面前。“你们该逮捕的是贝桑兹那个混球才对,怎么会来这里抓仙杜瑞拉呢?”
女警不耐烦的格开蒙娜丽,拿出了手铐。“我们有足够的证据逮捕她。”
仙杜瑞拉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然被铐上手铐了。“什么……证据?”她喉咙干哑地问。
“贵饭店的总裁交给我们的证据,内容是你亲口承认打伤贝桑兹先生的录音。”
她用鄙视的眼光打量著震惊的仙杜瑞拉,撇唇不屑地说道:“真搞不懂你们东方人怎么这么野蛮,身为一个打扫客房的女佣,居然打伤远从英国来的贵客,你的行为真是你国家的耻辱。”
女警继续用言语羞辱她,直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警车,她还无法回过神来。
录音?
他居然录了音?
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她真的无法想像,他怎么可以把他们那段并不完整的谈话录音起来交给警方,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她努力回想自己说了什么,但毫无头绪。
她告诉他,因为贝桑兹意图强暴她,所以她自卫打人,仅仅是如此而已,这样就构成了重伤害罪的证据?
看著车窗外飞掠而过的塞纳河,再低首望著钳制她自由的金属手铐,她感觉到一片茫然。
被当成罪犯逮捕,这是她来到巴黎前从未想过的景况。
第三章
索尔饭店是一栋呈ㄇ字型的粉贝色建筑物,距离蒙梭公园很近,凯旋门离它也不远,楼高八层,三楼以上是客房,以下楼层则规划为酒店的接待大厅、咖啡厅、酒吧和各式餐厅、宴会厅、精品店、行政中心和健身房、室内泳池,而总裁室位于二楼,就在宽敞的接待大厅正上方。
一日之计在于晨,此时秘书蕾蒂夏正在向她的上司报告一天的行程。
“早上您要面试新的经理人选,中午与巴黎时报的记者共进午餐,下午三点您和各餐厅的经理进行面对面的新菜色研发会,晚上您有一个同业餐会,另外,小元先生想在婚礼前与您再见一次面,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永远不方便。”元韶锜头也不抬,右手迅速翻动文件。
蕾蒂夏微笑道:“他说想邀请您担任伴郎。”
“他疯了?”元韶锜抬眼扫了秘书一眼,瞥瞥唇。“告诉那小子,没有叔叔当侄子伴郎的道理,你可以出去了。”
“是。”蕾蒂夏告退了,维里紧接著在她之后走进来。
“有事吗?”维里不是他的秘书,但是他的角色比秘书更重要。
“是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维里咳了一声,意思是叫那个埋首公文的年轻男人好歹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总裁,那个令索尔饭店蒙羞的不知好歹的女孩已经被送进了牢房。”
“是吗?”他告诉自己,那是她自找的,他给过她机会,但她不领情,所以现在活该进了牢房,他一点也不需要同情她。
“是的,听说她一句话都没有替自己辩解。”维里说。
“那表示她认罪,对我们有利。”他很满意事件就此落幕。
“您说的是。”维里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出一叠剪报资料重叠在元韶锜正在看的那份文件上头。
元韶锜挑了挑剑眉。“这是什么鬼东西?”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贝桑兹过去几年性侵球迷及饭店男女服务生得逞的记录而已。”
贝桑兹是个出色的足球员,球队到哪个国家比赛,他就就近性侵该下褟饭店的服务生,因此受害者遍及全球各地。
“男女服务生?”元韶锜皱起了眉头。
“那家伙是双性恋。”
元韶锜抬眼盯住维里。“为什么给我看这些东西?”他注意到了,维里将事件的结果用红笔圈起来,结论都是──花钱消灾。
也就是说,闯了祸的贝桑兹通常习惯用钱解决他的劣行,而还没来得及犯案就被人痛打一顿,这可能是他生平第一遭吧?
“那些身心受创的女孩和男孩终其一生都在被强暴的阴影中度过,其中有名中国的女性选择以上吊了结痛苦,有名日本的女性在被性侵之后进了精神病院,更有名男性从此无法再爱人,咳,当然,这跟这次的事件一点关系都没有。”
元韶锜白了维里一眼。
如果没关系,维里会大费周章送进来给他过目吗?
他把玩著笔思索。
“那个罪无可赦的该死的女孩──”维里说著反话。“她从台湾来到巴黎学画,在饭店工作一年多了,表现一直可圈可点,如果只因为一只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野兽想欺负她,她还了手就要被关上一年半载,那她还真是罪有应得啊。”
元韶横他一眼。“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维里微微一笑。“不一定。”
“你希望我怎么做?让那女孩无罪开释,然后赔上饭店和我个人的声誉?”可想而知,到时有个人会冷漠的看他一眼,那一眼代表著──我知道会有这一天,我知道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属下不知道。”维里恭敬地说道:“但有件事您或许想知道。”
元韶锜轻哼。“哦?说来听听,看我会不会破例改变主意。”
“那女孩的中文名字叫祈恩,祈求的祈,恩惠的恩。”
元韶锜浑身一震,他睁眼看著维里,维里也同样看著他,但后者表情祥和,像是知道他会改变主意。
没错,维里对了,他确实改变了主意……
吞了口唾沫,他定了定神,按键吩咐蕾蒂夏:
“叫安律师来见我。”
$〓〓$〓〓$〓〓$〓〓$
“马可斯先生大驾光临,真是令蔽局篷壁生辉啊……”警长狗腿的说著客套话,这当然是因为“马可斯?元”这号人物已经在巴黎的上流社会闯出了名声的缘故。
“我们总裁要立即保释仙杜瑞拉?童小姐。”安杰生律师代表被告说道。
警长的脸上堆满了奉承的笑容。“当然可以,马可斯先生要做什么都可以!”
他忙不迭著人办手续,元韶锜一直保持著缄默,直到他与安杰生一同来到暂时拘留嫌犯的拘留室。
自从上午维里告诉他,那女孩的名字也叫祈恩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复杂。
她也叫祈恩……
维里对了,他没办法让名字也叫做祈恩的女人蹲牢房,虽然她们根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也一样,然而奇怪的,他就没办法坐视不理。
“童小姐,我是安杰生律师,我代表索尔饭店来保释你。”
元韶锜看著那抹屈膝坐在阴暗拘留室里的纤细身影,她的细肩微微的颤抖著,好像在哭泣,听到安律师的声音,她缓缓抬起了头,眼眶里果然隐含著水气。
他看到她细致的脸庞竟然挂了彩!
该死!谁欺负她了?
“你的嘴角是怎么回事?”等不及她被释放,他问的急促,整个胸腔因愤怒的情绪而燃烧了起来。
她看了看守员一眼。“他……”
“可恶!”不等她说完,元韶锜就大步朝坐在桌后的看守员走去,在对方惊恐的表情中,揪起了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椅子里拖出来。
“你竟然敢打女人!还打比你矮小一大截的女人!”他不由分说,朝看守员的下巴挥去一拳。
“总裁先生!”安杰生连忙阻止,突发的状况连带他们来牢房的员警都看傻了眼。
“我……我没有打她啊……”看守员吓的魂飞魄散,这年轻男人的拳头还真扎实,鸣……他下巴肯定是掉了。
“事实摆在眼前还敢狡赖!”元韶锜火大的怒视著他。“她明明就说是你!”
她有说什么吗?她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好不好?童祈恩惊愕的瞪大双眼,她急道:“你误会了!我是说,他送饭进来给我吃的时候,我接餐盘时自己滑跤撞到铁栏杆!”
像慢动作一般,元韶锜硬生生住了手。
他缓缓放下揪人家衣领的那只手,收回,然后很不自然的整整了根本没乱的领带。
“安律师──”他把安杰生拉过来挡在自己前面,假咳了一声。“咳!你代表我跟他谈和解条件。”
看著那个鼻青脸肿的无辜守门员和一脸尴尬的疯子总裁,守童祈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首次觉得这个疯子暴君还挺有趣的,但是他陷害她昨晚第一次坐牢,一个孤伶伶的在这里害怕的度过,她暂时还无法原谅他。
$〓〓$〓〓$〓〓$〓〓$
豪华的轿车里,元韶锜看到童祈恩纤细到不行的雪白手腕因被手铐铐了一夜而呈现淤青的现象,不符合他身份的三字经差点又飙出口。
只是个嫌犯而已,又还没有犯罪的事实,有必要让她戴著手铐过夜吗?
“安律师──”他敲敲前座的椅背。“童小姐的手腕淤伤了,查查警局是否构成虐待嫌犯的要件。”
安杰生啼笑皆非的转头看了他的老板一眼。“警方有资格将任何嫌犯戴上手铐。”
“是吗?”他看著她的手腕,神情若有所思。
她的脸型只有巴掌大,留海正好在眉骨上方,看起来还蛮清爽的,撇去第一眼对她娇小的印象不谈,她绝不是瘦骨伶仃型的,当然也并不丰腴。
她大约有一百六十公分高吧,眼神清亮,身材均称,四肢瘦长,因此显得高挑,打薄的及肩秀发还算飘逸,但……其实她和他的祈恩截然不同。
他的祈恩不过才大他一岁,但是因为自小在日本长大的原故,浑身上下都有股女性的温柔。
每当他受到挫折时,她会温柔的鼓励他,他痛苦时,她会把他揽在怀里让他痛哭,她像母亲、像姊姊、更是他的情人……
该死!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立即自制的摔了摔头。
何必又想起了她呢?她已经走了三年,不会再回到他生命里来了,或许他真的应该如劲贤所说,再找个女人论及婚嫁,否则等她回来了,还以为他一直在痴痴的等著她哩……
“不必这么麻烦了,比起独自被关在牢里的恐惧,我并不觉得痛,还有,麻烦在前面路口让我下车就行了。”
童祈恩顺手拿掉束马尾的皮圈,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发丝,无所谓地说道。
“你不会是要买面包吃吧?”元韶锜张望了一眼,她说的路口,有间面包店还亮著灯。
“有问题吗?我肚子饿。”
“刚好我也还没吃晚餐,我们一起吃好了。”他自己做了决定,吩咐驾驶座的司机:“史堤文,到蒙托格餐厅。”
童祈恩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很独裁,而且很没礼貌……不过,蒙托格耶,那是一间以昂贵闻名的餐厅,食物是米其林五颗星的评价,她好像赚到了哦。
迎著渐暗夜色,路灯一盏盏的亮起,祈恩将微微疼痛的背靠向舒适的车座椅,嘴里轻轻的哼起了歌,神情自在。
听到细微的哼唱声,元韶锜立即用难解的眼光看著她。
没有人敢在他的车上不问过他就迳自唱起了歌,这女孩很怪异,但他尽量忍耐,毕竟因为他的原故,她在牢里蹲了一夜,那也够她受的了。
“史提文,送安律师回去再来接我们。”言下之意,不给电灯泡跟啦。
同样饿著肚子的安律师哀怨的被司机送回去了。
祈恩好奇的跟在元韶锜身后进了餐厅,他们马上被安排到二楼露台的绝佳位置,可以看到夜色下的塞纳河和爱菲尔铁塔。
祈恩看著菜单,果然名不虚传,贵的可以。“给我你们餐厅最贵的套餐。”
元韶锜再次看了她一眼。
她还真不客气,至少推托一下吧?居然问也不问他这个请客的主人一声就点了最贵的套餐。
“对了,可以给我一张空白的纸和笔吗?”祈恩询问前来放置餐具的服务生。
服务生点了点头。“好的,小姐。”
当服务生将纸笔送上来,元韶锜自动自发的乔好了姿势,他交叠起修长的双腿,微抬下巴,那张平常爱找人麻烦的俊酷臭脸,在柔和的河畔灯光下,看起来颇为潇洒。
“这样可以吧?”他问她。
“什么……可以吧?”祈恩莫名其妙。
韶锜挑起了剑眉,理所当然的看著她。“你不是要画我吗?”他可是因为她委屈地在警局过了一夜的关系才破例让她画他的。
“画你?”祈恩噗嗤一笑。
天啊!这男人真是自大的可以,她什么时候说过要画他了?
“对不起──”祈恩忍住笑。“我只画动物和景物,如果您在这两个项目之中,我会很乐意替你作画。”
韶锜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拉下了俊脸,迅速给自己找了台阶下。“我在跟你开玩笑,你以为我会随便让闲杂人等作画吗?别做梦了。”他粗暴的扬声:“服务生!赶快把菜送上来,我快要饿死了!”
祈恩惊讶的看著他。
这个人恼羞成怒起来怎么像个小男孩在耍赖啊?
真是不可思议,这种不理性又阴晴不定的性格要怎么管理偌大的饭店员工?
不过奥客总是可以得到礼遇,当他们色香味俱全的餐点比隔壁桌先上时,祈恩又再次印证了这项说法。
她看了元韶锜一眼。
他还在生闷气,埋头用餐,连一句话都不跟她说,然而她并不在乎,夜晚的塞纳河那么美,新鲜羊排那么美味,她觉得心情很好。
“对了,你明天回来工作吧,贝桑兹的事我会替你解决,不必感激我了。”他切著羊排,头也不抬的说道。
祈恩倏然抬眼,蹙眉看著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他。
她一点也没有要感激他的意思,当她在拘留室里得知自己将被起诉,而且已经被饭店开除时,她真的恨他到了极点,并且认为他的决定亳无人性,她还咒诅他的饭店很快就会门可罗雀。
虽然现在他说她可以回去饭店工作,但却连一句对她的道歉都没有,她不想跟这样的人继续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
祈恩撇下餐巾纸站起来。“谢谢你的晚餐,我要回去了,再见。”
$〓〓$〓〓$〓〓$〓〓$
“喂!”他叫住她,表情莫名其妙。
但她并没有停下来,直接走掉了。
他从莫名其妙到火大。
居然有人敢在他马可斯·元开口叫住的时候下理他,然后走掉?
“哼!”他忿忿搁下刀叉,什么胃口都没了。
这个怪女孩,他敢打赌,她不止有怪神力,还是个怪胎……
他的视线落到她刚刚坐的那张椅子,椅脚边有个小小长条状的东西,他弯身捡了起来……
$〓〓$〓〓$〓〓$〓〓$
祈恩才穿好围裙准备吃早餐,快迟到的蒙娜丽便像风一般的冲进来,顾不得根本没时间换制服,硬是拉著她到女厕咬耳朵。
“你昨晚和总裁在塞纳河畔的蒙托格餐厅吃情调晚餐?”蒙娜丽闪著兴奋的双眸,好像她才是和总裁吃晚餐的那个人。
“嗯哼。”消息还传得真快。
“也就是说,这不是八卦喽?”她更加兴奋了,指甲都快掐进祈恩手臂里了。
“嗯哼。”也算是八卦吧,蒙娜丽不就正用一种探听八卦的语气在询问她吗?
“天哪!”她心脏承受不住地低喊了一声。“你快说!总裁怎么会跟你一块儿吃晚餐?你们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嗯哼。”祈恩想走了,她早餐还没吃完呢。
“不要想打混过去!”蒙娜丽拉住她。“就算你不告诉我,等一下也会有人追著你问,毕竟这消息实在太大条了,打扫客房的女佣跟饭店总裁耶!这不是活生生的麻雀变凤凰吗?”
“嗯哼,”她还是不子置评。
蒙娜丽似乎忘了,她提过,事实上她家境还不错,称得上富裕,只是老爸娶了继母进门,继母又带了两个跟她没血缘但很会拍她老爸马屁的女儿一块嫁进来之后,她这个灰姑娘就被打入了冷宫而已。
这种事古有明训,童话故事里早就有了,所以她并没有很惊讶,而且也默默的接受了。
“仙杜瑞拉!”她的态度让蒙娜丽生气了。
看到好友真的不悦了,祈恩不得不说道:“蒙娜丽,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是我跟总裁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我不喜欢他那一型的,我想他也不会喜欢我,吃饭只是他把我从警局带出来之后的顺便而已。”
蒙娜丽半信半疑的看著她。
好吧!她姑且相信,因为她所认识的仙杜瑞拉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
“那么告诉我,你们都吃了些什么?”她还是很好奇就是了。
“不就是普通的菜、肉、汤而已。”祈恩说得简单。
蒙娜丽老实不客气的打了她一记。“别想轻描淡写带过,大家都知道蒙托格的餐点有多贵,你快点说清楚!”
祈恩只好应观众要求,将昨晚贵到咋舌的餐点仔细的描述了一遍,两人边走边说回到了准备室。
“仙杜瑞拉,蕾秘书刚刚来找你,她说总裁要你马上去见他。”一踏进准备室就有人抢著七嘴八舌告诉她。
“还说你们没什么!”蒙娜丽立即松开挽著她的那只手臂,指控地瞪著她。
祈恩蹙了蹙眉心:心头打上了个大问号。
那个人找她做什么?
$〓〓$〓〓$〓〓$〓〓$
“你好,我是仙杜瑞拉,请问是总裁要找我吗?”
带著一百个疑问,祈恩来到位于饭店二楼的总裁室,询问坐在古典木桌后的金发美女。
蕾蒂夏亲切的站了起来。“总裁正在等你,你进去吧。”
“谢谢你。”道谢后,她推开总裁室的门。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墙上一幅巨幅油画,画相吸引了她的目光。
画相里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眉目神采奕奕,穿著深色西服,五官与那个疯子暴君如出一辙,那应该是他父亲吧,她思付著。
视线从油画栘开,她看到坐在古典办公桌后的元韶锜。
他也看到她了。“坐吧。”修长双腿定出办公桌,大步来到沙发区坐了下来。
祈恩仍然站著,她不卑不亢的垂首问道:“先生,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韶锜抬头瞅著她,剑眉微扬。
嗯哼,这女孩在环境使然下总算察觉他是饭店的总裁了,所以语气客气多了,昨晚她撇下他走掉的举动实在太不识抬举了,他真的很介意。
“我叫你坐下。”看她一动也不动,他又再度下了命令,因为向来只有他居高临下看著人说话,没人可以这样看著他说话。
虽然这间饭店是他开的,但这个人实在非常的没有礼貌耶……祈恩边想边看著他坐了下来。
这时叩门声响起,蕾蒂夏端著托盘走进来,上面是两份还冒著热气的早餐,她搁下餐盘便微笑退下了。
韶锜拿起了精美的银制叉子。“你还没吃早餐吧?吃吧。”施舍的语气。
“先生,您究竟找我来有什么事?”总不会特意找她来吃早餐吧?虽然那份早餐看起来很美味,尤其是摆放在面包旁的那块乳酪有著明显的蓝色霉点,一看就知道是顶尖美食,她还蛮想吃的,尤其在她没吃早餐的情况之下。
“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吃完再问吗?”韶锜好看的嘴角微微扁了一下,有点下悦的从西装口袋拿出一管颜料,然后粗暴的递给她。“喏,这是你的吧?”
祈恩惊讶得接过管状颜料,压抑内心的激动。“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昨晚回到公寓时,发现颜料不见了,她还难过了好久,原本打算今天下班到警局拘留室去找找看的,没想到会在他那里。
“你昨天匆匆忙忙走掉时掉的。”他没好气的说。
祈恩闭上讶异的嘴巴,她感性的轻抚了抚管身,诚心诚意的抬起头看著他。“谢谢你,这管颜料对我很重要。”
他意外一愣。
她对他道谢?
这下他倒有点不自在了。
沉默了一会,他掩饰的吃了几口培根和炒蛋,又喝了口咖啡,这才淡淡的问:“多重要?”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她的梦想是成为画家,为了完成她的遗愿,所以我来到巴黎学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画家,开一个画展,展出我母亲的遗作和我的作品,一个属于我们母女的画展。”把颜料收进裙袋里,惊觉自己干么跟他讲这么多,反正他又不会了解。“我好像讲太多了。”
“怎么会”这三个字差点从元韶锜的嘴里脱口而出。
刚刚她在述说梦想时,双眸里的光彩好像水晶一般,早晨的阳光从窗子映进来,他看到她小巧的睑孔莹亮白皙,还有小小的,好像贝壳一般的耳朵……他顿时看傻了眼。
铃……
桌上的电话蓦然响起,打断了韶锜的思路,他匆忙起身去接。
祈恩看著他挺拔的身躯从自己面前绕过去,她本能地看著他的身影,不一会儿就传来他破口大骂的声音。
“你是猪啊!”他咬牙切齿的狠批,“大老远从日本把他挖角过来,为了在巴黎打响日本料理的名号,花了多少宣传费?现在随便一句水土不服就可以了吗?告诉你!你告诉他,约已经签了,就算他昏倒在厨房里,也要为我工作到他断气的那一刻为止,懂了吧?”
祈恩坐立不安的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离开这里才对。
他的威胁实在惊悚,而且儿童不宜……不不,十八岁以下都下宜,哪有人这么对别人说话的?
“他妈的!这群蠢蛋!”韶锜恶狠狠的摔下电话,匆匆按键吩咐司机将他的车开到饭店大门口,他要亲自去处理,绝不能让他煞费苦心请来的大厨就这么回日本去。
“我有急事要出去,你可以吃完早餐再走!”
他连听她回答的时间都没有就赶著出去了。
第四章
夜幕照著索尔饭店气派漂亮的外观,它的平均住房率高达九成,旅游旺季更是一房难求,而元韶锜所经营的其他餐厅同样生意兴隆,所以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够用过。
晚上快八点了,他还在工作,而且空著肚子没吃晚餐,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的胃老早就因为他超时工作又饮食不正常而搞坏了,但他不在乎,就算切掉一半的胃,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作息。
有差吗?
反正也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与否,当他深夜回到公寓,也不会有人张著
温暖的双臂笑脸迎他,更不会有人在他疲惫得泡在热水里时轻轻按摩他僵硬的肩膀,然后在他上床之前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牛奶。
所以这一切有差吗?他是一个没有人关心的人,他会把自己累到躺进棺材那一刻为止。
“蕾秘书,再给我一杯热咖……”
按键吩咐,讲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对著空气讲话。
平常总是义务陪他加班、那个他从来不管人家经常超时工作,婚姻是否快濒临破裂的尽职蕾秘书,今天有事,已经事先向他告假了。
颓然收回按键的手,他搓著下巴思忖著,或许他该考虑再找个秘书,两班制,一人工作十二小时,那么他就随时有秘书可用了……嗯,这是个好主意,他怎么没早点想到呢?
铃——
蓦然扬声的铃响吓了他老大一跳,他瞪著桌上那只鬼哭神号的古典闹钟,确定自己从来不曾转动过它。
太莫名其妙了!没动过,它为什么无缘无故会自己响起来?
他这个人的脑袋里是没有半点鬼怪传说的,他马上打电话给万能的维里。“我办公桌上的闹钟自己会响,给你三十分钟,我要知道原因!”
于是,在家里泡澡的可怜维里马上从浴缸里爬起来,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就匆匆忙忙的从住所赶到饭店,调阅总裁室的监视录影带。
他如期在三十分钟之内敲了总裁室的门,看到那个还在瞪著闹钟看的严肃年轻人。
“找到答案了。”维里喘吁吁地把一片光碟搁在办公桌上,他头发还没完全干哩。
严肃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他动手把碟片推进电脑读碟机里,凝神注视著萤幕。
画面出现在今天早晨,从他进办公室开始,批阅文件,服务生送了他要的两份早餐进来,接著他吩咐蕾蒂夏叫童祈恩来见他。
童祈恩进来了,两人交谈,他还给她颜料,两人交谈,他接到电话出去了,她留下来继续吃早餐。
之后的画面是他所没看过的,他不由得更加集中了精神。
她在他走后愉快的吃完了早餐,然后开始参观他的办公室,又看了那幅油画好一会儿,似乎在研究些什么。
不久,她转身注意到他的办公桌,视线停留在古典闹钟之上,她耸耸眉,他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调皮。
接著她毫不犹豫的拿起闹钟调了个时间,然后唇瓣微弯,那是一个笑弧。
她搁回闹钟,轻快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您的闹钟是童小姐拨动的。”维里多此一举的说明。
“显然是。”他嗯哼一声。“她胆大包天。”
“确实。”维里颔首表示赞同。
奇怪的是,他觉得年轻的主人一点也不生气。
“我这就去找她算帐。”他拿起车钥匙,撇了撇俊唇。“告诉我,她在哪里?”
维里像是有备而来,立即给他一张便条纸,还非常老来俏的对他一眨眼,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童小姐晚上在艺大学画,您现在过去刚好赶得及她下课的时间。”
$〓〓$〓〓$〓〓$〓〓$
“祈恩,你觉不觉得这个甜筒实在太好吃了?”
两个年轻女孩并肩走出艺大校门,两人手上都拿著甜筒,吃得津津有味。
“嗯哼。”祈恩专注的吃她的甜筒。
“话说回来,你们台湾的女生,很多都叫做祈恩吗?”丽沙不解又好奇地问。
她也是个黑发黑眼珠的华人,但她不管是英语或法语都比祈恩强太多了,一点奇怪的口音都没有。据她所说,她在纽约出生,常到欧洲来玩,而来这里学画是误打误撞,至于原因何在,祈恩并没有问。
她这个人不喜欢对别人追根究底,她很尊重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有不同的个性,都可以保留一点自己,这好像也是同班那么多人,丽沙偏偏只跟她做朋友的原因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还以为自己的名字还算特别哩,据说她是婚后久久不孕的父母向上天祈求而来的独生女,所以他们给她取名祈恩。
只不过她这个特意向上天祈求而来的宝贝,如今因为父亲的再婚变成灰姑娘被打入冷宫了,名宇徒然变成了个大笑话。
“我嘛,刚好也认识一个名叫祈恩的女孩。”丽沙笑嘻嘻地说:“但你们不太一样,她很会照顾别人,而你,我觉得你像个独行侠。”
她看了乐天的丽沙一眼。“不要说我像蝙蝠侠就行了。”
“你讲笑话?”丽沙夸张的弯身大笑起来,还笑得前俯后仰。“好好笑哦!真的是太好笑了!”
祈恩忽然停了下来,她看到一部银蓝色的敞篷跑车停在大门口,因为太拉风了,许多学生都停下来指指点点。
元韶锜从驾驶座下来,他笔直朝她走近。
她忽然想到早上的恶作剧,他应该不会那么小器,专程跑来这里找她算帐吧?
“老天……”丽沙也不笑了,那个年轻男人气势万千,好像撒旦派来的使者,她好像应该转身就跑才对。
祈恩以为疯子暴君会像揪住警局守门员的衣领一样的揪住她,没想到疯子暴君是笔直走向她没错,却是停在丽沙面前。
他拿掉丽沙手中的甜筒,随手往地上一扔,然后钳制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车里拖。
“救命啊!”丽沙回过神来,立即放声大喊。
祈恩慌忙直追上去。
疯子暴君绑架她的同学丽沙,这太扯了,没人会相信的!
她的动作没有疯子暴君快,当她追上去时,刚好眼睁睁的看著丽沙被摔进车子里,然后呼的一声,车子绝尘而去。
“别怕!我来救你了,丽沙!”她连忙跳上自己的古老二手机车,拚命追著那部豪华大轿车!
$〓〓$〓〓$〓〓$〓〓$
元韶锜从照后镜发现有个人骑著机车不屈不挠的在追他,他故意放慢速度,好让她不会追丢了。
“放我下去!我要下去!”被他扔进后座的丽沙不断迎著风在嚷嚷,她头发乱得像疯婆子。
韶锜从照后镜里瞪著她。“你给我闭嘴!不然我会选择把你的嘴缝起来或者干脆永远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凶她,毫下留情的凶,恶狠狠的凶,那双瞪大的瞳眸像牛眼一样,快凸出来了,丽沙缩了缩肩膀,不敢再乱吵了。
他的速度更慢了,车子在街道里绕来绕去,与祈恩保持一定的距离。
然而,当他的时速离谱的降至二十公里时,童祈恩的机车却在雷欧米尔大道上硬生生的从后面追撞上他的跑车,这不该发生的,绝对不该发生!
“哦喔!”丽沙发出一声类似“惨了”的语助词,这部车用看的就知道很贵,对男人来说,车子可是第一生命呢。
果然,元韶锜气急败坏的跳下车,而此时祈恩正从倾倒的机车下努力的自己爬起来。
他指著她跳脚。
“你撞我的车?你居然撞我的车?”他故意开那么慢,她在撞什么意思的,她最好有个很合理的理由说服他!
“丽沙,你没事吧?”祈恩根本不理他高炽的怒火,急急忙忙跑到车后座去关心肉票。
“我没事。”丽沙咬著指甲,胆怯的指指眼珠子快掉下来的元韶锜。“那个……我想有事的是他。”
看著冒火的疯子暴君,祈恩同意的点了点头。“没错,他有事!他绑架了你,他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不是啦、不是啦,我不是指这个!”丽沙慌忙摇著头,把好友拉向自己咬耳朵。“祈恩,你看不出来他很生气吗?你撞了他的爱车,他最宝贝的爱车,你完了啦……”
祈恩不解的看著丽沙那一脸诚惶诚恐。“你的反应好奇怪,他莫名其妙绑架了你,难道你一点都不会生气吗?你还担心他会生气?”
“因为我是她叔叔!”
元韶锜大步走到那两个一直在猛咬耳朵的女生面前,没好气的骂道:“你们两个!有人讲悄悄话讲得那么大声的吗?你们懂不懂怎么讲悄悄话啊?”
$〓〓$〓〓$〓〓$〓〓$
祈恩从一走进餐厅,一坐下后就猛喝水,她已经暍掉了一杯,服务生又为她添了一杯,她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没错,她没把事情问清楚就摆了个大乌龙,都是她的错,她怎么会想到丽沙是疯子暴君离家出走的侄女,这世界果然是无巧不成书的。
现在怎么办呢?
她把疯子暴君的车子撞坏了,虽然只是刮伤和凹伤而已,可是她还是没钱可以赔给他,据说那部名车光是换一个灯泡也很贵,现在偏偏是月底,她手头最紧的时候……
“这就是中国人说的,不打不相识,小叔叔,别这样板著脸,笑一个嘛。”丽沙——中文名字是元美贤,她嘻皮笑睑的啜著果汁打圆场。
照她看来,事情没那么严重,她是很倒楣被小叔叔歪打正著没错,可是刚刚在车祸的现场,她才一装可怜,说她自从离家后没好好吃一顿饭,小叔叔就立刻心软带她来吃饭了。
所以喽,摆得平啦,她一定会安然过这关的。
“都二十几岁了还离家出定,你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你存心要气死你爸妈分遗产吗?”元韶锜扯松束缚著他颈部的领带,感觉从在校门口看到美贤那一刻开始的紧绷这才解除下少。
他喝了口水定神,视线落在对座的童祈恩身上。
美贤离家出走一个多月,也就是说,她们两个女生的友谊再好也才顶多一个多月,她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太熟的朋友搏命演出吗?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她到底懂不懂怎么保护自己啊?
“小叔,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车子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吧,好不好?”美贤开始使出她的绝招——撒娇。
“你的面子?”元韶锜不留情的痛拍她额际一下。“你告诉我啊,你有什么面子?你有什么面子可言?说啊!”
“好痛!”她抚著额心,嘴里小声咕哝著,“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难怪祈恩姊会跑掉……”
当然,她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近乎只用嘴型抱怨,因此没人听得到。
“我会负责的!”祈恩忽然在两人争执中开口了,她眼神坚定的看著元韶锜。“您放心,我会赔偿您的损失,从我薪水里扣好了。”
“不行!”美贤忙不迭否决。“不能从你的薪水里扣,谁不知道你的薪水只刚好够你付房租、学费和吃三餐而已,如果扣掉了修车钱,你是打算饿肚子还是睡在马路上?”
真是急死人了!偏偏她也没有钱可以帮祈恩,她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几乎都花光了,其实她正打算这几天向家里投降的,没想到先被小叔给找到了。
“我没关系,您就从我薪水里扣好了,其他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总有办法的。”祈恩重复了一递自己的意愿。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们两个别吵了!”元韶锜叩了叩桌面,他思忖了下,抬起眼来看著祈恩。“你每个星期六到我的公寓来打扫两个小时,工资比照一般钟点女佣,直到你付清所有修车费用为止。”
“太赞了!”美贤第一个赞成。“我小叔叔家里很干净,他是个洁癖狂,每天都有专人打扫,所以你每个星期去一次,根本下必太费力,冰箱里还随时有上好的熏鲑鱼和奶油蛋糕,当然最好的香槟也是少下了的,你就只管吃暍吧,累了就到客房去睡一下,我小叔很龟毛,他的寝具也是一流的……”
元韶锜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在损我还是在夸我?”
“哈哈,没有啦。”美贤打著哈哈,她轻快的招来侍者。“既然事情都圆满解决了,我们来暍红酒庆祝吧!”
“还真大方。”元韶锜嘀咕著,他知道这两个丫头都没钱,付钱的当然是他。
“我们姓元的都很大方啊!”美贤嘻嘻笑著点了最贵的红酒,然后就“顺便”点了最好的牛排,再“顺便”点了最棒的甜点。
三个人品著上好红酒佐炭烤五分熟的牛排,都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直到三人合力喝完一瓶酒,元韶锜结完帐,三个一起走出餐厅,刚刚还好端端的祈恩忽然像根煮熟的面条瘫了下去。
“祈恩!”美贤大叫,手忙脚乱的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是醉了的她,体重起码增加了一倍,她实在拉不起来。
“你不知道她酒量这么差吗?”元韶锜责难地问,他们合力把她扶起来,但是看她的样子,好像已经呈现死尸状态了,连动都不动一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又没跟她一起喝过酒。”她无辜地说。
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她弄上车,又面临另一个问题了。
“她住哪里?”他捆上安全带,发动引擎。
“她住哪里?”美贤眨了眨眼。“我不知道,我没去过她住的地方……”
“你不知道?”元韶锜没好气的踩下油门。“不知道人家的住处,你到底怎么当人家同学的,枉费人家还为你出生入死,如果不是你这个酒鬼提议暍什么红酒,她也不会醉成这样,你要负全部的责任……”他一直啐啐念。
她看了他一眼。“小叔,你老了。”
第五章
手机设定的闹钟把祈恩给吵醒,该起床准备上班了。
还没睁眼之前,她本能地想摸索手机的所在位置将闹铃给关掉,但没摸到,于是她睁开了眼睛要找手机。
视线从淡黄色的天花板顺著墙栘到窗户。
她看到玫瑰图案的窗帘,阳光从稍微启开的窗帘渗入房间,室内有张可供两人坐的米白色布沙发,上方有幅油画,深色的木质地板,大床的正前方有只白色的木柜,里面陈列著一部电视和音响,梳妆台的花瓶里插著淡雅的兰花……
祈恩眨了眨眼,感受到连包覆著自己身躯的白色床单和被单都非常轻柔温暖,
这肯定是百分之百的棉料,这个房间简直跟索尔饭店的顶级套房没两样,这里是哪里?
陌生环境使她迅速坐了起来,看到自己衣著整齐,她用了房里附设浴室里的未拆封盥洗用具梳洗了一番,然后打开房门走出去。
“该死!”一个恰好被开启门板撞到的吃痛男性嗓音猝然传进她耳里,她连忙停止开门的动作。
对方随即发出脾气欠佳的低吼,“你要出来都不会先问一下外头有没有人的吗?”
认出声音的主人,祈恩忍耐著不回嘴。
这个疯子暴君真的很没修养,有谁会在开门前先问一声外头有没有人刚好要经过的啊?
门被人从外头拉开了,祈恩看到一身狼狈的元绍锜,他的手里拿著一只马克杯,一看就很高档的白衬衫溅到了咖啡液体,看来是洗不干净了。
这男人应该吃点瘪,看到他那么不爽,她却异常的感到很愉快。
“醒啦?”他撇了撇唇打量她。“酒醒了吗?你酒量很差。”
为什么他觉得她好像在笑?
他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他有什么好笑的吗?
“嗯哼。”她的酒量是不好,平常也不喝酒,但因为昨晚的红酒太好暍了,她才会不知不觉暍过量。“丽沙呢?”
“还在睡。”他看了她一眼。“她说不知道你住哪里,只好把你带回来,这是我家,你未来周末要来打扫的地方。”
“嗯哼。”不必他提醒,她没忘记那个协议,她将要做他的钟点女佣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还清修车费。
“过来吃早餐吧。”他示意,长腿往餐桌的方向走。
已经很久没人陪他一起吃早餐了,而且还是个女人。
祈恩并没有动,她没打算在这里吃早餐。“先生,我要走了,我上班快迟到了。”
元韶锜停住,回身定定地瞅著她。
没错,她要去上班,要去他的饭店上班,他当然要让她走,不然他的客房服务员就会短少一名,那会使整理房务的效率变差。
“你走吧。”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只钥匙递到她面前。“这是大门钥匙,周末你自己进来。”
祈恩被动的接过钥匙。“我什么时间过来方便?”
“反正我都不会在,你自己看著办,不要三更半夜才来打扫就好。”
她扬扬眉,把钥匙放进大包包里。“知道了。”不要三更半夜来,那不知道如果她一大清早五点就来打扫可不可以?
想到可以用吸尘器扰他清梦……她的唇瓣微弯,脸上划过一丝笑意。
“你到底在笑什么?”他觉得很诡异。
“嗯哼。”她没回答,微笑朝他鞠了躬。“谢谢昨晚让我在这里过夜,再见了,先生。”
她离开了,开启大门定出去,他忍不住走到长窗前去看著她。
祈恩的脚步很轻快,她在梧桐行道树下跳啊跳的,最后成功摘到一片叶子,她把油绿的叶子放到鼻尖上去闻了闻。
“叶子会有香味吗?”他不解地问,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对著玻璃窗讲话。
他继续盯著她,她手里拿著叶子走到快餐车前,笑盈盈地朝老板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老板递给她一个超大三明治。
“这种东西怎么吃?”超大三明治让他很惊讶,就算一个大男人把嘴张到极限也无法咬一口吧?
他看到她张开嘴咬了一口三明治,表情美味,他看直了眼,俊脸出现匪夷所思的神情。
“她居然咬的下?”她的嘴明明很小啊,这太奇怪了。
“请问要准备早餐了吗?”男管家奥立佛的声音突地出现在他身后。
主人挑剔成性,咖啡要现磨现煮的,蛋要现打的,乳酪要现切的,果汁也要现榨的,因此他往往得等主人上了餐桌才开始动手做早餐。
“奥立佛,看到快餐车旁的那个女孩了吗?”他视线不离祈恩地问他的管家。
奥立佛张望了下,恭敬地答道:“是的,看到了。”
“你吃过她手里那种三明治吗?”他再问。
奥立佛摇了摇头。“没吃过。”
韶锜沉吟了几秒钟。“你下去买一个那种三明治来给我。”
奥立佛很惊讶。
主人从来不吃快餐车卖的东西的说,今天怎么转性了?
不过他还是遵从主人的命令,连忙下去买三明治。
窗外,祈恩边吃著三明治边跳上一部公车走了,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眼里,他看到奥立佛站在快餐车前买了同样的三明治。
如果她张口咬的下,那么他应该也可以办到,那种东西他本来是一辈子都不会去碰的,但是看她好像吃得津津有味,他也想试试看。
“我买回来了。”奥立佛‘捧’回那个超大三明治。
把手中的马克杯随手搁在窗台上,他吞了口唾沫,瞪著那个大得不像话的三明治。“好,给我!”
从奥立佛手中接过三明治之后,他结结实实的与它对望了好几秒钟,似乎在思索著要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要不要我先帮您切好……”奥立佛试著建议。
他的眼神杀气腾腾。“怎么?你觉得我无法一口咬下去吗?”
奥立佛慌忙地摇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当然咬得下,这小小的三明治算什么东西?主人您当然下会把它看在眼里。”
虽然说了一大串,但奥立佛还是又被瞪了。“你在讲什么?”说得好像三明治是他的对手,这也太瞧不起他元韶锜了吧?他干么要把区区一个三明治以对手的阵仗来看待啊?
受到刺激,他张开嘴巴,准备一次就咬下完整的一口,一旁的奥立佛看得心惊胆跳。
“您保重啊!”
“少罗唆!”他没好气的送好心没好报的奥立佛一记白眼,张嘴咬下三明治。
“您还好吧?”奥立佛紧张兮兮地问。
“没看到我根本就没咬到吗?”他火大的蹙起了浓浓的剑眉,气自己的嘴怎么那么蹩脚,居然输给一个女人。
奥立佛放心了,他直拍抚著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好?
韶锜觉得他一点都不好,他极不高兴,两道浓眉几乎揪得快靠在一起了。
不怕死的奥立佛又进言,“不如我帮您将三明治切成……”
“不要!”他狠狠的拒绝,为了面子,他说什么也要跟她一样,一张嘴就可以咬下一口三明治。
重新调整好姿势,他毅然决然的张开嘴——
痛苦的表情瞬间浮上他刚俊的面孔。
好痛!下巴好像掉了,真的好痛,太痛了……
“主人!”奥立佛连忙接手那个闯祸的大三明治。
喔哦!这下事情大条了!
$〓〓$〓〓$〓〓$〓〓$
“您的脸……怎么了?”观察了半天之后,维里终于忍不住问了他心中的疑问,总裁的下巴看起来怪怪的,好像歪了。
办公桌上,韶锜一手撑著隐隐作痛的下巴,一手振笔直书。“没什么。”
维里的眉毛扬了起来。
听起来就有什么,因为他的口气实在下太好。
“美贤小姐回纽约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下午蕾秘书会押著她去机场,纽约方面已经通知了元夫人。”
“叫蕾秘书跟紧点,连那丫头上厕所也要跟著进去,以防她搞鬼。”虽然他出门前,美贤一再向他保证会乖乖回纽约,但鬼才会信她,她太古灵精怪了。
“美贤小姐说,请您代为向她的朋友童祈恩小姐道别,并且欢迎祈恩小姐随时到纽约找她玩,如果祈恩小姐需要她的连络地址,麻烦您告诉她。”
韶锜微微抬眼,他从眉底瞟了维里一眼。
他是故意一再提起那两个宇的吗?
天下的名字那么多,为什么她偏偏也叫祈恩?
还有,她的樱桃小嘴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能张嘴咬下一口三明治,其中有什么秘诀不成?他思付著,还是百思不解。
“总裁,小元先生来电,请问您要接听吗?”蕾蒂夏在门外询问他。
“转进来。”他把手中的笔往桌面一抛,接起了电话。“小子,想好要什么结婚礼物了吗?不是叫你直接告诉蕾秘书就好了吗?”
彼方的元劲贤朗朗一笑。“我不是来讨礼物的,小叔,妈说谢谢你,美贤找到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韶锜嘲弄的扬起嘴角。“你不要骗我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就算美贤失踪个一百次都是他找回来了,他大嫂也不会给他一个微笑。
“总之,美贤能平安回来,我们大家总算能睡个好觉了。”劲贤避重就轻地说。
韶锜冷笑一记。
这不就是间接承认他大嫂对于他这次的“立功”,根本就跟从前一样,还是不痛不痒,不是吗?
握紧了拳头,他问自己为什么要失落?
他该死的为什么要有隐隐失落的感觉,难不成他还没觉悟,还在期待她会给他一个夸奖的眼神吗?
他和劲贤一起长大,但从小到大,不管他使坏或表现优秀,他大嫂始终把他当成透明人,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偏偏他记忆过人,被忽略的记忆从四岁开始,一直到今天。
“总裁——”维里唤醒掉进回忆里的他。
他坐直了身于,将听筒挂回去。“什么事?”
“柏妮丝小姐已经住进饭店了,她入住花坛套房,元先生交代您一定要亲自去跟她打声招呼。”
“知道了。”他懒洋洋地应道。
柏妮丝·史密斯是曼哈顿首席地产大亨迈克,史密斯的掌上明珠,迈克和他大哥元朝生未来将有很密切的合作关系,这次柏妮丝来欧洲游玩,指名要下榻索尔饭店,也指名要见到他。
“元先生交代,您一定要请柏妮丝小姐共进晚餐。”维里续道。
他不感兴趣地说道:“就在饭店的西餐厅宴请她吧,我懒得去别的地方。”
没错,那位金发尤物一个月前,在米兰的一个时尚晚宴上对他一见钟情,这也是她执意要跑来欧洲旅游的原因。
说实话,现在的他根本不想碰感情,就算他要碰感情,也不会找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娇娇女,更别说他对于想倒追他的女人毫无兴趣了。
今天的晚餐,为了亦父亦兄的大哥,他就当做功德好了。
$〓〓$〓〓$〓〓$〓〓$
花坛套房是索尔饭店最梦幻的房间,打开窗子可以看到满园的花卉,通常以女士人住的机率最高。
柏妮丝很满意这个房间,她更满意自己的积极,为了一见钟情的马可斯,她甩了交往半年的男朋友,让自己恢复单身又勤做健身一个月之后,她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来见他了。
她喜欢这个不苟言笑的东方男人,东方人有种特殊的神秘感,她的前男友也是东方人,是个新加坡人,可惜条件没有马可靳好,她当然配得起最好的男人,她也当然要马可斯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花好香,一切太美好了。”她红唇微扬,拿起小小的迎宾花束放在鼻尖嗅闻了下,满意的连碧眼都泛著笑意。
“抱歉,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宇?”她问那个正在替她整理衣物的客房服务员。
祈恩低首应道:“我叫仙杜瑞拉,女士。”
“对,仙杜瑞拉。”柏妮丝一笑。“我的内衣每套都要挂起来,裙子替我烫好,有件豹纹的薄纱睡衣替我找出来洒上香水,我晚上要用到它。”
那是她准备用来勾引马可斯的利器,男人嘛,哪个不好女色,她把身材练得无懈可击,当然要让他看看喽。
“是的,女士。”祈恩看了一眼名牌行李箱,这位美丽性感的女客大约带了三十几套内衣裤吧,看来要在这里住很久哦。
“对了,先替我放水好吗?倒些玫瑰精油下去,我要泡个香喷喷的热水澡,麻烦你了。”
“好的,女士。”她搁下手边整理的衣物准备去放泡澡水。
柏妮丝想到什么似的又改变了主意。“还是先替我冲杯茶好了,我要暍花果茶。”
如果待会马可斯来看她,忽然热吻她,她的嘴里才有好口气。
“是的,女士。”祈恩从善如流地往小吧台冲茶去了。
叮咚——
门铃响趄,祈恩要去开门。“我来就好!”但柏妮丝一马当先,她兴匆匆地快步走向大门。
“一定是马可斯来了!”她的兴奋全写在脸上,她亢奋地扬声吩咐祈恩:“仙杜瑞拉,不必冲茶了,也暂时不要放水,你去整理衣物吧,睡衣多洒一些香水,搞不好我待会就会用到了哩。”
“是的,女士。”祈恩搁下冲茶器,踅回衣柜前,继续整理那五大箱的行李。
“马可斯,你好吗?”
听到女客用极为做作的娇柔嗓音在说话,她好奇的抬头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艳福不浅,当她看到元韶锜时,不禁微微一愣。
他们正在礼貌地碰颊,她看到亢奋的女客整个人几乎快贴到他身上去了。
他们一起走到沙发坐下,他一落坐,视线正好和半跪著在整理衣物的她,隔空对个正著。
虽然他们早上才碰过头,而且是在他家里,但那只是情非得已在那里过夜罢了,她跟他又没什么交情,总不能跟他装熟吧,而且他是饭店的总裁耶,这里又是客人的房间。
于是她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衣物,不再抬眼,找到那件性感睡衣,开始努力朝丝质睡衣上狂喷香水。
视线越过柏妮丝,韶锜不是滋味的盯著她看。
她那是什么态度?
看到他就撇开头,装作不认识,亏他昨晚请她吃那么贵的套餐,还收留了她一夜,早上因为她的关系,他下巴差点歪了,这女人有没有良心啊?
“知道吗?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有一天忘记你,你的兄长彼德先生告诉我,你很乐意和我做朋友,我真的觉得很高兴……”柏妮丝热切的倾诉。
韶锜还是审视著头也不抬的祈恩。
蓦然间,他瞪大了眼。
他看到她从客人的行李箱里拿出两粒水球状的东西,居然无厘头的把玩了起来,还把水球当沙包般的抛高,变化著花样,看得他眼都直了。
太离谱了,真的太离谱了,她怎么可以玩客人的东西,那完全违反了客服条款……不过话说回来,柏妮丝干么要带两粒水球出来?
难不成她是太平公主,她的丰满都是营造出来的假象?
他的线视狐疑地调到妮柏丝波涛汹涌的胸口,然后又栘到祈恩正在把玩的两粒水球上,他忍俊不住,倾泄出笑意。
“天哪,太帅了,马可斯,你笑起来真的是帅呆了……”柏妮丝完全被他的笑容给迷住了,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
“抱歉,我造次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幸好这个花痴没啥大脑。
“不会,我一点也不介意。”柏妮丝双颊晕红的望著他。“要不要暍点酒?我们边暍边聊,我叫房务员先出去……”
感觉到气氛不是他所要的,他很快起身,整整面孔,恢复成严肃貌。“我还有事,先失陪了,我们晚上见。”
真希望她突然得了重感冒无法赴约,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类的饭局,好像在卖笑似的,不过为了他大哥,他认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啊?”柏妮丝依依不舍的送到门口,留恋地望著他,她抬起头,红唇噘得高高的,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不打扰你了,柏妮丝小姐,你好好休息吧。”
他替她关上房门,那张消失在门板之后、依恋著他的美丽面孔无法引起他任何的留恋,他想到的反而是里面的祈恩。
为什么他会隐隐觉得愉快呢?他应该马上开除她才对,铁血、专制、毫不留情,这不是他一惯的作风吗?
看来他变了,疯子暴君马可斯·元开始有人性了。
他淡淡笑了笑,拿出手机打给维里,他用严肃的口气道:“我要你另外安排一位巴黎时尚界的青年才俊跟我和柏妮丝一起用餐,要长得此我帅,虽然我知道那很难,但你尽力去找。”
“知道了,总裁先生,我会努力克服这项艰巨任务的。”手机彼方的维里啼笑皆非的接下了这个命令。
$〓〓$〓〓$〓〓$〓〓$
周末的夜,奥立佛很少……不,几乎是没在周末看到他年轻的男主人的身影过,不过今晚很稀奇,他居然在家?!
奥立佛虽然手里在做自己的事,但眼睛却不时瞄向端坐在沙发里看财经杂志的男主人。
可疑,非常可疑,是什么让工作狂丢下工作独坐家中,而且一副看起来在等人的样子?
“回去你的房间,直到明天早上为止都不准出来。”整晚一直有个背后灵在盯著他探头探脑的,韶锜忍不住出声了。
“是。”他泫然欲泣的回房去了。
奥立佛一消失在客厅,韶锜马上丢下手中的书报杂志,他沉不住气的点了根烟来压下烦躁的情绪。
简直是自找罪受!一个人要管理数间大饭店和数十间高档餐厅,他的时间从来不够用,他也不会让自己这么闲,但今晚他发神经,居然会想待在家里等她过来打扫,他是哪根筋不对了?
手机在此时蓦然响起,是餐厅的雷经理打来的。
“我有叫你现在打电话给我吗?”他口气不佳。
雷诺有点傻眼,老板不是要他每天结帐后回报的吗?虽然没有叫他这个时间打,但这是例行公事啊。
“那个——我要向您报告今天的业绩……”雷经理不知不觉因为老板的不悦而气短了起来。
“快说!”他简短的命令与催促。
“是的……”他开始详细的报告总营业额,以及顾客满意度。
他扬起嘴角,声音还算理性。“说完了?”
“是的。”雷经理怯怯地答。
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板的声音越平静,他们就越害怕,老是怕他会在顷刻间爆发,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听到“是的”两字,韶锜立即挂掉电话,连一秒钟也不浪费,令电话那头的雷经理很傻眼。
“这丫头到底几点会来?”他开始在客厅里踱步,从这头踱到那头,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今晚更是缺乏所谓的耐性。
水晶烟灰缸在一个小时之后置满了烟蒂,而他也越来越不高兴了。
昨天在柏妮丝的房里装作没看见他,他真的很想问她,他是有传染病吗?不然对他点个头问好是会怎样?
一直等到十点,她还是没出现,他忿忿不平的站起来。
敢情她是打算不履行承诺,想赖掉修车费?
带著兴师问罪、极度不悦情绪,他打电话找她,这绝对是个可以打电话给她的充份理由,他老早该打了。
“是我,马可斯。”他的口气很不好。“都已经几点了,你为什么还不来打扫?你是打算过十二点再来扫好吵死我吗?”
祈恩有气无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他耳中。“抱歉……先生,我下次再去,我……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他眯起了眸子。
确实,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看来她是真的生病了。
“你哪里不舒服?吃了药没有?有没有去看医生?”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我……睡一觉就好,不说了,先生……今天真的很抱歉。”
她居然自作王张的把电话给挂了?他瞪著听筒,马上再打给她,可是她却再也不接。
“不接我电话?”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敢不接他的电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气过,片刻之后,他开始觉得不安。
“该不会这样昏死在家里吧?”他紧紧蹙起了眉心。
第六章
韶锜发动车子引擎才发现自己没有祈恩的地址,他立即打给万事通维里。
“我要童祈恩的地址,十分钟之内给我回报!”
他感觉这十分钟如同一小时那么久,他的食指关节几乎都快把方向盘给敲烂了,维里的回电才来。
“祈恩小姐住在席托街……”清楚说了个地址,他知道那个地方。
“这么晚了?您找祈恩小姐有事吗?”维里不放心地问,他的上司说风就是雨,行为经常出人意表。
“你睡吧!”潦草挂了电话,他立即狂踩油门,车子马上飞也似的冲出去。
十几分钟之后,他到了席托街,在一栋陈旧的三层楼公寓前,车身戛然止住,还因为煞车的速度过快而整部车子震动了一下。
他下车,甩上车门,石板坡道的两旁是一栋栋排列整齐的小房子,建筑物看起来都很破旧,但探出窗台外的花草都修剪得十分美丽。
他抬眼看著二楼紧闭著的木质白色长窗,屋里连点灯光都没有,她不是在家休息吗?怎么连盏灯都不开?
他按了电铃,但半天没有反应,他拨电话给她,她还是不接,他终于沉不住气了,袖子一卷,拿了车里的工具就敏捷的沿墙而爬。
他跟个小偷没两样,当然他不是常干这种事,但他的天赋之一就是手脚俐落,从小他和劲贤比赛爬树,从没有一次输过的。
顺利爬到二楼,他紧抓著窗沿,拚命叩窗,扯著喉咙喊她的名字。“童祈恩!开门!童祈恩!快开门!”
屋里依然静悄悄的,连点回应都没有。
“这女人究竟是死是活啊?”
一分钟过去,他再也等下下去了,索性拿工具打烂了她的窗户,像只猴子似的荡进了她家。
“童祈恩!”他大喊她的名字,紧蹙著眉心,凭感觉找到电灯的开关,打亮了室内的灯。
“童祈恩!”他闯入的地方很明显是客厅,空无一人,他大步定到唯一一间房间的门口,迅速转动门把开了门。
他打开房间的灯,果然看到她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身上居然盖著厚重的大棉被!
她疯了!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探向她额头。
“该死!”她在发高烧!
他不由分说的掀开她身上棉被,看到她穿著还能见人的碎花棉质睡衣,他想也不想的把她抱起来。
她软绵绵的靠在他胸膛里,除了还在微弱的呼吸,连点活人的反应都没有,任由他把她从家里偷走。
抱著她从窄得要命的陈旧楼梯走下去,他看到了维里,还有个工匠之类的微胖男子。
“总裁——”维里连忙定过去。
“她在发高烧,我现在送她去医院。”他的下巴往上扬了扬。“找人把窗户修好。”
“是的。”唉,他还是晚来了一步。
他的老板做事非常急躁,急得时候,连等一秒他都可以表现得度秒如年,让他等的人往往都想愧疚而死。
当他接到老板十万火急的电话时,他就知道会有事,他已经带了锁匠来了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看来他应该带木匠来才对。
看了惨不忍睹的破窗一眼,维里朝胸口划了个十字。
天主保佑,但愿那女孩没事。
$〓〓$〓〓$〓〓$〓〓$
看著沉睡中的祈恩,坐在急诊室病床旁守候的韶锜紧紧蹙著眉心。
她在这里连个亲人也没有,如果他没去救她,她真的会病死在家里没人知道,她到底是几岁?为什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半个小时过去,她还是连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他在乱烘烘的急诊室里梭巡,找到刚刚替她诊疗的医生,客气但强硬的请他跟他走。
“抱歉,医生,我需要你替我诊断一个病人的情况。”
他把医生从另一个待诊察的病人面前抓到祈恩病床前,要人家给他一个交代。
“她为什么还不醒?”
医生头皮发麻的看了下病历。“呃……她是高烧……以及营养不良……嗯,烧已经退了,应该快醒了,你不如去买些食物等她醒过来可以补充营养。”
这个答案他还算能接受,于是马上拨电话给雷经理。
“马上叫人弄些热食送到玛莉医院来。”
然后他就专注的等待她醒来。
她的睫毛好长,不像西方女人的长睫毛那么浓野,她的睫毛弯弯的、翘翘的,鼻梁也很秀气,嘴型更是小巧。
想到这样的她居然可以把贝桑兹打到住院,他的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
“老板——”雷诺诚惶诚恐的亲自送了餐篮来,他示意他搁下餐篮就可以走了。
直到又过了半个小时,祈恩总算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幸好她醒了,否则他就要再去‘请’医生过来。
“我在……医院?”她并不确定,看到他,她很惊讶,而她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去你家把你带过来的。”
正确的说法是搬过来才对,但现在那都不是重点。他扶她坐起来,打开餐篮,顿时香味四溢。
他的眉扬了一下。
看来雷经理为了讨好他,下了不少功夫啊。
“吃吧,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才会高烧昏迷,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尽量吃。”
食物的香味让她感觉到饿了,她有点感动的看了他一眼,开始吃了起来。
“先生——”有个人明显对他们的食物很感冒。
韶锜凶恶的瞪了那人一眼。“你有意见?”
他是生意人,白手起家的生意人,他很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所以他从来不把自己的地盘让出去,就算理亏的人是他也一样!
“没……”那人咽下了要出口的指责,改口道:“呃,我是说,你们慢慢用,不打扰了。”
祈恩好笑的看著那个灰头土脸默默走掉的人。“东西很好吃,还有,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嗯哼。”他别开视线,似乎下太习惯他人的谢意。
她吃了很多,烧也完全退了,她坚持要离开医院,他也不勉强。“不过你暂时要去住我家。”
祈恩微微一愣。“为什么?”
他耸了耸肩。“因为你现在没窗户了。”
$〓〓$〓〓$〓〓$〓〓$
他听到吸尘器的声音时还有点疑惑,应该不是那个女人在使用吸尘器吧?应该不是。
可是,当他打开房门,看到她真的在卖力打扫他的屋子时,一股怒火倏地冒出来,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拿走她手中的吸尘器。
“童祈恩!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他蹙眉瞪视著她,怀疑她待会儿该不会说她要去上班吧?
“怎么了?”祈恩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我在补我昨天没打扫的部份,我吵到你啦!”
“不准扫了!”他把吸尘器随意一丢,拉著她往餐厅走。“你还没吃早餐吧?吃完早餐快点吃药!”
祈恩被他拖著走。“可是,我没时间了,我要准备上班,我还要回去拿衣服……”
他断然道:“我帮你请假一天!”
“我不要请假……”请假代表扣薪水,她现在手头很紧,不但要还他的修车费,还有昨天的医药费,甚至得修补他敲烂的窗户,不然过几天房东太太来收房租时会昏倒……这些都需要钱。
“那么你被强迫放假一天了!这是总裁的命令!”他把她拉进了餐厅,在奥立佛和女佣吃惊的注视下,拉开椅子,将她压进椅中。
“为什么一定要我放假?”她抬眼看著他,他的浓眉皱在一块儿,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你想昏倒在饭店里吓死客人吗?”他没好气说道。
明明是关心她的身体会支撑不住,可是这种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了。”她平静的接受了他的理由,不再反抗。
他说的没错,如果她不小心在整理房务时昏倒了,一定会吓坏饭店客人。
“帮小姐上早餐!”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却因为她真的相信他是怕她吓到客人而不准她去上班而感到很不高兴。
“是!”奥立佛和女佣不约而同的都嗅到了空气中那股不寻常的火气,他们分头迅速的将新鲜早餐端上桌,然后一阵风般的退下,就怕扫到台风尾。
“吃吧!”吃了一大盘水果优格,他暍了几口咖啡,蹙紧的浓眉下,黑眸略拾,瞅著她。
她真的在吃早餐,很安份、很悠闲的那种吃法,桌上的食物,她每一种都吃了一点,甚至还自己创了新吃法,把新鲜草莓夹进面包里,一大口咬下,自己满足的露出美味的微笑,把奶油煎饼沾优格,吃得津津有味。
他的眉毛蹙得更紧。
他在这里气呼呼的,她却那么悠闲?
“主人,皮经理找您。”奥立佛走进来,恭敬地将电话递给他。
“喂!”他对电话那头的人很不客气。“皮特曼,你该不会又做了什么精彩可期的事了吧?”
祈恩抬眼看著他听电话,就见他越听脸色越难看,越听五宫越拧,他猛然拍桌站起来。
祈恩心想,有人要被骂了。
“你是猪啊!”果然,他毫不留情的开骂,“你听好,我这个人不习惯跟猪打交道,在我到之前,你最好自动消失永不出现,如果你敢给我搞鬼,我这个人有个奇怪的毛病你应该很清楚,我不会放过你的!”
“妈的!”他把电话往旁一扔,刚好砸中一只陶瓷古典摆饰,价值不菲的摆饰顷刻间泡汤了,奥立佛露出心疼的表情来。
韶锜才不管那些,他大步走到对面桌子边,伸手拉起祈恩。“你跟我出去一趟!”
$〓〓$〓〓$〓〓$〓〓$
“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怕,一切都是误会,我向你保证,他什么也没看到……”
祈恩温语安慰著哭泣中的十五岁少女,有点惊讶这位台湾首富之女竟是如此胆小怯懦,一点也不像个富家千金。
千金和保母来巴黎旅行,人住元韶锜所经营的七星级精致旅馆,这间顶尖的旅馆每次只招待六组客人,房间也不多,只有十二间,而且要预约,费用当然惊人,但隐私也绝对会受到严密的保护。
这间马可斯·元引以为傲的摩登旅馆,在今早出了个大问题。
有个英籍客人的十七岁儿子疑似偷窥富家千金的浴室,将她吓得魂飞魄散,旅馆里无人通晓中文,没人可以好好的安慰她,透过保母传达歉意又辞不达意,因此元韶锜一得知这个坏消息就想也不想,要她一起来,现在她负责安抚少女受惊的心灵。
“可是……我看到有光一闪……”少女心存余悸地说,她觉得那个少年在偷拍她。
“只是阳光。”祈恩笃定的告诉她,“阳光穿过树叶照进浴室,折射的光芒。”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少女抬起眼,可怜兮兮的问。
她实在也不确定那个少年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过她坚定的点了点头。“不管有什么事,我们旅馆都会保护你,放心好了。”她语调转为轻快地说:“你今天不是要去罗浮宫吗?那里可不适合带著眼泪去哦。”
保母告诉她,富家千金很有艺术天份,对美的领悟力很高,自小就一直学画,将来也想到巴黎来攻读艺术,此行她是趁著暑假,特别来朝心中圣地——罗浮宫的。
“你去过罗浮宫吗?”听她提起梦境圣地,少女眼睛二兄地问。
“当然!”祈恩想到一年前初来乍到的自己,她微笑说道:“告诉你,我一下飞机,饿著肚子,连饭都不想吃就赶著去罗浮宫,当我亲眼看到那一幅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作,我就觉得自己已经饱了,在里面待了好几个小时都不想出来。”
“你真疯狂!”少女的眼里明显带著崇拜,她懊恼地说:“其实昨天一来到这里,我也想立即去罗浮宫,可是保母不赞成,我也只好听她的话,我真后悔没有立刻去罗浮宫,唉……”
“现在再去也不迟啊。”祈恩鼓励她。“换件衣服,我们已经为你准备了丰盛的早餐,等你用过早餐就可以马上出发到罗浮宫,一小时之后,你就可以看到莫内最爱的杜勒丽花园,也可以亲眼目睹蒙娜丽莎画作的风采,或者你要选择一直坐在这里哭泣……”
“我当然要去罗浮宫!”少女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一直在观望情况的元韶锜激赏的看著她,虽然她安慰人的方法跟他想的有所出入,但她圆满达成了任务,可以说是一百分。
于是当两人离开旅馆时,他提议去喝杯咖啡。
在巴黎暍杯咖啡是非常乎常的一件事,祈恩没有异议,他们买了外带咖啡,沿著波光粼粼的塞纳河畔散步。
“你来到巴黎的第一件事,真的是跑去罗浮宫?”他好奇的问她。
通常一个单枪匹马来到异地的旅人,首件要务是找住的地方,或者找个地方歇歇腿。
“我拖著好重的大行李去罗浮宫,最后还因为太忘我了,将行李忘在里面,直到离开了才发现自己怎么两手空空的,连忙回去找。”
他大笑,平常都一直保持著锐利和挑剔的眸子此时看起来柔和许多。
“有找到吗?”
她点了点头。“因为它们太显眼了,管理人员告诉我,他们一度怀疑是某个恐怖份子要来炸掉罗浮宫,所以把炸弹安装在行李箱里丢弃在里面。”
他笑不可抑的看著她,黑眸闪闪发亮。
忽然,路边有个街头艺人拉起了优美的手风琴,琴声惊起鸽群,阳光映照著她的脸,她露出贝齿笑得很灿烂,他蓦然一呆,眩惑而迷乱。
久远以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同样有街头艺人拉手风琴,同样有鸽群被惊起,每当这时,他的祈恩都会笑得很灿烂,他也都会忍不住以手比划出一个镜头的模样来假装替她拍照。
每当这时,她会悄悄的笑著,眼睛看著惊起的鸽群,然后突然把头调向他,对他扮鬼脸。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也好一段时间刻意不再想起她,没想到现在想起,心还是隐隐作痛,他真的是太没用了!
日光穿梭在一旁的建筑高耸的柱群间,他的手,不知不觉缓缓举到了眼睛前方,像是制约般,对准她巴掌大的脸庞比划了个方格子,格子里的她,笑容很灿烂,没有回头跟他扮鬼脸,他嘴里轻轻哼起了歌,踮起脚尖,一手展平,一手画半圆,跳起了芭蕾舞。
他的心“咚”的一下跳到了喉咙口,有个东西撞击了他的心房一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得呆了。
第七章
“你不觉得怪怪的吗?”蒙娜丽分析著,“就算你因为生病而无法履行钟点女佣的承诺,他也不必急著去你家找你啊,更别说爬墙打坏窗于这种事了,正常人会做这种事吗?”
“所以,他不正常。”祈恩其实不大留意她在讲什么,今天她一来,她就频频追问她昨天请假的原因,她告诉了她之后,没想到她的反应不是关心她的健康,而是一直绕著她们的总裁——马可士·元打转。
“我不是这个意思,谁管他正不正常啊,反正他有钱得很……哦,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是青年才俊,长得英俊又挺拔,还拥有好几问饭店和餐厅,现在他摆明了对你有意思,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嗯哼。”把换下来的衣物塞进去,祈恩关上自己的置物柜,她坐下来迅速的吃起早餐。
尽管最近她和元韶锜的接触是多了一点,但那都是不得已的,她没必要因此就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
元韶锜并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伴侣,他有财富、有外貌,可是他的性格太躁进了,还非常没有耐心,她不认为自己会欣赏一个没有胸襟、动不动就把人骂到无地自容的男人。
她蓦然想到一个埋藏在她心中的男子,她大学时代的初恋男友——尹舒青。
他高她一届,是她的学长,拥有儒雅的风采和俊逸的外表,他的成绩很优秀,而且是那种如果发生学运会站出来当领袖的人。
虽然还没有到爱的境界,但她真心的仰慕他,两人因志趣相投而交往,他们结束恋情的原因是她。
那年,因为继母进门,她变成了落难的灰姑娘,父亲长年在外经商,她必须靠打工才能筹到学费,身心俱疲之下,她自觉再也配不起他,也没跟他说明原因就默默的疏远了他。
后来,她从学妹口中得知,他为了这段莫名其妙消逝的感情黯然神伤了好久,她听了也很难过,不过,当两人在校友会上再度碰面时,她还是没有对他解释当时的情况。
纵然当时他也还没有女友,她却觉得两人之间的缘份已经错过了,她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所以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连络方式给他,再次不告而别,从校友会上离开。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再想起来,她不后侮自己所作的决定,这样反而有种淡淡的惆怅之美,不是吗?
“仙杜瑞拉,听我的准没错,你要积极一点啊!”蒙娜丽最看不过去她那副凡事淡然处之的态度了,因此一直在耳提面命。“你有没有性感洋装?如果他再邀你吃晚餐,你马上打给我,我要把你从头到脚奸好打扮一番,男人都是感官的动物,只要你稍为穿得火辣一点,保证他冻末条……”
她把蒙娜丽的话当耳边风,没想到忙了一上午过去,中午休息时间她居然又来鲁她。
“想好怎么出动出击了吗?”蒙娜丽不弃不妥,对于好友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可是比当事人好兴奋。
“要不要我传授你几招?我啊,结过两次婚,调情的经验可比你丰富多了…”她忽然压低音量,“老实告诉我,仙杜瑞拉,你不会还是处女吧”
祈恩把吹凉的面条送进嘴里,语焉不详的说道:“我回去想想。”
“吼!”她受不了的抱着头嚷嚷,“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早就失控了,你却若无其事,你们台湾人都是这么清高吗?”
“总裁先生!”
就在蒙娜丽满心不悦时,有几个大男人冲进了女员工休息室,因为里面包括了一大家都很熟悉的人物——他们的疯子总裁,所以每个人都吓一跳。
吃午餐的人把吃到嘴里一半的面条给吐了出来。
“总裁先生,我们会处理,您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大家都想拉住他,也都想挡在他前面,以防盛怒之下的他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
“妈的!”韶锜一脚踢开他的保全人员,另一手推开他的新任客服经理,他脚步迅捷来到一名垂首曲背坐著的女子,一把揪起了她的后衣领。
“怎么回事啊?仙杜瑞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蒙娜丽紧紧靠著祈恩问,活像她已经是总裁的女人,知道所有精彩内幕似的。
“你看下去不就知道。”虽然她也很好奇,但她天性淡漠,遇事通常都比别人冷静许多,这也是继母和两个拖油瓶姊姊被她气得半死的原因,对于她们的欺负,她总是无动于衷。
“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他摘掉女子的假发,引起大家一阵哗然。
男人!
“贝雅是男的?贝雅是男的?”蒙娜丽张著嘴,完全呆住了,因为她还曾在“贝雅”面前很大方的脱掉内衣,换上另一件内衣过,并且得意的示范如何按摩胸部才会更波霸给对方看。
妈呀!她好想死!
“对,他是男的。”祈恩冷静地说,她的双眸看著正在对男贝雅拳打脚踢的元韶锜,他一副要把人打死的样子,他的手下没一个敢上前阻止他。
就算这个人再坏,也要交给法律来制裁吧?他实在应该改掉使用拳头的坏毛病,管理这么大的饭店,他不知道事实上,用拳头解决不了事情吗?
蓦然间,她看到男贝雅拔出了枪,这举动叫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窒,包括祈恩在内。
“退后,否则我就轰掉他的脑袋。”男贝雅的枪指著元韶锜的腹部,只要稍微一偏就可以打中心脏。
每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连刚刚那个冒火的男人都静了下来,他思忖了几秒钟,提出交换条件。
“把枪放下。”元韶锜说道:“我答应让你安全离开这里,我会准备一部车上备有水和食物的休旅车在饭店门口等你,车子不会上锁也不会熄火,你只要直接跳上驾驶座就可以了,条件是,留下你窃取到的资料。”
“你的命掌握在我手里,居然还想跟我谈条件?”男贝雅将指著他的枪管推进了一些。“我要你跟我一起离开,照你刚刚所说,准备车子,除了水和食物,我还要一个装满大型旅行箱的现钞……现在,走吧,大总裁,移动你的脚,否则我不知道血会从你的哪一个器官喷出来……”
“老天,总裁要被人绑架了……”蒙娜丽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说。
祈恩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就连手心都出汗了,她真正紧张的时候就会如此。
元韶锜被歹徒钳制住了,如果情况糟一点,等到歹徒挟持他走远后,他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她离男贝雅很近,或许她可以做点什么……
她毅然决然的拿起手边那碗热腾腾的汤,朝男贝雅的后脑勺泼过去……
$〓〓$〓〓$〓〓$〓〓$
结束冗长的调查,韶锜回到了办公室,尽管他已经很疲倦了,但他还有很多事还没做,他必须回来。
“总裁,刚好小元先生打电话来找您,您要不要接?”说完,蕾蒂夏担心地看著他不佳的脸色。“要不要帮您泡杯咖啡?”
“好,给我一大杯,另外,把电话接进来。”
他走进办公室,脱掉外套,扯掉领带,坐下后,接起了电话。
“小叔,你还好吧?”劲贤语气严肃。“爸很担心你,他要了解情况,他说必要的话,他要出面,那个意图绑架你的人到底是谁?你最近和什么人结仇了吗?”
“我很好,我没事,没有人意图绑架我,是新闻误导。”他简略的说了一遍情况。但是对于他居然失策到被那家伙用枪指著身体,他还是耿耿于怀,如果不是童祈恩,他……
想到她,他就不可思议。
她居然有勇气搭救他?在他的手下全体束手无策时,她的机智令他不至于陷入危险之中,他得好好感谢她。
看了看时间,她老早已经下班了,现在应该在学校里,如果他现在赶过去的话,还可以见到她。
“不说了,劲贤,总之我没事,也不需要你爸出面,我自己会处理这件事,我现在有急事要离开,挂电话吧!”
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祈恩的校门口,就伯错过她出来的时间。
当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出来,他在人群之中看到她时,他连忙下车朝她走过去。
“嗨!”
平时日理万机的他,在她面前居然有青涩的感觉,这实在很奇怪,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面。
“嗨。”祈恩朝他点点头,想到他中午的危险。“那个贝雅呢?”
“在警局。”他觉得有必要向她说明。“那个人叫普德,他受雇于地下组织,混进来当客服员是为了窃取某个投宿在索尔饭店的特勤探员的机密。”
听起来很复杂,重点是——“现在都没事了吗?”
“没事了。”他微微一笑。“我们去吃饭。”他已经想好餐厅了,最贵的。
“我不饿,而且明天有作业要交,我得回去画画。”她说得极其自然,就好像她拒绝的不是他这个大人物,只是个普通的男同学。
或许她真的没有胃口,于是他换了种说法。“那我去你家喝杯咖啡。”
她轻轻地扬起了长睫。“不方便。”
“不方便?”他挑起一边眉毛,目送她跳上了公车。
第二天,他故意在客服经理训话时间来到准备室,引起一阵骚动。
“总裁要亲自颁发奖金给昨天表现英勇的仙杜瑞拉·童,大家掌声鼓励!”新任经理乔安娜带头鼓掌。
热烈的掌声中,她走到了他面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只放了丰厚奖金的信封。
“我觉得总裁一直在看著你。”事后,蒙娜丽猛拉著她要聊这个话题,可是她并不想谈。
她来巴黎为的是学画,她要完成母亲的遗愿,恋爱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和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谈恋爱。
或者是受到蒙娜丽不断铁口断言的影响,她想太多了,人家根本就对她没有什么表示啊,就算信封里装了太过离谱的奖金金额,那也是因为昨天她确实救了他一命的原故,绝对不是因为私人感情的因素。
不喜欢暧昧不明感觉的她,保持著平常心,直到周末到他家里去打扫。
她发现他一直在盯著她瞧,她尽量表现的自然、若无其事,直到她完成了清扫工作,站在他的面前。
$〓〓$〓〓$〓〓$〓〓$
“先生,我要回去了。”
交叠著双腿坐在临窗沙发里的韶锜,抬眼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祈恩,几天来都不得其门而入的他,决定今天要做点什么。
如果不是贝桑兹那件事,他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有个员工名字也叫祈恩,现在他已经认识了她,而她也不知不觉闯入了他的生活,还引起了他心中许久未曾掀起的悸动,原本已经不想再碰感情的他,发现自己在意著她时,却已经无法忽视她的存在了。
“你过来坐下。”他拍了拍身旁的沙发椅:心跳猛然加速。
“可是我要回……”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马上打断。“我叫你过来坐下!”
“是的。”祈恩吞下到口的反对,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对你有好感吧?”他问。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我要吻你……”他把她按进沙发里,双唇凑近她的唇,她的手不知不觉的圈住了他的腰……
“先生,我说我要回去了。”
祈恩的声音传进韶锜耳里,他蓦然从想像的画面里清醒。
刚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想像而已,事实上,她还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著包,已经结束她的工作了。
“咳!”一股热气上冲,他清了清喉咙,拉了拉太紧的领带,挺拔的身躯跟著站起来。“我送你回去。”他觉得自己的语气很别扭,但话已出口,想要改正也没办法了。
“不用了。”她想也不想的拒绝。
他瞬也下瞬的看著她,眼眸写著下容置喙。“我坚持要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
他抬起了下巴。“炒你鱿鱼或送你回去,二选一。”
祈恩有点惊讶的看著他。
好个无赖的选择题,一个大人物居然这样威胁她?她真的是太意外了。
“那就麻烦你了。”家里不会给她经济援助,现在的她根本不能没有工作。
“走吧。”他因胜利而嘴角微扬,看起来像在笑。
祈恩上了他的车,聿好她住的地方不远,他们不会有太多独处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车祸,车子走走停停的,祈恩望著窗外,看到有路人在买冰淇淋吃。
她突然也好想吃冰淇淋。
以前她跟妈妈最喜欢窝在一块儿吃冰淇淋了,不管冬天或夏天都一样,自从妈妈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陪她吃冰淇淋了。
韶锜看出了她的欲望,他向来不允许有人在他的爱车里吃任何东西,更何况是那种会融化的东西。
可是她想吃,她的眼神撼动了他,那不是单纯想吃冰淇淋而已。
他挣扎了一下,把车往路边靠,下车去买冰淇淋。
祈恩惊讶的看到他下了车,还买了她想吃的冰淇淋踅回车上。
“喏,拿去。”
她伸手去接,心里模糊的有点明白,但又不想去明白,她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自从继母进门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疼宠的感觉了,他的举动让她感受到了一丝被疼宠的滋味。
怎么会呢?
这么自我的一个人,对她而言,他一点神秘感都没有,稀奇的东西才会引起她的兴趣,而他,他只是一个典型的生意人,除了超没耐性,她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独特之处……
“快点吃,不然很快会融化……”他叮嘱著,还没讲完,手机响了,那一头传来维里兴奋的声音。
“亨利出现在机场!”
他的精神瞬间振奋了起来。“消息正确吗?”
“百分之九十八正确!”
他摩拳擦掌的说道:“知道了!”
亨利过去是他相当信任的财务经理,没想到一年前卷了巨款下落不明,他一直在追查此人的行踪。
查了整整一年,总算有好消息了,他要亲自去逮他!
$〓〓$〓〓$〓〓$〓〓$
祈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机场,元韶锜丢下车子跳下车,她也跟著下车,他们在入口处会合了另外三个人,然后一行人行邑匆匆的在机场里迅速移动,他们好像在找人。
“这次绝对下会有错,前几天有人在亨利的老家见过他,然后他投宿在市区一间小旅馆里,早上直接过来机场……”
元韶锜边走边听维里更详细的回报,他的血液在沸腾,他的拳头想揍人,对于此生第一个背叛他的人,他的感受真的很强烈。
亨利是他亲自从银行挖角来的,他待他不薄,给他优渥的待遇,还配给他公寓、车子,没想到他却如此回报他,那一阵子,他几乎无法再信任任何人。
“在那里!”维里的手下发现了亨利的身影,他提著一只旅行袋低调的在买咖啡喝。
“好家伙!”
祈恩看到元韶锜大步朝某个男子走过去,他双手揪起对方衣领,猛力挥拳,那人手中的咖啡泼洒了出来,群众纷纷走避,一切像是电影画面。
祈恩旁观著一切,她真的觉得很惊讶,他急急赶来这里就为了要打人吗?
“什么叫你知道错了?我听不懂!”他根本不听对方说半句话,换左边脸颊,挥拳再来一记,痛扁著那个人高马大的男子。
“总裁,这样够了,把他交给警方处理吧。”维里过来调解,他深知上司的性格,不让他亲自出口气,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吧!”元韶锜松了手,他整整自己紊乱的袖子和衣领,恶狠狠的对亨利警告道:“不要要花样,把你从索尔饭店带走的钱全吐出来,不然我会让你在牢里蹲一辈子!”
没好气的一回身,他愣住了。
祈恩看过去,有个典雅的华裔美妇正冷冷的看著他,不知道已经站多久了,想必刚刚精彩的那一幕,她全都瞧见了。
“夫人——”维里头皮发麻地称呼。
韶锜感觉到喉咙干哑,在他使坏时,那是他最不愿意撞见他坏样的人。“大嫂。”吐出这两个字犹如千斤重担,他懊恼已极,这种事交给维里处理就好,他为什么偏偏要自己来?
“我来参加卡斯特夫妇独子的婚礼,为了维护家族声誉,我要住在你的饭店里,请你安排一下。”许静方说。
言下之意,若不是怕外人诸多揣测,她是不会选择住在索尔饭店的。
“是的。”他默默承受著来自他大嫂的冷淡,对于刚才的事,她一句责备也没有,他却同样难受。
“我自己到饭店去,你不必跟来了。”许静方话一说完就转身离去,随行保护她的黑衣保镖多达六人,另外还有一名女性助理,那是只会中文的许静方,出门必带的贴身翻译。
“我嫂子的保镖好像变多了。”看著一行人离去的阵仗,韶锜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小变化。
维里立即向前低声说道:“近日有不肖的离职员工威胁要对元先生和夫人不利,因此他们目前全面戒备,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有这种事?”他搓著下巴思付。“我嫂子入住后,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她,我要她二十四小时都受到滴水不漏的保护,这里交给你了。”
他回头找祈恩,看到她沉静地站在一旁,他牵起她的手,而她居然没有反抗。
“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
第八章
祈恩察觉到自从那个元韶锜称呼大嫂的美妇人出现之后,他的情绪就不太平静,一路上开车都嘴角紧抿。
他似乎刻意在压抑著阴暗的心情,但成效不彰,她还是感觉的到车里不稳定的气息,他的呼吸格外急促,几次超车都险象环生。
当他将她送到她住的旧公寓楼下,窗子已经修好了,是他找人来修的,不知道这个理由足不足以让她请他上去喝杯咖啡?
她下了车,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座旁,她好像有话要说,他降下了车窗。
“有事?”
“嗯哼。”她微微点头。“要不要——上去喝杯咖啡?”
他直勾勾的望著她。
老实说,他情绪很糟,他一点都下想一个人,当然也不想要维里或奥立佛陪他,他们的关心都只会让他更烦,如果有她陪他,应该会好一点吧?
“奸!”他下了车,跟她一起定上嘎吱响的旧楼梯。
这里的租金很便宜,房东太太人还不错,有时她手头紧,延个一两个礼拜交房租也行,所以尽管不太安全,她一住就是一年。
祈恩拿出钥匙开了门,他对这里算陌生,也不算,因为他曾不请自来过一次。
那次他没时间打量格局,今天看清楚了,才发现这里小归小,寒酸归寒酸,但却布置得很温馨,是她一双艺术家巧手的杰作吧?
“随便坐,我去泡咖啡。”
搁下包包,她进了厨房,他则在室内唯一一张小沙发椅里坐下,不久闻到咖啡香,她端一杯咖啡出来。
“真的只有一杯,咖啡粉没了。”她笑了笑,把马克杯递给他。“是冰咖啡哦,天气这么热,我做了冰咖啡,可以吧?”
他实在有点惊讶,从没有人会在他要咖啡时,给他一杯冰咖啡,她实在别出心裁,常出人意表。
她自在地盘腿在木质地板坐下,就坐在他的面前,她迳自开了一罐饮料喝。
“说吧!”她直视著他。
她愿意听他讲话,她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说什么?”他不太自然的啜了口咖啡掩饰心情,却差点吐了出来。
他瞪视著她,她却哈哈大笑。
这能算是咖啡吗?这明明是黑糖水吧?
“很甜很好暍吧?”她拿了个抱枕放在膝盖上,这样很舒服。“先生,你心情不好,所以让你尝点甜头。”
他真的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亏她想的出来。
“我的心情不好有这么明显吗?”为什么他都快三十岁了,还会在乎那些儿时得不到的东西?
“机场的那位妇人,你叫她大嫂,你讨厌她吗?”这是她的感觉,但下太明确,因为她觉得他对他大嫂不是讨厌,至于是什么,一时间她也找不到形容诃。
“讨厌?”他苦笑一记。“天知道我连讨厌她的资格都没有,事实上,是她和我大哥将我扶养长大的,我若是有良心的话,应该一辈子为他们做牛做马,报答他们才对。”
她扬了扬眉毛。“嗯哼,听起来像反话。”
他直言,“我承认那是反话,我非但不感激他们,还反而在大学毕业那年就立即离开了家,与他们划清界限。”
“为什么?他们对你不好吗?”就像她继母和两个拖油瓶姊姊那样,将她逼得无法在家待下去。
“他们孩子有的,我都有,吃的穿的没有一样短少。”蓦然间,他的俊脸蒙上一层阴影。“但是他们从不给我爱,我大哥忙于事业,我大嫂则……”他转开头,看著窗外,似乎不想让她看到他眼中的落寞。“她从来不看我半眼,她很冷淡,当我和同龄的侄子一起回到家时,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的孩子,她只对她自己的孩子笑,她一直吝啬于给我一个笑容。”
祈恩愣住了,一抹心疼油然而生。
那种感觉她也曾有,那是继母进门的那一年,两个没血缘的姊姊很会讨好她爸爸,爸爸相信她们的挑拨开始讨厌她、冷落她,每当他从外地回家,都只有带继母和两个姊姊的礼物。
看她们欢天喜地的当著她的面拆礼物,她都觉得好想去死,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她了。
他也是同样的感觉吧?
两个孩子一同回家,他大嫂只对自己的孩子展开笑颜,他是被忽略长大的,甚至比忽略更悲哀,他被刻意的冷落。
“你会不会以为我是恋嫂情结?”他把马克杯放在茶几上,将视线调回她脸上,自我嘲弄地说:“一个父母均丧的孤儿,有人愿意扶养长大就很好了,还渴求什么爱呢?真是自不量力!”
“不要这么说!”她脱口而出,蓦然伸手紧紧包覆住他的手。“当你还小的时候,当然渴望被爱,这是很正常的事,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她的情绪会与他同样激动,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当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时,他的胸口激烈的鼓动了起来,他原本并没有期待可以从她口中得到安慰,然而她……
他紧紧凝视著她。
“曾经一度,我连感情和女人也不再相信。”
他吞了口唾沫说下去,“有一个我深爱的女人,在某一天忽然不告而别,从此我没再见过她。”
她的喉咙好像梗住了,因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她也曾做过,而且做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对方会有多难过。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直到现在还是不懂——”他一把将不设防的她拉近,眸光熠熠地看著她。“然后你来了。”
她愣了愣。
他的唇在片刻之后堵住了她的,他的吻就跟他的行事作风一样,强悍直接又不容逃避!
她觉得晕眩,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她紧闭双眼不敢看他,一颗心就要跳出胸口。
接吻原来是这种滋味吗?
原来这才是吻,以前和尹舒青青涩的吻,现在看来,充其量只能说是两唇触碰罢了,他的舌唇没有进入她的口里,她也没有。
然而此时此刻搂住她的这个男人完全下同,他们的唇瓣紧密贴合,他们的气息在热呆了的小屋里彼此交缠,他一手有力的支撑著她的下巴,一手紧托著她的后颈,他征服了她,用吻征服了!
有人因为一个吻而爱上一个人的吗?这会不会太荒唐了?
许久之后,他稍为放开她,她几乎快瘫在他怀里,险些喘不过气来,好像从窒息边缘活了过来。
“你的吻……勾魂摄魄……”她气息粗喘地告诉他。
他自负的笑了,将娇小的她,整个人密密圈在他的双膝之间。“我会当这是赞美。”
他又低头攫住了她的唇,这次吻得更加夺人,不让她有丝毫喘息的空间,唇舌探入她口中挑逗著,伸手缓缓解开她的上衣。
她的心微颤,这种经验她没有。
以前和尹舒青交往时,连接吻都是浅尝即止,他是个儒雅的男生,好像连激情都没有。
“我们去房间!”他嘎声地低喁。
自从祈恩走后,他没碰过女人,他用自制力尽欲了三年,现在正处于爆发的边缘,他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抱了起来。
祈恩几乎是羞红了脸,她没有回答好或下好,自欺欺人的闭著眼,迷醉的任由他摆布。
他把她抱进了房间,想到第一次走进这间小房间的情形,他不由得泛起了微笑。
那时候他就很关心她了,不然不会疯了似的跑来打烂她的窗户,只为了看看她有没有事。
他将她放在小床上,迅速脱掉自己的衣裤,裸身紧紧拥住她……
$〓〓$〓〓$〓〓$〓〓$
他居然在办公室里,在他工作到一半的时候,拿著笔,想著一个女人泛出微笑?
他变了,元韶锜不否认自己的转变,春天降临,他在恋爱,在经过三年的痛苦之后,他又有了爱人的能力。
他可以拥有她吗?那个多变可爱迷人的小女人,他居然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也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总裁——”蕾蒂夏匆匆叩门而入。“夫人的贴身翻译得了急性肠胃炎,晚上恐怕无法陪夫人参加婚宴了,她请您想办法,现在距离晚宴只剩下一小时。”
她才一说完,他脑中立即浮现一个理想人选,他的脸发著光。
“马上转告夫人,翻译已经找到了!”
他从蕾蒂夏身边一阵风似的大步走过,丢下一句话离开,“我现在要离开,一小时后我会准时带著翻译去夫人房间!”
他纡尊降贵,亲自到房务室去,找到还没下班的祈恩。
当然,他的出现又引起了一阵骚动,每个未婚女孩都希望得到他的青睐,就连已婚的房务也目不转睛的追著他看。
“跟我来!”也不管有多少双眼睛在看著他们,他拉起祈恩的手就要走。
她瞪大眼睛,嘴唇微张著。“我还没下班……”喔哦!她看到一旁的蒙娜丽在对她挤眉弄眼了。
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他把她带到面前,兴冲冲地点了她粉唇一下,嘴角愉快地轻扬起来。“没错,你还没下班,我现在就以总裁的身份指派你一个特别任务,为了这个任务你必须好好妆扮一番,你穿这样不及格,我现在就带你去造型!”
祈恩愣然地被他拉著定,一路上同事、守卫都惊讶且好奇的看著他们,离开位在饭店地下一楼的房务室之后,他们来到一楼的精品店。
“用最短的时间找一套适合她参加晚宴的衣服。”他把她推给精品店的小姐,自己则在沙发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等待她从试衣间走出来。
“是的,总裁先生,您先暍杯咖啡,我马上为小姐挑选适合的衣服。”柜员一点也不敢怠慢,她以专业的眼光,马上从衣架上取下三套名贵晚宴装,分别是嫩鹅黄、珍珠白,以及香槟色。
祈恩用困惑的眼光和柜员走进了更衣室。
当她穿著那套香槟色的连身洋装现身在他面前时,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很适合她。
洋装的颜色让她肤色更粉嫩,细肩带V领显露一点点属于小女人的性感,露出美丽的锁骨和纤细的手臂,浑身都散发著诱人的气息,他的腹下竟然隐隐感觉到有了反应。
“鞋子呢?”他润了润唇问柜员,因为她还穿著白色平底鞋,那是饭店统一规定的鞋子。
“在这里。”柜员已经非常上道地捧著鞋盒等在一旁了。
“坐下。”他轻轻将祈恩按进红丝绒沙发里,自己半跪下来,打开鞋盒,拿出一只鞋来替她套上。
祈恩有几分失神,陶醉在他营造出来的情境里,如果蒙娜丽看到,准会兴奋地说她已经穿上灰姑娘的玻璃鞋了。
那是一双美丽已极的高跟鞋,银色亮片缀水晶,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的富丽典雅。
他仿佛把她当公主一样对待,看得柜员羡慕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请问这套洋装可以吗?香槟色很适合小姐。”
“很好。”他潦草地回答了柜员的问话,眼睛看著祈恩空空如也的颈项,蓦然一个击掌。“对了!还差珠宝,我们去挑选珠宝!”
当他们离开精品店时,他拉著她的手,不时有触碰她肢体的欲望。
当他们站在饭店最名贵的珠宝店里时,他从身后揽住她纤细的腰,胸膛下时触及她线条优美的纤背,他又感到冲动了。
他为她挑了一条水滴型的水晶项链、方型水晶手链,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一排戒指上。
“我不要戒指。”他还没叫店员取戒指出来看,她先开了口。
她还不太习惯他们的新关系,因为跟他有了亲密关系就要送她戒指吗?她不能认同,如果不是他坚持“特别任务”要穿成这样,她也不会接受这么贵的衣服和鞋子。
“为什不要?”他扳过她的脸,让她看著他。
她平静地说:“没有理由,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这样?”他有点火大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她是想气死他吗?有哪个女人献出了初夜不希望男人好好负责的?昨天下午的激情不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的吧?她也很投入,她也愿意,不是吗?
“对,不喜欢这样。”她秀眉轻蹙。“既然项链和手链都买好了,我们走吧。”
对她而言,即使昨天一时失控与他发生了亲密关系,也不代表她就了解他,更不代表她就从此属于他了。
“慢著——”他拉住她,不让她逃避。“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这个题目令她有点烦躁,她咬咬嘴唇,抬眼看著他。“总裁先生,你会娶每个和你发生关系的女人吗?”
这是什么话?他火大的说:“不会!因为我很挑!这辈子和我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一句话都没留就跑了,一个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极力要撇清和我的关系!满意我的回答吗?”
她哑口无言的看著他,幸好他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可以想像打来的人很倒楣,要扫到台风尾了。
“我知道我也收到了请柬!时间不是还没到吗?”他果然对打电话来的人很不客气。“不要再打来,我马上就上去!”
卡斯特夫妇是知名的建筑大亨,其夫人是香港人,和他大嫂私交甚笃,这场世纪婚宴几乎整个巴黎的社交界都收到了请柬,他当然也不例外。
他咱地一声阖上手机对她说:“走吧,这个问题我们晚点再谈。”
他拉著她匆匆坐上电梯,在电梯里简单地对她说明她的特别任务。
“总之,你必须全程跟在我大嫂身边,她不会英文,也不会法文,只要翻译不在身边就会很没安全感,因此你一步也不能离开,如果要上洗手间,要先知会她的保镖或者我,清楚了吗?”
$〓〓$〓〓$〓〓$〓〓$
建筑大亨卡斯特夫妇独子的婚宴是近日巴黎的一大盛事,上千坪的独栋宅邸属于古典巴洛克风的建筑,笑脸迎人的主人非常好客,宾客更是川流不息,所谓的豪门夜宴就是如此吧?
祈恩觉得新奇,因为每个赴宴的人都精心妆扮得很华丽,而餐点更是精致,她跟在元夫人的身边,没多久就发现这位贵妇人的性格非常拘谨。
如果不是和同为华人的卡斯特夫人有深厚的交情,她认为元夫人不会随便参加此类宴会。
“童小姐,我觉得头疼。”许静方觑了个总算没有人来向她寒喧的空档告诉祈恩。
“别担心,可能是太紧张了。”祈恩低声问道:“您有高血压的毛病吗?”她已过世的母亲也有这毛病。
许静方微讶地看了这个年轻女孩一眼。“我血压一直偏高,但有长期吃药控制。”
她看了看头顶上方那个巨大的水晶吊灯。“或许是这个环境使您不自在,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许静方点点头。“也好。”
“我去支会您的保镖……”保镖们都守在门外。
“不下——”许静方拉住她。“不要惊动任何人,就我们两个,你陪我去后花园走走,只要五分钟就好,我透透气就进来。”
祈恩想了想,同意了元夫人的想法。“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反正如果真的遇到突发状况,她与生俱来的怪神力应该可以派上用场,她一个人可以打十个……不过事实上,这里保全周密,她不认为会有什么事。
“还是外头的空气新鲜。”许静方深吸了一口气,合身的旗袍也让她不舒服,但这种场合还是传统旗袍最得体了。
祈恩安静的陪著她,通过圆拱门走下阶梯,星光下的庭园,花木修剪得趣意盎然,喷泉里有个微笑天使的塑像。
“他们从哪里把你找来?”许静方询问祈恩,这女孩不会刻意讨好她,因此她对她的感觉还不错。
“我本来就是饭店的员工。”祈恩不卑下亢地回答。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元韶锜叫她大嫂,这么说来,她是沙丽——也就是美贤的母亲喽?
“夫人,请问美贤她好吗?”
许静方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你认识美贤?”
祈恩笑了笑。“对阿,前阵子我们一起学画,她很会画画您知道吗?老师夸她是全班最有艺术天分的准画家,可能连莫内和梵古也不是她的对手哦!”
许静方更加意外的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不知道女儿会画画。
不过,连莫内和梵谷都不是美贤的对手,这也太言过其实了。
见美妇人愣住,祈恩粉唇轻扬。“对了,有件事我想告诉您,有点冒昧,但我想还是让您知道比较好。”
许静方定了定神。“你说。”
“美贤说,您在她十四岁开始发育那年曾答应要陪她一起去买内衣,可是您却食言了,您忙著陪她父亲扩展人际关系,最后由保母陪她一起去,但是此后您也从没陪她去买过内衣,她非常介意这件事。”
许静方惊讶的看著祈恩。
她从来不知道女儿在意著这件事,她真的太意外了。
“我觉得您应该抽个时间陪她去买内衣,我想这样她的心里会好过一些,在我青春期的时候,我母亲都亲自陪我去挑选适合的内衣。”
“可是……”许静方喉咙一紧,眼神困难的看著眼前那语气流畅的女孩。“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而且有满柜子的内衣。”
“意义下一样。”祈恩露齿一笑。“我妈已经过世了,不过我想,如果她没过世的话,就算我四十岁,她也乐意陪我去买内衣。”
她真的好希望母亲没死,如果没死的话,她们可以母女两人一道来留学,一起学画,这样多好啊!
“你很怀念你母亲?”许静方看了她好半晌,她跟美贤年龄相仿,是个漂亮的女孩。
“每个孩子都渴望妈妈的爱。”她想到元韶锜告诉她的,一直在刻意被忽略中长大的事。
眼前这位高雅的美丽妇人实在不像个刻薄的人,她居然会这样对待丈夫的幼弟,不可思议,也不可原谅。
“你说的对。”许静方眼神复杂地移开视线,她听到手机铃响。
“是我的手机在响。”祈恩接起电话。
“你们在哪里?”元韶锜焦灼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她笑了起来。“别紧张,我们在后庭院,夫人没事,她有点头疼,想透透气,她不想惊动保镖。”
显然他还是不放心。“我马上过去找你们!”
祈恩收起手机对许静方说道:“元生生说他马上过来……”
刹那间,她突然看见前方矮墙里有个人影一闪,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看到有个年轻人拿着枪从正前方走过来。
许静方显然也看到了,她的身躯微微颤抖,但还算镇定,她紧紧抿著唇看著那个年轻人。
“不要叫,否则我马上开枪。”年轻人整个人都处于阴沉的暴风之中,他像一头野兽。“元夫人,你的丈夫把我父亲逼得眺楼身亡,这笔血债我要你们元家每—个人都来偿还。”
“你是谢承达的儿子的儿子?”许静方强装镇定地说道:“如果我让你对我开一枪,你可可以放过我的丈夫和儿女吗?”
祈恩佩服的看着她。她真的不像元韶锜说得那么坏,在紧要关头愿意为家人牺牲的人,绝不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办不到!”年轻人狂傲的回答,他看著祈恩。“你!你跟这件事没关系,把手放在头上,朝左边走十步,慢慢蹲下,要命的就照我的话做,否则子弹不长眼睛,打到你身上的话,算你活该。”
她摇了摇头。“我不走。”
许静方惊讶的看著她。“你走吧!”她们非亲非故,她实在没必要这么讲义氧。
“我不走。”她坚定地说:“元先生说,我一步也不能离开你。”
许静方急道:“傻女孩,我要你走!”
“不。”祈恩此她更坚持。
“通通给我闭嘴!”年轻人不耐烦了,他举枪朝许静方瞄准,想起父亲惨死的模样,姓元的一家都罪不可赦!
许静方浑身颤抖的立在月光下,她很害怕,但她没有开口求饶。
祈恩瞬也不瞬的看著持枪的年轻人,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如果待会儿这个人真的开枪,她要替元夫人挡子弹,因为会发生这种事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在没知会保镖的情况下陪元夫人到没人的后庭院来,她太高估自己的怪力了,怪力是对付不了子弹的……
“受死吧!去地狱里向我父亲认错!”
听到拙扳机的声音,祈恩正想要很英勇的替元夫人挡子弹,没想到有个人比她更快。元韶锜同时推开了她和元夫人,子弹的声音隐没在他的身躯之中,她惊悸得放大了瞳孔……
第九章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身体的感觉非常沉重,头不会痛,伤口也不会痛,倒是饥肠辕辘令胃部很疼。
他似乎沉睡了一年,这对于时间老是不够用,而常常占用掉睡眠时间来工作的他来说,不啻是一个很好的补眠机会。
韶锜在意识恢复后,先在脑中思考了一下才睁开眼睛。
他有太多事要知道了,最好让他一眼就看到维里,不然蕾蒂夏也行,最差的选择是奥立佛,因为那个心肠太软的老家伙看到他躺在病房上,肯定会难过得频频拭泪。
其实,有这些人关心他,他这一生也算夫复何求了,纵然有些感情永远得不到,他也不该抱怨了。
“你终于醒了!”
那是个他预期之外的声音,女性的、喜极而泣的,几近是雀跃的。
他的黑瞳在天花板打转了一会,视线往下栘,再往下栘,看到坐在病床边的人,她有点憔悴,居然连黑眼圈都跑出来了,这是怎么搞的?
“你……怎么在这里?”噢,天杀的,他的喉咙好干好哑,就像他第一次使用声带似的,几乎快发不出音节来了。
“我一直在这里!”祈恩只想感谢上帝,她连忙拿出手机。“我得通知一个人,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和我一样著急,天天担心你再也不会醒来。”
“等等——”他使劲地伸出手,按住了她的手,困惑的看著她,有点难以相信自己耳朵刚刚听到的。“你说——一个多月?我睡了一个多月?”
“是昏迷。”她纠正他的用词。“你昏迷了一个多月,医生说你的手术没问题,你的身体机能也照常运作著,你只是太累了,累积了好几年不曾休息,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听起来真离谱。”他有点著恼,喃喃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昏迷了那么久,那么饭店和餐厅怎么办?一定兵慌马乱了吧,他想,舒开的眉头又重新聚拢。
祈恩著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著他。“你在担心你的工作吗?”这个人果然是个工作狂魔。“放心吧,你侄子在替你主持大局,一切都很好。”
“那小子不是结婚去了?”算算时间,劲贤应该是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结婚的,真可惜错过了看他当新郎倌的意样。
“听到你替元夫人挡了一枪的消息,他们都没心情搞婚礼了,他说除非你醒过来,否则他永远不结婚。”
他闷哼一声。“听起来蛮令人感动的,虽然我不太相信他的鬼话……对了,可以告诉我,我脸上那黏黏的东西是什么吗?感觉很不舒服。”
“喔!”差点忘了,都贴超过三十分钟了,她连忙把贴在他脸上的东西一片片取下。“是小黄瓜片!”说著,藏不住嘴角扬起的微笑。
“医生为什么要把小黄瓜贴在我脸上?这是什么新型的治疗方法?”真是匪夷所思。
“不是医生贴的,是我贴的。”她扬起了笑意。“因为你一直不醒过来,这里的空气比较不好,我替你做做脸。”
他不可思议的瞠瞪著她,感觉到眼角微微抽搐,她总是可以弄出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看到他的表情,她又笑了,愉快地拿起手机拨号。“元夫人吗?我是童祈恩,是的……他醒过来了……”
她低语说了几句,都是报告他病况的话,过程中他一直瞪视著她,直到她结束通话。
“你打给我大嫂?”他语气不善,还有点防备。
“她很关心你。”这是实话,在他被送进手术室时,她可以清楚看到元夫人的急切与焦灼。
他的喉咙一紧,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那是没意义的,就算关心也是因为他这一枪是替她挨的吧?
“我要吃东西。”或许是躺了一个多月了吧,伤口并没有很痛,不需要别人扶,他自己就可以坐起来。
“太好了,我刚好有东西可以给你吃。”她微笑打开冰箱,捧出一个蛋糕来,那委实不是他想像得到的。
他眯眼瞪她。
他说要吃东西,这小妮子居然拿出蛋糕?这是一个刚受过枪伤的伤患该有的待遇吗?最起码也该给他一碗热汤吧?她的做为真的都很出人意表。
“我们一起吃吧,我刚好也饿了。”彷佛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她打开蛋糕盒盖,是一个赏心悦目的香草蛋糕,刀子一划,切成两半,她公平的分配著。“你吃一半,我吃一半……对了,要下要咖啡?我去买。”
他困惑的皱起了眉头。“暍咖啡?我可以喝咖啡吗?”
“为什么不行?”她回以一笑。“你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医生说只要你醒过来,检查后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然而医生也没说他可以喝咖啡就是,但也没有说不可以啊。
“真的吗?”这算是所有坏消息里的唯一好消息。“好!你去买咖啡,我要暍,买个十杯吧。”他贪心地要求。
看来先昏迷不醒也有好处,醒来直接出院,都不必住院,对于忙惯了的他来说,住院一定会是件很闷的事,虽然事实上,他已经住过院了。
“你先吃蛋糕。”祈恩拿起皮夹,对他微微一笑。“距离这里两条街有间很棒的咖啡店,我马上回来!”
$〓〓$〓〓$〓〓$〓〓$
祈恩吃力的提著十四杯咖啡,走过两条街回到医院。
她知道自己耽搁了太多时间,咖啡店大排长龙,她等了好久才外带了十四杯咖啡,加上回程多了咖啡的重量,她想用跑的都不行,而且她运气很背,快到医院时居然还飘起了雨!
“我……”她用身体斜斜地推开病房未阖上的门。
蓦然间,室内凝重的气氛令她本能的吞下嘴边的轻快,一抬眼,她看到了元夫人高雅的梳髻背影。
没有人发现她回来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回来的不是时候。
“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枪?”元夫人问。
她听到元韶锜闷声说道:“我没有那么不知好歹,我是你和大哥扶养长大的,我做的是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她知道他没说出口的是,长嫂如母,因为她的身份就如同他的母亲,儿子保护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不需要理由……
“你……恨我吧?”元夫人的声音很抑郁,祈恩几乎可以想像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元韶锜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恨我一辈子。”元夫人看著窗外,浙沥的雨声传进室内。“如果你没替我挡这一枪,我想瞒你一辈子……”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她尽可能的压抑著显然很激动情绪。“但现在我无法再这么做,如果你真的是我丈夫的弟弟,我不会这么对你,但是你……并不是。”
韶锜抬起了眼,震惊的看著她,他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她同样看著他,脸上情绪复杂。“你是我丈夫的私生子,他不是你大哥,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瞬间,他的脸色像床单一样白,他直勾勾的瞪视著她,像在评量她话里的真实性有多少。
“很惊讶吧?”许静方闭上眼,她吸著气,努力维持语气的平稳,维持她元夫人的身份。
半晌之后,她睁开了眼,眼眸含悲的凝视著他。“韶锜,你知道吗?我不是那么坏的女人,但是……我已经尽了全力,你的情况还是令我无法打从心里去爱你。”
$〓〓$〓〓$〓〓$〓〓$
夏季,怎么也会夜凉如水?
祈恩夜半醒来,床的另一半是空的,她来这里负责照顾早上才出院的病人,然而却把人顾到不见了。
她在客厅里发现了凭窗而立的元韶锜,他的背脊挺得很直,肩膀很平稳,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背部肌肉紧绷著。
她一瞬也不瞬的看著这背影,想像他能负载的极限在哪里?
“嗨——”她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凝视夜色。“巴黎的夜很美,我刚来这里时,几乎连觉也不想睡,光是打开窗子看著街道发呆就觉得很满足了。”
她以为他是起来喝酒消愁的,可是他并没有,他手里没有酒杯,他的神智也很清醒。
“这种感觉好奇怪,叫了三十年的大哥,倒头来是爸爸。”这个事实让他痛楚而迷惘。
骄傲如他、自负如他,他却是个私生子!
他是他大哥,不,他是他爸爸三十年前酒后乱性和家里的女侍发生关系生下的,原本他根本不打算要他这个孩子,是他爷爷坚持元家的骨肉不能外流而花了一大笔钱把他买下来,然后打发走他的生母。
他人了爷爷的户籍,从此身份由爷爷的孙子变成了爷爷的孩子,在他三岁那年,爷爷死了,他被送到“大哥”身边,一直到今天……
许多事如今回想起来都有迹可寻,难怪他大嫂从来不肯用正眼看他,他的存在想必早已狠狠伤透她的心了。
他有资格怪她吗?
他没有。
根本没有。
她默默在忍受丈夫的私生子,她很冷漠,虽然只对他不苟言笑,但也从来没对他恶言相向过。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不管他多努力总是无法博取她的欢心,她的冷漠,原来是有原因的。
“小时候,每当我在学校做了什么劳作回来,兴高采烈的要献宝给她看时,她总是别过头去,你相信吗?那种受伤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清晰的留在我胸口。”
他闭了闭眼,感觉到她悄然的伸过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继续说下去,他在用自己的方法释放心中的压力。
“我会那么迅速离开元家到巴黎来闯荡,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她。”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傻。“我想争一口气,我想凭自己的力量出人头地来让她对我刮目相看,如果我继续留在家里,我会分到一部份的产业,我会管理一问元氏旗下的公司,但那对我而言非常索然无味。”
他自嘲的摇了摇头,慨然说道:“现在我才知道,即使我的成就是当上了法国总理,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到头来我只是白忙一场,我越优秀,对她而言可能是另一种变相的伤害吧。”
他一阵鼻酸,忽然将光著脚丫子的她拉进了怀里,下巴抵靠著她的额心。
祈恩任他抱著、靠著,奸半晌才发现他在哭,因为有水滑下了她的面颊,而那泪水不是她的。
老天,他哭了……
虽然只是轻微的颤动著,但这个事实却大大撼动了她。
是怎么样的感触会让这个脾气不佳的大男人流下了眼泪?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臭骂每一个人,却无法承受童年的失落。
尤其是,这令他无比失落的原因,如今真相大白了,却还是没有让他比较好过一点,因为另一个伤口接踵而来——他是个私生子,他是一个不受到欢迎的生命,他的来到没有任何人在期待,他的生母甚至可以轻松的把他卖掉……
这真的是太残酷了……
她伸手拥抱住他,藉由体温和触碰给他温暖,第一次产生想要主动吻一个人的感觉,而她也真的付诸行动了,她从他怀里抬起头,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他很快给了她回应,圈在她腰问的手臂收紧了,他回吻著她,在她的吻里找寻安慰,他的吻越来越激狂,像是如此他才能忘掉那些不愉快。
交缠的身影从客厅栘到了房间,她担心他手术俊的伤口是否能承受两人的激情,然而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激情过后,他环抱著她的身体,将脸贴在她颈边,哑声要求她,“跟我生一个孩子,不,跟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要爱他们……”
她的话居然让她感觉到心痛不已。
“曾有个女人,她好几次提起想为我生个孩子,但是都被我无情的拒绝了……”他低哑地说:“我害怕新生命,因为我没有得到过爱,所以我打从心里排斥有小孩,我恐惧面对新生命,我害怕不擅表达感情的自己会给孩子同样的伤害,那种孤独长大的滋味,我真的好怕好怕……”
祈恩……他对她有所亏欠,难怪她到最后会忍受不了,一走了之。
是他太过份了,明知道她一直想要孩子,却一直一直的视而不见,如果他早点知道自己身世,或许他和祈恩就不会无疾而终,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他爱她,却有所保留,因为他连爱是什么面貌都不肯定,因为……
因为他没有被爱过。
而这一次……他再度紧紧的搂住身畔的小女人,紧得像是怕她会忽然消失不见,他要和她共组一个家庭,他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你抱得我快透不过气来了。”
她的声音钻进他耳里,没想到他非但不松手,还搂得更紧。
“答应我的求婚,明天我们就去挑戒指,如果你不点头我就不放手,不起来换药,也不起来吃饭;,直到你点头答应为止。”他摆明了要耍赖。
“你快松手……我没说不答应……”也没说答应就是,他力气这么大,真的很不像一个半月以前才受过枪伤。
“也没说答应,不是吗?”他没上当,这回连腿也用上了,使劲夹著她的腿。“快说你答应,我伤口好痛,可能是刚刚撑太久了……”
明知道可能是唬她的,她的胸口还是一阵紧缩。“你没事吧?”
“你再不答应就有事了。”他咬著牙。“真的很痛,我用尽了力气在抱你,你感觉不出来吗?我的伤口可能已经在渗血了。”
她的心脏滑过猛然痉挛,那个画面让她很痛,她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如果她不点头,他真的会和她耗在这里,到时弄假成真,又得叫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去,然后她会后悔自己干么不早点答应他的求婚?
“嗯哼,你松手,我答应你。”
他大喜,嘴角噙著微笑,微微地松开了手,可是却又忽然将唇凑到她唇边,露出和他疯子形象不符合的孩子气笑容,柔情的吻了她。
她心头微悸,结结实实的感受到了被疼宠的滋味。
湿热的唇一路从她的唇滑到了锁骨,往下滑,继续往下滑……她轻喘一声,闭起了眼睛,有某种奇妙的暖意在胸口蔓延、扩散,这个城市不再只有孤单的她自己。
她知道,那就是爱了。
第十章
偌大的屋里静悄悄的,或许是他吩咐过吧,连奥立佛都自动休假了,女佣也不见踪影。
祈恩醒来感觉到肚子饿,她带著微笑到厨房去做早餐,当然也做了他的那一份,准备在早餐都上桌后才把他唤醒,门铃就在她拿起咖啡壶要倒咖啡时“叮咚”一声地响起。
她连忙把咖啡壶搁回咖啡机里,转身去开门。
“哪位?”从门眼看到是一个跟她一样的黑发娇小女人,她想也不想的打开了门,支持她开门的理论当然还是她的古怪神力。
“你是——”对方看著她眨了眨眼,似乎有点惊讶,顿了顿才问道:“这里是马可斯·元的公寓吗?”
或许他已经搬走了,她不该没事先连络就贸然的跑来,可是时间紧迫,她也没办法,上星期她曾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他,但他的手机都处于关机中,所以她只好来了。
“是的。”祈恩打量著面前那个清新娇柔的女人,她有一头很吸引人的长直发,柔亮滑顺。“你找他吗?”
“他在吗?”那女人问得有点小心翼翼。
祈恩直觉到她的态度有点不寻常,她应该不是推销员吧?“他在,在睡觉,你要进来坐吗?我去叫他……”
“什么人找我?”屋子的男主人懒散地走了出来,他被门铃声吵醒,也被交谈声吵醒……好吧,其实他是肚子饿。
“有位小姐找你。”祈恩回头,让开了身子,让他看看访客。
他的口气有点不高兴。“我没说过不许让别人进来吗?”
才一说完,他愣住了。
访客?
他摇著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绝不是访客……
好半晌,他们就这样凝视著对方,祈恩看著他们,直觉又告诉她,他们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你好吗?”女人踏进了屋子,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许,但她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的自然。
看到她走进来,看到她走接近自己,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作一场关于她终于回来的梦。
“我知道我来得很突然,希望没有打扰到你。”她看了祈恩一眼,而祈恩也在瞬间明白了她是什么人。
她是那个对他不告而别、一走三年毫无音讯的女人,他曾爱过她,也因为她,他不再相信女人,不再信任爱情,但她也是那个曾想替他生孩子的女人,他们之间有一定的感情存在。
“有事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吐出这三个字的,他还以为再见到她,他会很激动的抱住她或者打她,但都没有。
他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跟三年前、两年前、一年前都不一样了,她曾带给他的痛苦似乎也消失了大半,因为现在他遇见了另一份爱情,他对她的感觉不再爱恨浓烈。
“能给我点时间吗?”她注意到他敞开的白衬衫里缠著厚厚的绷带,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关心地问道:“你受伤了吗?你怎么受伤的?”
“已经没有大碍了。”三年来对他不闻不问,他难以习惯此刻她的关心,他撇了撇唇。
“没有大碍了……那就好。”察觉到他的冷漠,但她不会介意。“韶锜,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很重要,但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他冷淡的看著她。“说吧,就在这里说。”
她看了祈恩一眼。“这件事很私人。”
“没关系。”他刻意把愣然中的祈恩给拉到自己身边。“我们快要结婚了,我的事,她有权利知道。”
她似乎喉咙一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是吗?你们快要结婚了……恭喜,恭喜你了。”
“你有什么事要说?”他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女人曾该死的抛弃过他,他也没必要对她这么冷淡,但是面对她,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武装起自己。
“对……我差点忘了,我有事要告诉你。”
她看著那个瞬间有点紧张和局促的女人。
难道她还爱著他吗?
“是这样的,我们有个孩子……”
她才说了两句,他就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她润了润唇,抱歉地看著震惊非常的他。“韶锜,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一时之间你也无法接受,但这是事实,我们有个孩子,你的孩子,两年前,我瞒著你偷偷生了一个孩子。”
“你瞒著我……生了一个孩子?”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震撼的了,他做了父亲,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因为你一直不要孩子,而我……在我发现自己竟然意外怀孕了之后,我好高兴,可是却没勇气告诉你,我知道你会怎么说,你会要我拿掉……”
他只能震惊僵硬的瞪著她,说不话来。
“所以我偷偷躲了起来,我想先生下孩子再说,我认为等你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一切就会不一样了,你会不再排斥孩子,新生命会改变你……”
他全身绷得死紧,脑中轰轰作响,像有千军万马压过。
“孩子生病了,他得了骨癌……”她匆匆拭掉眼中的泪水。“很抱歉我没有将他给照顾好,他就在楼下,在车子里,如果不是他得了这种不治之症,我不会来打扰你……”
她咽哽出声,双肩颤动。
“你在胡说什么?”他蓦然丢下祈恩,大步走向她,将她揽进怀中。“别哭了,事情不会那么槽,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孩子在哪里,马上带我去见他!”
他们走了,下楼去了,大门没关上,有阵风吹了进来,拂动祈恩的衣裙,她的眼神显得有点空洞。
他深爱的女人回来了,还带了他们的孩子,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走了。
$〓〓$〓〓$〓〓$〓〓$
整整三天,祈恩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正常的上下班,那夜的求婚就像一场闹剧,灰姑娘的玻璃鞋到十二点就会变回原形,她也是。
自从那天早上她自己识相的离开他家之后,他们之间就像不曾相识过,她毅然关掉了手机,因为不想整天患得患失,而饭店里开始流传著总裁即将结婚的消息,这些八卦三天来都在她身边免费播送。
“那个东方女人住进咱们饭店最好的总裁套房了你知道吗?”蒙娜丽一直没搞懂她的好朋友仙杜瑞拉和总裁之间的关系,曾经一度,她以为他们有些什么,可是现在看来是她弄错了,总裁夫人另有其人,而且——“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三岁,我看过,长得很像疯子暴君哦。”
他的孩子,长得当然像他。
祈恩没说什么,静静的收拾著客房卫浴用品。
“你怎么一点都不会好奇啊?”蒙娜丽觉得很奇怪,不过那不重要,她还是很高兴的继续讲她的八卦。“他们三个整天形影不离的黏在一起,据说那个孩子不健康,疯子暴君正在替他找最高明的医生,可能会送到美国去治疗也不一定,有人看到他三更半夜还在狂打电话探听骨癌权威医生,他对那孩子讲话可一点都不疯,温柔极了……”
祈恩真希望自己的耳朵有开关,可以暂时关掉一下。
“还有,你知道有件很特别的事吗?”蒙娜丽兴冲冲地看著她,等她开口问。
“嗯哼。”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蒙娜丽快乐的宣布,“你的中文名字居然跟未来的总裁夫人一样耶,这是贝蒂告诉我的。”
贝蒂是另一个东方人。
祈恩愣了愣,蓦然之间,她的心跟著一紧。
他孩子的母亲也叫祈恩……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原来如此……她懂了,原来她只是一个替代品,他不是对她有感情,而是对“祈恩”这个名字有感情。
其实要学画画,她不一定非得待在巴黎下可,欧洲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她还蛮宣口欢游栘的……
$〓〓$〓〓$〓〓$〓〓$
漫长的五个月转眼过去了,然而元韶锜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说法,他几乎是度日如年,有个莫名其妙突然从他生命里消失不见的小女人快把他给搞疯了。
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非常的不好!
“你到底有没有脑袋?你以为在玩大风吹吗?随便调换房间!”他狂骂著犯错的柜台经理。
柜台经理低垂著脑袋,任由他辱骂。
唉,人家他只不过是把一位贵宾的房间让给了另一位娇客而已,两位客人都没问题,然而大老板却有问题,他整整被骂了一个小时……这个疯于啊,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上个月还有人因为把行李送错房间而被开除呢。
“出去吧!”他把柜台经理轰出去,按电话键吩咐蕾蒂夏。“给我一大杯黑咖啡!”
这种枯燥乏味的日子究竟要过到什么时候?
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出人境资料里没有她,所以他确定她还在欧洲,可是欧洲这么大,要他找到天荒地老吗?
为什么她那么莫名其妙,连一点点处理事情的时间都不给他,他真的对她充满了埋怨,如果找到她,他还要考虑要不要原谅她……然而这一切都是空想,因为他根本找不到她,
“您的黑咖啡。”蕾蒂夏叩门走了进来,顺便告诉他,“元小姐在线上,她说您末开机,她有非常、非常紧急的事要找您,请您马上接电话。”
那丫头会有什么事?不就是又想跑来巴黎鬼混,要他帮忙说服家里长辈罢了,真不知道她哪天才会像个女人。
“什么事?”喝了一大口黑咖啡,他接起所谓的十万火急电话。
“大哥!”美贤兴奋的喊他。“你猜猜我在哪里?”
她的小叔叔变成大哥,她的大哥变成了小哥,不过她反而觉得高兴,元氏这个家族太保守、太沉闷了,偶尔要来点劲爆的才不会无聊。
“只要不是在外太空,随便你要在哪里都随你高兴。”他懒洋洋的应道,压根就不想与她玩猜谜游戏。
“我在维也纳!想不到吧?”她自己公布了答案。
“那好,祝你愉快,再见了……”
“等等!”她连忙叫住他。“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干么要打电话给你?你这个人实在很无趣耶。”
听到如此幼稚的话,他翻了个白眼。“好吧,你说,你打给我干么?”
美贤嘻嘻一笑。“因为我看到你朝思暮想的人啦。”
他的眸子眯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到祈恩了!”
他霍地从椅里弹跳起来。“在哪里?她在哪里?”
美贤闲凉地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在维也纳,我刚刚在一个露天咖啡座看到她,她变胖了一些耶,还把头发留长了,看起来好柔美哦,她还穿著娃娃装,跟一个很俊的男人在一起哦,我正在跟踪他们,马上就可以知道她住哪里了……”
$〓〓$〓〓$〓〓$〓〓$
她把头发留长了……他未曾看过,想必更有女人味。
她穿娃娃装……他不是滋味地想,一定很俏丽,然而他却从来没看过。
她跟一个很俊的男人在一起……是谁?是她的新任男朋友吗?
由巴黎往维也纳的飞机上,美贤的话反覆出现在他脑海中,精神上很累了,但他一刻也阖不上眼。
终于,飞机抵达,天空飘著小雪,他穿上灰色长外套,快步走出出入境大厅。
“哥!大哥!”美贤叫喊著对他招手,旁边是她的庞克造型男朋友。
她亲昵地拉住他手臂。“你很感谢我对不对?先到饭店休息吧,我替你订了房间,也订了晚餐,先说好,你请客……”
他否决了美贤的提议。“直接带我去找她!”他连一秒钟也不想再等了。
“现在很晚了耶,这么急啊。”她没再说下去,因为看到他坚决的脸色。从他还是她叔叔的时候,她就很知道他的性情了,因此没必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因为他绝不会听她的。
“好吧,我们去找祈恩。”她示意男友开车,一路上则向他报告自己的所见所闻。“她住在环城大道的购物商场那里,买东西很方便,但不太幽静,我打听的结果,听说那里房租很便宜,她白天在一间咖啡馆打工,晚上同样在一间专门教画的学校里学画画,过的生活跟在巴黎时几乎没两样,另外……”她吞了口唾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另外什么?”他瞪视著欲言又止的异母妹妹。
“那个——”美贤硬著头皮说:“她——”天啊!还是说不出口!
他尽可能的压抑著不耐烦。“她怎么样?”
她颅著兄长的脸色,小小声地,小小声地说:“她不是变胖,她是……怀孕了。”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难看不已,他咬著牙关,紧紧握著拳头,一拳落在车座椅,整部小车还随之晃动了一下。
该死的女人!
该死的她!
为什么他元韶锜的命运注定如此?
她们都莫名其妙怀著身孕离开他,然后飘然而去不再出现,留他一个人独自痛苦,这到底是为什么?
“大哥——”美贤润了润唇叫他。“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也不能拿车子出气啊,这车子可是欧迪恩的命耶!”
他紧紧抿著唇线,不理会美贤说了些什么,心一阵一阵的抽搐著。
如果他没找到她,她是否打算生下孩子,然后学祈恩一样,等孩子出了事才去找他呢?
他的眉心紧紧蹙拢了起来。
$〓〓$〓〓$〓〓$〓〓$
“你回去吧!”
小公寓的厨房流理台边,祈恩将最后一个洗净的盘子放好,她对著客厅沙发里的那个年轻男子讲话,语气温和但坚定。
门铃响起的时候,男子正抬起眼看著她。“我不能走。”
“随便你吧。”她擦净手走到大门边,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一定是住在楼下的房东来收钱了。
她笑著打开门。“席勒先生,我已经把钱准备好了,房东太太答应烤给我的小点心呢?您有顺便带来吗?”
她没看到预期中的房东先生,却看到一张寒冰罩顶的酷俊面孔。
她眼底的笑意消夫无踪,她眨动著眼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锐利的视线从她的睑打量到她的肚子,然后又回到她的脸,大步从她身侧走过,登堂入室。
“等等——”她想阻止他却已经来下及,他不但走到了客厅,还怒瞪著恰然坐在沙发里的年轻人。
“你居然跟男人同居?”他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揪起年轻人的衣领,将他从舒适的沙发里拖起来。
“你……你干什么?”年轻人被吓到了,这个男人光是眼神就会杀人,更别说他现在还摆出一副要揍他的架式了。
“敢动我的人,你找死!”他一拳挥过去,正中年轻人的下巴,情况就跟祈恩想的一模一样,他是这么火爆又冲动,难道他不能先问清楚再动手吗?
“不要打了!”她连忙向前阻止他们。
元韶锜不爽的扯著嘴角,他松开年轻人的衣领,将炮口对准她。“怎么?你伯我把他打死吗?”
祈恩把年轻人扶了起来,没好气的说:“我当然怕,他是我表弟,如果他死了,我姨丈和姨妈都不会放过你。”
这下,说不出话来的换成是他了。“他是……你表弟?”
“你又是谁?”阿哗抚著吃痛的下巴,很不以为然的看了祈恩一眼。“恩姊,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不回台湾吗?姨丈知道会伤心死哦,我可不要叫他姊夫。”
他真倒楣,和朋友合开了一问征信社,第一笔生意就是他姨丈托他找在欧洲失踪的女儿,人是找到了,可是却也被打了一拳,真衰!
韶锜蹙起了眉宇。
虽然他打人有错在先,但这是什么话?好像他很差劲,
“你先回旅馆睡觉吧,我们明天再谈。”祈恩把表弟推到门口,她和元韶锜待会的谈话内容,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知道了。”阿晔不情不愿的走了。
看到大门阖上,韶锜立即将她拉进了怀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的心脏差点跳出陶口。
他把她紧紧按压在胸膛前,忘了对她的怨怼,看到她,他居然什么气都没了,他现在只想把她带回去,好好照顾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他绝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绝不!
“我……快不能呼吸了。”她轻轻挣扎他的怀抱,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几近令她晕眩。
他抬起她仍旧尖尖的下巴,唇角微扬,语音有压抑的紧绷。“孩子健康吗?你健康吗?”
“我认为你还是快点走比较好,这里……”她别开视线。“并不需要你。”
他停了一秒,忍住气,问她:“你在赶我走?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整整五个月!”
她抬眸困惑的看著他。“我不懂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就这样结束不是很好吗?”
他真的快要被她气死了!
他拉住她两只手臂,瞠瞪著她,表情危险之至。“那么你又为什么要生下我的孩子?如果要和我结束,你就不该留这个孩于,不是吗?”
“这是我的孩子。”她固执地说,自有她自己的一番道理。“我要生他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
他几乎是恼怒的瞪著她。“如果没有我,你能生吗?”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说孩子跟他没关系。
“难道你就不能静静的,不要来打扰我吗?”她轻蹙眉头。“我一点都不感激你的出现,所以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会当作不认识你,至于孩子……我会带他回台湾,我还养的起他。”
“童祈恩!我真的快被你气疯了!”他第一次如此愤怒的吼她的全名。“你一点也不了解我这五个月来是怎么过的,你凭什么擅作主张否定我和孩子的一切,我是孩子的父亲,不单纯只是一个提供精于给你的男人!”
他很火,但她毫不动怒,只是定定的瞅著他。“那你现在想怎么样?跟我结婚吗?”
没有他的日子没想像中困难,只是当肚子日渐隆起时,会有点孤单罢了,她可以应付的了这一切,她不喜欢想太感伤的事,反正都会过去。
倒是他,贸然来找她,知会过那个与她同名的女子了吗?他们不是已经有个孩子了吗?
“我老早就说要跟你结婚了,是你落跑了,不是吗?”她说的正中他的下怀,他重新将她拉进了怀里,急切然而也深情地说:“我们结婚,马上结婚,明天就回巴黎去结婚!”
“你一定是疯了……”她摇头,甩开他的钳制。“我不能跟你结婚,这样她就太可怜了,为你生了孩子,却要被你抛弃……”
那个女子为了让他明白爱的真谛,如此用心良苦,她不该被他辜负。
“她?哪个她?”他扣住祈恩的手。“你是说那天早上来找我的那个女人吗?”
她嗯哼一声。“我知道她跟我同名。”
“那好!我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他气冲冲的松开她的手,唇角冷冰冰的扬了起来。
“她叫陶祈恩,今年三十岁,没错,她大我一岁,我们是姊弟恋,她可以包容我的任性,在发现怀孕之后,她才异想天开想偷生下来改变我的悲观,只是——”
他突然放大了这两个字,吓了她一跳。
他大声的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在她独自在小镇生活,准备待产的这段期间,有个瑞士籍、已离婚,带著一个八岁女儿、温柔体贴的小镇警长邻居对她好极了,那个男人无微下至的照顾她,用整颗心来关怀她、爱著她,于是深深动容的她,对他从友情变成爱情!”
他恶狠狠的瞪著她,继续说:“她生下孩子之后,那男人自愿做孩子的父亲,并参与孩子开始成长的过程,她渐渐打消了带孩子来找我的念头,因为她也爱上了那个新好男人!他们决定结婚,同时发现孩子得了骨癌,于是她回来找我,因为我的骨髓或许可以救孩子一命!”
讲完,他冷冷的问她:“听懂了吗?这样你听清楚了吗?”
他一口气讲完了,祈恩愣然的看著他阖上的唇线,半晌之后,她才有办法开口。
“孩子有救吗?”她凝视著愤慨的他。
“当然!他当然必须要有救!”他没好气的看著她。“因为就在我想尽办法要救他的时候,你连问也不问一声就离开了我,等我找到最好的医生,安排好手术时间,整个人总算松了口气时,你却消失不见了,你说我会有多错愕?”
她的喉咙一紧,深深的瞅著他,小心翼翼的问:“现在孩子呢,他在哪里?”
“他跟他的‘爹地’妈咪在阿凡桥镇过幸福快乐的生活。”他的嘴角嘲弄的扬了起来。“好笑吧?在他的认知里,那个高大温柔的棕发警长才是他的爹地,而我,我现在是他的安叩爹地,我随时可以去看他,他们给了我这项权利,我这个亲生父亲只有这一点点的权利。”
其实,他会对孩子放手,不是没原因的。
在孩子手术的那段时间,他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对孩子所做的一切,也看到孩子多么依赖那个男人,于是他相信了这个孩子生来就是与他没有缘份的,而他和祈恩的爱情也因为时空的转变而消失了,他们,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们了。
很令人感伤、喟然,但事实就是如此。
当他面对祈恩时,他不再热切的希望她能回到他身边,反而是另一个莫名其妙失踪的小女人叫他牵肠挂肚……要命!他又想轻易的原谅她了。
“我想——”她润了润唇,轻轻看了自己微隆的小腹一眼,重新抬眸回到他生气中的酷酷面孔上。“这个孩子不能再叫你安叩爹地,不然你会疯掉。”
他瞬间放大了瞳孔,语出威胁,“你敢让他叫我安叩爹地,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试探性地问:“那么,我们回巴黎结婚?”
他的眸底闪过一抹惊讶,然后他的眉毛就扬了起来,扬得高高的,他傲然的望著她。“仙杜瑞拉小姐,你在向我求婚吗?”
“嗯哼。”她同意这个说法。
她往前一步,近在他眼前。“你愿意吗,马可斯先生?“
他低头紧盯著她焕发著孕味的美丽面孔,喉结在滚动。“我没有反对的理由。”他热切得想马上跟她进房间!
她依偎过去,将头靠在他厚实的胸膛,柔柔的声音传进他耳里。
“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