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19
夏衣: 娘子不准乱采花
京城,繁华似锦;每条街道无不装饰得光灿夺目,门面堂皇。
一名十六、七岁的姑娘,神采飞扬的走出罗家大门,她穿着天蓝色的布衣裳,头上梳了两个圆圆的发髻,配上明眸皓齿的甜美脸蛋,显得极为纯真可爱。
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男女老少的注目。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走到哪,迷人到哪儿……雪珍珠按了按头顶的小发团,在心底感叹:为什么上天要将她生得如此美丽?
“汪汪!”
后方一声来势汹汹的犬吠,如春雷乍响,轰得雪珍珠俏颜一僵。
她慌忙回头,见到一只面目狰狞、口水直流的大黄狗正不怀好意的向她扑近!
“阿福,别去,别啊!”狗主人紧随在后的唤着。
雪珍珠花容失色,朝狗主人叫道:“追我做什么?快拉走它呀!”
可是剽悍黄狗不服从命令,奋勇往目标奔跑。
眼看恶狗愈来愈近,雪珍珠被迫丢开风度,没命的拔腿狂奔。
一人一狗在大街上轰轰烈烈的追逐起来,引得路人指指点点、嬉笑不断。
“笑什么?”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见美人受难,居然只顾着看热闹,没人来救她?
“呜!”无助的雪珍珠飞扬的裙角好几次险些被恶狗咬住,路人袖手旁观的姿态气得她羞怒交加、无比委屈。
在危机中,她发现街边有家门户半开的店铺,不假思索的便冲进店内,反身关起店门!
那一瞬间,街对面有一群人马正聚精会神的观望着她。
为首的男子目光炯炯,从好奇到惊讶的眼神──渐渐凝聚出见猎心喜的决意。
恶狗趴在店门口吠叫,无门可入,像是好不悲痛。
雪珍珠背抵着门,死守入口,但她尚未调匀气息,店家已拿着算盘凑近,间不容息的逼问道──
“姑娘,买什么?”一脸“不买请走”的表情。
门外,狗还在叫;雪珍珠不情愿的巡视了店内的物品,继而不甘心的掏出小荷包。
“请问,最便宜的是什么?”呜,她准备买蜜枣糕的银子呀!
“……绣花针。”
“那就给我……一根。”可以咩?
“……”
半晌,门外的狗主人费尽千辛万苦才将恶狗牵走。
雪珍珠闻声开门,已不见恶犬的踪影,却不知为何,店门外的人群全望着同一个方向,他们是在关注什么?
晴朗的午后,风和日丽,街上行来走去的人们停下脚步,注视着那群──骑马靠近店铺的男子。
为首的青年格外耀眼,他经过的每一个路口都留下淡淡的暗香浮动着。俊逸非凡的身姿在众多护卫的环绕中,似君临天下的帝王,高不可攀。
雪珍珠纳闷的走出店门外,不经意一抬眼,视线越过了密集的人影,与马背上的青年──目光交接了。
远处石桥下有几个卖艺人聚集着拉琴吹笛,吟唱小调,声潮如水,淹没了街道──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是酸酸楚楚无人怨……”
马背上的青年忘情的盯着她,雪珍珠蓦然心悸,暗想:她是不是长得太美了,才把这人给迷住了?
“姑娘家住何方?”青年开口,声音与他俊逸的容颜一样清灵。
雪珍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觉满街的人像全都在等她回答似的。
既然是万众期盼,她只好顺从民意,回应道:“我住隔壁街,街头那户罗家大院。”
青年跃下马,秀逸的身姿朝她接近。
雪珍珠清楚自己的貌美如花,任谁见了都会惊为天人,然而他明目张胆的迷恋注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罗姑娘,请问家中还有什么人?”青年的笑颜犹如一道能教冰雪融化的阳光。
雪珍珠听见自己的心跳顿时失了规律,呼吸逐渐变得紊乱。“你问这做什么?”
“哦!姑娘宛如一位故人,或许姑娘家里与我那位故人有关系?”
“我家在深山,最近才来京城投亲,目前寄宿在罗家。你认识罗家的谁吗?”望着青年,雪珍珠像是见到了戏曲歌颂的故事,那一段段萍水相逢的因缘正无声的在她脑中上演。
正在雪珍珠陶醉之际,青年却突然正色的宣告,“姑娘,你长得很像官府正在通缉的女淫贼!”
青年身后的随从们,也紧接着说明道:“那名女淫贼就是横行大漠的──无敌喇叭花!”
“传闻此女练就一身邪门功夫,专门采阳补阴,残害无数壮年男子!”
“请姑娘随我们往衙门走一趟,以验明正身!”
“什么?!”雪珍珠闻言瞠目结舌,脑中如梦似幻的情境轰然破裂。
青年自随从手里接过一枚令牌,出示予众人,说明那是官府信物,接着便要雪珍珠跟他走。
“姑娘,请吧!”那些随从一拥而上,围住了雪珍珠。
她惊呆了,遭遇到有生以来最荒唐的冲击,忙不迭的辩解,“我不是淫贼呀!即使是,我也不会取一个‘无敌喇叭花’的外号!那是人叫的吗?”
青年使了个眼色,数位随从不由分说的架住雪珍珠,马上就要来个当街掳人。
此时,围观的人们连忙出声制止──
“几位大人,且慢!我们知道这位姑娘,她不是坏人。”
“她确实住在罗家,听罗家人提过,她似乎名唤珍珠。”
“她时常独自出门买吃的,是位非常贪吃的姑娘,附近的点心铺子都知道她。”
众人的说明拉回了雪珍珠迷乱的心志,她虽然对最后一句评语感到不太满意,但仍感激的看着仗义执言的人们。
“大家说得没错,我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大人,我们相信她,她绝对不是淫贼!”
“何况那女淫贼是在大漠中出入,怎会突然在京城现身呢?”
众人的维护,使得青年的手下们不便轻举妄动。
雪珍珠感动的望着街坊邻居们,“各位~~”
众人亦回望着她,“姑娘~~”
“谢谢大家如此相信我的为人!”人间还是处处有温情呀!
“别客气、别客气,大家都瞧见了你被狗追的狼狈样,更相信世间不会有这么窝囊的淫贼。”
“是呀、是呀!你除了痴呆一点,爱杵在路中央发呆以外,没做过什么奇怪的事了。”
雪珍珠内心的感动霎时退散,“几位大娘,你们说重点就好,废话不必讲太多。”
青年见情势不利于带走雪珍珠,他漂亮的双眉立刻皱了起来。
机警的随从看了他的脸色,立刻凑向他耳边,低声劝道:“殿下,这么多人盯着,实在不方便行动,不如改日下手?”
他们没穿官服,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只凭一枚“代天巡狩”的令牌和几句话就要把人带走,着实不易。
“你们退开。”青年摇头,凝视雪珍珠的目光显得极其执着,他今天一定要带她走!
念头一定,他改弦易辙,礼貌的向雪珍珠拱手致歉。“有如此多人证明姑娘的清白,那必定是我们认错了人,还请姑娘原谅。不如由我等恭送姑娘回家,到府上郑重道歉。”
贵气十足的青年说完话,朝坐骑一指,风度翩翩。
“我不会骑马。”经过一番情绪上的冲击,雪珍珠看着俊逸的青年,已不会再脸红心跳。“下一回请别认错人了!”
真是浪费了她的表情,还误以为他对她一见钟情呢!
“那我等可以陪姑娘步行。”他挥了挥手,随从们立刻有如训练有素的军队般整齐排列、严阵以待。
“你仍想查我底细是吧?”雪珍珠没好气的问,快步走出人群。
真衰,难得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可她出门却被狗追,又让一群不明是非的官府人士给纠缠住!
“姑娘误会了,我等确实是不放心姑娘的安危。”青年跟上她,步履不疾不徐。
偏偏雪珍珠怎么加快脚步都甩不开他,她气急的瞪他一眼,眉目间荡出的怒火在甜美容颜的映衬下,不仅没有凶恶气势,反而像逗人开心的焰火一般璀璨。
青年眼睛微眯,心更痒了。“尽管我朝民风开放,满街可见未婚女子外出闲游,但姑娘如此貌美,只身在外,若无人相陪,怕是会再招惹上方才那一类的狗辈。”
知道她怕什么,故意提什么来吓唬她,雪珍珠简直被气得跳脚!“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只有几步路,毋需烦劳各位!”
青年傲然的神态没有半点诚意,言谈举止间更是充满了横行霸道的模样,她不禁心忖,他的官阶一定很高吧?
不过她才不管他是什么身分,哼!居然敢怀疑她这么美丽大方的好姑娘是个淫贼,简直不可原谅!
几步之间,一行人已来到罗家大门外。
“告辞!”雪珍珠二话不说的冲进门,顺口交代守门的仆人,“别放外人进来!”
声量不减,故意让“外人”听见。
青年不以为忤,停在门口,皮笑肉不笑的神态像极了一只漂亮的狐狸,眉眼里渗杂了几许天生的狡诈,若有所思的欣赏着她逃跑的背影。
雪珍珠走得远远的,仍可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一时忍不住回眸,正望见他深邃的目光散发出浓烈的情感,顿时她坚强的心感到一阵晃动。
虽然他不像个好人,却是个好漂亮的人,浑身散发出名贵的光彩,举手投足间净是寻常人所没有的高雅端庄。
只是这与她何干?
冷哼一声,她假装不在意的唱着小调,遁入庭院深处。
秋叶满地的门庭留下了她唱歌走音的奇腔怪调──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
*** *** *** ***
太阳下山,用晚膳的时候到了。
“珍珠!”
啪啦一响,随着喊叫声,她的房门倏地被推开。
“呃!咳咳咳!”受惊的雪珍珠被噎着,丢掉手中的碗筷,凄惨的把喉咙里的残食艰难的吐出。“伯父,您不要突然大叫,吓死我怎么办呀?”
“你今天是不是招惹了谁?”闯进门的伯父不顾她咳得面红耳赤,焦虑的追问:“有位姓龙的公子找上门,一直在询问你的事,他还带了不少的朝廷官员!”
雪珍珠不待思索,中午遇见的俊逸青年那高傲的姿容登时闪现于她的脑中。
“珍珠啊!伯父收留你是看在你父母双亡、举目无亲的份上,严格来算,伯父只是你外公的哥哥的表弟的婶婶的儿子的夫人的妹妹的后代,并不在十族之内,你可千万别替伯父添麻烦啊!”
“我已经很乖了呀!”雪珍珠噘起嘴,喝一口汤,顺顺嗓子,随即拍案而起。“什么龙公子,他找我做啥?我这就去会会他!”
“快去吧!你伯母正在应付他,而从他的言辞中也透露了想见你的意思。”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雪珍珠闷闷不乐的走出房,院子里已是灯笼高挂。
伯父带她走向正厅,郑重交代道:“你别太莽撞,冒犯了人家。记住,‘龙’是国姓,说不定人家是一名皇子呢!”
“皇子找我做什么?”愈说她愈糊涂。
管他要做什么,只要他们罗家没事就好。“为保安全,我和你伯母对那人说了,你并不是我们的亲戚,只是府里的下女,待会儿见面,你可别说漏嘴。”
“为什么?”有她这样的亲戚很丢脸吗?
“自己闯了什么祸,自己担!”
雪珍珠满腹委屈的进了正厅,如她预料,在堂上谈笑风生之人正是中午与她邂逅的俊逸青年。
即使他身旁有不少贵气十足的同伴,她仍是一眼就看到他──他穿着正黄色的衣袍上绣有枫叶的图案,四肢修长,安坐着的姿态优美如画。
当他俊逸的面孔转向她,那柳眉凤目立即绽放出眩惑人的光彩。
雪珍珠猝不及防地被他那不可触的光彩照耀得心窝震荡,脸蛋潮红,她咬咬下唇,故作坦荡的走向他,“这位便是龙公子吧?请问您找上门纠缠不休是为了何事?”
她无视伯父、伯母忌讳的脸色,态度不亢不卑;外人见状,绝对心知她不可能只是个地位卑微的下女。
“为了此事。”龙公子取出一卷画卷,递向雪珍珠,等她接收后,他隐蔽的向身边的人点头示意。
于是龙公子的同伴开始借口引开罗家人──
“据说这里的花草开得不错,不知屋主是如何栽培的?我们未进门就闻到花草的清香了。”
“方便带我们去观看院里的花草吗?”
说话之人都是名扬京城的才子们,各个有官职、有背景,不宜得罪。
珍珠的伯父、伯母闻言,马上弃雪珍珠于不顾,“过奖了,那就请几位公子移驾后院欣赏秋花。”
雪珍珠一听,顾不得关注画卷,急瞪着伯父的黑眸充满哀求,仿佛是在说:不要丢下她一个人,都入夜了,是要赏什么花啊?
你自求多福吧!伯父无奈的摇头,狠心的带走闲杂人等,将宽敞的大厅留给龙公子以处置雪珍珠。
厅外秋风萧瑟,偶有几只乌鸦飞过,好不凄凉。
“打开看看。”龙公子单手支颔,悠哉的望着雪珍珠。“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一股邪气在他含笑的眼里滋生。
雪珍珠抖了抖,依言观看画卷,“是一位女子的画像?”
画中女人娇小妩媚,十分勾人。
龙公子气定神闲道:“这位就是专门残害良家少年的女淫贼。”
那个传说中的“无敌喇叭花”?!姿色比外号漂亮多了耶!“你们觉得她和我很像?”
“仔细一看,姑娘更是赏心悦目。”
“哈哈,哪里~~哪里~~”算他有眼光!
“我们回去翻了画卷才明白过失,不仅认错人,还当街污蔑了姑娘,损害姑娘的清誉,实在不可原谅。”
“唉!人的一生,哪能毫无差错?”她一向宽宏大量,不会斤斤计较的。“只要痛下决心,您一定能重新做人。”说完了,请走吧!
龙公子扯扯嘴角,勉强道:“姑娘说话真有见地。”
“咳,家教关系。”她特别爱听街头卖艺的人唱小曲、耍花腔。
“罗氏夫妇说姑娘是府里的丫鬟,卖身十年……”显然是谎言!龙公子好整以暇的审视雪珍珠逐渐慌乱的脸色。“听姑娘话中之意,似乎另有出身?”
雪珍珠忐忑的环顾周遭,厅堂内溢满了红烛的香气,然而他身上飘出的淡淡莲香,掩盖过了蜡烛的气味,一点点沁入她的鼻间。“虽然……我只是个下人,但罗家……老爷及夫人爱仆如子,对待每一个下人都尽力提拔、用心栽培。”
“呀~~阿平、雨儿,你们死到哪去了?没见到几位大人累了吗?还不快去搬椅子、倒茶水,去后院伺候!真是蠢笨如猪!”厅外倏地传来罗家夫人边走边骂的喊声。
龙公子正视着一脸尴尬的雪珍珠,“爱仆如子?”
唉!伯母,我配合你们说谎,你们不要自己露出马脚好不好?
雪珍珠哀怨的脸蛋上藏有千言万语,无助的眸光一闪一闪,像只困在陷阱内的小兔子。
龙公子对她愈来愈感兴趣了,意味深长道:“京城内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雪珍珠听出他话中的别有企图,本能的退开,戒备道:“你道歉也道完了,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该告辞了?”
“你家主人都没对我大声说话,你这个做下人的却在赶我走?”龙公子笑了,“道歉是道完了,不过仍未善后。”说着他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方盒放在桌上。
“你还想怎样?”她察觉到他的笑容中有点不正经。
“听说姑娘喜欢吃甜品,这是西域贡品,千年雪莲制成的雪莲糕,滋味先甘后甜,令人回味无穷,并有养颜美容之效。”
“送给我当赔礼是吗?”雪珍珠不等他话说完,抢先发言,唇齿间已有垂涎的口沫。
龙公子见她立即收起戒备,比天真孩童更好哄骗,不由得又笑了,打开盒盖,“请尝尝。”
盒盖一开,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熏得雪珍珠飘飘欲仙。
“原来你身上的莲花香就是这东西所发出的气味呀!”她心动的盯着白嫩嫩的糕点,款色如一朵活生生的雪莲,清丽绝伦,勾引她食指大动。“龙公子,您真是太客气了。”
她的口气变得热切许多,双眼发光,恰似嘴馋的小猫,那神态让人看了心都荡漾了,直想着抱她入怀逗弄。
“姑娘果真如街坊说的一般……”贪吃。“嗯,爱好美食。”龙公子凝视她毫不做作的天真笑靥,坚硬的心微微的悸动着。
“假如被人误会是女淫贼,就能有好东西吃,那我不介意多让你误认几次。”不过他怎会有贡品呢?“龙”是皇家姓氏,这位龙公子难道真是皇亲国戚?
雪珍珠顿时狐疑起来,接过方盒的动作逐渐僵硬。
龙公子取出一双筷子递给她,筷子是纯银打造的,她张大眼,这人似乎一出手,什么都能变出来!
他一脸鼓励她的表情,“怎么不吃?”
雪珍珠觉得自己被当成了等着主人喂食的宠物,然而盛情难却,她犹豫的拿起干净的银筷,看着无法抗拒的甜品,慢慢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真好吃。”入口即化、味道百变、甘甜有致,她露出妙不可言的神情,别说女淫贼了,误会她是女魔头,她也甘之如饴!
龙公子仿佛听见了雪珍珠的心声,笑容可掬的问:“吃完后是不是感觉喉咙有点麻?吞咽入腹后,是否又感觉到肚子有点热?”
“是啊!是有点不太舒服。”可为什么呢?
龙公子蓦然起立,修长身躯在满室烛光的照射下,延伸出阴暗而强大的倒影,铺盖向雪珍珠。“想必是药量放多了。”
“药?”雪珍珠茫然的仰望他的笑颜,发觉他眼底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疑惑间,她的身子渐渐无力,她试图按着桌子支撑站立。
他的身影却是徐徐笼罩过来,如一片网,阻断了她的退路。
“你在糕点里下了药?”雪珍珠意识过来,却是为时已晚,她的身体摇摇欲坠的站不稳了。
龙公子站到她身边,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抱稳。“很快的你就说不出话,动弹不得,直到服用解药之前,你会像个傀儡娃娃,任我摆布。”
此刻,他阴暗模糊的神色犹如捕获绵羊的野狼那么的危险。
“这里不是你家,你别想胡来……”雪珍珠惊慌的推拒着,发现力气正迅速流失,如他所言,她的声音愈来愈细微沙哑,就快动弹不得了。
她惊恐了,他想做什么?
“你一定不明白我要对你做什么?”读出她的神情,龙公子不疾不徐的扶她走出厅堂。“不用担心,跟我走,你就会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啊……”呐喊声无法从口中传出,雪珍珠难受的摸着脖子,没有反抗力,只能任他像是对待虚弱病人一样,扶抱着出门。
厅外,罗家夫妇正带着客人走回前庭,见两人神色怪异、行为古怪,不由得愣在原地。
“你们这是……要去哪?”
龙公子俐落的走过,简明扼要道:“她中毒了,我带她去找大夫。”
救我啊!伯父、伯母~~雪珍珠无言的求救,可是脑袋被龙公子按在他的胸前,根本连罗家主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珍珠啊!她是怎么中毒的?”
“龙公子,你们……”
罗家夫妇等不到雪珍珠表态,却也不敢阻拦,无措的望着龙公子。
他脚步一顿,慢慢回头,没有表情的俊脸显得极具威严,“她方才吃了在街上所卖一两银子五朵的天山假雪莲后就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浑身不适。”
一气呵成的解释令众人跟着头晕目眩、浑身不适。
“哎呀!珍珠,早叫你不要经常出门乱买零嘴吃了!”罗家夫妇见惯了珍珠的贪吃,因而毫不怀疑龙公子的谎话。
龙公子把怀里那个又气又急又无法辩解的可怜姑娘打横抱起,随即告诉同伴,“我先走一步,你们善后。”
随他而来的一群年轻人立刻围住罗家夫妇,七嘴八舌的讨论雪珍珠这个下女的将来。
龙公子在贴身护卫的簇拥下,一路通行无阻的出了罗家,坐上门口那裹着锦缎的华贵马车。
他要带她去哪?!
救人啊!雪珍珠急得满头大汗,被他按在车垫上,犹如待宰的羔羊,惊恐的望着关闭的车门。
龙公子撩起车帘,看着月色中灯光灿烂的京城街道。“你不用怕,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像是在安抚雪珍珠,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话声不高不低。
雪珍珠艰难的坐直了,从迎入晚风的车窗看清了马车行走的路线。“你要带我去哪?”她满面仓皇的问。
明明是在发问,然而不论她怎么用力喊,却都喊不出声音。“你敢乱来,我会报官的!”
龙公子嘴角微微上扬,起初的温文平和样彻底消失,俊颜在阴暗的马车内显得愈加妖魅。
雪珍珠看得心跳大乱,被陌生男子欺骗,用卑鄙手段掠出家门,任何女子都会害怕的。
可她又完全找不出──他伤害她的理由!
马车离开了百姓居住的外城,进入内地──皇家禁地。
“省些力气,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龙公子凑过去,手指轻佻的弹了弹她抖动不停的嘴。
雪珍珠羞得咬住唇瓣,目视窗外不理他;岂料,马车片刻不停的驶向皇宫,愈来愈靠近的皇城围墙映进她的眼帘,让她目瞪口呆了。
龙公子真是宫里人?!
那他抓她进宫,到底是要做啥?
***********
一名年轻太监提着灯笼跑出宫殿,压低嗓音来到龙翔凤身前行礼,“太子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再偷偷抬头,窥视龙翔凤怀里的女子,见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太监顿时呆住了。
“别发呆,快去准备一间房。”龙翔凤抱着四肢无力的人儿进入他的东宫。
她全身松软如同一条冬眠的蛇,蜷伏般紧贴着他的身体,药力引发的畏寒效果使她亟需温暖,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只好乖乖的任他抱着,汲取他的体温。
雪珍珠长这么大,只被她的哥哥抱过;没想到这个陌生男子的胸怀依靠起来,居然不会让她难受,甚至舒适得令她丧失了抗拒的意识。
龙翔凤感觉到她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满意的一笑,带她到了寝室,把她放在象牙床上。
床边站着两名宫女,一见雪珍珠半昏睡、半清醒的面容,无不感到错愕——此女的容貌实在……太像另一个女子!
“难受吗?”龙翔凤侧坐在床沿,单手取出一瓶小玉罐,打开盖子,拿到雪珍珠眼前摇晃。“我这就喂你喝解药好吗?”
少废话!她睁大含怨双眸,瞪着他被烛光映照着的脸色。“快啊!”
龙翔凤扶她起来,将玉罐抵在她嘴边,眼看就要倒出药水,她张开嘴,唇片如开启的花瓣,一截粉舌轻轻探出,等着水珠的滋润……
龙翔凤盯着那点软舌,胸口微微抽紧,下腹荡起热流;他突然缩手,烦恼道:“你自己喝不了怎么办?不如牺牲小我,以口相就吧?”
“无赖啊你……”雪珍珠脸都吓苍白了。
“瞧你如此激动,一定是迫不及待。”龙翔凤大义凛然的含了一口解药在嘴里,接着垂首贴向她娇嫩的红唇。
“救命啊……”哑着嗓子的雪珍珠向两边的侍女伸出求援的手。
龙翔凤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臂游走,摸到她的指尖,逐一包入掌心,慢慢将她的小拳头带到胸口摩挲。
“非礼呀……”呜,谁来救救她?
他的触摸仿佛落入水面的雷电,震得她身心发麻,尚未消化他每一次触碰所带给她的悸动,他的唇已蛮横的覆盖住她的嘴——
柔软温厚的舌开启了她的牙关,甜美的汁液一点点顺着咽喉流淌过她的五脏六腑,雪珍珠着火似的感觉燥热难耐。
她想不到男子的唇品尝起来,竟比她所吃过的甜品都美味;再一转念,想到若不是龙翔凤,而是别的男子的嘴……
“呕~~”她霎时感到一阵恶寒,进口的药水吐了一半,溅满龙翔凤干净的衣裳。
他皱眉,如遭奇耻大辱,不悦道:“你敢吐?”
“已经吐了!”话声细若蚊鸣,但她能够发出一点声音,证明药效正在发作。
而她绋红的俏脸上已分不出是羞或是怒!
“无妨,我再喂你便是。”龙翔凤冷笑,再次含着药哺进她嘴里。
雪珍珠的反抗之力慢慢的恢复了,但当她抬头,望见了龙翔凤深黑色的眼眸,那压抑着无数情感的目光,使她如同看见热烈的火焰在燃烧。
如痴如狂……她愈看愈入迷,以致忘记反抗,满头疑惑,不懂他怎能如此狂热的待她?
直到他松手放开她,热切的目光转为平淡,她才清醒过来,回想着他的变化,心乱如麻。
“能说话了?”龙翔凤好不容易平定的情绪,又因她迷茫的娇憨面色,一点一点的升温了。
“你居然侵犯我,你这是……违背礼教的,你……”双唇火辣辣的发烫,烫到心窝也沸腾了,雪珍珠困难的找回力量,奋力的推开龙翔凤,跳下床。
两旁的侍女自觉的移位,挡住她的去路。
“别慌,有空时,我可以帮你去告官。”龙翔凤握住她的左臂,硬将她拉回床上,按住她的肩,俯视她困惑的脸。
雪珍珠上半身被他压制着,他稍微俯首,嘴唇又放肆的印上她半启的檀口。“你究竟是谁?怎能如此放肆?”
龙翔凤弹了个响指,让身后的侍女代答—
“殿下乃是当今天子的长子。”
“本朝皇储,未来帝王。”
两名侍女的话令雪珍珠浑身一震。“你是东宫太子?”虽然早有预感,他的身份并不寻常,但她万万没料到,他的地位竟是如此崇高!
未来的天子!
“惊讶什么?看着马车进皇宫,你应当就猜到我的身分了。”他有礼的气度逐渐瓦解,显露出横行霸道的本性,俊逸的容颜蒙上了与相貌不符的张狂气息。
雪珍珠百思不解的望着这位未来的帝王。“你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必抓我进宫?”
龙翔凤轻佻的手指画过她的眉,顺着眼角下降,游移到她的唇中央。
他不回答她,她只能从他眼底异常旺盛的情焰揣测着,“你是不是在街上与我相遇之时,对我一见钟情;接着到罗家看到我,又再见倾心,于是大彻大悟,非我不可?”
“……”她真的有够自恋。“情况虽有区别,但相差不远。”他还大彻大悟咧!
“可你的行为和那些强抢民女当压寨夫人的盗贼有何不同?”雪珍珠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她远一点,别压迫着她,害她不舒坦。“你既是未来的天子,就该做万民的表率,不能知法犯法,随意掳人!”
啧啧,一个小丫头教训起他来竟比他的父皇还严厉。“我交代手下,向罗家夫妇买下你;等他们拿回你的卖身契,你就名、正、言、顺归本宫所有。”
“什么?”她拚命摇头,伯父、伯母绝不敢——背着哥哥卖了她!
“卖身的丫鬟本就能转卖予他人,你认命吧!”整个天下都是皇家的,他要的,一定能得到!
“那是谎言,我不是丫鬟,我没卖身给任何人呀!”雪珍珠一边澄清,一边缩向床角,躲避他灼热的体温,以免融化了她的理智。
“是不是丫鬟,罗家主子说了算,我信他们的说法。”龙翔凤不肯听她的辩解,伸手抓过她,“你就在东宫陪我。”说完,他命令侍女,“为她梳洗打扮。”
雪珍珠趁龙翔凤分神之际,灵巧的从他身边空档一钻,滑下床,赶在侍女阻拦之前冲出门,边跑还边回头嘲弄,“天都黑了,不睡觉还打扮什么?有病!傻瓜才会跟你在一起!”
龙翔凤俊眉微微上挑,朝着守门的太监挥手,“让她跑,我倒要看看她能逃去哪?”
这个傻瓜,她是做定了!
*** *** *** ***
雪珍珠一路狂奔,龙翔凤慢条斯理的跟,如影随形;焦急之中,她慌乱的看不清路,闯进了夜晚的御花园。
无人的广阔园林在月光的照耀下,空寂而阴沉,雪珍珠跑了许久,找不到出口又甩不掉跟随的人,不由得停下来喘息。
“怎么不跑了?”龙翔凤施施然的来到她的身后。
晚风吹送着,周围花草婆娑,近处有一片映着星光的湖水闪闪发亮,园林因他的出现,增添了一丝生机。
“我要回家!”雪珍珠转身后退,戒慎的望着龙翔凤,“无论你是谁,是皇帝也不能强人所难!”
“你真是从深山野林来的,竟不晓得这天下皆为帝王所有?莫说是要留你在宫中,就是要你死,也是我一句话便可办到的事!”龙翔凤止步,欣赏着她无处可躲的窘态。
“我确实是在深山野林里长大的,但我也听说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更何况你目前还不是皇帝呢!别太猖狂!”
居然敢教训他……
龙翔凤忍不住发笑,背光的身影高大而灰黯,像极了传说中勾人魂魄的幽冥使者。
雪珍珠盯着他灿亮的眼眸,绚丽如星子,不带一丝恶意;被他充满兴致的注视着,她犹如沐浴在绚丽的星辉之下,飘飘欲仙。
她再次感受到心悸的旁徨,为什么他如此多变,言行之间,总是流露出不同的醉人风貌……
时而霸道、时而优雅、时而狂傲,不论是哪一种模样都令她心乱,却不厌恶。
一道月光照亮了雪珍珠恍然省悟的脸,似乎也照明了她的心,她一时怔住,意识到她竟无法憎厌他。
转瞬间,龙翔凤逼近雪珍珠,一手托住她的后背,垂头低语,“再退,可要跌进湖里去了。”
她的身子遭他圈围住,胸口撞上他的腰,一抬头——唇片意外的擦过他优美的下颚;顿时像是天雷勾动地火,彼此静默的凝视对方,却能感觉到一股热烈的情焰通过呼吸与目光,将两颗心连结在一块。
“放我离开吧!”雪珍珠狼狈的按着胸口,无奈却按不住狂烈的跳动,她只好示弱,语带哀求,“若你真那么喜欢我,不能没有我,你去找我哥哥商量,向他提亲好吗?”
龙翔凤又笑了。“不过是要留你下来玩玩罢了,又没说要娶你。”
雪珍珠迷乱的神情顿时僵硬,他的嘲笑令她失控的心霎时平定下来。
“第一天认识,你就要我给名分,真有贞洁烈女的风范。”龙翔凤没发现她的身心渐冷,从她身前走到她身后,抚着她圆圆的发髻,享受她难得的沉静。
“我要离开这儿……”她乏力的呢喃飘出口。
龙翔凤没听清楚她垂头说什么,打趣道:“大声点,你要什么名分?”
“我要离开!”雪珍珠霍地使劲推开他。
毫无防备的龙翔凤退了一步,连忙稳住身子,面色微沉,除了他父皇以外,雪珍珠还是第一个敢对他大声说话的人。
赶到周围的太监们见此情景,护主心切,齐声威吓雪珍珠,“大胆蛮女!胆敢顶撞太子殿下,以下犯上,你是不要命了?还不快跪地求饶!”
雪珍珠置若罔闻,从龙翔凤身旁走过;他也不生气,在她背后手势一画,几个太监立即会意,上前抓住雪珍珠。
“放开我!”
年轻气盛的太监们不顾她的挣扎,在龙翔凤的示意下,将雪珍珠拖到幽冷的湖边。
“你们要做什么?”怕水的雪珍珠惊恐至极。
太监们强拉着她,一副要把她丢进湖里的举动令她感到心惊肉跳、魂不附体,当即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呀!”
龙翔凤十分配合的顺着她的呼声走去,她被压在湖边的草地上,哀凄的望着他。
龙翔凤和善的蹲下身,手指抹过雪珍珠眼角的泪珠,笑说道:“能救你的只有我,你若是肯……”
尚未想好交换条件,摸着她嘴唇的手指匆地传来一阵痛感,龙翔凤仔细一看,雪珍珠竟像一只不听话的狗,咬住他的食指不放。
龙翔凤只觉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脸颊,没想到她愈咬愈用力。“快松嘴!”
雪珍珠恨不得咬死这个横行霸道的太子,把他手指咬出血了也不放松。
“太子殿下!死丫头,快放手,不,放嘴呀!”众太监紧张的摇晃着她,然而不管怎么摆弄,她就是紧咬着龙翔凤,比疯狗还难缠。
龙翔凤再怎么身价不凡,毕竟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被咬痛了,脾气自然就不再温和。“你这野性倒是媲美凶禽。”
他揪住雪珍珠的衣襟,将她高高提起,自己靠在石栏边,振臂一甩,把她丢入湖中。
湖水吞没身体的刹那,惊悚的尖叫声从雪珍珠的嘴里喊出!
龙翔凤抽出手指一看,已是皮破血流。
“别叫了!”在湖边的龙翔凤看不见湖中的雪珍珠有多么的惊恐,听着她尖锐的叫声,他不耐烦的出手按住她的脑袋——强硬的将她按进水里!
这姑娘到底懂不懂得皇权浩荡?
她不仅反抗他,还敢伤害他!他若不趁早磨去她的锐气,有朝一日,她岂不是要爬到他的头顶撒野了?
龙翔凤思及此,手劲加深,连喘息的机会都忘了给她。
雪珍珠伸出湖面求救的手渐渐停止挥舞,垂入水中……
没有她喊叫声的周遭变得沉静下来,但龙翔凤的心却是静不了;慢慢放开她,看她下沉,被她咬过的手指开始发凉,应有的痛楚蔓延到他的心窝……使他害怕,她再也浮不上来!
“快——”龙翔凤冷着脸,急切的命令旁人,“拉她上来!”
当雪珍珠被拖出湖面,已是神志昏迷、奄奄一息;太监们举灯照着她痛苦的脸,上面已是血色尽失。
龙翔凤默默俯看着她,内心深处涌出一丝丝疼痛,这个姑娘搅乱了他对世间女子的认知,率性而独特,在他的脑海中烙印下鲜明的身影。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隐约在为她而难受,是因她的容颜影响,还是他已经看重她的本身了?
*** *** *** ***
她清醒时,天已亮了。
身边热热的,好像放了暖炉似的,雪珍珠舒适的叹了一口气,转了个身,微微张开眼,一张英俊的脸冷不防进入她的眼帘,刺激着她尚且模糊的意识!
“啊~~你怎么会在这里?”雪珍珠惊呼出声。
宽大柔软的床上,她占了一半,另一半则侧躺着龙翔凤修长优美的身躯,原来他就是那恰似暖炉的热源。
“醒了呀?”龙翔凤一手托腮,迷蒙的双眼半睁,流溢出惑人的风情。
晨光徐徐映入,为室内的人与物涂上一层柔柔的金粉。
雪珍珠困难的支起身,无法面对他柔和的笑靥,回忆起昨晚的遭遇,她逼自己展现出怒颜——
他居然把她按在湖里,是想淹死她吗?
“我不晓得你那么怕水。”龙翔凤看透了她的心思,先声夺人的说明。
“现在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面貌,是在要什么把戏?”雪珍珠不只怕水,也怕了眼前的权贵!
“我这辈子还没向谁道过歉,如今和你赔不是了。”他出手揽住她的腰,挽救她即将滑下床的身子。
“别碰我!”雪珍珠在他的推动下,蓦然前倾,脸蛋不由自主的贴上他光裸的胸膛,怒颜顿时羞涩软化。
“我怕你受寒生病,照顾了你一整晚。”龙翔凤温厚的手掌移向她的额头,抚摸着,“还好,没发热。”
他怎么又变得如此热情?
仿佛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他,语气温和、神色关切,与昨晚横行霸道的他判若两人!
“一整夜,你都抱着我入睡,不停的说梦话还打呼,吵得我不能成眠。”龙翔凤轻轻打了个小呵欠,佣懒的神态予人朦胧的美感。
“胡说!我才不会打呼!”雪珍珠羞愤的掀开被子欲下床,然而被子下出乎意料的“风光”惊得她双目突出,就快发狂。“啊~~我的衣裳呢?”
她尖叫,自己居然光溜溜的和他睡在一起?!
雪珍珠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惊慌失措,分不出自己失身了没有?
“湖水浸湿的衣裳怎么能穿?”龙翔凤让她频繁转变的表情取悦了,手指放肆的探入她嘴里,轻佻的弹了弹她的舌尖。“不必担心,我亲手为你宽衣解带,保证没第三个人看见。”
可她担心的就是他乱动手脚啊!
“无赖!你对我做了什么?”雪珍珠狠狠打开他的手,却被他躲过,手腕陡然遭他攫住。
顿时,覆在她身上的被子因扭动而下滑,立刻春光外泄……
“不许看、不许看!”她急得都快掉泪了。
浮现在她眼角的泪光闪烁如星子,吸引着龙翔凤贴近她眼边,舌尖一勾,舔走,接着露出货真价实的无赖笑容,调侃道:“竟是甜的呀?”
“你怎么能、怎么能对我这样,那样……”雪珍珠被吓得语无伦次了。
属于他的温热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身体,瞬间,她忘了遮掩裸露的部位,模糊的泪眼中满是他宽阔的胸膛,以及那张俊得妖魅的脸。
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为他心乱,不是为他完美的容颜,而是他蓄意的魅惑,以及异常的热情,困住了她的理性,只剩懵懂的感情受他牵引,一点点的沉沦。
“用我自己的身子为你取暖,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龙翔凤的拇指挑逗似的按着雪珍珠的唇,轻柔的移动。“这种燃烧自己,温暖他人的情操,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再说别人可没机会拿本太子当暖床用。”
他的强词夺理,勾回了她险些阵亡的理智。
雪珍珠蜷曲着,以手遮掩身躯,一边怒吼道:“你的行为是一国皇子该做的吗?你和那些荒淫无耻的采花贼有何分别?”
“奇怪?我见义勇为、助人为乐,你不感激就算了,何必歪曲事实,说得如此不堪?”龙翔凤说着,撩起纱帐,向外面的侍女下令,“双儿,拿吃的进来,这位姑娘喊完了,大概肚子也饿了。”
雪珍珠见他姿态惬意,完全不承认有错,禁不住怒火高涨,嘴儿一张就要破口大骂——
“盖住被子,别着凉。”他忽然体贴的为她拉起锦被,举止温和的包裹住她发颤的躯体,眼睛不曾往下看,一派君子风度。
雪珍珠愣了,责骂声倒退回喉咙,感觉他像是对待宝物一般的对待着她,愤怒的情绪逐渐转为慌乱,因他言行举止而变得情绪百变的她当下体会到何谓:患得患失!
“你有什么阴谋?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
他不摆太子的架子了,变得异常温和,这莫非是他……侵犯她的补偿?
龙翔凤露出了比她还困惑的神色。“我怎么对你?就只是替你盖被子而已,虽说床上只有你和我,但你赤身裸体的,还是有碍观瞻;不过你非要赤裸裸的,我也不好阻止你。”
“别说了,你这个坏蛋,无赖!”还敢指责她歪曲事实,事实上,他污蔑人的本事比她高强得多了!
“看来我昨天真吓到你了?”
可他威慑她,她不顺从;丢她进湖里,等她醒来仍是怒气冲冲,不肯屈服;一个吓不倒、无畏于他的女子,倒是挺新鲜的,龙翔凤决定换个法子收服她。
“你若觉得亏欠我,就放我离开。”雪珍珠抓着锦被将自己团团围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瞟了他迷人的俊脸一下,倏地闭了起来。
她不能留在宫里任他摆布,只是离开以后,她的清白……便不能找他负责了。
哥哥曾跟她说过,女孩儿家的贞洁必须留给自己的夫婿,她没与他成亲,已让他给玷污了,现在该怎么办?
“我是真的喜欢你,诚心请你留下来作客。”龙翔凤对上她哀怨的大眼,看着萦绕在她面容上的旁徨与迷茫,犹如迷路的兔子一般无助,令他觉得十分可爱。
他的心动了,忘神的抚着她乱翘的发丝,铁了心要留住她。
“我们只见过一次,哪有这么容易就喜欢上?”未完的话消失在他的抚触中,她的身子回应般的轻颤了——着迷于他恰似呵护的温柔触摸。
或许真有人会轻易的喜欢上另一个人,若是喜欢,那么他的冒犯就不像玷污那么令她难以忍受吧?
太子呀……地位如此崇高之人也会被她的美色迷惑吗?雪珍珠不知该如何辨别他的喜欢是一时兴起,或是发自肺腑的爱?
“你知不知道,许多故事里的佳偶都是一见如故,继而相知相恋?”龙翔凤接过侍女递上的早膳,放在床上,“你边吃,我边说给你听如何?”
雪珍珠从未与兄长之外的男子亲昵至此……
两人窝在一张床上,似在构筑只有彼此的家园;两人的眼神、呼吸、接触都近在咫尺,融洽的氛围牵动着两颗寂寞已久的心,蠢蠢欲动。
她开始相信,喜欢一个人可能真像他说的那么轻易,只需一面之缘,即可断定对方是自己应该追寻之人。
“太子殿下,早朝时候到了。”侍奉的太监定到门外,出声提醒。
龙翔凤回过神,夹起一口小菜放进雪珍珠嘴里;她冷不防吃下一半,另一半他竟抽回,及时送入自己口中。
一连串暧昧的举动打消了她的怒气,红彤彤的脸蛋上剩下的全是羞意,他的放肆推倒了她脑中礼教的藩篱。
“我得离开一会儿。”龙翔凤悠然下床,掀开纱帐。
她转眼,看他站在一旁,任两名侍女服侍他穿衣裳,渐渐的她不受控制的幻想着,若是由她亲手为他穿衣……画面会怎样?
“不不不!”雪珍珠急忙拍拍自己的脑袋,命令自己不准再胡思乱想。
“你又在做什么?”龙翔凤握住她自我惩罚的拳头,柔柔的抚顺她凌乱的发丝。“真是一刻也不安分。”
有她在的东宫,他有预感,会很热闹吧?
他已感觉得到枯燥和乏味正从他的生命里一点一点的离去。
雪珍珠急忙掰开他的指头,她受不了他的温和,那比太子的地位更教她惶恐……却忍不住为之动容。
她的俏颜充满迷茫,没有丝毫的记恨——仿佛已忘了昨夜的遭遇,正在全心思索着,人世间是否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这个姑娘真容易哄骗……
龙翔凤暗自发笑,忽略了对她坦率性情的好感,也不去追究心底那股珍藏她的渴望。
他明白自己要留住她,且会不择手段,这已足够。
“回来我再陪你。”整装完毕,他从容离去。
雪珍珠一愣,立即探头,望着他步步远离的背影,虽然明知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但她仍然感到怅然,兴起了挽留的冲动。
没有他在,她就不自在,即使他会使坏……此时她想着的只有让他留下,而非自己早些离开。
雪珍珠叹了一口气,大感异常的敲了敲脑袋,回想起他抚过头发时的感触,又收手,凝视着曾被他包围的拳头……他的体温是那么的暖和,暖和得让她的心都发软了。
“姑娘,快吃吧!要凉了。”在房里照顾她的侍女出声,打断了雪珍珠满脑子绮丽的逦想。
“哦!”她敛起迷乱之情,瞟了瞟侍女,听龙翔凤说过这名侍女叫双儿。“我还是先起身穿衣裳吧!”
她不习惯光着身子,忙不迭的包着被子下床,环顾四周——
室内布置得精美绝伦,害她眼花撩乱。
“这是太子殿下为你准备的寝室。”双儿善解人意的为雪珍珠解惑。
雪珍珠听了,为难的拧起眉,龙翔凤真的很喜欢她吧?
倘若他能永远温和有礼的待她,她倒是很愿意与他结交的,不过住在皇宫陪他一同生活,她还是做不到。
他是未来的帝王,而她只是个从乡野初到京城的平凡女子,即使此刻相处在一起,她仍无法想像将来的两人会有不断的联系。
迟早会分开的,她与他……
雪珍珠动作缓慢的穿上侍女给的衣裳,名贵的绸缎是她从未见过的料子,当她抚着衣袖出神时,侍女已为她梳妆打扮得犹如名门千金。
“请过来瞧瞧,是否一样吧?”双儿古怪的笑,貌似亲切的扶着雪珍珠走到墙角的屏风内。
雪珍珠不解其意,顺着双儿的指示望去,惊见屏风里头摆着一面与她等高的镜子。
“这是人家说的琉璃镜吗?”雪珍珠又惊又喜。“好清晰呀!把我的样子都照出来了。”
“呵,那不是镜子,是画。”双儿别有用心的提醒。
“画?”雪珍珠凑近一看,确实不是镜子,摸了摸与真人相差无几的画像,她叹为观止。“他几时画的?我的样子……实在是栩栩如生!他这么在意我,居然还画我的图?”
雪珍珠愈看愈欢喜,感动得飘飘然的,几欲沉醉,她愿意相信他说喜欢她是真心话了。
“姑娘,你想错了!”双儿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女人,干脆点明道:“画中女子根本不是你!”
雪珍珠愕然,“那是谁?”
“呵,是谁不好说,但这就是殿下需要姑娘在此的原因。”
换句话说,龙翔凤看中的根本不是她雪珍珠?
她无措的盯着画像,仔细分辨,画中女子确实与她神态回异,有着她没有的高雅气质。
“我是真喜欢你,诚心请你留下来作客。”
“你知不知道,许多故事里的佳偶都是一见如故,继而相知相恋?”
龙翔凤的话有如一阵轻烟,飘过雪珍珠的脑海,带给她的震撼却像洪水猛兽的袭击,排山倒海。
她呆在原地,没发觉侍女双儿在她身后掩嘴偷笑的样子。
****
龙翔凤回到东宫,远远就望见雪珍珠没精打采的侧坐在花丛边,一只手不断的丢出花瓣,嘴里念念有词。
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快步走近,只听她沮丧的重复着——
“真的,假的……”每次重复都要牺牲一片令他备觉熟悉的花瓣。
只是注视着她胜过花朵的娇颜,龙翔凤愉悦的微笑,顾不得追究别的事,不知为何,只要看到她,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你又怎么了?”走到她身边,一阵馨香飘过鼻端,他分不出是花草的气息,还是她的味道令他的笑容添入几许沉醉的感觉。
雪珍珠听见龙翔凤的声音,身子一震,没答话。
他低眼瞧了瞧她另一只手里的东西,美好的面色倏地破裂,“我的兰?!”
他费了无数心血弄到手的深谷幽兰,居然全让她肢解得光秃秃的?“你知不知这是有钱也难买到的稀世品种?”
“骗子!”雪珍珠突然抬头瞪他,犹如负伤的孩子,又委屈又不甘心。
龙翔凤没发现到她另有幽怨,挑眉道:“需要我找来全国花农向你传授心得见解吗?”
他这双眼睛是在看她,还是透过她看着别的女子?雪珍珠凝视着龙翔凤玩世不恭的脸,半晌,咬着唇转身跑向寝房。
“你去哪?”龙翔凤命令宫人退开,独自跟她进屋,才踏入门,就见她从屏风内取出一副画卷,幽幽的望着他。
龙翔凤瞧了瞧画卷,再瞧雪珍珠含有疑问的脸,忽然他发现了她藏不住的幽怨。“你很像她。”
他毫不心虚的说,关注着她的惊讶与失望。
察觉到她晶亮的眸子在得到答案的刹那变得黯淡且失去光泽,他的强硬才一寸寸被削弱,开始心虚了。
“你看见我的第一眼,便觉得我与她相似?”雪珍珠哑着声问。
她浑身使下上劲,像是从美梦中惊醒一般,发觉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不可相信。
“否则我怎会如此重视你?”龙翔凤反问,无意间将她自小建立起来的自信全部打碎。
“你说过,有人会一见就喜欢上的……”而她,真的相信了他的话,结果却是一场笑话。
龙翔凤不语,略带戏谑的神情令雪珍珠认为他是在笑她笨。
她难以忍受的握紧拳头,心被钻了一个洞似的,补不起来,空虚又疼痛。
“别弄皱了。”他出其不意的夺过她手里的画卷,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抚平她捏皱了的痕迹。
雪珍珠错愕的握着被他拍开的手,像是被他打了一记耳光般,颜面无存,第一次尝到了酸楚不堪的滋味。
“嫉妒了?”龙翔凤察觉到她溢于言表的心思,玩味的看她,心情再次开朗愉悦。
“谁会嫉妒,我又不认识你!”
“你真好玩,这么容易争风吃醋。”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雪珍珠气急败坏的绕过龙翔凤,朝门外走去。“我怎么可能嫉妒?你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何必在乎他心底看重的是谁?
“去哪?”龙翔凤脚步一动,修长的身子挡在门口。
雪珍珠望着他,对自己的质问忽然得到了回答……她已经无法当他是个不相关的陌生人,即使连他的名也不晓得,他的人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中。
或许初见时,她就记住了他,对他念念不忘。
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就算抗拒他的霸道,也是未尽全力,甚至偷偷的高兴,傻傻的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她。
龙翔凤趁她失神,取出一张纸打开来,递到她眼皮底下说明道:“我派人向罗家买下你了,契约今早刚送进宫。”
“什么?”雪珍珠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瞳,迷蒙的神志陡然清醒。“这怎么可能?我没有卖身啊!”
“罗氏夫妇说你是丫鬟,替你家人把你交给我了。我的手下找过中间人加以见证,手续绝对合法。”龙翔凤捏了她僵硬如石的脸蛋一把,她的喜怒哀乐都令他感到新鲜趣味,毫不腻烦。
“我不相信!”雪珍珠抢过契约,认真端详。“我要回去和他们对质,还有,他们只是单方面把我卖给你,没有我属于他们的证明!”
这份契约无效,她绝不承认!
“呵,让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龙翔凤背倚着门,姿态优雅的接过侍女递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徐徐说道:“罗家夫妇昨晚刚把你卖给我,今早便已人去楼空,据说他们是连夜搬走了。”
“这怎么可能!”雪珍珠再受打击,伯父、伯母不但卖了她,还抛弃她?
“我比你更讶异。”他很好奇罗家为何如此恐慌,像是在防着她惹祸上门,不敢跟她沾上半点关系?“罗家的下人都说不出你究竟是打从哪来,真够神秘的,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分?”
“你的行为才见不得人!”雪珍珠气急攻心的回嘴。
可马上又听他悠闲的道:“我派人去追缉罗家夫妇了,找回他们就能查出你的来头。如今你是不能走的,乖乖留下陪我。”
龙翔凤边说边观察她潮红的脸,如熟透了的苹果那么诱人啃咬,隐约散发出淡淡的香甜气味,他情不自禁的凑到她颊边,低头,鼻尖点了点……忍着亲吻的欲望,心痒难耐到极点。
他不记得曾对别的女子如此唐突,动不动就想与她亲昵、接触,龙翔凤正视雪珍珠焦躁的容颜,逐渐意识到她的特别,超乎了他所能想像的分量。
“不,别再碰我……”对她这么亲密,仿佛真的喜欢她,她受不了他虚伪的柔情!
“我不要留下!”她拿起契约,当着他的面撕了。“这太荒唐了,又不是我盖的手印、我画的押,我不承认!”
龙翔凤不在乎的笑说:“你的意思是想亲手给我一份凭证?”不等她回答,他立即向待命的太监招手,“呈上来。”
几名太监备好笔墨纸砚,一拥而上。
龙翔凤抓起雪珍珠的手,捏住她的拇指,按在印泥上。
“不!”雪珍珠看出他的意图,气愤的吼,“你不能这样!”
周围机灵的太监,纷纷协助太子牵制住她。
寡不敌众的雪珍珠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龙翔凤“代替”她签名盖印,无法反抗,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他得到了凭证,却还不知见好就收,非要摊在她怒火狂燃的眼前炫耀,用挑逗良家妇女的邪魅神态问:“满意不?”
雪珍珠一口鲜血涌上咽喉,差点就要喷射出口。“你这样算是讲王法吗?你的行为简直比什么百花楼、千媚阁的人更加寡廉鲜耻!”
京城有名的妓院名号,从她嘴里说出,格外引起太子的注重。
“说得这么顺口,莫非你曾去过?”他故意佩服的看她。
雪珍珠终于溃不成军、滑倒在地,如此无赖之人,她竟然念念不忘?她一定是中邪了!
“强抢民女、作奸犯科、丧尽天良……”她沮丧的望着一屋子的人,喃喃自语。
龙翔凤俯身,瞧她亮出手指不停的在脚边画着圈圈的可怜模样,他心窝一动,又想逗她了。“你满口侮辱我的辞汇,都是对东宫不敬的证据,这非但不能惩治我,还倒让我有反咬你一口的把柄,只要我随便定个违法常纲的名目,便可治你的罪。”
说到“反咬一口”时,他还随心所欲的轻咬了她红嫩的脸蛋,唇舌立即如沾到烈酒,传给身子一阵酥麻的醉意。
雪珍珠感觉到了相同的酥麻感掠过身体,因他恰似亲吻的啃咬,让她的意识迷乱。
她一时忘记躲避,等到他餍足了,她才找回力气,扬起手,准备送给他一些深刻的爪印。
龙翔凤及时握住她的手指,逐一的捏弄着她的指尖,挑逗着。“你这利爪愈看愈好玩。”
倘若她和别人一样对他言听计从,他恐怕会失了兴致而放她离去;然而她愈是抗拒,他愈有兴趣留着她慢慢享受逗弄她的乐趣。“为她重新梳理头发,再送她到园子里去。”
龙翔凤抓起雪珍珠,塞给侍女整理仪容,接着又把画卷交给另一名侍女,吩咐道:“小心挂起来。”
“是。”捧着画卷的双儿恭敬行礼,等太子欢笑离去,她转视着被押到梳妆台前一脸不快的雪珍珠,心念一动,热情的凑过去。“就依照画里的样子帮她重新打扮吧!”
双儿一边说,一边打开画卷,放到雪珍珠手边。
“我不要和画中人一样!”雪珍珠转头,看到双儿皮笑肉不笑的神态很是可怕,心慌的想躲开,手无意一动,耳边立即传来撕裂声。
“哎呀!不好了!”双儿在雪珍珠碰到画卷的瞬间,动作隐蔽的撕开了画纸,然后震惊大叫,“姑娘,你再生气也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出气呀!”
“我、我没有!我只是碰了一下,怎么知道会撕成两半?”她的力气有那么惊人吗?
雪珍珠无辜极了,从未被陷害过的她完全没猜到竟是正在责备她的人动的手脚,作贼的先喊抓贼。
她傻傻的以为是纸质差,辩解道:“皇宫里的东西都是这么不经碰的吗?”
双儿赶紧捧着证物去告状,“我去禀告太子殿下。”
“有必要那么急吗?”雪珍珠想起龙翔凤对待画卷的谨慎与珍视,胸口发颤,有些紧张。
她不希望他为了画中女子,对她发脾气……
*** *** *** ***
花园内,秋叶如金子洒满地面,龙翔凤坐在翠竹躺椅上,沉着俊脸,默默观看破成两半的画卷。许久,他慢慢抬眼,瞟了瞟前方树下一脸担忧的雪珍珠。
她不安的站着,不时偷看着他的脸色,眼神与他锐利的目光相遇,身子陡然一震,愈加忐忑。
“这是什么意思?”龙翔凤拿着画卷,面无表情的质问雪珍珠。
她充满了百口莫辩的无力感,咬着嘴,低声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怎么知道稍微动一下,它就、就裂开了,你应该、该去问卖画的人。”
“看来我是太纵容你了。”居然死不认错,别说道歉了,连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她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明明是你强掳我进宫,说什么纵容我?”雪珍珠忍不住回嘴,却是火上加油,更教龙翔凤不悦。
他告诉一旁的侍女,“拿绳子来,把她吊起来。”
双儿抢先执行任务,拧着雪珍珠的手,往两棵树中央走去。
“你不能这样对我。”雪珍珠急了。
愈来愈多的侍女围来,她逃不开,心慌的猜测着太子的意图……他会打她吗?
假如他伤害她,她就不再理他了,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侍女们将雪珍珠纤细的手臂捆上粗绳,吊在粗壮的树干上。
雪珍珠身体悬空,只有脚尖勉强能点地,站不住的狼狈姿态使她单薄的身子十分敏感。
“你自己说,我该怎么惩罚你?”龙翔凤平静的问。
他也不明白该怎么教训她?换作是别人敢忤逆他,他早就把那不识相的东西给整死了,可她偏偏长了一张令他舍不得伤害的脸!
“你、你这个无赖!无赖凭什么折磨我?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呀!”雪珍珠仍是不肯屈服的叫嚣,好像她才是理直气壮的一方。
周围的太监、侍女们一起露出不满之情,怯怯的望着龙翔凤,以期盼的表情希望太子能下令——狠狠的整治这个大逆不道的雪珍珠。
他若再不罚她,继续这么心慈手软,身为主子的颜面可就保不住了。
“你们……”龙翔凤开口,边说边想着如何惩罚她?
雪珍珠听他话说得很慢,不知是尚未下定决心,还是故意折磨她?
她焦虑的喊道:“你要是打我,我会恨死你,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好了!”
龙翔凤一听,冷不防笑出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没听过这么幼稚的威胁,不跟他好……咀嚼着她的警告,对她的所有意见逐渐消失在她不安的眸光中,他又心软了。“我不打你,只要你认个错,保证不再拿我的画出气,这次我就饶了你。”
“我没错、没错!”雪珍珠噘起嘴儿,昂首不服输,那大义凛然的姿势,因绑在树上,不但没能显示出威慑力,反而显得滑稽。
从没一个人令龙翔凤如此为难,看着不听话的雪珍珠,又可恨又可爱的,令他不忍心伤害却又不愿轻饶。
突然,一片树叶落下,巧合的飘过雪珍珠颈边,她似乎怕痒,闭起眼,娇躯瑟缩了一下。
龙翔凤见状,灵光一闪,兴味盎然的命令数名侍女手指齐发,在她的脖子、腋下、腰侧等敏感部位搔起痒来!
“不!”雪珍珠听着他灭绝人性的指令,吓得花容失色。“不可以!”
当侍女们在她身上轻撩慢拨起来,她终于摆不出倔强神色,崩溃的哀号求饶。“啊~~哈哈~~不要啦~~讨厌!走开,呜呜~~”
那摇头晃脑、汗水淋漓、呼声哀婉的样子,总算让太子殿下感到满足。
只是那一阵阵令人脸红汗颜的呻吟鸣叫,源源不断的传出东宫,却惊得路过的宦官,宫娥们各个目瞪口呆。
龙翔凤吃着瓜果,不时指点着侍女如何折腾雪珍珠,等心情舒畅了,他大发慈悲的问她,“认不认错?”
“哼!”士可杀,不可辱!
“你莫非是乐在其中,欲罢不能?”不认输?没关系!“继续伺候。”
龙翔凤旨意响起,众侍女振臂—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
雪珍珠倔强的小脸登时刷白!“不要!不要!没有这样欺负人的,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她像只受惊的小猫,畏怯的瞪着他,不甘心失败,非要亮出爪子装腔作势;两颗清亮的眼睛含着似有若无的泪光,圆溜溜的转着,可爱得动人。
龙翔凤优雅的起身,从躺椅到树下的几步路,因他曼妙修长的身姿经过,衬托出庭中花园有如仙境,柔美绮丽。
当他到达雪珍珠身前,她的勇气全数软化,倔强的小脸升起轻微的红霞,承受不了他直勾勾的凝视,她的气息逐渐紊乱,不敢面对他。
龙翔凤眼波微转,长眉微扬。“还是不认错?”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屈辱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再难受也不会故意撕毁他心爱的画卷,她没那么小心眼。
龙翔凤眉一颦,望着她晶莹的泪珠,忘情的伸出手沾到指尖上细细端详,心微微的疼了。
他不由得叹了叹,“你真是比我这个皇子还任性。”
旁人看出龙翔凤明显对雪珍珠动情了,纷纷跟着他叹气,其中,有几双流露出嫉妒之色的眼睛瞪着雪珍珠发射怨念。
“摆出这副可怜样,教我怎么忍心再罚你?”龙翔凤白皙的手指慢慢抬起雪珍珠的下巴,迫使她正视他。
他完美无暇的面孔,雪珍珠看过无数次了,然而那俊逸姿容所散发出的诱惑之力,她依旧无法抵御。
可是一想到他真正的心意,她又感到心酸,强打起精神不愿妥协!“你放我走,我就不会给你添乱了,是你先掳我进宫的……”
闪耀在她眼底的光芒,带着几分野性,挑动着龙翔凤的心湖,涟漪不断。
整个皇宫大内,他是找不到如她一般生动的女子;就只有她,独特得令他又爱又恨。
“你不怕我打你几棍,断你手脚,教训你个彻底?”他的唇离她的嘴非常贴近,属于他的柔暖气息,吹拂过她的脸庞。
亲昵的氛围在两人周遭扩散,他的威胁比媚药还乱人意志。
雪珍珠慌忙的顶撞道:“有这张脸在,你舍得伤我?”
她说着,眺望躺椅旁的屏风,其中放着一副女子图像。
龙翔凤闻言回眸,一阵怅然……
图像上的女子与雪珍珠长得十分神似。
她不禁猜测,在他的宫殿里,必定有无数张相同的画像,都不是她雪珍珠;她不过是生了一张,他依恋与执着之人的容貌,所以他才对她好,千方百计的挽留她。
龙翔凤暗叹,正如雪珍珠所言,一见她的脸,他就会心软,无法制裁她不肯屈服的倔脾气。
这份纵容是为了她的容颜,亦或是她本身?
一向恣意妄为、我行我素的太子,很少探究过内心真正的需求,只知道伸出手,他要的皆可得到。“算了,在宫内确实有些沉闷,你小吵小闹的发泄发泄精力,我也不会跟你计较。”
与其追究自己纵容她的原因,他更想了解她家人是如何宠爱她的,竟养出她这么胆大包天、不畏强权的性情?
“你把我虐待成这样,还敢说你不计较?”雪珍珠晃动着受缚的身子,发丝凌乱,满头热汗。“真不计较,就应该放我离开,云淡风轻的对我说:让往事随风去吧!”
他是很想善待她,可她这语气、态度,就像在跟他宣战似的,分明是在挑衅他皇族人的权威,害他禁不住又想欺负她了。“你言之有理。今天,我罚你在此悬挂半个时辰;明日,你再跟我说:让往事随风去吧!”手指反宣战的弹了弹她涨红的脸蛋。
雪珍珠一口怒气涌上脑袋,眼睛、鼻子即将喷火!“去——”
龙翔凤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制止她骂街。“天下有多少人盼着卖身进宫,享受荣华富贵。”
威胁不成,他又改为利诱道:“你乖乖留着,自会有用不尽的好处。”
“留着做什么,扮演你的心上人吗?”她不为所动的挣扎,腾空的双足乱踢乱蹬的,思及自己只是个替身,郁闷得整颗脑袋都快爆炸。“太子殿下,莫怪我有话直说,您的行为有些失常,应该早些寻个大夫诊治,讳疾忌医只会加重病情!”
“住口!不识抬举的东西,敢对太子殿下如此放肆!”
死忠的太监、侍女们,忍无可忍的代替主子发威。
“仗着容貌,恃宠而骄,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
“太子殿下宽待你,是不愿跟你一般见识,你倒得寸进尺了,真以为殿下舍不得动你?”
雪珍珠一呆,这世道是黑白颠倒了吗?“怎么说得我像罪人似的,我又没欠你们任何东西,凭什么抓我来这里当别人的替身?”
“全给我闭嘴。”龙翔凤厌烦的打断了双方的喊叫,平淡的扫视雪珍珠,“就你这脾气,要当替身,也是对本尊的侮辱。”
她听了,浑身发抖,不知是委屈还是愤怒,喉咙梗塞,气血不顺,比被他欺负了还难受。
他不喜欢她就算了,还说她比别人差……雪珍珠丰沛的自信让他击溃了,这回连自尊都遭到他的践踏。
她一脸快哭出来的神情,刺痛了龙翔凤,他惊讶的发觉自己动了安慰她的念头,急忙背向她,暗骂自己的失常。
“半个时辰内,别放她下来。”命令自己不可再纵容雪珍珠,龙翔凤心事重重的走出花园。
雪珍珠对他狠心的命令大为气恼,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忍住满腔的苦涩,大叫道:“我一无卖身、二无欠债,你不能随便弄张契约就来欺负我!”
几名侍女停在原地,等主子走远了,自作主张的劝告雪珍珠——
“你别叫了!如果惹太子殿下不高兴,小心你的性命!”
“我不能拒绝他的青睐吗?”雪珍珠看龙翔凤头也不回的消失了,心情更加颓丧,像是让人抛弃一般,苦闷无比。
“拒绝?你凭什么拒绝?”
“你可晓得,国舅在半年前曾当街打死人?八王爷前些天抢了人家娘子当小妾!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寻常人家,有资格与皇家子弟抗衡吗?”
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不仅不服从太子、不接受太子的厚爱,还敢数落太子的不是?简直是找死!
“太子殿下对我们这些奴才、对你这种身分低微之人,已是万分的宽容,你别不识好歹,总惹他生气!”
“求求你们看清楚呀!是他惹我生气,是他欺凌我啊!”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说什么她给脸不要脸,骂她猖狂放肆……真是岂有此理!
她这个穷山僻壤来的野丫头,不懂什么叫作识时务,更不懂得委曲求全,讨好所谓的权贵!
“太子殿下不是没脾气,只是懒得发火而已,真激怒了他,你就完蛋了!”
“你们懂不懂是非曲直?皇子可以随意掳人,我却不能逃走?”
“逃什么?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老天……”雪珍珠受不了这些宫廷侍女的护主之心。“你们是皇宫买进来的,我不是!再说,他要我做什么?无非是学着画中人的打扮,供他观赏取乐,但我不是那个女人!”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我们巴不得有你这张面貌,获得太子殿下的宠爱呢!”
“你们也得失心疯了吗?”整个东宫的人都有病!
“算了。”侍女们学着龙翔凤的语气,叹道:“我们言尽于此,你不开窍,我们对你的好,你是不会懂的,那我们也懒得白费力气了。”
“你自己在这反省吧!太子殿下交代过,半个时辰后才准放开你,我们先去休息了。”
众女款步婀娜离她远去,挥挥手,不忘叮咛——
“记得要反省啊!”
“我为什么要反省?”雪珍珠被这群人强词夺理的态度、目无法纪的作风,逼得神志错乱。“你们、你们为虎作伥,你们肋纣为虐啊!”
唤不回侍女们的良知,她含泪望向苍天,痛苦的问:“这世间还有天理吗?!”
***********
一声声怒吼在黄昏时分响彻东宫!
“说了半个时辰就放开她,是谁自作主张,绑了她半天?”龙翔凤一边等着太医出来,一边朝着跪在门外的大批下人斥责,“若非本宫问起她的踪影,你们是不是要绑到她断气为止?”
太监、侍女们瞻战心惊的不敢回应,心里却不平的想着,龙翔凤这样的气势为什么从不对雪珍珠发作?
半晌,年老的太医走出门。
听说雪珍珠没有大碍,龙翔凤悬在半空的心才缓缓平定,赶紧走入寝室,观看昏迷的人儿。
她浑身酸痛的躺在宝贵的象牙床上,虚弱无比。
龙翔凤坐在床边,握着雪珍珠的手,她毫无生气的样子勾起了他忧伤的回忆,如无数细针不停的刺着他的心。
他无意识的告诫自己,她再怎么不听话也不能再惩罚她,万一她被害死,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她了。
“痛……”不知谁用力握着她的手,雪珍珠眉目紧皱,在梦中直喊疼。
她的两只手臂因长时间悬挂,如被斩断一般,疼得要命……
龙翔凤发现她眼睫微动,慢慢张开眼睛,立即开心的叫人备药,接着怜惜的抚着她苍白的容颜,柔声问:“哪里不舒服?”
“冷……”雪珍珠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想多抓几件被子盖在身上取暖。
龙翔凤摸了摸她冰凉的指尖,胸口一拧,不假思索便将她连人带被抱到怀里。
“你着凉了。”
她趴在他身上,温暖的舒适感逐渐平缓了身体的疼痛,引诱她沉溺在他的呵护中,忘却所有前仇旧恨。
龙翔凤盯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迷醉的低头亲吻着。
“什么东西……”是不是蚊虫在叮她的脸蛋呀,又麻又痒的……雪珍珠睁大双目,意外的看到龙翔凤清晰的俊颜。
她愣了一下,随即惊醒过来。“你又轻薄我!”原本无神的眼睛一点一点聚满火气,光彩熠熠。
龙翔凤见状,欣喜的笑,冰凉的身心因她恢复了生机也有了活力,他甚至感觉到冷寂的心房为她暖和了起来。
“我们这种行为若去对簿公堂,谁都会说是私通,而非我单方面的侵犯。”他顽皮的说着,更加放肆的亲吻她柔嫩的唇。
一开始,只是轻轻舔咬两下,渐渐的克制不住,深入她口中,缠住她滑溜溜的小舌,纵情吮吸,似在解渴。
雪珍珠没力气推开他,无奈的看着自己依赖在他怀抱的姿势,真没有半点不情愿的影子。
她又羞又气,脑子乱烘烘的,只感觉他渡进嘴里的热量很有危害性,搅得她心跳不齐,意识崩溃……无力反抗。
“你快吸气,别晕了。”发觉怀里的人儿体温又升高了,龙翔凤不得不停止亲吻,为她散热。
雪珍珠不自在的转动眼珠,打量四周。“这是哪儿?你能不能走开让我安静、安静?”
“这是我的睡榻,你鸠占鹊巢,不会良心不安吗?”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回床上平躺,一番缠绵过后,她倒是怕热不怕冷了。“温温顺顺的陪我,我们就能相处得很融洽,看,这不是挺美好?”
他的美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的……
“太子大人,求求你可怜我受到风寒、身心憔悴,别再赖到我眼前折磨我了。”雪珍珠忘不掉口中甜蜜的滋味,心虚的转个身,假装不理他。
岂料,头一转,正好见到床侧的墙上挂着一张女子画像。
她又气血汹涌了。“这是什么?”
“画。”
“我知道!”是那个女人!
她不高兴了,绷着脸,改为平躺,却见床顶的绣布——绣着同一位女子的画像!
雪珍珠痛苦的起身,瞪了龙翔凤一眼,换个方向卧下,意外的又瞧见床角屏风仍放着画像!
老天啊!放过她吧!再这么下去,她会发疯的!
“你怎么满屋子都放着她的画?”雪珍珠双手掩面,几乎呜咽不止。
片刻前,残留于唇舌的甜蜜味道;在这一刻,全都化为浓浓的苦涩。
“这是我的寝房,当然是依照我的喜好布置,你真傻。”
“是啊!傻傻的被你骗进宫、被你欺负、被你吊在树上活受罪。”提起清醒前遭受的折磨,她没精神的脸怒火重现。
“我罚过双儿,并将她调开了。她以前是我姊姊的侍女,看见你的脸,难免会有些情绪,所以违背我的命令,故意不按时放你下来。”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雪珍珠兀自摸着手腕的捆痕观察。“我是在山野里长大的,没学过你们的规炬;到了京城,投靠远亲,一直在罗家过得舒舒服服的,从小到大,我没被人欺负过。”
她是头一次被折磨得昏迷不醒。
理亏的龙翔凤应不出话,尝到了无言的尴尬……
自幼四书五经,有人管教,他懂礼义廉耻,明白囚禁她的行为太过无赖,尽管有不少皇亲国戚做过许多伤天书理的恶事,而他不过是带一名姑娘回宫禁锢,根本不值得追究,但错就是错,他无意争辩。
“你是我第一次动用皇子身分,不惜一切留下的人。”凝视她苍白的容颜,明知是错,他仍执意束缚她,沉浸在理亏的困境中,不可自拔。“我担保不再让人欺负你。”
“你自己呢?”雪珍珠辛苦的抬起手,指向无处不在的画像。“我不想看见她,不想学她!我不是她,你真正想留下的人,不是我,是她!”说到最后,她有些哽咽了。
“你为何如此倔强?”一个下人,始终不畏惧他的身分,纵然不是皇宫里的奴才,寻常百姓对待太子也不该这般随意率性!“假装是她会怎样?会要了你的命吗?”
“对!我不要当别人!”更不要他当她是另一名女子,狂热的喜欢她,却在每次发现她不是那人后,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她不要任他践踏她的自信与尊严。
哥哥跟她说过,只有保持这两样东西才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她不要让他夺走她的快乐!
“既然你如此在乎她,怎么不去找她本人?”雪珍珠神态坚持的问出许久不解的疑惑。
龙翔凤沉默了,垂视着衣袍上绣着的凄丽枫叶图。
一旁,四鼎雕花香炉散发出的轻烟,蒙胧了他的神情。
等了很久,雪珍珠以为他不肯透露心事,才听他淡然道:“她死了。”
雪珍珠惊讶得身子发僵。
龙翔凤徐徐转视周围的画像,手指其中几副图,“她是我姊姊,画里的她一直在二八年岁,从小她的身子就不好,两年前一场大病,不幸撒手人寰。”
雪珍珠诧异得阖不上嘴,原以为画中女子是龙翔凤的情人,没想到竟是亲人,这……可能吗?
她感觉不正常,摇了摇头。“假如她只是你的亲人,你怎会对一个——和自己姊姊长得极似之人毛手毛脚?”
这不是有病吗?雪珍珠不相信龙翔凤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疑神疑鬼、斤斤计较的样子像极了吃醋的妒妇?”龙翔凤起立,从宽阔的象牙床边走开。
“你说什么!”雪珍珠老羞成怒的瞪去,却发现他走到一幅画像旁,止步不动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我是长子,与我年纪最相近的又最亲近的就是这个姊姊了。”龙翔凤平静的嗓音混入了几许哀伤。
雪珍珠倔强的脸,因为他而慢慢的柔软,将心比心,若是自己的哥哥死了,她也会非常痛苦吧?“你对我一点都不像对自己姊姊那么尊重……”
他有丰沛浓厚的情感,即便不是针对她,仍教她动容,本来很气他掳掠自己进宫的愤怒,无由的一扫而空。
“那也要说说你的态度了,一点也不像我姊姊那么的端庄稳重。”龙翔凤走回她身旁反击。
“好啊!嫌我不稳重,那我走了……”这句话说得有几分赌气,没有以往的滔滔气势,只有等着对方慰哄的暗示。
龙翔凤会意的笑,骨节分明的手掌揉着雪珍珠的脑袋。“我一直都明白,你和她是不一样的……”
他再禽兽,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姊姊有私欲。
与雪珍珠亲昵的念头,都不是为了她的容貌,而是因她本身。
然而她的容貌使他每一次与她亲近前后,都感到异常不适;想下手,对着她的脸,又下不了手。
为此,龙翔凤很无奈的叹道:“我的心情,你是不会理解的。”
虽然他这么说了,雪珍珠却觉得自己颇能理解他的苦衷……突然之间,她无法再责怪眼前的孤独男子强留她的行为了。“你一定还有别的亲人吧?即使姊姊不在,应该有别人可陪伴呀!”
龙翔凤闻言,打量着这个自相处以来,总是表现出很强硬的姑娘放下对抗之心,流露出企图安慰他的温和神态,他的笑容愈来愈柔和。“嗯,我父皇、母后尚健在,三十多个兄弟姊妹也很健康。”
只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已不在了。
“三十多个?”雪珍珠先是惊呼,继而一本正经的劝道:“如此说来,你仍有不少亲人嘛!怀念亡者固然没错,但不如多关心活着的人才有意义。”
“哦……”真是废话。
假如他跟她说,暖玉温香更有抚慰人心的效果,顺便连身体也可一起抚慰,她听了之后,会有怎样精采的反应?
“是呀!例如我,全家快死光了,我和哥哥仍然保持乐观心态,好好生活着。哥哥常告诉我,不要只惦记死去的人,忽略了身边真正需要自己去关心的对象!”
“你只剩下一个哥哥?”
“是呀!我们以前住在山上;最近他有事要办,带我下山,让我住在伯父、伯母家,所以我真的不是下人,我没有卖身。”
“你们很亲?”他有点不太满意她提到兄长就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
龙翔凤与父母并不亲近,他们有太多年幼可爱的儿女要关心,他这个长大了的太子必须独立,没人关心他的需求,只关心他有没有能力继承皇位。
失去了唯一疼爱他的姊姊,他只有自己与一座死寂的东宫,还有一些听话的奴仆敬爱他,却不因他本人,只为他太子的头衔。
“留下来陪我吧!”龙翔凤望定雪珍珠,看着她,就像看见最重要的人,体内的空洞感慢慢被修复似的,得到补偿,渐渐满足。
“……我每个月都得和哥哥见一次面。”雪珍珠无力的别开眼,她可以抗拒他的横行霸道,却无法招架他的感伤。
此时的他好落寞,她真想帮他做些什么,令他开心一点。
“你们几时会面,我就几时安排你出宫;你就像住在罗家那样,待在东宫里,我保证你衣食无缺,只会更快乐,不会更难过。”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呢?”她有兄长,因而能体会太子对姊姊的恋慕之情,但她不想成为他姊姊的代替品!
他许诺了她百般的好,若什么也得不到,他不是很吃亏?
“我想看着你,看久一点,如此而已。”龙翔凤生平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的恳求。“只要你心甘情愿留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倘若一开始,他便坦诚相告,好声邀请,雪珍珠肯定不会拒绝。
一个山野乡村长大的孩子,天生就有着乐于助人的淳朴性情;可惜他坏事做得太早,她如今已有戒心,不敢立即答应。
“你保证不欺负我,不逼我做不喜欢的事,不能……”
龙翔凤相信找不到第二个人,在他恳切请求之下,还敢跟他提交换条件的。
他忍不住打断雪珍珠的讨价还价,“你为什么不怕我?换成别人,早就叩谢隆恩了,你怎么毫不退让?”
她难道不晓得太子的光环代表什么吗?怎么会有如此特别的人,从不在意他尊贵的身分?
“我在山里见过吃人的老虎、有毒的大蛇,这些东西我都不怕了,你又不是毒蛇猛兽,我怕什么?”而且现在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比较像孤僻又别扭的小孩于,十分惹人怜爱。
雪珍珠掩嘴发笑,本以为他是对心爱的女子念念不忘,她不由得羡慕画中女子;如今知道那只是他姊姊……虽然仍是羡慕,但郁积在心里的忧愁不知不觉的消灭了。
她的眉目逐渐透露出久违的开朗神采。“可是一旦我哥哥要带我离开京城,我就必须跟他走了;我……无法永远陪着你,当你姊姊的。”
“我也不会当你是我姊姊!”他只要能看见她,摸得着她,嗅得到她的气息就满意了。
他甚至能够忍住占有她的欲望,用心去宠着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她带给他十分新奇的体验。
“那我是不是也能随便出宫,像住在罗家一样,想去哪就去哪?”雪珍珠发现他盯人的眼神又炽热了几分,立即不好意思的东张西望,假装不受影响。
只是这一回,她能确定他看的人是她,没有别人的影子。
“到时再议吧!”很敷衍。
“口说无凭呀!写张证据给我。”
她嘴唇半嘟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太诱人了,龙翔凤忍无可忍的低头,“我直接‘盖印’给你吧!”
“呀!”嘴巴遭他印下一个绵长的吻,雪珍珠一边闪躲,一边口齿不清的要求,“以后也不准你随便亲我,摸我……”
“这个我无法同意。”说完,他忘了身分、忘了礼教、忘了她的容貌,放肆的索取她口中的香甜。
雪珍珠娇羞的喘息着,身子冷热交杂,随着他的拥抱与亲吻,一颗心摆荡不定,也不记得应该去反抗。
她相信世间一物克一物的说法,而他的出现,就是来克制她……
*** *** *** ***
病愈后,与哥哥相见的日子,悄然来到。
雪珍珠自梦境醒来,揉了揉眼睛,看着挂在床边的画卷,已不再介意画中女子与她相像的事实;不过她还是有些羡慕,忍不住猜想……
等到分别那天,她随哥哥远去,离开皇宫,龙翔凤是否会同样那么思念她?他又会不会在宫殿内也挂上她的画像?
“醒了啊?”侍女听见雪珍珠在床上转动,急忙凑到床边。
“太阳还没出来呢!你们怎么就来了?”雪珍珠叹一口气,即便与龙翔凤达成协议,他依然没放松对她的看守。
只是侍女重新换了一批人,比较活泼可爱,不像以前双儿那群姑娘,笑里藏刀,心口不一。
“整个东宫就属你最悠闲。”侍女拉雪珍珠起身,帮她梳妆打扮。“太于殿下一早就赶着去朝堂了,你还在被窝里打呼。”
“我真的会打呼?”好丢脸喔!“太子今后会继承皇位吧?”
“当然了,他将会是我们的王。”
雪珍珠一听,脑子不受控制的飘荡起一段幻象——
数十年后,老态龙钟的她,万分感慨的告诉她的后代们:曾经她与本朝的皇帝有过一段纠缠不清的缘分……届时他还会记得她吗?
“太子是不是会有很多妃子呢?”她小声的问。
“目前倒是没有,但到了年底,就会先迎娶太子妃。”
“什么?”雪珍珠又是一脸美梦破碎的表情。
“你别担心,太子殿下是重情之人,不会亏待你的。你只要听话,顺从他一些,讨他的欢心,绝对不会失宠的。”
她已经够听话了吧……雪珍珠苦笑。
他叫她留下,她就不走了;他希望随时见到她,她就任他看个够;她是心甘情愿的陪伴他……
但当他成亲,有了妻妾,难道她也一直名不正、言不顺的留在他身边?
在她离开之前,他能不能别娶妻?她不想看到他成亲,不想看他对别的姑娘好!
雪珍珠闷闷不乐的,耳边蓦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转头望去——
龙翔凤像幻化成人的梅花精,一袭白袍绣有冰雪寒梅,十分飘逸,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翩然而至。“你起身了正好,快随我出宫。”
雪珍珠迟疑的看着他伸来的手,每次撞见他闪亮的眼眸,她都会心跳紊乱,有种失足感,仿佛快沉陷在一片泥沼里头。
那片泥沼却像他的眸光,令人望之陶醉。
“怎么?你不想去了?”
雪珍珠恬静的容颜流露出淡淡的忧虑,破坏了原本生机盎然的神采。
龙翔凤有了疑惑,蹙眉问:“你不是说今天得去见你哥哥?”
雪珍珠听着,忽然正视他的明眸皓齿,提醒道:“我姓雪,名珍珠。”
她突然想起,相遇至今,龙翔凤从不曾喊过她的名,他到底在不在乎她?
“我晓得。”龙翔凤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一张俏脸神情百变的,真是耐人寻味。
“想你从没叫过我的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抱怨,不经意的脱口而出,听到自己怨妇似的语气,雪珍珠惊醒的捂住嘴。
龙翔凤嗅到了醋味,挑了挑眉。
雪珍珠赶紧澄清,“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在需索什么,真的!”
欲盖弥彰……
她懊恼的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该死的有一点点像在撒娇。“我只是……提醒你,我有名字。”
雪珍珠郁闷的揪着自己散落在胸口的长发,有朝一日,她若离开,他有娇妻恩爱,连她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她……情何以堪?
“希望我唤你的名,即使于礼不合?”龙翔凤轻轻的拿开雪珍珠的手指,制止她扯下更多秀丽的发丝。
“我们似乎做过太多不合礼的事。”柔暖接触,引起一股灼热的火花,无形中,不安分的流窜到雪珍珠心窝。
她退开两步,双手放到背后收藏——手指紧紧的扭搅着,他会触碰别的姑娘吧?别的姑娘也会像她一样无法抗拒吗?
“这是什么?”龙翔凤注意一旁桌案上的笔墨信笺,于是转开注意,忽略她意乱情迷的模样。“砚台未干,信封内……有纸,你写了什么?”
“我的信,你别看!”雪珍珠有些浮躁的夺过信笺,一把撕碎,掩不住心虚的样子,似在湮灭证据。
龙翔凤瞧了瞧粉碎的纸片,愈加好奇她写了什么?
她的气势、她的性情,坦荡率直,不像平凡人家的姑娘,那与众不同的脾性教他无法忽略,日渐在意。
“罢了,待会儿见了你哥哥,亲自向他打听你这脾气究竟是怎么宠出来的?”那些罗家人也真能跑,至今他派去的人都找不到。
“太子殿下,我能否独自去见我哥哥?”雪珍珠低下头,错过了他望向她的目半—专注而深刻,如在看待情人。“我们这些卑微之人和你相处……会不自在的。”
她说自己卑微?龙翔凤诧异了,她居然跟他提起身分之别?
“你可以不告诉你哥哥我的身分。”怎么现在才跟他画清界限,她又遇到什么事?
“总之,你跟着我,绑手绑脚的,我不方便……”
“好。”龙翔凤以退为进,截断她的说辞,“你自己去吧!”
“啊?”没料到他那么轻易就答应,雪珍珠傻眼。
“小单。”龙翔凤唤来太监,“安排她出去。”
接着他走向圆桌,随手拣了几块糕点,包在干净的丝绢中,交到发呆的雪珍珠手里。“带些吃的去,你早上尚未进食。”
她充满疑虑的脸倏地发红,难受的背对着他。
有人照顾,应该是愉快的享受,可她高兴不起来,思及他快娶妃子,她好想大闹一场,却又弄不明白是什么情绪在兴风作浪,逼得她的心绪变得如此不安?
“早些回来,我们一起用午膳。”龙翔凤发现雪珍珠收起丝绢的动作很僵硬,肯定了她有许多心事瞒着他。
雪珍珠无声轻叹,敷衍一笑,转头离开。
她的睡房就在他寝屋隔壁,如此靠近;但两人之间隔着悬殊的身分,有如云与泥。
龙翔凤坐在圆桌旁,等雪珍珠走远了,招来侍女,指着没收拾的信笺碎片,他命令道:“你们把这些残片拼凑完整,送到书房去。”
“殿下。”安排雪珍珠离开的太监迅速折回,担忧的问龙翔凤,“派人送她出宫了,是不是该叫人暗中盯着,免得她逃跑?”
“我相信她不会跑。”龙翔凤淡淡的笑,不慌不忙的起身,整了整衣袖,忽然道:“随我跟上去。”
“啊?”太监愕然,不是相信雪珍珠吗?怎么竟要亲自跟踪?
“立刻。”那个傻丫头只有一副倔脾气,没有心眼,不让他跟,他不会偷偷的跟?笨!
“太子殿下,要不要带上侍卫?”
“嗯,挑几个精明点的。”至今查不出雪珍珠的家世背景,她从何处来?名字是真是假?身为皇子的他动用势力,居然查不出她的真实情况!
龙翔凤俊逸的容颜泛开期待的笑容,他有预感,找到她哥哥,就能揭露她的身世之迷。
这些日子里,他的脑子充满了对雪珍珠的猜疑与注意,整副心思全围绕着她打转。
什么国事都比不上她重要……甚至姊姊去世的伤痛也因她而渐渐减少了。
他想他会留她一辈子,永远不放手,即使她兄长不愿意,即使她有什么惊奇的身家背景,也打消不了他的决心!
巳时一刻,城内各条街道的人潮渐增。
雪珍珠找上一家不起眼的朴素茶馆,稍定近,便瞧见一名男子堂皇的霸占着入口,笑望着她。
“殷哥哥,等久了吗?”雪珍珠兴匆匆的跑向兄长,一头撞进他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幸好见面都约在外头,哥哥应该没发现罗家已人去楼空了吧?
“你去哪了?我去罗家找过人,却找不到?!”雪殷带着血腥味的俊颜在看到妹妹的瞬间,邪气褪尽,绽放出春风般柔煦的笑容,温和的揽着她进茶馆。
“伯父和伯母好像远行去了……”不想亲人之间结仇,雪珍珠隐瞒真相,含糊其词。
“他们丢下你不管?当初他们可是收了我的银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照顾你!”发现妹妹装扮得像个大家闺秀,穿戴着她不喜欢的华贵妆饰……雪殷眼底闪过疑虑的光。
雪珍珠捶了捶兄长结实的肩膀,娇嗔道:“你若肯带着我跟你一起去闯荡,就不必花那些银子啦!节省下的钱,还能给我买好些吃的呢!”
“别绕圈子,我打听到一些消息,有人说朝廷官员找上罗家,带走了你,伯父、伯母当晚就跑了。”雪殷正经的捏了捏妹妹的鼻子。“究竟发生何事?”
“我没遇到麻烦……我只是去……去……”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老实点,别对我撒谎。”
雪珍珠和兄长面对面的坐在围栏内侧的位置,小厮定过来斟茶,整家茶馆让雪殷包下了,没别的客人。
“哥哥……”不知如何回答,雪珍珠眸光闪烁,望向围栏外的街道,人影在眼前不断穿梭。
“有难言之隐不能跟我说?”雪殷意外的发现,妹妹有所犹豫的脸色恰似在为情所困,又甜又苦又忐忑。
“我、我说了你可别骂我笨,事情是这样的……”雪珍珠吸足气息,局促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雪殷只听了开头就忍不住打断,“还叫我别骂,有你这么笨的人,随随便便乱吃人家的东西,被人抓进宫去,你的脑子到哪去了?”
“呜!不要骂我嘛!人是会愈骂愈笨的,我也不晓得他会在别人家干些不入流的事呀!”雪珍珠反捏哥哥一把,继续讲述她的经历。
“他是太子?”雪殷再次没等妹妹说完就插嘴。
雪珍珠急忙捂着他的唇,“你到底听不听啊?别老是打断我的话!”
她接着口若悬河的诉说,完全忘了起初想隐瞒着不让哥哥烦恼的心情,也不管哥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总之,太子是很可怜的,所以我答应陪他,直到你接我回家。”
雪殷眉头紧皱,目光如电,锐利的扫视妹妹,洞察出雪珍珠对那位太子有所牵挂。“你喜欢上人家了?”
“没有!”她的反应很激烈。
“皇室中人与我们……我们家……身分悬殊!他是不可能真心待你的。”
“他对我其实不错呀!”
雪殷翻白眼,“还说不喜欢他,现在就急着维护他了,像你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情,最是害人害己!”
“反正你也不带着我,我陪他又不会少块肉,再加上伯父,伯母都不在了,你说我还能去哪?”
雪殷哑然而叹,近日他还有些事要办,真是不能带着妹妹一起行动,可她留在宫里更危险,万一朝廷发现了她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事情……以后可以找机会处理,但妹妹只有一个,心思一动,雪殷立即做出决定,“你现在就跟我回山里去。”
“什么?你下山时说过,要在京城忙个一年半载,才会连我也一起带出来的呀!”如今半年不到,他却要回家了?
“总之,你不必回去陪他!”
“莫非哥哥是不想我待在宫里?”
“没的事。”雪殷勉强的笑了,转移话题,“哥哥最近认识不少朋友,各个才貌不凡;你年纪也到了,哥哥带你去会会他们,若有中意的,就选一个当夫婿。”
“别跟我顾左右而言他!”雪珍珠抓起他的手,报复的轻咬了一口。
雪殷这才意识到他们兄妹的个性极为相似。“你还不想嫁人?”
雪珍珠皱皱鼻子,哪个青春少女没想过要嫁夫婿的事?不过认识太子以后,她想得更多的是情为何物?有没有可能与不相识的人一见钟情?
“哥,我希望……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明白情为何物。”雪珍珠难为情的回答,随即扫兴的想到,她的良人应该不会是令她一见钟情的太子。
太子会有许许多多的妃子,而她受不了那样的景象。
或许,她早些离开才是正确的……
雪殷听着妹妹如梦如幻的呢喃与轻叹,面色愈加的沉重。
上个月见面,只知道吵自己多买点零嘴的妹妹,此时却想去弄清楚情为何物……
毫无疑问,她对某人动了情。
从她的话语判断,那个某人很可能就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各怀心事的兄妹俩全副心思均放在自家人身上,以致完全没发现他们正被人监视着。
茶馆对面,有一家同样人客稀少的酒楼——
在酒楼二楼的雅间内,龙翔凤坐在临窗的位置,透过半掩的窗口,窥视着斜下方,围栏内亲昵的男女。
这一刻的雪珍珠令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远远望着她晶莹的眼眸,含着笑意,如晨星般灿烂,却不属于他……龙翔凤可以感到自己胸口有种纠结似的难受。
即使明白对方是她的兄长,龙翔凤却仍不愿看到她对别的男人好。
“去查查那男子的身分。”冷着声命令身边的太监,龙翔凤已失去了与雪殷见面交谈的兴趣。
他不讨厌对方毫不逊色于他的伟岸身躯、英俊面容、狂傲气态,却受不了雪珍珠与对方的亲密!
*** *** *** ***
午时,雪珍珠匆忙的赶到热闹的街口。
在一棵无人乘凉的大椿树下,她看见了上午她偷跑时,遗弃不管的马车仍留在原地。
“你们还在等我呀?”雪珍珠不好意思的朝着车夫与随行的小太监陪笑。
哥哥要带她走了,她该怎么和太子告别?是委托这些下人传话,还是亲自进宫去跟太子说明?
雪珍珠走向马车的步履因犹豫不定,而变得缓慢无比,哥哥说了,只给她一个时辰去道别,时间一到,她必须回茶馆跟哥哥离开京城。
她只有一个时辰……
身侧,行人经过,谈笑叫喊的嘈杂声影响得她的心绪紊乱不已;身后,在不远处的石桥下,有几个卖艺人聚集起来,拉琴吹笛、吟唱小调,歌声如流畅的潮水,淹向她的身体……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是酸酸楚楚无人怨……”
雪珍珠默默的听着凄婉的歌声,神志恍惚,不由自主的迈步走向马车;脑中回忆起与龙翔凤初遇的那天,便是在这样的午后和他邂逅。
宛如戏曲,猝不及防的相遇,等着对方靠近,幻想着将来,是否会与看得顺眼的他有一段良缘?
雪珍珠掀起车帘,沉浸在惆怅的思绪中,没发现车夫与太监的脸色古怪,正欲进入车厢——
“啊?”意外的,她见到车厢内坐着一人。
龙翔凤俊秀的脸,在她猝不及防之际,闯进她眼里。她受到了撞击,芳心抖动不已。
“偶然间,心似缱……”马车内依然听得见外头的歌谣声。
看着龙翔凤,雪珍珠开始觉得一个时辰太短暂了,她不想匆匆忙忙的与他告别,只想多陪他一会儿……
“你怎么在这里?”她面带忧虑的坐到龙翔凤对面。
马车缓缓的行驶了,她想叫停,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在心里天人交战着,好半晌,才支吾道:“我有事得告诉你……”
“你哥哥与你长得并不像。”龙翔凤双目炯炯的瞅着她。
雪珍珠一听,觉得很莫名其妙。“那又如何?”
“你们真的是亲人?你们在茶馆内勾肩搭背、旁若无人的嬉笑亲热,简直不知检点!”
“你跟踪我?”雪珍珠听出了眉目。“你看见我哥哥了?”
“没看过你们这么亲密的兄妹。”
“我自小与哥哥相依为命,我不和他亲昵,是要跟谁亲昵去?”雪珍珠受不了龙翔凤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气之下,漏了口风,“我原本放心不下你,特地回来跟你告别,你却摆脸色给我看,真过分!”
“告别?”龙翔凤像是听到妻子出墙的丑事,不悦的瞪她。
“……我哥哥和我要离开了,我不能陪你,我得走了。”
龙翔凤被泼了冷水似的,满心发寒。“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别这么生气嘛……”愈说愈虚弱。
“没我的许可,你们谁都不准踏出京城半步。”事态超出控制,龙翔凤又变回横行霸道的本性。
雪珍珠遗憾的低下头,不希望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争执中完结。“我哥哥很厉害的,他要带我走,你是绝对阻止不了的;我们别吵了,说些好听的话吧!”
尽量留给彼此一个美好的回忆,将来想到对方时也能欢笑,而不是感到悲哀。
“你以为他是神仙,无所不能?”龙翔凤自动忽略她的后半段话,只顾着加重对她兄长的厌恶感。
雪珍珠对兄长的崇拜,激发了他前所未有的嫉妒,况且他们相处的情景根本不像兄妹,反倒像是新婚夫妇那么恩爱,那么刺目。“只要我一声令下,别说京城由不得你哥哥放肆,整个国土之内,他都别想自由出入!”
龙翔凤的脑子钻进蜜蜂似的嗡嗡乱响声,出口的话也失了章法。
“你别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净要性子。”一颗又圆又大的夜明珠,在雪珍珠手中出现,她赔偿般的塞给龙翔凤。“这个送给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知道自己走得这么突然,他一定会生气,那代表他在乎她,舍不得她离开,因此她尽力忍让,他满口的疯言疯语,她也不计较。
雪珍珠蕴涵着包容之色的脸蛋,散发出柔和的光辉,令龙翔凤又惭愧又无奈。
他失态了,比妒妇还难堪,就只是为她而失去理智,忽然间,他不得不承认,身份再尊贵的人也会因难以抗拒的喜爱上别人,而变得无法自拔。
“你别走……”没有他,雪珍珠会有别的男人去宠爱,她不需要他,可他却找不到第二个她!
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冷寂的东宫,回忆着她倔强的脸、自恋的神情、活泼的身影。“告诉你哥哥你要留下,我会照顾你!”
龙翔凤握住雪珍珠的双手,言语中充满了恳求的意味。
“不行……”她为难的、艰难的、困难的掰开他的手指。
他是太子,将来会是皇帝,早晚要娶好多妃子,会有三宫六院……雪珍珠想着想着,眼眶泛红了。
没想到分别会这么的难受,她的眼泪都快奔出眼眶了。
“停车吧!”她的手伸向车门,“我走了。”再不走,她会哭的。
“不许!回来!”龙翔凤强拉住雪珍珠坐到身旁,限制她的行动。“你答应过要陪我的!”
他的眼神犹如危险的漩涡,吸引人深陷其中。
一时间,她失去了反抗之意。“我也说过,我的事都由我哥哥作主。”
“我们一起去见他,让他同意。”
“不……”她无法再找借口推托,坦白道:“我想离开。”
龙翔凤如受打击,浑身的热情霎时冷却。“如此说来,什么哥哥的决定,都只是借口了?”
雪珍珠无法回答,酸楚感一点点汇集在胸臆,她每次呼吸,心都会隐隐疼痛。
她怎么能说,自己不想留下来看他娶妻生子?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不去招惹别的姑娘?
他会是一个拥有成千上万女子的男人,而她算什么?
“你在想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身边人儿忧伤的神色迷惑了龙翔凤,察觉到她的话隐藏着许多不得已的妥协,他苦恼了,“是不是你哥哥强迫你?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不!不必再说了,你我犹如云泥,再处下去,只会让彼此更烦心!”
马车仍在走动,雪珍珠却突然甩开龙翔凤的手,不假思索的推开车门,往外跳——
“停下!”他急忙命令车夫。
“再会了。”
她的话别声轻如蚊鸣,传到龙翔凤耳朵里却如雷贯耳。
他顺着雪珍珠移动的身影,伸出挽留的手,在触碰到她衣裳的刹那,还是被她溜走了。
一错过,她已跃出马车。
龙翔凤急了,“雪……珍珠!”
他叫出她的名,“回来!珍珠,别离开!”
他终于叫她的名了……
跳出车厢的雪珍珠听见了,顿时身心撼动,点地的双脚没站稳,心急着想看他此刻有怎样的表情?
她蓦地回首,如愿的望见他眼中深深的映满她的脸,为她,只为她而忧虑。
她的心浮动了,她甚至没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失去控制,滑倒在地。
这时,后方正有人骑马经过,事发突然,来不及停止——
“不……”眼看着健壮的马匹扬起前蹄,猛地踏向雪珍珠跌落的身子……龙翔凤俊逸的容颜,霎时苍白如雪。
*** *** *** ***
他清楚的记得,姊姊临死前,身体一寸寸变得阴冷的恐怖感,那曾带给他无比的恐慌与无力感。
这一生,他不想再经历伤亡带给他的痛楚……
“珍珠?”龙翔凤慌忙冲下马车,跟在周围的侍卫统统凑了上来,将街道百米之内围得水泄不通。
龙翔凤谨慎的抱起昏厥的雪珍珠。
她的额头撞了一个肿包,干净的衣裳上有着明显的马蹄印;她的脸色发青,毫无意识,不知是撞昏了,还是痛晕了?
第一次,龙翔凤发现这倔强的小姑娘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怒视着骑马践踏过她娇小身躯的路人,大喝道:“你瞎眼了,没瞧见她落在地上?”
对方被他一吼,很是无辜,分明是雪珍珠突然闯出,可见附近虎视眈眈的护卫们围护着龙翔凤,对方只得忍气吞声。
“尽速回宫!”龙翔凤也明白怪不得人家,赶紧抱着昏迷不醒的人儿回到马车内。
她紧皱的眉,透露出几分痛苦。
“怎么有你这样性情暴烈的人?”他真没见过如此倔强的姑娘,现下更无心追究茶馆中那名男子与她的关系。
只要她平安就好,他不愿再经历——眼睁睁的看着在意之人死去,却束手无策的折磨!
马车进了皇宫,太监们赶来服侍。
龙翔凤紧急命令侍从,“传太医过来!”
“太子殿下。”太监小单晚一步赶来,见龙翔凤忧心仲忡的守在雪珍珠身旁,不知发生什么事。“小的已查到那名男子的身分了。”
龙翔凤伫立在床边的身躯微微一震,无神的轻抚着雪珍珠泛着冷汗的睡颜,很快就能知道她哥哥是什么来头。
“出去说话。”等太医一到,龙翔凤退出寝房,带着太监进书房,边走边听小单讲述查探出的情况。
“那男子是雪家遗孤,与几个朋友合作,仍然做着盗贼的营生。小的已经通知官府去捕捉他了!”
龙翔凤顿在门槛边缘,拿出那颗雪珍珠给的夜明珠,丢到小单手上,“你瞧这是什么?”
从小服侍龙翔凤的太监识得几个字,一看夜明珠上的刻印,马上惊恐的跪下。“太子殿下,这东西!这东西……”
鲜明的印记为证,这颗夜明珠——
“是本朝开国之君的陪葬品!”龙翔凤说着,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雪家人,国内赫赫有名的盗墓贼,目无王法、不惧鬼神,专挑皇室中人下手。
十多年前,朝廷设置陷阱围剿雪家,将他们一网打尽,诛杀无赦。
“她还真有胆量,拿我祖宗的东西来送我……”
“太子殿下,快把这东西丢了吧!”小单惶恐道。“若是被好事者发现此物在太子殿下的手上,可是会招惹上欺祖的罪名啊!”
龙翔凤取回夜明珠把玩,不在乎的道:“在本国,雪姓人氏虽寥寥无几,却要如何判断雪珍珠就是那些盗墓贼的后代?”
“小的调查过,当年围剿雪家之行,不慎让几个孩童逃跑了,就不知漏网之鱼到底有多少。但那雪殷行走江湖多年,身手及行事作风都有雪家人的风格,一定是那些盗墓贼的后代!”
龙翔凤闻言苦笑,倘若雪珍珠并非盗墓贼的后代,这颗陪葬所用的夜明珠,她是如何到手的?
看来,他是无法为她辩护了!
“怪不得……她的性子如此粗率。”假如她是王法都不顾,只爱挖皇墓的雪家人,别说太子,即使面对太上皇,她也会肆无忌惮的下手吧?
“太子殿下啊!求求您,要谨言慎行啊!”小单举袖拭汗,若是外人听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可是会借口生事的呀!
龙翔凤向来自我,除了重视之人,其余的一概不管,即使祖先被冒犯了他也不介意。
“倘若,她是雪家人,为何突然来到京城?”莫非又看中谁的陵墓,打算卷土重来?
龙翔凤有了疑惑,他带雪珍珠进宫,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雪家盗走许多稀世奇珍,当年始终找不出那些宝物的下落,必定是在漏网之鱼手上,雪姑娘应当不愁吃穿吧?”
“小单,你再派人去查一查,罗家和雪家有什么关系?”
“太子殿下……”留雪珍珠在宫里,实在太危险了!
太监正想劝说龙翔凤另行处置,一张口,龙翔凤便洞察了他的意思,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废话少说,保密即可,退下吧!”
龙翔凤何尝不懂,若雪珍珠真是当年雪氏一族的遗孤,留住她等于是自掘坟墓。
可他放不开她……
走到案边,他略感疲倦的坐下,不经意的瞥见案上放着许多破碎的纸片,组成出一张画像。
这是什么?
龙翔凤讶异的端详,碎纸一片片拼凑出一位男子的容貌——
这是他的画像!
尽管笔触僵硬,依然描绘出他的特色。
早晨,雪珍珠在寝房内撕着信笺的犹豫神态,如回潮的水,在龙翔凤脑海里重现……
她撕得粉碎的画纸,上面所画的人是他?
龙翔凤平静的容颜再度碎裂,遍布东宫的画像没一个是他,可就在他看着别人时,雪珍珠却在隔壁房里偷偷的画着他。
他的心突然束缚住,身体像是被柔暖的阳光所抚慰着,重新感觉到了融化人心的温情。
“小单。”叫住走出书房的太监,龙翔凤正色道:“此事不得声张。”
“小的一定守口如瓶!”让别人知道他们收留了罪大恶极的盗墓贼,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守口如瓶还不够。”为雪珍珠召过太医,必会引起宫人关注,这些日子他又百般纵容她,奴婢们难免会私下议论,怕是隐瞒不了她与众不同的情况在皇宫流传。
他必须动些手脚,藉以保全她……
龙翔凤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保全盗墓贼的后代而伤神,他们盗墓世家还曾向他的祖宗下手呢!
当真世事难料。
祖先们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会痛骂他的不肖吧?而他,继续留着身分如此特殊的雪珍珠,会不会害这条漏网之鱼重遇灾害?
盗皇墓者,株连九族……
他真要为了私欲,害她重回刀口边缘吗?
******
当夕阳余晖洒进寝房,趴在软榻上的雪珍珠再次从痛苦中清醒,自从遇见龙翔凤以来,她就命运多舛,如遇灾星,从未安宁。
“珍珠?”
侍女们见她张眼,共同欢呼,纷纷忙碌起来——
“快,拿药呀!”
“先去禀告太子殿下她醒了。”
雪珍珠吃力的撑起身,发现自己回到了东宫那间属于她的寝房。“我又回来了?”
她揉揉眼,急忙观望窗外的天色,月已升,等不到她的哥哥会不会生气呢?
“你呀!可吓到太子殿下了。”侍女拉了拉雪珍珠的手,打断她的焦虑。
“是呀!竖着出去、横着抬回,我们也吓死了。”
雪珍珠扯了扯嘴角。“认识太子殿下后,我就活在惊险之中。”
“你们统统出去。”接到禀告的龙翔凤快步赶来,屏退侍女。“她的药留下,把门关上。”
雪珍珠缓缓的抬头,望向他充满关切的容颜……
他走近了,眼里盛满火焰,一点一点烧毁她的意识,使她忘记身在何方,甚至忘记有个兄长仍在等她归去。
“你居然敢跳下马车……”那莽撞的举止至今仍震动着龙翔凤的心,起起伏伏,难以安宁!
他狂猛的抓起雪珍珠,不等她站稳,就霸道的吻住她半张的唇,泄恨似的啃咬,直到她难受的嘤咛出声,他才有所收敛。
这样的惩罚令两人浑身着火,血液沸腾。
雪珍珠想道歉,却又说不出话来,即使他松开手,她还是靠在他怀里,无法抽身。
“你就不怕死吗?”
她咬了咬嘴巴,依然不答话,神态恰似刚睡醒的猫儿,似梦似醒。
龙翔凤见状,起伏不定的心绪再次剧烈的动荡,她柔媚的模样化作一道诱人的佳肴,勾引他拆吃入腹!
此刻若是在夜深人静,他一定会罔顾人伦,将她吃干抹净。“怎么一言不发?睡了半天,人醒了,舌头却没醒吗?”
雪珍珠偷窥他一副拿她没辙的表情,突然觉得他满可怜的,贵为太子,却总是拿她没办法。“我的脾性是不是很糟糕呀?”
“你也有自知之明?”龙翔凤惊讶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疑惑的问:“撞了一回,开窍了?”
“别取笑我嘛!”雪珍珠嘟起嘴,睨他一眼。
冷不防的见他凑了过来,俊脸慢慢接近——
他又要亲她吗?
她酥麻的身子颤了颤,情不自禁的闭起眼,半抬头,羞涩的等待他……
“你做什么?”没想到她会那么乖巧主动,龙翔凤笑了出来,说不出的甜蜜缠绵在体内。
雪珍珠不好意思的睁眼,意外的没等到他的吻,反而看见他手执一物,当她的面细细把玩。
她愣了……那一物,是她从哥哥口袋里偷来的夜明珠,送给龙翔凤是希望他留作纪念,以后睹物思人,记住她。
“看样子你并不晓得它的来历,”审视着雪珍珠迷茫的脸,龙翔凤指着夜明珠上的刻印,“知道这是我祖宗的印记吗?”
“那又如何?”
“你是雪家人。”别不承认。
“早告诉你了,我住在雪山,我姓雪。”她很坦白。
看样子,她连自己的家世都不清楚?
“究竟怎么了?”雪珍珠发觉龙翔凤好像遇到麻烦,正用一种很棘手的表情看她。“别这么盯着我,我可没惹祸。”
“我终于明白,你是真的住在深山野林,以致不知天高地厚。”面对她的天真无邪,他犹豫了,该不该告诉她关于雪家的往事?
一想到自家朝廷将雪家九族尽斩,他实在有口难言,怕眼前的雪珍珠起了芥蒂,怨恨皇家、怨恨他。
“太子殿下呀!你想说什么?”看出龙翔凤有心事,雪珍珠也跟着不安了。
“我叫翔凤,在私底下不必叫我太子殿下。”或许他该学她哥哥,隐瞒她事实真相,继续让她无忧无虑的过生活,不触及雪家不光彩的往事?
“翔凤……我哥在等我。”见天色愈来愈暗,雪珍珠虽放心不下龙翔凤,却也惦记着兄长。
她该离开了!
龙翔凤背向她,走到窗口,望着淡淡的月光……
盗皇墓是株连九族的重罪,雪珍珠是雪家人,他若留她在宫里,不但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她。
他是不是得放走她了?
“过两天再走好吗?”龙翔凤找回几乎快干枯的声音,轻轻的问着。
他似乎很难过?雪珍珠不敢再看他落寞的身影,怕自己心软,走不掉了。她跳车的举动已经吓得他不敢再强留她了吧?
“我会派人通知你哥哥,请他多等两天。”龙翔凤倾身摘下窗外的花,学着雪珍珠曾做过的,一片一片把花办摘下。“两天后,你陪我过完诞辰之宴,我就送你走。”
话是这么说,心仍动摇着……他无法痛下决心。
“真的?”一听到他愿意放手,她却没有丝毫如愿的快乐,问话的语调比他无奈的声音更沉闷、更忧伤。
“是啊……以前总想着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如今才发现有许多事,我也必须妥协。”国家还不是他的,争斗仍存在着,倘若有心人发现珍珠的身分,很容易掀起波动,伤害到她。
即使他再不情愿,想为自己而留住她,折断她的翅膀,陪在他的身边,然而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他就必须割舍!
“我会放你走……”龙翔凤笑得很苦,破天荒的学会了委曲求全。
什么是割爱,这一刻,他亲身体验到了那两个字的含义,因为太在乎,所以必须放弃。
雪珍珠在龙翔凤转身的刹那,见到他始终俊逸的容颜失去了夺目的光彩,被忧悒所取代。
她心疼极了,内疚、为难、痛苦……想不到她竟夺走了他的意气风发、他的笑容。
“假如……”动了动嘴巴,她拚命思索着该如何说服哥哥让她留下?雪珍珠辛苦的推翻了离开的决意,“我可以再和哥哥商量,再多待些日子?”
“不必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需要下定决心!“终究要走,不如直截了当的走吧!”
再留,只会再生牵挂,他宁可快刀斩乱麻!往后有机会,他仍可……去寻找她。
为什么他忽然想通了,不再执意挽留她呢?雪珍珠深感疑惑,原以为以龙翔凤横行霸道的个性,是不会妥协的,说不放人就不会破例;可当她一觉醒来,他居然摆出了悟的姿态?
难道他在气她的跳车之举,不原谅她的冲动?甚至决定……不再喜欢她了?
雪珍珠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心渐渐下沉。“是谁的诞辰之宴,为何我得陪你赴宴?”
“自然是我的。”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分别令两个人都感到难过,龙翔凤感同身受的走去,轻抚她略微打结的眉头。
“你?”雪珍珠错愕的叫,抛开忧虑。“那……我能送你什么?”
“不需要。”他将夜明珠放到她掌心,现在她送的礼物,他都会怕了。“这样的东西,千万别给旁人瞧见。”
“这不是很名贵吗?你不喜欢?”雪珍珠惊醒似的,突然意识到龙翔凤的转变可能与这颗夜明珠有关。
他隐瞒了什么秘密吗?
“名贵啊……”名贵到会害死人。
“太子殿下,翼王来了。”外面匆地传来一声通报。
龙翔凤挑了挑眉,看看一无所知的雪珍珠,只有这两天了,他得保护她到滴水不漏,然后毫发无伤的送她走。
*** *** *** ***
翼王排行第三,明日将起程前往封地,是第一个离开京城的皇子。“大哥,两天后您的诞辰华宴,弟弟无福参与了。临走前,有一份礼物,请大哥务必收下。”
盛情难却,龙翔凤推托不成,只能跟着自幼就缠人的三弟出宫。
翼王领他到了外城的私人宅院,穿过重重廊道,停在一扇门外——
“大哥,请。”
搞什么鬼?龙翔凤让侍从留在门外,独自随着翼王入屋。
一进门,他就看见一个穿着新娘喜服的女子,恭恭敬敬的跪在跟前。
“抬起头来。”翼王下了命令。
女子依言而行,露出一张与雪珍珠相差无几的脸。
龙翔凤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哥意外了吧?”翼王察言观色,有些得意的笑道:“是不是挺像皇姊的?”
“是呀……”龙翔凤早已忘了初哀,见到那张脸的瞬间,首先想到的不是姊姊,而是那颗娇气的小珍珠。
翼王为了在离开之前,留给未来天子深刻的印象,耗费心血找出这份大礼。“大哥请带回去吧!这样的人儿可不好找啊!”
“是啊!不好找。”偏偏他遇到一个不够,现在又瞧见另一个。
“大哥?”翼王察觉到大哥不太高兴,反倒有些沮丧,当下心中有点忐忑。“大哥对这人不满意吗?”
龙翔凤摇头,露出一个只有自己才懂的苦笑。如今他想要的,已不是随便一个拥有这样容貌的女子了。
月渐高升,龙翔凤与弟弟在外用了膳,随即带着礼物回宫。
几个太监守在东宫外,一见他出现,连忙上前禀告——
“太子殿下,方才有人夜闯东宫!”
“谁?”龙翔凤将“礼物”交给侍女。“你们好好安置她。”
众人见到“礼物”的模样,又是一惊,怎么太子殿下收一个雪珍珠不够,又带一个回来?
这时,心腹太监凑上来,附耳道:“闯入者,是雪殷。”
龙翔凤俊脸一沉,冷冷道:“不是交代你,派人安抚他再等两天?”
“小的们找到他,好话说尽,他就是不肯答应,非要立刻带人离京。”
“他带走珍珠了?”龙翔凤闻言心都乱了,告别的话尚未对她倾诉,最后一眼,他还没来得及看,她不能走得那么突然!
“没有、没有,侍卫出动,雪殷一看寡不敌众,马上逃走了!”
龙翔凤叹了一口气,有预感在送走雪珍珠之前,他的心会因她而动荡至崩溃!
*** *** *** ***
太子生日,她该送他什么贺礼呢?
雪珍珠趴在窗台,双手托腮,藉着清亮的月色,看着满庭的秋花。
太子似乎很喜欢花朵儿?
她摸摸口袋,自己没多少银子,也不方便出宫,不如就在皇宫里找些漂亮的花儿送他?
“珍珠!”
一声呼唤随着渐渐清晰的人影,出现在庭院。
“你又来了呀!”雪珍珠在窗边向龙翔凤招手。
晚风悠悠,窗下盛开着摇曳的花朵,映衬着她淡淡的笑颜,美不胜收。
龙翔凤缓缓走去,停在窗外,出神的看着她,心中暗笑自己傻,竟觉得三弟送的女人和她长得相像——她们不像,不会再有另一个女子能像雪珍珠这么轻易的令他心动了。
“你出汗了。”雪珍珠踮起脚尖,手指抹去他鬓角的汗珠,无意间画过他飞扬的眉,稍稍下移的指尖,接近了他的眼睑。
他的双眼还是那么光彩照人、灿烂如星,她有些醉了,隔着窗与他相望,仿佛一对苦尽甘来而重逢的夫妻般。
她不禁幻想着将来,她若嫁人,她的夫婿会像龙翔凤这般美好、这般令她神魂颠倒吗?
雪珍珠迷茫的神情、轻启的双唇、蒙胧的眼波,都像是无声的邀请,勾出了龙翔凤不可抑制的爱怜。
他扣着她的手指,疼惜的亲吻着,凝视她逐渐潮红的肤色为她纯真的容颜染上了妩媚娇艳,霎时间,他像是着魔了,想抛开一切带她走!
“我会不会为了你,离开皇宫,躲到深山里去?”不如和她浪迹天涯,生一堆小娃娃,不管这片江山,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龙翔凤疯狂的疑问,吓得雪珍珠如梦惊醒,她羞愧的叫道:“不行!虽然我美若天仙、品行优良、人见人爱,可我不想你为了我祸国殃民,犯下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过错!你不能抛弃皇位,跟我回雪山!”
如果他这么做,她会内疚一辈子……尽管她也会高兴一辈子吧?
“你真不知羞,我说说而已,你是在激动什么?”居然连祸国殃民都替他想出来了。
龙翔凤哭笑不得,心底所有的忧愁都被她带走了。
她说得没错,无论他再怎么喜欢她,也不能抛弃江山。他是未来的帝王,这是自小就已决定的事实,不会改变。
现在,留不住她;将来,等他继承皇位,有能力抹消她的过去,让所有人不能伤害她时,届时他会再去找她的!
分别,只是暂时的……思量至此,龙翔凤总算宽心了,浑身的阴郁之气彻底散去,面色恢复晴朗。
“别净想些傻事。”雪珍珠注意到他表情变来变去,阴晴不定,回味着他的话语,感觉自己的离开带给他非常巨大的打击。
她该怎么劝说他放开胸怀,接受无常的人生变换?
“以后我若有到京城来,会想办法进宫探望你;即使不再相见,我们也可以书信往来……”想出来劝慰他的话,说着说着,她的鼻子却先泛酸了。
她舍不得走!
就算他会娶妃,她还是想留下,每天都想看到他的身影!
雪珍珠用力抓着龙翔凤的衣袖,尽力压抑着欲哭的冲动。“不提不开心的事了,我告诉你,我想到送你什么诞辰贺礼了。”
龙翔凤听出她的话语带着一点泣音,慨叹道:“不必等到那一天了。”
愈拖愈伤心,他想通了,不再拖泥带水。“今晚我派人找你哥哥,请他约个时间接你离京。”
免得雪殷再闯宫,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什么?”雪珍珠诧异的抬起泫然欲泣的脸,没想到他变得如此干脆。
“赶快走吧!”长痛不如短痛。
为了她好,他该做的是早日取得皇位,或尽快掌握朝野权势,得到横行天下的力量,再接她这个盗墓贼的后代回宫!
“你……”雪珍珠猜不透龙翔凤的心思,一颗心随着他的决定飘来荡去。
他忽然捧起她困惑的脸,毫不客气的含吮她微翘的唇片,狂热的侵蚀着!
她挥舞起拳头,却怕出手太重伤了他,因而不敢反抗……理智在他的唇舌逗弄下,渐渐化为乌有,体内不断的涌上一股酥麻快意,融化了她的力气。
她瘫在他怀里……整个人被他摆布得失了魂。
“你真奇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嘴巴叫我赶快走,双手却紧抱着我。”她已经被他弄糊涂了。“这是不是我伯父说的欲迎还拒啊?”
“你伯父没事跟你说这个干嘛?”罗家人太能躲了,至今杳无音讯!
“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夜里肚子饿去找吃的,经过他房外,听到他笑得很邪恶,对我伯母说:哈哈哈!嘴巴说不要,身体可不是这样说的喔~~”
“……你可以不要学他说话吗?”还学得那么传神,想吓唬谁?
“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雪珍珠探出窗台的半身被他抱着,她侧过头,耳朵正贴在他胸膛,那温厚的肌理令她觉得比靠在枕头上还舒服。
隔着窗,两人拥抱的姿势很不自然也不好受,但感受着彼此柔暖的体温,谁也舍不得先分开。
“你早晚要走的,我必须舍得……”龙翔凤抬起雪珍珠的下巴,轻抚着她的容颜。
为了这张脸,他任性的留住她;却为了她的性命,不得不送走她。
他的视线越过窗口,看向她房中挂在墙壁上的画像,姊姊的姿容依然那么美丽动人,然而他却没有产生——看着雪珍珠时的悸动。
“珍珠,有一天,我会去你的雪山找你。”他含笑承诺,开始体会到一种有别于亲情的喜爱,更为激烈、更为甜蜜、也更伤神的情爱。“好好休息吧!”龙翔凤说完话,放开了围绕在她腰侧的手。
她有些失落,听他告别,看他走出庭院。“翔凤……”雪珍珠忍不住叫住他的脚步。
这世上,除了父皇,即使母后也不会随意叫的名字,从她口中传出,他像听到最悦耳的音乐,走在庭院门槛前,慢慢回首。
他的名字,他只想听她唤出来。
“你……不休息吗?”雪珍珠红着脸,指着隔壁寝房。
她不晓得自己的神态多么像在招他回去亲热。
龙翔凤艰难的忍住情欲的躁动,无奈的一笑,“我还有事。”
隐蔽在旁的侍女接到太子殿下的眼色,忙不迭的走向雪珍珠劝道:“该休息了,雪姑娘。”
她听了,稍微闪神,龙翔凤就消失了。
“太子殿下最近有些反覆无常?”雪珍珠落寞的走回床,接着在侍女惊讶的目光下,她又跑回窗台,拚命张望。
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她怎么望也见不到他了,忧伤悄悄的爬上她的眼角,没有任何原因的,她感到烦闷。
侍女看着雪珍珠为情所困的迷乱神情,惋惜道:“你不知道……”
“怎么了?”
侍女犹豫了半晌,抵不住雪珍珠苦苦追问,心疼她的处境,最后豁出去的告诉她,“太子殿下又带回一名有着和你相似容貌的女子,你……”
她大概要失宠了……东宫的侍从们都这么想。
雪珍珠吃惊的望着侍女充满怜悯的眼神,“和我一样的容貌?”
她难以置信,龙翔凤又找到了一个可以取代他姊姊、取代她的女子吗?
*** *** *** ***
刚进东宫的女孩被安排住进偏远的房室,单独一人,正准备休息,龙翔凤却踏月而来,敲开门,叫她站到窗台前。
女孩紧记住翼王的交代,要讨太子殿下的欢心,即使再累、再不情愿,她也撑起脸蛋,任太子摆布。
“你叫什么名字?”龙翔凤隔窗问,审视眼前的姑娘,她比雪珍珠还小,眼神混浊无光,不像雪珍珠那么清澈。
“民女……”
龙翔凤不等她说完便叫道:“不好听,换一个。”
“啊?”她名字都还没说呢!怎么就不好听了?
“以后你就叫珍珠吧!”龙翔凤独断道。
看着女孩必恭必敬的模样,顿时大感无趣,有些人是不可取代的,就算有个空壳在,他也无法满足!
远处不期然的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纠缠声在黑夜中传荡开了——
“别去啊~~太子不在那。”
“我知道他在,你们就让我过去看一看吧!”
仿佛听见了雪珍珠的声音,龙翔凤纳闷的转头问:“在吵什么?”
太监们走过去观望,不安的回道:“是雪姑娘来了。”
“放我过去。”雪珍珠不顾侍女们的阻拦,闯过太监们的包围,找到了龙翔凤。
他站在一间屋子外,讶异的望着她,他的身后隔着窗台,窗台内有一位姑娘,长得和她很相像。
雪珍珠看到此情此景,往前走的脚步顿时停止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龙翔凤冷下目光,扫视雪珍珠身旁的侍女,是哪个在她耳边嚼舌根的?
侍女们心惊肉跳,跪倒一地。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猜到的……”雪珍珠恍惚的眨眼,把他身后的女孩看仔细了。
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心头剌痛,痛不可遏,她才别开眼。
那个女孩就是来代替她的吧?
雪珍珠哽咽道:“原本非要我留下的你,突然叫我走了,反覆无常的,不是很奇怪吗?”
她知道有古怪,却没想到他是找到了别人,所以不需要她了。
那女孩惊奇的望着雪珍珠,敢这么随意对太子殿下说话的人是谁呢?怎么与她长得这么相似?
“恭喜你……找到新人了。”雪珍珠抬起发红的眼,失望的看了龙翔凤一眼,夜色隐藏了她言不由衷的神情。
总算明白了,他不是非她不可的!
真正舍不得的人只有她,他则是随时都能丢开她,以别人取代;只有她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也喜欢她,不只为她的容貌。
她真是太愚蠢了!
*********
心疼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满整张脸……
跑回房的雪珍珠关在屋子里,弱小的身躯不停的打着哆嗦,显得周围的高墙大院益发阴暗森冷。
她的自信全都溃散一空了,她开始怀疑自己一无是处、没人喜爱,比戏曲里的丑角还可笑。
“雪姑娘,该睡了。”敲门声轻轻的响着,门外伺候她的侍女忧心的劝道。
“我睡了。”雪珍珠屏息,侧耳聆听,外面没有龙翔凤的声音。
他没追来,只有与她交好的侍女为她担心……
那个男人是天之骄子,她哭的时候,他不会帮她擦眼泪:她伤心时,他也不会给予任何安慰。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向往着有一天,他会用柔情的目光只注视她一人;但如今却发现根本不可能,他随时可以找人来代替她。
前一刻对她恋恋不舍,说什么非她不可,怎么都不肯放手;过一会儿竟毫不在乎的叫她走,她想多陪他几天,他也不要了……
雪珍珠伤心到极点,无尽的愤怒和委屈不可遏止的充盈于血肉骨骸,撕扯着她脆弱的魂魄。
“太子殿下……”门外的侍女忽然恭谨行礼。
声音传进门内,雪珍珠扭曲的脸一愣,所有的悲愤之情全都凝固不动了,她静静的、静静的听着属于龙翔凤的脚步声接近门口。
倏地,她站起来,手按在门上,一颗受伤的心又顽强的跳动起来,等待门外的那个人有所表示。
他是来道歉的吗?
他是来跟她解释的吗?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焦急的等着……假如他答应只喜欢她一个,假如他说其他人是代替不了她的,假如他肯再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那么就算是只能成为他千千万万个妻妾中的一个……她也愿意……
“翔凤?”为什么不说话?她忍不住先喊他,她受够了分别的折磨!
如果他真心喜欢她,她也愿意留下……
从大街上邂逅,她一见他就动了心,初遇的记忆,清晰得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鲜明。
这一生,她再也不会看别的男子看到入迷。
“早点睡吧!”龙翔凤立在门前,表情被黑夜覆盖,语调平静如常。
他没有解释、没有安抚,慢慢的走到隔壁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明知道雪珍珠被那个相貌神似的女子刺激得心神大乱,他若趁此机会加强攻势,一定能使她心甘情愿留在皇宫。
但是他放弃了,放弃了他一贯的侵占掠夺,恣意妄为;藏在门另一边的姑娘是他唯一想珍惜的宝贝,他不想让危险接近她、损伤她。
雪珍珠听着他走近又走远,最后彻底的离开。
他不再纠缠她了……
以往跟前跟后的陪她玩耍,有空没空就盯着她好半天都不觉得烦闷,那个重视她的龙翔凤不见了!?
她忍不住打开门,看着侍女尴尬的站立在外,龙翔凤的身影正消失在隔壁房中,守门的太监见到她也是无奈的笑。
这一次,换雪珍珠走到龙翔凤门外,痴痴的望着他被灯火照出来的身影。
太监小单为难的抓了抓耳朵,问着一言不发的雪珍珠,“需要……禀告太子殿下吗?”
她沉默着,回忆龙翔凤的神情,有霸道的、有温柔的、有开朗的、有冷漠的,但不论哪种情绪,都强烈的牵动着她的心房,为他动荡。
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整个人陷进去了,彻头彻尾的沦陷了。
“……不用吵他了。”雪珍珠低声回应小单。
龙翔凤已经不喜欢她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有别人,所以不理她了。
她垂下倔强的脑袋,像一朵正在萎谢的花。
他不喜欢她了……她不断对自己这么说着,他找到别人了……眼泪于是又掉下了。
她知道她找不到可以代替他的人,她知道原来伤人的东西不只是尖刀利刀。
雪珍珠捂着脸,忍着不甘与失落的创伤走回房。
“雪姑娘?”侍女苦着一张脸,不知如何安慰。
她无言的摇头,关起门,身子抵在门上,准备大哭一场——
冷不防眼前一暗,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倏地逼近她!
雪珍珠惊讶得忘了哭,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哥哥?
雪殷捂住她的嘴,令她无法出声。
他谨慎的拉着她走到窗台,关起窗,在她耳边轻声问:“谁欺负你了?”
“没有……”雪珍珠顾不得哭,着急的问:“你怎么进来的,被发现怎么办呀?”
“有朋友替我把风。”意思是偷闯进宫的。“方才我从窗台进来,发现所有人都在你的门外望着太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雪珍珠一听,眉头又塌成八字,可怜的摇头。她不晓得该不该告诉哥哥,那人不是欺负,而是辜负了她。
雪殷长叹口气,“还说没有,瞧你脸都哭花了。”
“因为……”没人可以商量,苦闷无助的她憋不住了,只能向唯一的亲人倾诉,“那是因为他已找到别的姑娘代替我,他说要放我走了,他不喜欢我了。”
“放你走不好吗?”难道妹妹真的傻了,想留下和无数女子争宠?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可以走得很潇洒,但是……”但是见到龙翔凤身边的女人后,她脑子里剩下的已经不是自己离开的事情,而是怎么让别的女人离开龙翔凤。“我想要他!”
雪珍珠无法再隐瞒真实的心意,她大胆的告诉兄长,也只敢对自己的哥哥说出内心大逆不道的愿望。“我知道没有办法让我得到他,因为他是太子,可是哥哥,我真的好想要他。”
欲望一旦说出口,不再隐藏,渴求的心就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了!
她揪着满头长发,像征战的将士渴望胜利一样,渴望着一个人。
雪殷见状,又是一叹。“敢讲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你果然有我们雪家的血统。”
“啊?”雪珍珠露出迷茫的神色,她始终不晓得自己家族曾是国内外名气响当当的盗墓贼,附近每个国家的皇墓,大部分都曾被他们光顾过。
雪殷擦去了妹妹眼角的泪花,无法责怪她丢了心。“我们雪家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想要什么,出手就拿,即使是皇帝的东西,也是照抢不误。”
“这是不是我们没爹、没娘的原因?”太无法无天,所以都翘辫子了?
“……”
“不要瞪我。”她只是觉得,人还是安分点好,虽然她刚受到刺激,很想翻天覆地大闹一场。
“尽管他们死了,可我相信,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
“哥哥?”跟她说这话,有什么暗示吗?
雪殷实在见不得妹妹伤心,蹙眉略一思索,下定决定道:“假如你确定自己非他不可,管他是不是太子,那哥哥就帮你得到他!”
雪珍珠不敢置信,双眉高扬,“怎么帮?”
雪殷取出一包药交给妹妹。“这药你收着,它无色无味,只要扬洒在空中,即可令附近的人陷入昏迷。”
只要弄晕了太子,他有把握偕同朋友,将妹妹与她的心上人一起夺出宫!
雪珍珠拿着药,一知半解,揣测不到哥哥真正的心意,正欲详细追问,哥哥却走向窗台,打算先离开。
“我与朋友约好了,此时在御花园会合,我得先走了,免得他们以为我出事,到处找我。”
“哥哥……”她还没问完,她该如何下药,下药之后又该怎么办?
“我只是来探路,天亮前,我会再来这里接你定。”定下时间,雪殷开窗,无声越出。
“那我……”雪珍珠不放心的凑过去,拉住哥哥的袖子。
“你看着办。”要不要迷晕太子,带他回雪山当压寨夫婿,全看妹妹的意思。“哥哥不在乎多带一个人。”
反正妹妹早晚要嫁人,抓个她喜欢的男人回山里养着,他并不反对。
只不过要看住龙翔凤一辈子,可能会麻烦一点;但是雪山是他的地盘,进去之后,太子或天皇老子都得听他的!
朝廷杀了他们雪家九族,他抢皇帝的儿子去当妹夫,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报复方式!
“哥……”雪珍珠迷惘的目送哥哥离开,悲伤痛苦的心情悄悄被狂热的欲望所取代!
得到龙翔凤——当今的太子、未来的帝王……多么疯狂的说法、多么自私的念头?然而她的心却蠢蠢欲动着!
只是,得到的具体意思是什么?
雪珍珠百思不得其解,毫无睡意,推开门想追上兄长问个彻底,门一开,却见侍女仍守在外。
“你还不去睡吗?”雪珍珠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不自在的看着侍女。
“太子殿下担心你,临走前吩咐我在此守夜。”
“哦……”雪珍珠忍不住看向隔壁灯火已暗的门窗,龙翔凤还关心她吗?即使有了新人,仍会在意她这个旧人?“对了,有件事我想请教你。”
热心的侍女一向与谁都谈得来,见雪珍珠满面疑惑,立即友好的笑道:“说吧!”
“那个……”她有些难以启齿的咬着唇,期期艾艾了半天,一反平时的爽朗,以极其羞涩的、非常小声的声音问:“这个……一个姑娘要如何去得到一名男子呢?”
“得到?”
“嗯……”她不奢望龙翔凤对她朝思暮想,只希望等她离开后,他也会清楚的记得她,记得无人可取代她。
“那个……”侍女发现雪珍珠神态很是拘谨,纳闷道:“问句冒犯的话,你和太子殿下是否尚未……”
“尚未什么?”雪珍珠回以迷茫的表情。
侍女不得不附向她耳边,悄声描述男女之间的香艳情事;雪珍珠不等侍女讲完就先大为羞耻的喊道:“没成婚的男女,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在宫里可不一样,主子随时可以找看上眼的下人……”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还没对雪珍珠下手?还真能忍啊!“唉!难怪太子会去找别的女子,应该是欲求不满。”
“你都说些什么呀?”
“没没没。”侍女惊讶依旧,“原来太子一直没有对你……是你不肯吗?看不出你还是个贞节烈女?”
雪珍珠又气又笑,“你们皇宫里的人还真奇怪,莫非是权势比自己高的,都可以任他糟蹋了?”
“这就是我们的命。”侍女无可奈何的叹道:“你想得到太子殿下的心,只怕也得交出你自己的,否则,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把心给你?”
“你说的‘得到’,就是要做那种事情!?”雪珍珠觉得侍女的意见和哥哥的意思可能不太一样,却不由得对侍女所说的情境大为动心……
与心爱的男子相拥、相依偎、一起安睡、一起迎接每一天的晨曦,这些本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可她整个脑于都在幻想着与龙翔凤相守的画面了。
侍女看着雪珍珠的脸色,发现她心动了,再劝告道:“虽然这么做有损名节,但为了得到心爱的男人,宫里的女子都是不择手段的……除非,除非你讨厌太子殿下碰你?”
雪珍珠一愣,回忆着龙翔凤对她的亲吻、抚摸……只有舒畅与激情,不曾厌恶过,思绪到此,她的俏脸涂满胭脂似的红成一片。
“你喜欢吗?”侍女又问。
跟雪珍珠在一起,不会感觉到利害关系,令人能够安心的畅谈。
“……我不知道。”雪珍珠含糊的答,她怎能说喜欢龙翔凤亲她、摸她,那不是表示她很淫荡吗?
“你若是喜欢太子殿下,就去把他的心从别的女人身上勾回来。”说着,侍女拍拍雪珍珠的肩膀,“你等一会儿,我拿样东西给你。”
拿什么?雪珍珠没来得及问,侍女就匆忙跑开,像是去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那么兴奋。
过了片刻,侍女回来,手中不知道拿着什么,领雪珍珠进屋。
“喏,你观摩观摩。”藉着红烛,年轻的侍女摊开手里的东西。
雪珍珠凑过去一看,双目圆睁,“这些是……”
传说中的春宫图,以及艳情禁书。
*** *** *** ***
一缕幽香入鼻,麻痹了神志,龙翔凤闻到雪珍珠独有的气息,因此费力的睁开酸涩的双眼。
她带着猜疑的神情,朦胧的晃进他的眸中。
“你?”定了定睛,不是在作梦,龙翔凤清醒了。“怎么跑过来了?”
室内灿如白昼。
他转眼环顾,灯火密布,而他的床榻上竟放满了无数的鲜花,沾着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些是……”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不是在东宫,而是被雪珍珠带到仙界花圃里。
“我知道你喜欢花,这些都送给你,提早祝贺你又多长我一岁了。”雪珍珠腼腆的笑,心无芥蒂,发现他找到替代之人的悲愤情绪统统散去。
龙翔凤手一动,想支起身,却又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布条绑在床榻四角。
他动弹不得,纳闷的看着神清气爽的雪珍珠。“为什么绑着我?”
“我很生气……”她笑得很甜,与她的言语极不和谐。
龙翔凤心跳一快,她的眉眼之间萦绕着女儿家的娇态,竟是出奇的美,虽然此时此刻的情况太古怪,他还是忍不住动了情。
“这世间真不公平。”雪珍珠站在床边,弯腰俯视着他,指尖一探,没入他乌黑的发丝里缠绕着。“你是皇帝的儿子,做什么都可以;我是一介平民,就只能任你摆布。”
“珍珠……”现在是谁在摆布谁?
“你找到那个姑娘后,就不需要我了,你会忘了我对不对?”她无意识的爬上床榻,手上满是淡淡的血痕,那是去御花园偷摘花朵的伤痕。
龙翔凤观察着雪珍珠略微泛红的眼眶,仿佛看见了比嫉妒更致命的心伤正在啃噬着她。
她以为他移情别恋了?为此她掉了多少眼泪?
“你笑什么?”雪珍珠见到他的俊颜没有显露出一点内疚,反而展现出胜利的笑,她转悲为怒。“你是在蔑视我吗?即使我出身不高贵,我也是有自尊的,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
“哦~~”真是新奇的体验,被一个无视他地位的小姑娘,压在床上斥责他。
她的胆量一次次超越了他的估量,令他不由得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向他示爱?要求他抛弃三千粉黛?
她会怎么做呢?
“看来……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雪珍珠不像龙翔凤那么有闲情逸致,望着他晴朗的笑靥,她只觉得刺目极了!“既然是你先欺负人的,那就别怪我报复!”
“报复?”欣赏着她气呼呼的脸,他很想伸手去玩弄她半嘟起来的嘴唇。“珍珠,守门的太监怎么会放你进来呢?”
“我用了迷药!”见人就洒药粉,外面已经睡满一地的侍从了。
“谁给你迷药?”
“别说废话!我要报复你,你不害怕吗?”为什么他还是如此坦然?
“我好怕……”他一本正经的说,接着请教道:“你要做什么?”他的言语神态充满了戏谑之意。
“别瞧不起我,不要以为我没你高、没你壮,就什么都做不了!”雪珍珠抽出手帕,覆盖住他玩味的脸,然后取出一本禁书翻了翻。
“你翻书做什么?”听到声音的龙翔凤好奇的问。
他的太子生涯里也有不少斗争,但他却不担心雪珍珠会害他,活到今时今日,他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过得舒坦自在。
“别吵。”雪珍珠看着书里的描写,脸愈来愈红,一只手慢吞吞的拉下龙翔凤的被子,露出他只穿单衣的身躯。
“珍珠?你的报复是要学我当初对付你的搔痒吗?”他可不怕痒,他比较怕她哭,但他仍然期待着她哀怨可怜的恳求他独宠她一个。
“不!”雪珍珠鼓起勇气,揪住龙翔凤的衣襟,倏地往下撕拉,“我要得到你!”
他是不是听错了?!“你能再重复一逼吗?”为什么要脱他衣裳?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她愈脱愈心急,脑子里早已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只能边看书,边仿效着书上的行径。
这个天真的丫头到底想干嘛?“珍珠,别脱我裤子!”她的表现怎么和他的期待不一样?
“这个时候你应该说……”她置若罔闻的学着书中暴君的行为,狠狠的亲了床上的鲜美餐点一口。“嘴还挺硬的,可是你的身体已经软了。”
龙翔凤让自己试着深呼吸,“珍珠,你在看什么?别看了,快放开我!”
“你不要?你的身体可不是这样说的!”
“雪珍珠!你有没听我说话?快把手上的书丢掉,不要照本宣科!”
“你别吵!”大喊大叫的打扰她看书,真烦人。
雪珍珠把当今太子殿下脱光光,总算感觉到一咪咪羞涩,然而她的理智已被情感的野兽所侵吞,只剩下本能操纵着她掠夺自己需求的东西。
龙翔凤听到她呼吸混乱,赤裸的身躯暴露在她灼热的目光下,他也忍耐不住有了强烈的反应!
一阵衣裙窸率声飘过他耳旁,她正解着自己的衣裳……
妖媚的画面在他脑中激狂,他启齿想劝她罢休,但才发出一个声音,沸腾的热血已冲散了意识,使他无法违心劝告。
他想要她……早就想要了,只是太重视了,所以舍不得像对待别的女人那样随随便便的吃掉她。
“啊~~你果然湿了!”雪珍珠亲了龙翔凤几口,惊奇他的表现和书上所写的深闺怨妇一样淫荡啊!
“那是你的口水……”湿你个头!“珍珠,我说,你放开我!你的意图我明白,但是你很无知,与其边看书边做,不如让我来教你。”
“你才无知!”她的火气又来了。“我是许多事情都不懂,但我知道没有人可以取代另一个人!我不能代替你姊姊,你找的女人也不能代替我!”
“我知道。”他真冤枉,那不是他主动去找的,是别人送的,“听我解释,珍珠,你不要这样,不可以那样,你怎么能……对,别停,这样很好,你真有天赋……不对,快停止,不可以!”
事实证明,他一下子要、一下子不要,完全符合禁书所描述的那些言不由衷的女个——面对情郎的挑逗,欲迎还拒的情景!
雪珍珠当下佩服死了给她禁书做参考的侍女,果然皇宫里的人就是有学问啊!
于是她厚着脸皮,不顾身下男子的苦苦挣扎,与他相反的,非常豪情万丈的学着书中邪魅的人物说道:“别抗拒了,宝贝,待会儿保证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
又于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帝王,很不幸的在自己的东宫,被自己认识以来,小心翼翼呵护的纯真少女,无情的、残酷的、勇猛的……侵犯了!
*** *** *** ***
云收雨散,屋外,天快亮了。
雪珍珠撑着疼痛的身子,诱使龙翔凤吸入迷药昏睡过去。
在灯光的照耀下,他俊秀的睡颜如诗如画那般的美好,她摸着他的眉和唇,爱不释手。“我得走了,你会记得我一辈子吧?虽然昨晚你一直抗拒我,但后来反而舍不得结束,其实你是很喜欢我的吧?”
她轻声问着,得不到回答,只能对自己叹气,撑起最后一丝力气,穿好衣裳。
最后多看他一眼,雪珍珠无奈的回到隔壁的寝室。“哥哥,你来了。”刚进门,就看到兄长面色凝重的伫立在内。
“你去哪了?”终于见到妹妹出现,雪殷松了一口气,但没发现龙翔凤的踪影,他又诧异道:“太子呢?”
“他在房里休息。”雪珍珠落寞的笑,定上前攀着兄长。“我们走吧!”
“你不带他离开?”妹妹魂不守舍的模样令他很担心。
“没关系,我已经得到他了。”有一段美好的记忆,已足够她回味了。
“得到?”雪殷困惑的打量妹妹凌乱的衣衫头发。“你做了什么?”
雪珍珠打着呵欠,掏出春宫图和禁书给雪殷,“这个,你看看,别拿走,放在这儿,还给侍女姊姊。”
“你发什么疯?”见到妹妹出示了儿童不宜之物,雪殷慌道:“别告诉我,太子这么对你……”
“不,是我对他这么做了!咦?你是在激动什么?不是你鼓励我得到他吗?”没有哥哥的迷药,她还不好“办事”呢!
“我是叫你迷昏他,带他走!你疯了,你是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他是太子,我们怎么带他走?”那才疯狂呢!
“抢啊!”
“不行,他是要继承皇位的,不会心甘情愿留在我身旁。”她不能那么自私,学着龙翔凤——一看上眼,就抓回家收藏。
“你献身给他,毁了你的清白,以后还嫁得出去吗?”雪殷快被妹妹气死了。
“我不想嫁别人了……”雪珍珠垂头说道:“我再也不会为了别人去摘一晚上的花,只为了让他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喜欢的东西。”
她无法想像还会这样专注的喜欢一个人,为了对方吃不好、睡不着。
雪珍珠不后悔对龙翔凤所做的一切,即使那会赔上她往后的人生。侍女姊姊说得没错,得到一个人,已经让她……身心都满足了。
虽然还是要分开,但是他会记得她吧?
如同书里描述的,寂寞的女子总是忘不掉占有她的男人,他会像那些寂寞女子一样,深深的怀念她吗?
可惜,即将离开的她不会知道,隔壁已失身的龙翔凤真正的心情究竟是怎样。
**********
身为首屈一指的盗贼,雪殷的轻功和他的名气一样高强。
当宫廷侍卫们发现有闯入者的痕迹,雪殷已带着妹妹,连同数位身手不凡的朋友一起离开皇宫。
当宫人看见御花园的秋花全被摘光了,皇宫内传出有采花贼出没的消息时,雪殷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京城。
因此雪珍珠并不晓得,她离开后,清醒的太监、侍女赶去服侍龙翔凤,却发现他似乎受到侵犯……顿时,整个东宫犹如战败的国土,兵荒马乱,何其的惨烈。
半个月后,雪殷带着妹妹回到雪山,小住两天后,又与朋友们一起下山。
“你妹妹看起来不太愉快,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溜达?”随行的友人临走时提出建议。
雪殷看得出友人对妹妹颇有好感,可惜妹妹的心已放在京城,短期内,只怕妹妹是不会看得见别家男子的好。“我们是去办正事,溜达什么?”
生平第一次带妹妹下山,她就做出侵犯太子的“丰功伟业”,雪殷说什么也不敢再带雪珍珠出门闯荡了。
时间在奔波中流逝,秋花落尽……
转眼,又过了半个多月。
时值立冬。
雪殷再次路过京城,随同友人进了一家酒楼,刚落坐,他就听见客人们纷纷议论着有关太子的种种传闻……
“本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废黜太子的前例。”
“这算是第一次吧?”
“真是匪夷所思,太子的娘家不是名门望族吗?很富有的啊!他何必勾结盗贼,偷窃国库呢?”
“可能是被陷害的吧?”
“告发太子的人,据说有某位皇子和别人送给太子的侍妾,其过程实在复杂,没一天一夜是说不完的。”
“皇家争斗向来无情无义,又莫名其妙啊……”
“殷,你干嘛不吃东西?”一道声音倏地闯入雪殷脑海。
他转眼,看着同桌的友人,大家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都盯着他端详。
“太子被罢黜了?”雪殷微微蹙眉。
“那又如何?”众友人问。
雪殷摇头,太子之事与他无关,但雪珍珠若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想?这一个多月里,龙翔凤做了什么?百姓们说他勾结盗墓贼,是指雪珍珠吗?
“我想……我得再进宫一趟。”雪殷向朋友们敬了一杯酒。
霎时,满桌的人一同哀叹,“这次能不能别找我们陪啊?”
*** *** *** ***
北方,冬天的第一阵雪开始飘落。
雪山上的寒风极其凛冽,但奇怪的是,却有一行人马不畏艰难,整齐的迎着漫漫风雪,朝雪山迈进。
瞧这行人的装备,并非猎户为了讨生活而上山狩猎,又不像是住在附近的山民赶着回家,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来雪山吹冷风?
两名跟着马车跑的随从,被寒风冻僵了的身子忍不住贴在一起,小小声的埋怨着,揭示了随行之人身不由己的苦衷——
“太子真是勇猛,大冷天的非要来爬这种常年积雪不化的山。”
“嘘!别称呼他太子,他已经不是太子了。”
地位尊贵的天之骄子被贬落凡尘了!
虽然下人们的发现,那位主子依然不痛不痒,只是他出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往北方最为冰寒的雪山,这一举动着实教人不安!
“他会不会想不开,上山寻什么短见哪?”
“没道理,他即使不做太子,也可以回他娘亲家去继承家业。”
太子的娘亲家是国内声名显赫的望族,权大势大,如同民间皇家。
“他当不当皇帝,都一样可以过着如同皇帝的生活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好日子不过,大冷天的要来吹冰雪啊?
“停——”马车内传出一道命令,龙翔凤出声了。
众人闻言,全体止步,顿在山坡上。
周围雪色茫茫,不见景物。
机灵的随从赶紧凑到马车门口,“太子——不,公子,您千万别出来,有需要尽管吩咐。外边的雪厚着呢!小心着凉啊!”
此刻是正午,然而天边并无一丝阳光,足见此处的寒气是何等的凝重。
龙翔凤置若罔闻的下了马车,看看环境。“上山了吗?怎么周围没看到有屋子?”
随着他的疑问,山顶上匆有几片雪块掉落,砸在马车周围。
众人愕然。“公子,您该不是想住在这儿吧?”
“少废话,你们到附近看看有没有人住在这儿?”据调查,雪家兄妹应该是住在附近。
龙翔凤立在马车外,微微抬头,雪白的容颜蕴涵了大量名贵药材滋养出的好肤色。
看着周围茫茫雪色,他阴郁的眼神闪过一丝急躁。
雪珍珠究竟在不在山上?
默念着她的名,又爱又恨的汹涌情潮蛮横的在龙翔凤体内掀起狂暴的风浪!
他调匀气息,漫步到山坡口,俯瞰下方,不期然的,下处坐落在雪地的两间屋子映进他漂亮的眼瞳。
“这边有屋子?”他想起上山没经过那条路,所以不知道那片山脚下有两间住房。
也许雪珍珠正在那儿逍遥快活?
思及那大胆骄傲的姑娘就在伸手可及之处,龙翔凤迫不及待的吩咐下人,“你们下山去看看那两家住户,问问他们,有没有一位姓雪的姑娘!”
他话一出口,上天像附和似的发出令人惊奇的“轰隆”响!
大伙闻声,讶异的往上一瞧,赫然发——
山顶的积雪正大片大片的滑落,纷纷顺着“轰隆”响一块一块的往下掉,恰似雪崩!
“哎呀!不好了,快躲开!”
众人生伯雪块砸伤了龙翔凤的身躯,手忙脚乱的朝他拥去,抢着维护他。
可四处雪白一片,没人注意到他就站在山坡口!
“公子,小心啊!”
“保护身体啊!”
“挤什么挤?走开!”不知被谁推动了一下,龙翔凤来不及发威,鞋底一滑,修长的身子陡然后掉——竟止不住的顺着山坡往下跌!
“公子?哎呀?哎呀!”
滑下去了?!
惨了—众人伸长着手,惊恐的互望着,不敢看主子摔成怎样。
尽管他不是太子,仍是皇后的儿子、数位皇子,公主的兄长、朝野大臣的亲戚、名门望族的……种种名头,随便丢一个出来都能砸死人!
“我说,我们要不要逃走?”
“找死,还不快下去救人!”
众人胆战心惊的跑下山,倘若龙翔凤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恐怕要陪葬在这片雪山了。
*** *** *** ***
天真冷……
雪珍珠打了几个喷嚏,拉拉身上的棉袄,离开寝室。
室外,年迈的姨娘正端着午饭走出厨房。
一见雪珍珠,姨娘笑道:“快来吃些东西暖暖身吧!”
“我不饿……”雪珍珠停住脚步,端详着姨娘憔悴的脸色,不好意思道:“姨娘,真抱歉,哥哥非要你上山陪我,这么冷的天,害你受苦了。”
“客气什么!别说你哥哥来叫,即使他不提,我知道你一个姑娘留在山里也会放不下心的,唉!你们两个孩子从小就相依为命,有困难也难得来找姨娘,当姨娘是外人吗?”
“没有啦……”雪珍珠提起放在门外的篮子,“姨娘,你还没煮汤吧?我去拔些人参给你。”
“不用了。”
“没关系。”娇小的身子冒着风雪,飞快的跑进山林。
离开京城后,雪珍珠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爱笑、爱发呆,人沉静了许多。一有空闲便思索着远在干里之外的龙翔凤过得如何?
走入山林,她在各个角落轮流挖掘,费了许久的功夫,一棵晶莹透亮的人参出现在她拚命拨动的双手里。
手指用力过度,抓破了皮,指尖发红发肿、又僵又痛。她不由得回忆起,曾在深夜的御花园,为了一个男子摘花伤手。
当时也是这么痛!
可想到他睁开眼,能见到喜欢的东西,她就感到值得了。
但如今,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感到满足,人空虚得像是缺了心一般,毫无活力。
在没有半点阳光的雪山,冰冷使她益发怀念龙翔凤的体温……
她曾在他怀里,那么热切的与他缠绵过,只是一次,却无法忘怀,那温暖的舒适感,还有谁能带给她?
雪珍珠失落的仰望着白雪茫茫的天空。
什么时候她才有可能再见到龙翔凤呢?
突然,一声“轰隆”响,贯彻云霄,震撼了整座雪山!
那是什么声音?
她惊异的顺着陡峭的山坡,仰望上方——
只见无数飞雪飘散,如盛开的昙花,绽放、凋谢,只在一瞬间;雪似花瓣,纷纷繁繁的坠落下来。
雪珍珠正杵在山坡下的空旷土地上,一时之间竟忘了该跑去哪儿闪避这阵异常凶猛的落雪!
“闪开——”雪花飞散之中,一道阴影从山坡上急速滑落,边往下掉,边发出警告。
有人掉下来了吗?
雪珍珠错愕的张大眼,惊见一个裹着白色毛皮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十分生动的向她覆盖过来,恍惚间,她好像看到龙翔凤诧异的容颜?
她……是不是看到幻象了?
那庞然大物在她走神的刹那,不偏不倚的压住她瘦弱的身躯!
“呀——”痛!
手上的篮子掉到一旁,可怜的雪珍珠仰倒的身子被重物笼罩,随之而来的强烈撞击,几乎快将她脆弱的心给震碎。
“走开!”与雪珍珠砸成一团的巨物,出其不意的喝令!
她这才意识到,这团白色毛皮里包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此人的声音怎么那么像龙翔凤?
雪块愈掉愈多,持续不断的吞没着两人的手、足、身躯各个部位……
“你好重呀!”生怕遭到大雪活埋,雪珍珠慌乱的推着身上的人。“你先起来。”
“你先移开!”那人像是摔伤了,无法动弹。
“你压着我,我怎么起身?”
轰隆!祸不单行,又一波雪崩应声爆发!
待在山脚的两人难以闪避。
雪珍珠惊慌大叫,眼睁睁的看着汹涌的雪浪如沸腾的海水袭近,连绵不绝的淹没向她!
“呜,死定了!”她害怕的拍着身上的人,对方的体重压得她喘不过气,不得不拚命推动他。“快压死人了!”
“你再说一遍!”惊喜的男性嗓音响起,仿佛玉石砸在地上那般清冽。
他在高兴什么?“你会压死我的……”
“珍珠?”他认出了她的声音!
“翔凤?”雪珍珠愕然,听清楚了身上之人的嗓音,她的挣扎举动不由得停止。“居然是你?”
周围的雪像是有生命似的迅速流窜,侵袭着他们。
“咳咳,呀~~雪进到鼻子了,先别说话!”
“不要命令我!”龙翔凤这回是死也不能平心静气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才觉得奇怪呢!你又怎么会从天而降?”雪珍珠感觉到他正尝试着从她娇小的身躯上挪开。
每一次艰难的挪移,都带出奇妙的震颤,牵动着两具肉体在冰冷的雪堆里,因磨擦而生温泛热……
她死寂了一个多月的心苏醒了,又狂烈的跳动了起来!
“翔凤……”若没有他,她的生命真会缺少什么似的,怎么也填补不满,空洞无趣。
认识他以前,因为无知,她能习惯单调的生活;可与他相识之后,她着迷了、沦陷了、沉醉了,为了他,再也寻不回从前无忧无虑的心态。
她想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雪珍珠情不自禁的抱紧他的腰身。
“先别说了,再不起来,我们可要被活埋了。”龙翔凤可不希望刚找到她,就马上到地府报到。
“你能站起来吗?”雪珍珠稳住呼吸,恋恋不舍的放手。
他们必须起身,或使雪堆松动,才能脱离困境。
两人的身体上下紧贴,末让冰雪侵略的细微空隙,留给了他们呼吸与对话的余地,也使他们在摩擦中产生了异样的悸动。
“我身上的雪太重了,动不了……”龙翔凤感伤的叹道。
没料到与她再会的第一面,他会如此狼狈,累积一个月的怒气无处倾泄,害他意志渐渐消沉了。
雪珍珠看不见他的面孔,脑袋抵着他的胸膛,耳边净是他沉稳的心跳,她听着,不由得有些陶醉。
“我没受伤,我试试看起不起得来。”她动了动手指,在雪堆里摸索,不知摸到什么柔暖之物,她用力一握。
“那是我的手。”他震了,被她握住的手像是有虫子咬过,一阵酥麻直奔心窝。“你这可恶的东西!”
“为什么骂人?”
“你让我回想起你强暴我的经历!”只是当时,是有千千万万只虫子啃噬着他!
“哎呀!现在这种时候,你说那些做什么!”
“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小坏蛋!”说着,他也顾不得脱身了,索性压住她,用力声讨道:“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正在此时,覆盖两人的浓厚雪堆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人在这儿!”
“快,把雪堆拨开!”
“小心点,别伤到公子!”
充满焦虑的谈话,随着各种解救行动,此起彼伏。
“有人来搭救了。”听到人声,雪珍珠安心的放松了身体。
龙翔凤压制得她难以呼吸,她有些尴尬的说:“我们能换个姿势吗?”
“密密麻麻的雪堆压着,我动都不能动,你还想换姿势?你是不是上次压我压上瘾了?”
“外面有人啊~~你不要那么大声嘛!”
“你让我成为全皇宫的笑柄!你还在乎别人知道?”
“全皇宫?”
“废话!整个东宫的宫人都被你的迷药夺去意识,东倒西歪的,能不引起外人惊疑,前来一探究竟吗?”
“难不成他们一探究竟,不小心探到你……”
“是!”探到他昏睡在床上,赤身裸体,手脚还被绑着,身边放满鲜花,犹如一道可口的餐点,诱人垂涎三尺!
“……”
这时,堆积在两人身上的雪,在众人努力拨动下,逐渐散开。
“看见公子了。”
“快过来扶他!”
“行了,你们退开。”龙翔凤得到自由,拍开随从伸来的援手,自己慢慢撑起身,离开身下沉默不敢言语的姑娘。
无数片雪粉顺着他起立的过程,掉到雪珍珠羞红的脸蛋上。
她打了个喷嚏,身体没了负担,呼吸开始顺畅,耳畔有许多关切的疑问,围绕着那个男人。
他却谁也没理睬,顿在她身边,俯望着她问:“你能自己站起身吗?”
全身覆盖着纯白狐皮裘衣的龙翔凤,只有俊美的脸和几撮微卷的发丝露在外,没表情的他像冰雪一样洁净,带着不染污垢的高傲。
雪珍珠把满脸的雪片擦干净,睁大了双眸迎接光亮,以及他夺目的身影。“好多天不见了……”
她看着他,贪婪的,舍不得转开目光,躺在地上傻傻的笑了。
她真的好想他,即使他的表情有点凶恶,但属于他的温暖体温,在无形的扩散,一阵阵的掠过她的身体,促使她发颤——不为冰寒,而是欣喜于得到了他的温暖。
在风雪中,他是如此温暖,虽然他面色冷淡,但她感觉得到,他的心和她一样的火热。
“公子!”旁人担忧的围着龙翔凤转。“您先回马车内避寒吧!”
雪珍珠闻言,回过神,看见他不屑的睨了旁人一眼——
“叫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众人害怕龙翔凤怪罪他们害他滑落山坡,各个表现得诚惶诚恐。
“公子,方才、方才那是忙中出、出、出错。”
“小的们已、已经派人,去找大夫过来……”
“……检查您尊贵的身躯有没有摔坏?”
“行了,闪远一点。”龙翔凤一个手势,制止旁人的罗唆,接着他微微俯身,在众多讶异的目光里,亲自扶起不安的雪珍珠。
众人见状,纷纷露出了意想不到的神色,在这贫瘠苦寒的雪山竟有如此鲜妍夺目的姑娘?
“总算找到你了!”龙翔凤见她站稳,二话不说,狠狠抱紧她,像要勒死她一般令她无法再离开自己!“你住附近?”
众人有默契的退开,当下明白了主子千里而来,在这冰天雪地里找什么。
“我住那里。”雪珍珠指了指林边的两间屋子。“我姨娘也在。”
“你哥哥不在?他带你离开京城走得真快!如今人到哪去了?”龙翔凤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雪珍珠正小心的呵出热气,送到她破了皮的指尖。
“我哥哥出门办事了。”她抬头,刚好看到他困惑的脸色,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这不是你弄的,我自己挖人参挖伤了手,你不必难过。”
“我没有难过!”
“又说违心话了,像那天晚上,嘴巴说不要,身子却缠着我不放。”她苍白的脸上映着两团红艳艳的粉晕,为她增添了娇丽的美。
“住口,不许提那天晚上的事!”龙翔凤的胸口发痒了,难以解释为何分别了一个多月,再见到雪珍珠,对她的热情却未消减,反而愈加浓烈?
“是你先提起的……”她好无辜。
龙翔凤遥望苍天,无语了。
他问过自己,得到什么才能满足?
成功的政见?君臣的赞赏?全不是,自小贵为太子的他,在超凡自信的维护下,什么都不缺!
因为不知缺少什么,他也不知追求,以致从未品尝到满足的滋味;而今望着雪珍珠,他的心却涨得满满的,令他意识到以前有多么空乏。
此刻回荡在心窝又甜又酸的滋味,使他知道什么是满足!
“别杵在这儿,我带你进屋子。”雪珍珠主动握着他的手。
他却拉住她,一动也不动,举起她的手指,细细打量,片刻后才开口道:“你就是用这双手为我摘了一床的花,成为横扫御花园的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这称呼……不适合我吧?”
“宝贝儿,我会让你一辈子忘不了我的!”他重复了她强暴他时说的话。
“哎呀!别这样,你真不知羞耻!”旁边还有人在呢!
“……”
“你的脸色不太好,干嘛咬牙切齿的,很冷咩?”
“……”他忍不住出手,掐住她的脸蛋。
她喊痛,他也不放手。
但他的力道却不受控制的减轻了,拧弄渐成摩挲,他的气息有些乱,为她羞涩的娇态情生意动。
他喜欢这个姑娘,只有她能令他又爱又恨,念念不忘。
即使她没有高贵的身分,即使她有一张令他却步的脸,他还是要她,还是只想要她!“你的脸是发烧还是抹了胭脂,怎么红得像染了颜料一样?”他好想咬一咬、亲一亲。
“你说这个?”雪珍珠点了点被他欺负的脸颊,纳闷的告诉他,“这是冻疮啦!”
遭受寒冷侵袭,受冻的皮肤因气血运行凝滞,出现红肿……谓之冻疮。
旁人听见他们的对话,禁不住“噗哧”发笑,他们尊贵的皇子太不知人间疾苦,居然把冻疮看成是涂了胭脂。
龙翔凤不悦的回头一阵巡视,笑声立时冰封冻结。
“走!”他牵起雪珍珠的手,向前方的屋子迈去。
“等等。”雪珍珠提起篮子追问:“你怎么来了,太子可以随便离开皇宫吗?”
“我已经不是太子了。”他淡淡的瞥她一眼。
“什么?”雪珍珠惊呆了。“发生什么事了?”
龙翔凤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慢条斯理的解下身上的狐裘,覆住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雪珍珠疑惑的眨了眨眼,他真的失去太子之位吗?怎么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呢?
分别的这一个多月里,他是遭遇了什么?
********
室内设有暖炉,热气弥漫,驱散了寒意。
姨娘送上饭菜,不时忐忑的观察着状似富家少爷的龙翔凤。
雪珍珠见状,递去一记眼色,暗示与龙翔凤熟识,姨娘这才放心的离开。
房中,两人互相凝视,默默无言,却又看得见对方眼里诉说的千万句有甜蜜也有酸涩的话语。
半晌,雪珍珠先难为情的别开视线,“你不习惯和那么多人一起用膳吧?这是我的睡房,你可以在这休息,但是你上雪山做什么,打算住几天?”
“何必再问。”答案昭然。“我来找你,你不可能不明白。这地方我不想多留,你跟我走吧!”
他坚定的回答令她意乱情迷,为他添饭菜的手指都颤抖了,她努力压抑着从内心深处涌上的雀跃之情。“回皇宫吗?”
“回我娘亲家。”龙翔凤漫不经心道:“我娘亲家的长辈们年纪大了,不能管事;后辈们又年纪太小,不堪重任,他们决定将家族事务全交给我打理。”
他脱离朝野,却得负担世族家业。
他的娘亲家是名门望族,家产庞大,有着庞大的势力。未来的日子,他怕是比管理国家轻松不了多少。
“我这辈子大概注定是要劳碌一生了。”龙翔凤望着雪珍珠诧异的脸蛋,颇有兴趣的追究,“你在琢磨什么,一直眨眼眨个不停?”
“你怎会被罢黜?”她怯怯的问,怕他伤心,眼中满是不忍。
笼翔凤苦笑。“记得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姑娘吗?”
雪珍珠怎么都不会忘了那个令她嫉护发狂的女子。“她如何?”
龙翔凤见她无比在意,笑道:“那女人其实是我母后的对头安插过来的密探,文武双全,戏也演得好,唬得我这头没人知道她大有来路。”
雪珍珠听了,醋味泛滥,嘟起嘴回道:“我会看书写字,也会打人。”
龙翔凤一愣,随即大笑,眉眼之间再无半点阴郁。“好、好,你也是文武双全,满意了?”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夸我,而是在嘲笑我?”不过他的笑脸真赏心悦目,令她很想取悦他,使他淡漠的脸永远挂着温和柔暖的表情。
一如在寒冷的冬季,渴望得到阳光抚慰的心情……雪珍珠着迷的打量龙翔凤,连日里郁积心里的烦闷,全被他的笑声带去。
“你总是能令我笑,带给我乐趣。”他凝视她的目光异常灼热,不带任何情绪,只有本能的情欲。
她忽然觉得冬天已过去,自己正处在酷热的夏季,被烈日般的他照耀着,如雪融化,成为一摊柔柔的水。
“你还没说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啊!”一个极恶的念头闪过脑海,雪珍珠面色苍白的叫道:“难道,她也‘要了’你?!”
龙翔凤微笑的脸顿时变得僵硬,“你当我是青楼娼妓,谁要都可以?”
她也总是能让他动怒,带给他刺激,龙翔凤叹道:“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查出雪珍珠的身分,报给了与皇后不合的派系,让人找到线索,公布太子与盗墓贼有勾结,污蔑太子欺师灭祖。
因雪珍珠给的那颗夜明珠被找到,呈为证供,以及雪殷闯宫之行有人目睹他进出东宫,种种事迹连系在一起,落实了太子确实行为可疑。
除非交出雪家人顶罪,撇清关系,否则龙翔凤保全不了自己。
“我听不懂……她如何陷害你?”雪珍珠打断了龙翔凤断断续续的陈述。
他保留了许多真相没告诉她,她家盗墓贼的身分、她的夜明珠害他被人找到把柄,诸如此类与她有关的祸事他都没说,不想造成她的负担。
于是他的陈述,因少了关键,而显得有所缺漏,不完整。
“这些你不用管了。”他不要她烦恼。
母后曾哭闹不休的逼着他找出雪家人,把罪名推给他们兄妹,他不但拒绝并大力制止,不肯配合娘亲家的帮助,只能顶下谁都不相信的罪名。
他的牺牲全是为了保全这个姑娘,龙翔凤抚了抚雪珍珠泛红的脸。
她有些失意,嘀咕着,“我是没法管你,可难过的事,你一人背负着不觉辛苦吗?我虽无法替你挽回什么,但你若需要,我能哄你开心啊!”
她的话仿佛一片柔暖的阳光,照拂着他冰凉的心田慢慢解冻。
他益发相信自己的牺牲没错,他不怕失去皇位,却怕再也见不到她、摸不到她;出卖她换取自己平安的事,他绝对不会做!
“总之,为了使我的罪名轻一些,我娘他们动了手脚,使我的罪名变成勾结盗贼、偷窃国库,然后失去太子之位,被贬为庶人。”
“盗贼是谁,不是我吧?”雪珍珠忧虑的问。
“不,与你无关。”盗贼当然是闯宫数次的雪殷,那个货真价实的盗贼。龙翔凤看雪珍珠似乎不晓得兄长在做什么勾当,叹了叹,只好一并隐瞒。
那些灰暗的秘密不需要她伤神,将她纯白的人生染上不净的异色,他决心像保护珍贵宝物一样,保护这颗不安分的珍珠。
“你再也不能回宫了?”雪珍珠感觉不到失去皇位的他有在伤心痛苦。
“我也不想回去,为了皇位,我把青春都浪费了。”如今脱身了也好,他能毫无拘束的到处游荡,享受悠闲的生活……如果庞大的家业有人帮他一起打理的话。
“别提我了,说说你,怎么消瘦了?”
他问着,手依然高举,抚摸她的肩头,以及她苍白的肌肤,看她唯一有红润气色的部位居然是两块冻疮,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怎会想来找我?”见他不动筷子,雪珍珠亲自挑选食物喂送到他嘴边。
“自然是带你回去惩治!”龙翔凤不怀好意的冷笑,“怎么?强暴了我就想跑?”
她失望的皱起挺翘的鼻。“我以为你要说,你发现失去不了我,没有我就难以存活,终于大彻大悟,跑来求我跟你回去。”
龙翔凤噎到了,咳了几声,又好气又好笑,“发现失去不了你就算了,我为什么要大彻大悟,还要求你?”
虽然他说得很不服气,却不由得幻想起将来和她在一起必定会乐趣不断,远离孤单。
“我说说而已嘛!离开你以后,我都是这么想着有朝一日你会出现,告诉我你有多么多么多么的喜欢我。”雪珍珠顾不得羞涩,说话的声音有些苦涩。
安慰自己的话,陪伴她度过失去他的日日夜夜,只有不停的空想着两人还有见面的机会,她痛楚的心才能得到安宁。
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爱自己,与自己相伴相守?
原本她以为不可能,没办法留在他身边了;结果他又出现在她面前……雪珍珠清澈的眸子蓄满水光,凝望着龙翔凤,禁锢他的念头不断增强。
即使他还是太子,重见后的此刻,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放弃他。
“当我的娘子。”
“你喜欢我吧?”
两人异口同声,话音在彼此的耳边回荡。
他们一起怔住了,咀嚼着对方的话,默默望着眼前的人,不由自主的露出同样甜的笑容。
“废话!这世间除了你,还有人敢侵犯我吗?”龙翔凤先打破沉默,内心兴起了大肆报复的欲望,满脑子都是成婚后他重振雄风,反攻肆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傲人场面!
雪珍珠却蹙起眉,怀疑他的喜欢与她的“强迫”有关,那他的喜欢未免有点怪异?“你……还会喜欢别的姑娘吗?”
“我若说会呢?”龙翔凤见她正经八百的,禁不住逗她,戏谑道:“你就不当我的娘子了?”
“不!我要当!”谁也别想和她争,他是她的,她要定他了!
“真有气魄……”又不是叫她去打仗,何必挥舞拳头。
“可是你若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我会……”她受不了他拥有别的女子!一个已经刺激得她丧失理智侵犯他,再来一个,她会发狂!
“你会如何?”欣赏着她介意的脸色,她的神情比任何食物都能补充给他力量。“继续强暴我?”
“你为什么一直提那两个字?”雪珍珠一副事态严重的表情。
龙翔凤瞪眼,那永生难忘的耻辱,教他怎能释怀?
一个男人居然被自己小心呵护、舍不得冒犯的小女人给吃了,他的男性尊严荡然无存!
“翔凤,你有点像禁书里那种被第一个男人占有之后就难以忘情、意犹未尽的黄花闺女。说实话,其实你很喜欢被侵犯吧?”
“给我闭嘴!”
“你的反应和书上写得一样,老羞成怒,假正经……”
“看来你听不懂人话。”用说的没用,那他就用行动,封杀她喋喋不休却诱人品味的甜美唇片。
一把拉过雪珍珠,扫开满桌食物,不管她惊呼,压她在桌上——
他倾身,含住她诱人的嘴,用力蹂躏,发泄分别多日积压在心底的思念。
“翔凤……”雪珍珠无意反抗,双手回拥,主动与他纠缠,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唤他的名,她可以独占他。
她的内心有一道庆幸的声音在欢呼他失去皇位,窃喜之余,她又为自己的自私而羞愧。
“先饶了你。”龙翔凤克制着忘我的冲动,慢慢停止了对她的冒犯。
雪珍珠却毫不造作的凑上来,多亲了他几口,舔舔唇,不情不愿的罢休,犹如一只不餍足的猫儿。
他看得心痒难耐。“等见过你哥哥,你就跟我离开!”
雪珍珠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哥哥暂时不会回来,你恐怕得跟我等到他出现为止,否则我不能走。”
她话音一落,屋外立即传来雪殷急切的呼——
“珍珠,你在哪?”
雪珍珠愕然。
龙翔凤摊了摊手,“出现得真是时候。”
啪啦,一声响,门被来者一脚踹开!
“珍珠,你没事吧?”见到家里有许多陌生人,担心妹妹的雪殷焦急的破门而入!
“哥……”雪珍珠吓了一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京城,听说太子离宫,前往极北之地,雪殷就心神不宁的赶着回家。
龙翔凤望着雪珍珠的兄长,勉强对他一笑,依然不喜欢这个男人。
“你是前太子?”雪殷走到中间,隔离了妹妹与龙翔凤的亲近,“居然追到雪山来了,你还真有闲工夫。”
龙翔凤挑了挑眉,没回话。
“哥。”雪珍珠并未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紧绷的气氛,兀自欢喜的告诉兄长,“翔凤向我求亲了!”
她如同拥有全世间最幸福的表情,取悦了龙翔凤陪她露出柔暖的笑。
雪殷不客气的打断他的凝望,冷然道:“请你出去,我和珍珠有话要谈。”
龙翔凤面无表情。
雪珍珠总算发现两个男人相处得不太融洽,赶紧跑向龙翔凤,边撒娇边送他出门,“我一会儿去找你。”
“我在门外等你。”龙翔凤点了点头,沉稳的心跳有些杂乱,不安的猜测:雪殷会阻止吗?
他不会放手,不管谁阻止,他都要带走雪珍珠。
*** *** *** ***
雪珍珠关上门,羞涩的低着脸,手忙脚乱的收拾满地狼籍的寝室。“哥,你不是说要半个月才回来?”
“在路上听到他前往雪山的消息,我马上就赶回来。”雪殷端详妹妹复活似的欢快神态。
自从回到雪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高兴。“你想跟他走?”
雪珍珠难为情的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迟疑道:“我喜欢他,见不到他,人就难受;他如今已不是太子了,我有资格和他在一起吧?”
“他是不是夸大其词,把他的牺牲说得可歌可泣,用来打动你?”雪殷赶回家就是怕妹妹因为愧疚而被前太子骗走。
“他的牺牲?”雪珍珠听不明白。“你是说,他失去皇位吗?”
此事的详情,龙翔凤根本是含糊其词,说得不清不楚,似是不愿让她知晓详情,难道他牺牲了许多东西?
“你可别因为内疚而一时感动,迷迷糊糊的决定委身于他。”
“哥哥,你先别说。”雪珍珠大声喊停,起疑道:“我为何要内疚?是不是他的牺牲与我有关?”
“他没告诉你?”雪殷意外了。
“没有。”雪珍珠着急的抓着哥哥的手。“说清楚啊!他怎么牺牲了?”
雪殷诧异的望着门口,很惊讶龙翔凤没藉机要胁,索取报偿。
“快告诉我啊!哥哥。”
妹妹忧虑的催促,引起雪殷深深一叹。“我偶尔去盗贼……先别瞪我,静静的听。上次我进皇宫救你被人发现了,你给他一颗夜明珠吧?那是赃物。
“宫里与他敌对的一方,拿着赃物和我的罪证,陷害他与我勾结,以此罪名害他失去皇位。”
雪珍珠听得惊慌失措,“居然是我害了他……”
仰望着兄长毫无愧色的脸,看到他似乎还有隐瞒,她摇晃着他的手追问:“然后呢?有什么全告诉我!”
雪殷抿了抿唇,万般不愿的透露,“据说他娘亲家的人要他交出你我,用以洗清罪名。”
只要交出他们兄妹,一口咬定与己无关,所有丑事都可以推到他们头上,保全龙翔凤的太子之位。
“他没有那么做。”雪珍珠眼眶充水,心颤不已。
“是,他没泄漏你我的半点消息。”宁可丢掉皇位。
“翔凤……”雪珍珠无法冷静,毫不迟疑的绕过兄长跑出门。
“珍珠!”雪殷顺着她的身影望去,敞开的门外,风雪凄迷。
她没有停顿,奔向伫立在外的男子。
她的心里只剩下那个男人了。
“这么快就说完了?”龙翔凤听到脚步声,转身,望着呼吸急促的姑娘。
他立在雪中,明丽无双的容貌吸引着漫天雪花依恋的萦绕在他周遭,一种照亮人心的晶莹光芒,从他自信的姿态中散发而出。
雪珍珠掉下眼泪,眼前的男人教会了她快乐与忧愁,却都让她感到满足,无怨亦不后悔为他丢了心。
“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她奔向他的胸怀。
“你哥哥都跟你说了什么?”龙翔凤先是讶然,随即想到雪殷在外奔波,可能探听到了所有情况。
雪珍珠抱紧了他的腰,放声哭着。“我经常骗自己,说你喜欢我。”这样就不会难过,即使离开,她也能够很快乐,想着他也喜欢她,就不会有怨了。“可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喜欢到牺牲你自己。”
她被他所爱护,他宁愿舍弃皇位,也不愿意伤害她。
雪珍珠感动得哭个不休,无法克制情爱的躁动,她再也没办法离开这个人了。
龙翔凤淡然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和皇位,说实话,皇位重要,那是我自小被赋予的责任;但是我不会为了我应得的东西去牺牲你,那是我的尊严。”
“我不管,反正我只知道你为了我,抛弃皇位。”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法子。”失去皇位,龙翔凤也是心痛的。不过身为男人,若无法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还要用她去换取成就,那他宁可连人都不做了!
他的骄傲是皇位无法换取的……雪珍珠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她依然开心,他的选择成全了她。
“没想到我侵犯了你,你却还愿意为我牺牲。”她高兴的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下垂的脸。
周围一群站在屋外的随从,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听到雪珍珠最后一句话,纷纷惊叫出声——
“难不成那个传说中纵横御花园,顺便到东宫玷污太子的采花大盗,就是这位姑娘?”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龙翔凤冷目一扫,瞪着制造杂音的下人。
大伙僵在冰雪中,冷汗涔涔,呐呐的答道——
“看星星。”
“赏月!”
“大白天的,当我傻了?滚!”
雪珍珠失声而笑,破坏龙翔凤怒吼的戾气。
她不理会别人怎么看,努力的环抱着心爱的男子,她知道她不是一厢情愿的,她喜欢的人尽管心高气傲、横行霸道,也不会轻易表露喜好,但他切切实实爱护着她。
这已是上天赐予她最美好的收获。
*** *** *** ***
夜已深,众人睡去。屋外,风雪也止息了。
龙翔凤提着灯,应约来到稀疏的山林。
林中,雪殷长身玉立,冷淡的望着他。“我在山下还有事要忙,等会儿就得离开。”
“放心去吧!珍珠我会照顾。”永不再见最好。
“你会带她下山,回你娘亲家?”得到龙翔凤颔首,雪殷又问:“明媒正娶?”
“当然,其中方式,我自有安排。”他不会让自己所爱的女子受到委屈。
“你不怕与我们雪家纠缠不休,落人话柄?”
雪家犯下的灭族大罪,世人并末遗忘。
尽管龙翔凤与皇后一派的势力,抹去了雪家人的存在,以牺牲他太子地位的代价,缓和了敌对派的攻击,但只要龙翔凤继续与他们兄妹有来往,就随时有危险!
“纵使你不是皇子,你娘亲家也算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但我妹妹自幼是在山里长大,她不懂任何规炬,你的天地并不适合她。”
“我会保护她。”龙翔凤郑重道:“朝廷之中有人知道你们还活着,然而至今没人骚扰你,没人知道她的下落,这已足够证明我有力量保护你们。”
雪殷从未见过哪个男子,宁可放弃名利地位,也要保护自己的人。
龙翔凤做到了!
或许皇家诛杀他们雪家的仇,正落到龙翔凤头上,要由他来偿还。
“信你一次。”雪殷决定将妹妹交给这个男人。“假如她过得不快乐,我会再带她离开的!”
龙翔凤但笑不语,抽出一张纸,递给雪殷。
“这是什么?”雪殷顺便取过他手中的灯,照着纸张一看。
“几位祖辈的皇陵。”位置与机关都详细记载于纸上。
雪殷不可置信的瞪着龙翔凤,“你知道你把这个给我的意义代表什么?”
“三七分帐。”代表了很多的财宝。
雪殷抚了抚额,他没听错吧?“你虽被贬为庶人,可你身上依然有皇家的血脉。”
“算了吧!我和那些祖宗们见也没见过面。”既然没感情,就不必手下留情了。“而且他们说不定重新投胎做人去了,留着那么多财宝在陵墓里做什么?白白腐烂吗?”
“五五分,你只给地图,去挖掘的人是我。”
“四六,收集地图有多困难,哥哥你是行家,应该明白。”
“谁是你哥哥……”
“再说,你知道我娘亲家有多少人口?最近天灾不断,收成不好,要维持家族开销,需要花费许多财力,哥哥你也想让珍珠过好日子吧?”
“……为什么你这种人会被选为太子?”
“因为当时,其他弟弟尚未出生。”
“……”
龙翔凤深深叹息。“如今弟弟们长大了,我被抛弃了,果然宫廷里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这么多年的青春,全埋葬在深宫大院……”
他很生气,所以在这次斗争中害他失去皇位的人,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他绝对不会忘记有空没空报复,回馈的!
雪殷开始后悔把妹妹交给眼前的男人……“喂!你不要教坏我家珍珠!”
“放心吧!哥哥,她只会比我更邪恶。”
“……”
**********
清晨,许久不见的阳光终于从天边的浓云堆里探出头。
雪珍珠跟着龙翔凤送走姨娘,踏向他为两人建筑的家园。
“昨天你是不是和我哥哥说了什么?”坐在车厢内,雪珍珠与龙翔凤亲密依偎着。“他留了张信给我,说你人品不好,教我不能学你的一些行为作风。”
“唉!殷兄对我有着很大的误解。”
雪珍珠联想到什么似的追问:“你的家人呢?他们会喜欢我吗?万一他们对我也有误解,那要怎么办呀?”
“哈!真难得,你也会怕?”
“我才不怕!”她倔强的嘟了嘟嘴,“我只是想,虽然我人品好、相貌佳……”
“说重点。”
“哦!重点就是,也许他们见过比我好的姑娘,觉得我不如人家。”嫌弃她,说她配不上龙翔凤……假如他的家人如此对她,她要怎么做?
“真难得你会这么没自信。”
“哼!我只是突然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龙翔凤温厚的手掌轻揉过她忧烦的脑袋,有意无意的取笑,“你只要说一件事,我保证全天下的女子都会自叹弗如,从此对你肃然起敬,不敢掠夺你的锋芒。”
“啥事?”
“你强暴前任太子的经过。”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念念不忘、斤斤计较……”
“你不计较,那换你来让我强暴看看?”
“今晚咩?”
“……不要一副很期待的表情好不好?”他真拿她没办法,苦笑着,拥住她柔软的身子,暗暗立誓,无论家人对她有何评价,他都会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翔凤,你这里放了什么?”贴着他的胸口,以脸轻轻摩挲了一会儿,感觉到异样的雪珍珠伸手一探。
“你自己看。”龙翔凤微微笑。
雪珍珠取出一张画纸,脸色一暗,以为又是他姊姊的图像,本想塞回去,眼一瞟,却见他笑得古怪,禁不住打开画纸端详。
纸上,粘着她一笔一笔画出他的容貌。
“我不是撕碎了?”怎么他又重新粘贴到画纸中?“还有,多了一个人!”
画像里的他,身边伫立着一个姑娘,梳着两颗圆髻,一脸的倔强。
这是她,不是他姊姊或是别的女子,雪珍珠眼眶慢慢的红了。
“你画的?”她问他,见他点头,才叹道:“难怪我觉得怎么我变难看了,你的画技有待加强啊!”
“……”
“等等,别抢,我还要看,呜……你做什么?别过来,哎呀!为什么……呜,不要啦~~讨厌,哈哈,大白天的……”
车厢内话声渐渐低微,不知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时而叫闹、时而欢笑,打情骂俏……
追随在外的侍从们无言的交换目光,似乎预见了未来,严谨的名门望族会因某人的到来,变得多么热闹?
无比热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