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14

狼月: 最后的感情


『皇族的战士凯旋归来!他们的利剑在烈日下闪闪发亮,以炽热之心使敌人的鲜血喷洒在刀光上!他们的英勇无人能及,他们的威猛无人能挡!皇族的战士凯旋归来!』

圣特娜斯城门到处传扬著喜讯,人们欢唱著迎接战士的乐歌,无可比喻的笑容使得他们脸上泛著快乐的美丽。他们当中有男有女,男的高声击掌,声音瞭亮地对来者致以讚赏;女的翩翩起舞,将手中的花环抛到战士们的手裡。阳光的照耀下,战士们的头盔佈满裂痕,鎧甲上充斥著血跡,武器上沾有敌人的鲜血。这些,证明了圣特娜斯军队在战斗上立下的功绩,荣耀著战士们奋勇抗敌的高尚理念。

看哪!那是带领勇士们的统帅!背上的巨大之剑曾在他手中杀敌无数,胸前灰黑的鎧甲在阳光反射下闪亮著神秘光彩。一身深色皮肤和深蓝髮色是他的象徵,成熟且充满雄风的脸庞使骑在良马之上的他散发著凯旋战士应有的光。百姓们,欢呼吧!那就是这次战事中率领勇士战斗的统帅──艾普罗将军!

「承蒙圣特娜斯歷代帝王对是次战事的保守,圣特娜斯皇家军第七小队主帅艾普罗带著战果参见陛下!」名叫艾普罗的狮族战士俯身跪在帝皇的台阶前,等待著眼前人物的回应。

「圣特娜斯的战士,你做得非常好!」坐在皇座上的人挥一挥手,示意跪下的勇士平身,「现在,在你尊敬的帝王面前报上你的战绩来,让我知道民间所传颂的一切都不是偽君子的谣言!」

「在歷代帝王的保守之下,吾等大军成功佔领敌军领地,以强盛之势获得全盘胜利!此全凭陛下的英明决定,相信不久之后,圣特娜斯将会步向光辉,世间忠诚的勇士将誓死投靠!」

「哈哈!说得好!愿歷代圣特娜斯之王為你的英勇作眷顾,愿你的光辉战绩能闻名远播!先作休息吧,归来的战士!好让你為末来的一切作好準备!」

「谢谢陛下!」艾普罗双手握拳於胸前,随后转身退出厅堂,背后剑身与剑套随走动而碰撞,轻微的金属声响徘徊在宽广的大厅中。

「国王陛下,那麼关於与奥特斯国的战争会议......」此时,国王身边的一个人影静静地响起耳语。

「明天才开吧,艾普罗才刚打完战事,不适宜开会费神。」

「是的,国王陛下,微臣先去打点一切。」语毕,一道人影静静离去,剩下坐於皇座之人。

「艾普罗,果然是个好人才......」王自言自语道。

* * *

翌日,晨。

「唔─喔喔──」躺於床上的雄狮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本能性地伸了个懒腰后坐起来,发呆。

太阳初醒,光线透穿微薄的水雾,给大地染上一片醉红。鸟语音符在城堡的某几处响亮,配著凉风自窗外吹拂内裡的事物,如轻盈的手般抚摸雄狮的毛髮。

「圣特娜斯......」名叫艾普罗的蓝髮狮族自床舖走至窗前,窗户的高度正好遮掩了此刻赤裸的他。清风轻轻扫过他深色的肌肤,几块腹肌与胸肌顺著呼吸而起伏,结实的手臂和臀部都给人安全的感觉,更不必细说胯下那代表雄风的位置是多迷人。

艾普罗一手摸著窗户的边缘,那其实是一种由坚硬的大石块堆砌而成的石窗,在每一位将军的寝室都有一扇,方便将军每天清晨时分观看部队操练的情况。这样的设计在有城堡的国家中是常见的。

雄狮静静地享受清风,脸庞上的一双深蓝之瞳聚焦在窗外的一个世界──旭日初升的良晨,薄雾依依稀稀地為地上增添半点神秘感,排列整齐的房屋所透出的灯光渐渐熄灭,一家家门户打开了,兽的子民们从内裡走出来,向他们的好邻居打招呼,作出日初之祝福【註一】。然后这些兽民们都作自己必须作的劳动,男子必须担当起养家的责任,而女子则在家静待伴侣带著美讯归来。他们的孩子在圣特娜斯的国度下茁壮成长,年龄稍大的会进入学校认识书裡的世界,而年龄较小的,如年仅数岁的幼兽,将会跟随在他们母亲的身边,直至适合的时刻接受教育。至於刚出生不久的新幼兽,将会在族裡长老的面前受到兽神的祝福,然后回归到母亲的怀抱裡,吸吃母乳,好让他们能够健康地成长。

这一切,从城堡高处、雄狮所身处的窗户中看来,都是如此美好和和平的一幕。

「揪──」

窗外的阵阵拍翼声中夹杂了一声嚎叫,一隻拥有一身雪白皮毛的鹰自天空中飞进房间裡,徐徐地降落在伸出来的一隻左手手臂上。

「你也醒啦,裂啄。」艾普罗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白鹰的毛髮,双眼投以疼爱的目光,「昨晚睡得好吗?」

「揪!」

白鹰语调轻快地回应了一声,用头蹭了艾普罗的指头几下,然后让艾普罗把牠放在肩膀上,与主人一起观看晨曦下的圣特娜斯。

「你看,这就是我们国家人民的生活。各人都知道各人应该做的事,他们不会吝嗇於将自己的情实行在帮助上,他们晓得兽神所赐下的祝福和诫命。即使是新生的幼儿,在知识教育和环境培养之下,他们都学会约束自己不行於罪恶之上,以免把自己的头颅放进明日的坟墓裡。在帝王的统治下,人们会好好地繁衍下一代,让兽神所传承的智慧和精神得以留存。这些,都是如此美好的,知道吗?」

「揪!」

白鹰同样轻快地叫了一声,伸出一边雪白的翼扫扫主人的头,示意自己对对话内容的明瞭。每次裂啄明白了点什麼都会这样做。

「恩,乖。」蓝髮的狮族转过身,从床旁边的桌上的一个小碗裡拿出几粒小肉乾,放到裂啄的嘴前,「这是今天的早点,吃完后记著好好地猎食哦,不努力的孩子就没有饭吃。」

「揪──」

裂啄张嘴叼起肉乾,几下子就吞吃进去,然后又再次用头蹭主人的脸。

「去吧。」艾普罗用左手轻轻一甩,白鹰嚎叫一声后随主人所指的方向飞出去,在醉红的空中翱翔。

「真是美丽的雪鹰......」蓝髮雄狮依然站在窗前,看著属於自己的白鹰在空中自由展翅的样子,一边讚叹一边想著些什麼似的。

「叩─叩─叩─」

数下敲门声打断思路,这个在清晨时分来临的讯息似乎隐含了什麼重要的细节。

「什麼事?」蓝狮以适当的音量使门外的来者能听见。

「艾普罗队长,是国王陛下的命令,请尽快到会议厅,眾人亦在前往中。」来者在门外客气地道。

「好,我整理好就过来。」打发来者远去后,艾普罗便转身走向墙边,拿起掛在上面的衣物,开始给赤裸的身体添上遮掩,同时猜想著会议的内容。

艾普罗先穿上一套深棕色的薄衣,扎实的肌肉紧紧服贴於其上,令人不禁垂涎他身体线条的完美。接著,被放置於墙上的鎧甲部件被一一取起,脚,腿,腰,胸,肩,腕,手。这些灰黑色的鎧甲由城裡手艺最纯熟的皇家鎧甲製造师所製,灰黑的鎧甲表面裡,隐藏著几丝洁白的幻光,在太阳光线的照耀下,这种光将会逐渐蔓延,直至整件鎧甲透满了奇幻的反光感,跟灰黑的表面相连,一种高贵、崇高的感觉显露得完美无暇。

至於另一个特别的地方,则是鎧甲的製作原料。鎧甲由眾多矿石中最高级的灵矿【註二】所製,坚硬程度為鎧甲之中最高,热寒皆防,刀剑无损於丝毫,在战场上协助装备者防御敌人之兵器。

然而当艾普罗套上最后一部份鎧甲后,无机的物件剎时有了温度,与身体作出了非常漂亮的比例,彷若两者本身原為一体。这套完美之鎧為他的身影增添了沉稳与强悍,将皇家重剑士之名义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

「呼──」

一件深褐色的披风自肩及地,随著蓝狮的行走,风之流动使披风随势飘扬,带出一片瀟洒,透出一份豪壮。

留下此刻空无一人的房中,一把巨剑在墙上闪著太阳的反射,以及窗外自由飞行的白鹰之声。

* * *

夜,沐浴大地;月,显著上弦的样子。

会议已经结束,眾部队之将军返回自己的房间作休息,為不久的将来预备好身心。

一扇窗户下,深蓝的毛髮藏著一对同样深蓝的眼睛,默默地集焦於夜空的这个弦月之上,貌似意犹未尽。

「将军,」一道声线从门旁传来,是一隻穿著跟艾普罗差不多的狼兽人,但全身的鎧甲是灰白色的,「关於今天的会议,下臣始终觉得将军做得有点不当。」

「我知道,」名叫艾普罗的狮族把视线转移到狼兽人的身上,眼神从冷静转為愤怒,「可是身為一个正义的国家,在没有彻底查清情况的状态下就谬然出兵,这种行為我绝对不能接受!」

狮族的声量突然变大,从语气中可以知道他非常愤怒,甚至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双深蓝之眼彷彿透出噬人的杀意。

「可能大家的决定有差误和值得改善的地方,不过将军实在不应该在那种场合下大发雷霆,」狼兽人没有被对方的愤怒吓至退缩,反而走到了艾普罗身边,双目投以的是对上级者的无限尊敬,「更何况是一拳毁坏了会议桌呢?」

「......」艾普罗转身望向仍然高掛天上的弦月,不发一语。

「艾普罗将军...」狼兽人用手轻轻搭在狮的肩上,语气比方才温和了不少,「有什麼事吗?」

「......」他依然沉默,看著窗外那闪著光的月。直至不久后,他才深深地叹气了一下。

「从我开始做军人的时候你就一直跟随我,在友情上我不说也过意不去,对吧?」蓝狮也伸出一手搭在狼手上,看了一眼狼兽脸上的微笑后又看向夜空,「副帅,告诉我。我被委命在几日之后进攻奥特斯国,而原因是怀疑对方抢夺了我国的一颗兽魂之石,可是事实的真相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就下令要攻打,这不是我国一向的作风。另一方面,奥特斯国的卡伊萨将军,是曾经与我出生入死的好友,他是一名值得敬佩的英雄,我不希望因為国家谬然的攻打而在战场上与他一决生死。无论是战争还是朋友上,这都不是我所希望发生的事。告诉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应该怎麼做?」

「这的确是个很难取捨的情况,可是在下臣看来,将军应以国家社稷大事為先,军令当前,不得不捨弃友情。」

「就算军令如山,难道就可以不管正确与否而把一个国家攻毁吗?」蓝狮回头望向狼兽人,脸上露出几丝复杂的表情,「这不是等於把自己陷於不义吗?」

「将军应该知道何谓军人精神,作為国家的人,国家的决定就是自己的决定,忠心為国家效力是将军你一直以来的宗旨,我相信身為知己的卡伊萨将军也会明白这一点。」狼兽人把另一隻手再搭到狮的手上,一上一下包著艾普罗的手,「而且对於国家将来统一的大业,牺牲友情是不可避免的。」

「真的是这样吗?」艾普罗把肩膀的手移到腰前,又搭上另一隻手在狼手上,「如果事实的真相的确是奥特斯国抢夺了我国的东西,我不会说些什麼,但是现在的情况......万一大家所作出的决定被人民知道,他们还会跟以前一样相信自己国家是那麼忠义吗?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怀著笑容去过吗?」

「将军......」此刻狼兽人的脸上彷彿怀著几丝忧愁,「他们会知道国家是為了保护自己的重要物才被逼出兵的,他们看到的是将军用能力战胜敌人的英勇样子......」

「......」

「至少,在圣特娜斯统一之后,他们就不会介意过去的辛酸是光明还是黑暗,他们只知道皇家军付出了多少血汗,只知道国家為了和平作了不少事......」狼人把一隻手从艾普罗腰前放到肩膀上拍了一下,语气裡透出安慰之意,「所以,去吧,将军。队裡的人期待你来带领他们横过血腥战场。」

「......」此刻蓝狮不作声,眼神再次转移到夜空之月上,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但愿如此......」

「将军......」狼兽人看见艾普罗露出哀伤的神情,自己的心绪也不禁沉重了起来。只因為,他们心底裡都知道这场战事背后所包含的一切:圣特娜斯眾将军向来对奥特斯国的印象不是很好,一直视对方為眼中钉,长久以来发生小型的私下战事不计其数,若然没有艾普罗一直帮奥特斯国说好话,相信奥特斯国早已灭亡。然而这一次圣特娜斯国的宝物失踪,一班心计的权臣便自然把责任推到奥特斯国身上,乘机发动战争,即使艾普罗再努力劝说,也不能挽救这次的浩劫。

「我出去一下。」蓝髮的艾普罗雄狮收回叹息之情,转身走往墙上,拿下那柄巨大的剑置於背后。

「郊外?」狼兽人注意到这动作意味著什麼,因此关心地问候。

「恩,见老朋友。」

「小心一点。」

「恩,你也早点休息。」

与狼兽人道别后,蓝狮「呼」的一声甩过深褐色的披风,以夜间的凉风与背后的巨剑作伴,徐徐地扬长於通道尽头。

* * *

月亮已经高高掛在沉默的空中,星星的微光告诉大地现在正是深夜。

城外的草原上,一匹骏马在及膝高的野草间奔驰。它的一双眼睛发出乌黑的闪亮,舞动的马腿强而有力,在银光下以显眼的肌肉及随风飘逸的纯黑马尾散发出活力。

马鞍之位,一身灰黑色鎧甲胯坐其上,双手执著马僵,背后的巨剑在披风的掩盖下若隐若现地透著几丝反光。随著马匹跑动时的震盪,这柄巨型利剑不时在银光下亮著微弱的蓝光。

「达啦达啦...达啦达啦......达啦......」

马啼的狂奔渐渐收慢,黑夜中的骏马在草原的正中却步。

收紧了僵绳,艾普罗冷静地观看眼下的一切──星夜下的草原在月银照耀之中泛著幽光,生长旺盛的青草在凉风吹拂下摇曳。放眼远眺,没有尽头的暗绿与漆黑构成特别的水平线,线上者,闪烁繁星满佈,线下者,暗哑之绿泛银幽。

「呼......」背负巨剑的狮族轻轻叹了道气,眼神遥望南边长空中的一片睡夜,不禁自言自语,「这时候的你,也在看这片天空吗?」

回应的只是青草被风吹动时的摇晃之音。

「战场之上,互斗之体,何以胜?何以负?」

一道声线自后方传来,伴随的是马匹慢步走动之声。

「哼哼,」艾普罗轻轻一笑,「肉体之斗者,愚。胜者,有兵胜无兵。习武之真而互斗者,求武之极,道之真。胜者,有术胜无术。」

「你还记得呢,老师所教我们的东西。」

来者是一隻有暗黄毛色的虎兽人,体型与艾普罗一样属於健硕型,穿著纯银白色的轻便鎧甲。

「记得当时谁背不出来就要被罚挑著两个水桶跑村子,想不记得牢也难,」艾普罗轻鬆地下马,脸带笑容地凝望同样下马正往自己走过来的虎兽人,「我还记得我们两个都背不出来,结果整天绕著村子到处跑呢,灵之格斗士卡伊萨。」

「对阿,魂之重剑士艾普罗。」

名叫卡伊萨的虎族笑著搔几下脸。

「呵呵,那麼──」

「啪!」

话没说完,一狮一虎同时挥出右拳,两拳相碰时產生的声浪一下子传遍整个草原。

......

彷彿时间停顿了,猛地挥拳后,两兽一动不动地僵硬在原地。

「......好兄弟。」

定格一下子解除,两兽的拳由合而开,握住对方的手,双方来了个久别重达的相拥。

「我还以為你已经忘了这特别的见面礼呢。」艾普罗把手绕过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开怀大笑。

「只是半年就会忘记麼?你眼中的这个我也太差劲了吧?呵呵。」卡伊萨同样把手搭在对方肩膀上,一脸豪迈笑容与对方并成一对。

「呵呵。」

一狮一虎欢欢笑笑地拥抱,你搓我的脸,我敲你的头;你分享你开心的,我说出我高兴的。有说有笑,这两隻兽畅怀地叙起旧来,彷彿周围的环境也被添上一层欢悦。

「呼!」一狮一虎同时躺卧在地上,躺下时所產生的空气流动帮他们抚平了青草,让他们舒适地躺著。

「好久没有这样畅快了,」艾普罗从方才的欢悦中渐渐冷静下来,看著眼前的一片夜空,「能够这样轻鬆地躺著,的确不容易。」

「恩阿,」卡伊萨也从喧哗的气氛中冷静下来,「事务的不同,空閒的时间也不同,不是你閒我忙,就是我悠你匆。想起来,上一次大家都有空来到这裡的时间就是半年前了。」

「虽然说时间过得很快,但上一次的会面又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这矛盾的感觉真怪。」蓝狮望到卡伊萨轻轻点一下头后,缓缓地举起右手握拳向著天空中的月,「那时候所见的也是这一片天空,佈满星辰,掛著弦月。」

「恩阿,」暗黄毛色的虎族也伸出他的左手握拳向著月亮,与狮族的并在一起,「那时候的星空也是现在这样美。」

「......」

「......」

「卡伊萨...」

「恩?」

「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在这裡见面了呢......」艾普罗以低沉的声音道,语气中带著一点悲伤。

「......」卡伊萨沉默了片刻。因為他自己也知道几天后将会发生什麼事,到那时候,他们两人便可能剩下其中一个了。

「笨蛋,不是说过出来的时候不谈公事吗?」卡伊萨微微一笑,用举起的左手拍拍旁边的狮手,「就算事情真的发生了,剩下来可以在这赏月的也应该是我。」

「哼哼,」艾普罗也微微一笑,用举起的右手捉住旁边的虎拳,「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很辛苦的哦?」

「也总比死亡来得轻鬆吧,」卡伊萨的微笑更灿了,「所以你死我生就好嘍,因為你是个笨蛋。」

「口硬的格斗虎。」蓝狮一笑。

「心软的巨剑狮。」黄虎也一笑。

月光下,两隻影子的距离慢慢变得亲近......

* * *

时间是一隻手,因為它抚平草原上的绿色茂密;时间是一阵风,因為它吹拂著草原所有的表面;时间也是一阵狂烈,因為它使人的血液兴奋,因為它使人们有感觉。

银白色的鎧甲,连著一件刻著奥斯特国图案的浅蓝色披风,陪著另一件灰黑色的鎧甲和深褐色的披风静静地躺在小空地上,享受著风与月的洗礼。

踏──

一双暗黄色的兽脚踏在鎧甲不远处的另一小空地上。渐渐往上细看,是结实的小腿,大腿,除去迷人的下体不说,数件腹肌像纪律严明的部队整齐排在两块凸著乳头的胸肌下,喘息使黄虎的胸襟又起又伏,使那可爱的毛髮懂得引诱别人张手抱上去蹭个不停。

这隻暗黄色毛的裸体雄虎是强壮的,颈边戴著的琥珀色月牙型项鍊是奥特斯国勇士的象徵,在月亮照耀下显著半透明式的淡黄,更悿美感。

「月亮好像在看著我们。」名為卡伊萨的这隻黄虎昂首望月,光线在他脸上照出温和。

「不仅是月亮,就连大自然也在看著我们,」一双深色皮肤的手从后搂著卡伊萨的腰,一头深蓝的毛髮出现在他的脖子旁,「因為我们就是大自然中的一份子。」

「会尷尬吗?在明亮的月下草原。」卡伊萨把手放到腰间的手掌之上让他好好地搂著自己,而且轻轻地动著脖子,好让在上面的吻和舔弄显得更舒服。

「习惯了,」有著深蓝髮色的头轻轻舔著对方的耳朵,调情地吻著对方脖子上的敏感部位,「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

「也对...」卡伊萨扭过头,把嘴唇对上对方的嘴,伸出舌头,享受地品嚐著狮族舌头的味道。他的身体被一双狮掌轻轻地爱抚,右边来的搓揉著自己微微粉红的乳头,左边来的轻搓著胯间的下体与肉袋。他也感受到股沟上放著一根硬棒,轻轻地,在那一条不深的小缝上来回地上,下,上,下,上,下......

缓缓地,属於虎族的下体变大,变长,在蓝狮的手中搓成了一根坚硬的肉棍,佈满著血管和青筋,连同两粒肉球在狮掌搓弄下显出迷人的魅力。

「湿湿的小拳头看起来很可爱。」艾普罗用手沾了一点口水,轻柔地套在黄虎的龟头上搓揉,让龟头湿湿地从食指和中指之间凸出,被两指轻轻地摩擦著龟头沟这一敏感的地方。他知道他喜欢这样。

「你的嘴只会这样甜。」龟头传来的快感让卡伊萨感到一阵过份的舒服,他兴奋地把尾巴翘起来圈住蓝狮的腰,一边跟对方接吻,一边把硬热的狮棒夹在双腿中间,温柔地摩擦,摩擦......

「唔恩恩......」蓝狮在耳边发出舒服的低吟,腰部缓缓地配合摩擦的旋律,双手在对方身上爱抚的力度也渐趋狂热与兴奋。

「真硬。」卡伊萨露出微笑,转过身,一下子把对方按俯在地上,深深地与对方酝酿嘴裡的情意,作著爱与爱的交流。

躺在地上的艾普罗被对方刚才的动作吓呆了半秒,但在嘴唇接触的那一刻,又变回了享受与温柔的模样,双手仍旧调情地抚摸对方的下体和胸部。

「唔嗯...嘎......」卡伊萨赐吻的地方缓缓偏移,从嘴唇,直到下巴,胸部,腹部,最后停在了名叫下体的部位上。

他用虎爪轻轻地搓弄两颗肉球,让它们在摩擦下提示狮族精子是时候作好热身的準备。接著,虎族双目注视到肉袋上的一根大棒,那是根有点深色的生殖器,棒身上分佈著粗大的血管跟青筋,肥都都的龟头上浅浅地盖著一层淫水,兴奋地抖动,抖动。

「湿湿的巨剑也很可爱。」黄虎用口水取代了那层淫水,一边搓著肉袋一边把雄根舔得左摇右晃,最后张开嘴吞住了整根硬挺。他知道他喜欢这样。

意味舒服的呻吟证明了卡伊萨的想法,湿软的舌头感受得到坚硬的程度,那一根勃起的狮棒在嘴裡兴奋地挺直,自龟头深处流出的分泌物刺激虎舌的味蕾,无论在狮在虎上,双方都非常享受。

「我的味道是怎样的?」蓝狮张开双腿微微曲膝,用手肘撑著上半身,向胯间的虎头问道。

「唔...」卡伊萨停住了吸舔望住对方,然后又微微一笑地埋头,「那我的又是怎样呢?」

「哦?」明显地听到对方的声调提高了一点,但从中似乎带著欢愉的坏笑,「那麼──」

「唔呜!」

蓝狮突然一个右转,把卡伊萨反压过去,左脚踏在虎头旁边,而右脚跪在另一边,胯下的硬棒仍然连接著对方湿润的嘴跟舌头。这一连串的动作令卡伊萨感到一阵意外。

「我也来寻找答案。」

感觉到嘴裡的那根突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现在卡伊萨双眼清楚看到狮族迷人的肉袋悬在空中轻轻摇晃,一条尾巴随意地摇摆。只是几秒,卡伊萨同样勃起的肉棒多了湿暖的感觉。

「阿嘎......」黄虎龟头沟的部位被湿软的物体不断摩擦,马眼不住地分泌著淫液,令舔弄者品嚐得更起劲。看来对方已经很清楚令自己最舒服的方法。

「唔喔喔......」蓝狮忽地发出呻吟的低吼,腰间不自主地往前用力挺进──胯间的虎嘴轻轻地咬了龟头一下,随后深深含入了整根硬棒,用力地吸吮。看来对方也很清楚让自己最爽的方法。

一狮一虎,你吸我含,你舔我弄,浓浓的雄性味道慢慢扬长,為周遭的环境添上一份色情,瀰漫出爱与情的深厚氛围。

* * *

「进来了......」半滴汗水流过脸庞,卡伊萨微微皱著眉头,尾根传来的一点疼痛使他有半刻不能动弹,「果然是太久了。」

「恩,紧了很多,」艾普罗微微张开双腿,找一个合适的角度让坐在胯间的对方感到舒服一点,「还可以吗?还是需要换?」

「不了,」黄虎双腿跪在蓝狮腰间,试图让交接点轻轻摩擦数下,「你也应该一样紧的,我慢慢习惯就可以了。」

「恩...那麼我要开始动了,我轻一点。」艾普罗撑著卡伊萨的臀部,只见肉袋与硬棒顺著通道缓慢地插入,抽出,插入,抽出......

「阿嘎......」

「喔......」

* * *

「呼...呼嘎...呼......」沉寂已经掩盖不住狂热的气喘,两兽的交合亦即将到达最高潮,只见汗水交织於你我肌肤之间,爱的接吻变得炽热又野性,激发源源欲火的是爱抚,爆出滚滚兴奋感觉的是摩擦。

「喔阿阿阿阿......」呻吟,呻吟,雄狮享受地吼叫,快感逼使他不断扭动腰部,配合胯上的舞者,製造出「啪滋啪滋」的迷人声响,彷彿进入最后阶段的演奏,疯狂得停不下来。

「唔嗯嘎嘎...来了来了!」性交得火热的身体再也容不下更高的温度,一道亮白的弧线自马眼喷射到空中,贪婪地把对方胸前的兽毛黏成一片白稠。看!又一道漂亮的弧线划过半空,直落蓝狮那粗獷的脸上。一道又一道的弧线,把卡伊萨大量的精液喷洒到了艾普罗的身上。

「咕阿阿阿...阿阿!」庞大快感让艾普罗紧闭双眼,喉咙透过张开的嘴巴发出嘹亮的狮吼,猛然的腰部上顶使卡伊萨的身体随著上升,张开的曲膝之内,最高潮的地方要爆发出来。喷射!喷射得猛烈!滚热的狮子精液瞬间充塞整个肉壁通道,这一刻的狮族下体彷如主人引以自豪的巨剑,坚硬地插在深深的肉穴之中。

「嘎...嘎......」腰部徐徐下降,喷射出去的精液在穴裡恒温得完美,少许满溢的晶莹从交接口往下流,缓缓地划过美丽的狮族肉袋,把这一刻的性交部位显得迷人至极。

「呼,呼嘎......」汗水与精液合二為一,乖巧地沾湿你我的胸膛,传情的接吻来自两根贪婪的舌头,高潮过后的狮兽虎兽深情地亲吻,就像那被精液沾污的脸上胸上亦变得不甚重要。他们只是好好地以舌头调情,就在月亮映照下的大自然中。

* * *

「看来你的马是勾引其他马的好东西哦,叫得那麼淫荡。」艾普罗仍然躺在地上,全身赤裸,听著不远处传来两匹马交合的声音,悠閒地休息著。

「都是因為你那隻种马一直衝击个不停才会这样吧?」躺在旁边的卡伊萨,同样赤裸,「不是你刚才叫那麼享受的话它们哪会跑去搞了,现在可好啦,如果搞到精疲力尽回来的话我看我们等著走路回去了!」

「你刚才也叫得很享受不是吗?」艾普罗轻轻搔对方的肚子,「还射那麼多到我身上去。」

「你敢说你不多吗,现在我的后面还在慢慢流著你的东西耶!」卡伊萨轻轻拍了蓝狮下体一下。

「也总比慢慢舔乾净黏住毛髮的精液来得好吧,我还是比较多毛的狮族耶,黏黏的感觉怪怪的。」

「已经由我帮你舔乾净了,还不满意吗?你这傻瓜巨剑狮。」

「当然不会阿,不过可以加上专门部位清洁的话我会更喜欢,笨笨格斗虎。」

「淫狮。」卡伊萨望著对方。

「荡虎。」艾普罗也望向对方。

「......」

「......」

「呵呵...」

「呵呵...」

温暖的嘴唇,再次擦出点点火花。

* * *

「还会再见吗?」白银与灰黑的鎧甲并排在晨光之下,各自闪著耀眼夺目的光彩。一头深蓝鬃髮的雄狮语带痛惜地问对方。

「恐怕是战场之上了,兄弟。」名為卡伊萨的虎族沉静地替对方繫上深褐色披风,由上等布质所製的华丽披风在微风中随意摇曳,与自己的浅蓝披风配衬成一对。

「是吗......」名為艾普罗的狮族沉默,面朝朝阳。

「世界总是这样运行著的,任何人都无法避免,」卡伊萨把手搭到对方的肩膀上,望向对方注视的方向,「命运就是喜欢為难所有人。」

「不分你我,不论贵贱,精彩的交错陶造出完美的生命,」艾普罗接著唸下去,「这就是命运存在的意义。兽之书,一章一节。」

「我知道你会明白的,兄弟。」卡伊萨望向对方深蓝的双瞳,露出柔和的微笑。

「恩,谢了。」笑容终於回归到蓝狮的脸上,是真切的笑容。

「那麼,时间差不多了。」

「恩,期待下次与你的在会,灵之格斗士卡伊萨。」蓝狮伸出握拳的右手。

「只求相见,不求相聚,」黄虎亦伸出握拳的右手与之轻碰,「再会了,魂之重剑士艾普罗。」

两拳相碰,随后深褐与浅蓝逆向而离,胯上马鞍,手执僵绳,往各自的目标奔驰而去。

餘下斜阳依旧,一片离愁。

* * *

『圣特娜斯的战士,执起你们的武器,為至高的兽神作荣耀!天空会替你们照亮一切道路,好让你们踏过敌人的驱体奋勇前进,大地会使你们的步伐倍感轻盈,在日落之前让壮士带上胜利凯旋而回。战士阿!要看清楚敌人的脸孔,好让他们躲不过你的刀刃,要握紧手中的战具,好让敌人不能把你们任何一个踏在脚下。你们是勇敢的,精壮的战士,去吧!把那使你们感到荣耀的胜利带回来!』

这是军队出征前,祭司们必定会唱颂的祝福之歌。

握紧手中武器,军队中充斥著浓厚战意。他们当中有体格强壮的剑士,眼界準确的弓箭手,也有前锋,侦察兵等敏捷迅速的部队,而重剑士,是视乎战场变化而作出强烈攻击或坚固防御的多方面兵种,要求敏捷的思考及庞大的力量。在这支圣特娜斯皇家军第七小队中,能够胜任这种要求并且具备带领军队能力的,只有一人。

「圣特娜斯皇家军第七小队主帅,魂之重剑士艾普罗在此立誓,是次远征必尽吾所能,带领吾等大军攻破敌营,将吾国之旗插在敌国的土地上,直至世界走往尽头,太阳不再发出光辉為止!」军队的前头,一名有深蓝鬃髮的狮兽人吼叫,举起手中的巨剑直指天上。

『好!』

战士们亦举起手中武器,直指向天,他们的吼叫声势浩荡,他们的脸孔都是不怕死的豪杰。他们,正是由英勇将军艾普罗所带领的战士──圣特娜斯皇家军第七小队!

「出发!」

* * *

战场,阿兰特斯平原,进攻奥特斯之必经据点。视野之下,一片辽阔,几阵风卷起泛黄的尘土,日值正午。

彼远此近,太阳之光在坚硬鎧甲上闪耀。敌我之旗,可蔽日,眼见之处,敌若云。

看!那站在前头的是谁?黄皮,金瞳,纯银白色鎧甲如阳光般明亮。那是非常特别的鎧甲,四件护腿甲以轻巧但坚硬的魂矿【註三】所製,摆脱了沉重,轻盈地套於腿上。随后是大小恰当的护阴甲,连著两边腰甲直上胸前,於腹部露出整齐的一排肌肉。接著,两肩套上称身且轻巧的护甲,配上两件护手甲。深棕色手套上伸出数条锋利的爪牙,在随风摇曳的浅蓝披风遮掩下,仍透著刺骨的寒。

「奥特斯国的战士们!」这边厢,军队前头的蓝髮雄狮以响亮的声音叫道,「命运已经临到了你我之间,在命运面前,我们已经选择了自己的方式,而你们,你们要选择放弃,还是决定以手上的刀剑坚持你们的意念?」

问话者是一名狮族,深色皮肤,深蓝鬃髮及瞳孔,灰黑鎧甲的反光如耀阳闪亮。那是非常独特的鎧甲,与之前的那副有点不同:灵矿所製的四件护腿甲外形与金瞳虎族的相似,护阴甲也同样恰到的贴身,灰黑腰甲从腰两边延伸至胸前,腹间的一排肌肉被深棕色衣物所遮掩。从护阴甲与腰甲之间,深棕衣物露了出来,至膝,自左腰绕至右腰,形成特别的裙摆,在风吹下飘扬。双肩一件护甲,同样配著两件护手甲,深棕色的手套正处在握紧的状态。背后,一柄巨剑默默亮著蓝光,与深褐披风形成对比。

这两名将军的鎧甲都是独特製造的,都出自同一人之手,世上独一无二。

而且,只為特别的战斗才穿上。

「命运已经临到你与我,在无可避免的命运前,我们,奥特斯的眾人民,决定以手中的信念,开闢属於我们的道路!」对方的军队摆好了攻击的姿势,尖矛利刃已经指向圣特娜斯军的眾战士,「这一战,我们将踏开自己的道路,或是亡阵於刀剑之下,二者只择其一!」

「胜利只属於其中一方,这场战事将交由兽神主宰!」蓝髮雄狮从背后缓缓拔出巨剑,直指向前方,「战士们,上!」

一声令下,剎那间,吼叫声以排山倒海之势自两边互涌,直到彼此撞击在一起。战场之上,尘土飞扬,兵器相击之音充斥耳边,奋拼力叫之声响彻云霄。

只见一道血自口中喷洒在鎧甲之上,另一道血亦随之从某个战士身体中爆出。它们把头髮染红,它们把眼睛变得朱赤,血在战士们手中犹如疯狂催化剂,驱使他们奋命地劈头,斩脚,刺胸,插腹。地上的尘土被血所覆盖,慢慢地积聚,蔓延,如血海般的情境使人心寒。

鏘!

一道闪烁划过,战场中央,刀剑密集之地,一场异常激烈之战正展开著。

鏘!

又一声,数根利爪击在了巨剑之上,力量抗衡使剑锋不断擦出炽热火光。

「咕...」面对卡伊萨突如其来的攻击,艾普罗及时以剑身挡住了左边挥来的三根利爪。

「反应变慢了?」当对方接下这一招后,卡伊萨以脚踢往剑柄处,双方拉开了短暂的距离。随即,黄虎又马上进行前衝,「平时的你应该可以马上作出反击。」

「现在还只是热身而已,卡伊萨。」在对方即将把利爪挥往自己身上时,艾普罗立刻稳住了脚步,一柄重剑瞬间挥出。

鏘!

惊人的响声,卡伊萨虽然加以防御,但力量的反弹却使他往后滑动了六七步之远。

「嗤...」

「你也是不如从前呢,兄弟。」艾普罗收起剑势,转而把剑身置后,微微蹲下,储著劲。一股幽蓝的光渐渐於巨剑刀锋之上聚集。

「是吗,那麼大家就不相伯仲了。」卡伊萨张开双手,一点又一点黄色的光快速凝聚於掌心之中,只消不到数秒,光点已聚成带有电流的雷球。随即,雷球化為数条雷电附於银白爪牙之上,卡伊萨快速挥出爪击,数量多达八条的金黄色爪风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直飞蓝狮。

「哈!」艾普罗又一下猛挥重剑,一道巨大的深蓝剑风猛飞出去,紧接著又一道剑风配合成交叉之势直奔金黄色爪风。

轰──!

──

* * *

「陛下......」一道声音从皇座旁传来,是一隻狐兽人,「真的需要那样做吗?」

「受人民所称颂的英雄,一个就够了。」坐在座位中的人神态悠然,轻轻地摇著手中的酒杯。红色的酒液在狭窄的空间中晃动,然后流进说话者口中。

「可是之前已经牺牲了玛雷尔将军了,假如再牺牲了艾普罗将军,那麼皇家八骑士......」

「放心,艾普罗的能力没有那麼弱,」座位中的人打断对方的话,「况且,那隻虎不可能忍心杀了他的。」

「......」

「艾普罗啊!」座位中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向著前方,「这杯酒是我敬你的,我就在这期待著你会带点什麼回来!」

宽阔的大厅之中,一个黑影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 * *

轰──!

剑风相撞產生出浓密的烟雾,遮住你我的视线。

「嗖!」

一个身影快速穿过雾中,尖锐的利爪朝对方咽喉处攻去,不到半秒间,爪牙已攻至颈前。只见蓝狮一个后退,爪牙便从颈前划过,落空。随即,艾普罗应虎族前衝之势,快速地挥动巨剑,水平地朝虎族后脑劈去。

又一下快闪,卡伊萨马上缩下身子,及时躲过对方的攻击。急停,以手撑地,一记右踢腿朝蓝狮脸上踢去。

挡!

艾普罗及时以左手抵御,护手甲发出响亮的打击声。立刻地,艾普罗转防為攻,左手牢牢抓住对方的脚,右手的巨剑已挥至对方身体旁。

落空!

卡伊萨借被抓的右脚作支撑点,左脚往对方腹部一踏,及时缩起身体,避过斩击,一记重拳更顺势而出。只见蓝狮一个放手,虎族身体突然下坠,重拳亦脱离了原本的攻击范围,再次落空。

至地,卡伊萨以手支撑,又一记扫腿直攻对方下盘。

再一个落空!

艾普罗迅速跳起,并且於落下时以手肘击向对方。当攻击将近命中之时,卡伊萨迅速往旁边滚动,避过一记肘击。瞬即,他以半蹲的姿势稳住身体,黄色光点再次快速凝聚於掌中,一记右重拳狠狠地挥出。

「吼!」

「哈!」蓝狮亦挥出右重拳,拳上也凝聚著浓密的幽蓝之光。

轰──!

──

* * *

「嘎...嘎......」这边厢,深蓝鬃髮的雄狮喘著粗气。

「呼...嘎呼......」那边厢,黄色毛皮的猛虎亦然。

「不错喔...」艾普罗站稳身子,再次衝向对方。只见他纵身一跃,猛地一挥,凝聚了蓝光的剑锋从空中朝对方身上斩去。

轰!

巨剑清脆地斩在了目标上,一刀两断,直斩至地,激起层层雾。随后,薄雾迅速散去,大地上只剩一条又深又直的剑痕。

「咕...」艾普罗迅速转身,巨剑划过地面,猛地往上一斩。

鏘鏘鏘──!

几道闪光划过天际,巨响彷彿能惊天动地般嘹亮──一柄巨剑在空中漂亮地旋转,勾划出完美的弧形,然后安稳地插在地上。

「......」双方已经拉开了距离,正处於一个僵持的状态。艾普罗用手按了一下左边的脸庞,看到了满掌的鲜血──卡伊萨的利爪在他的左眼之下划出了一条笔直的爪痕。

「还差一点呢,兄弟。」卡伊萨拔出双手的利爪,置於掌上。细心察看,全数的八根利爪,都被斩断了一半,一半在掌上,一半则在地上。

「还没完,决战吧,灵之格斗士卡伊萨。」艾普罗微微一笑,随即再次摆出作战的姿势。置於胸前的是那柄巨剑,不,是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巨剑!

「如你所愿,魂之重剑士艾普罗。」卡伊萨拿著利爪的手用力紧合,只见几丝电流从裡面透出来。几秒后,卡伊萨的手向下一挥,雷电凝聚成了一把笔直的剑,锋利无比。「战场之上,互斗之体,何以胜?何以负?」

鏘!

迅雷不及掩耳,卡伊萨一瞬间便来到了艾普罗面前,锋利的剑锋直斩向对方胸前。不过,艾普罗亦及时作出反应,以不到一半的巨剑挡住攻击,两个刀锋僵持在一起,不断发出摩擦声。

「肉体之斗者,愚。胜者,有兵胜无兵。」卡伊萨道,在僵持的形势中慢慢佔了上风,剑锋缓缓压向艾普罗。

「......」艾普罗顺势一个微蹲,对方亦因而有半秒的空隙失去了重心,只见一个猛然的向上踢,卡伊萨便被踢往了半空中,「习武之真而互斗者,求武之极,道之真。胜者,有术胜无术。」

「决胜吧,兄弟!」空中一个转身,卡伊萨全身立刻带著电流,旋转著直刺往下方的艾普罗。

「喔喔......」蓝狮蹲下,幽蓝的光点不断凝聚在那柄断剑上,空气流动更使深蓝的鬃毛随之飘扬。只见对方即将刺到,艾普罗亦储足了劲,一个猛烈的挥斩顺势击出,「吼!」

鏘────!

──

巨响传遍了整个战场,引来了双方士兵的注意。停止了激烈的对战,成千上万的眼睛投向战场中央的这场决战,目睹这场决战的最后结果──一隻兽人被打上了高高的天空中,全身的鎧甲已被损坏,手中的武器亦被轰至断开数截。那,是一隻有暗黄色毛皮的虎族兽人。

「伏──」

身体下坠,跌到了地上,在平静的战场上发出清脱的响声。

「卡伊萨......」名為艾普罗的狮兽人缓缓步行至他身旁,手中的巨剑亮著深蓝的光──那是一把完整的发光巨剑。

「呵呵...看来你已经达到那个程度了......」头被艾普罗托起,卡伊萨看著旁边地上那件发光的武器,嘴角缓缓流著血,

「别说了,我帮你疗伤。」艾普罗脱掉自己右手的手套,拿开卡伊萨胸前那块毁坏的鎧甲,毛茸茸的狮掌贴在上面,一点点幽蓝的光从指间亮出来。

「没用的......」卡伊萨慢慢地用手拨开对方的手,但狮掌却硬硬地贴在胸前,不肯离开。

「都说了没......」当卡伊萨打算叫对方停手的时候,他注视到雄狮的眼睛裡闪著几点晶莹。於是,他放弃了劝说。

「心软了麼...巨剑狮?」他温柔地说。

「不知道......」艾普罗以极其微小的声音回应,让人不能听到当中的语气,但卡伊萨却知道,他的声音在颤抖。

「...艾普罗。」

「......」

「最后的......」卡伊萨缓缓抬起左手,轻轻地握著拳头。

「......」蓝狮没有作声,他只是静静地望著那微微震抖的拳头,然后也伸出自己紧握的右手,与之相触,「才不会是最后。」

「呵呵...」卡伊萨微微一笑,特别的温柔,特别的祥和,「世界...总是这样运行著的......任何人...都无法避免......」

世界总是这样运行著的,任何人都无法避免。命运,就是喜欢為难所有人,不分你我,不论贵贱,精彩的交错陶造出完美的生命。这就是命运存在的意义。
《兽之书》一章一节

唸完了这段文字,暗黄色毛皮的手缓缓地放下。卡伊萨,在艾普罗的怀裡静静地睡去。

「為什麼?」在场的士兵,突然有一人问道,「為什麼要这样?」

可以听到剑掉在地上的声音。

「為什麼要攻打其他国家?」

可以听到长矛掉在地上的声音。

「為什麼要打仗?」

盾牌的声音。

「為什麼,要杀人?」

旗帜的声音。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

......

放下了。士兵们,全部都放下了。放下了武器,放下了盾牌,放下了旗帜,放下了意念。全都放下了。

「我只是想好好地抱抱我的儿子。」一个人说。

「我只是想好好地和我的妻子交谈。」第二个人说。

「我只是想好好地和邻居过每一天。」第三个人说。

我们,只是想好好地过每一天。

為什麼?為什麼要打仗?為什麼要杀人?

「揪──」

来自天空的叫声打破了平静,一隻雪白的鹰在太阳下飞翔,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白鹰徐徐下降,落到了伸出来的一隻右手手臂上。

「辛苦你了,裂啄。」艾普罗取下繫在白鹰脚上的纸条,仔细地阅读。

环境又恢复了平静,各人都没有再打下去的意欲,反而看著艾普罗接下来的反应。

一行,又一行。蓝狮的眼睛不断来回於文字上,彷彿血液的流动般,一下,又一下,带著眼泪,沾湿手中的纸条。直至,眼睛停在了最后的一个文字上。

「我必须,继续我的使命。」艾普罗握紧了纸条,抱著卡伊萨站起来。

缓缓的站起来。

* * *

圣特娜斯军队战胜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圣特娜斯城中,人民纷纷準备迎接战士们的归来。当中,有代表讚赏的花环,有美味的佳餚,还有优美的颂诗等等,都是為了迎接明天归来的战士而準备的。

当晚,皇城中,寧静地在皇座上享用美酒的人亦提到了这个好消息。

「果然不负我所望啊,艾普罗。」那人说道,「我就知道你并不是一个懦夫。」

「陛下英明。」站在旁边的狐兽人附和,「有赖陛下的英明,这次的战斗才会大举胜出。」

「恭维的话听得够多了,不要再说,」座位上的人喝了一口美酒,「不过,我倒是满期待明天艾普罗回来的时候会是怎样。」

「不用了。」一道声音冷冷地发出,是来自於大厅尽头的门口处,由於亮光没有照到那边所以是一片黑暗。「我现在就在这裡。」

沉重的脚步声,来者的影子渐渐显露在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下。

「艾...艾普罗!」狐兽人一看到对方的样子,被吓得大叫了起来。

在月亮照耀下的艾普罗,深蓝的鬃毛彷彿亮著幽光。他穿著灰黑的鎧甲,与出战前一样,只是多了战斗的痕跡。他的眼是深蓝的,与月亮造成反光,犹如两个黑暗中的灵魂。左眼之下,一道爪痕亮著幽蓝的光。

他手上握著一柄巨剑,巨剑在黑暗中同样发著幽蓝的亮光。只是,那些光的移动犹如电流般流遍整柄巨剑。

「奥特斯国根本没有抢夺过什麼兽魂之石,是你找籍口派我去攻打的,是吗?」沉重的巨剑在厅堂的红地毯上划过,留下一条发著幽蓝之光的痕跡。

「奥特斯国曾经派使者前来解释事件,是你找人把使者杀掉的,是吗?」地面上的光痕渐渐蔓延到了台阶前。

「就连两年前,玛雷尔的死,也是你的杰作,是吗?」锋利的剑已经直指向在位者的脸。

狐兽人早已逃去,剩下的只有在位者与艾普罗两人,还有数秒间的寂静。

「看来,你已经知道很多事了。」在位者扔掉手中的酒杯,站起来对著艾普罗,「看在你是一个好人才的份上,你要选择继续跟随我,还是选择以刀剑直向我?」

「我找不到让我继续跟随你的理由。」艾普罗冷冷地说道。

「很好,既然你选择了你自己的路,」在位者拔出腰间的配剑,并在瞬间衝向艾普罗,「那麼便接受你该承受的挑战吧!」

鏘──!

──

* * *

「嘎...嘎嘎呼.......」走廊之上,回响著几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穿著灰白鎧甲的狼兽人衝进大厅中,是艾普罗的副帅,因為听到一隻狐兽人通报皇上被袭一事,因而赶至拯救。

不过,已经太迟。

在位者已经躺在皇座前的台阶上,地上流著一滩鲜血。

旁边,是圣特娜斯皇家军第七小队的将军,魂之重剑士艾普罗,与他的武器──沾满血跡的发光巨剑。

「不可能......」狼兽人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的境象是活生生的事实,伤痛之下,他只好拔剑指向自己的将军。「你不是这样的人,為什麼你要这样做!」

「副帅......」艾普罗冷冷地叫道,缓缓地走到窗边,打算往门口走去,「若然你仍是那个我所欣赏的副帅的话,就不要妨碍我。」

「不行!」狼兽人持剑挡在了艾普罗前面,「若然你还是我所尊敬的那个艾普罗将军的话,你就不应该这样一走了之!」

「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会令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坏。」艾普罗道,一个跃身跳到了窗口边缘,回头微微一笑,「再见了,希望你我会有相见的机会。」

「将军!」狼兽人马上衝前去捉住他,可惜还是迟了一点,艾普罗已经纵身跳出了窗外。

「将军!将军!」狼兽人伸出头去探望,但艾普罗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军......」无奈,狼兽人只能回头,走至台阶前,看著已断气的在位者,「為什麼,你要这样做......」

窗外,一轮弦月高高掛在空中,

「揪──」

一隻白鹰,翱翔。


-End-

【註一】日初之祝福,是兽族每天的仪式,於每天会送上一句祝福的说话,以代表自己的心意。传统习俗。
【註二】灵矿,以坚硬度出名,全矿石中硬度位居最高,但同时也很沉重,适合製作重剑士的鎧甲。稀有矿石。
【註三】魂矿,以轻柔而出名,全矿石中硬度排行第二,但轻度第一,适合製作高机动性兵种的鎧甲。稀有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