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20
哑丫: 秦姝 61-90
61. 第三卷 苦苦相逼
“连环,混提尔达他们一族现在南迁在哪?吴达这一去一回要多久?”离吴达离去已过二日,不知道他何时能归。
“向西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来回也就不过三日路程,今天天黑之前就应该回来了吧!”见我低头不语,连环又说道“吴达很机灵,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我一直知道这小子很机灵!”躺到草堆里闭目养神,“对了,你再去挖一点我们昨天挖的那种草根回来,我先躺会,天天吃这个干粮,人会营养不良的。”
“夫人,什么叫营养不良?”
“就是身体不好,你去吧!”使唤走连环,又闭上眼睛。昏昏噩噩,睡得极不塌实。迷蒙中看到妈妈厨房里做饭,爸爸依然坐在沙发上看报,电视里还是老掉牙的清宫戏,小乖仍旧躺在爸爸的脚边打呼呼,可是爸爸的头发已花白,妈妈在厨房,只看到她微驼着背,听着她大声念叨米又涨了,要多买些放家里。小乖好象大了好多,变得好懒。眼睛都不张开。中间依然隔着触摸不到的屏障。泪如雨。原来我终是回不去了。已过了这样多年。
“清,乖,别哭!”有人搂着我摇晃,小声安慰。声音熟悉。
“我在做梦吗?”张开眼,真的是混。
“没有做梦,我在你身边!”那个憔悴地男人正用那蓝眼对着我笑,一手温柔给我拭泪。很温馨。
“你的胡子,好难看,我都看不到你的脸。”小声嘀咕道。
“都是想你想出来的,你不在身边,我都没心思刮胡子,刮了也不知道给谁看!”他一本正经说道。
“什么时候你说话象涂蜜一样呢?”伸手摸摸他扎手的胡子“这胡子好扎人!”
“一会就刮,这样好亲你!”
“你──”
“乖,别气,就让我这样抱会你!”
“吴达了?他怎么没有回来?”四处张望,怎么没看到吴达,也没看见到他侍卫。
“可能快要到了吧,我是抄近路来的,应该比他快。”
“哦!”往他怀里窝了窝,仔细嗅嗅“混,你身上怎么这样臭……”
……
看来实在是不风情的那个人是我。
“为了赶过来,马都要累死了,身上出那样多汗,自然不好闻了,呵呵,去给我搓背!”他一把拉起我,向温泉走去。
“你先去,我去拿帕子,你有带衣服来吗?”脸有点热。还是他先去准备得好。
“在马上那个包袱里!”他指了一边休息的马说道。“你帮我整理下衣服,我去把马拉到谷里,让它吃草。”
“好!”接过包袱,突然想到连环还在谷里,正要提醒,可是晚了。
“什么人?”谷里传来连环的呵斥。奔过去时,他们二人正对峙着。
“你不是不救我们夫人的吗?怎么又来了?”连环出口讥讽。
“连环──”
“念你护主心切,这次就不计较,但是你给我听清楚,清是我混提尔达的妻子,是大婚过的正妃,是我混提尔达的人,从此和巴家没有任何关系,再不要动不动就你们夫人不夫人。”他的脸很严肃,眼里有怒。
“哼!”连环不服瞪他。
“连环,我们不是说过了的吗?不要气了,快去洗草根。”
“夫人!”小丫头跺脚,气呼呼地冲回谷里。
看着站在洞口不动的他,轻声说道:“你先去吧,我把衣服收拾下就来,难道还要我帮你脱衣服不成?”
“好,我先去!”眼底尽是温柔。
打开包袱,里面就几件衣服和一些银角子。那把弯刀小心裹在衣服之中。上面的玛瑙依然闪亮。摸着刀鞘良久不放。原来他一直记得要把刀带给我。
“清,快点!”
“来了!”应声走了过去。
“你要不要一起洗洗?”声音里暗暗带着笑。
“不要,你这样大个,都把池子占满了,再说我又不象你这样臭,我今天还洗了的……”
“哎!”那个背对着我的男人懊恼叹气“清,你总是不解风情──就算水池小,我们二人也是够用的。”
“二人哪够,你这不是说胡话吗?……”一转念,手一顿,这人怎么这样。
“哈──哈──哈──”那个男人得意大笑。
“笑死好了!”加大手中的力度。捏捏按按。
“清,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去救你?”好久,混提尔达突然问道。
“你今天不是赶来了吗?”我低声回道。为什么要问了?往往女人在男人赶到的时候,总会问,你为什么才来,你为什么早不这样,你为什么不那样?……可是那样有意义吗?事情都过去了。如果那日我被蜇达那畜生污辱了,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保护到自己的女人。我是不是应该这样想。
“混,如果我被别的男人抱过了,你会不会在意?”迟疑良久,我还是问出了口。
身前的那个男人背有些僵硬,肌肉绷得很紧。心里暗叹,原来他还是在意的,终是有些失望罢。
“我很在意自己为什么不能保护到你,恨自己,但是我不会怪于你!”他努力压着痛,沉声回道。
心底所有的不安全然崩溃,欣喜流泪。“夫君大人,您的夫人依然如同朝阳一样干净!”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夫君,不知道他能否体会到这声夫君里多少的含义。可是我真的感觉很幸福。
没有反映过来,我已跌入他湿渌渌的怀里。
“哎呀……我的衣服……湿了……喂!”
男人哈哈大笑声传了很远。
傍晚,吴达果然寻来,看到混,很是吃惊他到达的速度。几人商量之后,准备先南下,至少要让巴家知晓我改嫁之事,把巴家的事全权转交于二少才行,刚刚好也可以避开公主的逼婚。
一大早,收拾好东西,拉扯洞口的藤条掩盖。
“这样的地方呆一辈子也愿意!”连环大叹。
“是呀,这样的地方,真的很好!”吴达附和。
与混对视一笑,他抱我上马,二人共骑。几人慢悠悠上路。
走出不到十里,一列大军守候,众人色变。领队竟然是柳芭莎。
“公主,你又何苦,苦苦相逼呢?”
62. 第三卷 十年约定
靠在混提尔达的怀里,听着他对柳芭莎的询问,仔细打量着对方。与柳芭莎只是半年不见,今日的她,看上去越发妩媚,眉目间风情别样,哀怨无比。什么让一个纯真直爽的姑娘如此。还是因为爱情的伟大,她真的有那样爱混吗?
“混提尔达,你敢弃我不顾,来寻她?”
“我为什么不能寻她?她是我混提尔达的唯一的正妃,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公主你借我族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不能带兵去打月氏寻她也罢,现在我只是找自己的妻子,你也要加以干涉?”他用匈奴语大声责问柳芭莎,自是希望我不要担心,其实他不知道,我现在全然明白他们的语言。也终是明白他为什么不寻我。用几千族人的性命来威胁,确实是抓住了他的弱点。
抬头看他微笑,他用下巴抵抵我的头顶,示意我要完全信任他,让他自己来解决。十分合作不说话,只是看着柳芭莎。
“那你现在就敢不顾你族人的性命了?”言语间柳芭莎有些得意。
混提尔达不作声,咬紧牙。毕竟是几千人性命,全都是他的族人。
“怎么了?”我轻声低问。
“公主被多奇族长的儿子多罗罗用计抱了,有了身子。”他简单陈诉道。
原来是这样,在咸阳的时候也看不出她有多爱混提尔达,现在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抱了,有了孩子,自然要急嫁,在心里众多侯选之中,混当然是最优秀的。哎!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公主,上任单于才归天,图门刚坐上单于的位子不足一月,你认为他会杀我全族,逼我和族人反吗?”
啊,原来匈奴这样大的变化,图门做了单于?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呢?脑子里总是有些怪。
“混提尔达,你仔细看看我身后是谁,看他敢不敢杀你全族?”柳芭莎骑马退到一边,身后现出一高壮男人──是图门。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禁收紧,这人面兽心的小人。还做了单于。
混搂在腰上的手臂有些收紧,又用下巴抵抵我头。
“图门,你真要灭我全族?”混提尔达沉声问道。对面那个男人低头没有回答。
脑子里亮光一闪,图门?单于?我怎么如此之笨。呵呵!图门,头曼!是说这名字从开始知道时就那样怪,原来他就是头曼,呵呵!又一个大人物。在匈奴语中头曼与图门几乎同音,是我这个半调子一开始就自己笨。
“呵呵!原来,他就是单于,混,原来他就是头曼单于!”我呵呵笑了起来。
“清,图门是单于,这是事实!”不用看,我都知道他在皱眉。他根本没有听出我对头曼和图门有什么不同。只是认为我笑得不是时候。
“尊敬的单于,小妇人在此祝你寿与天齐。”我挺直身子,对着只隔数丈的人群大喊匈奴语“您不是说我是妖女吗?我现在诅咒你,如果我死,你终有一天被孤涂(儿子)弑。若想单于宝座长坐,至少聪明的您不会今日杀我们!”一时之间所有人的人全呆住,如此胆大妄为的话吼出来,也花了我不少力气。用手抚胸顺气。但至少心中宽慰。
“大胆妖女!”对面人群中有人怒喝。
“单于心里明白,今日我为何诅咒于他,要想解除诅咒,至少要留有我们的命。刚刚即位单于,就杀为匈奴立下多少战功的王,今日混提尔达若死,他就是你们的榜样,你们这些臣子,立下再多功劳,也比不上只是不娶公主力保自己阏氏的罪名。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单于怎么会不明白。”我说的是汉语,自有人翻译给众人听。图门与柳芭莎的脸色暗黑。想必气极。
这是你们逼我的,活该。
“清,你生为女人真是可惜了!”混低声叹惜。
“生为女人有那样可惜吗?我不认为,如果是生为男人,你今生就无法娶我。所以我还是生为女人好。你应该谢谢上天对你的厚待,让自己娶到这样厉害的妻。”我认真提醒他道。生为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好。
“感谢撑犁(上天)!”
“混提尔达,今日把公主许于你,允许她与公主齐做正妃,不分大小,你可愿意?”图门单于看了看一边不语的柳芭莎公主,指着我大声问混提尔达。
“单于 ,在我的帐里只会有一个阏氏和很多侍女,今生的阏氏只会是我怀中的女人,公主难道去我帐里做侍女吗?混提尔达今日不能答应。”混回答很坚决。
“怎么呢?”我故意问道。
“清,不要再玩小花样,刚刚你吼出去的是匈奴语,这话你自然听得懂的。”他有些溺爱捏我脸。
吐吐舌头,汗!被他发现了!
“混提尔达──你欺人太甚──” 柳芭莎见混回绝,又与我如此亲昵,气得只咬牙。
“公主,是谁欺人太甚还不知道了!”混冷冷回道。
“混提尔达,念你多年战功,今日抗命也是情有可原,赐你良马百匹,牛百头。封其妻为屠耆阏氏。从即日起领兵,护我匈奴子民。十年后准你归隐!”单于对面大声封赏。
良久,混只有无奈下马谢赏。
指甲快戳到肉里,气得只差吐血,真狠,真无耻。
63. 第四卷 白驹过隙
回巴家的计划就这样搁浅,混提尔达成了草原上无可匹敌的飞鹰将军,我是他的屠耆阏氏。他常年征战在外,帮助单于掠夺,侵占。苦苦因为十年之期,无法与他双双隐于世外。白驹过隙,流年似水。聚少离多。但是这九年,是我生活最为安逸的九年。
头两年二少来看过我二次,每次都是礼数周到,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他说,我一日不死就是巴家的主母,不管我是否远嫁塞外,今生都是巴家的主母。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然,眼里透着温柔的光。我不知道这是宗亲们的决定还是巫师的坚持,更或者是他自己的强调。第二次临走之时,风轻云淡告诉于我,他扶藤氏为妻。记得很清楚,他当时的表情。心好象终是松了口气,放下了,也许更早以前,我们彼此都松手。只是记忆里一点留念。
按年来算,政做秦王已是九年,史上记录应是始皇九年。但政还没称为始皇帝,这几年,饥荒,蝗虫,瘟疫,甚至五国攻秦都没有把他击垮。偶尔锦书至,对我的体弱甚是挂念,很是在意我嫁混提尔达,好几次都有强制命令我回秦之意,都被我以当初与他的约定拒绝。有一次还是蒙恬送信。见面话家常。那个看似风流不羁的男子,在话及儿子已开始习武时满脸幸福,这样定是有个不错的家庭。
“清,哪天你生个女儿,就让她嫁到我们蒙家好了,我们就成了亲家!”这不是定娃娃亲嘛。二人大笑。知己难求,也被我遇到,我很知足。
吴达,巴仁他们这群我专门培养出来的主力,都已成家。但常年奔走于塞外,咸阳,巴家,邯郸等各国各城之间。按我的策略,循序渐进有计划地发展。整个巴家仍在我的掌握之中。真应了二少的那话,一日不死都是巴家主母。
世态不稳,巴家生意遍布各国。敛财自是无可厚非,但灾荒之年,开仓放粮;瘟疫之时,飞鸽传书各地,告知一些防疫小常识,请医义诊;蝗祸时节,组织人力齐心灭蝗。
众人皆知巴家清夫人,贤能才卓,心慈人善,美名天下。而不是塞外这个屠耆阏氏。
握着连环刚刚拿来的锦书,对着灯光仔细看着巴家近几个月的收支情况。连环这丫头巧不巧嫁给了巴仁,我常常笑她是那时与巴仁逃亡时生的情,那样小点,就生情爱,实在不象话。气得连环跺脚嗔目,成了闲暇时的笑谈。如今他们已有一三岁儿子,留在巴家。巴仁延续我以前的培养计划,为巴家带出另一代接班人。
“清,你怎么又做这些,不是要你好好躺着吗?巴家的事,他们自己去管,你就别操心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混一把夺过锦书,扔到一边,又小心抱起,放到毛毯中,仔细围好。
我望着这个高壮面露温情的男子,他仍然霸道。在外人面前严肃。但对我的关心宠爱让族里所有的女人都妒忌。
不错,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几日前晕倒,心急如焚的他找来巫医,诊断出我有二个月的身子。成婚九年,原以为不能生育,没想到现下有了身孕。身体本生就弱,现在又有了身子。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唯恐有所闪失。
“哪有天天睡的,我也应该走动走动,再说我也没那样娇气。以前不是说心疼我,不要生,现在有了,你就只在意肚里的那个小的,不喜欢大的了?”故意嗔目撒娇。这些年,很多人会以为,他右屠耆王是宠爱我,以至惧内,所以就算我没有生育,也不再另纳阏氏。其实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是真的疼我,爱我到骨子里。
“清,难道现在有了小的,我还硬把他塞回去吗?你呀,都要为人母的人,还这样皮!”隔着毛毯搂着我轻轻摇晃。
“混,今天好象天气很好,我们出去看星星好不好?”窝在他怀里小声央求。很多时候他都固执,很难搞定。
“不行,天气还很冷,你不能受冻到!”他低声答道。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可是现在都三月了,天气暖和起来,我都一个冬天都没有出帐。”一到冬天,他就严令我出帐,怕我伤风。那年连环告诉他,我就是因为冻到,还吐了血,所以一到冬天,我就足不出帐了。
“今天天气好象真的很好,你刚刚进帐的时候是不是很多星星?要不,你把我裹到你的披风里面,我保证不会生病。怎么样?在我家乡,如果在怀小宝宝的时候,做母亲的不开心,生出来的小孩会是苦瓜脸的,你不希望孩子以后是个苦瓜脸吧?混──”我摇,“混──”再摇“混──”头顶传来低弱的叹息。耶!胜利。
“真是把你没办法,说好了,只呆一会,不能离开我怀里!”
“好!”
初春的晚上天还有些寒,不过窝在混的怀里,感觉一直暖暖的。天上闪闪的明星,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摘到。
“清,这次出征山戎后,不管胜负,到了年底,我就可以向单于请示退隐,十年之期也就可以结束。到时我,你,还有孩子,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嗯!”
“这样多年,你跟着我,真是苦了你!”
“哪有,这些年,虽然你常常不在家,可是我一直生活在蜜里,真的,混!”
“这次,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了身子,我又不在你身边,定要吃好睡好!要不,我把若登与蒙顿留下,这样他们好守护你。”
“混,巴仁他们身手不错,帐篷外的守卫一个个都是厉害,你还想加二个侍卫,让我动都不能动?”低头小声呻吟,这个男人一定要草木皆兵吗?
“那你自己要小心!要不,你去问问柳芭莎有身子的人应该注意什么。”他建议道。
哎!真是服了他。柳芭莎逼婚不成,后来还是嫁给了多罗罗,现在已是七个孩子的母亲。听说近来又有了。比母猪还厉害,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女人,活脱脱成了个中年妇女。“如果你要我象她那样生那样多,我一定会死的。又老又难看,又受苦。”
“我们要这一个孩子就足够了,太多了,你身子受不起!”总算他还识像。
“如果是女儿怎么办?”
“女儿好,象你有什么不好?”他开始轻轻咬我耳朵,“生个儿子,和我一起抢你,烦都会烦死!”
汗!有这样的父亲,真的很……
天际一亮,招头张望。流星雨,划过大半个天空的流星雨。
“快!许愿!流星!”我欢快低叫。如此美丽的流星雨,千年难得一次。
“清,为什么?”
“快,许愿,流星落了再许就不灵了!”
占据大半个天空的流星雨久久不歇,繁华似锦。
64. 第四卷 遗弃
坐在草地上,翻弄着羊皮碎角,举针拿线,犹豫着从哪下线才能做好一张完整又好看的小毛毯,到时好给宝宝用。这种事,根本不用我来做,连环他们自然早就准备好一些了,但是自己亲自动手,感觉自然不同。
混出征已月余。四个月的身子,小肚皮已开始突起。一想到混临走时再三叮嘱,还有那火辣辣的吻就有点脸红,面对那样多将士,他公然吻我,声音还那样响,只差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次出征的吻别,他表现的太露骨,连环那个丫头已借此笑我好几回。
孩子很乖,也很健康。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在子宫里的样子。有一个新的生命在自己肚子里慢慢成长,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所以我很快乐。混答应我,一定在孩子出生之前赶回来。我们会有美好的将来。
“夫人,又想王爷了呀,他出征前那一场面,草原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您就不用想了,反正孩子的爹一定会在他出生前回来的……”这个丫头从来不忘记笑话我的机会。也真是报应,活该我以前老是笑她。
“连环,你是不是没事做?去给我挤碗牛奶来。”要堵上她的嘴,一定得让她先去做事。
“夫人,您的眼睛花了,都没有注意我手上拿的是什么。我可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每天一定得给您喝三大碗奶才行。”连环端着奶,挤眉弄眼。
“你这丫头。看来以后不能让巴仁到处跑,得好好让他管管你。嘴巴可以跟你秋姨比了。”接过碗大喝一口,扭头疑惑说道“难道都是因为跟我久了,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也不是这样能耍嘴皮子的人,怎么身边出来的丫头一个比一个能说呢?”
“夫人,谁不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主儿。如果不利害,哪能把王爷教成那样儿……”
“连环!”
“是!是!夫人,我不说话了,您就好好喝奶吧!”
“连环,他什么时候会动呀?”我把碗放下,摸摸了肚子。奇怪,怎么都不动下,不是常常听人说,孩子慢慢会动的吗?
“夫人,现在才几个月,要大些才会动呀。您呀!”连环拿起碗哭笑不得,我的问题很奇怪吗?真是的,不就是生过才问她的嘛!
“哦,不知道会要多久,哎!”
“现在夫人只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连环保证夫人到时生个大胖小子!”
“王爷喜欢女儿,说女儿不用和他抢我。”我小声咕噜道。
“啊!天!”连环只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看来我的咕噜她定是听到了。“有这样的爹,这也太,太……那个了吧!”
“嘿嘿!”她那样大惊小怪,都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那我去把碗放了,一会来接你,再晚了就不行了,本来王爷是不许你出帐的,今天在外面坐了好会子啦,得准备回帐了。”
“小妮子真罗嗦!”小声呵斥道,真是越说越起劲。
小心翼翼卷好针线和皮毛。准备明天再接着动手。虽然肚子还不怎么大,但还是小心为好,等一会连环来了再扶我起来。这身子金贵啊!抱着膝,任凭柔柔暖风拂面。春天真是个美好的季节。孩子应该在秋天到这个世上吧。
“清──清──”远处传来叫喊声,似是很急。这声音是柳芭莎的。她来做什么?这些年来,因为我的罕少出帐,就算出来也是单独行动。与她们这些女人是少有交际的。她找我有事吗?迟疑一会,还是挥动手上的皮毛。
“我在这里!”
发现我,一路小跑过来。不是听说她又有了吗?怎么还敢跑?
“柳芭莎,你别跑,慢点!有什么事吗?”看着她气喘吁吁跑过来,不禁问道。她的肚子,比我的大多了,还跑。哎!
“清,你,你,你快跑!不一会多罗罗就会派人来捉你,收取混提尔达所有家产。快!”她神情惊恐,焦急万分。
“为什么?”呆呆望着面前有些模糊的面孔。脑子里有些空白,为什么,捉我?收取财产?心里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混提尔达战死,他没兄弟,多罗罗的部下带回了他的尸体。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会事,快跑,要不然,你就只会是多罗罗的又一个阏氏!”
战死?不可能,走的时候还说在孩子出生前回来。“你在开玩笑吧?”我微笑问道。“这种玩笑哪能开?”
“清──”她面上有些不忍心。更有一些焦急。
“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想赶我走也不用这种方法,我知道这样多年,你一直是在意的。”气极,口不择言。柳芭莎,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承认,这些年,我一直就忌妒你,忌妒你的好命,可是现在你的男人死了。我的男人收你男人的尸体,从此我要和你分一个男人。我不能忍受。他再多的阏氏我可以不在乎,可以不管,但是就不能有你,你懂不懂?”她一把提起我,用力摇晃。
“不可能!不可能!”神经质的喃喃低语,他不可能死掉,上天不可能和我开这个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肚子里的宝宝还等着他爹回来了。
“清,你醒醒呀,快跑呀,要不然来不及了。你难道真要做多罗罗的阏氏吗?”无视她的摇晃。我不懂了,怎么这样奇怪的族规,父死儿子可以娶非自己生母的后母,兄死弟娶嫂,象混提尔达这样独子的,只要谁带回了他的尸体,谁就会是我的老公,继承他所有的财产和女人。这是什么规矩。我不要!他没死,一定没死,不会死,他怎么可以会死……混提尔达,你这个混蛋,你个王八蛋,你怎么可以死……
“清,你快收拾东西逃呀,难道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了吗?多罗罗一定不会让你留下孩子的。我要走了,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给你报信,你自己多多保重……”我已听不大明白柳芭莎说什么了,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傻愣愣只是站着。这一定是玩笑。
“夫人,夫人,快走,我们快走。刚刚有侍卫来报,说多罗罗族长正派人来抓您了,马上就要到了。王爷真的死了!我亲耳听到前线回来的兵士说的,夫人!夫人!我们要快呀,那些侍卫挡不了太久的呀!就算您伤心也要为自己肚里的孩子想想呀,这是王爷唯一的骨血呀,夫人!我求求您了,求你了……”连环背着小包,牵着马,努力拉我,想把我举上马。可是力气又不够,急得都哭了。
眼睛微抬,孩子?孩子……对,这是混唯一的骨血。我一定要保住他。搭着连环的手,努力爬上马背。
“连环,我们走,快!”拉她上马,努力狂奔。
混,你真的就这样把我们娘俩儿给遗弃了吗?我现在都无法为你收尸掩埋。这是劫难吗?
65. 第四卷 物是人非
“夫人,我们直奔秦国吗?过了这座山我们要怎么走?”连环迎风大喊。
“现在不能去陇西,路上一定有埋伏,我们直接奔秦是自投落网,以前去过的那个山洞,方位你还记得吗?我们先去那儿避避,然后再做打算,至少要等巴仁他们的消息
。”头深深埋在披风里,巴仁他们近几日应该来取这季度的生意计划,至少要他们到了才敢慢慢回秦,再说,混的尸体我都还没有见到,至少我要眼见为真。他怎么能说死就死。
手轻轻摸到腹部,在马上狂奔半日,上下抖动,全身酸疼。这样多年处处被人小心呵护,养尊处优,身子异常娇贵。宝宝要乖呀,娘亲现在是逃命,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要再出事了,娘亲现在只有你了。
这些年,匈奴到处扩张,早已过山进入秦的领地,好的是,我们不用翻山越岭就可以直接到山洞那里。不知道那个洞有没有人发现,算不算得上安全。
“夫人,如果您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们好停下休息会,如果您和小娃娃再出了事,我们怎么向巴仁交待!”连环放慢速度,一手松开缰绳,胡乱摸了把汗,很认真说道。
“连环,我没事,还是快走吧,要不然追兵到了,你护不了我,更护不了娃娃。”轻轻揉了揉腹部,催促道。马又开始狂奔。暖风扑面,路何时是尽头?
半夜,借着依稀的月光,终是寻到了山脚下,九年的时间,又成林木,路已几乎寻不着。下马跌跌撞撞,找寻布满青笞的大石,堵洞的石头上早已爬满藤幔,和连环齐力搬石头,看样子,这洞应该是没有人到过。
“夫人,您有身子,我来!”连环把包袱递于我,捋起袖子,开始搬石头。想到肚里的宝宝,也不再坚持,还是宝宝重要。
“连环,刀有带出来吗?”听着连环的低喘声,轻声问道。
“那是夫人的命,王爷唯一留给您的东西,连环放在包袱里,将来再给小少爷。”连环叹了口气,接着努力。心里很疼,这样些年,混给了我所有的爱,现在,我都不能与宝宝给他入土。
“连环,谢谢你!”
“夫人,您别这样说,如果不是您,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吃苦,现在又有了巴仁和宝儿,是我命好才遇上您这种主人。还好宝儿在巴家,不要然这次可真麻烦了……夫人,您和孩子没有事吧?我一会就好了。您再坚持会儿!”连环唠叨道。
“这些年多亏了你的照顾,要我谢你才对。”背起包袱,又安抚了下马。“我和孩子没事,你不要担心!”难道多年的安逸换来的只是离别?如果一定要这样,有得选择的话,我不要这种结果。
“夫人,您等我会,我先把马牵进来,洞里现在很黑,不知道上次的柴火还有没有。要不然进洞后我先生个火再说。”连环接过马绳,弯腰向里走,天已开始发白,多罗罗会不会跟到这儿?微风中有着马的悲呜声。混,你真的离开我了吗?
连环扶我入洞,洞内已生起火,九年了,又回到了这里,前二次都有混,现在他再也不可能来救我。
“连环,去把外面的我们上这洞的痕迹掩盖下,刚刚搬石头拉断的藤全拖到洞里,这样不容易有人发现,真是辛苦你了。”坐在火堆前,小声对连环说道。她的脸上已显疲惫,内心不忍,但是不行,至少要保证安全。
“嗯!我把马拉到谷里,就好!”连环默默做事。我坐在火前发呆。奇怪,我真的哭不出来,从听到噩耗到现在,我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夫人,您要哭就哭吧!现在我们应该安全了!”连环含泪坐到我身边。
“我为什么要哭?还没见到混的尸体,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丢下我,不可能的事,定是多罗罗见混战功显赫,所以趁他不在,做乱,混是很聪明小心的人,哪可能出事……”小声强调。狠狠盯着连环。
“夫人,这是族里士兵亲口说的,还不只一人这样说,说王爷是背后中箭,回头,又面上中了一箭。然后好多人拥上去抢王爷的身体……”连环坐过来,紧抱着我,泪水涟涟。“夫人,您要哭就哭吧,您还有小少爷和我……别闷在心里……”
身体一震,微抬的手滑落。背后中箭,是背后中箭。怎么可能背后中箭,除非是撤退逃跑,但是混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怎么可能情急逃跑的份。图门你真狠。我开始怎么没想到,混,是我对不起你。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象图门这样狠的人,怎么可能让这个十年之约到头了?已不能所用,杀之。这是多少君王用才之理,却被我所忽略。一切都是我们太幼稚。
“夫人,要不我去谷里先采点草根,您都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人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了。”连环看我坐着一动不动,看看外面天色,累声说道。
撑起疲乏的眼,身子往草堆上靠,也许睡着就不会伤心了。
“连环,我不饿,你也累了,我们先休息会再说吧!”
闭上眼,迷糊中混叫道“清,来给我搓背……”张开眼,除了躺在一边的连环,根本没有他。
再闭眼,“清,宝宝出生之前,我一定回来,你可要乖乖的,好好照顾自己……”再张眼,还是安静。如此的人间仙境已再没有混的到来,温泉依在,花草仍有,可是早已物是人非,一切都不再一样了。摸着干的眼眶,为什么,我就没有泪呢?
66. 第四卷 自取其辱
“连环,走前,棚里的鸽子放出去多少?”啃着烧过的葛根,轻声问连环。浓烈的土腥味让我胃里翻滚,恶心得想吐。可是张皇逃跑之前,连点吃的东西都没能准备齐全。唯一的几个饼都要吃光了。
“全放出去了,不过时间急,都没有绑上锦书。”连环闷声回答。“夫人,我们在这里呆了三天了,再这样吃草根,大人可以过,娃娃受不起的,我们现在是不是往回逃?”
“放出去就好,嗯,让我想想。”鸽子就算没有绑锦书,也会飞到与巴家的联络地点,情况异常,自然会知道我们出了事。可是会有多少救兵到?北地的店铺一般留守的护卫不会过十人,离此地太远。陇西人多,但也不可能全都出动。图门这些年对我怀恨在心,如果用上百来人追我们,插翅难飞。难道我们在这里守到宝宝出生?这也不大可能,我和连环根本不会打猎,如果一点荤腥都不粘,哪来足够的营养支撑到孩子出生?若是能安全到达陇西,这样我们就可以慢慢回巴家。可是,现在怎么能到陇西呢?
五月的天,渐渐热起来,伸手拉了拉襟口。突然想到辛巴,这个时时与混提尔达作对的男人。无可非议地成了月氏的单于,现在强大有力,直接威胁着图门的领地,好几次都亲自带兵作战。只是这些年,他会不会因为时间而放弃对混的恨意,会不会因为混的死而让我成为他的禁脔。可是如果我要安全回去,现在去请求他的帮忙也许是唯一的方法。
“连环,那个装刀的布袋,你一起拿了吗?”
“拿了,夫人!”
“给我!”
接过装刀的布袋子,手有些颤抖,努力不去打开袋子,轻轻摸了摸布袋一角,小小的,硬硬的,还好好的在袋子角里。当年混见我胸前的坠儿,盯了好久都不说话。再后来,我就悄悄把坠儿缝到了装刀的袋子里,从没有想过,会有用到这坠救命的一天。
“连环,我们准备准备,去离此一百里的月氏,请求辛巴单于帮助我们逃到陇西!现下只有借助月氏可以回去了!”摸出坠儿,这样多年,还是闪亮如昔。可是人事早已不同。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辛巴单于,应该看在夫人的面子,会帮我们度过难关。”连环兴奋起身,收拾东西。
“连环,事过境迁,很多事都会变的,再说,当年是我对不起辛巴,这次去,能不能帮我们还是另一回事,只怕……哎!走一步是一步吧!”
“辛巴单于对夫人那样好,怎么可能不帮夫人?”连环不懂了。其实人心总是难测,以前如何那只是以前,现在他是单于,他强大,我只是个落难的妇人,肚子里还有他敌人的骨血。谁能料到会有什么结果?
“连环,你认为他能容我留王爷的骨血吗?”男人都是自私的。
“啊,也是,可是夫人,您的肚子这样大,怎么也掩不起来,那怎么办?”
“我们随机应变吧,千万不相信人,记好!”内心忐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向西行进了半日,终于见到远处大大小小的蒙古包,再向前走,遇到了巡逻的兵士。小心把坠交于兵士,请求交于单于大人。
那个带头的兵士瞧了我们几眼,似是不信我们这二个看似平凡的女人。何况我的面上还蒙上了布。
“你们有什么阴谋,接近单于的目地是什么?”
“这位大哥,我们二个女人接近单于会有何阴谋,只是单于故人请求我们把这坠儿交还于单于,请您多多帮忙!”
“真的没有阴谋?”
“我们能有什么阴谋?何况我们夫人还有身孕在身,哪敢有所不轨。”连环气不过这群兵土上下扫射的色眼,咬牙说道。
“我说的话忘记了吗?”低声呵斥,怎么可以在他们面前说我有身子。
“难道我们就不能知道你有身子?女人!把面上的布拉下来大爷看看,是不是人长得太丑不敢示人!”显然我们的对话让他们听到了。
“放肆!”连环恼道。
“我拉下面布也可以,只要你还有胆子留有一条命。要活命最好快去把坠儿交于单于!”我冷冷喝道。
似是被我阵势吓到,那头领留下几个人匆匆向部落赶去。不一会就有人骑马奔来。
九年不见他会是什么样?我只记得那绝世的容颜和隐忍的泪水。他终是成功了。应该没想到我会有来求他的一天吧。
亮眼的蓝,张扬的红的,头顶上炫目的鸟羽。不是辛巴,是个女人。由远及近,渐渐看得清楚。打扮华丽,应该是个得宠的阏氏。只是辛巴为什么会派个阏氏来见我?根本不想见我?都懒于见我一面?
那女人在众人的拥护下,步步逼进,离我五尺左右,停下马。马蹄在草地上轻轻刨土。二人互相打量。
“清,你可真是下贱,刚刚死了男人就来投靠我们月氏。听说你男人都给你们单于火化,尸首都没留下。真是可怜呀!”听着那个女人的毒言,身子有些晃动,连环忙搂着我,不让我摔下马。
“夫人!”
“我没事!”
“取下你的面布,你再包也没用,你眉心的那粒朱砂谁也骗不过,清,你不会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吧?”女人冰冷的言语传来,字字钻心。
“当于,你何必如此?”轻轻拉下面布,示于众。
四周传来低语惊叹声。
“没想到这样多年,你的容貌几乎都没有什么改变,还是如此妖人媚主的祸水。你今天来是想单于收留你吧。你认为我会让你如愿吗?单于还会要你这个祸水?”她扫了眼我微微突起的小腹,恶语道“还有你肚子里的孽种?”
“当于,你──”原来,我来,只是自取其辱。
67. 第四卷 绝望
“你以为还会有什么人能救你吗?想让单于宠爱你,做梦!”说罢,轻轻微笑,那笑让人毛骨悚然,又挥手道:“来人啦!把这个妖女给我抓起来,押入红帐!”
红帐?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那个地方是随军队而行,唯一带女人入住的地方,那里面的女人有着更现实的名字──军妓。
“当于,你敢!”我气得肚子疼,手抚上小腹,宝宝,你一定不能在妈妈遇上麻烦之时再出事。
“我有什么不敢?我是当于阏氏,我父兄为单于年年出征,他们单于最有力的战将,处罚你一个敌国的女人,有什么不敢的?”她高傲抬头,命令道“还不把她们拿下,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吗?”
士兵围了上来,手上的刀光闪闪。连环抓起包袱护在我身上。
“你们敢!”我冷喝。
“清,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要杀你,太容易,今天我一定要把你丢入红帐,污辱死你!让你后悔一辈子!”
“当于,这样多年,你还是没有学乖,想不通辛巴怎么可能宠爱于你,就算表面让你光鲜,也只是碣于你的父兄的军功,你怎么这样久还不懂,势宠而骄的女人,往往最过于愚蠢。你只是一个单于宠爱的阏氏,如果你父兄的军功与月氏一族的兴旺来比,你认为单于会选择哪个?”无视身边的刀刃“你们,全给我退下,胆敢污辱神女,想死吗?”
满意看当于脸色一变。云淡风轻说道“九年前,辛巴虔诚祈求大神保佑你月氏一族,大神令我飞天赐福,我想你们都还有些映像吧?就算你们当时只是孩童,但总会有族里老人讲述吧?”故意无视当于气极的嘴脸,目光平静环视众兵士。“今日你们一个小小的阏氏,污辱于我,要把我关入红帐,你们认为我会怎么样呢?”
四周一片倒吸气声,搁在脖子上的刀,慢慢收回。
“你妖言惑众!”
“当于,我是不是妖言惑众你要不要我再飞一次?不过这次飞走,去见大神,你们月氏一族全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仍是努力压下内心所有情绪,面上平静。棋走险招,我赌了。
“请神女饶恕我们的不敬,请大神保佑我们月氏一族兴旺,不要降罪于我族。”四周,兵士下马跪地,不敢抬头。唯独当于一人立于马上。满面怒容。
“当于,有些东西是扣不得的。你以为你这次扣下单于交于我的信物,就人不知鬼不觉吗?静下心来想想,要是单于知道你干涉政事,你的父兄会不会救你?还有,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再称我肚子里的孩子为孽种,除非你想死得很惨,不要企图否认神女诅咒的灵验性。”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可以污辱过我的孩子之后,毫发无伤。不杀她,至少要她心惊胆战。
“连环,我们走,月氏一族自求多福吧!”我低声清晰命令连环道。
“是,夫人!”连环响声回答道。
无视于跪地的众人,马儿穿过人群,往回走去。
“请神女息怒,请神女息怒……”
二人缓缓驾马前行,背挺笔直。
“连环,不要回头,慢慢走,出了视力所见再跑。我的肚子有点疼。”微微靠在她身上。努力平气。应该是刚刚情绪波动太大,有伤胎气。
“那怎么办?您要不要紧?现在去哪儿找巫医给您看了?”连环急得都要哭了。
“没事,我们回到洞里,再歇息几天,应该没事,看这样,我们只有等巴仁去找我们了。你以前有没有和他说到过那个山洞?”
“说过一次,时间过了这样久,我也不能肯定他能想起来。”连环一手小心护住我腹部“夫人,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慢慢走,一会应该可以慢慢好点,刚刚太急了。”
“哦!那我慢点走。不过说真的,要不是帮夫人在天上飞,我也会相信夫人就是神女!”
“还好,她今天没要我再飞一次,要不然真的就完了。”抚着肚子,还是止不住腹部时时的疼痛。
“夫人,我们慢慢走好不好,如果跑,娃娃怎么办?”
“好吧!”微微点点。不再言语。
慢慢走了一个来时辰,肚子仍是没有好转,再不休息对宝宝真是有愧了。正想出口下马休息会。连环挺直背。
“怎么了?”
“夫人,有追兵,不只一支,怎么办?”
仔细迎风听,果真有马蹄声,又急又快。
“连环,向前跑!”我低声命令道。
一马二人努力向前飞奔,哪敌得过专业的骑兵,不久就听到后面轰轰的马蹄声,声声震耳。
很快,后面的马,离我们不过几尺的距离。突然狂奔的马前,扑来一条黑狗,根本无视于狂奔的马,直接向上跳。
黑狗,图门的狗。身上体温降到冰点。
马受到惊吓,前蹄高高举起,站立起来。我与连环顺势向马身后摔去。
“救救我的孩子!”我凄然叫道。泪直涌。
我的孩子!
68. 第四卷 绝地逢生
向下坠落的身体如掉线的风筝,张皇中,看到追马高高提起的马蹄,向我面上踏上,绝望之境,我只能下意识双手护住小腹,我的孩子。你也要随你爹爹离开娘亲了吗?泪水滴滴落入强风中。
“哧”的一声响,一条如蛇般的绳索向我扫来,在我离地仅仅几寸的地方,一把我卷起。向下坠落的力量,使绳索深深陷入腰上胳膊上的肉里,但是及时缓解些我坠地的冲击力,出于母性本能,被绳索绑住的双手,忽略掉腰间,胳膊上的疼痛,死死抓住。定眼,是条马鞭。马鞭的主人使力向上一提,我便稳稳落入他怀里。奔驰的马,冲出好大一段距离之后,慢慢缓下来。最后停住。
身上不停渗出的血,他那被我血染红,但仍仅仅搂住我腰的那强有力的臂。告诉我,虽然受到惊吓,受了伤,但是宝宝还在。
“谢谢你!”我盯着那只胳膊轻声言谢。那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仍抱着我。
“夫人!”连环的尖叫声传来。
寻声望去,连环却没有我好命,在地上滚动躲避马蹄的践踏,极度惊险。还好,她从小习武,身体灵活。
“连环,小心!”坐在马上,干着急,看着马群飞奔过她身体,一匹匹慢慢停了下来。
“你还在流血!”头顶传来男人清脆的声音。
“啊?”不懂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还在流血!”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抬头看到一张深邃的眼,大半脸的胡子掩住了他的相貌。眉目间有些熟悉感。只是这是?
“啊!”一声惊叹终是认了出来,是辛巴。这双漂亮的眼是辛巴的,眉羽间多了太多男人的霸气。和九年前,那个阴柔的男人相差太多,特别是这一脸的胡子。
“终是认出来了吗?”眼里有着戏谑,嘴角含有笑意。
“你的……胡子……”低头喃喃低语,辛巴怎么有这样大脸的胡子了。仰头看他的脸,脖子好疼,身上也好疼,火辣辣的。下意识看自己身上,鲜红的血,泌湿了衣服。触目惊心。刚刚怎么都没有感觉到疼。我的宝宝没事吧?手抚上小腹,还好,没有身上那样疼,应该没有事。
“连环!”
“夫人!您没事吧?您身上全是血!娃娃没事吗?”连环连滚带爬奔了过来。
“没事,娃娃没事。”疼痛袭击着整个感官,身体微微抽搐。
“辛巴,我们匈奴在捉拿罪妇,你来插一手作什么?”不远处传来图门的声音,刚刚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图门真的追来了。关键时刻幸好辛巴救了我。要不然不孩子没有了,我这条小命也不保。
“罪妇?混提尔达逃跑了吗?”辛巴淡淡问道。
“混提尔达战死,此妇人逃跑,本单于自然要捉回。现下月氏单于护着一个匈奴逃妇,是什么意思?”
“图门,你无耻!”气急攻心,全身疼通。
“清,你流血在,我们回去,要看巫医,还有你肚子里的娃娃需要照顾!”辛巴冷静提醒道。
“我说完就走!辛巴,谢谢你!”直了直背,我至少要把话说完。
“图门,还记得九年前的诅咒吗?你好好记着,我今天以神女的名义起誓诅咒你,你终一日被孤涂轼,除非你杀掉你所有孤涂,孤老终生。”咬牙,一字一句,不高不低陈述道。
“清!”辛巴再次提醒。经上次天女事件,他终认为我只是个聪明女人,但还不是个神女,这样以神女名义起誓他自然不能接受。
“辛巴,我以大神名义起誓,只要你在世一日,月氏终会强过匈奴。如果不信我的话,你们可以慢慢看我的话是否正确!”我冷言正色道。历史这些年来,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有丝毫改变,那么,月氏的强大,头曼单于被子冒顿轼的结果也不可能有所改变。
“图门,你杀我夫,焚他尸,终有一天,会有人替我报这个仇,让你匈奴几十万大军溃灭。”很多年后,蒙恬自然会痛击匈奴,这个也许不会改变吧。今日言辞,我算不算得上坑蒙拐骗,妖言惑众?但是,我为什么不能去报复,我只是个凡人,有着爱恨之心,我没想去成仙成佛,所以,我不能让他好过。我就是要他心惊肉跳,永无安宁。什么最毒妇人心,这是他逼我的。我从没想这样毒,但并不代表我不会去做。
看着图门的脸由白变绿,又由绿变白。竟然所有的气愤,恨怨烟消云散。
“哈──哈──哈──”身上每处都很疼,可是我真的笑得很开心,眼泪都出来了。
“清,你再不跟我回去让巫医看,别说你的娃娃保不住,你的身体也难恢复。”辛巴仍是理智提醒道,没看图门人等一眼,策马回奔。连环在另一兵士拥护下上马。独留图门众人。
69. 第四卷 难如昔
身上的伤,比想象中还严重,手也因为握鞭子,血痕累累,青青紫紫。但是宝宝没事。就算毁了容,只要宝宝没事,什么都无所谓。
合作地喝巫医配的药汁,让连环小心给我脱衣服,涂抹药液。始终都是微笑,连疼时也保留着微笑。只是因为宝宝没事。这是混唯一留给我的亲人。
“夫人,疼吗?疼您就说!”看着血肉模糊地伤口,连环边擦拭边流泪,“还好娃娃没事,还好娃娃没事!”
“连环,不要怕我疼着,快些擦,你身上的伤也需要清理,天气开始热,伤口不好好处理容易化脓。”虽说她只是去了好几处皮,可是也要处理,回到帐里,都只着给我清理,涂抹,都来不及顾自己。
“夫人,我没事,连环身体好着了,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快些吧,反正都是疼,你还不如快点,让我少疼会!”那哪是滚几圈,是从死神脚下逃命。
连环感激得直落泪,象我这样体贴下人的主子可能在她看来很少吧。哪有人生来就是主子下人的。哎!
换上女仆送进来的绸衣,坐在蓝色毛毯上,疼痛不止,但心情不错。四下打量这个帐,处处挂着挂毯,华丽异常,连屏风也镶金嵌玉,看来不是单于的瓯脱,就是哪位宠爱阏氏的金丝笼,也真难为辛巴了。
帐门打开,想必是哪个女仆拿东西进来,也没在意,只是仔细打量着。那些挂毯上的纹彩奇特,但又出奇协调。艺术感极强。
“还喜欢吗?”
“很漂亮!”抬头对着眼前这个大胡子男人微笑。其实混也是有一大脸胡子的,但仅仅只是见过一次,那次他去洞里寻我,还说胡子是想我想出来的,没有我在,没心思刮它,后来知道我不爱胡子,所以,这些年来,都不留胡子。辛巴的胡子是怎么留起来的,是为了让人看起来比较有威严还是因为哪个钟爱的阏氏喜欢他的胡子呢?
“是不是因为我太帅了,所以都看呆了?”眼里有着戏谑。
“不是”回过神,又轻轻笑道“你的胡子让人感觉很奇怪,可能,对你的记忆还停留在九年前的样子!可是你都变了好多了。”
“真的吗?”他拿起几上的碗递我。
抬眉不解看他。
“牛奶!你侍女说你日日定要喝的东西。”
“谢谢!”接过碗,三二口下了肚,一抹嘴角,对着他笑。
“清,你好象也变了很多。以前你不会这样喝奶。哈哈!”
“彼此彼此!”
“不过,你的相貌真的一点儿也没变老。”他瞅着我,微微叹息道。“也许你真是神女也不一定。”
“神女就是这样练成的。”我指了碗,对着他眨眼。
“清!哈──哈──哈──”面前的这个大胡子男人,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的笑比以前暖了好多。只是再也看不到他绝世的俊颜。
“你比以前要有魅力得多了。”我感叹道。
“你比以前也要温情得多,越发沉静。”
低头看着几上的空碗微笑。彼此都不再说话。
帐外传来大声的吵闹,还有女人撒泼的哭声。辛巴喝呵斥一声。帐门拉开,闯进一女人。是当于。
“你个死妖女,给单于吃了什么,把我赶回父兄家不说,还抢了我的瓯脱,你不要脸!”如果不是辛巴阻止,她早就冲过来,挖我的心,掏我的肺。原来这样漂亮的地方是当于的。
“当于,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辛巴气极,厉声大喝。
“单于,我可是你最宠爱的阏氏,这女人一来,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无情,我们一块长大的呀!”当于顺势抱着辛巴,又哭又闹。
这一出戏应该叫什么?旧爱新欢?还是捉奸在床?还是正牌夫人与狐狸精大战?看着眼前这个又哭又闹的女人。心里感到莫明的悲哀。一个女人爱极一个男人,如同一个投资家把所有资金全压到一个地方,赢是皆大欢喜,输是全盘崩溃。爱情是一场战斗,并不是哪方付出的多,就会赢,往往是输得最惨的一方。先不论当于是否值得人去爱,但她真的好可怜。
“当于,你够了没!”
“不够,你赶走这个女人就够了。”她咬牙无理取闹。我只是微笑。无比同情。“你个妖女,还笑得出来,你有没有同情心?”
“你是单于宠爱的当于阏氏,我为什么要同情你。你不是硬要把我入红帐的吗?”落井下石的事我也会,虽然我同情这个可悲的女人。但是辛巴身边留几个这样的女人终是祸害。
“当于,你──”辛巴反手给她一耳光。手掌落下之后,迎着侧面,我突然看到他眼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但只是一闪而过。难道是我错了吗?
“单于,你打我?你打我?”当于的眼里有着不信,更多的是惊愕。嚎啕大哭,掩着面,跑了出去。帐内又归于平静。
仍是盯着空碗,发呆,他却盯着我打量。良久我抬头叫道“辛巴!”
“清!”
二人同时出声,对视一笑。
“你先说吧!”我抬了抬痛疼的胳膊。
“这个,给你!”他拿出那粒坠儿,放到了几上。“要不要我给你佩戴上?”
“不用了!”努力抬起手,把坠儿往回推。
“清,我说过,只要你回来,你就是我辛巴的第一阏氏,不管你是不是嫁过人……”
“辛巴!你明明知道,我来找你不是要你立我为第一阏氏的。”我急急轻喊。
看着他眼里光芒隐退,头慢慢下下垂。那种落寂的感觉又袭来。如同多年以前。
“辛巴,你一直很优秀,比混提尔达要好很多,几乎所有人在你与他之间都会选择你……”
“可是你还是跟了他不是吗?”
我无语,对呀,我还是跟了混提尔达。手揪着衣襟,不知从何说起。
“你一直知道我要什么,我很自私,不准别的女人和我分享一个男人,就算他再宠我也不要。混提尔达只是王爷,他不是单于──”这样说对吗?这世上没有哪个君王只有一个妃子,钟爱一生到老的。他们身边从来都不会缺的是美女。“听说你有八个阏氏,还有十来个可爱的孩子……”
“清!我可以──”他急急说道。
“辛巴,你可以怎么?难道休弃你的阏氏们,不要你的孩子们吗?这不大可能。这些年陪在你身边的是她们,不是我。九年的时间,隔得太长。爱是有期限的……”辛巴,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对我爱的已只是过往云烟,一份心灵上的执着。可是时间已慢慢侵蚀,很多东西已慢慢转移,所留下的只是一份昔日的怀念和不甘。
突然想到小时读过的一首诗里写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今日我还君信物,却无关是否未嫁。因为心内明了,难如昔!
70. 第四卷 归途
辛巴带我走走停停一直送到陇西边境。他始终沉默,少言。小心而体贴,时刻在意我是否不舒服,或者劳累。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后会有期!”在他的搀扶下,小心下马。五个多月的身子,已很笨重。
“清!你──”
“辛巴,我们拥抱,来个告别吧!不知什么时候会再见!”张开双臂,对着他笑。
“清,你永远都有奇怪的想法,从没有让人失望过。”他一把搂着我,抱紧。中间隔着我那圆圆如球的腹部。两人低头看肚子,又呵呵笑起来。
“如果是个女儿,将来做我儿子的阏氏!”
“我希望是个儿子,到时与你儿子结为兄弟!也许可以娶你女儿。”
“那这样说定了!”他高举手,强笑道“我们击掌为誓!”
“辛巴,如果是女儿还是不要这样的好,因为我只有一个女儿,而你的儿子太多,到时嫁谁好呢?”瘪瘪嘴,嘻笑道,始终没有理他那高抬的手。如果是女儿,还是不要做阏氏得好,那样太苦,太累。只要她平凡一生,幸福就好。不一定要大富大贵,有个才貌双全的郎君。
“不管嫁谁,做第一阏氏!”他仍是不舍弃,努力争道,手迟迟不放下。
盯着他的手,弯眉轻笑,不再言语。烈日当头,很晒。伸手遮阳,顺着手缝向上仰望,天离我怎么那样远。转身背对,也许早就应该分离了吧。
“辛巴,如果还能见面,你可不可以让我看到你的脸,我真的很怀念很久以前那些美好的日子……”如果真的可以重新来一次,如果先认识的是辛巴,我一定不会放弃于他,只是,先遇到的是混。这世上也没有太多的如果。沉下心,一步一步移向马车。
“清,其实──”他向前并了几步,急急喊道。
“辛巴,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说人有三生,这一生你比混晚了,那,下一生,如果你能早一步,我一定嫁给你,好不好?”垂首低问。其实心里很清楚,他离我只不过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可是为什么还要用今生来世去给对方一个永远不可能的承诺?还是因为心的遥远?混,遇见你,是我的劫难,遇见辛巴是我的什么呢?
“好,我们说定了。”身后的声音很湿很湿。
九年,在我身边的是混,疼我的是混,孩子的爹爹也是混。就算他离开也是霸道占着我内心所有的空隙。可是身后的这个大胡子男人,我现在再费力,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很想问一声,你的胡子是因为谁而长起来。
用力点点头,大踏步向前走去,连环扶着我小心坐上马车。低声吩咐车夫上路。低着头,不再回望。记得很久之前有朋友说过,分别的时候,一定不要回头,这样你们就不会一再的分开,再次相逢之时,就不用说再见。
“夫人,您为什么不留下来气死那个当于,您都没看到,你上车时,她那得意的嘴脸,实在是可恶!”连环支撑起车帘,让风透进来。
“呵呵!很多事我也不明白!”我微微支撑起身子,看着车外飞飞驰而过的树木,轻声回答道。
“其实夫人留在草原也不是不好,回巴家,您又得承担起整个巴家,那样又会受累!按理说,您根本就不用回巴家了。”
我看着她只是笑。不回巴家,去哪儿?去人间仙境与宝宝轻松过一生吗?其实那样也没什么不好。但心里总有些东西,希望回去能找到答案。我现在只是一个改嫁了寡妇,回到巴家,又能算是什么呢?头疼!
“那些宗亲对夫人面上都是恭敬,其实心底里都希望夫人早早离开,欺负二爷没夫人这样能干,想把整个巴家产业给瓜分掉。”连环帮我身后又搁上个软靠垫。气愤数落道。“宗亲老爷们就只怕您了。”
“其实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争这样多做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巴家这大帮子人能过得好点,巴家的事,我可没兴趣。”到底还是心软,见不得人不好。巴家这些工人,仆人,这一整家子老老少少。如果不认真管,几年就败下来。难不成让他们最后讨饭去?
“夫人,您就是人太好了,所以事事有心真做事。可领你情的人有几个?”连环不屑唠叨。
“怎么了?巴家有什么事吗?”
“没,夫人,您知道,我就只是没事喜欢唠叨。”连环言辞闪烁。这样多年,我还不了解她,定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哦!”
“您不要睡会?”拿起湿帕子帮我擦汗。自从怀有宝宝后,我越发怕热,常常就算天气不算热也出汗多。“为什么要这样急着往回赶,人受累呀!再说您身体根本就没有复原。”
“我不想太难为辛巴了,再说孩子生在家里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到枳地。”我盯着突起的小皮球,笑了笑。我希望孩子有一个安定的环境,而不是一生下来就随娘亲在路上奔走。希望宝宝没有我这样累。
71. 第四卷 车裂
在路上行走了一月余,离咸阳也越发近。记得十年前,与混提尔达,只是走了十多日,又惊又怕又苦又累,可是从没有现在这样难熬。那时他用带子把我紧紧绑在身上方便逃跑,拉着我的手爬山涉水,背着我努力前行,是那样清晰在眼前,只是现在只有我和宝宝,去奔赴一个不知的未来。摇摇晃晃的马车,缓缓前行。
连环把车帘拉得老开,夏日的正午,哪有风,汗不停往外涌。这样可怕的出汗,心里也有些慌。只是不停喝些加了盐巴的白水,希望补充些盐份。
“夫人,要不我们到了咸阳,等娃娃生下来再说吧,您这样赶路实在不行的呀。这肚子也太大了吧?”连环担心地唠叨,不停帮我擦汗。
没有有关待产的知识,我也不知道到底六个多月的肚子这样大算不算正常,但是人一直比较瘦,肚子又有些不正常的大,六个月倒真象快要生了一样,有时还能感觉他的小手小脚在里动。
“到了咸阳再说吧!这天可真热。”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如果一直往回枳地赶,会不会生在路上。可是咸阳,我真的可以呆咸阳吗?
“就是,天儿这样热,在咸阳等娃娃出生多好,只要不张扬,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夫人回秦了。”
“要是能这样就好了。”十年前,吕相步步追杀,历历在目,今儿回来,会不会是羊入虎口呢?现在有身子,可不能再象十年前那样跑,也没有混那样死命保护于我。看着马车前后十来个护卫。这是吴达在陇西时聘请的武夫。为了这次能平安回咸阳,他与巴仁都出动了。
“夫人,再走几里就要进咸阳城了,您需要连环帮你盘个髻吗?”连环看着我垂着二条大辫子,没有任何珠饰,轻声问道。
“好吧,盘起来要凉快,再说,也不再是在塞外了。”转过身,任连环帮我梳头,二条粗黑的辫子散开。
“夫人,您等下,我去折根树枝。”连环叮嘱车夫行慢一些,伸出手,折了根树枝,见我不解望她,轻笑道“奴婢头上就一根簪子,我用树枝先将就一下……”
“没事,反正都是将就,我就用树枝吧,你头上的簪子我可不敢随便用,这可是巴仁给你的定情之物,你是天天都要插头上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嫁于混十年,倒真的没有一根簪子,开始的时候,他送我璎珞,想我编到头中,那东西都过于沉重,最多族里庆典时用会,知我不喜欢这些,就不再送。只是我高兴就好。后来,全身上下就耳朵上一对明月铛。之所以没有取下来,是因为懒得花心思取。
“那怎么成,夫人怎么可以用树枝?”
“有什么不可用的。反正我也不用打扮得如何给夫君看。”低头盯着手指发呆。连环不再坚持,可能是怕戳到我的疼处。
三二下就帮我把头发盘好。感觉凉快很多,也许开始盘发也不错,至少可以解凉。连环举着梳子,上下打量。眼露满意。
“夫人,如果我和您站一起,不一定会有人说我比您要小了。您看上去真的没有变老。”
“生活太安逸了,自然受得风霜少,再过几年就不会是这样子了。”一二个人说我没变老,那可以是当作是称赞,可是一但身边服侍十来年的丫环都说自己没变老,那就不一定是件好事,如果再过几年,还是如此,那可真要成了狐狸精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只是时间在我身上似乎走得实在是慢,快三十岁的人,怎么看去也不象过了二十五岁的人。但一想到宫雪花五十岁了还一样去选港姐,我这自然不算什么。
“夫人要是再胖些就好,您实在是太瘦了!”
二人聊着闲话,马车缓缓向前,来往的行人、车辆渐渐增多。大概离城门也不会太远。连环放下车帘,毕竟是人多目杂,行事不能太招摇。
“怎么呢?”连环拉开车帘问道,行人车辆很多,怎么也不见通行。“夫人,我先下去问下,您坐着别动,人多。”
我点点头,打开车帘向外望,人果然很多,行人神色焦急排着队,也不敢抱怨。离城门还有好大段距离,怎么这样多人?难道有人刺秦王。失神又笑笑,好象政现在还没有结太多的仇家,应该犯不到他身上吧。不过再慢,人潮也在慢慢移动。
好半天连环都没有回马车,还好车队动的速度快了起来。连环终于在快检查时上了马车,神情很怪。我看了她眼,她指了指城门的卫兵,示意一会再说。车帘被打开,一个卫兵上了车。见到二个女人。本是见我的眼还色咪咪的,眼光移到我挺起的腹,又嘀咕了几句。连环忙拿出一掉钱,悄悄塞于他衣袋。只见那卫兵捏了捏袖袋,满意点头,一摆手,下了车,也没再为难,顺利通让。
“怎么了?”
“夫人,就是那个嫪毐,与太后淫乱,车裂而死,事情过去三月了,咸阳城管制还是这样严,现在是进城容易出城难……”后面的话,我没有听进去。原来什么都没有变,历史的前行一刻也没有遗漏。那个高大的男人真的给五马分尸了。政,你何时变得这样残忍了,这十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让你成了这样。
“尉竭、内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皆枭首。车裂以徇,灭其宗。及其舍人,轻者为鬼薪。及夺爵迁蜀四千余家,家房陵。”当年中学时,偶尔看《史记》,概叹古代的连坐制度。现今是血淋淋的事实。
“夫人,您怎么呢?脸怎么这样白?”
“没什么。”
“真对不起,不应该在您面前说这样血腥的事情,您现在有娃娃在。一会到了美人姝,一定要秋姨帮您好好收拾。您有十年没见她。想她了吧。”连环瞄瞄我肚子,懊恼说道。
“嗯,十年没见你秋姨了。没想到她到了咸阳。”勉强对她微笑。闭上眼。
十年了,转了一圈又转到了这个地方。我到底应该匆匆而过,还是把宝宝生下来再说了。咸阳城,你对于我,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想不透呀!
“连环,一会到了巴府,你要巴仁偷偷去蒙府问问,看蒙恬在不在,如果在──”
“知道,如果在,就要他偷偷来见于您。”连环自以聪明说道。
真的要见他吗?这样多年不见,自然会想念,只是如果一见他,政会不会知道我返秦。他会什么态度呢?
突然想到多年前那个下午,夕阳如血,那个高大的男子背对于我沉声说道:清夫人,我只是一个犯奸淫的罪人……
混,我的归秦,是不是真的错呢?
72. 第四卷 秦王
“这大街上人可真多,可是到处都是兵士。”连环掀起帘角向外张望,嘴里咕噜道。
“别管这样多,一会到了铺子里,见到你秋姨,自然够你唠叨的,现在别到处张望,活象没到过咸阳城的,再说,这样容易引起人注意!”二十出头,已是个几岁孩子的娘,有时还象个小孩一样好奇。
“也是,秋姨实在是厉害!”连环放下帘,乖乖坐好。
“不过再厉害也没有小宝儿厉害,这次回到巴家,你就不用天天想日日念了。”摸摸小腹,儿是娘心一块肉,哪有不疼的理。
“嗯!一年不见那小子,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娘。”连环把水递于我。
“心头肉,哪能不记得?先眯会儿,一会到了叫我!”城里的路,宽大平坦,马车不再那样颠簸。
“好,奴婢也眯会,一会巴仁他们自然会请您下车。”
两人不再说话。耳边传来车轮的转动声,偶尔有人小声的言语,或者大声喧哗。半闭着眼,不想张开。眼前是白花花的亮光,如同在走一条长长的隧道。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点。
“哐当”一声,马车停了下来。静静不动。张开眼,看到连环理理头发,慢慢掀帘向下爬,嘴里咕噜着,停了车也没有人来报告声之类的。静坐在车里,帘又垂下,不一会,连环放好凳儿,就会扶我下车了吧。离开巴家十年,不知道大家都有什么变化。
“连环,怎么呢?”帘外没有声响。安静得让人发毛。
“夫人,奴婢在准备扶您下车。马上就好。”帘外的人轻声回道。然后听到稀稀拉拉的活动声。
“夫人!”一只手从帘外伸了进来,我掀起帘,搭上她的手,小心往下爬。这马车对于我这个孕妇来说,还是真有些高。紧紧抓着连环的手臂,万一摔下,宝宝可没命的。
好不容易下了车,拉拉裙摆,抬头笑着问道:“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安静?不喜欢我回──”话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这不是巴府,也不是美人姝。红墙绿瓦,假山花木。众持兵器的侍卫间,有一个身着黑锦的男人。白花花的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强光使我暂时眼黑,下意识伸手挡光,想看得清楚,结果还是一片白。
“远飞的鸟儿还知道要回来吗?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想回来了。”声音很冰,很冷。七月天,感觉在泼冷水。
“是政吗?”我喃喃低语,努力想看清楚。真的好奇怪,不过几米的距离,强光之下,我如何努力也看不清楚。
“放肆!”声音依然冰冷。“谁让你这样称呼寡人的?”
“民妇见过大王!”缓缓蹲下,跪地,双手压在滚烫的青石板上,头贴地。
他现在已是实权在握的秦王,区区一个民妇怎么还能当着众人的面,去称呼他的名讳。当年的小破孩儿,只是一场梦,一去不回。只是他怎么知道我的归秦,一进城就把马车无声息的拦截。他截的目地是什么?我不懂了。虽说我一再拒绝归秦,无视他的气愤。但是,政,你至于对我这样冷吗?七月的天,那声音冷得让人发颤。
青石板上的热气袭面,火红的日头当顶。正午的烈日下,我跪地,他站立。汗水顺着额头悄悄滴落到石板上。然而久久听不到他一声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跪在背后的连环倒抽气声。也不知道原因。只是眼花得很,身上又开始疼起来。包扎的伤口一直没有好,发炎在,再这样晒下来,汗水沁入,定是要化脓的了。
脚步声到了跟前,停了下来。不敢抬头,知道他在打量。扑面的热气,让人头晕。
“是不是准备偷偷回巴家生下肚子里的野种?你以为你的回秦,就神不知鬼不觉吗?从你踏上秦地一步,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一包东西扔了下来,布包散开,一双血淋淋的手,还有二粒眼珠子,离我的脸不到一尺。
全身的血液凝固,这是……
“这是刚刚上车检查那个兵士的手和眼睛。你喜欢我这份见面礼吗?”声音如同地狱传来。
腹地的身子微微颤抖,他……他尽然活生生地挖下了人的眼睛,砍了人的双手。
“一个屠耆阏氏,身着破布,连头发都要用树枝来结,可真是风光呀。你怎么不死在塞外,还带着个野种回我大秦做什么?”
字字攻心,词词刺骨。伤得我体无完肤。
我的孩子不是野种,他一样也有爹。从没这样恨过一个人。混,我恨你,你丢下了我们母子,让我们倍受煎熬。天地之大,却没有一个可供我和宝宝的容身之处。我为什么要回来,当初就应该随你而去,活在这个世上,真的好累。
血,触目惊心,烈日,滚烫如火。肚子里的宝宝,你是不是也知道了娘的苦,开始疼痛了呢?
残破不堪的躯体抽掉最后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眼前一黑。原来死并不是最可怕的。
73. 第四卷 侍膳
“不能打掉?”有男人阴沉的声音。
“回大王,这肚子实在是太大了,都六个多月,本来母体就很弱,如果强行堕胎,恐怕只会一尸二命!”一年老声音战战兢兢回答。
这是哪儿,丝被很柔软,身子感觉轻松好多,最重要的是这房间温度合适,不冷不热。但是他们在说什么呢?堕胎?猛然醒悟,咬紧牙,全身绷紧,一动也不敢动。他们要打掉我的孩子。
“她身上的伤是怎么会事,鞭子吗?”
“回大王,据大王的口述,应该是鞭伤无疑,现在有些恶化,老夫自会开些涂抹的药剂,只能慢慢来,汤剂最好少服,母体太弱,恐有闪失。”
“很弱?”
“此女子身带多年顽疾,应该是一直养着,如果恶化,扁鹊在世也难救治。”声音停顿良久,“如果老夫没有猜错,她应该是一直为肚子里的胎儿挺着在,如果不是胎儿,早就……”
好一会,听到男人吩咐下去的声音。听意思,好象是不会打掉我的宝宝了,心头一松,加上多日的劳累,又晕晕睡去。
二只血淋淋的手不停向我伸来,二只眼睛更是上下跳动,一凄惨声音对着我喊,还我命来。向后躲,奔跑,但怎么逃都没有用,声音围着打转。
“啊!”
张开眼,原来是梦。喘着粗气,身上汗水涟涟。梦中的情景太恐怖。
只是手明明握得很紧的,怎么感觉不到疼痛?扭头望去,借着灯光看到床前坐着个年轻男人,正在打量我,而我的手,正被他握着。要不是满脸暴戾之气,他几乎是英俊的。
“政吗?”眼睛有些模糊不清,小心问道。突然想到血淋淋的双手和眼,身上不由打了个颤,他现在是大王,不再是那个孩子。慌乱挣扎起床跪拜,可是怀着宝宝的身子过于笨重,挣扎几次也没有成功。他不松手,也不帮忙,只是看我困难的挣扎。本来都没有什么力气,更何况一只手还给他握着,哪能起身。
“大……大王能否放开民妇的手,民妇起不了身,无法行礼……”放弃挣扎,尴尬望着被握的手,小声请求道。
“谁准你称呼大王的?”声音依然很冷。
“啊!”叫政也不行,大王也不可以,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一时人就愣在那里。头依然很晕,那只得空的手无力抚上额头,要怎么称呼好。
“饿了?”
“啊?”怎么一下子跟饿有没有关系了,不懂了。
“问你饿了没有,再不要企求我说第二次!”很冷,似乎火气更大。
“饿!”很诚实回答道,这些日子赶路,天天都吃硬比石头一样的馍,要是有点牛奶之类的,就满足了。
他起身,拍手,不一会,有宫女端着食具鱼贯而行,设菜布酒。又无声退下。
畏缩着起身。坐在床上,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这个冷面暴戾的大王不是我所熟悉的小破孩儿,他能让我吃东西吗?还是他吃东西让我看着,想故意折磨我。
“过来!”他坐在几前,见我没动,低声命令道。
“哦!”我小心下床,身上仅着中衣。应该是有宫女帮忙擦洗换衣,可是我着中衣过去吗?
“你过不过来?”声音越发不耐烦。
“我,我没有衣服可穿!”我小声回答道。
“你的身子寡人都看光了,你穿与不穿都一样,过来!”
啊!他,他看光了我。怎么可以这样。但面对他的怒气又无能为力,他是大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民间寡妇。一步一挪,费力蹲下,跪到几前。看着摆得满满的食物,直流口水,已多少年没有吃过中原的美食呢?
他把白玉杯立于我面前,冷冷盯着我。
怎么呢?不懂,我小心回视。
“尊酒都不会吗?”
“哦!”小心尊满杯,双手送于他面前。原来是要我服侍他用膳。
他也不再看我,举着酒杯,连喝几口。哪有这样的人,这样喝太容易伤身的。
“先吃几口菜再喝,要不,容易伤──”捂住口,我这人怎么呢?服侍大王用膳,怎能如此多言。面色一变,忙腹地跪礼。与混进食时,他从来都会小心顾及到我。“请大王恕罪,民妇多言!”
只听见酒杯落几的声音,他并没有让我起身。好累,可是我不敢动。
“起来吧!”正当我头晕眼花人要倒地时,他终于大发慈悲。
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望着酒尊一动不动。
“你身上的伤哪来的?”
“啊?”我抬头望他。这什么意思。
“不要什么话都让我说二次,下次再犯,你就给我小心点!”
“回大王,是逃亡时,不小心伤到的。”我小声回答,真是伴君伴虎。他不再说话,夹了块肉喂到嘴里。
“吃!”一把扔过箸,命令道。我小心拾起,夹了一小虾球,迟疑望着。
“怎么,怕有毒?”
“不,不是,只是十多年没有吃过了。”是呀,十多年没有吃过虾。
他没出声,只是自己边喝酒边进食。见我只是看着虾不动。不耐烦道“又怎么呢?”
“我──民妇,还没有梳洗!”我放下箸,低头,喃喃回道。睡觉起来,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就这样吃东西吗?
沉默!再沉默!
他再击掌。不一会有宫女打水进室,然后就在几前帮我梳洗。他低头吃喝没有再看我。
收拾停当,我小心举箸,再去夹虾球,小口进食。
“你这样吃法,是想饿死吗?你饿死我可不会管你!”他一把掀了几,愤怒大吼。有宫女宦人跪地。我,又让他生气了吗?我垂头不敢言语。这些年,他怎么变得这样陌生,还让人害怕呢?
“收拾再摆!”他大吼,一把抓住地上的我,拖向屏风后,扔到床上。
他,这是要干嘛?强暴吗?
不顾躯体的疼痛。小心望着他,眼里充满悲哀,这些年,他到底经受了什么,怎么变得如此?
“政,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九岁时,我答应娶你,等着自己成年,你做了什么?这些年,跟着一个野男人逍遥自在,回来还带了个野种。你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得吗?没有实权,明明知道父王被母后与奸人合流而杀,却无法报仇,母后淫乱宫闱,生下野种,都不知晓,还要密谋害我,立野种为王。我气没有地出,哭没有人理。这些你都知道吗?这些时候你在哪?你说……”他狠狠掐着我脖子,厉声大吼。
呼吸困难,但却没法反驳。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父王被杀,母后又想至于他死地,无权无力。这个时候我又在哪里。我安安稳稳在混的怀里过了十年。我是那个口口声声一直支持他的清吗?这些年,对于这个需要人爱的孩子,我什么也没有付出,只是不停给他幻想和希望。原来,我一直都是错的。
74. 第四卷 美人儿
他的怒气还没有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跟在他身后,如同个贴身服侍他的侍女。吃饭穿衣样样都要我参与,连处理国事,批折也要我在一边服侍。唯一对我还算照顾一点的地方是,他准许我偶尔坐于他身后。虽然理由说得很可笑,怕我站得太久,体力不支无法服侍他,但自我安慰这是他关心我的方法之一。
朝堂上下议论纷纷,大王身后跟着一蒙面孕妇,片刻不离左右,这会不会是他心情不好的又一表现,难道又有什么举动。毕竟这个大王性格暴戾,举止出人意料。斩首示众,平常之极。
做个万人之上的大王并不如电视上所讲,偶尔谈谈国事,歌舞升平,周旋于后宫美女之中。至少他还是个很勤勉的大王,每日都会看五个时辰以上的竹简,听闻秦宫多美女,但入宫一个多月,他都与我同处一室,连睡觉也同榻,但对我除了拥抱入睡,没有做出一丝不轨之举,根本就没有见他入后宫宠幸何人。也许他对我,始终都有雏鸟般的依恋。似乎在我身边躺着,才会眉头松懈,展露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偶尔半夜醒来,会看到他瞪着我圆的肚子,好似要拿刀劈开一般。这时我会护着小腹,慢慢向床角移动,直到他气愤转身继续睡为止。
陪他在偏殿看竹简已二时辰,对于这些重而笨的东西,开始还有些兴趣,后来越发乏味,干脆跪在他身后打瞌睡。反正他要叫我,自然足已传音千里,让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拿到新西兰,是不是可以参加那个大吼比赛,应该可以拿个好名次。坐着呵呵直乐,低头小声轻笑。
“大王,郑姬身体微恙,是否请医前往探看?”有宦人进屋禀报。我忙抬头,看到他面无表情盯着我。任那宦人跪在一边。难道,我刚刚笑让他看到呢?忙又低头,表情淡然。
“请医先去,我过后就到!”他随手放下看到一半的竹简,吩咐道。宦人行礼退出。
见他不看竹简,我忙起身,应该是喝茶。应该准备茶具了。八个月的身子,越发笨重,连脚也开始出现水肿,是要生了吗?宫里医官说这肚子大得奇怪,也担心害怕,我只是不过是灵魂附体的身子,会不会生出一个妖怪来。
“郑姬有孕八月余,肚子看上去比你的肚子小得多。”
“啊?”没听懂,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大吼对着我说话。
“你说寡人的第一个孩子叫什么好?”他慢慢立于几前,看我仔细煮茶。抬头看他,脸上带些温情。是因他终快要为人父,心里开始软化吗?如果混还在,他一定也是如此温情期待孩子的出生吧!面色一暗,他的孩子可真好命,我的孩子……
“回答我!”他一把抓住举壶的手,怒道。
“扶苏!”无意识说出这个名字,他的第一个儿子应该是叫扶苏对吧,那个二十几岁就死于其弟之手的翩翩公子,才学,相貌无不优秀的传奇英才。“就叫他扶苏好了!”
“原因?”
原因?不知道,冲口而出,真的原因是什么?“扶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这是很喜欢的诗歌,如果宝宝生下来,我也会给他唱这样的摇篮曲,让他安心入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是很幸福的。”
他抓着我的手,没有放,有些发呆。不知道会想什么,也不想知道,各人孩子各人养,我的孩子呀,娘亲会疼你养你!
“随我去看郑姬!”他双手扶起我。让我暂时有些发呆,是因为他快为人父,所以,对我如此照顾吗?但去见自己的妃子,也带着我这个油瓶,终归不大好吧!
“可是 ──”我迟疑道。
“叫你去,你就去!”他甩掉扶我的手,带头出了门,真是喜怒无常。
匆匆跟了出去,他猛然回头瞪我。天!又怎么呢?
“面布都不戴,想给我丢人现眼吗?”
晕!我无力呻吟。真是酷刑。只要不是二人单独相处,都得用面布蒙住脸,我又不是阿拉伯的女人,有必要吗?再说他自己要带着我这个带球走的寡妇到处走动的,我又没有求着跟他走。
跟在他身后,看着躺在榻上的美人。眉目如画,看上去娇贵无比。这样的女子是用来疼的呀。看上去很面善,有些熟,好似什么地方见过。思量再三,揉了揉脸,原来,原来,这位宠姬与我倒有六七分象。吃惊看向政,难道是因为与我象,才如此宠于她,可是,跟了他一月余,今天是第一次陪同他到后宫。
“看什么看,没看过吗?”
“不敢!”慌忙低下头,退到一边。
“你也坐下吧!”他冷冷吩咐,然后扶起榻上的美人,轻言询问病情。
榻上的美人似是受宠若惊,莞尔又欣喜,这样的情景真是让人羡慕呀。呆呆看着他们,这种恩爱的场面不适合我,我是不是应该退出于室呢?
提起脚,想随着送膳食的宫女出门。
“站住!”抬头对上一对厉眼。
我畏缩一边,淡淡看着他,他从来都没想我好过。折磨我就这样开心吗?
“大王,这位是?”几边的美人“终于”不经意提及了我。其实从我一进门,她就瞟了好几眼,后宫虽大,但是还是消息灵通,特别是有关大王宠幸何人之事,这些嫔妃们谁人不知,所谓的不知,是假装乖巧罢了。
“我的美人儿,这是我寻到的一个女奴,刚刚她也有了身孕,与你身子差不多月份,我想……”他故意一顿,不说话,面带笑。
“想什么呢?大王!”美人合作问道。
“我在想,等你生下王儿之时,我们把她肚子剖开看看,到底是我们王儿长得好看,还是她肚子里的孽种长得好看。”
美人一呆,有些畏缩,转眼又畏到他怀里笑而不言。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原来,他的用意如此。这与商纣的妲已有什么分别。
“你闹够了没有?”挺身上前,举手狠狠一巴掌。与其活着让他污辱,不如死了好。闭上眼,等待着他下令斩首,他一直都乐于见我不过好不是吗?我的死对于他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75. 第四卷 无意
直直站着,闭眼等待他的命令。时间过了多久?不知道,只是认为闭上眼,时间的流逝特别缓慢。死也许没有什么不好。他要如此对待我的宝宝,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疼痛过后与混与孩子三人的团聚,有什么不好。至少那样会永远在一起。
四周静谧得可怕,好象世界停止了转动。我刚刚那一巴掌是不是真的打到了他脸上,我会不会是做梦?但是手为什么那样疼呢?张开眼,坦然于世,该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也许他等着我的张眼,要给我更残酷的刑法。
政脸上挂着五个手指印,面无表情坐在几前,四周都是跪地的宫女和宦人。郑姬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无畏盯着他。要杀就杀。
“美人!刚刚她做了什么?”他似乎还没相信我打了他。
“大,大王,她──”她畏缩着不敢继续说下去。
“刚才我打了你一巴掌,是不是还不够?如果不够,我可以再给你一巴掌!”我冷冷提醒道。
“你可知道打寡人的下场?”
“知道!”冷冷笑道,“知道我才打。”
“是嘛?”他起身,看着我笑,脸上红红的指痕清晰可见。但这笑,让人发毛。
“美人!你可知道寡人为何让她蒙面?”他冷冷问道。
“臣妾不知!”
“因为她长得与你七分象,所以她服侍于我,就如同你在我身边!”他猛拉下我面上的面布。“她额上那粒红朱砂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克死了二个男人。所以你记得要离她远点!”
“是!”
看着他冷言冷语,懒得理他,眼里满是不屑,要动手就快点,我并不想独活于世。
“你不是想杀我吗?快点!神经病!”
“你叫我什么?”他上前掐住我脖子,冷声问道。
“神经病!”
“神经病是什么意思?”看我表情也知这个神经病不是什么好词。
“说你头脑有病,疯子!大王懂不懂!”我冷冷讥讽道。
“好好好!”脖子上的手更加用力。
“你这些年不好过,难道我就好过吗?你口口声声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可是这是我爱的男人唯一留给我的亲人,你现在要剖开我的肚子把他拿出来,你没人性!”用力去掰他紧掐的手“你说娶谁就了不起呀,就一定得等你这个小白痴吗?我需要保护的时候是混提尔达,是你口口声声说的那个野男人保护着我,不然你根本见不到我这个克死二个男人的寡妇!今天敢打你,就没想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沉默!
“你不怕我把巴府人全杀光吗?”
“我都不想活了,你爱杀谁杀谁,想用此来威胁我?你还嫩了点儿!”
再沉默!
“美人儿!你说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好呢?”
“臣妾不知!”
“要不,我就把她赏给你做宫女吧,你想怎么折磨她就怎么折磨她好了。只要不伤到你的身子!”他笑道,松开手,不再看我。
“是!”
真是从轻处理呀,打了他还免我死,这样我就应该感激吗?我依然挺直站立。我的孩子,娘亲真是对不起你。政这样把我赏于宠妃,我能有什么活路,摆明是想折磨我。
“过来尊酒吧!”为了缓和气氛,郑姬体贴吩咐道。
“是!”从一边宫女手上拿过酒,缓缓走过去,至少看上去,这个美人还不算太坏。她眼里波光一闪,也许想大事化小罢。
小心注意着酒尊,很重。脚底被什么一绊,人和尊向坐于几前的郑姬扑去。
“啊!”郑姬大叫一声。她的腰撞到了几角上。可是,我的肚子好疼,下身有液体下流。无意识中,看到郑姬惨叫下一丝得意的眼神,原来如此。
“你──”好疼!我已疼得无力指责。不愧是政的宠姬,事事都会顺他意。
“清!”政神色大变,冲过来,抱着我。
“政!我从没想要害你的孩子!”我一定要解释清楚,我无意于伤谁。虽然我知道这也许是政的默许。
我的孩子!泪满面,这天下真的太小,容不下我们娘俩吗?
76. 第四卷 立后
“快传医官!”政对着众人大吼。抱着我的双臂微微颤抖。
“清,你会没事的!”声音里有着重重的鼻音,双目赤红。感觉又回到很久之前,那个倔强的小破孩儿。想给他安抚的轻笑,可是疼痛早已让我面孔扭曲,我甚至努力保持清醒都有些困难。
“大王,臣妾肚子好疼!”被宫女扶着的郑姬哭道。
政充耳不闻。
“大王──”
神情有些迷离。但是不管郑姬如何,她都怀着政的孩子,这种时刻最需要在身边的是她的夫呀。双手用力去推政,有些力不从心。
他焦急的眼里有着不解。
“政,最需要……你在身边的……是她,我,我没,没事……”
他不理,坚持抱着我。全身上下有着入骨的疼。身下液体慢涌,是血吗?想挣扎着往下看,可是政抱住我的头“别动,医官马上就到,你会没事的!”
“医官呢?都给我去找,她有事,你们都给她陪葬!”他大吼。室内的宦人宫女鸟兽散,剩下只有一个小宫女扶着地上的郑姬。
“别睡,一会就好!”他拍打我的脸。间歇的剧痛之后,只感觉体力慢慢消失,我要死了吗?
“政!心里不要那样多仇恨。当年,我不是故意丢下你不管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可是我真的希望他能放下内心的仇恨,而不是借暴力来掩盖内心的孤单。在我心底,我一直希望他是那个永远十来岁的小破孩儿,而不是眼前的大暴君。
“清,好累,想睡……”没有说话的力气,也许长眠于世没什么不好,好累。
“别睡,医官来了,你敢睡,我杀掉巴家所有人,杀掉你孩子……”政的咆哮离我越来越远。他的威胁怎么这样无力了,他的性子怎么如同当年一样,象个小孩儿呢?
“夫人!用力呀!”身子如同被车碾过一样,疼!耳边有老妇人焦急对着我喊叫。我没有死吗?
努力强睁眼,看到一老妇人在身边,焦急拍打我脸,鹅黄的帐顶是那样高。
“夫人,清醒点,一会老妇要夫人用力,夫人一定要用力,不要再晕过去了呀!夫人……”另一人喊道。
宝宝要出生了吗?剧痛袭来,我无法思考。只是本能使劲去推。
疼痛中晕倒,疼痛中醒来。
“夫人,求你呢,用力啊!”不知道是哪次中醒来。
“夫人,你再不用力,老妇也帮不了你呀,这样大人娃娃都危险!”那声音都要哭了。
再不用力娃娃也危险吗?混!至少应该把娃娃给你努力生下来。不顾疼痛,我用尽余力推。
“夫人,用力呀,头出来了……”
“夫人,用力……生啦!”
“夫人……再用力……”
恍惚中听到婴儿的哭声。孩子应该平安生下来了。是男孩还是女孩?但实在没有力气去探究。只要宝宝平安就好。
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没有一个人,全身如同散了架一样。我是怎么呢?在哪儿?一时反映不过来。
孩子!
我生下了孩子!可是孩子在哪儿?双手摸身边,空的。
“有人吗?”我低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样空,都没有一个人。
“清!你醒呢?”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人。
“政吗?”
“醒了就好!”一团黑影,扑到床前。借着灯着,看到满面憔悴的政。
“我睡了很久吗?”
“嗯!”他抓住我的手,放到脸上轻轻抚摸“久到我都以为你不会醒过来!”
“看来真的睡了很久,你脸上都冒出好多胡子了,我们的政也会有冒出胡子的时候,看来真的是大长了。”对着他轻笑,停顿片刻,小声问道“我的孩子……”
“他们很好!”
“他们?”
“双生子,龙凤胎!”他低声回道。
“是嘛?”原来上天真的对我足够好,混,是龙凤胎,有你喜欢的女儿,也有我希望的儿子。抓着政的手,独自沉静在喜悦中。
“清!”
“嗯?”
“我立你为王后,好不好?等你身体好些,我就立你为后好不好?”目光坚定,握着的手更加用力。
“啊!”
“我可以不介意你嫁过人,有过别人的孩子,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会叫扶苏,这是你喜欢的名字……”
“政!你知道我们相差多少岁?”我要晕了,这个疯子。
“六岁,可是你看上去一点也没老,不怕!”
“是七岁!”我的天,我不要活了,如果按现代的年龄来算,我要比他大十七岁。“我是姐姐呀!”
“可是我从没有把你当姐姐,我从来都没想让别的任何女人做我王后,将来我做了你说的始皇,你就是我的始皇后……”
77. 第四卷 下药
不!不!不!努力向后退,面对着政那诱惑的笑容。看上去怎么那样邪恶。
吓!惊坐起。
事情过去已十日,当日逼婚历历在目。怎么可以与政为后呢。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体弱要考虑为推辞,一月后再给政答复。虽然他极不高兴。但把我也无可奈何。每日来看我。只是我依然没有见到二个孩子。说是有奶娘照顾,我身体太弱,以后看也不迟。但内心恐慌,政不让我见到自己的孩子。想到赵姬与嫪毐所生的二子,竟然被他下令活活摔死,我的孩子,他真能容于他们?
服侍的宫女告诉我,郑姬生下一子,还没有取名,但大王并不高兴。她说时言辞闪烁,左顾他言。到底有何不对了?但具体又不明所以。
“清!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栗子吗?”浓郁的香甜味扑鼻而来。
“你的鼻子真厉害,还没看到就知道了。”政大跨步入室,接过宦人手中的银瓮,拿到床前。“还是热的,你不是说热的才好吃吗?”
“嗯!”欣喜接过银瓮,打开盖,真香。“我还以为这辈子吃不到这个东西了了。”
“你以后想吃什么,我就叫人做什么,让你吃到厌烦为止。”他身后的宦人从瓮中拿出几个栗子,掰开。正要去接那栗子,只见他自顾喂到口中,吃了起来。不解望政,这是怎么回事?
“试毒!”政轻描淡写回道。
“那什么时候才能吃?”栗子的香味儿让人口馋。
“清,这样急,怎么如同个孩子一样,过会再吃!我陪你说说话。”政坐到床前,拉拉被角儿。
“真的很香!”我小声强调道,我的表现确实过于孩子气,但是是美食呀。
“看着你在我身边真好!”他上前,扶起我,然后又接过宫女手中的靠枕,垫在身后。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吃?平时我吃的东西也没这样认真试过。”郁闷,这不是存心掉人味口,让人眼馋嘛。
“平时的食物,都经过很多道验毒的,这是从宫外拿回来了,为了保热气儿,所以,都没交给他们验。”他认真说道,摸了摸我的头。“近几天气色好多了!”
“很多人想害你吗?”我小心问道。史上最有名的刺秦也在七八年后吧,他横扫六国,到底会有多少人恨之入骨呢?
“很多!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寡人一定要好好保护你……清,寡人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不再是小孩了。”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了。小孩是不会长胡子的。呵呵!”这小子,如果不是强调他长胡子,哪能想到,他真的二十三岁了。
“清!”又开始变脸,这人就不懂得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话吗?
“知道,你不是小破孩儿,都是一个孩子的爹了……郑姬还好吗?”脸色慢慢淡下来,他也为人父了,何必对我还如此执着。
“还好!”
“我的孩子还好吗?可不可……”小心观察他的脸色,轻问道。
“不可以,寡人说了,你现在身子弱,不适合与他们相见!”他恨恨打断我的话,瞪我。只要提及到孩子,他马上就变成高高在上的寡人。
“可是,我都还没给他们取名字……”我喃喃低语道,那是我的孩子,连一面都不能见到。
“这个你不用管,寡人自会好好照顾于他们。”他一口回绝道。
黯然伤神,为什么见到自己孩子一面都那样难呢。如果我不答应为后,我与孩子是不是永远不能见面呢?可是对政,实在难有如对混那样的感情。很多东西,并不是一时一刻可以取代谁或者代替谁,混是我的夫,是孩子的父亲。可是政了,最多不过是个弟弟,很难想象与一个看作弟弟的人结与夫妻。再说,对于混,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我会有所改变什么。
“清!我真的可以好好保护你,相信我!”他一把抬起我的下巴,很严肃保证道。
“嗯!我知道!”看着银瓮里的栗子有些发呆。现在锦衣玉食,可是一点也不开心,如同笼里的小鸟,和自己的孩子飞出这个红墙绿瓦的地方,要多大的代价了,政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孩,再也不可能受我的摆弄,我的一点心思想必是逃不过他的眼。
“我叫人给你梳洗,好吃栗子!”
微微低了点头,任上前的宫女摆步。
“清,你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首饰,想要什么,寡人命人给你寻最好的。”他紧盯着宫女帮我把头发用发带绑好。极不满意我这身装扮。
“整日躺在床上,哪用什么打扮,那些东西带在身上太重,你是大王,身上也没几块玉佩嘛!”
“你是女人!自然不同……”他皱眉烦道。
“呵呵!”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喜欢简单罢了。“听闻世间美玉,最为上品是和氏璧,可惜啊!”这绝世美玉,生在这个年代却没能眼见,真为遗憾。
“这不简单,寡人灭赵,自然天下美玉归寡人!”政自信满满。看得他势在必行样儿,让人有些发呆。秦始皇对着你说,天下归已,是多么难得的场面。可是真累,如此下去,陪在他身边,我又能和郑姬她们有何区别。也许得到这个喜怒无常大王的宠爱是件很幸福的事,我也相信他会对我一直宠爱。改变秦始皇计划是很伟大。蝴蝴蝶效应会改变于现在和未来。但,那真是我乐于去做的事?我真的能做到吗?还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去改变什么,以一个小妇人之心,和自己的孩子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现在好难,我的孩子们……
“清,发什么呆呢?”他拉住我手,低问。
“我在想,如果我有和氏璧,一定会拿去做对手镯,管他什么绝世珍宝。”看着他轻笑,从来,我都不是有个大志向的人,就算得到珍宝,也只会往最俗的方向想,与其把璧供于室,还不如打对镯儿套腕儿上。
“清,你的想法真的很……”我的言辞让他哭笑不得。真的很有创议吗?呵呵!
“好了,我要吃栗子!”再不吃可真冷了。
“嗯!”他拿出一粒栗子,不经意向身后瞟了一眼,眼色大变。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刚刚那位吃栗子的宦人,神情很怪异。
“怎么呢?”
“禀报大王,小人内急……”宦人声音低弱,胆怯。
“刚刚怎么不报,你存心让夫人吃不舒服吗?来人呀,拉下去!”
“政!”天,有必要这样小题大作吗?“他也只是内急。”有必要吗?恳求看他道。
“你下去吧!”他冷冷道,然后从瓮里又拿出几粒栗子,扔于地上,对个宫女喝道“吃!”宫女忙拾起,剥开,几口下肚。
“政?”
“没事,我们说说话。”他回头,又拉住我的手,轻声安慰。
“哦!”天天这样过日子也太累了,哪有人天天想着心思让人死。
“那如果寡人得和氏璧,就给清打对镯儿,你高兴了吧?”
“高兴!”伸手捏捏他的脸“其实我们的政长得真的很英俊!”
两人小声嘻嘻闹闹,栗子也因为他的怒气,失了吃的兴志。
“嘭!”猛然,政把银瓮扔于地,还没反映过来,只听到他大吼“来人,去把买栗子的宦人,还有街上那个摆摊的,抓起来审问,然后全杀掉!”
“政?”惊然看着暴发的狮子,怎么会这样,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马上就要杀人了?努力探身望去,刚刚吃栗子的宫女也一脸怪异,难道她也内急?
这栗子给人下了泄药?如果真下了泄药,银瓮自然是看不出。可是泄药也死不了人呀。一转念,如果这东西给我这样的人吃了,自然是可以死人的。这次的对象不是政而是我,在这个宫里,并不如我想象的单纯。
78. 第四卷 璇玑夫人
坐在凉亭晒太阳,想着前些日连环进宫看我,欲言又止,末了又问我何时带娃娃回巴家,小秋他们都眼巴巴望着我回去了。我能说什么呢?生下孩子一个多月,做娘的都没能见上面。有什么话可言。
自从那日下药事件之后,别说出门,就连现下在花园凉亭晒会太阳也有十来个侍卫护着。
墙角红影一闪,有几个宫女跟着一红衣妇人向后院走去。这是政的哪个妃子,应该是极为得宠的一个吧,从后面宫女人数都可以看出。
“那是?”我轻声问身边服侍的宫女。
“那是璇玑夫人,今儿是十五,每月这个时候都会去后宫看郑夫人!”宫女恭敬回道。
璇玑?是我认识的那个璇玑?
吩咐宫女去请璇玑夫人,十多年不见,如今李斯深受政的重用,她应该过得还好吧。
不多时,宫女就带着她迎了过来,歪靠在凉亭的软榻上,二人相互打量,十多年不见,还真变了不少,少了毛躁,多了成熟,没了生涩,有了妩媚。环佩叮当,仪态万方,美人从来都是美人。
行礼,让坐,闲话家常。举止得当,如今她了一名真正的贵妇人。
“听闻夫人归秦,难得能遇上,这些年你在塞外过得还好吗?”她上前扶我坐下,拉着手笑道“怎么这样瘦,不过你的肤质还是如我们初见面时那样好。”
“这些年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所以都没受什么风吹日晒,白点也很正常。你还好吧?”虽说她的变化太大,可是多年不见,难得在这个宫中还有一二个熟人可见,还是很高兴。
“听闻大王接您进宫待产,娃娃还好吧?是男是女,要不我们结为亲家?”她满脸微笑,拉着我的手紧紧不放。
为什么所有人,一说到孩子就结亲家了。包办啊!
“清夫人生了个漂亮的女娃儿……”不远处传来政大声的回答。扭头看去,他什么时候来的,地上的宫女宦人跪了一地,我们都不知晓。他面上的表情好奇怪。为什么会回答璇玑我生的是个女儿?他明明告诉我是龙凤胎的。
二人正要行礼,政大跨步过来,说了声免了,然后立在榻前。轻声问道“今日还好吗?”
“很好,我十多年不见璇玑夫人,所以看到她,聊了会,大王今日不忙吗?”往常这个时候他还在看折子竹简之类,今天过来得也太早了点吧。
“看你闷在宫中多日,今咸阳城内有夜市,带你出去走走。”他看着一边的璇玑说道。
“真的?”突然带我出宫,这不会是做梦吧。政一般不会这样有闲心的。“还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寡人只是突然想出去走走,加上你多日没有走动,这样出去看看也好。”说着突然斜了眼璇玑。璇玑立马跪地。“璇玑夫人,今日怎么入宫?”平民贵妇没有得到大王传见,一般是不能入宫的。
“禀告大王,今日十五,是民妇入宫见郑夫人的日子,上月夫人生产,民妇没有见成,这月想入宫早些见到夫人与小王子……”
“过些日再入宫见吧,郑姬身子不是太好,你回吧!”他冷冷吩咐道。
璇玑行礼,告退。临行时深深看了我一眼。
这些人在做什么,都打哑迷吗?先是政奇怪的表现,然后又是璇玑。
“郑姬身体不好吗?”
“还好,就是有些娇气罢了,过几日就好。”他皱皱眉,责怪道“你在亭里吹风多久了,怎么也不知个轻重?”
“正要回屋了,见到璇玑,一时高兴,忘了!”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璇玑与郑姬很熟吗?”
“郑姬是李斯从吕府接入宫的。”他我扶着我缓缓入室。“是璇玑夫人的远房表亲!”
原来如此,难怪璇玑如此关心郑姬,可是依李斯现在的权势,不可能不知道我生的孩子是男是女,从她刚刚急于与我结亲来看,她是想巴结于我的。可是政为何急急对她宣称我生的是个女儿呢?这中间到底有多少曲折。越想越头痛。
“一会带你去夜市看看,在塞外很难见到这样热闹的景象的。”他看着我倒茶。
“我晚上能不能顺便回巴府看看?”
“晚上再说吧!”他又开始变脸了,又不知道气什么了。今天怎么都这样奇怪。
“郑姬帮你生了位王子吗?”我小心问道,他一直不说郑姬的情况,我也没问。
“嗯!”
“政,我可以看看我的娃娃吗?”又不报希望小心问道。
“今日出去玩了,明天让奶娘抱来给你看吧,也应该见见了!”
“啊!”壶里的水溢了出来,嘴巴张得老大,今日怎么这样好说话,一下子就应了。
“怎么?不想见?那就不要见好了!”他挑眉问道。
“不,不,想见,想见,政,你实在是太英俊了!”只要能见到孩子,让我拍多少马屁都无所谓。
“清,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
“嘿嘿!”我终于可以见到我宝宝们了。
79. 第四卷 夜市
“政,我们这是出去玩,还是大巡游?”我看着近百个便装侍卫,前前后后,装作普通平民把我们二个围了个密不透风。
“你当作什么也没看到好了。”他平静说道,微一抬眉。
“哦!”做个大王还真是可怜,想享受下逛街的乐趣,还要如此兴师动众。
“有什么喜欢的,你就说!”他见我盯着一卖头簪的摊子,难得温柔。
“不用,我只是喜欢看看,不过这街上的人可真多,好热闹!”人如潮,前拥后挤。不由想到了二少,那年与他手拉手于市,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要不,我帮你选个簪?”一时兴起,小声笑道。
“好!”
“这支怎么样?”拿着簪,插到他头上,上下打量一翻。其实身着黑锦的政,不皱眉时,真的很英俊。
“你说好就行!”他瞪眼拉了拉我面上的面布,沉声批评道“这布太滑!”
“没事!这大街上也没几个人用面布,天这样黑,谁有空管这些!”拿着簪了戳他胳膊。
“清!”
“好!当我没说!”举手投降,出来玩也板着个脸。真是的。
等他付钱的空档,四处张望,人如潮。无意间瞟到一个前行的背影,脚不由自主向前快移,无视于身后政的呼声。可是人太多,怎么用力去掰开行人也无济于事。眼睁睁地看着背影消失于人潮之中。
“清!清!你怎么呢?”政急急追上,一把抓住失魂落魄的我,大声问道。
“没什么,刚刚好象看到一个很熟的人,结果不见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背影,怎么可能是自己希望的那个人了。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也会出现幻觉。
一男一女牵着一孩童从旁而过。真勾勾盯着。如果那个人在,我们也会象眼前幸福的一家人,逛于夜市之中吧。
“你看这二个泥娃娃好看吗?”政举起二个泥人,现到我面前。
“嗯!”有气无力点头。早已没有初出门时的兴致。
“累呢?”政小心看了眼我的脸色,搀住我胳膊。
“有点!前面好象有个卖肉馍的摊,我们去吃个肉馍好不好?”肉馍的香味儿飘了好远。
政一使眼色,十几个人围上向了摊子。里外三层把小摊围住。卖馍的老汉见一时这样多客人,有些手忙脚乱。
老汉送上来二个肉馍二碗汤。闻上去好香。
“政,我们吃吧!”
他不理我,只是沉脸不语,一边有侍卫上前用银针试毒。
又是试毒,跟这种人在一起,时时吊着胆子,累!
政突然一把抱住我,向后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二人已被护在众侍卫之中。几个蒙面人被侍卫围攻。
“全杀,不留活口!”政护着我,面无表情道。
鲜血四溅,街上行人全退到几丈之外,看着这场惊心的恶斗。
“别看!”他用袖口掩住我面,轻声说道。可是这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声入耳,不看也足已做恶梦。
一把刀飞了过来,被侍卫拦截。悄悄瞄了眼站立不动的政,从始至终,他都没任何表情,只是不满皱眉,好似只因玩兴被打扰。对于侍卫与刺客的厮杀毫不在意。
刺客寡不敌众,四散逃离。
“分散追!定要拿下樊於期!”政沉声命令道。
“樊於期?”我惊声尖叫。
“清?”政一脸疑问,严肃看我。
要怎么回答,难道说,樊於期我认识,求他饶了他。
“樊於期不是将军吗?”低点,不让他看到我震惊的表情。
“随成蛟叛乱不说,今日又来行刺本王,吕不韦,看你再如何狡辩?”政黑脸说道。
心里全然明白,秦的连坐制度在官场更是严格,嫪毐是吕不韦的食客,入宫自然是吕不韦的推荐,樊於期也是吕不韦一手提拔起来。连连出事,这次吕不韦也走到了末路了。今日晚上的逛街不过也只是政一个幌子,其主要目地还是进一步打击吕相的势力。
“太后?”
“不要在我面前提及那个贱人!”政厉声喝道。
称自己的母亲为贱人。政对她的恨不是一日能消的吧。
“政!我好累!回吧!”抚了抚头,真的好累,是心好累!这些算计都是我学不来的。
“嗯!”他一手扶我,一手捏着二个泥人。
“政!我明天可以见到我的娃娃吗?”
“嗯!”
现在最想的就是和自己和孩子一起,离咸阳越远越好。可是怎么离开了。瞟了眼一言不发的政。好难。
80. 第四卷 怪婴
“大王什么时候可以到?”拉住一个小宫女急声问道。
“回夫人,按说早就到了!”
“哦,那你看我这样庄重不庄重,小宝宝看到会不会认为不好?”抚了抚头发,又拉拉衣襟,急急问道,又自顾摇了摇头,喃喃道“不,现在宝宝还这样小,定是不可能看到喜好的,瞧我可够紧张的。”围着一盆菊花不停打转。
“夫人,蒙恬蒙大人奉大王之命前来接你了。”一宫女来禀告。
兴冲冲奔到前厅,蒙恬笑着上前问好。
“蒙恬,你来了,我们现在走吗?我等不及了。”上前拉住他手,直笑。吓得他猛退后一步。
“清,你在塞外这样久,怎么这样孟浪了,男女不亲呀!”他小心提醒道。
“晕,蒙恬,我们谁跟谁呀!快带我去见我的宝宝!”定睛上下打量,他可是越发帅气了。
“应该是看我的儿媳妇才对吧?”他前面带路,笑着摇头。
“我有说女儿给你做儿媳吗?切!”笑着快步前行,终于是可以见到孩子了。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只提到女儿,我的儿子呢?
穿廊走巷,不一会到了一紧闭宫门。停住不动。不解看他,怎么呢?
“清,你等会,大王马上就到,我有事先行一步,记得好好看看我的儿媳妇。”
“啊!你不一起去看吗?”他还没等我有所表示就急急离开。搞什么鬼嘛。不过,马上就要见到我的一对儿活宝儿了。内心还是兴奋不已。
“清!”寻声抬头,看到政走了过来,那些宫女宦人远远站在一边。他平时不是侍卫宦人不离身的吗?奇怪!
“你来啦?”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高兴问道“现在是去见我的宝宝吗?”
他没有出声,推开紧闭的宫门,二人走了进去,又把门关上。
“搞什么鬼,这样神秘作什么?”
他依然不说话,脸上看不出有何表情。
“我的宝宝有事吗?”心底疑云重重。难道我的宝宝有问题?
室内光线很暗,摆设极为简单,除了大厅中央有一张小小的床外,别无他物。
“我的乖宝儿们!”激动扑了过去,小床上二个小小的脑袋紧紧挨一起,睡得香浓。才月余,看上去象二个小老头。
“政,他们看上去好丑!”小声低叫,想摸又怕惊醒他们。自然我的低叫没有引起政的回答。不管他,能见到宝宝真好。
“他们还要睡多久呀,我真想抱抱他们。政,你说我给他们取什么名字好?”掀起薄被,想拉拉他们的小手。
“政,你说宝宝的……”眼瞪得老大,手僵直不动。天,我看到了什么。我的老天!这不可能!
“政!”双手捂住嘴,回头看政。他平静回视。“这怎么可能?”
“哇哇!”可能被我的叫声惊吓到,孩子醒了。哇啦大哭!可是这怎么可能?掀开的薄被下,二个小孩哇哇大哭,可是他们紧紧在一起,彼此不分开,我所看到的是二个头,二只手,四条小腿。他们是连体。在这个时代他们不可能存活,是妖异的象征。
“政?”我又回头。这是真的吗?这是我的孩子们吗?
“清!你都看到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冷冷说道,没有一丝表情。
“不可能!”我摇头!这种连体的婴儿出生率是几千万分之一,也给我碰到,可是再怎么样,也是我的孩子!可是生于这个时代他们怎么活?眼泪滴滴落入锦被。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俯身去搂孩子,再怎么怪,看上去再如何可怕,也是我的孩子,不吗?虽然情形会让我做恶梦。
泪水一滴滴溅落到婴儿脸上。也许因为突然的水滴,也许因为我的搂抱,二个小脑袋停止了哭泣。缓缓张大双眼盯住我头上的玉簪。露出好奇的光。
“清,离他们远点,他们是妖怪!”政大声命令,冲了过来。欲夺走我抱着的孩子。
“不要,政!”摇头,后退,“他们不是,只是有些畸形,他们不是妖怪!”
“把他们给放下,你抱他们会晦气!”政用力从我手上夺下婴儿。狠狠扔向到床上。拽住我,不让我靠向床沿。
可能因为受到惊吓,更可能政用力过大,二张小嘴又哇哇大哭。
“政,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是无辜的呀!”抬头瞪他。他怎么可以对待孩子?
“这妖怪根本就不应该来这世上!”
打量了下四周,窗门紧闭。想到他刚刚让宫女宦人远离,不许入室。想到生产时那些宫女宦人现在一个也不见。世上知道这二个孩子的人,除了他与我,其余的恐怕都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孩子依然在大声啼哭,象是得不到父母的拥抱强为不满。看着他们心酸。但被政狠狠拽着。
心疼盯着二个孩子的眼。泪水打转儿。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孩子。
“政,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收回泪,抬头冷冷盯着政的眼。你为什么要骗我?搂着我的双臂瞬时僵硬。他的脸上再也保持不了冷静,开始慌乱。
81. 第四卷 黑眼蓝眸
直视着政的双眼,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可以这样。
“清,你自己生的孩子不知道会是如此吗?”他看着我的眼有些心虚。但依然坚持。
“对,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自己清楚!”猛力推开他“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知道你在骗我。”
“清,我骗你什么呢?”
“生孩子时,我人不是很清醒,也没有看清楚孩子的相貌,但是母子连心,这孩子是不是我生的自己不清楚?你仔细看清楚我的眼睛!给我看清楚,我的眼睛是黑色的,混的眼睛是蓝色的,就算再怎么样,生出来孩子的眼睛也不会是琥珀色的。你为了达到目的真的无不用其极吗?对清来说,就算大王再如何变,清都会认为政心性不会变,会一直是我心里那个小破孩儿。脾气可以不好点,形为可以怪点,但你怎么可以丧尽天良来用孩子来骗我?”似是为了响应我的话,床上的孩子停止了哭泣。睁大二对琥珀色的双色,四周滴溜溜转。
站在小床前,盯着无语的政。他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难道他所有表现出来对我的爱护,都是为了达到把我囚禁于宫中的目的吗?
“对不起!清!”他背转身,艰难吐出几字。
“那我的孩子呢?”要他道歉应该是很难吧,现在说了出来,很不容易了。但是,我的孩子们呢?政不会把他们杀了吧?全身冒冷汗,他既然可以拿假孩子来冒充,自然也可以无形把我的孩子们都杀掉。
“他们很好!”
“在哪儿?我要见他们。”
“清,你一定要原谅我,你一定要帮我,我只有你!”他转过身,紧紧抱着我,身体发抖。这是怎么呢?
“我的孩子们呢?说!你是不是把他们杀了?”如果他做得出,我为什么要原谅他,为什么要帮他。
“没有,他们很好,可是,清你一定要帮我!”慢慢松开手,恨恨瞪着床上的婴儿。“把你的孩子借给我!先借一二年,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再把他给换回来!”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到床上的连体婴儿。“政?”难道?“这……”
“对,这是郑姬生下来的妖怪!”他咬牙说道。面上表情抽搐。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郑姬生下了小王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心惊拉着他的胳膊,低声问道,企图看清楚他的眼“为什么?”
“我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我的妃子生下了一个妖怪!”
“所以呢……”快要冬天了吗?还是因为我穿得不多,更或者是因为屋子里不见光,怎么会这样冷?
“所以你的孩子会是秦的第一公子,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等到我们二个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现在,你们不要相认,好不好?”
我盯着眼前眼里无限悲凉的大男孩,更或者是个男人。他输不起,所以,我的孩子成为他儿子的替代,直到他再一个儿子的出生。就算我现在如何去反对,也成了事实。我的答应与否,对他根本就不重要了,我早已不是能左右他思想的那个清。他的所有决定,都是在一个君王立场下所生发的衍生。就算他如何在意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是在不触及他君王的权威之下的。
“就算你要回巴家,你以为巴家的人就会容你带着一个男婴回巴家吞并他们的家产吗?”见我呆愣,他恢复冷静。“你除了在宫中与我心心相依,你回到巴家会有什么好呢?清,你怎么总是不明白呢?我是真的想娶你,从九岁那一年,心愿一直没有改变过。你应该明白的。”他伸手扶住我的肩,定睛看我。
“我一直明白!”眼前的他,怎么也让我看不清楚了,我真的明白吗?我是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平平淡淡和自己的孩子过着平凡的生活;为什么不管谁的爱都在附加这样多理由,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为什么混会丢下我独自一人,现在孩子都不能抱抱;为什么我会有如此可笑的穿越,而无法回到自己的时代;为什么我会一再的屈从于现实?
“那我马上带着你去看孩子,下月十五我立你为后!”他的眼里又恢复了亮光,又是那个疼我如初的政。
“带我去看孩子可以,可是立后的事以后再从长计议吧!”淡淡抚开他手,盯着床上的婴儿回道。
“为什么?”
“政,先去看孩子吧!”抬头微笑。只是那笑已不如从前。
二人无语离开,在宫女宦人的涌簇之下,到了一宫门前。阳光很好。在政的示意下,步入明亮的大厅。摆设极为奢华。大厅西侧摆放着二张小床。有二个奶娘小心看护。见到政与我入室,二人忙行礼。
“清,来看看寡人的儿子与你的女儿!”政的声音里不带一丝异样。平淡之极。
我很平静。
轻轻走到我的女儿与他的儿子的二张小床前,二个小孩正醒着。只能从衣着判断那个穿黑锦的是男孩,着红锦的是女孩。他们也不漂亮,也如同二个小老头。男孩的眼睛漆黑乌亮,女孩与他爹一样,有双蓝眸。
俯身抱起男孩,用力亲他的小脸蛋,也许因为太过用力,也许因为初见娘亲,母子连心。他不依大哭。强忍着心酸,用力抱着,似乎想把他揉回肚子里。良久良久!
放下男孩,抱起豪不认生的女孩。盯着她的眼,又回望男孩。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都还没有名字的孩子。
“政!我可不可以带着我的女儿回巴家?”
“清……”他面上开始变化,可是我心已不再那样疼。
“大王应该知道,清只不过是一个寡妇,如若大王现在立一个寡妇为后,这与太后淫乱宫闱一样,会遭天下人笑话。落得这样的结果,清嫁于你有何意义?再说,政与民妇当年可是立下誓言,等大王统一天下之日接清入咸阳,赐清黑锦。可是现在清入宫,大王生下了王子。若违天行之,民妇怕会报应。如果大王达成愿望之时,再接清入宫有何不可?大王早一日一统天下,民妇会早一日入宫。”淡淡陈述,强调着报应。了然于他阴晴不定的脸。
“大王要得天下,清自然可以助大王完成伟业。民妇会用尽所能,获取天下之财,助大王实现宏伟蓝图。儿女私情是要先得天下再细谈的。”抱着婴儿跪地行大礼,不顾床上的孩子大声哭泣。
时间过了多久,不清楚,也许有一个世纪。床上的孩子停止哭泣,怀里的孩子熟睡。
“来人啦!派侍卫护送清夫人母女回巴府,再选十名勇士保护清夫人安全,直到她再次入咸阳。”
有宦人跪拜,回令。良久一声叹息般的命令“清夫人,请起吧!”
“谢大王恩典!”起身,低头。抱着女儿直身后退。
不要抬头,也不敢抬头,怕自己一时心软。儿呀,并不是娘不要你,只是娘无能为力,娘对你发誓,终有一日会来接。
后退的步伐微一顿“民妇恳请大王,大公子的名字可否不为扶苏!”
他没有回答,只是良久之后,有宦人低声呵斥我退下。
82. 第四卷 罗敷
马车沿着平坦的大道前行,帘外不时传来行人的小声交谈。车内一片黑暗,偶尔从帘缝射入一小道微弱的光。
抱着熟睡的宝宝,雕塑般挺直着。
坐上马车之前,一直没有回头。宫门口蒙恬站立,安静的望着我。见到我怀抱的婴儿,有一丝诧异。
“清,这是我的儿媳妇吗?”他伸出手,接过我怀中的宝宝。
“蒙恬,虽说定下娃娃亲是很好,也许你的儿子会按我们现在定下的约定娶她,但我们二人都不能保证,他们会相爱,真正相爱是我们都坚信的。所以,他们是否有姻缘要看各自的造化了。”还有一点,我没有明说,宝宝的眼睛是蓝色的。我不能保证他们能有颗平常心来看待她。毕竟她的继承了混的血统,在大家看来只是个异族人。
“清,你永远都这样坚持吗?”他有些感伤,也许想到了很多事,“娃娃睡得真甜,有取名字吗?”
“望她平平安安长大,叫她罗敷。”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我希望她能长成一名有貌又有才的女子。叫罗敷也许是最好的。
“罗敷,很别致的名字!”他还过婴儿,让宦人扶我上马车。
“清……”他叫住了上马车的我。
“嗯?”我坐入,拉开帘,借着暗光看他。
“其实大王……”后面的话终没有说下去。其实大王怎么呢?不想了解,也怕了解,他们都不再是我能了解清楚的人。
长时间的行使之后,马车停稳,帘门被打开之前,有短暂的眩晕。努力闭了闭眼,张开,该面对还得面对。“夫人,请下车!”车夫掀开帘。昏暗的光下,我看到一张似曾熟悉的脸。
“小秋吗?”我抱着孩子,弯下腰。
“是我,夫人!”声音呜咽。
“这是小小姐吗?”她接过婴儿,又指使丫头上前搭凳扶我下车。“叫什么呢?长得还跟小姐真象!”
“她叫罗敷!”整整衣襟,对着她笑。十年不见,她已成了一成熟妇人,不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
“小姐,您看上去还是老样子,奴婢可老了!”她把孩子递一边的奶娘,上前帮我整理衣襟。纤细的手,有些颤抖。眼角湿润。
“十年不见了,小姐自然也会变老!”微笑任她整理,对着她身后的众人打招呼。管家看去更老了,但越发有精神。
“老管家,这些年,辛苦你了!”
“夫人,请入室!”老管家恭敬行礼。
“小姐!”小秋拉拉我衣襟,低声喊道,向后瞟了眼。
“大王选侍卫十人,明日一早护送我回枳地!”不用回头,也知道她担心的是那紧跟其后十名戴竹笠的侍卫。
“这样急?”她小声嘀咕了句。
对呀,这样急。政是怕自己后悔,也怕我后悔吧。
众人行向大厅,说着这些年来的琐事。熟睡的罗敷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大家竞相看着,笑着。可能是太吵,也许是因为睡饱了,小姑娘哭着醒了过来。
“吓!小小姐的眼睛是蓝色的!”
喧闹的大厅,一时寂静。大叫的那丫头有些尴尬。众人四下乱瞄,装着没有听到。
“她生下来眼睛都是蓝的,和她爹一样有双蓝眼,不是妖怪。”我淡淡解释道。“再说,你们都说她象我,能是妖怪吗?”
“是呀,是呀!听说还有绿色的眼睛,小小姐有双蓝眼睛也不奇怪,大家说是不是?”一婆子大声说道。
“是呀,是呀!这一点也不奇怪,真是少见多怪!”小秋忙跟着附和道。一时厅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小姐,明天奴婢一定要跟您回巴家,现在连环要跟着巴仁走,哪能尽心服侍于您!”说着还故意对着连环笑。
“秋姨!”连环不依小声叫道。
众人哄堂大笑。
“嗯!连环自然要跟着巴仁走,不过这次巴仁也跟着回巴家,好多事,我应该交待下,这样也就够了。”
“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一小丫头小声问道。
“闭嘴!”管家大喝,打断了她的话。厅内又安静下来。
“管家,巴家是否有什么事?”
“小姐,哪有,巴家的那些小鬼头,还想见主母风范了。”小秋忙笑回道。
“是呀是呀!”众人又笑起来。
抚抚眉心,看着奶娘怀里乖巧的女儿。有些发呆。
巴家!二少!十年了!真的还如前吗?又要淌那混水了吗?
83. 第五卷 水行
罗敷很乖,完全没有这个年龄婴儿该有的哭闹,只有在她想吃想拉或者不舒服时才会放声哭几下。
安静躺在奶娘怀里,一个半月大,已会眼珠子乱转,逢人就笑。
“小姐,这小丫头真讨人爱,见人就笑,也不怕生!”小秋小心给我套上披风,秋风渐冷,马上就要入冬,现下赶路,倒真不合时宜,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因为没有带货物,此次返回自然要轻松得多。宝宝被连环强行抱与奶娘一车,因为我只要抱着她,就会想到宫里的那个孩子,连连发呆。这样自然是不行的。
“时候不早了,大家上路吧!”对着管家点点头,吩咐起程。心里酸涩无比。我回巴家到底能算个什么人。可是为了宫里的那个孩子,我不可能不回去,不管如何,我都要用尽我的全力,把他救出来。可是说得容易,以我一个再嫁寡妇,如何可以实现愿望呢?抬头眺望远处的宫殿,我的孩子,你一定要等娘带你出宫。
不经意扫了眼那群戴笠护卫,看上去一个个高壮。有个背景看上去分外熟。自嘲摇头,是不是想混都想疯了,见到一个男人都会认为是他。可是,再这样下去,混的模样会在我心里存多久了?生离死别只不过几个月,我都不能全全忆起他的相貌,现下见到个高壮男人我都会有是他回来的错觉。这种日子怎么过下去。
“小姐,上车吧!”小秋命人搬上小凳,扶我上车。
“孩子……”无奈提议道,我想和宝宝在一起。
“不可以!再和小丫头在一起,您的眼睛就不用要了。”只不过抱着孩子哭了一晚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夫人不可以和小罗敷在一起,要不然会发洪水。
默默上车,紧盯着远处宫殿的方向。
“小姐!”
“没事,我想睡会,呆会出城门检查叫得叫醒我。”
“好!”
闭着眼,脑中空空。不知走了多久,车停下来,帘门被打开,有人上车,但却不想睁开眼,想到那双血淋淋的眼,还有手。不去看会不会好些。车里很安静。
“小姐!”小秒低声叫我。不理。
有人微微叹息,然后是下车的声音。张开眼,在帘子搭下前,看到一熟悉的侧影。又闭上眼。要走至少要走得彻底。为何还要装成兵士上来查看了。
天气渐冷,路上霜露渐多,马车走栈道极为凶险,驾车行驶没几日,改为水路。
“这群没天良的,为什么不能过了冬天再归,非监视着我们回枳地。这船坐下去,何日是个尽头?这群死人,是不是连睡觉都戴着竹笠……”小秋指着立于舱门前的侍卫,忿忿唠叨。至少表明她晕船的劲儿过去一半,可是我,根本连动下身子,都出现双影,吃的东西全数吐出,一月下来,可比非洲难民。唯一表现无事的女人,如果可以说是女人的话,就是小罗敷,她没一点事,还越长越白胖。
“小秋,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弱弱低语,说话都极为吃力,这船坐到何时才是尽头呀!
舱门轻敲了三下,一戴笠侍卫端着碗药进来,小心放下,然后退出。
“就知道天天给小姐送这些没用的药,喝了这样多也不见好,这些侍卫根本都是聋子,还全是哑巴。”虽然不停唠叨,小秋还是小心把药举到我口边,“小姐,喝药了!”
瞟了眼舱门,认命大口喝下药汁,据说是止晕防吐的,虽然没有效果,可是他们辛苦煎药。也不容易。
“小姐,你好象很注意那个侍卫。”小秋轻轻提醒道。
无力笑了笑,难道我要告诉她,大王派来监视我的一个侍卫,身形背影和一个死去的人很象?这也太荒谬。
“不过也确实很奇怪,都和死人没有区别,全是木头!”
“宝宝呢?”
“现在奶娘应该在喂奶吧,这些天奶娘好了些,奶水也足了,应该够吃,不用再煮小米粥给她吃了。不过小罗敷可真好养!不哭也不闹。”
“比她娘好养是好事!”缓缓闭上眼。又想到了宫中的那个孩子。
“咚!”
一声巨响。船身大振。
“怎么呢?”
难道船触礁?
84. 第五卷 新娘
咚!
又是一声巨响,船身剧烈摇晃。
小秋放下碗,奔向舱门。帘掀开,冷风扑面,与室内的暖空气混合,有些呛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由于舱门是侧开,坐在舱里什么也看不到,完全不了解船头情况。扶着家具慢慢向舱门挪步。小秋怎么一去不回。小罗敷现在在哪。
扯开帘布,探头向前望。只见一艘大船,直接横在船头,刚刚的咚咚二声,应该是二船相撞的声音。难不成遇到劫匪?我们现在可没什么东西让人抢的。就是二十来号人,只不过是赶在节前回家。
“小姐,您怎么出来呢?”小秋匆匆赶来,看到扒在舱门口的我。
“小秋,前面怎么回事,是劫匪吗?”看着那船上的人,一个个如狼似虎,好象都不是好惹的种。
“不是,说是水同会的小公子在按巫师的指引找他的新娘。可能怕是藏在我们船上!”小秋见我迟迟不回舱,拿了件披风往我身上送。
水同会,这个我是听说过的,蜀地通往各地的水路几乎都霸占着,巴家的丹砂运输有很大一部分都由他们运送。算得上良好的合作伙伴。看来是有惊无险。不可能为难我们。只是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小公子呢?如果我没有记错,水同会的舵首,年龄算来都近五十了,记得十年前,一直都没有听过哪来个小公子之说。
“小公子什么人?”
“游龙舵首的公子!夫人应该没有见过……”
“夫人,水同会有请!”巴仁在舱外打断小秋的回话。
“前舱上茶!我马上就到!”
难道事情不那样容易解决吗?新娘不见了,整个会出来追,想必这新娘也是不愿意的吧,也够搞乐。不对,以前在巴家时,有关水路运输都是交于管家处理,对于游龙舵首倒是罕少有接触,记得他有三位夫人,却无一子一女,什么时候跑来了一个儿子,难道收的义子?
“夫人!”小秋有些担心看我。
“没事,有事让我分心,我晕船会好些!”看了眼顿在一边分神迟迟不扶我的小秋“扶我去前舱吧!小秋!”
“啊!哦!是!小姐!”她眼里一丝慌乱转眼既逝。我只当没见。我不在的这十年,巴家定是有事,离枳地越近,巴仁他们越是不时有紧张神色,现在连小秋也是如此。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瞟了眼船头,那里横着条船,帆上画着一个奇怪的文字,也没细看。人还是晕,但比窝在舱里好多了,小秋低头扶我入前舱,几十双眼睛齐齐扫来,多久没有面对这种场面了。不禁苦笑,还没到巴家,又得开始做牛做马了。
“哟!这不是秋大管家吗?怎么会在这里!”人群中传来一声吊尔郎当的声音。让人很反感。小秋扶我的手一紧,马上又松开,小心扶我上坐。站在我身后,低头不语。
看了那个短衣男人一眼,抬头盯住站在右首的巴仁。
“夫人,这位是水同会的张副舵!”
轻轻点了点头。直看那个所谓的张副舵。
“巴夫人,什么时候您也去咸阳呢?水同会可是一点不知,刚刚要不是巴管事与秋管家,我还以为这船是打着巴家的名号行骗的了。”他话说完,身后的那群汉子放声大笑。
“什么时候巴家的人去咸阳也要向你们水同会打招呼呢?”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锦帕子,止住短暂的眩晕,沉声问巴仁“要到哪儿呢?什么地方有渡口!”
“回夫人,再前行三里,就到枳地水域,小的一早有吩咐人在岸边等候!”
“嗯!那叫大家都准备准备吧!”不理那一大群人,与巴仁商量着行程。
“巴夫人!你到底让不让我们搜?”那人见我不一直不理,不禁有些不耐烦道。
“巴仁,我们船上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和人吗?”我小声问道,没有表情!
“回夫人,这船上连只耗子都是巴家养的,现在倒是有……”他故意停住。
“有什么呢?”
“现在船上多了十多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哦!既然见不得人,那我们留船上做什么?”我轻描淡写道。
舱内很静,只听到外面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所有人都没有吱声。
“怎么呢?船撞坏了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那十个戴笠侍卫手扶刀柄,似乎等待我一声令下,全全杀光这群张狂的家伙。
“哇──”正在僵持之时,奶娘抱着哭闹的小罗敷进舱,一边原站在巴仁身旁的连环忙护了过去,接过罗敷。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抱孩子进来,不满看了眼奶娘。
“夫人!小姐哭得厉害,不知道原因,所以──”奶娘跪地。
不理跪地的奶娘,就算孩子现在哭也不能抱到这里来,抬头问在一边哄孩子的连环“小姐怎么呢?”
“不知道,刚刚还好着了”她抱着孩子摇晃,也无视那群人。“奶娘,你怎么抱小姐的,连鸟毛都弄到颈里了,自然会不舒服的哭了!哦!哦!小罗敷乖!”连环从孩子衣领处找出一根红羽毛,扔到了地上,抱着她走来走去。
只见那群原本高傲的家伙,瞪大了眼。紧盯着连环把红羽扔到了地上。
“连环,你和奶娘下去看好孩子!”看了眼连环,她马上明白,拉着奶娘抱着孩子回后舱。
“巴仁,送客!”动了下胳膊,小秋马上上前扶我。对这群没礼貌的家伙,我实在没心情理睬。
“喂!巴夫人,你怎么可以对我们副舵无礼?”有人责问。
“哦!无礼?谁先对谁无礼,游龙舵首怎么越活越不长进了,养了群如此不知礼仪的手下。就说我说的,他应该管管家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你──”
无视他们气得发红的嘴脸,扶着小秋胳膊慢慢向舱门移。
“巴夫人,你至少要把我们少夫人交于我们,这样我们才好回去交差!”人群中一人行了个礼,朗声说道。
“这里没有你们什么少夫人,你们请回吧!”巴仁拦到我身前。
“刚刚那位婴儿就是我们少夫人!”人群中有人小声叫道。
“是嘛?你们小公子是不是见个女的就要娶,巴仁,送客!”荒唐。什么时候我女儿成了他们少夫人。
“巴夫人!你等着──”那个副舵气红了脸,冲了上来,被侍卫拦住。
回头定眼看他,冷冷说道“在枳地,没有人会叫我巴夫人,我不介意你们叫我声清夫人!”
85. 第五卷 清夫人
坐在舱内,抱着罗敷轻轻摇晃,不理站在舱门口的巴仁等人,这种情况已出现快一个时辰。岸上不时传来马的响喷声。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绝于耳。
水同会的人也许给我冷声赶走,但他们并不是那样好惹。这个现下还不用担心,但是舱门口的这群人……
“夫人,请下船回府!”这次换到连环了。
盯着罗敷肉嫩的小脸,没有说话。
“夫人!”
整了整她的小衣服,又摸了摸她的小屁屁。说到底,我仍不是个合格的娘,不会带孩子。但有空与她多亲近也是好事。既然他们兄妹二人只能顾其一,至少就要全力对她。
“巴仁,让船上所有巴家人全下去,我回咸阳!”不经心说了句。抱着宝宝继续摇晃。“罗敷,真乖,长大后一定不要象娘亲,哦哦,哦哦……”小丫头可能被我的动作搞乐了,对我展露甜甜的笑,一双蓝眼分外清亮。
“夫人……”
“我不是你们夫人,你们走!”把孩子递给奶娘,打掉欲上来扶我的手,“你们不下去是吧?我要侍卫请你们下船!”
“夫人!”三人齐齐跪地。
“巴府已有位巴夫人,我算哪门子夫人,这几年,你们谁听过我的话?”看了眼跪地低头的众人,不再搭理他们。
良久,小秋终于不能忍受我的冷淡,上前想再扶我起身。我只是盯着她的手,用力盯着。
“小姐,我们都不是故意的,是……”
“说吧,巴家到底给你们二爷败成什么样了?”我看着舱外的流水,沉声问。连一个小小的水同会副舵都能欺上门,使众人不敢回语,这巴家,自然没什么好。
“夫人,您都知道了……”连环小声低问道。
“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巴仁看了众人一眼,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夫人,其实巴家早不比以前了,巴家的丹场现只有一处,丹炉不足百口,现在整个巴家都是靠以前的积蓄还有田地的收租来维持……”
坐在几前,气得发抖。辛苦挣来的产业,全给这群人败了,现在巴家的实力比我十几年前嫁入巴家时一半都不值。我这十年来所谓的管理,都是他们合伙起来骗我。做的假象。
“货物处处给人抢,二爷就不会雇侍卫吗?就让他们这样抢吗?”世风日下,就算练出丹砂,运往各地交易也处处被抢,这家不给败了才奇怪了“你们二爷到底会不会管事?脓包一个吗?你们是不是准备把我骗进巴府,再给你们做苦力?这个巴府我不回,我算什么东西,巴府不是有个巴夫人吗?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管,是你们自己下船,还是我要侍卫赶你们下船?”
“你算什么人,只不过是个一无所出的寡妇,凭什么指斥二爷?”岸上一人大声叫道。
看了眼站在岸边不作声的巴胜,又望了眼小秋。
“小秋,你们可真长进了,这就是你们管人的方法,主子还没张口,一个小小的仆人就来给我叫嚣,就算我与你们巴家没有一丝关系,难道这就是你们对一个客人的态度吗?”小秋跪地不语,巴胜忙令那人禁声。
“霍郎!掌嘴!”看了眼站在船头的众侍卫,沉声叫道。
“是,夫人!”二侍卫跳上岸,一阵杀猪般的狂叫后,归于沉静。
“回去告诉巴家,就算所有宗亲来跪地请我,我也不会回去。你们以为我没了巴家就不能活吗?这十侍卫是大王亲自派来保护我的死士,别说你们一个小小的巴家,就算是整个枳地,我一样可以横行!狗东西,把我说的所有话,全给我带到!”
有人离岸骑马飞奔,一时岸上的人再也不敢动,巴仁等人依然跪地不起,寒冬腊月天很冷,跪在甲板上人也受不起,但我在等。这一次,所有人做得太过份。
天色阴沉,渐渐起风,不多时竟然开始下起小雪,一片一片,在空中飞舞。扶着窗看着飞雪,没入流水中,没入草丛,落到甲板马上无影。这些雪是不是也如我一样,最后都会无影踪了。混在地下,会不会很冷……
“清!”
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
低声的叹息传来。
“清!”那人走近一步又呼叫。
“巴仁,你们的主子来接你们了,还不给我滚下船去?”
“清……”声音里太多无奈,可是真的不能动摇到我一丝一毫了。
扶着舱门,看着飞雪片片落入水面。他的所作所为也许是故意想让我安心生活,但是这十年对我的欺骗,让我的辛苦化为白费,所做出的成果原来都是假的,怎么能不心寒。
“对不起!”
“二爷,原来所有的东西都是假,我一个早已外嫁的寡妇,入你们巴家做什么呢?原来都是我自己看大自己了,你回吧,巴家的事,已没有我管的必要。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对呀,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如果不是故意这样放纵藤氏败家,对产业不过关心,就算他再如何不济,只要按我的管理,不求进,至少保持原样没有什么问题。现在他要故意如此,我去淌这浑水做什么?
“清……”
“你除了叫清还能做什么,都给我滚下船去!”指了指跳板,对着他厉声喝道。我讨厌他这样软软的叫我,我讨厌做所谓的救世主,我救他们,谁来救我。三十多岁的他,看来去儒雅风流,仍然让人狠不下心,他好好活着,可是我的混了,长眠在地下,今生再也不能相逢。
真静,真的好静,盯着他漆黑的眼,无比失望。我也是人,不是救世主,不是巴家用来发家致富的工具。
“清夫人!”一苍老的声音传来。扭头看着那老妇人。她比十年前,看上去老了好多,可是那双眼,仍然如孩童一样明亮。恨恨瞪向那双眼,我一直讨厌她一副先知的样子,把所有人都玩弄于手中,一副远离人间烟火的样子。与其说是讨厌她,更不如简单地说,恨她。
“巫师,很多年不见,今天这种场合怎么来了,您不是应该不出巴家祠堂的吗?”
“清夫人,凡事都有头尾,您今日离开,难道您就没有想要的吗?”老妇人那双眼让人不能直视,但我就要瞪她。我讨厌她来定我的命运。可是今日我如果离开,真要给政做妃子,无望一生吗?这,我无法接受。
“回到巴家,我是否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巴家所有事宜都归我处理?”盯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冷声问道。
“是!清夫人!”
86. 第五卷 杀鸡吓猴
站在巴家大门外,盯着豪华奢侈的大门,只差没有贴银镶金。几个仆人打开大门,站在一边偷偷瞄我冰冷的脸。
“夫人,请入府吧!外面天凉!”小秋在一边轻声说道。
“巴胜,现在家里多少仆人?”我看着金碧辉煌的门若有所思。
“不到三百人!”
看了眼站立一边的二少,又低头不语。
“夫人,请入府吧,天冷,孩子会受不住的!”连环摸着腿,小声说道。
“清,这是巴家所有房契和地契,还有大印。”二少从仆人手上接过大包东西,递到我面前。站在门口的众人都盯着那包袱倒吸气。
“你现在把所有东西都给我,巴夫人不生气?”看着因我的话有些苍白的脸,轻轻笑道。真是奇怪,到现在巴家宗亲与那传说中的巴夫人都没有出现,就连锦绣他们也没看到。是准备给我下马威,还是怕见我,不得知,但是现在这些东西,我定要是收下的。
“连环,把东西给我收好,别出什么差错!”
连环恭敬接过包袱,退到一边。
“巴胜,去给我通知以前巴家雇佣的丹工,巴家要大开丹场,有愿意回巴家做事的,按我以前的规矩来办事,月银四钱。然后再给我各村口贴告示,写明巴家招人。各染房店铺近期我都要做大处理。这些事情天黑之前全部给我做好,明天一早,我要见到要入巴家的工人。”
“夫人,月钱是不是太多了点,以巴家现在的资产,如果来的人一多,根本发不出这样多钱。再说今天之内做完,是不是太急了点?”
“巴胜,你现在可是巴府的管家,我做事是什么样的,你应该也清楚。小小一个巴府三百来个奴才,全是吃饭不做事的吗?全给我派出去做事,不管谁房里都一样,不听从者,赶出巴府。”
巴胜低头应了声,忙吩咐各人下去做事。
“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和原来一样吗?”不知不觉围上来一群村民,听到我的话,有胆大的叫道。
“和原来一样,如果要到巴家做事的,大家相互转告,期限是三日之内。”转身笑对众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充满希望的眼,想必这些年,因为巴家的衰败,很多人的生活又落入困境,我这一决定自然是他们希望的。人群散了些,都奔走相告这一喜讯。
“小姐,真的是您回来吗?”人群中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女声。一年轻妇人走了过来,粗衣木钗,眼角略有风霜。
“小荷,十多年不见,你还好吧!”
“好,很好,您终于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不回来了了!”小荷走近行礼,盯着我激动流泪。我只是微笑,这些年看来过得也不是很好,又扭头看了眼小秋,恭敬立在身后,小心翼翼。
“如果过得不是太好,还是和小秋回来帮我吧,毕竟知根知底的人不多!”扶了下鬓角,又看了眼神情激动的小秋“今天让你们跪是要知道规矩,下次再犯这样大错,我不会顾多年的情份,我没当你们是外人,希望你们也不要见外!”
“是,小姐!”小秋直抹泪。
“哟,这真是多年不见又是哭又是笑了,大嫂,可真多年不见啦!”十来个仆人拥着一华衣妇人走出了门。
淡淡看着面前身着大红锦衣的贵妇人,头上的钗凤顶了好几个,也不怕压断脖子。
“退下!”二少有些狼狈,小声呵斥道。我看了眼身边的二少,他的眼光怎么变得如此之肤浅,这样嚣张的丑女人还扶了正,原本温柔的那个藤氏早已在挥霍巴家资产中死去,面前的这个女人,除了泼妇我实在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形容词。
“小秋,我刚刚怎么吩咐的,都忘记了吗?”我对着藤氏微笑,斜了眼一边恢复常态的小秋。
“是!小姐!”
“夫人有令,没有听从吩咐出去寻人的巴府仆人,通通赶出巴府,你们收拾东西走人!”
“你敢以下犯上?”藤氏伸上给小秋一大耳光,小秋可能没想到,她会当着我的面打她,竟然没有躲过。捂着脸,眼里泪花闪动,硬是没掉下来。
“二爷!对于不服从主母的人,你一般是怎么管教的?”不看藤氏,看着一边有些尴尬的二少轻声问道。
“清,我们进屋再说吧,在门口这样多人看着……”
“二爷,您后悔把东西交于我了吧?”看着连环手中的包袱说道“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马上交出东西走人!”
“没有!”
“二爷既然不后悔,那我可要管家了。”对着藤氏很温柔的笑,她的眼里有些畏缩“霍郎!”
“是!夫人!”一侍卫上前等待我吩咐。
“不要打我!”藤氏脸色大变,捂住脸,躲到二少身后。看来今日江边打耳光的事自然传到她耳中,不过没想到我会在大门口不给她情面下手。她能不顾我情面对着小秋打耳光,我为何不可。从见到她第一眼起,我就没想放过她,这样有本事,把我多年的心血给败了,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同情。
“这十多名仆人有违主令,各打二十大板赶出巴家。”
“是!”
那群仆人慌了神,对着藤氏大声求救。又跪地求饶。不过都没有机会了。众侍卫一拥而上,抓住刚刚还仗势欺人的仆人,狠狠打起来。一个个哭爹叫娘。
很满意看着抓住二少衣角的藤氏。没有错过她眼角一闪而过狠毒的目光。在小秋的搀扶下慢慢步入大门。身后的惨叫声不断,可是我没得选择。如果不杀鸡吓猴,哪能达到目的。也许在答应回巴府之起,我的血就开始慢慢的变冷,如同这个冬天一样。
87. 第五卷 重振
“夫人,您呆会还要见工人们吗?都咳成这样!”连环帮我梳头,担心问着低头猛咳的我。这头梳了好会子了,都因为我低头咳嗽而放弃。
“没事,你快点梳,我保证这会不咳了!”强忍住喉部瘙痒,用帕子擦了眼角的泪,哑声回她。
“以前哪用这样操劳,昨儿才回巴府,今天一大早又要带病见工人,要是王爷知道了,一定会骂我。”连环利索在我头上折腾,似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手顿了下,又默默梳头。
“简单些,盘上就可以了。”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嘀咕,只是去擦眼角的泪。要是混还在,哪用我如此辛劳。定会紧紧搂着我,不许我动手动脚,末了还有用力咬我耳朵,以示惩罚。可是现在,不可以有温情。
“好了!”连环举着镜子说道。
“小姐醒了吗?”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发呆,想到罗敷,又回过神。
“醒了,一大清早就醒了,奶娘都抱着在院里转了好几圈了,小姑娘乐着了,没有一点事儿。”
“叫霍郎来下!”披上皮披,往中厅走去。几上早有摆好的米粥和小菜。
“夫人!”
“我一个人用不着十个侍卫,从今天起,分四个人去护卫小姐,她太小,不能有什么闪失。”
“是!”看着霍郎领命出去。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粥。这巴家虽然破落,背后看戏的人一个也不少,能不能扶起来,自己也没有太多把握,但孩子不能有事。要把宫里的孩子接出来,除了把巴家治理好,得到政的承诺,我别无他法。
屋外有人影闪动,看衣着不似侍卫。
“谁在外面?”咳嗽几声,轻声问连环。
“是二爷!”
“请他进来吧!”
微笑看着随连环入厅的二少,手里拿着一包袱。
“吃过了吗?”又吩咐连环去再准备一碗粥。
“不用,我吃过才来,天气冷起来,我看你也没带什么衣物,所以令人去赶做了一皮披,等过几日上山打猎,再帮你弄身好皮裘。”他把包袱打开,露出一灰色兔毛披风,看上去毛色做工都是上乘。
“谢谢叔叔了!”接过披风递与连环,看着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听说你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都好吗?”
“很好!”
“那就好!”
“清!”
“嗯?”
“没什么。”他欲言又止。
“呵呵,如果没事,我要去大厅看来了多少工人,二爷也去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自顾轻咳。他没有出声,只是跟在我身后向大堂走去。
空气中散着梅花的清香,很淡很淡。
“南墙角的梅树还在?”找个了话题问道。
“一直在!”
“没想到还在!”二人笑笑,又不知道从何谈起。
“连环,青梅这丫头现在做什么在?”突然想到一张青春的脸,想必现在也嫁人生子了。
“几年前,嫁到外地去了。”
“哦,这样,你去把惠娘叫到我屋。”昨天晚上听小秋说,以前跟过我的丫头养娘,都因为不得夫人的喜欢,全都贬了,惠娘也被分到织坊做织娘,这些年过得也辛苦。昨天晚上就让巴仁招了回来,在西院待命了。
“是,小姐!”连环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快步向西院。
走过那个转角,就到大厅了,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二少。
“为什么?”仔细看着那张成熟英俊的脸,如果是很久以前,我一定会脸红心动。可是现在,再也不能影响到我。
“清!”他撇脸看着院中的松柏。
“算了!”事已至此,能说什么,只是希望这次他不要再错下去。不再看他,迈步向前。
“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到巴家……”
咬牙,无语。为了我能回到巴家,就这样给败了家,巴贺,你狠。败家容易起家难,你的个人小愿望,毁了我多年的心血。再不理他,直冲冲向大堂奔去。
若大一个厅,现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全都一副眼巴巴的看着我。二个管事站在几前迎我上前。
“来了多少人?”
“回夫人,这堂里到了四百零九人,还有几百人在大门外。”
随意点了点头,扫了眼众人,用帕子捂着嘴低咳。
“今日我召集大家来此,不是重新强调巴家丹场的规矩。是有个请求。现下,巴家不比以前,今日来征工的人不少,但是按我定下的月钱四钱,一次发放下来,对巴家很困难,我也不想空头说白话。头三个月,每月发放银二钱,等到大家炼的丹砂卖出去后,补发银七钱。如果相信我可以做到的,请留下,如果不能做到,现在就可以离开。本人绝不强求。”
底下顿时嗡嗡低语。毕竟我这是拖欠工钱。巴家现在没有什么家资,让他们相信到时能发出工钱也难。
“夫人,你怎么能保证我们炼出来的东西不被抢?到时如果巴家以东西被抢不发我们钱,那怎么办,我们可是有老有小的,不能白白做工呀!”
“如果被抢,我也不会以此不发你们工钱,现下,离过年不到一月,我所要求你们是先把做工用的工具都准备好,修缮丹炉。等到明年开春再动工。如果愿意做的,一会告知与我这二名管事,然后拿着凭单先去帐房领取钱五掉,方便大家过年。如果到时发不出大家的工钱,我自然会卖房卖地发放欠资。”
下面的议论声更大。身边的二少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站在我身边,看着众人。
“咳!咳!我今日想说的就这样多,愿意的到管事这里登记,有关做工的问题大家都问管事,巴家还是坚持做得好的有奖励,多劳多得。想借机浑水摸鱼的,昨天几个仆人的下场想必大家都有耳闻,我就不重复了。”
众人把二名管事围了个紧。我低头捂嘴轻咳。要重振这个家,要多久呢?
“清,你去休息吧,再下来,我做吧!”二少担心看我。
胡乱点了点头,咳着出大堂,相信二少会办好事吧,并不是他不济,只是因为他以前有意,现在,我的归来,是不是使他安心做事呢?
88. 第五卷 发威
回到屋里,惠娘早已等候多时,见我忙行礼。言行举止,又如当年那样畏畏缩缩。小心安慰了几句,让她负责小罗敷的生活起居。
“让你照顾小姐的起居,可能有些大才小用,但你在她身边,我会放心很多,在巴家,就算我再做得再好,再怎么也是个外人,溶不入巴家,我从不指望她能进巴家,更不希望她以巴家为家。所以孩子的事,请你多多担待。”要管巴家,对女儿的照顾至少要留有一二个亲信,这个地方,我不想我及女儿再次有一丝意外。
“是,夫人!”惠娘恭敬回答。
“吴达应该在回家的路上,再过几日,你们一家就可以团聚,这也是件幸事,连环说你儿媳长得很水灵,现在在做什么?有空带入府让我看看!”自顾说着,终是发现惠娘表情不对。
“怎么呢?”
“夫人,您可要让奴婢做主。”惠娘一把跪到地上,放声大哭“上月,七公子摆家宴,命儿媳送布到府上,活生生的一个人进去,却是闭着眼抬出来的。身上的衣服没有一片完整,活活给糟蹋了……她是个硬性子,就那样……”
“七公子是何人?”居然还有这种事,这对吴达会是多大的打击,丧尽天良的事还发生在巴府,居然没有人管。“那二爷就不管?”
“七公子就是五太爷的孙子,因为那次家宴招待的是百里公子,二爷也管不了。”
“百里公子?”这名字怎么如此熟,脑里闪了下。百里公子不是就是那个多年前当街调戏女人的花花公子吗?现在还如此张狂?
“百里公子是郡守的大公子,夫人应该会记得吧。现下他与西山头的黑里虎结义为兄弟,这枳地没有几人敢与他们作对……”
这就是官匪相互吗?握着帕子的手紧捏,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夫人,各位宗亲老爷及各房夫人在帐房等候,说是有事商议。”有人在门口通报。
“我随后就到!”冷哼一声,起身往帐房走去。“连环,把我的皮披拿来!”一个个都不是躲着不见的吗?早上一声令下去,我才不怕他们不来,这样刚刚好老帐新帐一起算。
“什么风把各位太爷及夫人吹来了,今儿可真是稀客!媳妇本是应该去给各位敬茶的。”看着一屋子十几个人。以五太爷首当其中。全是一副指责样儿看着我。
“五太爷您怎么呢?气极小心身体!”上前恭敬行礼,微笑道。
“大媳妇,听说你停了各位宗亲的月钱,又把各房子夫人的月钱从十两减为二两?”至少他勉强想保持下风度。
“对!”
“你一个早已改嫁的妇人,还回巴家做什么?还敢对宗亲无礼?”
“太爷,我见您有对您没行礼吗?我无礼在哪?您头上的金额饰足有斤余吧,光这额饰就足够平常人家过十年,如果我手上的这些帐本没有记错。这十多年,巴府对各位宗亲的钱物,足够你们过几辈子,孙媳妇现在当家,身上的衣服能及到你们各位身上一半光鲜?各位太爷及夫人的服饰还用我一一指出显贵之处,就连咸阳城里的王贵也与你们比不上。还缺巴府这几点钱物,一月十两白银,对各位夫人什么概念我不清楚,但我只知道一郡守一年的奉钱也没有十两白银。”轻咳二声,喝了口水,冷眼看着门前的众人,“各位夫人吃穿全在巴府。还十两白银,做梦!”微微一顿,“二老夫人,您的儿媳这些年从巴府拿出去多少,谁心里都有着数,三夫人四夫人没给巴家留下一儿半女,巴家养你们就是不错了,五夫人的女婿现下多风光,我不用提醒吧。各位宗亲老爷,孙媳妇不再会给你们发一掉钱,各位夫人如果不满现状,各人到帐房支五十两白,回娘家养老足够。”
“你什么东西,一个外人在巴府撒野!”五太爷的拐杖指着我的脸,大骂道。
“我什么东西,我清楚,五太爷,上月家宴的事我们还没算了。现下巴家所有房契地契还有印符全在我手上。你们想用祠堂来压我,那就试试看。要不去告到郡守那儿,看他敢护你们谁。”把帐本狠狠向地面砸去,竹片散落,一屋人不敢出声。
老虎不发威,真把我当病猫不成!
89. 第五卷 提亲
“夫人,水同会的舵首带着公子在大堂等候!说是有重要事情!”仆人入室通报暂打断了我与众人的对峙!
轻抚了下头发,又一一打量众人。要比狠,我又不是不会,如果再放任这些米虫胡来,巴家不可能再次兴旺!
“真是个扫把星,一回到巴家,就有人找上门来!”紧跟在五太爷身后的七叔公想大声指责,可是底气不足,大声叫出来的比公鸭子的嗓子还难听。
“七叔公,孙媳妇可不比你们中任何一人欺软怕硬,找上门我就怕吗?您老是年岁太大,有些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说呢?需要我的侍卫帮忙吗?”接过连环手上的皮披,微笑回道。原本嚣张的七叔公顿时禁声,看着五太爷那张铁青的脸,不再言语。
吐口气,拉紧皮披,越过众人,随连环步向大堂。天气阴沉,灰蒙蒙一片,让人压抑。今日与众宗亲和夫人决裂,自然会留下大祸害。几位夫人表情看上去恭顺,但偶尔眉目间露出的不满,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有看到。
长长的礼盒礼箱一直摆到大堂外。不理会身后众宗亲夫人惊讶的神情。让我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船上的张狂,现在送礼,是先兵后礼还是怎么,只有进屋见了才知道。身后那群家伙根本就没想避开,摆明是跟随着去见我笑话。哼!我也不怕!
大堂正中,一身材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的汉子位于众人之首。炯炯有神的双眼足以证明非平常之辈。
跪坐于几前,巴胜小声提醒此人是水同会的舵首。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切入正题。
“什么?”手上的茶又放下,再次确认他的话,“向巴家提亲?”巴府根本就没有一个适龄出嫁的闺女,难道水同会的公子看中了巴府那个丫头为妾?但也不用如此大张旗鼓吧?看到他慎重点头,心中纳闷。儿子收妾也不用老子带着大礼这样隆重登门,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那贵公子看上的是?”
“巴府的小姐!”
“哦!”拿起茶杯,喝了口,吩咐巴胜“去请二爷到大堂来!”二少现下有一女不过才五岁。哎!这种娃娃亲自然是双方父母商议,没我什么事。典型的包办,五岁就给父母定下一生,实在好牵强。
“昨日鄙人手下对夫人多有不敬,还望海涵。没想到今日游某入堂还能见到巴家众太爷,众夫人。游某深表惶恐!”说着又是对众太爷夫人行礼。
这什么和什么嘛,你还以为这群家伙是对你。其实是太看重自己了。闭下眼,又瞟了眼众人,神色严肃,还真象是接待大人物的。无聊之极!现下只是等二少一到,我就可以解放了。
“舵首多心了!”捂着嘴轻咳,连环忙上前拍背,有仆人往火炉加碳。
“各位太爷和夫人们还有事吗?没事情请各位移居中厅,那里暖和。厨房怕是准备得差不多了,一会各位太爷及夫人刚刚好与游龙舵首不醉不归。媳妇身子不适,实在不能相陪了!”看着二少步入大堂。勉强压下咳。我可不想这群人在大堂左右二少。
“舵首,我家二爷来了,您与他商量,在下失陪了!”微一行礼,披上皮披,向门口走去。
“清,这门亲事你有何看法?”二少深看我一眼,叫住我。
“呵呵!二爷的女儿自然是二爷做主!”看了眼二少身后养娘牵着的小女孩微笑道。又一个女子的一生就这样因父母的约定成定局。那小公子都没有出面,着实奇怪。不会是假装成仆人来看媳妇吧,如果真是这样,相差也太大了。更或者先前仆人报错了,那小公子根本就没有来。
“巴二爷!您就此一女吗?”
“舵首,鄙人就此一女,名叫巧儿,今年五岁。”
他仔细打量了巧儿几眼,小女孩畏缩躲向养娘身后。他又转身低问出随从,那个年轻的手下低声回答。看上去有些眼熟。
“可是二爷,据我手下汇报,巫师指定的儿媳是一尚在襁褓中的女婴。这实在有些不符合!”
“什么?”我轻叫。罗敷?
“昨天游某手下在夫人船上看到的那名婴儿,正是在下要帮小儿提亲的小姐!”
“我不答应!舵首请回吧!”选中的是罗敷?我可不要。我嫁入巴家就是个错误,现在他们又要我学着别人给女儿包办。我不同意!
“夫人,那是巫师卦算出来的,关及小儿的性命,清夫人,请成全!”
“不要!”看着他眼瞟向众宗亲,冷声回道“舵首,你们看中的女婴与巴家没有任何关系,您不用看各位太爷及夫人!”
他眼底终是露出一丝惊讶,目光一转,又朗声说道“夫人,若巴家与水同会结亲,这对巴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毕竟巴家和水同会都不比当年!”
“舵首这是威胁吗?我自然知道不同于十年前,但巴家还没必要用卖儿卖女来达到目的。再说,小女之父非中土人氏,她的相貌异于常人。你们就不怕她有双蓝眼吗?”环视无声的众人,有震惊的,有故现平静的,还有鄙夷的。
“爹爹,她真的有双蓝眼吗?”一稚嫩童声传来。跳过众人,大堂门口的那顶轿子里还有个孩子。只是为什么不跟众人入室呢?
“对,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小公子你就不怕吗?”
堂内外安静得只能听到火炉里噼啪声。
“我不怕,我可以娶她!只要她不怕我丑!”
冲出大堂,伸手要掀轿帘。这孩子多大,说出如此稳重的言语。还有,他有什么残疾吗?
90. 第五卷 青梅竹马
伸手掀帘的手又放下,如果真的有残疾,那这个孩子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伤到他的自尊?从刚刚他的说话,声音稚嫩,但底气不足。应该是重病在身。到底怎么办?
“清,你还是看下吧!”二少上前,伸手拉帘,对着犹豫不决的我安慰微笑。身后的那群老家伙又是一阵哼声。二少对我都不能笑吗?在他们眼中我又不守妇道?无聊!
顺着掀起的帘,看到大红的锦被中,一红脸孩子紧包在其中,一双眼睛无神平视着我。极力压抑着眼底的自卑。
“夫人,爹爹说如果能娶到小姐的话,可以和我一起玩,是真的吗?”憋得通红的脸上起了好多小水泡,有的破了,流水在,有的地方结了疤,看上去确实有些恐怖。这种情况很可怕吗?不过也是种皮肤病吧,好象没必要小题大做的吧。
“你只有一个人玩吗?”看着这个病小孩,有些心疼地问道。
“嗯!”小脑袋点点,无力回答,向被子缩,突然发现他的手脚好象都给绑了起来。见我疑惑,又细声说道“爹爹怕我手抓,所以把我绑了起来,夫人,你不要怕!”
与二少对视,不过个九岁的孩童,说话就如此清晰而有条理,长大之后自然是人中龙凤。但如此定下女儿的一生,并不是我想要的。
“小公子身上长了东西吗?”我回头看向游龙舵首。
“巫师说是出风症,卦出红鸟落羽上身的女子会为其妻,本也是怀疑,因为我们都跟着红鸟几日,昨天落入夫人船上就不见,后又见到小姐身上有红羽,手下一时激动,所以对夫人有所冒犯,此事……”
又回头看着锦被中的孩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风症是什么我不懂,应该不是大问题。
“清,你不想就算了,我想游龙舵首也能体会你的心情,毕竟罗敷还太小!”二少小声提醒道。
这种事,要是混在,应该会有所决定吧。看了眼门口不动的侍卫。又拉紧皮披,低头不语。
“夫人!”惠娘匆匆赶了过来,脸色焦急。
“怎么呢?”
“小姐突然高热,身上出了很多红点。”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会这样?看了眼轿中的孩子。这不会是传染?这孩子的情形终于有些感到熟。好象小时候出痘。
“带小姐去祠堂,注意不要被风吹到,小姐和小公子身上一样情况,过几日就会好!”平静吩咐惠娘下去照顾。然后又对着堂里的养娘说道,“快带小姐回房,此屋里身上没有出过痘的人全都回避,这种病症会传染,但如果以前患过,不会再得!”
“清夫人……”游龙舵首喃喃道。有些不安。
“游龙舵首不要自责,小女出痘虽说是小公子传染,但这种症出现的年龄越小越好。”记得自己是十五岁才出的痘,结果闹了好长时间。但小孩出痘就几天的事情。
有条不紊安排着事情,嘱咐着巴胜他们一些事务。又有厨房来通报饭菜准备停当。
“游龙舵首,那就请您的手下去偏厅,那里有仆人照顾,今天我家二爷还有各位太爷夫人刚刚好陪舵首。至于亲事,现下贵公子还小,小女也尚在襁褓之中,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如果巫师执意如此,小女可以入住游家,但是……”
“夫人有何要求?”
“女儿得在我的视力范围之内,所以,如果游家想把小公子与小女拉在一起,我要求小公子入巴府。”
“啊!”
“对,你们游家可以在巴府旁边立府,但不能离巴家太远。女儿也就可以入住你们游家,是否以后有姻亲,那要看他们二人是否命定。”本是要说他们二人是否有缘分,但现下去说缘分,对于他们自然是不懂,所以用命定来得直接。
宗亲们在二少的安排下,去了中厅。游龙舵首带着手下立于大堂,仍是有些犹豫,毕竟我的要求对于只有独子的他很过份。
“那游府还是在巴府旁建府,以夫人英明,想必巴府会再次振兴。水同会若能与巴府合作也是件兴事。”游龙舵首豪爽一笑,又吩咐手下跟人去偏厅。
心里松了口气。这事算是就这样了了。但是我这样做对吗?给罗敷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自然会让她有个快乐童年,这样安排,至少能让她得到更周全的保护。水同会若是以她为未来女主人的身份来对他,定会保她平安。巴府看似风平浪静,谁又知道会有多少暗涌。那个身名在外的巴夫人,今日没有随众夫人来。会有什么计划对我,她的心自然是不甘的。还有锦绣。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二爷,您就去陪客人吧!我先回下屋安排下,今日只能要你多多担待了。”
返身往回走,终是感觉不对,有什么不对的,一时也想不起。只是认为好压抑。身后随身跟的六名侍卫一声不吭,那碣人眼的竹笠让人心烦,但又无法让他们取下来。
水同会打探消息应该是很灵通,但对于我的归来,早应该打听清楚,难道还只是认为罗敷是二少之女,如果他明知是我女儿,又故意装作不知,存得是什么心思?若是想打探我在巴家的地位如何那就简单,若有别的目的,那会怎么样。
百里公子,黑里虎,各位宗亲,各位夫人……这些明的暗的。真有些不能负荷。何日才是尽头。
只有努力才能与子女团圆,可是这条路到底什么时候是尽头,什么时候能圆满,不清楚,就算与他们团聚了,再后来又能怎么样。寻个清静地方过一生吗?如果有混相伴,那该多好,可是,没有了混,我能支持多久,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