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20

哑丫: 秦姝 1-30


1. 引子

        我想我依然还在梦中,因为我看到了厚的罗帐,柔软的手缝丝被,连枕头也又高又硬,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窝在奶奶的古董床上,赖床不起来。
        可是我的头,怎么这样疼,伸手去摸额头上搭的手帕,有些力不从心,身上也是如此瘫软,难道是鬼压身,看来我的睡姿又出问题。
        “嘿嘿!“咧嘴苦笑。
        他们说,做梦的时候是不会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可是我想我现在就是在做梦,奶奶的古董床放在老家的老屋子里,我现在离老家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在床上?
        于是又咧嘴笑!再躺会就会醒过来了吧!用尽全力使那疼得要掉下来的头,动一动。据说睡时感觉不能动时,要用力扭动身体,人才可能会慢慢清醒过来。正在我汗流浃背企图使自己醒过来时。罗帐被打开了。一个扎着二个小髻的古装小丫头笑着和我说话。我望着她发愣,原来有这样奇怪的梦,可是她说话,我怎么听着也这样奇怪,难道梦里还有外语,我的外语可只是ABC的程度。
        那小丫头,见我只是发呆望她,再重复了一次,然后又加了句,我再三回味,总算是自以为是的听了个大概“您醒呢?还是不是很疼?”有些象四川话,但不大正宗。虽然在四川读过几年书,但这话,听起来很吃力又勉强,这梦也太奇怪了吧!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我企图挣扎坐起来,小丫头挂好罗帐,忙过来扶我。待我靠着枕头坐好后,我终于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了,就是这房间的摆设,也太,太那个古色古香了吧。
        菱窗上糊着似纸似纱的白布,桌椅也雕刻着花纹,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个类似梳妆台的桌子上还有一面铜镜子。
        这个梦也太奢侈细致了,我不禁皱了皱眉。好疼,双眉之间寸许的地方,异常疼痛。额上围着的布条也让我极度不舒服。
        “小姐,巫师说如果你醒了,就扶你去大堂,大选要开始了,那二位小姐早就醒了,就您身体弱,晕睡三天了。巫师说您今天晚上之前一定会醒,这不,太阳还没落了,您就醒了!”小丫头一边叽叽喳喳唠叨。看来和我是挺熟的,可是我怎么不认识她了。这巫师,这大选又是什么意思呀?真是莫明其妙。
        昏暗铜镜里的那个头缠蓝布带的绝世大美人儿瞪眼看我,我目瞪口呆。半天才明白,那个美人儿就是我。任由小丫头取下布带。瓜子脸,柳叶眉,杏子眼,樱桃小嘴儿,外加刚刚取下布带后,双眉中心上寸许现出的那颗豆大菱形朱砂。一时之间想到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只有二个字“祸水”!妲已再现,西施重生也不过如此罢了。
        小丫头趁我对镜发呆的空,在我头上折腾,给我身上套上几层衣服。然后扶着我穿廊走巷,进了一个大屋。待我在一圆垫上跪坐后,无声退下。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无暇顾及身边有多少人,努力想着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老太婆,在我和另二个跪坐在地上的女孩身边喃喃低语,举着火把转来转去,有点象跳大神。
        火光烟雾中,头痛欲裂,在昏迷前的瞬间,我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了,做梦是不会感觉到疼的。
        大凡穿越时空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是主角不知什么原因为何,回到了古代,然后遇到命到一生的爱人。最后幸福过一生,天文地理,样样皆知,还时不时的可以以先知为名,增加神秘感。至少那些穿越时空的小说都是这样写的。
        可是这种事,真的到了自己头上。没有一点浪漫可言。只记得醒之前,正和同事们在江边玩,赤脚在江边浅水滩里嬉闹,脚丫子在水底细沙里钩起了一个环,拿起一看是个白玉镯,晶莹透亮,正想拿给大家研究,脚一踏空,就什么不知道了。穿越时空怎么会这样简单?先不说相对论,有没有可能时间倒流,就小说上那些女主角,一回到过去,至少语言没有不通的,我现在憋闷得慌,为什么我去听他们说话,就这样晦涩难懂了,所以,回到古代,第一不是去找命定的帅哥,而是得学会,如何与人交流。
        努力与刚醒来第一眼见的小丫头,据说是我的贴身丫环小秋努力沟通。我那标准得足已去当播音员的普通话,在她听来比蛮语番言还难懂。最后总算工夫不负有心人,我蹩脚去学本地语,小秋也慢慢可以从我话里明白我的意思。
        “小秋,你怎么对我醒来什么都不懂,连话都不会说了,一点也不奇怪?”虽然我小心翼翼,但是连穿衣服顺序这类基本常识都不清楚。这小丫头都能见怪不怪,只能说明二点,一是这丫头太笨,二是太过于聪明,有心计!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小姐,巫师说,真正的巴家当家主母,在点朱砂后,会显示出当家的才能,您有什么变化才是对的,但不管怎么样,您都是我的小姐!您不知道,那天巫师选中你后,听说二小姐气得只扔扇子了。”小秋边收拾床铺,边回答我道。
        哎!又来了,我摸摸额头上那颗据说象征尊贵无比的红朱砂,头皮发麻。据小秋说,我这身体的正主儿,姓屈,名清,今年十五了。是个遗腹子,娘亲体弱多病,还没有足月就生了我,难产而死。可怜生下来就成了孤儿,好在有宗亲收留。所谓的收留也就是饿不死,冷不着,还有一个小丫头服侍,算是不错了。只是……哎!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十几天,就领教到屈家的那些姨娘小姐,一个个对我明褒暗讽,或者恶言相对,提醒我这个孤女就算被选上了巴家的当家主母,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嫁去了巴家,也别想好过,巴家的长亲们,可是一个个贤良淑德,我这种小丫头片子,过去只有睡柴房的份。做主当家,做梦吧!
        十五岁现代的我在做什么,每天抱着书背ABC,做习题。可是现在,过一个月就嫁人。我的妈妈呀,一个二十五岁的灵魂附身一个十五岁的身体本是很勉强,现在还要去嫁人。要是附身在一个男人上,说不定可以学黄易笔下的项少龙,帮助秦始皇得天下了。现在庄襄王才回到秦国做大王,什么时候才会接回王子政了。虽然好奇,但是,以我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去邯郸了。哎,除了知道秦始皇统一中国,建立中国第一个封建专制国家,统一度量衡,修长城,暴政外,其他一无所知。
        我住的小屋,在这宅院西南方,平时不受宠,现在要嫁之际人缘也没什么改善,连仆人都很少来。难得的离小屋不远有个莲藕池。池边还有一个小草亭。
        “小姐,听说未来姑爷很高大,面象极恶,不象巴地人,您就不怕吗?”小秋殷勤站在我身后给我打扇。七月中的天气,虽说古代植被破坏程度小,但身上这身打扮,里里里外外包裹得严实。哪能不热?还好,不知道是刚刚进入这个身体不久,一时还不能适应,还是本身先天体弱,就算这样大热的天,手脚也冰凉。但是还是热呀!眼珠子望着亭外莲藕池滴溜打转,懒得回答小秋的问题,这话,她都是第十五次问我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唠叨的丫环。不如……
        心动不如行动。我毫不费力地拖去脚上的绣花小鞋,甩去袜子,在小秋的目瞪口呆中,目标荷塘正中的那朵莲花。在下水前,是有仔细观察水深情况的,常理估计,一般用来种莲藕的小池不可能过小腿,因为不记得哪本书里看到过,有的住家把莲藕种在自家院,为了采摘方便还在在打池之前先在池底铺上一层石板,然后上土。在这以温饱为前提的时代,就象屈家这样的富贵人家,也会在院里种莲藕,而不是纯观赏的荷花。更不用担心有玻璃渣,最多只是有几个小石子儿。
        做个琴棋书画样样不会的待嫁女,天天除了吃喝睡,就是与小秋大眼儿瞪小眼儿。于是这种下水采朵花,也就成了天大的乐趣。真想念游乐园,电脑游戏,咖啡厅。
        脚底一滑,身体顺势下倒,手忙脚乱企图抓住东西,可是上天太不眷顾我,水怎么这样深。
        耳边听到小秋大叫救命,胸中憋闷,异常难受,意识慢慢模糊,难道我要回去了吗?呵呵!在昏迷之前,我记得自己一直是笑着的。

        事实并没有如我所愿顺利回到现代,因为我被人危乱中救起来。事情过去三天了,那张微笑的俊脸依然让人难以忘怀。
        迷糊中,被人抱起,用力拍打我背,呕出些污水,半清醒中,对上一对明亮的眼睛。漆黑乌亮,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眉目如画,竟是个异常秀美的男孩,心中暗叹,再过几年一定能迷倒一大片。如此好皮象,都可以去拍戏,粉丝一大群,可惜是生在古代。
        盯着他的脸,胡思乱想,只到他眼里现出一丝玩味。我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一个男孩看呆了。
        真够花痴。脸颊滚烫,低下头,低声咕噜了句,这孩子的眼睛真漂亮。然后感到抱我的手臂一僵。
        “小姐,你没事吧?”小秋奔过来,用手绢在我身上上下擦拭,声音都变了。
        这丫头对我够忠心了,我低咳一声,回道“小秋,我没事儿了。”
        抱我的手臂没有一丝松开的迹象,我没敢抬头看他的脸色,想必也不好看。挣扎了下,没有动,再挣扎,依然没有动静,我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他一眼。再不放手,我挖你眼睛了。
        他一怔,似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瞪他,然后看到我企图用力掰他臂膀的手,明白过来,漆黑的眼中又闪现一丝玩味,然后,我看到一张笑得异常灿烂的笑脸。于是又看呆了。
        ‘小秋,这是怎么回事?”耳边传来一声严厉的吼声。
        小秋身体一抖,跪在一边,不住磕头。“老爷,饶命,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小姐!”
        顺势抬眼,看到一面容严厉的老者,哎!这就是屈家老爷了。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我裸露的双脚,以及男孩紧搂我的双臂。我的天,这二条足已我去浸猪笼了吧。我再不下跪求饶,不但小秋这命一定不保,我也逃不了关柴房的命运了。
        “叔公,我不小心落水了,和小秋无关!”挣脱下地,脚跟一软,人险些摔倒,一手臂过来扶起我。
        “屈老爷,先不要责怪她们了,小姐需要收拾下,这样会着凉的。小姐的闺房在哪?”人长得俊,连声音也是如此清朗。
        老者眼光含怒扫了我一眼,微一欠身,低声说道“二爷,请这边走!”

        摘一朵莲花的代价是在床上躺了三天。手脚无力,不知是因为先天不足,还是因为时间穿越,好象都不是自己的肢体。不过话说回来了,本来也不是自己的,只不过是个二千年后的灵魂附身罢了,小秋因为要服侍生病的我,也因祸得福,避免了关柴房的责罚。
        “小姐,你不知道冬儿她们说的话才龌龊了,说小姐您是不愿意嫁到巴家,跳水自尽。”小秋忿忿不平端着碗药进屋。想必又在厨房给人受气了。
        我苦笑接过药,望着药发呆,这药怎么这样苦,到这十几天吃的药比我以前二十几年都吃得多多。
        “随他们去说,反正又伤不了我半点肉。”我淡淡撇嘴笑笑。这些小姐丫环们,十几年,几十年常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嚼舌还能做什么了。
        “听说二小姐中意二爷好久了。哎!二公子和小姐一样,都是天仙样的人呀。要是未来姑爷和二公子长得象,那就是金童玉女了。”小丫头又思春了。
        “再好看也只是个孩子罢了,不过那双眼睛真漂亮。”
        “孩子?巴家二爷还是个孩子,小姐,他都十九岁了,有二个妾了。如果他是孩子,小姐您不就是小小孩子了?”
        哦!嘿嘿!我都忘记我现在返老还童了,是十五岁而不是二十五岁,可是看人的眼光一时也改不了。十九岁,二个妾,拿到现代算早婚呀。十九岁,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嗯!我是小小孩子!呵呵!”认真想了想,穿越时空,返老还童可不是人人都能碰到的事,看来我是幸运了。捡个花样的男孩做小叔也是件不错的事。


2.      第一卷 仁至义尽

        婚期一日日逼近,为了这起高攀的婚事,整个屈家上上下下都忙碌异常。因为不会缝绣,所以时不时有绣娘进院量身做衣,修改边襟等。连陪嫁的珠花也要拿来我于我一一过目。当然还有应付那些不时假借探望打听消息的姨娘小姐们。今天偶尔听小秋唠叨,说大少爷要是知道这门婚事,一定不会同意的。原来丫环姨娘们口中断断续续的闲言碎语并不是空穴来风,我在这个家还是有靠山的。只是与这个靠山的关系如何,那不是我能向小秋打听的,因为如若世人知道,我只不过是个附体的灵魂,是会给人吊死,烧死,还五马分尸?春秋战国时期最流行的杀人方式足以让我毛骨悚然。
        小秋回避着我与大少爷的任何有关话题,原身的正主儿,与这个大少爷或多或少有着暧昧吧。不过那都与我无关。靠在床上瞎想罢了。
        少女时的梦想,就是有人能与我平淡相处,相伴到老。这是世间最浪漫的事。然后见多了身边的人分分合合,男友背叛分手。所能感受的只剩对爱情的失望。暗暗告诉自己爱情不过只是成人的游戏,昙花一现,经不起推敲的美景。这里有我的爱情吗?未来夫婿或许会和我举案齐眉,但不一定能给我想要的。巴家二少,不过是个妻妾思想根深蒂固的大男孩,那屈家大少,也不会是正主儿吧。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难道这就是我以后的命运?想着早上屈老爷对我的耳提面命,内心无比恐惧。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嫁于一个完全的陌生人,我都能接受,难道我只能成为一个三从四德的典范吗?可是离开了这个牢笼,以我现在羸弱的身体,现代十八般武艺到了这里根本毫无用处。出了这个家门,与其给人凌辱或者曝尸外,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也许有天能回去。
        不经意抬头,看到一双疑惑的眼眸。是处处以欺负我这个弱鸟儿为乐的娇蛮二小姐。或许被我凄苦的表情一时怔住。
        粉红比甲,桃红箩裙,峨眉微刍,如此生动的一女孩,生于此,也只可能从一个院子走进另一个院子,依附几个男人乏乏一生,多么可怜。
        “看什么看?没看过吗?”
        看她努力摆架子,企图声势压我,我忍不住要笑出声。扮猪吃虎?我十岁就会了。
        “喂!你笑什么笑?再笑我打你!”看她耳际微红,不禁轻笑摇头。还是个小女孩呀!所有心机全写在脸上的年纪。扭头一想,我不是也只有十五岁嘛,一样也是小女孩。
        “年轻真好!”
        “说什么古怪的话,什么年轻真好!我今天找人是有事和你说!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她抓起我肩用力晃。
        正在此时小秋拿着我衣服进屋,护主心切,冲了过来。护在我床前。
        “不要闹了,我头好晕,二小姐,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我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起身下床。哎,这身上可是一点力也没有,但不下床不行呀。
        小秋挣脱过来扶我。
        二小姐略微迟疑,然后说道“听说巴家大爷人还在邯郸,二公子会代他拜堂!”
        “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怎么可以和二公子拜堂?”一脸的忿忿不平。
        我微微一愣。然后说道,“二公子只是代兄长拜堂,我要嫁的人不是二公子,是大少爷!”淡淡望着她的眼“我都不在意,二小姐有什么在意的!”
        “可是是二公子啊!”她杵在一边喃喃低语。
        “如果二小姐,真的有心于二公子,就请叔公请媒人去巴家,总比这样好,我是很喜欢和二小姐一直做一家人的。”这女孩是有点骄横,但心底还不算坏。
        “你!”一跺脚,满面通红的她,奔出了房间。
        小秋见赶走二小姐,乐呵呵的拿出了一个扁平的小木盒,双手递我。
        “这是什么?”难得小丫头这样恭谨。随手打开盒里的细绢,看到鲜红的粉末。
        “燕脂啊,巴家每年进贡王宫的东西,我都没有见过!听说女孩家抹上去,特别好看,巴家今天特别送过来,您出嫁时用的。”小秋探头探脑想看个究竟。
        “你喜欢送你好了。”二十一世纪的我几乎不用这个,最浓重的化妆就是打点粉底,画画眉,涂点口红。对于胭脂一般是远离的。很普通粗糙的一盒脂粉,到了这里都成了贡品。难道那传说的古代养颜密方都是假的不成了,全是人杜撰出来的?
        “奴婢不敢,这可是巴家送过的东西呀!”小秋忙退到一旁。
        “那你放着好了,什么时候有空,我帮你化妆,包你比我漂亮千倍。”
        “好!好!小姐可是天生丽质,奴婢怎敢和小姐比,把二小姐比下去就好了,呵呵!”小丫头喜滋滋接过燕脂。
        “巴家,到底还做什么?”我知道巴家是枳县丹砂大户,对丹砂的了解,也只从野史里看到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大量服食丹药。丹砂是做丹的主要材料,应该含有大量的汞。可是现在秦始皇还没得志了。练丹这样专业?
        “巴家和各国做丹砂生意呀,听说还和匈奴有生意。有好几百奴隶练药。巴府就连丫环吃穿用度都可以和平常家的小姐比!小姐,你嫁入巴家,真是福气!”这是小秋第一次公然说我嫁得好,真的嫁得好吗?
        “小丫头再贫嘴,我要叔公另选陪嫁丫头了!”
        “小姐,不要呀,看在我八岁就跟您的份上,怎么也是我跟呀,去了巴家,我可就是你房的大丫头了,那些小丫头都得我管了!”小秋洋洋得意,吃定了我。从小生在一个平等的社会,有时真难理解,做个丫头都这样满足。
        正在发呆,小秋进来说老爷要见我。
        梳理完毕,小心翼翼随小秋去书房,这位叔公可不象小秋这样好打发。
        行礼坐下后,叔公只是看着窗外不说话。一时猜不透有何目的,我只有低点装文静。
        “再过几天,你就要嫁入巴家了,转眼十五年了!”
        “谢谢叔公多年养育之恩。”我低声回道。
        “嫁入巴家,要恪守妇道,以免他人说我屈家没有教养!”
        “是!”
        又是沉默,我坐如针垫。却又不敢动,他在仔细打量我。
        沉默,再沉默,就在我准备起身告退时,他叹了口气道“哲儿此次去咸阳,不知你要嫁之事,我知道你们打小走得近。”
        “叔公一直对清儿如亲女儿,执哥从未见外于我。您们对清儿的恩情,我会铭记。嫁入巴家,会恪守本份!”不等他说完,我低声言道。也许这样不合规矩,但也是最好的办法吧。所有的人都如此在意我与屈家大少爷的事情,但是他们又如何知道,这完全与我没有一点关系了。
        抬头与他目光对视,以示我的诚意。片刻之后,他转身面对窗外,吩咐我退下。
        回廊转角,回头看到窗前如雕像般的老人。抛开其他不说,在屈家,对我这个血缘远亲,从这些天对小院的照看,已是仁至义尽了。


3.      第一卷 出嫁之路

        人随马车晃动,有些恶心想吐。这马车也太晃动了,那些古装戏里,一个个坐得可是乐在其中了。我尽然会晕马车,实在失败。
        头上盖着红锦喜帕,眼前一片红,更是难受。我难道要顶着块红布在马车上呆二天的路程?我可不要。扯下红帕,大声呼气。管他的。
        “小姐,喜帕不可以取下的!”小秋惊呼,同时吓傻了另一个陪嫁丫头小荷。
        “明天下午才到巴家,难道你要我顶着盖头二天吗?我都要蒙晕了,还有这天这样热,头上的珠花凤钗这样重。你要累死我吗?”边说边拔了头上的钗扔给小秋“帮我收好,明天要到了再给我戴上。”
        “小姐,不可以这样的,不合礼数!”小荷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要是老爷知道了怎么办?”
        “小荷,从现在起,你是跟着我嫁进巴家的丫头,不再是屈家什么人,小秋,和她说说我的规矩!”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真让人心烦。
        “小荷,小姐是口硬心软的人,她是我看到最好的主人,对我又关心爱护,从没有把我当奴婢。她听我说你和我一样无父无母,在屈家常常被打骂,才求了老爷和我一起陪小姐嫁去巴家,本来老爷都说好了要找一个养娘跟的。你都不知道,小姐为了怕我被老爷责罚,都给老爷跪了。她当时命都快没有了。呜……”小秋说着说着呜呜哭起来了。
        小荷眼眶红了忙着要磕头谢恩。
        我忙拉住小荷,呵斥小秋“叫你训人了,怎么自己先哭起来了,真做不了大事!看这马车,这样挤了,小荷还要下跪,我都晕死了,给我水!”
        小秋扑哧笑了,脸上还有泪。小荷忙拿水给我喝,眼里全是感激。
        “没有哪个丫头生来就是卑贱的,低人一等的。跟着我,我有口饭吃,你们也会有。但我不知道我这一去巴家,你们跟着到底是福是祸,如果你们姑爷不疼惜,我若扫地下堂,你们也只会过得更苦。前面的路更长,哎!”一想到未来,心里黯然。
        “小姐,我对天起誓,这辈子忠心服侍你。绝不会让你累着饿着冻着!”小荷眼里含眼,握着我的手说。
        “小姐,小秋也是!这但不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跟着您!”
        “好啦!小荷我倒不怕,倒是你,人性子急,什么时候闹了事都不清楚,去了巴家,给我规矩点。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秋满口应是。我揭了窗帘一角,前后装嫁妆的马车,骑马的护卫列着长长的队伍在狭长的官道上前行。
        好不容易天黑,车队停了下来,要小秋去打听。说是路走了一半了,今天晚上就在驿站休息了。简陋的一大茅草篷,里面仅有的摆设是几个大酒瓮和卖酒掌贵的大柜台。据说还是规模较大的驿站。众人把物件收拾停当,然后小火围着火堆喝酒。还好早晚温差大,要不这八月的天气人怎么受得了。旁边还有几堆火,显然比我们来得早,坐在那里喝酒,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要领队吩咐大家小心交换守夜,不要多喝酒。毕竟这世道,这样大一列车队在强盗土匪眼中可是一大块肥肉。
        “小秋,有什么吃的。”摇晃了一天,也饿了。
        “有肉干,还有白馒头。小姐你要吃什么?”
        “还有别的吗?”对这样二样,都兴趣缺缺。
        “还有六个大桃!”小秋翻着吃的东西,准备一一给我。
        “那给我拿个桃吧!”哎,这是我来这吃的唯一水果。如果说你一年吃的菜蔬都可以用手指头数出来你不可能笑得出来。现在市场上的菜,几乎在这个时代一大半都看不到的,谁叫张骞还没出使西域,丝绸之路还没开了。吃的瓜果就那几样,葡萄西瓜只有在梦里流口水了。现在虽然过着人服侍的生活,可是过去的那二十几年比起来,那是天堂。
        “你和小荷一人也吃一些,然后好好休息吧,大家都累了。”微微叹了口气。
        “小姐,我有菜馍,哪能吃您吃的东西了。”小荷慌张拿出自己身后的小包,拿出菜叶团。
        没力气对小荷说教,撇了眼小秋。她马上会意。
        “没人的时候,小姐从不会把我们当奴婢。现在知道我说的没错了吧!”
        小荷含泪默默吃着东西。哎!这丫头。
        小荷把车幔打开散热。我靠在窗边有一口没一口心不在焉啃着桃,轻掀车帘一角,月朗星高,以前是很难看到这样的夜空的。
        “他妈的,加柴也不小心点,敢让火星子溅到老子身上,你不想活了?”突然传来一个男人谩骂声。然后啪啪几声响。
        “老爷,求求您饶了他吧,孩子不懂事,求求您了!”微一欠身看到一三十来岁的妇人扑在一男人面前地上,那高大的男人一手还拿着鞭子。不远处的地上,有个衣衫破烂瘦弱的小男孩。
        “饶他也行,还老子钱,我就饶了他。只会吃饭不会做饭的事的东西,我今天就打死了他!”高大男人举鞭,踢开妇人企图再打。
        我忍无可忍,再贱也是一条命,难道人的命就如此不值。厉声呵斥“住手!”
        那男人可能没想到会有人管闲事。一时手举在空中没动,寻声望向我坐的马车。
        “他们欠你多少钱!”
        “一金钣!”男人声音有些得意。
        “大爷,我们明明才欠您十挂钱呀,哪有一金钣!”那妇人都哭了。
        “大爷我供你们二个赔钱货吃喝,外加利息,不值一金钣?”
        我低声问小秋,一金钣是多少银子。对于各国钱到底怎么换算我一点也不懂,货币统一实在是很重要的事。
        小秋呐呐告诉我,相当五两银子。我只想问候那头猪全家,对银子的价值我还是清楚的,一两银子,一平常人家过三个月还很宽裕。现在采银技术并不发达。五两银子不是狮子大开口?可是二条人命呀。
        “小秋,把我的首饰盒拿来。”我吩咐着。
        “小姐!”她叫了声,预言又止。
        “拿五两银子去,那二个人我买了!”首饰盒里装着陪嫁首饰,还有走之前,各姨娘小姐送的银子角,现在用那些银子角换二条人命,怎么都值得。
        那男人一见我们人多势众,二来五两银子可以买好二个强壮的年轻奴隶。也没敢为难,接了钱,又坐一边喝酒,还大声说笑。
        小秋带着妇人和小孩子来到马车前。
        “谢小姐救命之恩!奴婢愿做牛做马服侍小姐!”妇人拉着孩子不停磕头。小孩满身是血,身体有些僵硬。我忙要小荷扶他们起来。
        “还有什么家人吗?”我看着面容清秀她轻问。
        “夫家已已没有人,奴婢愿终生服侍小姐!”透过火光看到她满脸凄苦又跪下,有些于心不忍。
        轻叹一口气,问道“你叫什么?”
        “夫家姓吴,贱名惠娘!”
        “我正好缺个养娘,你就跟着吧!”淡淡吩咐,哎,自身都难保,好心没错,可是这样,我能救几个人,又不是救世主。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惠娘仍然跪地不起。
        小秋在一边不满叫嚣“你能跟着小姐是几辈子的福气了,还有什么事?”
        “小姐,这孩子从没有离开过我,虽然现在还小,已是很能做一些事了,救您就把他留在吧!”边说边不停磕头。
        那小孩,到头到尾一直没有说话,就连被他娘拉着跪时也是直着身体,是个倔强的小孩。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家小姐是嫁人,哪有带个奴婢还带小孩的。”
        “你多大了,叫什么?”我望着他一直低垂的眼光问道。
        “十一了,奴才叫吴达!”他抬头咬牙望着背光的我说。如此小孩,稍加教育,是可以成大器的。
        “小荷,叫领队带他们去换件干净衣服,然后给他们些吃的东西,记着给小孩上点药。大家好好休息吧!”
        

4.      第一卷 当家主母

        路渐渐变得宽阔起来,帘缝瞄到两边屋舍店铺林立,人声喧哗。几次都想掀帘看看窗外,最还是忍住,想必巴家娶媳妇是众人皆知的事,现在对马车行注目礼的人相必不是一二个人,与其给人当猴子看,不如佩戴好珠花,搭上红盖头安分点。
        由于吉时未到,马车直接驾到巴氏祠堂,装嫁妆的车队停在外面等候。说是新嫁娘要先得到巴家列主的认可。
        规矩还真多,要怎么认可了,如果得不到认可,我会不会给抬回屈家?难道又象上次选媳妇一样,围着我跳大神?想起来好笑,我之所以选上,是因为我的朱砂纹得极度鲜艳,双眉之间距离恰到好处。这不是废话?纹朱砂的人是他巫师一人,所用材料一样,图样花式一样。能有什么不同的。从古到今,哪个巫师不是装神弄鬼的大骗子,有几个能前知五百年,后晓二百世的?嗯!好象也不对,我就不是后知二千年了,那以我的水平,会不会是国师级的巫师了。嘿嘿!
        俯下身去揉坐得发麻的脚,小秋她们一停车去准备拜祭用的香烛,走时还叮嘱我一定不要下车,被人看到风评不好。哎!真累!身子趴到腿上,懒得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看来得让小秋晚上给我揉揉了。
        想到小秋不只一次的问我,怕不怕。扪心自问,哪有不怕的。现实中,我是那种不相信爱情长久的人,现在去与一个完全没有见过面,从没有一丝映象的人共度一生。是件多么滑稽可笑的事。虽说好几千年来都是这样过的,可是心里依然是拒绝的。拒绝又能怎么样,商人重利轻别离,我的夫君,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你不爱我,至少你先要善待我,然后,我让你慢慢爱上我吧!
        叹气连连。脚也揉得差不多了,小秋他们也应该回了,正在我要起身的当。嗖嗖好几声响。血液凝固,身体僵硬。我甚至吓得忘记尖叫。有人要我死,我正准备抬起的头上还插着一根穿过木板的羽箭。窗帘已破烂不堪,如果我刚刚坐着,我现在已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手指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趴着。内心恐惧无比,会不会再来一阵利箭?那些人会不会来检查我是否已死?
        不敢动,也动不了,原来我是这样的怕死。我不是还一直轻轻松松想着一死就可以回到现实的吗?
        凌乱的脚步传来,不只一二人,还有小秋她们的叫唤声,我应该脱险了吧!
        小秋挑开帘子看到我头上的箭,欲张口尖叫,我用颤抖的手,捂住她口,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不经意眼角余光瞧见拿着香烛小荷身后一老人。对,就是那个巫师。要不是她选中我,我会几乎没命吗?到底是谁要我死?
        “这难道就是你们巴家对未来媳妇的礼遇?”我狠狠盯着她,不至于对她客气。
        “清夫人,命里的事,谁都无法改变,就如您注定要做巴家主母一事也无法改变!请夫人盖上红盖,给巴家列主上香吧!”我望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盯着她那纯净如孩童的眼。一位老人,怎么可能有如孩子般纯净的眼了?感觉自己被那双眼迷惑了,难道这就是巫术?装神弄鬼!
        接过巫师递来的香,粗糙的老手,扶着我,摸索到香炉。插下去,跪拜。跪地不敢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身,艳红的盖头让我无法窥视堂内的一切。
        “礼成!请花轿送夫人去巴府!”苍老的声音在耳响起。有人扶我起身。
        在跨过高高门坎时,听到巫师低声在我耳边说“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放手去做,事事尽心就行,不要太过于钻牛角尖!”随后又听她轻轻叹了口气。
        难道她知道什么,还是提醒什么,到底有什么玄机,还是真的有什么命运之说?命运难道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吗?
        被人搀扶着下花轿,行走,跪拜,人声喧哗。我只是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是对的,我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的未来到底会怎么样。
        “啊!”我郁闷大叫,扔掉头上的喜帕。看到一双吓呆的黑眸。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难道代人拜堂还要代人洞房不成。
        “听说嫂嫂今日祠堂遇刺,刚刚拜堂时无暇问候,您受惊了!”
        “算了,没事,二爷可以请了,毕竟二爷呆新房不合礼数!”虽说这小子很英俊,可是我现在懒得理他。
        “嫂嫂对小弟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不解的望着他。
        “嫂嫂好象对小弟一直很敌视,次次都是瞪眼瞧小弟,所以……”他眼睑低垂,声音委屈极了,身体微微颤抖。
        “啊!”张口呆望,我真有这样凶吗?再怎么都是个大姐姐,这样对个小男孩从来不是我为人之道呀。“真的有吗?如果我,我以前语气不善,那请你多多,多多见谅呀!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见他抖得更加厉害,我走近,企图安慰。哪是在哭?小破孩,他笑得全身颤抖。“你!你使诈!”害我自责半天。
        “小秋,请二爷出去!”我正气不知道哪儿出了。给撞上活该。
        “好了,好了,嫂嫂莫气啦!我给您赔不是了!”哼,低头哈腰,象只哈巴狗。
        懒得理他,吩咐小荷给我打水洗脸,长长吐了口气,脸终于可以解放了。
        “你不怕吗?”
        “怕什么?”我扭头不解的望着他。是怕未来夫婿吗?
        “祠堂里的事!”他淡淡望着我,眼里有着与他不常显现的严肃。
        “哪有不怕的!但光怕是没有用的,与其躲着哭泣,不如勇敢面对。”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轻问“你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微微一怔,对着他做了个大大的笑脸,“二爷认为我有多少岁了,呵呵!不许说我很老,说女人太老,她是会生气的哟!”
        “你好象有着十五岁的外表,二十岁的举止,三十岁的沉稳,四十岁的智慧,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皱眉一一举。
        “好了,二爷,我成熟也罢,稚嫩也罢,这种事,不是现在在新房讨论的,我很累了,明天一早还要给列位夫人上茶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小荷,送二爷!”也许他说得不错,但是一天下来,我身体累了,与他们玩心计,也太累了。懒得再看到,走到屏风后,换衣服,准备洗澡睡觉。其实与他也没有深仇大恨。只是懒得理他,可能更多的是气恼他没有娶妻就有二妾吧。虽然说这在大户人家很正常。哎!我那已二十五岁高龄没有一妾的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巴家老爷有五房妻妾,大少爷是正妻所生,二少爷是二房所生,三房四房无所出,五房生的个女儿。人丁并不兴旺。自从巴老爷和夫人去逝后,巴家祖业由大少爷继承,府内大小事务般也由他全全管理,外出时,大小事务由管家与二少爷共同管理,遇到大事,则有宗亲参与。有关巴家田产,则是由二少爷管理。如此不合理分工,哪有不累死的道理。
        原来我是来做劳工的。管家毕恭毕敬把大印奉上。详细给我讲有关巴家产业。听得我头一个二个大,不能消化。
        我摸着疼痛的脑袋,问道“巴管家,你认我我真的能胜任这些所有事宜吗?”
        “巴赫祖人自从巴三十五代起服侍巴家,至此巴家五十七代,巴家巫师从没有说错过一句话,所以夫人一定能胜任此事。奴才相信夫人一定做得很好!”说完又跪下。
        扶起老管家,心里不禁暗叹,哎!这些人怎么动不动就跪地。
        “以后的事,有烦管家多多操心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去正厅给那些夫人上茶了!
        “是,夫人!”
        跨过门坎时,突然想到早上起床出房时,跟在惠娘身后的孩子。总不能这样一直跟着娘吧。“老管家,你刚刚说你儿子在巴家做护卫总管?”
        “是,小儿巴胜,是巴府护卫!”
        “我带来的养娘,有个儿子,还算机灵,你带在身边,让他跟你学学做事,让巴胜教他习武吧。这样大个孩子,一是带在身边不大方便,二也不想埋没了他!”
        管家微微一怔,马上躬身应是。
        “老管家,你在巴家也做事多年,你们父子对巴家忠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有些地位,只要自己忠心努力,没有人会动摇,我的话你应该明白!”淡淡撇他一眼,寻大厅走去。哎!管这个家,从接下大印就开始了。
        当二个丫头,一个养娘跟随我进大厅时,厅里上坐的几位妇人都微微一怔,我就当他们被我美貌怔住吧,也许真正的战场才刚刚开始。这些大家户女人的战斗,没有血光,但更残忍。我还没幼稚到一家亲的份上。要是真的一家亲,我也不会差点被人杀死。
        一一磕头奉茶,不敢有一丝马虎,盘子里的红包是又大又鼓。
        几位夫人看上去富贵端庄,一副慈母的模样,很意外二爷没在场,倒是五夫人身后一红衣女孩,与我年纪相仿,不由多望了几眼。
        “锦绣,还不出来见过你大嫂!”五夫人见我张望,忙拉出身后的女儿。
        “绵绣见过嫂嫂!”一双含羞带怯的大眼,精致小巧的面孔,原来巴家是专门出产俊男美女的。
        眼角余光扫到二夫人瞟了五夫人一眼。五夫人正欲张的口紧闭。
        “清儿,管家有把大印交于你吧?”二夫人看到小荷手上的大印包裹漫不经心的问起。
        “是,一大早就交媳妇了!”
        “那以后可要好好辅助兴儿管好巴家!”
        “是,媳妇知道!”低声轻回道。
        一阵沉默之后,管家进来报告早餐准备好了。巴家果然与屈家是不同的,菜式方面不仅花样多,盘盘细致。然而处在这种环境之下,哪能吃得下,味同嚼蜡。
        

5.      第一卷 新官上任

        巴府的帐有问题。随手翻起的一本帐本里,就有好几笔记录有问题。并且数目还不小,难道大爷从不看帐?虽然以前只是个小小的出纳,但这些帐记录太模糊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加上公司也是与很多外籍华人做生意,很多文件都用繁体,现代很多文字都顺从秦国的统一时的文字,所以也识得七八,但写就是问题了。
        “府里的帐一般谁管?”我问站在一边管家。
        “一般是交由权爷管,有时二少爷也管。”显然,管家没想到我会识字。
        “权爷是谁?”
        “是四夫人的兄长,已在巴家帐房做了六年了。”管家恭敬回答道。
        “哦!大爷有没有回信说什么时候回来?”嫁入巴府都一个月了,我那老公大人怎么还没有露面。虽说不报希望,但依然还是在意的。
        “没有,大爷都二个月没信了,可能月底就会有信回,夫人放心,大爷一定在年前回府的。”
        我的天,年前回府,难道出去谈个事要半年的时间,难怪家里的事乱得一团糟。娶我这个当家主母,还真是来做事的,天天给管家带着巡视店铺。倒是那个大家都喜欢得不得了的二爷,天天无所事事,乐得清闲。这巴家的规矩也太重女轻男了,就算他只是个庶出,怎么也是巴家的人,而我只不过是个外人罢。这是我前天不小心在花园听到三夫人丫环说的话。
        “近来丹场有事吗?”巴家有七个炼丹场,一个丹场有几十口炉,每一处有一二百人。规模很大,与各国都有交易。丹砂并不仅仅用来炼丹药,更多时候用于药物,建筑,甚至印染。
        “东郊丹场前几天有几个奴隶闹事,平下去了。”
        “哦!那注意些吧!”
        “是!”
        “听说管家还有一儿子?”随意拿起一本帐,不经意的问。
        “是!奴才还有一子,叫巴仁,十一岁!”管家不明所以,还是恭敬回答。
        “府里一共多少孩童?”
        “上上下下,一共二十左右。”管家想了想,回答道。
        “去请个先生,从明天起,府里十三岁以下,全去西院读书识字,我记得西院好象是空着在。再请个一二个剑客,教他们习武。巴家出来孩子一个个都去捣蜂窝,截人瓦的街头小混混吗?”想到早上去店铺,尽然在街上看到小孩欺负乞丐,一问才知道是巴府仆人子女。
        “夫人,可是奴仆的子女是不许读书的。”
        “不让他们读书,让他们闹事的吗?传我话下去,再让什么话传到我耳,打父母二十大板,一家赶出巴府,永不再用。巴府的奴才要的是忠心,胆识。而不是这种仗势欺人的奴才。从小不学好,长大怎能做事。”
        “可是,这种事是不是等大少爷回来再商议,毕竟不合礼数。”
        “爷什么时候才回来?这群孩子自己父母一个个都不管教,我一个主母管管不行吗?如果刚刚没有看错,街头闹事的还有巴仁吧?”气死我了,这什么理由嘛。
        “可是哪有主子给仆人请先生的。”管家站在一边喃喃说道。
        “这里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真是罗嗦。把帐本往桌上一扔,站了起来。
        “这家现在当然是你说了算话。”一句懒懒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
        “你是不是整天没事做的?没事做,就来给我多看看帐本!”我没好气瞪了一眼吊尔郎当站在门口的二少。
        “嫂嫂,冤枉,小弟天天都有出去巡视!哪是没事做。”
        “真搞不懂,明明是二兄弟的产业,自己不管事,还让外人来祸害家业,真是作孽!”撇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我可是为他们做牛马了,他是清闲了,我心里可极度不爽。
        “管家,我吩咐的事,你先做,大爷回来,我自有交待。”说完也不理他们,招呼一声守在门外的小荷,自顾走出书房。
        这算哪门子事呀,所有的事都得我一手搭理一一过问,我不累死才怪。更加上一个个心怀叵测,全等着看我好戏。自己想着心事,懒得理跟在身后一直没说话的二少。
        “哎哟!”我可怜的小屁屁,差点开花。人心烦连走路也会给人撞。
        我没好气了看着这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肇事小鬼。小荷忙跑上前扶起我了,“吴达,你跑这样急做什么?都撞上夫人了。”
        “夫人!”他喃喃叫道,低着头,想伸手扶我又不敢上前。
        这时从转角处冲来一群小孩,带头的就是那个早上闹事的巴仁。见我望着他,转身想跑。“站住!”
        “夫人!”极不情愿的移到我面前。抬头望了我一眼,忙转移视线,又瞧了眼我身后的二爷。
        “去把府里所有小孩全给我叫来。”吩咐他身后几个孩子。然后让小荷扶我坐到花园小亭里。
        正准备坐下,看到石凳上布满一层灰,眼里还没显现出厌恶,小荷早拿出帕子铺上扶我坐下。巴仁服侍二爷坐到另一边,见我厌恶看着脏兮兮的桌子,吴达上前忙用袖子擦。我摆摆手,算了。
        “小荷,去把管家给我叫来。”说完闭目养神,这巴府怎么这样乱。
        高高矮矮二十多个小孩站作一堆。吩咐我身前巴仁和吴达把所有人按高矮分成二队。
        二爷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解的望着我,我对他笑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怎么管家的,学着点,以后我不在了,你自己用着!”
        显然我一句我不在了,让他皱眉不悦,但我说的是事实嘛。我终归还是要回家的,那个世界就算再不好,也还有最爱我的父母,虽然不常在他们身边。想到父母,我不禁叹气。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夫人,分好了!”
        “嗯!”小荷已带管家来了,我点了点头,对着巴仁说道“你家世代为巴家所用,你爷爷是管家,你爹也是管家,但是,你就不一定会是巴家的管家。”见他一惊,我接着淡淡说道“自古能者居之,你爹虽然对巴家忠心无人能怀疑,但是缺少魄力,对主人唯命是从,不管对错。以你今天在街头的作为,依仗自己爹爹是巴府总管,去欺负人,只能显得自己缺乏管教,和街头下三烂没分别。”管家脸一红,忙跪地,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边去。
        “我不管你们能听懂我话多少,从明天起,会有人教你们识字,习武。今天我把你们分成二队,大家都看到了,人数一样,高矮差不多,男女差不多。你们一人管理好身旁的一队。今天的事,我就不过问,给你们分队,是让你们竞赛的,不是用来打群架的。”
        “竞赛?”二爷不解的问。
        “对,竞赛,一个月后,我亲自考核你们二队,看哪队人识字多,武功进步快!赢的有奖,输的有罚。记住,我要的是团体,不是一二个能人。你们二个有什么个人恩怨,到时用竞赛来解决。”我定眼看着他们俩。
        “真的,夫人?”二人齐声问,显然不信。
        “我说话算话,今天二爷可以做证!”我指了指身旁的二少。他微微点头。
        二人跃跃欲试,一脸兴奋,各自拉着一群人叽叽喳喳。应该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吧。对小男孩来说,如同带一个团队打仗。
        “记住,如果我再有听到,你们又闹事什么的,可别怪我不客气。”不忘提醒他们。
        “我们会记住夫人的话的。要不,我们击掌!”巴仁看了下脏脏的小手,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伸出手,对他鼓励一笑,啪的一声,一只大手一只小手轻打到一起。我转眼又看着吴达,他毫不犹豫的对上我的手,又是啪的一声。
        “好了,你们二个队长握个手吧,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竞争对手!”看着二小破孩一副昂首挺胸不可一世小公鸡样儿,我不禁笑了出来。
        二只小手有些不情愿,还是握在一起,嗯,是个不错的开始。叫他们下去后,让管家叫所有奴仆全到正厅集合。然后对着若有所思看着我的二少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从哪儿学的这一套?”
        “巫师点朱砂点出来的!”我起身,指着额上的朱砂笑道。“好了,也应该正厅去管另一群了!”
        “小姐,您午饭还没吃了!”小荷提醒道。
        “嗯,一会办完事,回房吃吧!”还真饿了。
        “福嫂为人如何?”想到管家的老婆好象还老实,几次去厨房她都在一边做事,也不多话,不由问二爷。
        “人还老实,在厨房做事,人很规矩。”二少边走边回答我。
        黑压压的一群人,少说也有二百多人,寂静无声。
        上前坐下,然后拿起丫头端上来的茶喝着。原来我也会摆谱的嘛。感觉有点凤姐儿的架势。哈哈!二爷坐在一边只是喝茶,看那样子是准备看戏了。
        “府里管人的是哪位?”放下茶,环视一周,轻问道。
        “是老奴!”一蓝衣婆子走上前来。
        “哦!巴府上下一共多少仆人?”
        “连砍柴,打渔的也算上一共是三百二十五人!”
        “在府里各房做事的,有多少人?”
        “回夫人,一共二百六十人!”
        “哦!原来还有二百六十人呀?我还以为巴府的奴才全死光了了。”把茶碗往地上一扔,气死我了。
        “巴府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二百六十个人,连花园里的石凳都没有人擦,都给我看看这大梁上的蛛丝,有多久没有人打扫了,你们全当我巴家是供你们吃闲饭的吗?”二百多人连个院子都没有人打扫,这干的什么活。
        “可是人手都分配了的!”她极力争辩道。
        “分配了怎么没有人做事,看来你这个管事当得可真好呀!年纪大了,也可以回去享福了。收拾东西,下去吧!”冷冷一笑。
        “夫人,看在老奴侍奉太老夫人多年的份上,你怎么可以赶我走人?”老太婆为之气结,然后忿忿不平责问二少道,“二少爷,难道您就不为老奴说句话?”
        “连个奴才还要以老卖老,现在还呵斥起主子来了,给我拖下去!”总要杀鸡吓猴的吧!
        “哟!我说怎么一下子没有人了了,原来在大堂审人了。我说大媳妇呀,德妈怎么也是服侍太老夫人几十年的人,你就说赶就赶了?”人还没到,声先到了,原来是三夫人,转眼一看,后面果然是有人的。跟着五太爷了。宗亲里面管事的领头。
        “我不过在管管几个不听话的奴才罢了,来人,把德妈给我拉出去!”人群里走出几个人,拉着德妈往出走。
        “慢着!”显然我不给她面子,让她恼羞成怒了。
        “请问三夫人还有事吗?”我淡淡盯盯她道。
        “见到五太爷不行礼,还在这里叫嚣,你算哪门子的规矩?”原来推出五太爷来了。
        “我现在管的是奴才,正在审奴才,五太爷来了,我一会自然尽心招待。但不是现在,请问,象五太爷这样明理的人,会在孙媳妇管奴才时,不问青红皂白来瞎管的吗?”五太爷老脸微红,看来我的话起作用了,我全当没看见。“我倒是听说,三夫人房里都有十个丫头外加二个婆子,一个房里用得着这样多人服侍吗?我想王宫里的娘娘也没这样多丫头婆子吧?”说得三夫人脸红一阵白一阵。
        “从今天开始,府里的人手重新由福妈来管,惠娘做下手,要是有谁不服,有意见,去向她们二人说,她们自会向我报告。想在巴府吃白饭的不做事的,自己收拾东西走人,如果是卖身巴府的,想走人的,还你们卖身契,给我滚,巴府不要好吃懒做的奴才!今天你们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好了,都下去吧,准备饭菜,今天孙媳妇给五太爷敬酒!”出完气了,舒服多了,终于可以吃饭了。对着五太爷笑了笑。
        

6.      第一卷 蓝眸男人

        “哎!”趴在花园水池边长椅上,无聊看着水里的鱼。还真的很无聊。
        自从大厅发威后,府里上下规矩多了,至少没哪个丫头婆子敢偷懒,连五太爷都给我这个孙媳妇哄得乐呵呵的,我这个当家媳妇的能力还谁不敢服的。可是现在真的很无聊呀。店铺不用天天去看,府里不用我个个去管,那几房夫人能不见我最好。整天吃饭睡觉趴水边看鱼的日子真是无聊。
        “哎!无聊呀!”只能用叹气来表达无聊的生活。
        “嫂嫂,真的有这样无聊吗?”一娇嫩女声传来,抬眼一看,是锦绣,巴家唯一的女孩。自从大厅敬茶之后,都没怎么说过话,偶尔院里碰到,都行色匆匆的招呼,然后避得远远的。
        “锦绣,过来坐!”向她招了招手。
        “看嫂嫂一个人在这里叹气好半天了!”锦绣羞涩一笑,恭恭敬敬坐到长椅一边。
        “丫头去拿吃的了,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我看你平时都在房里的,很少见你呀!”我拉着她软软的小手,左右摇晃。有个人在你无聊时陪你聊天,多么幸福呀!
        “嫂嫂!”小姑娘脸红盯着我拉她的手,不好意思的叫道。
        我一怔,我的天,女孩子间拉拉手也要脸红,真服了。“锦绣呀,你就是在房里太久了,女孩子家举止得当,但我们也不用这样受拘束吧?我可是你大嫂了。所以呀,你以后要多出来走走啦,不要老在房里,会发霉的!”
        “会发霉?”小丫头显然不明白人为什么还会发霉。
        “哈哈!没什么,只是说人太呆呆傻傻不大好!”摆了摆手,哈哈,这丫头还真逗。
        锦绣抿嘴轻笑“嫂嫂无聊可以绣花了!”
        翻翻白眼,“不会!”
        “那织布呀!”没想到我不会绣花,生怕自己的问话伤到我的自尊心,低头想了,又建议道。
        “不会!”有些不耐烦了。这些我哪会呀。
        “那弹琴!”她已不报希望的问。
        “不会,下棋更不会!”连她没建议的我都回答了。
        “啊,都不会呀,哪嫂嫂会什么?”她好奇的问。
        我会什么了,我总不能告诉她会跳芭蕾,打网球吧。“我会……”摸着脑袋,我想……我想……仰头望天,我一定会什么的。
        “她会管家!”不用看就知道是二少,自从上次在他面前露了一手后,他几乎都快把我当个宝藏,天天企图在我身上挖新鲜东西。
        锦绣一呆,喃喃说“也是,嫂嫂会管家,连娘亲都认为嫂嫂很厉害!”似乎自认为失言,捂住了小嘴。
        没好气瞪他一眼“谁说我只会管家了,我还会做风筝了。”秋高气爽,这种天气,放风筝多舒服。
        “风筝?”二人齐声问。
        “鸢鸟……嘿嘿……鸢鸟……”应该叫鸢鸟没错吧。
        “鸢鸟?可飞三日不落的那种?”
        “什么可飞三日,白痴二少,一没燃料,二没动力,飞个鬼三天。就算有风三天,还要人在地上跑三天了,我神经病呀!”我小声嘀咕着。
        “你嘀咕什么了?”二少凑上前问,一张放大脸现入我眼,我甚至看到他脸上的汗毛,还有瞳孔里小小的我。那眼睛深不见底,都快溢出水来了,真是漂亮呀!抬起手,真想摸摸那眼珠子什么做的……我怎么会呼吸困难了,难不成他抢了我氧气。双手推开那张俊脸,脸颊发热。
        “离我远一点啦,我可是你嫂嫂了!”不能不能,怎么也不能老牛吃嫩草,再说我可是有老公的人了。见他眼色一暗,我的心反而淡了下来,刚刚不过是错觉罢了,我哪能喜欢他这个小破孩。
        拉住吓呆一边的锦绣,“好啦,我们今天去准备材料做鸢,明天早上去城外放鸢鸟!”小秋捧着食盘走了过来,我看天色不早,叫小秋放下食盘去把吴达和巴仁那群毛头叫来,想必应该下学了吧。我倒是和这班小子关系好得不得了,惠娘说我完全没个主母样儿。想到他们不时偷偷在我门外放点浆果,一点蜂蜜什么的,还有还拿几只小鸟在我面前现心里就乐。哈哈!我都成了个孩子王了。实在没得玩了,只有和小孩玩了。
        天上飞着红红绿绿的八卦和王字风筝。虽然简单,但是大家都很兴奋,毕竟昨天花了一个晚上的成果。为了今天奔跑方便,还特意让小秋给我和锦绣梳了麻花辫,今天出门时只差没把管家给吓晕。这当家主母比丫头还不拘小节。二少他们玩得正尽兴,和他与锦绣打了声招呼,手拿着一个红色的八卦,不理正和孩子们跑成一团的小秋小荷,独自向草地深处走去,刚刚看到不远的山坡上有成片的野菊花,也许采点花放屋里不错。
        浓郁的花香,金灿灿的花朵,再加上妩媚的秋阳,心情分外舒畅。给自己全身套上花环,轻哼着草原牧歌,一手高高举起手上的丝线,冲呀!
        辽阔草原,美丽山冈,群群的牛羊
        白云悠悠,彩虹灿烂,挂在蓝天上
        有个少年,手拿皮鞭,站在草原上
        轻轻哼着,草原牧歌,看护着牛和羊
        年轻人啊,我想问一问,可否让我可否让我诉说衷肠
        年轻人啊,希望我能够,和你一起和你一起看护牛和羊
        太阳下山,牧人回家,静静的牛羊
        月儿弯弯,星光灿烂,满散在天上
        有个少年,守那长夜,站在苍穹下
        丝丝传来,草原牧歌,挑逗着我和你
        有情人啊,我想问一问,何处寻觅何处寻觅地久天长
        有情人啊,希望我能够,和你一起和你一起放歌牧野上
        耳边传来吧哒吧哒轻轻的马蹄声。猛一抬头,离我十多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人一马。马上的男人头戴竹笠,身着黑披风,因为背对着光,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腰上的弯刀上的玛瑙在夕阳掩映下闪闪发亮。火红的晚霞给人马打上了一层金边,与其说是骑着白马的王子,更不如说是行走江湖的侠客,混身上下充满着霸气。
        紧握风筝,小心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心底有个声音警告自己,危险!咽了口口水,眼角瞟向远处群人,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边多了一人一马?
        看看他骑马节节逼进,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依然无法看清骑在高马上的他,压得低低的竹笠下,一张薄如纸的唇让我心慌意乱。
        那匹异常高大的马在我身前一步之遥停下。打着响喷,吓得我无法动弹。
        男人突然跳下马,直直逼进,我已无路可退。
        “你的名字!”一只手伸过来,捏住我的下巴,强抬起来。终于看清竹笠下那张脸。粗浓的双眉之下,竟然有一对深蓝的眼眸。原来是个外国人,可是没有见过这样蓝的眼睛。紧皱眉,深吸气,他捏的我实在太疼了。我怎么挣脱都逃不开。
        “名字!”见我没回答,沉下脸,自有一股威严。手上更紧了。
        “清,我叫清!”不由自主回答道。下巴被捏得生疼,泪花在眼里打转。凭什么我要回答他,要受他的虐待。
        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放过我的下巴。一手搂过我,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解的盯着眼前笑起来豪情的男人,靠着起伏的墙,一时还没明白在他怀里。吓!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呀,我好象没做什么好笑的事,他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那双蓝眼,放大再放大,离我上不到寸许。然后唇上一暖,心底一麻。
        “啊!”猛地挣脱他的力臂,放声尖叫,“救命!”拔腿就跑。光天化日之下,这个陌生男人竟然亲吻了我的唇。
        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一双健臂搂住我,翻身上马。
        “放开我!”
        “你是我的,清儿!”昏迷之前,我听到他在我耳边低语。
        

7.      第一卷 小破孩儿

        全身酸疼,骨头如散了架一般难受。挣扎着坐起来,一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哄!昏迷前的情景历历在目,我被一个蓝眼睛的男人挟持了。扔掉盖在身上的披风,还好,衣服还完整的在我身上。呼!总算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在一个山洞里,火堆烧的正旺。环视四周,那男人竟然不在。难道我被一个野人挟持了?还是强盗土匪抓我去做压寨夫人。这个山洞在哪了?摇摇晃晃支撑起来,准备向洞口走去,天已完全黑了,想必巴家早已发现我不见了,上下一团糟了吧!
        这是哪了,离巴府会不会很远,他们能寻到这儿吗?扶着洞壁,小心翼翼移向洞口。
        “白痴!有人守在洞口,你逃不了的。”身后一童音传来。
        呼!吓了一跳,我抚抚心口,慢慢回头,哪有人?难道我听错了。
        “白痴,我在这里!”寻声望去。原来是在柴堆那儿,刚刚还以为是块石头了。黑漆漆的,我哪有注意呀。
        扶着洞壁移过去,洞角的柴火堆中,一绑手缚脚的孩子在地上扭来扭去,企图挣脱。黑黑的小脸蛋,五官还算端正,不过那双小眼,如头小野兽般闪动。
        “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我?”见我站一边打量而不上前,他低声狠狠叫道。
        翻翻白眼,这小孩还真不懂礼貌。“有这样的口气请人帮忙的吗?你娘亲没有教你要说请的吗?”慢慢坐到火堆边,假装不再理他。
        “请,请帮我解开!”半响,身后传来低弱的求饶声。嘿嘿!这种小孩,不教训下,怎么知道尊重人。
        解开麻绳,哎!小手腕都勒的通红,不知道绑多久了。轻手帮他揉揉,通畅下血液。手下僵硬的身体,看来小破孩一点也不领情了,权当作他是不好意思吧!
        “好了,你自己一会再揉揉,这样会舒服多了。”停下手,仔细盯着他上下打量。哈哈!原来不是长得黑,而是脸好脏。从身上取出手帕,举手擦去。小脸向后仰。嘴里不满叫道“你想干什么?”
        “给你擦下脸,脏兮兮的,小脏鬼一个!我最讨厌和脏脏的小孩在一起了。”一把揪过他,不由分说给他上下擦了起来,这孩子一定好多天没洗脸了吧。还是很僵硬,不过没再挣扎。
        “我不是小脏鬼,你才是了!”
        “我不是鬼!”收起手帕,满意看着他干净的小脸,很认真盯着他眼说。
        “那你是什么?”他显然没想到如此认真回答。
        “我是妖精!”说着又自以为是的点了点头。
        “妖精?”
        “对,我是狐狸精!有着九条尾巴,喜妹是我姑姑,妲已是我姐姐,褒姒是我妹妹!”哈哈!逗小孩真是好玩。
        “哼!”他鼻子哼哼有声。
        “怎么?你鼻子不舒服了?”
        扭头不理我,真无聊。
        “小破孩儿!你多大了呀?”轻推坐在一边不动的他。
        “那你多大,大破孩儿!”
        哟,学会反击了。真厉害!“咳!咳!”清清嗓子“姐姐我二千多岁了,厉害吧?”嘿嘿!我也没说大话吧,我本来就是二千多年后的灵魂,在这个小破孩面前说二千岁,不为过吧。哈哈!
        “切!”不屑一顾撇了我一眼。
        “哼,有本事你活二千多岁,我保证你一定会再见到我!”这话我也没说错吧,二千多年后,我自然是在的。
        “哪有人可以活这样多年了,你分明就是骗人!”
        “你没听过有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仙丹吗?”一想到十多二十年后,秦始皇为了寻求长生不老炼丹。甚至还叫派人带千名童男童女去找仙山,就感觉好笑。从生理结构上来说,人哪能长生不老。做梦罢了。
        “哪儿可以见到神仙,你骗人!”
        “哪能见到神仙,嘿嘿,东海……东海有,那儿还有蓬莱仙岛了。”呜……呜……我这完全是胡说嘛,再说下去就真教坏小孩了。闭嘴闭嘴!
        加根树枝,火花四溅,不知道洞口守着的人现在在做什么。“咕!”诧异转过身,小破孩一脸尴尬。原来是肚子饿了。想到早上出门时,小秋为了怕我饿着,强装进袖袋里的肉干。伸手摸摸还在,哎!这可是我到古代唯一还算喜欢的零食了。
        “给!”把小包递到他眼前,“吃吧!”
        “还死要面子呀,还是怕我下毒?”假装狠狠瞪他,哎哎!又想逗他了。硬塞到他手上,看着他慢慢打开布袋,揭开荷叶,一小块一小块往嘴里送。没想到饿成这样,吃起东西还蛮斯文嘛。呵呵。
        “你自己不吃吗?”
        “吃不下,怕家人担心!”心头一暗,不知道那个熊似的男人什么时候回,会怎么对待我。
        “你不想逃吗?”
        “谁被抓了,还想着等死的份吗?小白痴!”伸手给他一个苦栗子。
        “不要打我,我不是白痴!”怒目以对。哈哈!我就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象只小斗鸡。
        “你说你不是白痴,那我考考你好了!”眼珠子一转,想和我斗,就凭你这个破孩儿。嘿嘿!
        “你说!”
        “嗯!我问你呀,你在大街上走着,突然发现钱袋掉了,你第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手拿着根小树枝,不怀好意思盯着他。
        “去想什么地方掉了,回去找!”
        “白痴!钱袋掉了,自然是要从地上捡起来了!”小树枝轻轻敲了下他头。哈哈,二十一世纪的脑筋急转弯,要是你会了,我去跳楼。哦!现在就算有楼,最多也二层吧,摔不死人的。哈哈!
        不满的瞪着我,然后扭头仔细想了想。缓缓点点头。
        “咯,再考你一个,你吃梨时,一口咬下去,发现里面有一条虫,你丢了虫再咬,又发现一条虫。那你发现多少条虫时,是最可怕的?”小树枝在他眼前晃悠,看你怎么回答。
        “里面很多的虫的时候?”看我一脸得意,他有些不确定。
        “白痴!当然是半条虫的时候了,也不想想,还有半条被你吃了,可不可怕?”
        看他有气发不得的样儿,我只差哈哈大笑。随即纳闷,我今天怎么这样虐待狂了。平时,哪会这样欺负小孩的。哎!只是想转移内心的害怕罢了,那个男人……轻抚着唇,愣愣发呆!那男人真霸气。
        “喂!”见我没出声了,小家伙竟然推我,只差扑到火堆里了,那我这张脸可不全完了。
        “喂什么喂!不会叫姐姐吗?”气死我了,想谋财害命吗?
        “……你不想逃吗?”那个姐字,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你不会想唆使我现在逃吧?我又不和你一样是个小白痴。现在外天黑漆漆的,又不知道在哪儿,就算逃出去了,还不是给狼吃?”给他一个白眼“要逃也要先养精神,等天亮了可以看到东西了,再逃呀!”
        “不要叫我白痴!我不是白痴!”都脸红脖子粗了。
        “我记得好象是你先开始叫我白痴的吧?”一把抓过他,拉过披风盖住二人。
        “你,你干什么?”死命往开奔。
        “睡觉!不要吵!如果你不想晚上冻死的话,就给我放乖点儿。我都还没嫌你好几天没洗澡了。”这小子真烦。
        “你!”想必气得舌头都没了吧。呵呵!这种小孩就得硬制才行。“男女怎么可以同盖一被?”我死!现在没舌头的换我了。气死我了。狠狠给他一个苦栗子,这死破孩儿。“你多大,我多大,什么亲不亲?你想死是不是?”他拽着披风角往一边缩去。
        “你放心好了,我会负责的,等我十五岁了,我就娶你!”
        ……
        我不活了!
        

8.      第一卷 混提尔达

        翻来覆去,一直睡得不踏实,倒是那小破孩没多久又蜷回我怀里,睡得呼呼的。想必好久没好好睡了。
        他是什么人了?为什么抓一个小孩,还有我这个弱女子?那小孩又是什么人?从他问名字,应该不知道我是谁。难不成是因为看我的美貌?从不否认,这脸蛋很漂亮,但是漂亮是一回事,得罪巴家可不是人人都敢的事。连那荒郊的土匪也有也只敢在城外几十里行事。但怎么也不敢抢巴家的东西,更不用说当家主母了。难道是流寇?看样子也不是很象……
        哎!
        一双蓝眼睛在眼前晃来晃去,耳边老是传来对我说,你是我的。让人心慌意乱。
        半寐半醒之间,感觉脸上极不舒服。睁开眼,一只大头覆在我脸上,粗糙的手指正在轻抚眉间朱砂。那双蓝眼正赤裸裸的紧盯着我的脸。
        闭上眼,吸气,平心,再张眼,与之对视。眼里只留下平静。
        “你到底是谁?”手指依然停在我眉间,没有移开。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叫清吗?”一想到他把我象扔麻袋一样抛上马,挟持到这,就气愤不已。典型一个蛮子。
        “你是巴府的清夫人?”眉间微一疼。
        “这眉间的朱砂,除了巴府夫人,有几个能有?”那日大选过后,那二名落选的女孩竟然被巴家宗亲送入祠堂,关入守炉院,今生不得踏出祠堂一步。如果当初选中的人不是我,现在也不用在这里受罪了吧。
        眉间手指微微一抖,从面上移开,抓着我散落在耳边的发,讽刺一笑“原来你们秦国的夫人都是梳辫子的”随即又瞟了眼一边地上的小孩,噫!小破孩什么时候睡到柴火堆了。
        “这小子昨天你给他松了,难得没想逃。”
        秦国,夫人,辫子!
        哎!辫子是为了方便跑嘛,夫人就不能有辫子了,郁闷。你们秦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秦国人?不过看他眼睛也能猜到,中原人哪有蓝眼睛的。
        “你是什么人?既然知道我是巴府夫人,你还敢抓?”厉声问道,其实心里也没底,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一个怕事的人。
        “哼!巴府的夫人怎么样?你可知道这地上的是谁吗?”一把提起小孩的衣领,举到我面前。小手在空中乱舞却一声不吭。
        “谁?”除非是巴府大爷的私生子,别的我都可以接受。
        “你们秦王不是有二个儿子吗?你面前的小孩就是刚刚从邯郸往回逃的王子政,原本是有赵兵追的,可惜被我在路上顺手挟了……”
        他是王子政?我呆坐地上。原来他是政,那个后来统一中国,传名千秋的始皇帝。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孩,除了眼泛光芒,如同一只小兽外,长象外表却是如此普通。
        紧捂着胸口,心如一道冰箭穿透,好疼!真的好疼!无形之中,难道我在篡改历史?我的穿越到底有什么后果。那恐怖的蝴蝶效应会不会验证在这里,历史从现在开始改变?还是因为有我,才会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谁可以告诉我……
        长生,仙丹,东海,脑筋急转弯……这不过是我对一个小孩的玩笑。以后……
        “你怎么了?”一双手紧拽住我的肩,用力摇晃。抬眼看到一双关切的蓝眼。
        “我好疼!好冷!”心的穿透怎么也不能让我感到温暖,难忍的疼痛让我瑟瑟发抖,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双臂紧拥住我,很紧,披风上上下下裹了一圈。骨头都快碎了,但心底某个角落,有股暖流开始向全身蔓延,他的怀抱也很暖和。竟然让人舍不得离开。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总是一个独自撑着,怕也好,开心也罢。小秋她们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主子,二少也许对我还不错,可真正能让到我心里哪部分却是我不明白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很粗鲁,但真正让我感觉温暖。
        “有没有好点?”耳边传急急的呼吸。
        “嗯,好多了!”耳根一热,低头在他怀里喃喃回答道。
        “那就好!”显然松了口气,随即吻了吻我的耳垂。
        身体微微一颤,猛然惊醒,我可是有夫之妇,怎么能如此留念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旁边还有一个不普通的小孩。
        轻轻挣脱,他不解低头望着我。“我好多了,谢谢你!”
        再挣扎,还是不放,抬头无言盯着他。这个男人呀……
        紧捆的手终于松了,内心莫明有些失望。稍稍整理了下头发,移坐到一边。一旁小破孩(不,应该叫他王子政了,哎!)爬了过来,坐在一边,拉着我衣袖,紧张的盯着那个男人。看来吃的苦头不少。
        哎!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如果我告诉谁,我给过秦始皇苦栗子吃,想必会说我做梦吧。
        衣袖被扯了扯,低头看见一双关切的小眼睛。“姐姐没事,现在好多了。”随即摸摸小脑袋。其实还蛮可爱的孩子。怎么也不能把他与那个残暴君王联想到一起,历史是写错了,还是因为我的到来改变了轨迹现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怎么对我们这二个弱小。
        “巴兴是你什么人?”
        “我夫君!”淡淡盯着眼前低头久久不语的男人。
        “你!等我办完事情,跟我回塞外,到时向巴兴讨了你,想必一个女人对他不算什么!”他指着我肯定的说。
        我来回看着眼前二个男人。后者拉着我衣袖的那个,就勉强算一个小男人吧。
        一个说,要向我老公把我讨了去。难道古代老婆可以送的吗?一个想小牛吃老草,说成年就娶我。我这个馍馍也太香了吧?停!
        “公子是何人呢?都可以让我夫君把我送与你?”不气,千万不能生气!
        “呵呵!我与你们巴家交往还很深,送我个女人也没什么,反正巴兴不会要你!”那男人竟然说我老公不会要我,气死我了。不气,不气。
        “阁下说我夫君不要我,怎么就这样肯定了?”
        “我混提尔达说他不要你就不要你!”
        混提尔达?历史上没这号人,想必不是什么大鸟,没必要怕他,未来秦始皇现在还拽着我衣袖了。我不屑低声呸了口。
        身边的小身体一僵,扯我衣袖的小手一松,我不解回头,难道这个混什么达的还真是个大鸟?
        “哈哈!不愧是我混提尔达看上的女人!”上前一弯腰,又把我抱了去,向洞外走去。这什么人呀。
        努力扭头向后望,小破孩儿还没给我答案了,这混蛋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没有人说清了?
        

9.      第一卷 奇货可居
        
        洞外果然有四五人看守。这个混蛋到底何人,一会得空一定要问问小破孩。那该死的小子,被一随从甩上马背,乖巧异常,瞟都不瞟我一眼,仿佛不认识一样,亏我还担心死他。
        又象扔沙袋一样甩上马。还好这次没有砍晕。但与其安安静静,象只八爪鱼死缠着他,还不如砍晕了好。呜……我恐高呀!才发现是特别严重的那种。骑马完全成了一种对心脏的极限考验。反身紧抱住他的腰,头藏在披风下,肢体僵硬,瑟瑟发抖就是现在真实写照。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有这样狼狈。而那个杀千刀的猪,居然不怀好意的大笑,甚至还收紧腰上的狼爪。
        “我们现在去哪儿?”总不成现在就把我给绑到他的地盘吧,不是说还有事的吗?
        “去客栈,你需要好好梳洗下,我还要办事!”他淡淡解释,下巴抵着我头,一手举起缰绳。
        要开跑了吗?马跑起来会不会甩下马?小屁屁会不会开花?哇!我不要!披风下抱着他的手不由更紧,小脑袋努力寻求一个安全的地方,要死也不能这样死!
        头顶传来他极讨厌的大笑。忿忿不平抱着个这讨厌鬼问候他全家,手上要是有刀,砍他八大块好了,谁再让我受这种罪,神来杀神,魔来杀魔。我杀!杀!杀!
        胃里排山倒海却吐不出来东西。滴米未进呀,感谢上帝,我终于又一次在马上晕了过去,唯一的区别是上次是给人打晕,这次自己吓晕罢了。
        隐约有人在耳边哭,睁眼,是小秋。难不成这几天的事都在梦里?
        “小秋!”嗓子好哑。
        “小姐,你可醒了,你不知道二爷抱你回来时,你脸都同白布一样,呜……还好,你现在醒了,呜……小秋还怕你醒不过来了,呜……”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哎!
        伸出手,举到眼前。还好!没有重影儿。身上的疼痛倒是一分也没有减。平时看到八档剧中的美女们,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大漠飞奔,我看一定是替身。我的亲身经历就是证明。
        “二爷了?”
        “二爷正在与匈奴来的客人在书房!”端着碗药的小荷刚刚走进房。
        “匈奴来的客人?”什么时候来了匈奴客人,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送您到客栈的那位大爷呀!二爷说,那爷送昏迷的您去客栈,刚好给店里的小二看到,于是通知二爷,接回了您!小姐!您昨天去哪儿了,吓死我们了!”伸手接过小秋手中的药,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小荷也同小秋一样唠叨了。不过,想必那猪不会自动送我回家的吧,刚好不巧送进的是巴家客栈。呼!还好,二少机灵。
        “昨天您不见了,吴达和巴仁他们只差把去把整片山翻了,小姐,您以后就千万不要独自离开我们了。昨天,呜……昨天……”哎!又来了,忠心是很让我感动,但也不用这样哭呀。
        “小秋,你们不要哭呀,下次我不会了,我现在好饿,你们总要给我拿点吃的呀,要不在你们哭死之前我就饿死了!”
        二丫头终于破涕为笑,下去帮我准备吃的去了。坐在桌前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忿忿带着二个丫头往书房奔去。一个早上的时间,巴府所有人都知道了,匈奴来的商人,救了迷路的夫人。而我这个被救的夫人,正急匆匆赶去谢恩了。这八点档的电视剧也不会这样演吧!信口雌黄!
        二少与那混蛋坐在窗前几上喝茶,而穿戴一新的政坐在另一边桌上吃点心,见我进屋眼睛一亮。
        干净的小孩果然是讨人喜欢的,清清爽爽坐在一边吃点心,还真可爱。
        上前拍拍他肩,又对二少笑笑,故意漠视那头猪,坐到一边,看他怎么糊扯。
        短暂的沉默后,倒是他先开口了。
        “清儿,这次办好事后,我会派人来接你,本来是想直接带你回塞外,但二公子说这种事他不能做主,定要巴兴同意,所以,这次不能带你同行……”后面的话根本听不下去了,这只自大的猪,当姑奶奶我是一件东西吗?讨来要去的,该死的二少,还用这种话来推辞。
        “我想问混大爷一个问题!”
        “叫我混提尔达!”他强调道。
        “混提尔达,请问巴兴与你关系如何?”
        “好兄弟!”
        “那你可知道,我们秦人有一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你们匈奴人,妻子可以送人,父死子娶母,兄死弟娶嫂,可是我不是你们匈奴人!你这样做可没有把巴兴当你朋友!”
        “你是我第一次心动的女人,如果他不同意,我杀了他!”汗!蛮子!
        “秦人女子讲贞洁,一女不嫁二夫,如果你得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你也愿意?”
        得意看到他微微一怔,顺便看了眼皱眉的二少。都是二个不把女人当人的东西。
        “哈哈!没有我混提尔达驯服不了的马,也没有我混提尔达摆不平的女人。清儿,你会是我的!等我与你们秦国换取城池之后,我会再来接你的。”
        “换城池?”这也太张狂了吧,难不成拿王子政换城?扭头看到坐在一边吃点心的小孩,眼里泛着恨,手指掐入点心中。
        “虽然是你们一个不重视的王子,但换几个城,也许不错。”冷冷一笑。
        “你现在在秦国,难道就不怕我们杀了你,救王子易如反掌?”
        “杀了我?清儿,你还不知道飞鹰王的厉害吧?我死了,你们的王子能活吗?”
        我望着眼前这个霸气自傲的男人。史书上是没有王子换城的记载的。如果历史不会变,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可眼前的孩子,还那样小,从小生在他国做质子,受尽污辱,现在还用来换城,如果秦王不接受条件,会是什么后果?
        记得有位世界小姐,主持人问她,如果希特勒还在,她会做什么。那个聪明的女人说,让他爱上她,然后用爱感化他。眼前的小孩,还不足十岁,看尽冷暖后,还会剩下什么了。如果不能给他全全的关心和爱护,至少应该给他一丝希望。一但绝望,仇恨的心就再也不能洗涤干净了。
        “如果巴家愿以五千水银换王子,阁下意下如何?”二少与他都呆住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在贵国对水银的需求远比几个城重要吧?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枳地了吧?五千水银的价值多少,想必大家都清楚。”我淡淡对上他的眼。
        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得子楚,今日我以五千水银换王子政,这应该叫什么了?
        

10.      第一卷 融洽完美

        巴家宗亲开会对我不经商议就以五千水银换王子之事进行批斗。陈诉利弊之后,五太爷先支持了我的想法。各人也就一了了之。
        是呀,五千水银是巴家一年多的收成,如果以一年多的收成,换取大王对巴家的优惠政策,那又有何不可,巴家送回王子,自然是功不可没的事。虽然不是经济学家,但是以财养财,以财生财,这是很简单易懂的道理。
        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懒懒抬头,竟然是政。招手示意过来,然后递他一个靠枕,指着一边让他也靠着。
        吩咐小荷去拿瓜子点心,然后继续闭上眼睛。无视他的打量。
        “你不舒服吗?”
        “还好,身体总是有些大大小小的毛病,可能因为不足月就生了吧!”睁开眼,强打起精神,再怎么他也是未来的皇帝,不是吗?
        “听说我也是不足月生下来的,但我很壮!”小家伙挺胸道。
        微微一呆,野史说他是吕不韦的儿子,虽不知真假,但不足月生倒是真的了。
        “呵呵!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当然会不一样了!”拍拍他的头,轻轻笑道。
        “但是不能因为你现在身体好就不习武,有个好的身体才是基本哟!”
        “嗯!”他缓缓点头,神情严肃,象个小大人。
        “呵呵!不要那样严肃,我们现在是在聊天了!”
        “哦!”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读书,练武!”
        “哦,那好玩吗?”
        “没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一个人如果想万人之上,一定得先让自己强大!”
        倒吸一口气,这种话是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吗?算了,这种事,哪有我插手的份,现在是聊天,又不是救世主大教育。
        “那姐姐给你讲故事好了!你听过什么故事了?”讲故事可是我的强项。
        “从来没有人给我讲故事!”小破孩眼神一暗。哎!
        “那姐姐讲给你听好了,让我想想,讲什么了……”什么样的故事适合这个小孩了。
        “你不是姐姐!”
        “啊!”一时明白不过来,一想,难不成他想叫我婶婶?给他一个苦栗子“难不成,你想叫我婶婶不成?我有那样老吗?”
        “不是的……只是……只是哪有女人象你这样凶的!”说着往一边缩去。
        这小子分明就是想讨打,没必要客气,先打得他满头包再说。
        叫来府里的那群小家伙,聚在亭子里,当个孩子王,倒是不错。
        从后翌射日到精卫填海,从夸父追日,再到嫦娥奔月,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茶水几大壶。
        “于是那嫦娥吃了仙药,身轻如燕,平地腾空,凌云御风,飞到月亮上去了,再也下不来了。”喝了一大口茶,终于讲完了,下面那群小家伙们还张大着眼望着我了。
        “小姐,那嫦娥一个人在那样大的月宫里不是很可怜?”小秋直抹着眼泪。
        “对呀,所以,她虽然是第一美女,可是关键时候还是要人保护的,所以,你们要好好保护我才行!”认真点头,对着这群破孩儿严肃认真的说。
        “哈哈哈!”一边传来极不合作的大笑,不用看就知道是那混蛋,真是英魂不散。
        “越是柔弱的女子越是应该得到男人的保护,这样不对吗?”怒目以对。“勇士们,你们会保护我对吧?”对着听故事的小子们大声问。
        “会!”
        得到大声回应后,不禁得意得意扬扬。天下男人又不只剩他一个。懒得理他。
        小秋在一边轻拉我衣袖,不解回头,“都一个月了,他们急着了!”指指吴达那群小鬼。原来是比赛的事。
        比文,简单,就是那种看动作和提示猜字,要求队员有很大的默契和配合性。
        比武,更简单,男孩子都会玩的战车,三人一队,二个人单脚架另一人,向对方队伍冲撞,谁的车先散哪队输。
        尖叫,吆喝,吵闹,引来了大群仆人围观,小家伙们竭尽全力,表现极度英勇。
        政则被我派去做裁判。严肃认真,做得还有模有样。
        输的一方去打扫院子里刚飘下来的落叶,去搬柴火,赢的一方支去河边买鱼。院里生火,围坐在一起烤鱼,烤出的第一条鱼恭敬献给赢家。真是一场和平又友好的比赛。
        锦绣和丫头坐在一角,小声笑谈,她慢慢变得开朗。二少的二个小妾今天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看上去安份贤良,真正是举按齐眉。小秋小荷忙着往鱼上擦盐巴。
        完美的比赛,融洽的聚会。
        双手抱膝,四处张望,烤鱼这种事自然有小秋她们,到时我只用吃现成的就行。
        眼角不经意扫到火堆一边,那个混蛋,孤零零一人举着叉上鱼的树枝坐在那,竹笠压得极低,看不清表情。为了不让人看到那双蓝眼,也许连睡觉都搭着布条吧。哎!一个个都少见多怪,不就双蓝眼睛吗?被巴府一仆人人无意看到,现在倒成了众人口中的妖怪,一个个离得远远的。
        凭心而论,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很少能见到这样直白自信的男人,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说出来,对于一个已婚女人说要杀了她丈夫带她远走,是多么惊世骇俗。霸道得让人没有后退的余地。
        隔着火堆,隔着竹笠,依然能感觉到那火热的注视。也许爱一个人真的就那样简单,过多的理由就变得牵强。
        猛得打了个寒颤,微一扭头,二少正直直的望着我,火光摇曳,看不清楚,但是真的好冷。难道在那漆黑的眼中,我只不过是个花心浮荡的女人?可是,看他坐在那边,左拥右抱,怎么那样刺眼。
        晚风拂面,火光掩映,一切那样如梦似幻,却又清冷。
        

11.      第一卷 来客
        
        年关将至,迎来了入冬已来第一场大雪。
        混提尔达带众多侍卫运送五千水银,跋山涉水回塞外。临行取下腰上弯刀,斩断我胸前一缕青丝,手帕包好纳入胸前,并强行把刀塞于我手中。没有再言语。无言苦笑,匈奴男人是刀不离身的,现在赠于我,无疑是定情信物。本应是情侣之间你浓我浓的情景,反而在此显得滑稽可笑。他一人专注严肃,我的手足无措和推辞,二少的哼哼有声,怒目以对,都成了梦魇。
        巴郡郡守早已保护王子政到洛阳,秦王免巴家一切税役十年,赏银百两。巴府上下一派欢腾。喜庆中难免有一丝阴霾,那就是大少已好几个月没有一丝消息。
        巴府南墙角有几树梅花,大雪过后,遒劲的枝上开始冒出大大小小的骨朵儿,远远都能闻到似有似无的香气。裹着厚厚的皮披在雪里行走,这是入冬前二少他们去山上打猎,巴仁那群小子的战胜品,别看年纪小小的一群,都成了一个个小男子汉了,身手不错。
        靠近墙角的那枝,竟然开了三二朵,忍不住搬下枝头,放在鼻子前嗅嗅。花香清洌,心想改日也学学红楼梦里,存些梅花雪水,用来泡茶也许不错。现在可是纯净无污染。难得的珍品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回头一望。一位风尘仆仆年青英俊男人正向我走来,离着不到十来步的距离停下,然后定定看着。
        不自觉呆呆相望,突然有些酸涩,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是不认识的呀!
        “小姐!小姐!”远远传来小秋的喊叫声“大少爷来看你了!”
        原来是屈家的大少,我那暧昧的主儿。身体的反映,清应该对这个男人爱得极深吧!可是我却只是附身的灵魂。慌忙擦干净脸,微微一福。
        “大少爷来看您,我还以为您在屋里了,没想到在这儿!”小秋慌忙行礼,然后小心翼翼立一边。
        “天这样冷,出屋怎么都没有一个人跟着?”
        “她们都以为我在屋里歇着在,所以没有跟出来。”接过小秋递过来的暖炉,边走边回答。
        小荷正在屋门口张望,见我们回来,忙上前给大少请安,又忙着给我脱下厚重的皮披。小秋则上前帮他脱下披风退到一旁。屋里实在是太暖和了,忍不住搓手,伸到嘴边吹气。大少只是坐在一边静静打量,不说话。
        抬头对他笑笑,然后轻问“叔公还好吗?”
        “还好,我刚到家,然后听说你嫁到巴家了,所以过来看你!”粘满泥的鞋,几乎全湿的头发和衣服,如此心切,应该是连夜赶过来的吧,可是又有什么用了,我只能轻轻微笑看着他。
        “怎么瘦了这样多?在巴家过得不好吗?”他仔细看着我摆放茶具,不禁眉头微皱。
        “屈公子可真是体贴入微呀,连嫂嫂胖瘦都关心起来了!”哎!又来了,转身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二少,真头疼。
        二人行礼之后,小秋从一边拿出团垫,服侍二少坐好。
        打开茶盒,取出些茶叶放入烫好的杯里,注水,去头水,然后轻轻把茶摆放到二人面前。微微一福,感觉自己都有些象专业做茶道了。
        热茶入口,心头一暖,抬头向着大少笑笑。
        “你身子骨还好吗?年年一定要皮裘过冬,看来他们准备还齐当。”他看到我身上兔毛滚边皮裘,还算满意。
        “小秋她们把我服侍得很好,身上的皮裘还是二少他们上山去弄的。”抬手顺顺鬓角碎发回答道。
        “嗯,那就好!”他伸手去怀里摸摸,微微一顿,最后还是取出来一个蓝色小布包,轻放到我面前。我不解望了他眼,又看了眼脸色平淡的二少。
        “打开看看,在路上看到一胡人卖,觉得好看,专门买回来的,不过可能你用不着了。”他看着我额上红朱砂,眼色一暗。
        打开布包,是一枚桃心红玛瑙额坠儿,指甲大小,做工细致,闪亮晶莹。
        “嫂嫂什么首饰都有,可能就这额坠儿用不上吧,看来屈公子只有下次选好的东西送给妹妹了!”二少呵呵一笑,特意加重“嫂嫂”,“妹妹”二词。
        “是呀!”讪讪一笑,把坠儿又推了回去,“二姐姐如果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大哥哥下次回来给我带别的吧!”这坠儿再漂亮也不能收的呀,更不用说旁边还杵着二少这位监工。
        “巴家长媳的朱砂当然是最好的额饰了!”二少轻描淡写道。大少一愣,默默无语。
        一时各人都想着心事,空气沉闷,示意立在一边的小秋把窗户开点缝儿,透透气儿 。看看天色不早了,又嘱咐她去厨房准备酒菜。
        “这次出行,还顺利吗?”想到他出去半年多了吧。忍不住问道。
        “还顺利,只是中间耽误了些行程,所以回来晚了!”
        “哦!”
        “二公子,听管家说大公子出去快一年了,都接连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了,这个是真的吗?”
        “嗯,本来这次生意是去邯郸,但最后一封信说是要到陇西换一批皮货回来,已有五个月没有消息了,估计应该要回来了吧!不过,这一下雪,可能回程路更不好走了!”提起我那未见过面的夫婿,巴府人都面色浓重,就算行程再晚,至少这几个月也应该有书信回吧。
        气氛沉闷得让人快发疯,幸好小秋进来说酒菜准备好了。众人移居偏厅。饭菜还算丰盛,还有一瓶桂花酒。
        “大哥哥,清儿敬你一杯!”举起酒杯道。
        “清儿,你从不喝酒的!”
        “大少爷,难道你忘记了,小姐是从来不喝酒的,都只做做样子的呀?”小秋在一边低笑。大少哑然失笑,向我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做似瞪了眼小秋,放下酒杯,给他们二人夹菜。
        天儿,可真冷!


12.      第一卷 刺杀

        帐房里的帐是越来越乱,害我不得不清自下手,往往在帐房一呆就是一整天。怎么也学不会用毛笔在细细的竹简一笔一画写小字。于是找来一块铜板,在上面涂上厚厚的猪油,然后覆上一薄绢,用着根玉簪在上面写写画画,用阿拉伯数字计算比写中文快得多,算出结果让众人登记到竹简上。慢慢清理出一些头绪。
        众人自然是没见过我这种猪油写字板,只是认为很神奇,写写画画一大篇,把绢揭了再覆上又可以用,更不清楚我在上面画什么鬼符,竟然可以很快算出结果。看来小时候很流行的猪油写字板,也是一种很不错的发明了。这些简易的阿拉伯数字更不知道多少年后国人才能接受,我先用着,反正他们也不懂。
        帐房有五六个人,其中那权爷是管事。本来开始我进帐房,他还一副极拽的表情,说这里如何那里怎么样,钱怎么花的,如何分派用度。后来看我不但识字,还对帐房里的事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还在行,每每我问到一笔钱流向去处时,看那偷偷擦汗的样儿,只有冷笑。帐房这种地方,是最大意不得的,古今如此。
        小秋小荷二人跟在我身后也忙得团团转,日渐清瘦。不过一个个还是很有精神,开始慢慢识字,做些事务。
        二少也时也进帐房来帮忙,可以说是礼数齐全,言简意赅,几乎没什么表情。只因那日的争执。
        那日屈家大少来巴府,他一直在场,大少好几次想与我说几句话都给他岔开,就算只是个较陌生的朋友连夜赶来看我,怎么也要休息会再让人走吧。结果饭后,就借口帐房有事找我,对方不得不借口走人。曾何几时,我已把屈家当成自己真正的娘家,结果他如此对我娘家人,自然恼火。他振振有词说是为了避嫌,而我一句“连我丈夫都没这样管我,你凭什么管我?难道叔叔和嫂嫂就不应该避嫌?”气走满面铁青的他,好几天过去了,二人一直这样对着,就是不说话,感觉也好累。
        “小姐,您想什么了,二少爷来了!”小荷轻轻推了把坐在几前发呆的我。
        “哦!”淡淡向他点点头,又埋头于杂乱的帐本之中。
        “ 东郊丹场来人了,据说是有事!”他神情严肃。哎!不到二十岁,就一副呆木瓜的脸,以后的几十年,不变成一个木头才怪了。
        “小秋,你留这里先和各先生整理下近二个月的收成,理好等我一会回来再说。小荷,跟我去前厅!”起身奔向大厅走去。看来二个丫头还是不够用了。
        南墙角的梅花开得异常艳丽,整个巴府笼罩在淡淡的清香中。
        深吸口气,拉紧了皮披,缓步前行。
        “过年都不到十天了,大爷怎么还没回!”耳边传来二个丫头低声的嘀咕。抬眼望去,是二个在院里扫雪的丫头,见到回廊里匆匆行走的我们忙请安招呼。
        是呀,大爷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大爷还是没一点消息吗?”
        “没有!”二少低头回答。
        轻叹口气,来这儿已半年多了,要能回去早就回去了,把屈家当成娘家,自然对这位从没有见过面的夫君有种莫明的依赖了。
        “小心!”二少厉喝一声,同时把我扑倒在地,紧紧压在地上。鲜血流入了我的眼。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他肩头。二少竟然帮我挡了一刀。身着仆人装扮的凶手见行刺不成,又扑上来。
        小荷扑过去抱住凶手的腿,放声尖叫救命。
        二少已鲜血不止,而我被压在身下不能动弹。二少那温热的血缓缓在我脸上流着。凶手是对着我来的,二少没必要这样护着我。试图推开二少,可是又怕动到伤口。
        “不要!”他紧紧盯着我的眼,摇头。
        “不要,他要的是我的命!”再挣扎,虽说已听到护卫的脚步声了,可是刺客已挣脱小荷,伸出的脚都离二少背不到一尺。这一脚踏到匕首上,哪还能有命。
        “啊!”一声尖叫,他的腿给什么打中。寻声而来的护卫很快把他制服,一边的巴仁手上还拿着弹弓。原来刚刚救急的是巴仁。
        众人扶起二少,早有人去请大夫。
        鲜血还是不停往外冒,由于失血过多,紧盯着我的眼都有分散。
        “闭上眼,大夫马上会来!”内心慌乱,他会不会死呀,古代的医术实在不怎么样,这种伤可是要人命的。看着他听话的闭眼,不知滋味,前一刻还恨他入骨,可是他竟然会用身体帮我挡刀。情何以堪!
        “贱妇,今天我杀不了你,总有一天你会得报应的!”刺客满脸桀骜,披头散发,还不忘口吐厉言。
        我犯了哪门子贱了,我又要得什么报应了?现在不是我要考虑的,先救二少最重要的。
        众人把二少抬回房,大夫急忙过去处理伤口。吩咐护卫把刺客严密看守。


13.      第一卷 巴家事宜

        匕首拔出,血经过处理总算止住。大夫告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众人都长长吐了口气。
        衣服上的血还触目惊心,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都忘记了自己还是加害对象了。那次祠堂飞箭,难道只是个提醒?到底是什么人要我的命了?
      前些日子击败的几间店铺商家,还是另有其人了?
        “大媳妇怎么杵在屋里,贺儿失血过多险些丢了性命,大媳妇你有何感想?”抬头一看,是二夫人。进巴家快半年,除了在花园遇到几次外,都称病在屋,足不出户,有时全家一起进餐不是推了,就是以各种理由早早离席。
        “二夫人!”低头想了想,然后对上她锐利的目光“今日叔叔救媳妇,如若可以,媳妇愿意以命换取叔叔的伤!自入门以来,媳妇所作皆为巴家,夫人也一一看在眼里吧?谁人要取我性命,媳妇自会查得水落石出的。”
        “哼!大爷回来,看你怎么交待!”
        “夫人请放心,夫君回来,媳妇自会一一交待清楚!”小荷猛对我使眼色,转眼望去,管家在门外不停张望,想必是有急事。“媳妇还有事要处理,叔叔这里就请夫人多多照顾,有什么需要,请夫人吩咐福嫂就成了。”微微一福,转身走向门外。
        “管家!有什么事!”看着在原地不停打转儿的管家,不经皱眉。
        “夫人,大厅东郊丹场管事有急事求见!”
        “走吧!”小荷上前帮我披上皮披,看着我衣襟上的血预言又止。
        “衣服没事,倒是你,刚刚那一脚有没有伤着,先下去休息去着吧,叫惠娘再给我找二个伶俐点的丫头。你和小秋又在帮我忙帐房,又要整理屋里,惠娘现在帮福嫂做事,实在差人了!”边走边淡淡吩咐。
        “小姐,我没一点儿事。我和小秋行的,再叫二个丫头,还不知道人好人坏了,现在都有人要害您!”小荷急得眼睛都红了。
        “刚刚给我穿衣服时还倒吸气儿了,还说没事?惠娘她们至少不会帮我选二个丫头还来杀我的,下去休息吧!”
        “巴管家,丹场到底出了什么事?”见小荷行礼退下,低声问一边跟着管家。
        “回夫人,我刚刚也问了,二个管事都闭口不说,非要夫人到场才说!看他们神色慌张焦急,一定有什么大事。”
        管家上前推开大门。里面二个管事马上起身立一边。这二人,我巡场时是见过的,现在神色慌张,纳纳不敢言。
        “发生了什么事?”
        “回夫人,丹场奴隶造反,全跑了!”
        “什么?造反?”心中一惊。丹场好好的怎么会造反。
        “回夫人,丹场中有好几个不知规矩的奴隶,以前都有几次聚众生事,都给压下来了,这次那些奴隶趁晚上歇息之际,打晕护卫,全跑了!”
        “那你们没有去追吗?”管家忍不住出口。
        “追回了一部分,不过大部分现在都不知所踪。小人认为,应该是跟那蒙执反贼一起在!”
        “蒙执?”这是什么人。“那些捉回来的人在哪?”
        “现压在巴府大牢,听夫人审讯!”一管事回答道。
        “夫人,今天刺杀二爷的刺客,护卫们逼问,自称是蒙执!”管家在一边低回道。
        “是嘛!那叫人把那些人全给我压到大厅来审问,多派几个护卫!”这些人不但造反,还行刺到巴府来了,事情绝不可能那样简单,难道有人唆使?看到二管事轻颤的身体,疑问重重。
        众护卫压着十多个衣襟破烂,面黄肌瘦的炼丹工人到正厅。为首那人正是刺伤二少的刺客,仆人的衣服已扒下,脸上满是用刑后留下的痕迹。
        “死贱妇,我今天杀不了你,会有人杀你的,你会有报应的!”那蒙执一面挣扎,一面叫骂。马上有护卫上前用破布堵住他嘴。
        “以下犯上,辱骂夫人,该当何罪?”一管事冲上去,张手就要打。
        “别堵,我倒要看看,我贱在哪儿了!”左一口贱妇,右一口报应,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抬手,制止了那管事的行为。
        “我们丹场工人以前还可以勉强吃饱,自你嫁入巴家以后,现在一天都不到三个菜团,还夜夜赶工,一天睡不到三个时辰,你这个狠心的妇人,还抓我不到十岁的妹妹到织坊做绣女,你有人性吗?”
        “大胆奴才,胡言乱语!”那管事作势又要打。
        “住手!管家,这是怎么回事?分派到丹场的东西了?”一天三个菜团,对这些天天做体力活的人哪能行,就算平常人,也吃不消,难道分派下去的钱财,没有用到度上。天寒地冻,居然一个个只着单衣,就算丹炉前热,逃跑时也不会只着单衣。
        “夫人,我月月都有按时按夫人吩咐的量分发下去,为了匈奴赶水银,还特意按夫人嘱咐,加派了比平时多一半的钱物去丹场!”管家忙跪地回答。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淡淡问跪地不动的二管事。
        “夫人,别听这贼人胡言!”其中一人抬头争辩。
        “是嘛!如果不是丹场苛刻,他们会一再犯事吗?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这样天冷,都只着破烂单衣。看来是他们在说谎了!嗯?”要人做事,还不给人吃饭,不反才怪。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二管事见事情不对,忙磕头。
        “那抓人去织坊是怎么会回事?”不理下面磕头的二管事,轻声问管家。
        “近日织坊差人,所以差人下去征织娘和绣女,但并不知情有强行抓人之事!”
        “是嘛?”真不知情?低头想了想接着说道“管家,去把府上现不当执,或者不忙的人仆人管事,叫大厅来!”那蒙执只是恨恨瞪着我,并不言语。
        “是!夫人!”管家躬身退下。
        火盆里的碳烧得吱吱吧吧!时时碳火星儿直闪。巴家漏洞百出,我一人哪能周全了事!如若大小事务,事事亲为,那不累死才怪。
        上百人的大厅,寂静无声,偶尔听到外面雪压枝断的声音。
        “今日叫大家来,是告诉大家,东郊丹场跑了不少工人,你们当中应该不少有家人或者亲威在巴家丹场做事的。有些话,帮我转告。马上要过年了,在巴家做事的所有人,不管是府上,丹场,或者织坊,店铺等,只要所属是巴家的产业,所有为巴家做事的人,每人钱二掉,以奖励各位在巴家辛苦一年的过年费用。”说完停顿。场下一片吸气声。二掉钱,可够一家五口好好过个大年,那些一家在巴家几口的,更不用说了。
        “夫人,这是真的吗?”厅内有人忍不住低声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府上,丹场,非卖身为巴家的,从二十八到十五,回家自行安排,卖身巴家则由各管事聚众过年。各店铺则根掌柜自行安排时间!”又是一阵倒吸气,想必他们生平没见过这样的安排吧。
        “夫人!”管家低声提醒,我看了他眼。不理。
        “从年后,巴家事宜会重新安排!丹场,我保证每人都有饱饭吃,一人一月可以吃六碗肉。”那些跪在的炼丹工都吓傻了眼,六碗肉,看那样子,想必一年都吃不到一碗肉吧。没有力气哪能干好活,想要马儿跑得快,怎能让马儿不吃草,这句话有时用来形容人并不为过。
        “你说话可算话?”蒙执嚯的一声挣扎站起。
        “这厅内这样多仆人,他们可以做证我今天说的话,如若不算话,天打雷劈!”我淡淡起誓。他脸色一变。
        “从年后,丹场工人,每人每月银三钱!”那群丹工只差没趴到上,众仆人更是表情各异,银三钱呀!“各位有亲威家人,有愿意到丹场做活的,年后到各丹场管事处登记。但是给我记好,巴家不养吃闲饭的人,那些想浑水摸鱼到巴家混饭吃的,一但查知,打断腿,并赶走在巴家做事的家人,永不续用。同时,巴家也招织娘,染工,绣女,都有相应可关的工钱,原巴家强征的人,如果有不愿意的,随时可以领取工钱走人。同时,巴家还要大量和老人和小孩养猪放牛,每月一掉钱。这些养出来的猪,都供丹场工人吃的,想必大家现在相信我说一月六碗肉不会有假了吧?”众人中都好几个仆人哭了。
        “先不要乐!”我抬抬手,“今日逃跑的工人,因事出有因,就不再指责,如果不想在巴家做事,自己卷铺盖走人,巴府不留。逃跑的工人,如果有回来做事的,既往不咎。蒙执今日听信谣言,以下犯上,刺杀主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二十,蒙执,你可服气?”
        一时之间,大厅所有人都注视低头不语的蒙执。半响,跪地“蒙执服夫人处理,谢夫人不杀之恩!”马上有护卫把他拉出去。
        “二位丹场管事,做为巴家族人,任意贪污克扣分派下去的钱物,杖二十,赶出巴家,如若有谁不服,来找我!”叫护卫拉着二管事出去。
        “好了,大家都下去做事去吧!”摆摆手,让大家都回去做事。长篇大论大声说话半天,气喘吁吁,不过应该做了件大事吧!


14.      第一卷 探病

        放下手上的茶杯,揉揉跪得发麻的腿。不由暗暗佩服起日本人,都是跪坐,他们都可以保持优美的姿势,还可以跪好久。再瞧瞧我,跪一会,腿就会发麻,天天这样跪下去,不变成萝卜腿才怪!虽说有着软软的垫,但是膝盖也难受。哎!连把椅子都没有。
        吱的一声,门被打开,是刚刚去吩咐事情的管家。想到二少那双水漾的大眼,心里顿时莫明的酸。
        “夫人!”管家躬身立在一边。
        “先去帐房吧,一会再去二爷那边看看!今天的事,我会和二爷解释清楚,大爷回来了,怪罪下来我会担着!我明白你要说,上次的五千水银加上这次一人分发二掉钱,帐房算下来今年不但亏,还要倒贴!但是做商贾之人怎能只进不出了。”心里暗暗叹气,有些浅显易懂的道理,真正在这里实施起来,也会效果惊人吧。当然阻力也会惊人。不知道这次巴家宗亲会如何反映。那二管事其中一人,还是五太爷之子。
        管家紧跟其后,不再言语。
        “夫人!”寻声望去,是巴仁那群小子围着一人,那人看身上的装扮应该是刚刚厅上的丹工。难道他们又在一起欺负人在,不对,如果欺负人,巴仁那小家伙不会叫我。
        “巴仁,你们不去练武,在这里做什么?”缓缓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夫人,他说要当面向您赔不是!”一小子冲出头报告道。
        “哦!”走近看才知道是刚刚才挨了板子的蒙执,正趴在地上,抬头望着我。“这样冷的天儿,才打了板子,身上又没什么衣服,想冻死呀!回去吧!”转头又吩咐吴达,“去向你娘要点伤药,找件袄子给他穿,叫二个人抬他回去!”吴达马上跑去办事了。点头满意笑笑。
        “夫人,今日之事,是蒙执瞎眼,伤了二爷又错怪了夫人!”蒙执趴在地上低声说道。
        “算了,今之事到此为止,回去好好养伤,如果还准备在丹场做就认真些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道理要记好!”见他很认真点头,心里不免释然。
        走到一半,想起了事,叫住巴仁,“巴仁今天谢谢你呀,对了,屋里的野鸡毛很漂亮,不过下次不要光留毛,不留烤鸡呀!我昨儿倒是在西院闻到烤鸡香味儿了。”众人哄笑,那小子摸头傻笑,不禁莞尔,“还有,叫你娘给我再找二个丫头,告诉她我人不够用了!”大声应是后,众小孩一哄而散。
        回到帐房,见众人兴奋异常,显然是早得知人人可分二掉钱的消息。
        叮嘱帐房清算下具体钱物分发,统计各丹场各店铺各绣坊人数等。择日放钱。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大雪,片片如鹅毛,站在窗前,打开条缝儿,贪婪望着院子发呆。二十一世纪的我从小生在南国,二十岁以后到北方,因为暖冬,所能见到的雪也只是薄薄的一层。这里的雪,纯净得让人不忍心践踏。本还计划这二天一起和吴达他们堆个雪人的,现在二少这一伤。所以的兴致全没有了。一想到今日之事,胸中憋闷。紧紧被压在身下,看着那双水漾的眼睛对着自己坚定说不要,唯一能感觉的是全身上下彻骨的痛。一直心里提醒自己,只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孩,只不过是自己的叔叔更何况还有二个小妾。可是有时被他紧盯,心里某处那根弦就会紧绷,然后慢慢松散。
        “小姐!开窗吹风容易着凉!”不知何时小秋站到我身边。还没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只是傻呆呆盯着她发愣。
        “小姐!你怎么了?”看着她焦急的眼神,缓过神,轻轻一笑,“嗯,可能因为没吃东西吧!”
        “啊,你还没吃吗?小荷怎么搞的。”小秋又开始唠叨了。以此言论自由发展,真不知道二十年后,她会变成怎么可怕的一个女人。这话当然不敢说出来,要不然,遭殃的可是我的耳朵。
        “不急,我现在一点也不饿,小荷今天为了救我,被踢了一脚,可能伤到了,要她下去休息了。帐房里,你先不要忙了,去把我屋里那株山参拿去厨房,炖锅参鸡汤。然后送到二爷屋里,我先过去。”坐在这里担心,还不如去看看吧。
        “小姐,要不我再叫个丫头跟着你去好了。”小秋忙上前帮我披上皮披,担心说道。
        “从这里过去,也没几步远,你还以为我命那样金贵呀,时时有人会杀我?就算走过去身上也不会落到雪,我会从廊子里走的。你放心好了。”轻轻推她,“可能厨房有现成的鸡汤了,你多弄些,给小荷分些吧!”有时,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小姐还是丫头了。
        赶走小秋,然后绕到南墙角折了三枝梅花。看望病人,带些鲜花,至少从心情会舒畅许多。
        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几步之外就不见人影儿。踏上回廊,跺去鞋上的雪泥,抱着梅花慢慢向二少住的小院走去。
        房门紧闭,想必现在歇着在吧。不知屋里有没有人守,这样贸然冲进去,终归不大好。一时之间倒踯躅起来。
        正在犹豫之间,门突然打开,是二少小妾藤氏。见我一动不动站在门外,吓了一跳。
        “嫂嫂来了多久了,怎么都不进去?”她细细看了眼我怀中的花,温柔笑道。
        “不知是不是歇着,也不清楚房子里有没有人守,所以正犹豫着了。呵呵!”跟着她进屋,扑鼻而来浓浓药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忙过来要服侍我脱皮披,笑着推开她,自己动手。这种活儿,是小秋他们做的,哪能要她来。
        随手把花递她,低声叮嘱用个花瓶插上,最好放床头,这样病人心情会好很多。
        坐在床前小凳儿上,仔细打量二少,大半天的功夫,感觉脸瘦了不少,可能失血过多,有些苍白。
        环视房内摆设,家什不多,但处处精致,床边墙壁上,还挂着一把长剑。
        剑!不由想到箱底那把弯刀。一双炙热的蓝眼在眼前晃动。闭闭眼,慢慢扭头望回二少。一双漆黑的大眼,正小心盯着我在。
        “什么时候来的!”他挣扎着想起身。
        “别动,就这样躺着吧!别拉着伤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上前帮他压压被角,微笑着说。“才来一会,来时在南墙那边折了几枝花,藤氏去找花瓶了!”
        “有没有好点?”
        “还是有些疼,但总算没流血了。”
        微笑着点点头,接着四处打量。不理他紧盯着的目光,就当他没见过美人好了。
        “不争吵真好!”什么?回头不解望着他,怎么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说我们二人这样呆着,不吵架,真好!”一张俊脸,泛现一个大大的笑容。让我呆住。谁说美男计不管用,至少现在见到他愉悦的笑容,顿时阳光明媚,连日烦燥紧绷一下松散,心情大好。
        翻个白眼“你以为我喜欢吵呀,每次都是你一个人在吵的吧!”
        “呵呵!”二人相视呵呵笑了起来。可能扯到伤口,见他那副张牙咧嘴的样儿,不禁皱鼻做鬼脸儿,又呵呵笑起来。
        “只有现在,你才象十五岁,平时……”
        “停!敢说我很老,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伤着了,先扁弊了你!”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看着目瞪口呆的他,缓缓收回拳头,耳跟发热。嗯……这个……这个……我可能有点失态。
        见我脸红,那家伙更是大笑起来,又要照顾伤口,又要笑,笑死活该好了。暗自嘀咕,但轻松极了。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藤氏抱着插上花枝的花瓶走进来。
        “嫂嫂,你的脸真红,是不是生病了!”那该死的二少还在笑。
        “不是,屋里太热,太热了!”垂头纳纳回答,“一会小秋会送鸡汤过来,我先回去了吧,明天再过来看你,还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的。”抓起皮披,不理会二少那张狂的大笑的脸,急忙逃出了屋。


15.      第一卷 原来如此

        跟五夫人回娘家小住的锦绣回来听说二少受伤的事,忙到我屋,拉着我一起去看二少。
        看她气色红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与几个月前胆小羞涩的女孩判若两人。高高兴兴拿着从四夫人娘家带回来的礼物,非要见了二少才打开。
        开门的依然是藤氏,一见我们,忙迎进屋,小声告诉我们二爷正醒着了。
        锦绣拿出小布袋,说是带给大家的礼物,保我们都没见过。不由好奇心起,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走近一瞧。呵呵!小丫头所说的宝贝原来就是白果,一粒粒擦上油,蛮好看。低头轻笑,这也算宝贝。
        “二哥,我说你们没见过吧,我第一次见到了!”锦绣拿着一粒在二少面前晃来晃去。
        “这个东西,先不说我有没有见过,但是有的人一定是见过的。”说完对着我这边努嘴儿。锦绣转身看笑得正欢的我。
        “嫂嫂,难道你见过?”
        “你算是带了宝贝回来,这个东西呀,解酒、化痰、治喘、止咳,护肝养肾。女孩儿家多吃人皮肤会很好,最重要的一点,可以养心!”我搬着指头一一数道,“不过这个果子的树,是最有意思的,也和人一样分雌雄的。只有雌树才挂果儿的。”
        “嫂嫂,你真是太厉害了!”小丫头手捧布袋,一脸花痴盯着我瞧。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难怪嫂嫂这样漂亮,原来都是吃出来的,哼,以前问你怎么这样漂亮,还不告诉我,现在秘密被我知道了吧!”
        气得牙痒痒,忍不住用手捏那肉呼呼的小脸,“真不知道跟谁的这一套,油嘴滑舌!”
        “还不是跟嫂嫂你!”锦绣对着我吐了个大舌头。几个人全笑了起来。
        笑闹之后,二少叫锦绣和藤氏去准备饭菜。叫小秋去总管那儿拿帐本。
        恨恨瞪他,这家伙不会借养伤,连他要管的事也交于我去做吧。会累死人的。
        “别瞪了,先说下你昨天的壮举!”
        壮举?还不至于,于是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陈诉利弊。见他默不做声,还以为是为了家产之事,于是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以后这些都会是你和你大哥的,我只是先做做罢了,这个家归到底还是你们二个的,我只是个外人罢了!”还是不做声,我不知道说什么了,肠子打得弯太多,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直。就算我无心于巴家家产,外人也不会如此去看。进入巴家,所做的事,哪件看去不是争权夺利。哎!
        “清!”
        “啊!”不解抬头望他,这是二少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非嫂嫂。望我的脸,神情忧虑。
        “怎么了?”
        “如果……哪天……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会怎么办?”他举手按按背后的靠枕,我预起身帮忙,他摆摆手。
        “小白痴,你会长命百岁的啦,这伤过几天就会好的啦,救我的时候胆子那样大,现在反而怕起来了。”恍然大悟,原来是怕死呀。
        “大哥……在陇西边境遇到狼群……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狼群,尸骨!这是什么意思。脑里哄哄作响,一时怎么也想不明白。
        门口传来杯碗摔碎的声音,寻声望去,是拿着帐本的小秋,原本盘里的茶摔在了地上。
        “小秋,你怎么这样不小心了?”呆呆责问丫头。小秋扑过来,抱着我不停哭。这丫头哭什么了,有什么值得好哭的。
        “不许哭,这事对谁也不能说,族人宗亲还不知晓,现在说出去,难道你家小姐的命 ,你都不要了?”二少低声呵斥道。
        小秋搂着我,强忍住哭泣,肩膀瑟瑟发抖。历代巴家主事如果先死,当家主母都是要合棺陪葬的。真是好笑,嫁了个从没见过的丈夫,然后一心等着他回家慢慢去爱自己,到头来,是要去陪葬的。
        原来,来这一遭,是要给人陪葬的。
        抱着小秋,望着二少湿润的黑眸,不禁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见他伸出苍白的手,企图接住我眼里看似要滴下的泪。那泪在眼里打转儿,怎么也滴不下来。原来,是没有泪的。


16.      第二卷 安排

        打开箱笼,翻找首饰衣物。小秋自从回房后,就傻呆呆坐在一边也不知道想什么。
        把首饰分成三等分,各自用件衣服包起来。衣服太艳,不方便带走,也引人注目。于是又解开三个包袱,用几块蓝布裹上。
        “小秋,去小荷那儿,要她去把惠娘叫来,记住什么也不要说,悄悄的!不要让人看到你哭肿的眼!”
        小秋揉揉双眼,走了出去。
        看着三个布包,虽然不大,但这三包东西,够她们安然度过后半身了。
        以前可怜那二个落选的女孩,现在更是羡慕她们可以平安心静过一生,至少不用我这样年纪轻轻就要去陪葬。如果能逃,二少也会掩人耳目让我逃走,可是我能逃到哪?以我的脚力和头上那颗红朱砂,巴家的势力,有哪儿是不能追到的。以前各姨娘说巴家主母是要陪葬的,我嫁入巴家占不了什么便宜,还没当会事,现在到了自己头上,苦涩的滋味只有自己才懂。就算我现在能带着丫头养娘逃掉,但是屈家怎么办,百年以前巴家逃过一个主母,结果是巴家带人灭了她娘家满门。在这个权势金钱就是法律的年代,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更没有人权可言。如果自己的安逸是建立在整个屈家灭门的基础上,我不要冒这个险。没有人在生死关头不想活命的,可是,就算我只是一个来至未来的灵魂,这种牺牲他人换取自己苟且,我做不到。所以,我不准备逃。可小秋她们还得活命,只要把她们送出去,到时巴家跑一二个丫头,也不会深追究。留下来,也只会是陪葬品。
        手底一凉,触摸到箱底那把弯刀,那个口口声声要带我去塞外的男人,一定还不知道我会给人陪葬吧,这把刀,是应该跟着我入土,还是托二少到时转交了呢?以他那种敢爱敢恨的性格,终有一天会找到他的飞鹰王妃,相随相伴快乐一生吧!偶尔梦里会不会想到那个混身插满野菊花的女子,已非我所能关心的了。
        而二少,那个永远看上去理智又薄情的男人。冰凉外表下,那狂妄的热,终有一天会有女孩发觉的吧。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随后有人敲门。忙把包袱推到箱里,稍微整理,向门走去。
        刚开门,一只托盘,盛着一只烤鸡。低头向下,只见巴仁头顶着托盘,抬眼向着我呵呵的笑。原来这群小家伙真送鸡来了。
        “巴仁,你们手脚可真快了,昨儿才说,今天就有鸡了呀。”放他们进屋。从一边拿出点心盒,勉强微笑,招呼他们吃点心。
        巴仁拿出一小刀,从鸡上切下一只腿递给我,看着那油腻腻的鸡腿儿,一群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我。怎能不给面子。虽然很油,但是味道还不错,点点头“嗯!不错,很好吃!”
        见我说好吃,各小子脸色愉悦。然后齐刷刷的跪地一片。在我诧异之中,齐声说“祝夫人生辰如意,万寿无疆!”
        身子微一怔,原来我十六岁了。若不是他们提起,哪能想到自己才十六岁。难得他们知道,然后送来礼物。只是如意和万寿无疆都是我现在奢求不到的。
        “好啦好啦!谢谢你们啦,都起来吧!难得你们记得。大家一起吃蜜饯吧,今天一起乐乐!”
        二十来个小孩围着二个火盆,开开心心吃点心,蜜饯。这是小秋他们进房的情形。
        见小秋进屋,众孩子一哄而散。看来小秋泼辣得全巴府都知道了,连孩子们也怕了。
        三人齐齐跪地,要给我贺寿。一群小孩给我跪跪无所谓,可是三个大人给我跪,我可受不起。仔细一想,也就由她们了,反正也算是最后一次吧。
        不是说磕三个头断恩情的吗。于是淡淡吩咐“你们给我磕三个响头吧!”
        小荷和惠娘不明所以,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照我话去认真磕头,小秋早已哭得跪地不起。
        起身打开箱笼,拿出三个包袱,放到几上。
        “小姐,是否我们做错了什么,不要赶我们走呀!”小荷忙扑过来,抱着我的腿。
        没有太多力气和她们解释,也没有太多心情陪她们哭泣,先保他们她们的命是最好的。不是吗?
        “这三个包,你们一人一个,然后等明天天亮,打着出去给我买东西的幌子,能走多远就多远。里面的东西,够你们好好过半辈子。小秋小荷,如若回屈家找大少爷,想必他看在我从小和他一块长大的份上,会收留你们,过二年让帮你们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嫁了。惠娘你带着吴达,回老家那边吧,如果再遇到好的人,也安分过日子吧!这样我也就可以没有牵挂的去陪你们姑爷去了。”说完微闭眼,不再理她们。
        真的可以了无牵挂?也只是说说罢了。从小生在一个事事以科学依据为实的社会。来到这里,无疑是和科学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如果回归真的是命运的安排,那我的命运到底是怎样的?难道就是这样吗?我还想看到政统一全国了。
        哄的一声门被推开,一群孩子滚了进来。
        他们到底偷听到多少。万一谁走漏消息,不但宗亲马上会来,小秋她们也是逃不掉的。我惊魂未定的盯着这群小孩,有些微微发抖。
        “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大爷遇到狼群,尸骨无存,小姐要与大爷合棺,这是巴家祖训。”小秋呜咽回答道。小荷与惠娘早已忘了哭,众小孩更是满脸悲愤。
        “今日大家听到的,我希望你们能保守这个秘密,如果谁泄漏出去,我会马上送到祠堂,小秋他们也可能一起陪葬!看在往日我还算善待你们的份上。至少放过小秋她们。”我不知道他们能听明白多少,能不能做到。因为他们只是一群孩子,当人的命运掌握在一群童言无忌的孩子身上时,没有人知道这是福是祸。


17.      第二卷 浴火凤凰

        还没有时间给孩子们考虑,门又哄的一声被打开。屋外站了一群人,眼里只看到二少低着头紧跟在二夫人之后。别的那些宗亲却不是我关心的。难道二少连小秋他们都不放过。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样做?刚刚不还提醒我的吗,现在却来带头抓人,多么讽刺。五脏六腑如同给掏空了般,感觉不到疼痛。
        “大媳妇,跟我们去祠堂吧!”五太爷上前一步,捋捋胡须,严肃的说。
        众小孩一把围住了我,“不许带走夫人!”门口那群陌生的带刀侍卫,一身藏蓝,看着装就知道是守护祠堂的。屋里的这群孩子,如果硬拼,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五太爷,我这三个贱婢,平时都不服我管教,不跟着去也罢。真跟着去了,夫君也不见得喜欢的。巴家大印一日还在我手,这点小事,孙媳妇是不是可以做主?”排开众人,跪地行大礼,小秋她们是无辜的。
        “小姐,就让我们跟着去吧!您去哪,小秋就去哪儿!”真是个不识时务的丫头。看着一起磕头以示忠心的小荷和惠娘,低头无语。
        “虽说大印在你手,但是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大媳妇,还是跟我们走吧,以免误了时辰!”
        事已至此,已没有回缓的余地。在小秋的搀扶下勉强起身。深深看了眼二少,把三个包交付于吴达。
        门外的轿子应该早在了吧,我去的地方会是怎样的一片天了。举步正要踏出房门,又返身,从箱笼拿起弯刀。毕竟这是真正第一件属于我的东西,随身拿着又有何不可。就算去死,拿着另一个男人的定情之物去与丈夫合葬,我会不会是第一人?
        二少的委靡,二夫人仪态端庄,双眼中不免有些得意,而三夫人,四夫人简直是喜形于色。原来人的脸皮,说破了不就一张纸。还好,锦绣不在,涉世未深的她,至少不用担负一群孩子极度的愤恨。
        在这个独门小院里,我已被禁足五天了。小秋她们不知道被关在哪。院外梆梆的打更声,如果没算错,已是除夕,远处传来爆竹声。会不会是巴府的那群小鬼们?吴达他们老早就准备了竹子,还说要一起烧竹子驱逐瘟神。
        饮食与往日无异,负责起居的都是一个个头点朱砂身着宽蓝衣长发直披的丹砂女。有的和巫师一样老了,纯白的头发直披身后,长得都要垂地。最年轻的是那二个当日与我一起大选的女孩。她们神态自然,恭敬但不卑微,一副拒人千里的感觉。对于我的恶语挑衅,温柔甜言都不作任何表示,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如此几番下来,连自言自语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呆呆抱着弯刀坐在窗前,看远处的高山,院里的松柏想着自己的心事。
        放下发髻,齐臀的长发,依然光华柔亮。学她们一起穿起宽蓝衣。静静等待死亡,更或许是重生。
        大话西游中看到女主人公在逆境中至死相信至尊宝会骑着五彩云霞来救自己。每个女孩都会做和紫霞仙子一样的梦。我有梦,可是我的王子在哪儿了。怀里的弯刀越发沉重。何时,那个粗鲁无礼的家伙成了心里唯一想见的人。是因为自信满满的执着,还是因为那霸道炙热怀抱和偶尔展现的温柔。如果可以重生,与他携手塞外,相依相伴,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二少。怎么也恨不起来的一个人,他也许会窥视巴家产业,也许在自己母亲的威逼下屈服低头。可是心里应该不愿意我去陪葬的吧。那双漆黑闪亮的眼,温柔的怀抱。是多少女孩的梦寐以求的。他的肩很宽,但很硬,他的手很大,但很冷,但终归有一天,会有个女孩让他的肩变软,手变暖。
        一旁传来轻微的低咳,回过神,扭头看到巫师带着宗亲,站在几步之外。那双纯真的双眼,在烛火下让我分外刺眼。
        “夫人!”
        见我只是淡淡望着他,见到他并不行礼,也不生气。倒是几个宗亲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碍于巫师在场并没发作。
        “请夫人移居大堂!”
        站起身,不作任何言语,难道一个被他们愚昧判死刑的人,还用得着对他们客气嘛。
        当你午夜子时跪在一个摆了几百来个灵牌的大堂内,你会什么感觉,毛骨悚然?那些死去的灵魂,至少将要吞食我的骨。为什么会感觉到了天堂的光芒?
        这些万恶的死人,定下什么破烂祖训。陪葬?去你的,让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陪葬,活该一个个早死……让我陪葬……诅咒你们巴家绝子绝孙……
        心底挨个去“问候”这些巴家列祖,懒得理一边占卜的巫师。那群宗亲严肃的嘴脸让人烦厌。事到如今,我没必要配合他们去哭泣求饶。不就陪葬嘛,疼过之后,我定是能回到现代的。心里越骂越得意,原先的郁闷心烦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一边的巫师拿着手中似骨似瓦的东西,神色大变。各宗亲见巫师脸色,更是不敢惊动。
        “巫师,到底什么时候合棺,你会不会算呀?”这样跪下去有完没完。瞪眼瞧宗亲们,不满叫道。众宗亲老爷只差没倒地,要不是跪着在,一定全倒了。心里一定都在想,这个小丫头是不是疯掉了,有谁如此乐意死的。
        “近日巴家有什么异动?”巫师揣紧卦,紧张问五太爷。
        “众丹场罢工,强烈抗议当家主母合棺!”见巫师不语,五太爷紧着又说“可能是因为她近日发放巴家众奴仆一人二掉钱,所以暗中收买了人心所至。”
        原来丹场工人罢工,难道是蒙执他们?
        “这棺不能合!”巫师,缓缓说道。
        “为什么?”
        “众宗亲可听说王卦?我刚刚连卜了三卦,全是王卦,而且与巴家宗谱上所画的图样相差无几。”巫师举起三片卦牌,摆放到众宗亲眼前。并不特殊的三块卦片嘛,只是上面的裂纹有些相似罢了。什么叫王卦。看众人脸色,应该是极为可怕的卦象吧。如果这卦不是好卦,我是不是可以趁机救小秋他们了。
        “巫师,什么叫王卦呀?”看宗亲们一副霜打茄子样儿,不禁轻松问道。
        “巴祖谱记载,得王卦者,乃巴家圣人,人亡则巴家乱。”
        啥?我怎么又成了一个圣人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难道是巫师在搞鬼?还是刚刚我心底大骂,让巴家列主地下悔悟?什么时候我倒成了一只浴火的凤凰了,越来越厉害了?
        众宗亲哭笑不得。本是一个马上就可以除掉的眼中钉,一下子又成了万般末及高高在上的圣人。
        

18.     第二卷 英雄救美

        五太爷双手奉上入祠堂前换下的衣服。“请主母着装回巴府!”看他跪地,低头脸抽搐,强烈压抑内心极度不满,又因着巫师的卦象不敢造次。毕竟巫师在巴家地位崇高。在这个巫术盛行的时代,有谁敢对巫师的话有所怀疑,就算巫师有心偏袒,也不可能三个卦都一样。
        “太爷!按规矩,孙媳妇是不能出祠堂的,巫师明天再算一次,我去陪夫君也好!”众人一听,脸色更是一变,卦不过三,这谁都知道。如果我一心死想,这些“担心”巴家产业的人,有谁敢冒着巴家亡乱的后果去杀我一个所谓命定的主母。现在各宗亲老爷一个个日子都算过得安稳称心,巴家对宗亲的照顾无不体贴入微。如若巴家亡乱,有谁能在乱世中平安?其中利弊,谁不会衡量。
        “请主母回巴府!万事从长计议!”众宗亲只差跪地磕头了。心里憋闷了很久的气,终于有所舒缓,这难道是众人口中所说的风水轮流转。原来我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气死这群老东西。
        “从长计议?那各位老太爷膝下的子女,在巴家做管事的,有几个是真正从长计议为巴家做事的?暗中克扣巴家钱物就真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举头三尺有神灵,各位太爷,如若我回巴府,太爷们想安度好晚年,至少要好好管教下子女。管不好,我这个孙媳妇到时可不会手下留情。命定的主母总会有所舍弃。各位太爷长辈,您们说,我这孙媳妇还用不用回巴家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孙媳妇,我们自会好好管教子女,夜深了,还是回巴府吧,这祠堂终是不能再呆的!”五太爷首先表态,各宗亲自是连连称是。这口气出得真是爽呆了。
        “好吧,那我们就回巴府吧!”心里一乐,自然喜上眉梢。
        “那孙媳妇换装回府吧!”早有丹砂女接过衣服呈上。
        “今孙媳妇,已是未亡人。不如就着这身上的衣服回府好了。夫丧怎能不守?”虽说对那没缘见面的夫婿有些好感,但要为了一贞节牌坊而怠慢自己,终归是不值得。以此之说,是因为这头发披着,让我感觉舒服,不用天天盘头穿金戴银头重脚轻。蓝衣样式简单,更是深得我喜欢。面子里子当然能一起要是最好了。
        五太爷第一次露出满意的笑,至少这个主母也不是一点不讲礼德。也算是个贞妇。要真知道我心里怎么想,一定会吐血而亡。
        “我的那几个丫头……”眉头轻皱,不禁担心问道。
        “夫人放心,早在门口等着在了。”一侍卫细心回答道。
        “哦!”心头一宽,欣然举步,远景不错。
        远处传来乒乓的打斗声,慢慢向这边移来,众人面上一惊。难不成新年第一天,有人抢劫巴家祠堂?这巴家祠堂难不得有什么宝贝,谁会无聊抢祠堂。侍卫把众人围在中间,持剑而立。
        只见十来个侍卫围着一黑衣人,打斗甚是激烈。本是那黑衣人占上风,但寡不敌众,慢慢有些力不从心。两剑相击,闪出一道亮光,借着身后微弱的烛光。我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那,竟然是屈家大少。
        “大哥哥?”
        他听到我的叫唤,略一分神,一剑从他肩边闪过,险些中招。
        难不成他是为了救我,来夜闯祠堂?
        “不要打了!”使出吃奶的气力,大声喊叫。想必我的大叫吓到了众人,一时呆住,停了手。
        跑过去,上下打量,好在没有受伤。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坦然接受他的打量,想必是关心我的吧。
        “清儿,你没事吧?”见我微笑摇头,神色微安,随即又拿剑护在我身前,一手拉住我“清儿,我带你杀出去!”
        众宗亲面色大变。虽是屈家大公子,但夜闯巴家祠堂,又要带着当家主母出逃。这是何等的藐视巴家。
        “大哥哥,我没事,我不会去陪葬了,你可以放心了!”刚刚看他打斗已是很吃力,还要带着我这个累赘,怎么可能逃出巴氏祠堂。这一个个侍卫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逃得掉。
        见他满脸大汗,拿起帕子的手又垂下,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也做不出“越矩”的事来。只得纳纳站在他身后。
        “屈公子!今日夜闯巴氏祠堂,难道无视我巴家吗?”
        “清儿嫁入巴家,都没有与你家大公子圆房,嫁入巴家不过是个名目,要她陪葬岂不是个大笑话?”屈哲直视五太爷。
        “入我巴家门,就是巴家妇。屈公子是知书达理之人,不会不明其中道理吧?孙媳妇今是我巴家人,还轮不到你这个娘家人做主!”五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屈哲低头思索良久,缓缓回答道“若是你们巴家要清儿陪葬,我屈哲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带着她走!”紧握我的手更加用力。
        人一怔,我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上刀山下火海?不管原来的清对他有什么情爱,可那不是我呀,我只是把他一心当哥哥的呀!这话怎么说得出口了?
        “大哥哥,太爷说得的对,我嫁入巴家一日也是巴家妇,这个终是不变的事实!就让我回巴家吧!”见他神色黯然,紧握着的手慢慢松开,内心刺痛不已。勉强安慰自己,这痛是因为以前的清,而不是我!
        

19.      第二卷 灯如昼

        小秋她们果然在轿边等着。见我出来,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好久小秋才拉着我手,不停说“小姐,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伸手捏捏她冻着有些发红的小脸。“疼不?如果疼,那就不是做梦了。”
        “疼的,疼的,看来不是做梦了,刚刚小荷都捏我好几下了,现在看到您,才知道不是在做梦了!”小秋拉着我,又蹦又跳,惠娘忙隔开她,扶我上轿。再这样晃下去,我真会晕了。
        掀起轿帘,看到屈哲依然还跟在轿边,眼光迷离,神情萧瑟。
        “大哥哥……”张口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我不是他的清儿,可是看着他,我的心还是会疼,眼睛还是会流泪。
        前面已催促着起轿回府了,我只能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抓着轿帘的手,迟迟放不下来。他大跨步上前,伸过手,塞给我一小布袋。低头看去,那个熟悉的袋子,里面应该还是装着额坠儿吧。
        “清儿,你要多保重!”说完,他一指一指的掰开我紧抓轿帘的手,放下帘。轿里瞬时一片黑暗,轿夫轻轻抬起轿子。我手捏着布袋儿,抱着装有弯刀的包袱,泪如雨。不知道这个哭泣的人,到底是原来的清,还是现在的我。阵阵寒风吹来,轿帘拉开一角,回首望去,雪光掩映下,巴家祠堂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渐渐远去。大少那孤独的身影越来越小。前尘往事,难道这样真的能断吗?
        摇摇晃晃,终于停轿,小秋上前,扶我下轿。
        “恭迎夫人回府!”寻声望去,巴府灯火辉煌,门口跪了百来人。巴仁那群小子更是冲到轿边,兴奋异常。
        “各位请起,谢谢大家!”眼眶发热,就算巴府是龙潭虎穴,有这些多人支持着自己,欢迎着自己回家,那也值得。
        众人拥着我进门,更有人拿着不知道什么树枝点燃,在前后扫来扫去,大概是去邪吧。眼角余光扫到大堂一角,二少站在那里,看不清楚神情。
        我和他到底是谁伤害着谁?
        早早起床,去大厅向众宗亲长辈磕头拜年,一圈下来,转得头晕眼花,谁叫我是晚辈了。轮到四位夫人时,越发笑得灿烂。没有如她们愿早早投胎,想必窝火也不敢声张,至少现在的我是个真正的当家人。再也不可能拿宗亲和夫婿来压。真是对不住了。
        锦绣后来告诉我,大爷的葬礼,因为年节不能办丧。所以在我入祠堂后,匆匆下葬,所有事宜全是二少一手包办。锦绣说时,我静坐在一边,细细听着,表情淡然。
        或许因为我的回府,使原来因丧事冷淡的巴家渐渐有些喜气。众人也慢慢有说有笑。更有一些仆人带着子女给我送些干鱼,野鸡之类磕头拜年,喜气洋洋。
        锦绣拿来二个面具,高兴着让我二选其一。一个是狐狸,一个是老虎。不明所以,拿了个狐狸面具。十分不解问她要面具做什么,结果她象看外星人一样瞪我。
        “小姐,今天是初五呀,灯会,您忘了吗?”小秋也拿了几个面具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灯会不是元宵节才有的吗?再说要面具做什么?”
        “元宵节?”二人同时问。
        “嘿嘿……这个……我可能给关祠堂有些久了,脑子晕晕的!”拍拍头,只是傻笑。难道这时还没有元宵节的吗?
        “嫂嫂,您要不现在休息会吧,晚上我们戴面具一起去看灯会,我可不象您可以借巡店的机会出门,一年也就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玩,娘亲不会说。也许晚上,我可以遇上个良人了。”小丫头一脸花痴样儿,也真难为她了,做为一个巴家小姐,五夫人管教极严,完全是足不出户。
        送走锦绣后,又不敢明问小秋晚上会有什么活动,有着什么样的习俗。只好故意问她,巴家这边过初五和屈家有什么不同。结果从小秋嘴里挖到,初五其实和现在的元宵节也差不多。因为过年都关在家里,外面是很冷清的,而初五是个万民同乐的日子。家家户户晚上出门,大街小巷挂上花灯,有钱人家更是争奇斗艳,想方设法玩花样。最有趣的是男男女女上街都戴面具。年轻男女如有中意对象,则牵手逛街灯会,很多青年男女都会借机觅良人。如果出现一见钟情之类,就会互换面具,然后牵手一起逛街。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婚姻联谊会吗?原来古代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死板。
        “小秋,难道我也可以去吗?”汗!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才出炉的寡妇。没过几天就去搭良人?
        “哎呀!小姐,这种日子家家户户都出门的,再说又戴着面具,谁认识谁呀!这样的热闹一年能有几回了。”小秋早就穿好新衣,要小荷给她梳了一个很流行的头,插上我作为新年礼物送她的银簪,还特意让我给她上了点燕脂。整一个娇俏的小姑娘。
        天色渐暗,二丫头帮我梳洗打扮。其实我对这种万民活动倒真没什么兴趣,人挤人挤的感觉并不舒服,但总不能扫她们的兴。
        “小姐,你真不盘头吗?”小荷再三问我。“为何要穿这件黑面皮披了?”
        “你们姑爷新丧,哪能招摇呢?再说我不盘头,府里也不会不认为我不是夫人,这几天不是都这样吗?”我淡淡回答。一时空气有些沉重。小荷默默把我头发分出二指,各用黑丝绳绑上,然后在头发末端再绑发带,齐齐的流海刚刚盖住朱砂。这样头发不会乱,又舒服,我很满意。
        锦绣见我打扮虽有些好奇,但小秋连连对她使眼色,我就当没看到。
        戴上狐狸面具,小秋的是山鸡,小荷的是只小猪。几人从侧门出去,惠娘带着吴达那群小鬼正焦急等着了。见我们出来,欢呼雀跃,热闹的大队伍就笑闹着出发了。
        人潮涌动,开始小秋她们还紧拉着我手,后来我边走边细看,速度实在赶不上她们二人,于是叫她们前面逛,最后茶楼汇合。二人本是很不放心,再三叮嘱之后,才兴高采烈的向人潮涌去。
        各小商贩地摊前都挂着红红大灯笼,吆喝叫卖,热闹非凡。所卖物品也较为丰富,我甚至在一小摊上看到了海螺,可见物流也算通畅。
        各店铺前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感觉自己走在一个古装电影拍摄现场。
        人太多,尽量走边上,在人少的摊前停留观看,袖袋里有银角子,手上还抓着一掉钱,但并不想买什么东西。前方不知是什么活动,敲锣打鼓极为热闹,人潮涌动快,一个站不稳,眼看就要摔倒。旁边一手过来,稳稳扶住我。习惯性的说了句谢谢,抬眼望去,看到一狐狸面具,和我脸上的竟然有七分象。那黑漆漆的眼睛……
        是二少!
        他有认出我吗?心底狐疑。低头不语,企图缩回手,后面又一阵涌动,抓着他的手,不敢松开。对付这样的人群实在没有办法,以前不是老报导什么地方踩死人的事吗?至少在我所能估计的死法中,没有这一项。
        宽大的手掌,有些湿热,是我让他的手变暖吗?
        拉着他的手,走走停停,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他只是顺着我的步子,不时用肩膀隔开涌动的人群。极为温柔。让我想到十七岁时,第一次拉着男孩子的手逛街。那次逛街什么也没买,只是注意二人行走时,轻轻甩动的手。这是多少年没有感觉了?
        除下面具,我们是二个永远不可能牵手的人。戴着面具,没有巴家,没有叔叔嫂嫂,没有礼节,没有争吵。
        举目望去,人潮攒动,灯如昼!
        

20.      第二卷 恍如隔世

        人群把我们涌到一个卖发簪梳子的小摊上。虽说所有物件全都是木头做的,但做工细致。还有些把梳子与发簪结合起来,有些象现代的发卡。微笑摇摇轻拉着的手,松开,然后把钱袋塞到他手上。接过小贩手上梳子和发簪仔细研究。还真是不错,梳子呈半月形,在二边各有一个圆孔,插上簪子就是一个发卡,去了簪子就是一把小梳子,特别是梳背儿上的花鸟纹雕刻得栩栩如生。
        “小姐,你眼光可真好,便宜卖您好了,一对五铢币就好!”小贩见我拿着东西只是仔细观看,于是又对二少说“公子,看这位小姐这样喜欢,您就买一对送良人呀,今日送东西,二位一定会百年好合!”
        见二少准备拿钱袋,笑着摇头放下,又拿起另一件。小贩见我拿一样就夸一样。呵呵,可真会做生意。
        可能事发突然,也可能看得太入神,身后一片尖叫,还没有反映过来,一重物击来,撞得我眼前发黑,猛得摔倒在地,手里还拿着发簪。身前的摊子散了一地。谁这样冒失?
        “清,你没事吧?”二少急急的声音传来,俯身扶我。头有点晕呼呼的,二少是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迷糊中抬头,看到狐狸面具下那双关切的眸子。
        “清,有伤到哪儿吗?”见我没回答,又问。
        摇摇头,来不及细想是怎么认出我的,支撑着他的手站起来,眉一皱,好象把脚给扭了。看到慌张在地上捡拾东西的小贩,又蹲下帮忙拾东西,人这样多,这样杂,小本生意怎么禁受得了。不免回头狠狠瞪了眼那个不停道歉的冒失鬼。一蓝衣小厮。
        小贩连连称谢,见我手上还捏着那小梳子,忙要送我做谢。摇头,把东西又放回摊上。
        “我脚好象扭到了,扶我去前面茶楼,小秋她们可能会在!”低头扶着二少的胳膊,催促道。反正他都认出了我,现在戴着面具,别人也瞧不到我和他在一起。二少竟然看着我背后,站着不动。什么时候背后这样静了?
        “怎么了?”回头望去。一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拿着一面具望我傻笑。毛病!傻笑还要取下面具,真够白痴!咦!那面具好熟,一摸自己脸,我的面具什么时候掉了?还被这个白痴捡到,真是扫兴。那小厮总不会为了揭我面具故意撞我吧!
        “走吧!不要了!”厌恶地看了眼面具,低头检察自己的脚。
        “小娘子……你的面具!”不但人看上去恶心,连这声音也实在不敢恭维,一副破锣嗓子。
        “谢谢公子!”微微一福,伸手去接面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事事真不如意,那家伙分明就想调戏良家妇女,见我伸手接,还故意把面具往自己怀里塞。抬眼瞧二少,只见他眼里怒火中烧,握着我的手更是不由加紧。
        “算了,我们回吧!脚好疼!”馋着脸求他,这样下去,一定会动上手脚,虽不是完全反对武力解决的人,但是大过年的,打架终归是不好。
        二少低头看我的眼变得有些温柔,点点头,扶着我往回走。
        “死丫头,给脸不要脸,本公子今天就把你捉回去做第十一房小妾!”
        什么?给他做第十一房小妾?不但是二少,就连我也停住不动了。
        “百里公子,就算你请她做大夫人,也不见得能行!”二少扶住我,冷冷对拦在我们面前白痴说道。原来他认得。
        “既然知道我是百里公子,还不乖乖把她交上,跟上本公子,别说是几只木簪子,就是金簪子老子也有成堆!”那个百里公子的下巴都快顶到天上去了。原来电视里也有演对的时候,就比如这副以强凌弱,强取豪夺的嘴脸还果真一样,不差分毫。
        “这是哪家的狗?”我低声问二少。
        “百里郡守之子!”
        原来是巴郡郡守之子,据说是个浪荡败家子,败家是没见识到,不过这浪荡可真不一般呀。
        “夫人,怎么了?”不知何时,吴达那群小子已围在一边,围观的人群中有好几个巴家仆人取下面具。
        “什么?夫人?你已嫁人?”可能这消息太过于震撼。那家伙嘴里都可以塞下鸡蛋。“可是这装扮?”
        轻声吩咐其中一小孩去茶楼找小秋她们,然后对着百里公子又微一福“公子,妾身早已有夫,以公子一表人才,怎么可能屑于他人之妻呢?”言罢让吴达他们搀扶返府。
        走出老远,回头见二少依然立于人群之中,灯火迷蒙中,恍如隔世。
        我和他之间总是隔着太多的东西,巴家,丈夫,面具,如水般的人潮……他是个众女子都心动的对象,然而对我终归是少了些什么。可能他永远也不会霸道地对我说杀了我的夫,让我成为他的女人吧。
        

21.      第二卷 计划

        春去春又回,转眼已是三年。这三年之中巴家的事业在我手中是越做越大,光丹场工人已有三千之多,加上各店铺,织坊,酒楼等,为巴家做事已有六千之众。走在街上,四人之中就有一人对我行礼,尊称一声清夫人。一些很常识的商业小知识,用到实处,自是给巴家带来滚滚财源。巴家的年利更是以前五年的总和。
        各宗亲见我对巴家的管理井井有条,而且年年孝敬他们的钱物越来越多,对我的行事作为也就“宽大处理,处处赞成”。
        二少依然没有娶妻的意思,倒是二夫人好几次在我面前提起为二少择妻之事。虽说府内大小事务,我都会有所插手,但是各人姻缘各人福。或许我对二少淡然的态度,更或许她终是想通了,这巴家我再如何努力最终也会全权交于她儿子。对我终于既往不咎,否极泰来。择妻之事开始我以二少自己选择度身事外,后来连宗亲也加于过问。于是只好微笑回答,不娶妻不一定是坏事,二少终是要做巴家管事,娶妻则为主母。人世无常,我是运气好而没去合棺,谁能肯定下任主母也是如此,如今藤氏已生一子,巴家有后,做不做正妻,又有何区别。此话不知何时传入藤氏耳中,本对我心存芥蒂,后也常常抱着孩子与我闲话家常。
        锦绣慢慢走出家门,帮我处理一些事务,竟然在处理丹场事宜过程与蒙执心心相依。五夫人本是不同意,但是看在我让她女儿管事,为她争下了在三夫人四夫人面前天大面子的份上,最终让锦绣嫁与蒙执,也是件幸福圆满之事。三夫人四夫人见我如此深得人心,也就不敢有所造次了,见了至少面上也是有说有笑。
        小秋让我许给了巴胜,小荷也嫁与染房一管事。虽说已嫁人,但依然在房里服侍。开始还担心这二起包办婚姻,后来见她们夫唱妇随,心底也就释然。
        混提尔达自从回塞外,回来接我的誓言也因单于重任他为右屠耆王,征战月氏一再推迟。偶有来信,也无关风月。巴家繁忙的事务,让我无暇于儿女私情。偶尔梦里醒来,也会失落,但一想到明天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也就不了了之。也许在古代做个众人尊敬,能力超群的寡妇总好过于在祠堂枯守等待遥遥无期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回归的愿望要好。
        镜中的自己,眉宇间少了些稚气多了份光华。巴家的丹红做得越发精细,一次无意探丹中,发现大量铅矿,于是在工人技术改进之下,烧铅制粉,加入香料,一时间巴家的香粉举世闻名,成了年年进贡的必备品。作为巴家主母倒是很少用到这些东西,只是注意平日保养,所能用到的材料不多,时时用牛奶蛋清蜜蜂洗脸,用银杏叶捣碎包头,不知是原材料无污染,还是天生丽质,岁月并没有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十九年华也许是女子一生最为灿烂的季节。
        “小姐,政王子又派人来接你入咸阳了,还是以老方法回吗?”小秋拿着锦书进屋。
        政,那个有着小兽一样眼睛的孩子,年年都会派人接我入咸阳小住,而我年年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这四年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身体一直好不起来,吃再多补药再也没丝毫效果,反而是一年弱一年。
        “今年还派了专人来接您,和往年一样回吗?”小秋见我没回答,继续说道。
        咸阳,秦都城。会是何等的繁华阵势?和电视里一样吗?很多景物建筑也许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明白。巴家的彩衣香粉卖到咸阳会是何等情形,也许不错。再以我有限的历史知识,政也快做秦王了吧,庄襄王并不是个长命的秦王。如若有幸,见证下新秦王登基,那是多少史学家眼红吐血的事情?
        “去回就说,先等我准备几天,安排下家事,然后出发!”
        “小姐!你真去咸阳?”进屋的小荷下巴都要掉了。
        “嗯!我想去咸阳开几家店铺卖红锦,丹红和香粉。也许可以挣到一大笔!”其实这只是个附带的理由罢了,真正原因,难道要告诉她们我想去见证秦王登基?
        “可是这种事让总管们去做就行了,也不用劳您亲自出马!”
        “王子都请了几次了,今年还专门派人,可见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再说我也想见识下都城的繁华!”
        “也是,我也没见过了,那我去叫青梅和小昭收拾东西去!”小秋闻言一喜。
        “等下,这次我带青梅和小昭就可以了,你们二个得留在家!”青梅与小昭是后来福婶给找的二个丫头,乖巧伶俐。小秋倒是很满意她们对我忠心服侍。
        “什么,小姐,您出门怎么可能不带我们的,青梅那小丫头,有时也太粗心了,再说出门在外,还是我和小荷在行的!”小秋虽然早已嫁人,那性子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我走了之后,很多事务都得要人看着,二爷现下也忙不过来,锦绣更是要注意丹场的事,家里你们几人看着,我会放心很多,青梅她们好歹也跟了三年,察言观色哪点比不过你们,真是过于担心了!”
        “可是路途遥远……”
        “我又不是只带一二人去,这一去不是一日两日可回。小秋,你到时协助二爷管好巴家就行了,去给我把巴胜叫来,我有事吩咐!”淡淡吩咐小秋下去,小荷还是站在一边,神色哀怨。这丫头!
        “小荷姐,您就放心好了,我和小昭怎么也会把夫人服侍的稳妥的,再说夫人说了,又不是只我们三个人去。”屋外走进的小昭说道。显然是刚刚从小秋口中得知要带她去咸阳的消息,小脸蛋微红,掩饰不住兴奋。
        “对了,小昭,去把吴达和巴仁叫来!”仔细想想了,又吩咐道。三年的时间,那群小家伙们今非昔比。已是一副小大人样儿了,可能因为练武的关系,以前只到我胸的小鬼头们,一个个都比我高出了一个头。
        巴胜来后,细细叮嘱了有关巴府安全事宜。虽然巴府现在富可敌国,但平时不免闲杂人氏窥视其家资。世风日下,有时巴府货物都得专人护行,几年下来,巴家所养武士也有几百人之多。
        再三犹豫,还是决定带着吴达他们出去增长见识,再说他们一个个身手不错,此去咸阳二十来车货物,定然得严加看管。
        分派好人手之后,静靠在榻上养神。
        “清,你真要去咸阳?”不知什么时候小昭带着二少进屋了。这二年他越发成熟稳重,彬彬有礼。再也不是当年的小男孩了。很多时候,我倒是怀念那个毛躁小子。自从那日花灯之夜后,他再也没有叫过我嫂嫂,一直直呼其名,叫我清。
        “嗯!也应该出去看看了,巴家在咸阳可能会有更大发展!”我睁眼轻轻笑道“再说我为巴家做牛做马,也该休息休息了,倒是你,也得开始管家,这家终有一天得你管,这几年,该教的都教你了!”
        “可是你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抬头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担忧。
        “这身子好坏,从了一句话,生老病死,人命也!”我依然只能淡淡微笑。
        “感觉你这一去就不会回了一样!”二少低声叹息。
        我只是微笑以对。我真的有这样淡薄吗?与其把时间用在与二少的纠葛上,不如真正走出牢笼,让世人知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22.      第二卷 美人故里

        二十余辆装载着锦缎,脂粉的马车,行走在褒斜道上。此条兴建始于殷周的栈道,是关中通往蜀地最著名的交通要道。几十年后,那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更是流传百世千年。
        沿着怪石丛立的褒河河谷,两边悬崖峭壁上遍布形状规则,大小不同的上、下两排方孔。大方孔为铺设栈道路面所用,小方孔则用来安放支撑路面的支架,形成了最为壮观的空中走廊。你可以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不得不心服于人类无限的智慧。
        路宽五尺见方,刚刚可容一马车通过,但因为依附峭壁而建,道路蜿蜓,加上要不时错开沿途车辆行人,队伍行走极为缓慢。遇上险段一天更是行走不了几里路。然而这还是通往咸阳最为便捷的方法。如此行走,已二个月余。真是车舟劳顿。更是想念飞机火车的时代。
        偶尔平坦之地会有驿站,也成了车马休息的集中地,但此类驿站大多凶险,强盗土匪更是猖狂。好在此次咸阳之行,准备充分,光骑马护卫就有三十来人,吴达那群小子更是精力充沛,就连车夫也个个都是特意挑选的武士所扮。除了青梅和小昭这二小丫头,还有四个丫头随行,全是巴府学堂那群女孩中的优秀者,能文能武。以前笑三夫人用十个丫头,没想到现在自己一出门,随从近百,丫环六个,真是王宫里的娘娘也没这阵势了。
        斜躺在铺了好几层丝被的马车里,还是感觉骨头都散了架,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给折腾两月,谁都难受。眼看天就要黑了,让青梅问管家今天怎么安排。
        小丫头掀起车帘,探头询问马车前一骑马护卫,不一时就回了消息,说是快到褒河镇了。今天晚上在褒河镇休息。
        褒斜道至此也就真正走完,接下的路要平坦得多,过周至、户县就可以直达咸阳。回首眺望这条多少能工巧匠付出几世心血的古栈道,百感交集。李白曾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来形容栈道的艰险,岂不知,它就是一条奇险的高速公路,并不是要上青天那样难。
        说是一个小镇,因为往来于此的人数众多,这褒河镇也就成了个小城。虽是黄昏,但路上行人接连不断,穿衣打扮简单干练,自是与蜀地奢华风气有所不同。
        二十多辆车,七八十人,如此庞大的队伍在此小城并不常见。在崇山峻岭穿梭了二个月,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较为象样的小城,二个小丫头自是兴奋异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夫人,听说这里是褒姒的故乡了,我怎么没看到几个美人儿呀,都说这里产美人!”小昭揭开车帘一角,四处张望。
        那个一笑倾城倾国的幽怨冷美人,是何等的风姿。想当初,还在政面前还自称是她姐姐,多么荒谬。
        “真正的美人,不是关在门里,就是生在乡野,这大街上,哪能处处可见的!”勉强扯出一丝笑,轻轻回答道。哎!真累!
        “这话对也不对!”青梅扭着帕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怎么个不对了?”小昭瞪大杏眼儿,小脑袋微歪。这丫头表情还真是生动。
        “夫人是我见过最美的美人儿了,既不是关在门内,又不是生在乡野了。”
        “呸!一般人哪能和夫人相比!”小昭不屑回头,又去望窗外。
        汗!我又不是神仙,只不过鼻子眼睛小嘴生得姣好些罢。也用不着天天拿此讨论。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小昭帮上我戴上面纱,低头扶我下车。满面风尘的管家迎了上来。
        “都安顿好了吗?”
        “分好几家客栈住下了,不过马场马不够!”
        “巴仁了?”青梅扶我坐到一张靠窗桌前。大厅里六七张桌子,有二张早已坐上了七八人,一个个头戴竹笠,身着蓝锦,看不清楚相貌。
        “夫人,小的在这儿!”可能那小子声音太过于洪亮,引起好几个人向这边张望。
        忍不住深吸口气,非要人人都看他吗?
        “管家,马场有多少马?”
        “不到二十匹!”
        这样少,看来换马又是不可能了,走了这样久,这些马再不修整下,纵然是巴家百里挑一的好马,也吃不消。
        “人分了几个店住下了?”
        “六个,相隔不远,方便看理!”
        “哦!那和往次一样,叫大伙把东西卸了,休息三天吧,马实在是受不住了!”接着小昭奉上的茶,喝了一口。
        “夫人,此去咸阳不远,要不我们一鼓作气直奔吧!”
        “你以为所有人都象你呀,夫人身子累了!”小昭翻了个白眼儿。
        “夫人,我今天在前面探路时射了几只兔子,一会要厨房做了给你吃,吴达还说要去河里捉鱼……”巴仁这大嗓门,怕是店外都听到了。轻捏眉心,只有苦笑,难道这声音就不能小点吗?管家更是怒目以对,那小子还不知哪儿做错了。
        “图大人了?”图或是这次政派来接我们的侍卫,一路主要负责提前打点食宿,为人处事精细圆滑,并不是我喜欢那种,所以也罕少与其接触。事事都是管家负责。
        “小人委托图大人在户县等我们!”
        “哦!那吩咐大伙儿下货吃饭休息吧!”摆摆手,然后抬头看着仍是不明所以站在一边的巴仁又说道“还不去把兔子炖了,我饿了!”这群小子打小都爱在我面前现宝,出门在外还不忘记此事,真是把他们没办法。
        抱着茶杯双目微闭,等待店家上菜。
        “夫人!”小昭轻轻拉了拉我的袖角,低声叫唤。
        “原来这儿真的产美人儿了!”顺着她扭头的方向看去,大厅门口站着一红衣女子。
        削肩束腰、白肤、明眸顾盼生妍、梨涡浅笑,云状的发髻、翠绿的簪钗,腰间佩戴一镶金嵌玉的长剑。年龄不过十八九。
        这女子真是漂亮。
        

23.       第二卷 登徒子

        如此艳丽华贵的女子怎么可能独身出入客栈,真是奇怪。如果没看错,她身上的红锦可是出自巴家染坊,平常人家不会如此奢侈。心下猜疑,忍耐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女子见众人打量也不在意,可能是被关注习惯了吧。美女自是人人爱看,以饱眼福嘛,所以我爱看美女!嘿嘿!
        虽说秀色可餐,但饭菜上来还是先得慰劳自己可怜的胃。二个月中,可以吃到下锅的热食用手指头都可以数得出来。于是扯下面纱,也不顾青梅无奈的小声劝阻,夹起一块兔肉就往嘴里送。什么叫人间美味?正解就是,活活饿个半死,然后给你一个菜馍。现在不是菜馍而是香喷喷的兔肉,哪能不嘴馋,于是夹一块,再来一块。饿着肚子装秀气向来不是我的作风。
        “李斯,你给我站住!”一女子大声娇喝,正夹上筷的那块兔肉在桌上打了几个滚儿,落到了地下。正在往胃里咽的那团肉就卡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咳!咳!咳!”眼泪都出来了。真看不出这娇俏的人儿有这样大的声音,比起巴仁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接过青梅手中的茶,猛灌了几口。不过最让我震撼的还是那个“李斯”二字。该不是我想的李斯吧。随即摇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哪能这样巧?
        红衣女子已冲到门口,客栈门前一着深衣男子,进退两难,立在门口。浓眉大眼,颧骨略平,相貌倒是蛮一般。
        “你这个淫贼,敢偷看本小姐洗澡,又一走了之,我死也不放过你!”我狂汗,这妹妹倒是泼辣,但也太过于……太过于厉害了吧。一般女子遇到这类事怎敢声张,她却在客栈大声叫骂,真是……强悍!
        那男子满脸尴尬,一步步向大堂内退“宋姑娘,鄙人真非故意闯入,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你还狡辩?本小姐今天就杀了你!”那女子拔出宝剑,指着那个叫李斯的男子节节逼进。双目怒瞪,大有挖心吃肉之势。
        只顾后退,却没有注意一边的凳子,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倒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我身,青梅用手一推,顿时扑向地面。
        李斯手忙脚乱扶起凳子,又上前打恭,连连叫“失礼!失礼!”又惟恐那女子的剑劈来,唯唯诺诺。
        “呵呵!”这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吗?
        听到我轻笑,李斯抬头正视,微一愣,随即又是行礼道歉。那女子本是没注意我,一闹之后,眼光一转,也是一怔。就当他们没想到这小城会有我这样的美人罢!嘿嘿!脸皮可真厚。
        “公子仙乡何处?”还是忍耐不住,想探个究竟。
        “鄙人,楚国上蔡人氏!”
        啊!虽不知我脑子里的那个李斯是何地人,但是史记中好象记载是楚国人,还跟荀子学过治国之道。其他就不清楚了,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公子可识得荀卿?”
        “曾拜其门下!”虽不知我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认真回答。
        红衣女子见我们一问一答自是不耐烦。“淫贼,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罢,又举剑。
        啊!啊!啊!
        又不是电影剧本,这世上的事,怎么会如此之巧?
        “宋姑娘,你真的误会了,小人真非故意。淫乱之事,不可妄加猜测,此事有关乎姑娘的名节呀!”
        “如若真关心本小姐的名节,那你还连夜潜逃,逃往秦国,害我在后面追你近二月!你个淫贼!”
        “真非姑娘所想,事情不是如此……”李斯一副有口难辩的样子。
        二人在那里坚持,不相上下。
        乱了乱了!我只能举着筷儿发呆。
        如若告诉你,李斯是个姑娘口中的登徒子,他到秦国不是施展抱负,求取功名富贵。而是为了躲避被破坏名节的姑娘追杀,才出的下策。谁会信?
        什么是历史,是各人口中的传说,还是写史者强加感情的抒发。这个我都不清楚,但我眼前的历史,可真是让人“吃惊”。
        

24.       第二卷 绑架

        头真疼!还晕得很!身下剧烈的摇晃让人也蛮不舒服。
        伸手摸头……啊,我的手了?心里一惊,顿时清醒不少!
        显然是在奔驰的马车上,帘缝还透出些许柔和的春阳。背后一片柔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刻我还躺在客栈干硬的床上,此一时就被人绑在行走的马车上。还是与一女子背对背绑一起在。难道传说中的黑店也被我遇到上,运气怎么这样好?呜……呜……
        这马车到底是奔向哪了,青梅他们现下情况如何?巴家此次咸阳之行,会不会人财全无。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巴仁他们会不会被弃尸荒野。身上衣服还算整齐,看这样子,不是准备把我推去卖个好价钱,就是准备献给哪位权贵。到底应该怎么逃掉了?
        好在内衣角里都缝着金珠子在,临行前学这招以备万一。要不就算逃出去也只会落个饿死的下场。真应了那句自古美人多劫乱?第一次痛恨这张脸,生得平凡至少不用遭这样多罪。
        身后传来呻吟声。想必和我同绑的姑娘也醒了吧。看不到她的面貌,但直觉认为就是那个红衣女子。
        “混蛋!谁敢绑我!”一阵挣扎,连带之下使我更难受。
        “姑娘,你可以先冷静下吗?这样乱使力,也不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哎!实在让人伤神。
        “你是客栈的那个小姐?你和李斯什么关系?是不是李斯这淫贼绑了我们……”我的妈妈呀,这是开机关枪还是连放炮,这大嗓门……真是服了。
        “再大叫,把你嘴给堵了!”车帘外传来一声低吼。
        “这位大哥,您至少也把我们给松了吧,这样绑着着实难受,松了我们,以我们二个弱女子脚力,就算逃也跑不了多远的。”不禁哀求道,这样着实是太难受了。“求求您了!”
        一阵沉默后,车帘被打开,一身着蓝锦,头戴竹笠的男人进来给我们松了绑。咦!这不是客栈另两张桌子坐的那几个人之一?到底是什么来路?
        “该死的,连我也敢绑,我要杀了你们!”那位宋姑娘,耸肩揉腕,不停的咒骂。
        看那几个人,不应该是店里的,那这样说,青梅他们应是没事,巴家货物也没闪失,但是路途中截取我们这二个美貌女子,到底有何动机了。
        皱眉沉思,也懒得理一边的呱叨美人。
        “喂!我们到底要怎么逃走呀?”猛给她一推,差点冲出马车。踉跄中,只见那美人娇蛮怒目。这是哪家的野蛮女友,有没有脑子呀,外面有人守,还这样大声叫逃。
        “宋姑娘,您能轻一点吗?”说完又把手指放到唇上,暗示她禁声。
        总算还不算太笨,她一怔后,缓缓点了点头。只是上下打量我。
        “你长得真好看,这个朱砂点得真漂亮!”她伸手想摸我额头,抬手又放下,可能终觉不妥。
        “姑娘更是倾城倾国的美人!”望着她微笑,这女孩儿,长得真水灵!好久都没看到这样养眼的女孩了。
        “看你有二个丫环跟着,应该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可是你都没有一件首饰了,连块佩玉都没有!”说着取下腰间一块佩玉“给你!”
        “使不得的的!”连连摆手,这女孩儿虽是娇蛮,但也直爽得可爱。“我用不上这些的,姑娘你自己收着吧!”只要稍有地位身份,不管男女,都会佩玉,有的女子腰间还挂几块,锦绣腰上都有四五块玉。走起路来,相互撞击,真是环佩叮当。而我只认为累赘。
        见我连连摆手,可能从没人见过给东西还不要的人吧,微一怔,悻悻收回手。然后又问“你认识李斯那淫贼?”
        “不认识!”
        “那你怎么问他是何处人氏,还问与荀卿的关系?”她显然不信。
        啊!这要我怎么回答?难不成告诉她,他会助秦始皇统一全国,是出名谋臣。再说看那李斯的样儿,怎么也不是胸怀大略之人。“嗯……看那公子的打扮,想到荀卿才略天下闻,门生众多,极其仰慕,所以……”不知这样回答能不能如她意。
        “哦!这样呀!荀卿的才智确实不错!我祖父在世时很欣赏他的!”她轻轻点头,说道。
        “你祖父?”
        “嗯!我祖父!”
        “姑娘先祖是?”
        “宋玉!”
        ……
        已有太多惊讶,早学会处惊不变色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难怪生得这样俏,原来是美男子之后!”难道来到古代,是上演一次历史人物大荟萃?
        

25.      第二卷 阴谋

        被看的很严,连路上上茅厕,都有二个人守着。更不用说住店,吃喝拉全在房里解决。问什么都不理,只是不停的恐吓我们乖乖听话别企图逃。给的食物还不算差,有时住到客栈还有热水可以洗澡,甚至还有新的锦衣给我们更换,衣料更是上选。
        赶路已是五天了,而我的眉头是越皱越深。如此待遇,岂是简单了事,到底会把我们送到哪儿?
        连续几天晚上的卧谈,我与宋姑娘倒是熟了不少。她是宋玉次子的女儿,名为璇玑,极为祖母疼爱。不过看她娇蛮的性格,定是给人宠出来的。祖母七十大寿,宴请宾客,李斯醉酒,竟然偷看她洗澡,最后一逃了之。于是她也背着家人一路追来,后来就是我在客栈见到了情形了。
        史记中,虽对李斯风评不高,但也不至于如此?难道这李斯是杜撰出来的,或者是另有其人?不想了,真是头大。
        生来就是个路痴,更不用说在古代,不知道马车会驻地何处,路是越来越宽阔,行人越来越多。不知道是到了哪个城地。倒是璇玑喃喃低语“怕是要到咸阳了!”
        难不成是咸阳哪家妓院强抢民女以夺花魁?
        多日劳累外加担心忧虑,竟然发起热来。时醒时睡,歇息了一天仍然不见好转。只有继续赶路,璇玑见我如此,也是眉头紧锁。
        又一次睁眼时,窗外一片黑暗,一油灯时亮时弱,璇玑趴在床前,睡得正甜,真是难为了这个富家女路上的照顾了。只是这是哪儿?客栈吗?
        “璇玑,璇玑!”轻轻摇晃睡得正熟的她。
        “嗯!”睁眼望我,伸了个懒腰,神情极迷糊。
        “我们现在在哪儿了?”
        “一家客栈,我们真的进城了!”她触到我耳边回答道。
        真进咸阳城了!再不逃就晚了。
        “门外有人吗?”
        “早些时候有人,现在不知道有没有,门窗口都给锁着了!”
        “这就糟了!”这可怎么办?外面传来梆梆梆的打更声,三下,已是三更。
        “我早些时候发现,有扇窗没有锁好,不过这是二楼,那窗临着一道河在。我不会游水!”
        郁闷,我也是旱鸭子一个,可是此时不逃,真没机会了。“你去轻轻打开,然后我们一起跳,我会游水的!”再怎么难,也得逃呀!
        璇玑轻手轻脚把窗户打开,扶我过去,外面果然是条小河。河水在月光下泛鳞光。这楼,真高!
        先扔下衣服包裹,然后二个紧抱着跳。上帝保佑!
        虽是春天,但河水依然冰冷。还好只齐腰。因为慌乱,吃了好几口水,但二人仍是相扶持。可能是水声响动太大,临近的二间客房亮起了灯。
        “快!他们发现了!”璇玑死拽着我往岸边拉。大病没好,哪有一点力气,腿跟更是软的。在她的连拖带拉下,终于到了岸边,但已花费了不少时间,已有人开门出来。
        “我们分头逃,你去城南西巷找美人姝这家店,把包里的衣服给掌贵!”顺手把包裹塞到她手上。无暇多话,拔腿就跑,逃要紧。
        包里有我的衣服,领边袖口都绣有白兰花滚边,巴家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巴府的衣服。那美人姝是临行前,要人快马加鞭,盘下的一个布铺,准备我们到了咸阳安身之所。
        说是要逃,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持续高烧,又好些日都没吃下几口饭了。跑起来,腿发颤,连走也是东倒西歪。回头一望,璇玑早已不见其影。没想到她跑起来还象只兔子一样快。这就是动如脱兔吧!几人已追上了,干脆一屁股坐地,大声喘气。晕倒前,暗暗希望上天保佑璇玑能趁着夜色逃出去,去联系到巴家人来救我。
        迷蒙中醒来,刚要张眼,听到二个男人小声谈话,忙又不动,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他娘的,竟然到了城里逃掉一个,这怎么向老爷交待?”一男子小声咒骂。璇玑逃掉了,真好!
        “逃掉的还是个姑娘,剩下的这个还是娘们儿!真是倒霉!”
        “你怎么知道是娘们了?”
        “你忘记了,在客栈时,那二个丫头叫她夫人!早不是处子,就算再美也献不上呀!”
        “这可怎么办?”
        谈话一阵中断。
        又是要美人儿,又要处子,这到底是什么阴谋?
        “哈哈!有了,就这么着……主人……一箭双雕……哈哈……”声音太小,怎么也听不清楚。
        “兄弟,不是处子,要不,我们先玩玩儿,然后再依计行事!忍了这样多天了,舒服舒服……嘿嘿……”传来一阵淫笑。虽然气得直咬牙,但还是不敢动,要真扑过来,我可怎么办,一没剪刀二没簪子,我是从了保命还是不从咬舌自尽?有没有人救救我?呜……
        “算了吧!还是出去找,你那力道,玩死了,可不好交待了!”
        又是一阵淫笑。然后开门锁门,脚步渐远。
        身上冷汗只冒,终是逃了一劫。要是被他们污辱,还真不如去死。
        心底一松再次晕睡,醒来天又黑了。
        床前几上摆着几盘饭菜。终是饿了,勉强撑起身,挪到几前。
        夹起一块青菜,正要往嘴里送,眼角不经意扫了下盘子。一只盘沿边有一层白白的细粉,不注意真是看不出。这饭菜给人下药了,难道他们的阴谋计划就要实施了?
        一个盘里夹了几块菜,扔到床底,然后躺到床上不动。
        不一会,有人进屋,在床前立了会,随手抱起我往外走。努力让身体松软。以防给他发现。
        这是要去哪儿?
        

26.      第二卷 同床共枕

        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那人抱着我跳上跳下飞快行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可惜怎么也不敢张眼。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停了下来。轻轻的开门声后,似是到了一屋内。
        “事情办得怎么样?”一陌生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老爷,一切妥当,只等您吩咐了。”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那男人又问道。
        “禀报老爷,醉得跟头猪一样,怕是不到早上醒不来!”又一男人低声回答道。
        “嗯,那送过去吧,我看这次如何交待!攻占了三十七座城又能如何!”
        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但肯定是权臣之间势力争夺,要不然怎么和攻城拉扯上关系。
        那人抱着我左弯右拐又进了一屋,满屋酒气,扑面而来。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人竟然扒光了我衣服,只剩下一肚兜留在身上。惊憾之下,竟然忘记挣扎。难道他要强暴于我。正在我预睁眼张口尖叫之时,被轻轻放到床上,盖上丝被,放下床帐,那双魔手倒没有任何动作了。
        冷静!冷静!千万要冷静!
        “明早醒来,看你怎么解释,这花样儿的美人儿,倒真是便宜了你!”男人冷笑一声,然后关门上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往床里移了移。
        身体僵硬。有人,这床上还躺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刚刚心慌之下早是察觉不对。但现在一个赤裸的男人和一个被扒光了的女人同床共枕,就算傻子也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三流的八点档电视剧通常是这样演的。如一人要嫁祸栽赃于人,先灌醉酒,然后把身边宠姬放到身边,酒后乱性,事成之后早上捉奸。真是老套俗气,偏偏这些人还屡试不爽。如若放在现代,我看到这样的情况,不是骂导演差劲儿,就会笑作者老套。可是真有这种事亲身经历。不幸成了事中关键又不起眼的女主角,哪能笑得出来,更不用说骂了。电视里怎么都没看到,那个宠姬最后会有个什么结果呢?
        怎么办?怎么办?
        衣服自然是没有完整的了,早给那杀千刀的撕成几大块了,要不然怎么能突出酒后乱性的激烈?
        房内虽有点灯,但厚的床帐内,光线极弱,勉强伸手见指。从隆起的被子来看,应该是个壮实的男人。呼吸粗重。
        拉着被子,缩在一角,犹豫着到底是叫醒,还是不叫醒。如若叫醒,他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办?不叫的话,明天一早定是给人捉奸在床!
        呜……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有心里自怜。
        悄悄把头探出床帐,四下张望。门外没有动静,窗外也没有倒影。可能是很放心晚上的计划,只等明一早捉奸了。远处传来打更声。二下,二更了。怎么办?
        回头顺着灯光望帐内。那个男人可真年轻。二十岁上下,剑眉高鼻梁,还蛮英俊的。还没仔细看,那救命的灯就灭了。这下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喂!”我摇!
        “醒醒!”我再摇!
        真象个死猪一样!
        眼珠子一转,有了!
        一手死力捂住他口,另一手抓起一胳膊伸到嘴边用力咬。
        “唔!”看来这方法还真能行。总算醒了,捂他的嘴还真对了,要不大叫可别想跑了。
        真在得意,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他连人带被给压在了身下,一声厉喝“什么人?”这人怎么清醒的这样快?
        “唔!唔!”我都要给闷死了。好在他可能发现了这点,松了松我头上的被子。
        “咳!咳!有人要陷害你!”我轻咳二声说道。
        二只手在被上乱摸。啊!
        “你……你别动,我……我们二人都没穿衣服!”我都结巴了。他不会来真的吧?
        帐内顿时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
        “我们得逃,要不然明天早上可就完了,我在你床上是他们对你的计谋!”半天我先缓过来。慢慢说道。
        “他们是谁?”声音低沉但很有磁性。
        “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又是安静。
        “快穿衣服,我带你出去!这里非久留之地。”他低声命令道。
        “我们的衣服都碎了……”这话实在太暧昧,耳跟子发热。
        半响之后,他连人带被抱起我,同时又拉起被子一角缠住自己,二人就这样密密裹在一起,还好相触到的肌肤不多。随即撞开一扇窗,翻身跳过院墙跑了出去。
        不知道多年以后,会不会有野史写到,庄襄王三年三月某日晚二更,一男一女只裹一被,在咸阳城内裸奔!
        

27.      第二卷 将出名门

        一路狂奔,来到一坐大宅院旁,寻到一处矮墙,然后助跑,如跳高一般跨过墙。终是明白,那些武侠小说中飞来飞去的轻功,都是假的,那些练武之人,只是如现在的运动员一样,勤锻炼身体罢了。动作快些,身体灵活些。至少这个会“轻功”的,也要先助跑的嘛。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得了救,心里轻松异常,满脑子胡思乱想,倒也不在乎自己全裸着被一陌生男人抱着了。
        他抱着我在宅子里转来转去,步伐稳而不乱,显然这宅子他是极熟的。
        “什么人?”一声厉喝!中气十足。
        “爷爷!是孙儿!”他朗声回答。原来这是他家呀。
        “怎么这样晚才归?”
        “杨焕今日生辰,孙儿多喝了几杯,爷爷您怎么还没歇息?”
        “少和杨家人混一起,他们心术不正。刚刚看了下有关边疆地图,就睡!你早些回房吧!”
        “是!爷爷!”
        呼!还好那老头没有再追究或是出来看,要不然,真是成何体统。一男一女全裸,站在廊里与人话家常。实在是太伤风化了。
        没多久转进一间房。轻手连人带被放我到床上,放下帐,离开,不一会传来唏唏嗦嗦穿衣声。
        漆黑的帐里有一股浓浓的男性气息,难道是他的房间?
        缩在被里不敢动弹,一会屋里点上了灯,他立在帐前久久不语。难不成,他真想霸王硬上弓?本松驰下来的弦又紧绷。
        “姑娘!你把手伸出来,接下衣物,天太晚,找不到合适的衣物,我找了几件干净衣服,你就先将就下吧。”原来如此。呼!还好!
        一只手在空中抓了半天,终于摸到衣服,想必他还是背着身递的吧。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虽然是吃够了我豆腐,郁闷!
        衣服极大,还好古代衣服一不用扣子二不用拉链,全是系带。终是好好的套到了身上。总算有衣遮体,不至于那样尴尬。
        始终感觉空气里有些暧昧的成份,二人都不言语。
        终是他又开了口“姑娘,今晚你就在此歇息吧!我睡隔壁,有什么事情你就大叫!”随即没等我回答,退出房关上门。
        或许是心里终于安实下来,或许是近些日太过于劳累,一夜无梦到天亮。
        日头升得老高,却爬不起床。全身酸软无力。才想起来,已几日没进一粒米。想以前,天天绝食减肥,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现在到了这身体,天天死命吃却是越吃越瘦。
        有多少日没有这样赖在床上不起了?虽是个陌生人的床,但心里安稳多了。
        由远至近传来脚步声。
        “大哥,你今日怎么睡偏房?现在又拿着女孩的衣服和饭菜。你该不是房里藏了个美人儿吧?”一清脆男声传来。听上去好象年纪不大。
        “别瞎说,你怎么还不去书房,爹爹叫你了!”
        “先去你房看看,再去也不迟!”
        “别跟来!出去!”话未完已是到了门外,啪的一声门被打开。
        “哈哈!我就要看看是否有美人儿……”床帐猛被拉开,然后我看到一个十五六岁俊秀男孩正目瞪口呆望着我。
        “小毅!别胡闹!”那人放下东西冲到床前已晚了。
        虽说昨晚在灯光下已是微微打量过一番,但现在一身劲装,真是英气逼人。
        躺在床上,被二个男人上下怔视,终是不妥。干脆拉上被角,盖上头。
        “大哥!还真是个大美儿了!”半响那叫小毅的男孩说道。
        郁闷,躺在床上被二个男人评论美丑,这什么世道?
        “小毅!闭嘴!”放下床帐,“姑娘,真是失礼了!衣服和饭菜都放在桌上,我们先出去,一会再来!”说完拉着男孩冲了出去,关上门。
        挪到桌边,拿起衣服在屏风后换上,大小还合适。连洗脸水和帕子都准备得好好的。洗过之后,却找不到一把梳子,无奈用手代替,想绾个发都没有工具,只好就这样披着。坐在桌前举着筷子开始吃东西。
        门外传来敲门声。“姑娘,你梳洗好了吗?”
        “请进!”
        房门打开,看他已换下劲服,着上深衣。怎么看都是养目,皮肤蚴黑,一典型的阳光大男孩。
        “谢公子救命之恩!”起身行礼道。
        “姑娘有礼了,昨天若不是姑娘,今天恐怕早已在大牢了!”他忙回礼道。
        “大牢?”
        “姑娘是左丞相献于大王的美人儿,这个总不会不清楚吧?以昨日形式,鄙人哪能脱了关系。这可是死罪。”
        原来如此,是要献给秦王的美人,谁碰了不是死罪?
        “那现在?”
        “姑娘现在在本府还算安全,想必他们没有证据也不敢乱抓人!祖父近年战功显赫,那老儿竟然用这样毒的招来害我们蒙府!”他微一皱眉。
        原来是眼红,所以用此计陷害,真是狼子野心。
        “公子尊姓大名?”说了这样半天,总要知道人叫什么吧!
        “姑娘叫我蒙恬就行了,还没有问姑娘姓氏了!”他呵呵一笑,满屋阳光。
        我很镇定,我很镇定。非常镇定。
        眼前是让那位史书上记载让匈奴人“不敢南下而牧马”无往不胜的大将军。没想到还是如此帅气的男子!
        “我叫清!”轻声回答道。
        

28.      第二卷 茶逢知己

        详细讲了有关近日遭遇,他仔细听我说话,有没插嘴。不时皱眉思索。
        “左相在朝中极有权势,更是与王龁将军交往颇深,祖父近几年,战功赫赫,加上右相平日对蒙家极为照顾。蒙杨二家,表面看似相交融洽,实是对我蒙家极为压制。本与左相之子杨焕相处平平,昨天他生辰,邀上众子弟入府喝酒,一时疏忽,如若不是姑娘,不但我在所难逃,也会祸及蒙家。杨家此次针对于我,主要是使祖父面上蒙羞!”
        见他娓娓道出原由。自是能猜出个大概,但一会左相,一会右相,再加上大将军。让人头疼。权势之争,从古至今,原来都是一路货色,只是激烈程度不同罢了。心里暗叹,自己可千万不要和权势拉扯上关系。不然这明争暗斗,哪是我这头脑简单之人所承受得起的。
        见我不语,又接着说道。“昨日之事,实乃鄙人醉酒之祸。”微一顿,随即咬牙道“但男子做事,敢做敢当,姑娘家居何处,此事,自当禀报祖父,择日上门提亲!”
        什么?提亲?打死我也不要!
        虽说我是极其仰慕这个史上“中华第一勇士”,但也不至于以身相许,见草就吃呀。想到昨天情形就尴尬得想去撞豆腐。再说,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儿,明明是极不愿意。
        找个不愿意的人强嫁,我有病呀!不就被他吃了豆腐嘛,也死不了人!汗!似乎我的思想也太开通,说出来会不会吓死他。吓死了到时谁去打匈奴?
        “蒙公子严重了!昨晚是形势所逼,又非你情我愿,再说没有铸成大错。婚姻之事,本是父母做主,也需情投意合。如若草率行事,成其一对怨偶,自然家不和。以公子将门之后,重在国家社稷,为君之臣,自当为国效力为重。但也需管好家事,才无后顾之忧。小女子早已丧夫,但夫亡自应守节情不移,一女不侍二夫!就算今日强娶于我,众人会用何眼光来看待蒙府?”
        长篇大论一通之后,定眼看他。见他眼里先是惊讶,然后又掩饰不住欣喜。
        “实不相瞒,虽说夫人风华绝代,可是有的是惊艳而并无动情。对于娶妻的愿望则是希望心心相映,情投意合。所以才至今未娶。虽说上门提亲之人不少,但总认为,缺少什么。今日夫人一番话,醍醐灌顶,真是自愧不如。万望夫人见谅!”说完认真行礼。
        左一口夫人,右一口夫人,看他自是已释然。
        其实对古人寡妇守节是极为鄙视痛斥的。但以此为借口,自是合情合理。
        “昨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就击掌为誓,永不出口吧,这样也就没有什么名节不名节的问题了。”其实还想说句,名节算个什么,只要真心相爱就成,想想,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刚刚还以节妇自居了。终是含笑伸出手。
        他倒是豪爽,二手用力一击,啪的一声。我知道有什么情素在二人之间生成,然而却不关风月。很难在古代看到一个思想前卫的男子。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知已也许就是如此。
        “当日伯牙鼓琴遇知音不过如此!”他朗声说道。
        “我去拿酒来,今日不醉不归!”起身预备出门。
        “还喝?还没吸取教训?”含笑瞪他“今日我们还是以茶代酒吧!呵呵!”
        “行!”说完出去让丫环上茶,二人举杯对碰,以茶代酒。
        “不要夫人夫人的叫我,倒是见生了,直叫我清就行了!”
        “那你也不要蒙公子的叫了,大家都直呼其名吧!”
        二人相干为尽,这算不算是茶逢知己千杯少呢?
        “先派人去城南通知你家人,晚上时候,送你出府,现下怕是左相遣人盯梢着!”
        “你们蒙家与右相走得很近?”我答非所问。
        “右相胸襟,为人处事,自不是一般能比,祖父极为佩服!”虽不明所以,仍是认真回答。
        原来如此,套用现在一句话,原来是吕派呀。至少这几年,还不会因为政与吕不韦的事忙活吧。
        “那你就派人去通知我家仆人来接我,我要光明正大的出府,看他左相能奈我何?”我轻轻说道。淡淡望他。
        “你?”
        “忘记告诉你,这次我除了到咸阳做事,更是因为王子政接我于咸阳的!先前没有提起,是怕……”
        “我明白,原来你就是巴家清夫人……”他摸着下巴,不住打量,不时点头“王子好几次提及你,说你貌美,聪明。本是不信,现在真是服了!”
        “呵呵!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多谢夸奖!”
        “哈哈!”
        

29.      第二卷 再遇

        如若看到二十来个半大小子,外加三十来护卫,带着顶小轿接自己会什么感觉?至少我是哭笑不得。十来日不见他们,真如隔世。几个丫头更是抱着我又哭又笑,巴仁他们更是喜笑颜开。还好大家都没事。各自讲了自己几日经过,原来他们也只是有惊无险,那帮人只是看中了二个美人,绑了就走,并没有节外生枝。我失踪之后疯狂寻找,更是惊动了王子。后来璇玑送上了衣服,他们寻到客栈已是人去楼空,但终是知道了大致方向。整日在咸阳城里打探消息。后蒙府派人送信,于是有了这样空前的接人队伍。
        店铺地段不错,也宽畅。购买的宅院原为一告老还乡大臣府第。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管家早已安排得井井有条。自是不用我操心。
        图或当晚上门请罪,并传达王子口训,近日太忙,过些时日再接我入宫一叙。
        忙于新店开张,对于王子的提意也并没特别在意,倒是努力想着如何把店开好。
        璇玑在府中停留几日,叫嚣着要去杀李斯那淫贼,然后不顾我的再三挽留,踏步而去。
        请了几雅妓,穿上巴家的红锦衣,打上香粉,涂上丹红。站在店前让人观看。还敲锣打鼓造声势。不出三日,全咸阳城都知道,城南的美人姝卖着上等的红锦,巴家香粉,丹红。店铺自是人满为患。
        偶尔茶楼眺望远处的宫殿,庞大壮观,凭台重叠,结构相当紧凑,布局高低错落,主次分明。二千前的建筑水平已是极高了。宫殿红墙,台阶所用的颜料都来至于巴家所产丹砂。
        店铺走上正轨,货物又源源不断的向咸阳运送,自是无所事事。带着几个丫头在咸阳城逛了几圈,终是无聊。闲的只想天天睡觉。
        让小昭拿了个抱枕,靠在凉亭椅子上,暖暖的春阳照在身上格外舒服。叫退丫头,一个人窝在凉亭里,呼呼睡大觉。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空气中有些异常波动,搅了睡觉的兴致。有些迷糊,伸手向一边甩去,啪的一声,慢慢苏醒。
        睁眼。见一半大小子捂着脸,站在我躺着的椅前,含怒瞪我。
        怎么了?难道我睡觉也不安分。还有暴力倾向?忙爬起来,尴尬望着那男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要他扰我清梦的。就算打死也活该。明明不是吩咐不许人过来的吗?怎么又有人了。只见这小子着一黑色深衣,样子还算不错,一双眼睛里的怒火虽是可以烧掉好几座城,但还是蛮漂亮的。咦!这双眼睛分明是见过的。
        “政?”好象是,不过足足比上次高了一头,脸上稚气少了许多,面容也有少许变化。但仍是可以看见以前那小破孩儿的影子。
        “你就是这样迎接本王的吗?”他怒声呵斥道。
        啊!原来是要发威呀,行,那我配合。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整装,腹地行大礼!“民妇叩见王子殿下!”这样总该行了吧。这小家伙怎么变得如此傲慢,真是不一般的讨厌。不就是个王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梦里我还是玉皇大帝了。
        “我现在是太子!”不满的声音纠正道。
        “哦!民妇叩见太子殿下!”难道还不行?都跪了半天了,怎么也得来个平生之类的吧,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吗?我还行了二次大礼了。
        “起吧!”半响他终于答了句。
        起身立一旁,眼帘低垂,一副恭敬样。眼珠子转呀转呀,不知道小破孩有没有变聪明些,还好不好玩,看他一副极拽样儿,就想整他,可是人家现在是太子呀,就算我现在很很很无聊,似乎也没这个胆儿。于是,恭敬!
        “你身子好些了吗?”终是个孩子,憋不住了。
        “谢谢太子殿下关心,民妇好多了。”我低头,再低头。
        沉默!
        要和我斗,至少还要十年。切!
        “清,我很想你!”声音还带着哭腔。猛的扑到我怀里。
        “啊!”这是唱得哪出戏了?刚刚还凶得和什么似的,下巴都朝上了天,现在哭着扑到我怀里,这是我认识的政吗?难道刚刚一巴掌把脑子打坏了?
        四下观望,怎么一个侍卫都没有,难不成是自己跑出来的?
        “我也想你啦!不过你不要哭行不行,我的衣服都给你哭湿了,哪有哭哭啼啼做太子的!”一个半大小子,在你怀里哭总不大好。
        他终是停下了哭,抱着我的腰怎么也不放。郁闷!我什么时候成了幼儿园的看护阿姨了。
        “好了,有什么事想说不敢说的,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搞定,你忘记了,我向来是战无不胜的!”拍拍他头,安抚安抚。
        定是遇上什么人,或者受了极大的委屈,要不依他的性格,终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九岁时已练就的本领,到了现在定是比以前在行了。更何况,他还是会统一天下的皇帝了。都这样大了,哪会这样幼稚?
        

30.      第二卷 疼痛

        人说翻脸如翻书,上一刻还在我怀里抱着痛哭的孩子,下一时,离我三尺,满脸傲气,除了微红的小眼和脸颊未干的泪水,看不到一丝软弱。那双小眼更是紧张又小心打量着双手平举,仍保持拥抱姿态的我。
        呆呆保持着姿势,低着头。心底有些失落,更有些遗憾。这世上有谁如我一样蠢得把个未来的大王当真当个朋友的,当个弟弟的?
        他终是有一天会是个高高在上的天子。现在就算偶尔失常抱着你哭,对你说想你。也是个万人之上的太子。不再是山洞里的那个如刺猬般的小男孩,内心想法全表达在那张倔强的小脸上,还有些单纯的如刚出壳的小鸡一样,认准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自己的妈妈。
        我算什么?只是一缕时空错乱的孤魂。信誓旦旦说着要见证历史。真能见证历史又能怎么样,以刚刚对他的态度,伸手打太子,以看邻家小弟弟的心思对他自称姐姐,还起心戏弄他,足已乱杖打死几百回。可是对太子不敬呀。
        头戴巴家圣人的光芒,在巴家事事以自己的观念看待。就连身边的小丫头,也只当个妹妹,犯了错,最多说几句。可是现在面对的是无可挑衅的王权。一步错了,哪怕只是一句无心的戏言,也是死罪。
        面前的这个小人儿,能把我当什么?
        相处的时间,不过十几日,做得最了不起也只是以巨资换取了他免以受辱。这本是他“每一个子民应尽的义务”。如果再添加一点些,也只不过陪他好好玩了几回,抱着他安慰了几次,以一颗平常心好好对待他罢了。能有几分刻骨的感情?
        说到底,我算哪根葱?
        “你怎么呢?”见我久久不语,仍保持不变的姿势,轻声问道。
        从自己的思绪中恢复。立马放下僵硬的手臂,行礼恭敬回道“回太子殿下,刚刚见到殿下,实在太过于惊喜,冒犯之处,请太子恕罪!”
        “算了!本王不怪罪你!一直惦记你,刚刚也有些失礼!”他摆摆手,神色微安。
        低下头,仍作一副恭敬的姿态。如果仍以一副二十一世纪的平等思想来对待,定是不容易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清,在我面前,不用这样拘束,本王不会怪罪于你!”他又走近一步,抬头看我。眼光复杂,或者是我态度的转变,使他有些惊讶。
        “是,太子殿下!”什么怪不怪罪,口上说不怪罪,怎么还是左一个本王又一个本王了。要真把这些王子王孙不怪罪的话当了真,那就是个白痴了。
        看着他淡淡微笑,其实这样也好,抛开暴君这个称呼,他会是个伟大的皇帝。与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离得远远的,终归是好事。只是,他也不是很难接触,为什么最后成了个暴君呢?
        “你瘦了好多!前几日听闻你失踪,很是着急,现在好了,本王会禀报父王,然后让你进宫,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他眼里又恢复了欣喜。
        “太子殿下,我一个寡妇,再说有家事,怎么可能进宫陪殿下了,先不说是否愿意,这与礼不合呀!”我淡淡回道。总算是从梦里清醒过来。
        “等父王这次气过之后,我会恳请父王的!”此时小孩脸上却有着暗淡的光。王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这个孩子不过也才十二三岁呀。
        终是有些不忍,怎么也是孩子呀!轻声道“怎么了?你不会是跑出来的吧?你父王会怪罪吗?”
        “今日右相生辰,一会晚上去他府上,我请示过母后,她答应我先过来看你,带你去赴会!知道你怕吵。让侍卫都在外面守着在。一会本王带你去!”他又进了一步,然后拉着我坐到椅子上,定眼看我。
        “啊,民妇只是一个平凡商妇,怎么可能有机会跟您参加宴会呢?”这样不行吧。
        “不要民妇民妇的,本王不让你叫民妇,你算什么民妇?连个夫婿面都没能见上的寡妇!”似是恼了,拉着我的,更是用力。
        “那……那应该叫什么?”我小心翼翼偷瞄了眼那发怒的小脸。
        “以前你怎么对本王,现在还是要一样,人人都怕本王,本王也不要清来怕,懂吗?”他抬起我的头,盯着我的双眼,严肃说道。
        有些恍惚,平视着这双小眼,这真的是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应该有的态度和眼神吗?难道这就是帝王之威?
        “好!”低声回应道。
        “嗯,那就好!”他点点头。
        “可是按规矩,太子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巴氏了?叫我清不大好吧?”思索一下,低低问道,这个疑问困扰好久了。干嘛要叫我清,若按实际年龄,在这里十五六岁生小孩的话,我儿子都都和他差不多大了。
        “本王要叫你清就叫你清,你听着就是了,还要问个原因做什么?”眉头又竖上起来了。这小家伙怎么这样爱生气,怎么几年过去了,还是一只小斗鸡?
        “是你刚刚要我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现在就反悔了呀?原来都是说着好玩的。”
        “那本……那我,告诉你,我喜欢叫你清,不喜欢叫你巴氏!”他抿抿嘴,艰难回答道。努力去掉了那个“本王”。
        “哦!原来是这样!”总比被人叫巴氏的好。
        拉着他的手,再次仔细打量他“你比以前壮好多了,高好多哟!都齐我眼睛了,看来过得不错呀!越来越有王子尊严了,小破孩儿也会长大的嘛,真是不错……”
        “你真罗嗦!”他皱眉不满说道,不过小眼里却没有怒火。
        “啊!”翻个白眼儿,“我也是担心你嘛!”伸手轻轻给他一个苦栗子。
        虽是和以前不同了,可是这小子,真是让人恨不起来。
        “以前,这世上真正对我好,真心爱我的,只有父王和清,现在只有清你一个人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握着我的小手,越来越紧。看着他小心盯着我的脸,努力表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内心某处,疼痛无比,还只是个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