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烤蛋糕的香味,草莓鲜奶油,还有她最爱的唐宁伯爵奶茶……噢!太完美,一切都对了!
八月的阳光很好,今天是个幸运的好日子。
蔚冰刚刚醒来,她佣懒的阖著眼,躺在床上幻想待会女佣将早餐送到她床前的美好情景。
她喜欢在房里吃早餐,而且一大早只吃蛋糕,要现烤的,每天依心情不同变换各种口味的奶油和水果,昨天是香草奇异果,前天是巧克力香蕉,明天她想吃柠檬香橙。
她真的很喜欢吃蛋糕,而且百吃不厌,火腿、培根、荷包蛋通通不对她早晨的胃,她衷心感谢上帝能够让她这么任性,她真的很幸福。
「小妹,早啊!」她对在光洁地板上趴趴走的宠物吉娃娃招招手,满足的看到小家伙对她叫了几声,然後又继续在室内趴趴走,真是可爱极了。
小妹是只来自墨西哥的短毛吉娃娃,才只有二十公分高,但价格可下便宜,那是两年前爸爸送给她的儿童节礼物。
没错,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但对世事一窍不通的她,在爸爸眼里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也因为这样,身为独生女,母亲早丧但倍受疼宠的她,也想尝尝当人家姊姊的滋味,所以当她双手接过这份特别的礼物时,想也不想就将可爱的小家伙取名为「小妹」,虽然它明明是个小男生,但她很执著的把它当女生来养,给它穿粉色系的衣服,睡粉红色的狗屋,连喝水都用粉红色的小碗哩。
总之,她对小妹是宠爱有加,日子也因为它的来到而不再寂寞,而且最近因为认识了裘素和凌天微、关紫歆这三个好朋友,她开始对玩具贵宾和蜜袋鼯产生了兴趣,尤其是天微家那只顽皮的蜜袋鼯丹尼尔,她真的也好想养一只来跟小妹做伴哦。
「小姐!」女佣叩了叩门,顾不得回应就急切地开门进入。「崔秘书打电话来说,总裁在去公司的途中中风了!」
「什……么?」蔚冰愕然的看著她。
一切不是好好的吗?
金灿的夏日晨光正从维多利亚风的粉彩窗纱透进来,她环抱著一只粉红丝柔的抱枕,螓首舒服的靠在抱枕上,她才计划著用完早餐要带她的吉娃娃去宠物店美容一番呢,女佣的闯入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瞬间,蛋糕、鲜奶油、伯爵奶茶通通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爸爸中风了……
最爱她的爸爸中风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女佣协助手足无措的她换上外出服,三十分钟後,她在皇家贵族医院的顶级加护病房中,看到手臂上插满了管子、还在昏迷不醒的父亲,病床的四周都是她父亲的亲信。
「爸……」她心疼的握住父亲的手。从来没想过,跟山一样可靠的父亲会在顷刻问倒下来。
崔秘书凝重说道:「总裁下舒服已经有段时间了,他交代过不要告诉你,因为不想你担心。」
崔秘书的话更令她难过,从来不必为衣食烦恼的她,如果不是有父亲为她顶著一片天,她可能连怎么呼吸也不会。
「爸,不要丢下我,拜托你快点醒过来好吗?」蔚冰泪眼婆娑,半跪在病床前苦苦哀求,然而病床上的人却依然毫无反应。
「小冰——」洪裕明将她带起来。「伯父二十天前看了健康检查的报告之俊,他交代了一件事,这件事与你有关。」
他是蔚冰的堂哥,在洪百全的「九帝集团」担任执行长,处事冷静,内敛的行事风格很能服众。
「什么事?」她拭著哀伤的泪水。
他一脸严肃地凝视着她。「伯父希望你相亲。」
* * *
蔚冰拘谨的坐在饭店的咖啡厅里,悠美的音乐,富丽的格调,很多衣著入时的男女在这里享用昂贵的下午茶,他们看起来都相当悠闲且轻松,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紧张兮兮的。
相亲——
没想到她爸爸会要她相亲,八岁开始受到少女漫画的薰陶,她一直幻想谈一场浪漫凄美,但结局完美的爱情,不过相亲显然与她的期待不符。
「你会喜欢他的。」像是看透了她的思维,与她并肩而坐的洪裕明很坚定的告诉她。
「裕明哥,我真的非相亲不可吗?」她的内心感到十分彷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可能会成为她的丈夫,她不太能接受这样突然的安排。
据说她要相亲的对象是凌扬集团的二少爷,斯文俊逸,谈吐尔雅,他在维也纳学音乐,浑身充满了人文气息,还曾得过国家文艺奖,他是许多淑女梦想中的白马王子,还非常洁身自爱,至今从未传过桃色诽闻。
她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老实说,她不知道。
自小在温室长大,她一直都被保护得好好的,她认识的人有限,对於异性更是无从想像起,她对异性的「认识」,多半都是从好莱坞浪漫电影跟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而来。
然而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的恋爱幻想里,骑在狂野重型机车上带苦裙摆飞扬的她为爱亡命天涯的,绝对不会是个得国家文艺青年奖的白净书生。
她喜欢「战神」,她对「零」很有感觉,她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个秘密,除了小妹以外,那当然是因为小妹听不懂人话的关系,否则她才羞於向人启齿她的少女情怀呢。
「我知道你想嫁给什么人。」洪裕明睨了她一眼。「天涯浪子,对吧?」
「裕明哥——」蔚冰脸都红了,红潮从雪颈一路攀爬到贝耳,没想到她内心深处那份属於少女的情怀会轻易被人看穿,而且还是她堂哥,她一直认为她堂哥是个不懂浪漫的工作抂。
「你是洪家的珍珠,伯父不会把你嫁给浪子,浪子也不敢来高攀你。」他很实际地说:「所以你还是早点收起你的梦幻吧,等一下对方来了,好好表现,门当户对的企业联姻对你有帮助,因为你是九帝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吞下所有想说的话,她幽幽垂下了长睫。「我知道。」
虽然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接下管理集团的重任,可是她一直不愿意去想,因为她对自己没信心,纵然在父亲的期待下,拿到了工商管理的学位,可是她知道自己下是那块料啊。
不过现在,父亲中风了,昏迷不醒,现实的变化逼得她只能跳到火线上来,昨晚她就梦到自己站在悬崖的边缘,虽然悬崖的对面出现了彩虹,可是她伸出手却触碰不到,这是不好的徵兆吧?
「打起精神,对方来了。」
听到洪裕明的嗓音一沉,蔚冰连忙拾起螓首。
她看到一名带著满面笑意的俊朗年轻人朝他们走来,午後的阳光透过饭店的圆型采光罩打在他服帖的乌发上,那是个让人一见就会有好感的人,她父亲果然很有眼光。
「请坐,凌先生。」洪裕明朝凌子楷微微颔首,对陪同而来的介绍人说道:「朱老,您也请坐。」
朱老在企业界很有份量,很多企业联蝈都透过他当介绍人。
「叫我子楷就可以了。」年轻人坐了下来,笑容始终不减的他,十分有亲和力,他像个邻家大男孩,瞅著明显紧张的蔚冰,微微一笑。「你好,洪小姐,很荣幸能认识你,请多指教。」
「你、你也指教。」笨拙的回应,在握到对方伸出来的修长手掌那一刻,她又脸红了。
她就是这样,紧张的时候会脸红,开心的时候会脸红,看到偶像剧里男女主角接吻的时候也会脸红,她不喜欢自己这么容易脸红,可是身不由己啊,她根本不能控制,老天爷就是给了她这样的体质。
「看来这场相亲会很顺利哦。」误将她的紧张当成害羞,朱老笑呵呵地说:「裕明啊,不如你陪我到楼上中餐厅用个午餐吧,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个年轻人,让他们自由发挥,你觉得如何?」
「朱老说的有道理。」洪裕明给予了善意的回应。
「哥……」蔚冰怕死了被丢下,可是洪裕明像是故意不理她的暗示,居然就这样和朱老离开了。
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
打死她也不敢直视对方的脸,於是她呼吸,再呼吸,运用不断的深呼吸来稳定自己快蹦出来的心脏,生怕自己会在首度见面的相亲对象面前上演她「换气过度」的老毛病,那肯定会吓得人家落荒而逃。
於是她一边深呼吸,一边把视线栘开,试图用转栘注意力来让自己不要病发。
她看到白衣侍者端著英式下午茶专用的银色三层点心架从她面前走过,上面摆著各式诱人的蛋糕和水果塔,果香浓郁,还有蛋糕上那层层相叠的巧克力慕斯及大块糖片……哦!她觉得不紧张了,她想吃……
「要不要也点个英式下午茶呢?」凌子楷亲切地问她。「那些蛋糕看起来很好吃,不瞒你说,我很喜欢吃蛋糕,尤其是这里的橙香榛果蛋糕,入口滑顺,带著浓浓的柳橙果香,我想你会喜欢的。」
蔚冰猛然抬起晶眸瞪视著他,长睫眨呀眨的,一度以为是自己太想吃了,所以产生幻听。
在她认识的异性里,没有一个会说自己喜欢吃蛋糕的,更别说把口味分析得这么透彻,毕竟甜食是女人的专利啊,更何况是这么女性化的蛋糕,居然会有男人勇於承认自己喜欢吃蛋糕,她很意外,真的很意外。
「我们点一份橙香榛果蛋糕来吃好不好?」他徵詾著蔚冰的意见,不等她回答就迳自说道:「这里的草莓派也很好吃,新鲜大颗的草莓嵌入卡士达酱里,再用上下两层草莓饼皮覆盖,要吃看看吗?」
「嗯!」虽然她的表情一样笨拙,甚至因为太惊讶了而有点呆呆的,但语气多了份她自己也没察觉的轻快。
「就这么决定,香橙榛果和草莓派。」他似乎也很开心,朝侍者招招手,点了两人份的蛋糕,并要侍者推荐最搭配两种蛋糕的水果茶。
她期待的看著侍者拿著点餐单离开,忽然之间,竟觉得四周原本太过僵凝的空气新清了起来。
很难让人相信,但出身豪门世家的两人,确实是「情定蛋糕」,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这也是蔚冰始料未及的,凌子楷没有骑著重型机车而来,却用蛋糕征服了她那颗还很少女的心。
* * *
凌扬集团总裁办公室定的是极简主义风,陈设首重机能,因为他们的上司不喜欢累赘的东西,更不喜欢多余没用的摆设,这也间接成了凌扬集团一贯的指标,累赘的人、事、物都是不可能在这里生存的。
「满意吗?」凌子湛一边振笔如飞地批阅文件,一边询问坐在黑色三人沙发里的弟弟。他从不浪费任何一秒时间,做什么事都全力以赴,就连运动都要做到体力不支才罢休。
「我没意见。」凌子楷低头啜了口咖啡,平静的俊容下是深深的哀愁,从眉宇之间看得出来,他并不快乐。
听到弟弟落寞的语气,凌子湛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蹙起眉峰。「你要知道,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子楷的眉心紧紧锁著,他的仿徨与犹豫不知道可以向谁说,生命没有为他找到出路,因为犯罪的人是他,他步上了一条不该走的路,就让他的命运像柳条般随风摇摆吧,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么我就回覆朱老,从今天开始,你正式和洪蔚冰交往,婚期预定在三个月後。」凌子湛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结婚之前,如果你能尽速让她怀孕就更好了,洪百全持续昏迷中,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对你或者凌扬集团都百利无一害。」
子楷微微僵了一下。
让洪蔚冰怀孕……可能吗?他但愿自己有那个能力。
「没事的话你出去吧。」凌子湛刻意忽略弟弟眼中的苦涩,他强迫自己不要心软。「我已经吩咐秘书替你安排了几个层峰课程,凌扬集团有一半是你的,未来九帝集团也将是你的,你不要让我失望。」
搁下咖啡杯,子楷没有回答,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行尸走肉般的走出总裁办公室,没有再回头看他大哥一眼。
听到关门的声音,凌子湛猛然停手不再批示文件,他丢下笔,右手撑著额际,深锁眉头,他的鼻翼鼓动了几下,双眸盯著桌面上的一张兄弟合照。
照片里他搭著弟弟的肩,当时二十六岁的他已经进入凌扬集团工作了,纵然工作忙禄,他还是努力拨出时间参加子楷的高中毕业典礼,看著优秀过人的手足,不断上台领奖接受表扬。
他的父亲从年轻到过世前都外遇下断,伤透了他们母亲的心,母亲也因此在寺庙里带发修行,从此远离红尘的扰人俗事。
而父亲,或许是报应吧,两年前,他和情妇搭游轮前住阿拉斯加度假时,心脏病发死在游轮上,身为长子的他接管了凌扬集团,而弟弟是母亲十年前选择出家托付给他的,他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定上岔路。
照片里的子楷穿著高中校服,手里捧著一堆学妹送他的毕业花束,俊朗的唇笑得无比飞扬,那时候,他丝毫没有察觉子楷有哪里不对劲。
他很自责,也很懊恼,如果他多关心子楷一点,也不会让他把人生过得如此分崩离析。
子楷的人生不该是那样的,他有义务拉他一把,他相信自己这个决定没有错。
* * *
她结婚了!
双手攀著机窗,蔚冰兴奋得看著飞机缓缓降落在罗马机场,这是她梦想中的蜜月天堂,她常幻想自己在威尼斯的贡多拉船上躺著看星光,也常幻想自己一边舔著冰淇淋一边走在佛罗伦靳的石板巷里,这些愿望就快二实现了,因为她已经来到义大利,她将在这里玩半个月,这是她的蜜月假期!
「看来我们是来对了,你真的很喜欢这里。」纵然经过长途飞行,子楷已经有些疲累,但还是体贴的给新婚妻子一记微笑。
她蓦然察觉到自己过度兴奋的失态,因而不好意思的看著丈夫。「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不会。」他笑著摇头,揉揉她的发。「你很可爱。」
蔚冰放心了,也冲著他嫣然一笑。
结婚前两人交往了三个月,她一直觉得他像个王子,虽然大家也都将她视若公主对待,可她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他实在是个很体贴的好男人,交往期间,除了必要的牵手和道别时亲吻她的额际,他从来不做会吓到她的事,这点让她感觉很安心。
她堂姊曾说过,不会强迫女人做不想做的事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她堂姊就是被男人强迫做了不想做的事,以至於狼狈的结婚生子,现在过著丈夫夜夜笙歌的可怜日子。
因此她相信,王子与公主的结合会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也相信像子楷这样的谦谦君子会对她一心一意,不会让她变成可怜的怨妇。
「好热哦!不过,空气真好!」两人走出机场,她戴上宽沿帽,抬眼看著白灿的阳光,半眯起晶眸。
不必什么,只要仰望著罗马的天空,她已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来,上车。」子楷温言道。
机场外停着一部黑得发亮的漂亮房车,司机下车替他们将行李放到後车厢里,子楷绅士地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他自己则坐上了驾驶座,并且给了司机丰厚的小费,让那司机走了。
「怎么回事?」她频频回头张望著那位远去的高鼻子义大利藉司机。
他笑了笑。「我来开车,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累了就停下来休息,这样比较自由。」
蔚冰欢呼一声,开心的笑容漾在脸上,显得更加稚气。「我早就想这样自助旅行了!可是没人赞同我,他们都说这样太危险了,没想到今天却可以实现梦想,谢谢你,子楷,真的谢谢你!」
「看到你这么开心,我也很高兴。」他笑著拿出手机。「抱歉,等我一下,我传个简讯给我哥,告诉他我们到了。」
「你慢慢传,不急,我来欣赏一下罗马的街景。」她攀著车窗,晶眸好奇又兴奋地打量著车窗外的人来人住,赞叹罗马下愧为艺术古城,他们的人都长得好漂亮,云层深处闪耀著阳光,这样的午後如果坐在古竞技场一定别有一番感受。
「我传好了,走吧。」他将手机阖上,缓缓放下手煞车,车子顺顺地驶离机场。
「对了,」蔚冰愉快地校正著手表的时间。「大哥喜欢什么呢?我们要买什么礼物给他才好?」
知道她要来义大利度蜜月,天微她们几个老早就对她下了一堆订单,厨艺精湛的裘素开出十多种义大利香料要她买,天微这个女强人要一个只在米兰贩售的名牌皮夹,紫歆则要一只威尼斯嘉年华的面具。
「今天才刚开始,未来十几天都要待在这里,我们一起慢慢想。」子楷打了方向灯,转弯。
「好。」她甜甜一笑,继续专注地看著掠眼而过的窗外景物,每一样都令她发出大开眼界的可爱惊呼。「哇!那是西班牙广场!我在电影里看过!」
过一会儿,「天哪!那是少女喷泉!」她一直幻想在里面投一枚金币,这样连她许的愿望也仿佛染上了金边。
再过一会,「噢!那是真的圣天使堡吗?」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快乐得想吹口哨,情绪沸腾到了顶点,直到意识到自己好像冷落了新婚丈夫太久,这才不好意思的转头看著手握方向盘的子楷。
「抱歉,我好像太疯了……」她忽然住口,因为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对劲。「子楷,你怎么了?」
他没回答,神情严肃专注的看著前方,蔚冰刚想再开口,他控制方向盘的手忽然一转,力道强劲,硬生生冲撞上一栋建筑物。
蔚冰失声尖叫,前座的安全气囊同时爆开,她惊恐的看到驾驶座的安全气囊并没有爆开,子楷头破血流的倒在驾驶座上,她睁著一双惊恐圣极的大眼,看到他脑门上插著碎玻璃片,猛然喉咙一缩,顿感窒息……
第二章
子楷死了。
有好几个小时,蔚冰的脑袋是空白的,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刷子,沾上白色油漆,把她的脑袋刦开,分别刷上白色油漆似的。
从发生车祸开始,从头到尾她都是清醒的,换言之,她目睹了整个过程,包括子楷被抬上救护车,也包括医生歉然的对她宣布伤者不治。
才一天,自己就从新娘变成了寡妇,她陷入极度忧郁的狂潮,她无法不自责,如果她不同意由子楷驾驶,那么悲剧就不会发生,更甚者,如果她不答应子楷的求婚,就不会有罗马之行,他也就不会发生车祸,没有车祸,他就不会死了。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错,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丈夫惨死的画面,看到他浑身鲜血。她无法入眠,吃不下任何东西,直到子楷的大哥——凌子湛风尘仆仆的来到罗马。
「你必须吃点东西。」
子湛站在病床前坚定的看著她,几乎是命令而不是请求,他的随行人员也已经在他的示意下去准备食物了。
「我……我很对不起。」想到因她而死的子楷,那样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无疾而终,泪水又滑进了蔚冰的眼眶里。
「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凌子湛看著她迷蒙的莹亮大眼,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紧紧握起了拳头,转身走出了病房,耳边,依然听到她的啜泣声。
接下来的几天,蔚冰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
她不知道医生给她打了什么针剂,她总是在睡,醒过来的时候也总有凌子湛派来的人盯著她进食,可她却没再见到他。
一个星期之後,他的人替她办了出院手续,四名黑衣男子护送她到罗马机场时,她才知道自己要回台湾了。
「少夫人请坐。」有名仪态高雅的女子在登机室里一直陪伴著她,直到登机,将她送进头等舱,看著她落坐才离去。她仍然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凌子湛似乎带了很多人来罗马。
头等舱里,她忐忑不安的看著周围,都是些衣著时髦的人士,还有几个人戴著大墨镜,有人在使用电脑,有人已经迳自睡了起来。
蔚冰睁著惶然的双眸,她的心跳得好快,她好紧张好不安,她要这样一个人自己搭飞机回台湾吗?她的心里有好多疑问,比如子楷的骨灰呢?他的骨灰在哪里?然而她连个可以问的人都没有。
「小姐,你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的脸色好苍白,」一名空姐亲切的走到她面前弯身询问,她这才知道自己脸色发白到什么地步。
「我没事,谢谢你。」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连自己也感觉到两颊的肌肉笑得相当僵硬。
旅客陆续落坐,直到看见凌子湛朝她的座位笔直走来,她才彷佛吃了颗定心丸,不再忐忑。
他戴著墨镜,穿著深色西服,她看不清他的眼,而他的神情是极度严肃的,他的唇角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在她旁边坐下,她的体型瞬间变得好小,他体魄高大,一百六十二公分、四十二公斤的她,几乎只有他的一半。
他紧抿著唇线,直到飞机缓缓升空,笔直飞行之後,他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就像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刚好坐在一起而已。
「大伯——」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她酝酿足了勇气才对他开口。
他脸部的方向终於离开手上摊著的文件看向她,并且摘掉了墨镜。
蔚冰吃惊的看到他双眼布满红丝,就像已经几天几夜没睡一样,他形容憔悴,整个人和主持婚礼时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什么事?」他的声音充满疲惫,是那种任何人听到他说话,都该识趣不打扰他的疲累。
但她必须打扰他,因为有一件事情她非知道不可,这对她很重要。
「大伯——」蔚冰润了润唇。「子楷他……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她知道子楷的遗体已经火化了,可是却不见骨灰坛与他们随行,难道是放在行李舱中?那未免对于楷太残忍了。
她看著子楷的大哥,等待答案。
他蓦然闭上眼,喉结上下滑动,几秒钟之後才再度睁开眼。
「骨灰已经撒在布拉格的维尔塔瓦河里了,那是子楷的遗愿。」
他说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遗愿?
她困惑的看著他。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子楷知道自己会死,所以留了遗言?
「是以前的玩笑话。」凌子湛补述,「在欧洲住的那段时间,他很喜欢在查理士桥上看维尔塔瓦河,他曾戏言,如果有天他死了,他不要埋在土里,他的骨灰要撒在维尔塔瓦河,所以我就照著他的遗愿这么做了。」
说完,他看苦愣然中的蔚冰。「还有问题吗?」
他不带感情的问法让她感觉自己真的打扰到他了,她连忙摇摇头,有点慌乱。「没有,没有了。」
他的视线又回到文件上,虽然没有再戴上墨镜,但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
事实上,两人虽是大伯与弟媳的关系,但他们几乎跟陌生人没两样,她只知道他是子楷亦父亦兄的大哥,目前管理凌扬集团,三十二岁,未婚,拿美国一流学府的管理硕士学位,是个天生的企业人才,除此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想必他对她也是吧,除了她是子楷的未亡人,身为九帝集团的继承人,父亲目前昏迷下醒中,除了这些基本资料,他对她也是一无所知吧?
然而这又怎么样呢?子楷已经死了,就算他们对彼此熟得不能再熟也没有用,搭起他们之间桥梁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才是最令人感伤的。
蔚冰黯然地轻叹,出神的看著机窗外一成不变的漆黑,许久之後,终於感到累了,她阖起眼,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直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凌于湛才搁下手中的文件,艰涩的注视著她,眼神复杂。
她总算是睡了,如果不是他吩咐空姐在给她的开水里加安眠药,她会一直到回台湾前都睁著眼睛吧?
他……真的对不起她。
是他害她年纪轻轻就变成寡妇的,是他让她承受新婚期间就丧夫的伤痛,是他在她人生烙下一个永难磨灭的伤心。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不会选择逼子楷结婚,他会让弟弟去追寻他要的真爱,但现在懊悔这一切有用吗?
大错已经铸成,他已经失去唯一的弟弟,恶耗直到今天他还不敢通知带发修行的母亲,虽然他知道纸包不住火,事情迟早有天会传至她耳中,但就让他做只鸵鸟吧,能拖一天是一天,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力瞒住母亲这件事了。
拿出手机再看一次里面的留言,一颗心像被人紧紧揪住,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子楷……子楷……不!」
他看到熟睡中的蔚冰先是喃语的摇著头,最後整个人像是吸不到空气般痛苦。
「你醒醒!」眼见情况不对劲,他连忙摇晃她。
她闭著眼,脸色更加灰败。
他按服务铃,空姐很快到来。「有什么事吗,先生?」
他浓黑的眉心蹙得死紧,气急败坏的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有没有?她身体不舒服!她需要看医生!」
「我知道了,您先镇定下来。」空姐比他冷静,她动作迅速,拉出前座的塑胶吐袋套在蔚冰口鼻间。
没多久,蔚冰不再痛苦挣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位小姐患有过度呼吸症,我去替她倒杯开水。」
空姐离开後,他看著眼露歉疚的蔚冰。
「大伯……我吓到你了。」她虚弱的靠在椅背上,闭著眼睛说:「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每次考试前都会发作,我……很容易紧张。」
医生告诉她,这不是疾病,只是换气不正常,但她还是很自卑,因为这样,她父亲遗透过关系让她每次考试都自己一个人一间教室,没有与时间、同学竞争的压力,减少她病发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差别待遇让同学们为她冠上一个「公主」的绰号,也让她更难交到朋友。
「刚才我梦见子楷了,他满脸是血……」所以她才会感到呼吸困难,她试著告诉他自己的感觉。「我想救他,可是我动不了,安全气囊困住了我,如果他的安全气囊也打开了该有多好。」她轻咽一声。「那样,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她感伤的言语令他的下颚抽紧了。
她一直在自责,从车祸发生以後,从看顾她的人口中得知,她没有一刻停止过自责。
他不该让她背这个黑锅,他不该,但他开不了口。
他开不了口告诉她,害死子楷的人是他,是他这个自私自利的亲哥哥!子楷的安全气囊不会打开,因为他安心要死,然而如果命运可以重新洗牌,他但愿死的是他!
* * *
这个房间很美,但对蔚冰而言,它真的很陌生。
她的新房就是子楷以前的房间,只是换掉了床组和衣柜,又添了一个梳妆台,这里处处留著子楷的影子。
古时候的人称她这种女人为克夫的女人吧?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凌家上至管家安婶,下至园丁、佣人都对她恭敬怜惜有加,他们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这使得她又安慰又惭愧。
以後她该怎么办呢?
子楷已经死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才好,她成了寡妇,她昏迷中的父亲还不知道,如果他醒来,知道这个消息打击一定很大,她得好好瞒住才行。
「少奶奶——」女佣小芳在敲门,她拿了一束花进来。「管家要我拿花来,她说房里得有些生气才行。」
「谢谢你。」看著那束开得灿烂的玫瑰,如果子楷在她身边,感觉一定很不一样吧?
「您肚子饿不饿呢?要不要我准备吃的东西拿进来?』小芳贴心地问。
他们的少夫人看起来好娇小,袖珍身型,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眉宇之间楚楚可怜,一副忧愁的模样。
唉,也难怪她会凝眉不展了,二少爷英年早逝,小俩口才结婚一天,二少爷就死於横祸,生离死别的悲伤,任何人都无法很快平复吧?
「要不要吃点孔酪蛋糕呢?那是二少爷生前最喜欢吃的甜点,家里经常都会准备著。」
蔚冰喉咙一紧,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起品尝蛋糕的快乐情景,她突然觉得好难受。「谢谢你,小芳,但我没胃口,我想吃的时候再告诉你。」
「好吧,那我出去了,」小芳同情的看著她。「少夫人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小芳出去了,房里恢复了寂静,窗外一轮红日正缓缓西沉,凌宅很大,从她的房间望出去是繁花似锦的庭园,整理的相当美丽,还有个天使塑像的喷泉。
白色天使塑像栩栩如生,子楷生前是否也喜欢凭窗而立,欣赏那个天使塑像呢?
这些她都无从得知了,他们缘份何其短暂,只有三个月,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君子,如果不是认识了她,他也不会死……想到这里,她又开始自责了。
「蔚冰!你在里面吗?」
急促的叩门声将她从神游太虚中拉回,她认出是凌子湛的声音,连忙去开门。「大伯——」
凌子湛打断她,脸色很凝重。「你爸爸陷入重度昏迷,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她脸色一白,不幸果然都是接踵而来的。
* * *
「小冰——」洪裕明心疼的看著苍白的她,这时候的她不是总裁,只是他无助的小堂妹,更何况她才历经丧夫之痛,伯父的重度昏迷无疑是雪上加霜。
「裕明哥……」蔚冰六神无主,她的心,瞬间骚动而混乱。「我该怎么办?」
她很後悔没早点进入公司的状况,更怕父亲真的会丢下她撒手人寰,就像她原以为可以依靠终身的子楷一样,那么突然的离她远去,留下她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伯父什么时候会醒来还是个未知数,公司我会暂时看著,不过你也要赶快进入状况,毕竟你才是公司的总裁。」洪裕明说道。这也让她明白了,该扛起的责任是跑不掉的。
加护病房的探视时间已过,她茫然地走出医院,意外地看到凌子湛。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她知道他是个大忙人,事业跟她父亲一样忙碌,他亲自送她来医院已经很好了,没想到他会等她。
他注视著她。「你还挺得住吗?」
她看起来摇摇欲坠,八月的骄阳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就这样站在大太阳底下会晒死人的。
她神思恍惚的看著他,眼前出现好几个重叠的影象。「大伯……对不起……我快昏倒了……」
「该死!」他扔掉烟蒂,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蔚冰浑身软绵绵的,他怀疑自从下了飞机以後,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虚弱苍白得比幽灵还不如!
他把她带到医院的西餐厅,充足的冷气让她恢复了气色,他叫了杯冰果汁给她,还点了一块蛋糕。
依稀仿佛,他记得子楷说过,她也爱吃蛋糕,相亲那天,他们是因为蛋糕聊开的。
「快吃吧。」他催促著。
在他的监视下,她喝了几口果汁,吃了一点蛋糕,如果是以前,她会觉得这块蛋糕美味极了,可是今天,她已失去品尝蛋糕的心情。
「我爸他……」用银叉子拨弄著蛋糕,她的眼睫垂的低低的。「医生说,醒来的机率很低。」
「不要太担心,这个世界上,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我会为你父亲打听最好的名医,就算天涯海角,也会替你把人给找来。」这是他欠她的,他已经害她失去子楷,不能再让她失去父亲。
「谢谢你,大伯。」她俯首不语了好一会儿,然後轻轻抬起睫毛来,怯怯地看著他,欲语还休。
他拉松领带,撇了撇唇,「有话就说,不要那样看著我。」在她面前,他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的语气有些粗嘎,顺手拿起咖啡杯,大大啜了一口冷掉的咖啡。
「大伯——」蔚冰又轻唤一声,根本不敢直视他,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公司?」
他瞪著语音模糊的她。「你说什么?」只看到她嫣红的嘴唇在动,他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她惊悸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说!」他蹙起了眉。「我讨厌话说到一半不说完,大声一点,至少让我听到你在说什么!」
「好!」他好凶。蔚冰紧张地咽了下唾沫,她鼓起勇气,重复一遍她刚刚的请求。「你可不可以替我管理公司?」
「要我替你管公司?」凌子湛眉头一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洪家的九帝集团是间历史悠久的上市公司,去年集团营收至少一兆元,集团资产也破兆,她要他替她管理这样一间庞大的企业?
「不……不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其实也心里有数,像他这样的大忙人哪有空兼管别人的公司。
「问题不在我可不可以,」他眯起眼,撇撇嘴角。「问题在於你们公司的股东们会下会让我这个外人来碰你们公司,你懂吗?」
「可是——」她润了润水唇。「你不是外人啊,你是我的大伯。」
不可思议,他真是被她打败了。
他索性把领带给拉掉,义正严辞的对她说:「对那些股东而言,我这个名义上的大伯跟外人没两样,更何况子楷已经死了,我插手你们公司的事,外界会怎么想?」
蔚冰眨了眨晶眸,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懂是吗?」他知道她单纯得犹如张白纸,现在跟她说再多都没用,她不会明白大集团里勾心斗角这种事的。
他沉吟了半晌。
「好吧,从明天开始,你到我公司来学习,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教你,直到你能独当一面为止。」
算是还她他所欠她的,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第三章
蔚冰开始跟著凌子湛到凌扬集团上班,他让她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在他的办公椅旁加了张椅于,让她能清楚看到一个公司领导者是怎么过一天的。
一开始,她真的很有心想学,先是目不转睛的盯著电脑萤幕,然後又一本本看他批示过的文件,可是到了下午,她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子湛在会议上看到她睡著了。
整个U型会议室里有三十六名主管,每个人都严阵以待,以防被他海噱一顿。
只有她,睡著了。
他当作没这回事,神色自若的要求各主管继续报告。
会议结束之後,主管们鱼贯离开,当秘书替他将会议室的门关上之後,他从主席的位子站起来,走到她座椅旁。
睡得可真熟。
他的唇不知不觉拉出一丝微笑,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後将座椅拉到她旁边,本来打算陪著她,等她醒过来,但他的手机此时却响了。
为了避免把她吵醒,他立即接了电话。
「总裁!三厂刚刚发生了石化爆炸!」秘书十万火急的向他报告。
「该死!」
他如旋风般街出会议室,疾步走进专用电梯抵达一楼,司机和相关一级主管已经在大门口等他了。
厂区的爆炸意外令他奔波了一整个下午,他忙著做危机处理,安抚死伤员工的家属,同时召开记者会说明整个事件。
晚上十一点,他终於疲惫的踏进家门,只想在泡完澡後喝杯酒放松一下,虽然晚餐没吃,但疲惫让他不感觉到饿。
「您总算回来了,大少爷!」安婶见他如见救星。「少夫人还没回来,打她手机也没人接,她娘家说她没回去,真是急死人了!」
他的眉挑了起来。「她还没回来?」
他已经够累了,那小妮子就不能让他少操烦一点吗?
「有没有问过洪裕明?」他蹙眉问道。
安婶点头如捣蒜。「有!当然有!但他也不知道少夫人的下落,洪先生知道少夫人失踪後,现在也在帮忙找人,他答应找到人立即通知我,只是一直都没消息,怎么办呢?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少爷,我们要不要报警?」
蔚冰加入这个家庭没多久,可是她温驯乖巧、亲切有礼,又不摆女主人的架子,胆子比白兔还小,因此他们都很喜欢她,现在她不见了,宅邸里的人都很急。
「都几岁的人了,还出这种状况?」子湛不满意的念道,顺手将公事包交给安婶。
「您的外套呢?」每天都固定从主人手中接过公事包和西装外套的,今天少了一样,安婶立即就发现。
「外套?」他微微一愣,猛然想起他的外套盖在某个人身上,一阵不好的预感滑过心头。「不会吧?」
她下会直到现在还睡在会议室里吧?
「把车钥匙给我!」
安婶精神为之一振。「您想到少夫人在哪里了是吗?」
他撇撇唇,「不确定,我过去看看。」
从安婶手中接过钥匙,他用最快的速度飞车抵达凌扬集团,把车丢在大门口。警卫目瞪口呆的看著深夜返回的总裁先生,以为石化厂的紧急事件还没处理好,总裁先生真是可怜,这么晚了还不能睡。
「你最好不是还在睡,否则我一定狠狠把你打一顿!」他嘀咕著,按密码进入专用电梯,直上二十楼的会议室,
他健步如飞地步出电梯,疾步在长廊上行走,在中间某扇门前停住,迅速打开会议室的门。
天哪!她真的还在睡!
他真的有想昏倒的感觉,会议室的冷气没关,冷得要命,她居然安之若素的沉睡著,天使面容像个孩子。
「洪蔚冰,我真是服了你了。」她真的有二十六岁吗?他摇头,蹲下身去与她平视,动手轻拍著她柔嫩的脸颊。「起来,快点起来。」
椅中的人儿呻吟一声,蹙了蹙眉心,缓缓睁开眼眸,她看到一张极臭的俊颜,一时之间还以为是梦境。
「大伯——你是大伯吗?」她的喉咙痛痛的,还很乾,而且身体僵硬,脖子好像被打上了石膏。
子湛微扬起嘴角。「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他扯高衣袖露出手表,右食指指著表面计算时间。「整整睡了九个半小时,你属猪?」他摇头,自问自答,「我记得好像不是。」
「啊?」蔚冰眨了眨眼,还在况状外。
他端详著她迷糊的表情,好气又好笑。「告诉我,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睡到天亮?」
好半晌,蔚冰才听懂他在讲什么,她清醒了,也知道自己出了什么糗,她在会议之中睡著,而且还睡得不是普通的久,他说她睡了九个半小时,真的吗?她真的睡了那么久吗?
「大伯……」蔚冰臊红著脸,脸孔,泛红成一颗水蜜桃。「对不起,我让你丢脸了,我下次不敢了。」很尴尬没错,没脸见人没错,但她冲著他一笑,讨好的一笑,用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对她生气,没办法对这样一张讨好他的笑脸生气,没办法跟她计较,她连道歉的方法都像个孩子,现在的女人都很强势,也都很倔强,有哪个女人会这样跟男人道歉的?
他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蓦然伸出手去,握住她细致的下巴,不由自主的,大拇指柔柔拂弄她的唇。
她的嘴唇好柔软,触感就跟他眼睛所看到的一样,她的脸庞光洁无暇,五官美得像玻璃的艺术品,乌黑的秀发如水披泄在她小巧的肩头,柔美而动人,难怪朱老之前直向他拍胸脯保证,子楷一定会喜欢她。
「大伯——」蔚冰涨红了脸。「是不是我唇边有……有口水?」
她细小如蚊蚋的声音蓦然将他拉回现实之中,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几乎足惊跳著站了起来。
「大伯——」她不解的仰望著他,晶眸澄澈。
他看起来好像很热,因为他脸红了,可是她却觉得好冷,因为会议室里的冷气好强,睡著时没感觉,醒了就直起鸡皮疙瘩。
「没事。」子湛拉了拉领带,无法直视那双澄净无波的眸,她真的太单纯了,相形之下,自己就显得卑鄙。
「大伯——」她又叫他了,叫他的声音柔柔细细的,充满了祈求的味道,那么好听,他真的无法不把眼光调向她。
「什么事?」他命令自己粗声粗气,但心头却压抑不了怦怦狂跳。
露出一个腼覥的微笑,她的水眸水灵灵的投注在他脸上,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饿了,可以带我去吃饭吗?」
他知道自己不会拒绝她,不是因为他也饿了,而是因为——因为什么?他蹙起了眉头。
无聊,想这个做什么?人饿了当然就要吃饭,还要有什么理由不成?
「走吧!」他把手伸向她,料想这个在椅子里躺了九个小时的人已经变成半个化石人,靠自己的力量是绝对起不来的。
* * *
蔚冰一眼就爱上了这间餐厅。
夜深人静,从阶梯走下餐厅的入口处,映入眼帘的是日式水池灯造景,眼前出现两扇铜门。
凌子湛触碰右侧石头,门应声而开。
「哗!」她发出一声惊叹,这设计太可爱了。
穿梭过阶梯回廊,走入玫瑰花墙区,墙面是一片金属,墙上有一朵朵的白玫瑰花,灯光打在墙面上,呈现了浪漫的风格,蔚冰双眸又是二兄。
「好别致啊!」她不停赞叹。
子湛看了瞳孔发亮的她一眼,发觉她好像很容易被所谓的「情调」给打动。
因为离公司近,这里他来过许多次,但打从第一次来,他就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今天当然也是,这表示他这个人有颗麻木不仁的心吗?
「两位请——」
侍者领位,他们在昏黄灯光下落坐,蔚冰兴奋的感受著素雅简单的浪漫气息,连播放的轻音乐她都觉得诗意极了,好像置身在丛林雨夜里。
「大伯,你常来这里吗?」她觉得好幸福,在饥肠展辘时能坐在这气氛宁谧的餐馆用餐。
「偶尔。」凌子湛真的很想板超脸,可是面对她一脸梦幻,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失踪了那么久,让每个人都为她著急,他应该要好好责备她的,可是她的一句抱歉,他就把责备全都吞回去了。
睡了那么久,会饿也是应该的,要骂也得等填饱了肚子才来骂,加上她连连打喷嚏,这使得他不忍再苛责她,毕竟她还小啊……不不,她不小了。
比子楷小一岁,今年二十六,她并不小,只是看起来小,从头到脚都给人一种稚嫩的感觉,尤其是她专心听人说话的时候,会瞪大了眼睛,就像大眼娃娃一样可爱,当她看到漂亮的东西会下自觉的半眯起眸子,然後软软的唇办弯弯,露出欣赏的微笑……喏,例如现在,她的眸子就眯了起来,不出他所料,唇办也弯了。
「大伯,你都跟谁来?女朋友吗?」她认为这种浪漫的餐厅就该跟情人一起来,改天聚会时,她要推荐给天微她们,紫歆应该会喜欢这问餐厅。
「我没有女朋友。」自小看尽了父母的不恩爱,他对男女之情根本没兴趣,纵然有很多女人对他表示好感,他也从来不曾动过找个固定女伴的念头。
交往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结婚吗?他没把握经营一个幸福的家庭,也没把握给一个女人幸福,所以他宁可不婚。
他不像子楷,两人虽然在同一个环境中长大,但子楷没他偏激,或许是小了他五岁吧,子楷懂事时,父母已经「相敬如冰」,他没看到他们吵吵闹闹不堪的一面,他只是渴望家庭温暖,渴望有人关怀他,才会不慎误入歧途……
「你没有女朋友?!」蔚冰惊呼一声,圆瞪的双眸就像只凯蒂猫般可爱。
他撇了撇唇。「有什么问题吗?」难不成这世上的男人都有女朋友了?
「大伯,你事业有成,长得又这么好看,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她不解地看著他问。
而且子楷说过,他大哥已经三十二岁了,如果现在不结婚生子,将来等他老时,孩子还很小,那会很麻烦,他可能会因为代沟而无法了解孩子在说些什么……以上都是以前她奶奶还没过世前,最常叨念她那年纪很大的姑妈的话,因为太常听了,那逻辑已经深深烙印在她脑里。
闻言,子湛顿了一下。「你在恭维我?」
说真的,他从来没听过这么直接、词汇又这么粗浅的恭维,通常人们说他是青年才俊。
「我在替你担心。」蔚冰纠正。
「哦?」他眼里有掩不住的兴味。「担什么心?」
他这个人自恃甚高,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认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他可不知道他凌子湛还有什么可以令人替他担心的,尤其这话是出自一个小女孩的口中,那就更令他好奇了。
「是这样的——」她调整了坐姿,一本正经的看著他。「如果你现在恋爱结婚,最快明年孩子才会出生,那时你已经三十三岁了,等孩子小学毕业,你已经四十五岁,等他中学毕业,你已经四十八岁,等他高中时,你就超过五十岁了耶。」
他笑了,为她那夸张的语气和瞪圆眼睛的可爱表情。
他舒服的靠向椅背,手指相触成尖塔状,微微一笑。「我没说过我要孩子。」
「你不要孩子?」蔚冰深吸口气。
在她的「幸福定律」里,公主与王子结婚之後,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而幸福快乐的日子里有个很重要的元素,那就是小王子、小公主们的出生。
从小到大,她都被父母昵称为宝贝长大,他们鹣鲽情深,也对她呵护有加,虽然没有兄弟姊妹,但她觉得自己很幸福,有座稳固又安全的堡垒,有对慈爱的父母,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坏人这两个字,当然,也没有「不要孩子」这四个字。
「现在还有问题吗?」他觉得好笑,他不要孩子对她打击居然那么大,她整张可爱的脸都垮下来了。
「没有……」蔚冰摇了摇头。
她觉得他很可怜,居然不要孩子,那他老的时候一定会无依无靠,在街上当流浪汉,如果生了病更可怜,没钱吃饭加上没钱看医生……这当然也是她奶奶常念她姑妈的。
他是子楷最敬爱的大哥,她绝不能让他变成流浪汉,不能让他的晚年变得孤苦无依……没错!子楷已经不在了,就让她代替子楷为他大哥做这件事吧,她暗自下了决定。
* * *
夜阑人静,两人并肩走出餐厅,微风,飘超了小雨,疏散了夏夜的闷热。
「大伯,谢谢你请我吃这么好吃的晚餐。」她吃得心满意足,连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她最喜欢一道名叫「浪漫芝心」的点心了,起司跟虾仁包在酥皮里,用心型的模型烤,端上桌是一个个的心型,既好吃又浪漫,害她都不太舍得吃,把玩了老半天才放进嘴里。
「这应该是消夜吧。」子湛调侃道。
「对厚。」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到自己居然在会议室睡了那么久,她就想找地洞钻,幸好没被公司的职员发现,不然就糗大了。
两人走到餐厅旁的停车场,马路上的车子已经很少了,雨势有转大的现象,他按了下中控锁,蓦然间,马路上传来剧烈的碰撞声跟玻璃破碎声,接著是尖锐的叫声。
蔚冰呆愣的看著大马路,两部车头对头的撞在一起,车身严重凹挤,驾驶座鲜血斑斑,血液和某部红色轿车的破碎车体交织成一片刺目的鲜红,她看到驾驶人的头软软的垂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绵长的喇叭声,她浑身惊颤,连嘴唇也失去了颜色。
「子楷!」她的心狂跳不已,对著车子要冲过去。
「你干什么?」子湛连忙拦腰抱住她。
要命!她产生幻觉,竟把车里的驾驶当作子楷,还想也不想的要冲过去,如果不是他,她已经冲过去了。
「放开我!」她挣扎著,使尽力气推开子湛,整个人像在烧一般,直直奔过去。
居然被她给挣脱掉了?子湛的眉心瞬间打上十八个死结。「该死!」她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挣脱他,他真是低估她了。
他连忙追上去,死命拖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怀里的她还在拚命挣扎,她像疯了一样,也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子楷!我要去救子楷!」泪水疯狂的从蔚冰眼眶奔流而下,她呜咽的哭喊著,不停拍打困住自己的他。
「你冷静一点!那不是子楷,子楷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他摇晃著她,大声的告诉她。
「我要去救子楷!我要去救子楷!我要去救子楷!」她几乎是哭得上气下接下气,整张睑都哭花了。
他猛然举手甩了她一巴掌。
蔚冰呆了,她愣然的看著他,脸颊上有清晰的五指印,他不是打好玩的,他来真的,那一下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给我听好!子楷已经死了,那不是子楷,子楷已经死了,他的骨灰洒在布拉格:水远下会回来了!」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冰冷而真实。
子楷死了……
对,子楷已经死了,死在跟她度蜜月的第一天,都是她不好,都是她让他开车的,如果她及时阻止,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大伯,我害死了子楷……对不起……对不起……」她软软的跪了下来,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著子湛,眼眸里满是泪水。
他浑身一震,面色惨白,心脏紧紧的缩了起来。
不,不要自责,不要这么自责,她让他自惭形秽,在单纯如白纸的她面前,他抬下起头来。
「不要再说了,我们回去。」他咬住嘴唇,扶起她,两人走到车旁,他让她坐进副驾驶座里。
他上了车,看到她泪痕犹存,心里又划过一痛。
这伤,会在她心里多久,他不敢去想。
「睡一下,到了我会叫你。」他替她放平椅背,系上安全带。
蔚冰听话的闭起了眼睛,刚开始她眉头蹙得很紧,然後慢慢的放松,她进入了梦乡,表情下再忧愁。
他在红灯停下时看了她一眼。
睡著的她真像天使,姣好的面容洁白无瑕,他好像没看过她化妆,此时此刻她眼皮上的浓睫就像戴了假睫毛一样弯翘。
为了让她入梦,他特意在市区打转,因为他知道,如果就这样直接送她回家,她一定会睡不著,所以他才不停的在马路上绕圈子。
现在她睡著了,他总算可以把车开回家了。
一路上思潮万千,他不停回想她看到车祸後的反应,看来子楷车祸身亡这件事在她内心有著巨大的影响,他得请教几个医界的朋友,判断她的情况是否该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
细雨中,车子缓缓滑进宅邸的专用道,警卫监控室在看到他的车头抵达後自动开启两道铁门,他把车直接停在两层洋房的大门口。
停好车,熄火,他走下驾驶座,打开副驾驶座的门,替她解开安全带,将她抱出车外,这才发现她轻得像片羽毛。
她该吃胖一点,是在他家里吃的不习惯吗?嗯,有这个可能,他得记得吩咐厨房煮她爱吃的东西。
将她抱上二楼,像熟睡的孩童一般,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醒来。
他轻巧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打开适中的空调,拉上绘有紫色薰衣草图案的薄被。
驻立在床边,他又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黯然地替她带上房门离开,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他。
第四章
蔚冰从起床就开始咳嗽,但她坚持今天也要到凌扬集团跟子湛好好学习。
「我认为你还是待在家里休息比较好。」早餐结束前,子湛还在持反对立场,因为她几乎五分钟就打一次喷嚏,一定是昨天在会议室吹冷气闯的祸,她染上感冒了。
「大伯——」蔚冰双手合十,眼里写满了渴望。「拜托你让我去,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也不会再发生昨天那种事了。」
她一直是个不懂事的女儿,以前也一直想逃避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可是她爸爸现在昏迷不醒,她想为他做点什么,而早点学好如何管理一间公司,守住她父亲的心血,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看她百般央求,子湛也只好勉强同意,但在去公司之前,他吩咐司机在药房替她买了感冒药。
「谢谢你,大伯。」拿著感冒药,蔚冰感激地看著他。
其实他并不像她想像中那么严肃,她昨天甚至还梦到自己是被他抱回房的,这当然很荒谬啦,不过那感觉还真是真实啊。
「对了,今天我会问问我的医生朋友,请他替你推荐一位心理医生,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想告诉别人的事,可以去找心理医生聊一聊,或许你会舒服一点。」他不经意的提起。
「大伯……」她的眼眶红了,因为感动,子楷死後,她本来不预期自己会习惯在凌家的生活,可是现在她完全推翻自己的想法了。
大家都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包括这个原本跟她不熟的大伯在内,他们都替她著想,为了怕她难过,家里的下人连子楷的名字都回避不提,她真的……好感动。
因为感动的动力,一整个上午她都卯足了劲在认真学习。
她咋舌於子湛的专业,也羞愧於自身对管理企业的贫乏,许多做事的方法和用人的观念她压根儿就没有,她要学的事还多著呢。
上午过去了,中午他和业界友人有男性之间的餐会,她不能跟,秘书替她买了三明治,还冲了一大杯奶茶给她,她在他的办公室里吃。
吃完午餐还有时间,她走出总裁室,溜到外面去透气。
凌扬集团的规划很一致,办公室只有简单的白、黑、银跟灰四色,连职员的制服也是灰色的,给人很沉稳的感觉。
在二十二楼逛了一圈,她走楼梯下楼,二十一楼是一般职员的办公室,她怱然觉得内急,便往女厕跑。
「真想像不到天底下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才结婚一天就克死了自己的老公,然後还厚著脸皮留在夫家,现在更堂而皇之的跑来我们公司窝著,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听说她现在黏著总裁,可能是害死了弟弟想嫁哥哥吧,不然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有必要跑来我们公司上班吗?」
厕所里的蔚冰愣住了,她本来要开门出去的,瞬间却像雕像般动也不动。
她们说的……是她吗?
直到几分钟之後,外头不再有交谈的声音,她才失魂落魄的开门走出去。
原来在外人眼中,她是这么坏的女人。
虽然她也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子楷,可是由外人口中清楚的说出来,原来这么叫人难以承受。
看著洗手台前的化妆镜,眼泪不争气的冲进了她眼底。
最近她好爱哭,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谁来告诉她,有没有可以让她不流泪的方法?
* * *
她又闹失踪了!
结束餐会,从秘书口中知道蔚冰从中午就不见人影之後,子湛就开始焦头烂额的找她。
手机没开,皮包没带走,行踪下明。
「她不是还在感冒吗?」他烦躁的问秘书。後者一脸无辜的看著顶头上司,天知道她只是和同事出去用个午餐而已,娇客就不见了,她也很无奈啊。
他调阅出入录影带,发现她在下午一点十分离开公司,然後就不知去向。
到底是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她连说也不说一声就离开这里,她到底有没有脑袋,不知道人家会担心她吗?为什么她尽搞这些飞机?
「我去开会,有她的消息立刻通知我。」四点,他在不得不进会议室主持会议前,严肃地吩咐秘书。
然而这个绝顶重要的会议,他却开得一点心情都没有,他甚至没听到视讯那头德国厂厂长在向他报告些什么,他的一颗心全悬在蔚冰身上。
该死!为什么他一直想像她的老毛病又发作,而且是在一个没人可以帮助她的地方,她因为吸入过多的氧气而死掉,想到这里,他的胃不禁紧缩起来,他妈的,他的想像力会不会过於丰富了?
六点,会议终於结束,他一阵旋风般的回到办公室。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他问不敢下班的秘书。
秘书怯生生的摇了摇头,人不见了,她好像是罪魁祸首似的,她从来没看过总裁对谁这么紧张过。
「算了,你下班吧!」他挥挥手,赶走让他看了就烦的秘书。
「是。」秘书如获大赦的出去了。
子湛揉著太阳穴,夕阳余晖在落地玻璃窗外渲染著天际,从高楼望下去,车水马龙的马路正开始进入下班的壅塞时段。
她到底去哪里了?
不死心的再试拨一次她的手机,仍然是得到未开机的回覆。
蓦然间,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连忙拿出来看,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他向来是不接听陌生号码的。
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他接听了。
「我是凌子湛。」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才怯生生地开口,「大伯……是我。」
一瞬间,他感觉到胸口那块大石落地了,放心之後,恼火跟著来。「原来你还知道要打电话来。」
「对不起……大伯,你……可以来接我吗?」
他真的很想有个性的回答她,不要!
但她可怜兮兮的声音打败了他的性格,他无奈的问:「你在哪里?」
「我在一楼的精品店。」
「精品店?」他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他找她找得要死,她却在逛精品店血拼?
该死!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死定了!
* * *
「你说你撞到玻璃门昏过去,直到刚才才醒过来?」他匪夷所思的看著一脸盖愧的蔚冰。奇怪了,这么离谱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为什么他会觉得很理所当然?好像她这个人就会发生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似的。
「嗯……」蔚冰的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他。
原本她是很伤心的冲出了凌扬集团的大门,却因为跑得太急,一头撞上开在一楼商店街的精品店,接下来的事也是她醒过来後才知道的。
「看到她撞到玻璃门昏过去,我也吓坏了,连忙叫店员帮我把她扶进来,没想到她一睡就睡了这么久。」美女店主笑吟吟的对凌子湛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连御妏,这间精品店是我开的,很荣幸认识你。」
「幸会。」子湛伸手与她一握,旋即放开,「谢谢你救了我弟妹,我们就不打扰了。」
可能是感冒药的威力吧,否则不可能昏睡这么久,这妮子专干这种蠢事,幸好是撞到精品店,店主是女的,如果撞到酒店怎么办?不就被拖进去卖身了?她到底懂不懂照顾自己啊?
「一点都不会打扰,蔚冰很可爱,我才在猜她是不是大学生呢,想不到她已经结婚了。」连御妏微笑说道。
「连姊……」蔚冰不想对人有所隐瞒,她想告诉救命恩人,她不但结婚了,而且现在的身份是寡妇,可是凌子湛比她早一步开口。
「她看起来确实很年轻。」
「如果凌先生赏脸的话,我作东,大家一起吃顿便饭如何?」连御妏笑睇了蔚冰一眼。「我知道隔壁有间很棒的义大利餐坊,蔚冰还没醒过来时,肚子就一直咕咕叫了,我想她一定很饿。」
听到连御妓这么说,蔚冰整张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她有点尴尬的咳了咳。
真是丢脸,连睡著也在肚子饿,她真的没脸见人了,她都不敢看她大伯的反应,他一定很以她为耻。
「要吃饭的话当然是我作东才对。」人家话讲得那么明,子湛推无可推,只好答应了。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吧,等到七点多可就一位难求了哦。」连御妏笑盈盈的拿起皮包,朝著凌子湛风情万种的一笑。
她真的很幸运,早闻这栋大楼的金主凌子湛是个黄金单身汉,不但多金,还俊酷非凡,她一直苦无机会结识,想不到误打误撞被她救到了他的弟媳,这下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他了。
* * *
「说吧。」
结束一顿被连御妏不断放电的无趣饭局,两人回到办公室拿东西,他劈头就这么问蔚冰。
蔚冰颇感意外的愣了一下,她悄悄抬眼,悄悄觑著他冷峻的五官,他好像很生气,且仿佛能看出她的心思似的。
「说什么?」她几乎不敢抬头,虽然知道自己下午的行为交代不过去,可是她真的不想说明。
「别装傻,我要知道你跑出公司的理由。」他盯著她不肯正视他的眼睛。「告诉我,有人胆敢欺负你吗?」
她深吸了口气,立即抬起头来看著他。「没有,没有人欺负我,真的没有。」她自己不知道,因为说谎,她脸都红了。
子湛眯了眯眼。「那么是什么原因?你总不会为了要撞玻璃门而跑出去吧?」
她低头,垂视自己的手指。「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出去透透气……」
「还说谎?」他严厉地打断她的话。「你最好老实说,不然我就当成有人在欺负你,明天我从何秘书开始开除,直到找到罪魁祸首为止。」
「不不!大伯,你不能这么做!」她急切的说:「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只是在化妆室里听到一些不想听的话,所以跑了出去而已,真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不要找他们麻烦,我会很过意不去!」
「你不想听到的话?』他立即抓住了重点。「比如什么?」
蔚冰蹙眉摇著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说!」他的声音提高了。
她终於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也终於意识到他跟子楷是不一样的,她不想说的事,子楷从来不会勉强她,而他——显然刚好相反,绝对要逼她吐实。
「你答应不找任何人的麻烦,我才告诉你。」这是她唯一的坚持。
他端详著神色认真、故作镇定的她,挑了挑眉。「你在跟我谈条件?」
「我只是……」被他看得脸越来越热,她尴尬的低语,「我只是不想有人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再?」她说的是这个字,没错吧?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就像我害死子楷一样。」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说过,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再清楚的告诉你一逼,子楷不是你害死的,他死於车祸,而车祸是场意外。」
讲久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快相信这种说法。子楷是死於意外的车祸,不是他害死的……然而千真万确的事实是——子楷确实是他一手逼死的,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掩盖的痛。
深吸了口气,他强忍住心中的刺痛。「好了,不要谈那些不愉快的事了,现在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蔚冰润了润唇又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把听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脸很沉,他的眼睛在冒火,他的模样让她急了。「大伯,你答应过我不找任何人的麻烦……」
「我没答应。」他冷冷的打断她。
她瞪圆了眼,努力回想他们的谈话,他好像真的没有答应过她耶……
「不可以!你不可以开除她们!」她焦急的说:「她们只是随口讲讲而已,她们并不知道我在里面——」
「不必你教我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他截断她的话,傲然道:「现在,拿起你的皮包,我们回家吧。」
蔚冰苦恼的看著他,知道自己又做错了。
* * *
撞到玻璃门昏倒的隔天晚上,她接到连御妏的电话。
「蔚冰,我是连姊,有一件事想麻烦你,可能很唐突哦,你听到不要吓到了。」她在电话那头笑吟吟的开口。
半躺在床上的蔚冰,连忙搁下看了一半的爱情小说。「什么事?连姊,你尽管说,我帮的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帮忙。」
「是这样的,昨天见过凌总裁之後,我很欣赏他,想和他做个朋友,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呢?」
她张大了嘴阖不上。「连姊,你、你没有男朋友吗?」像她这么美,又有自己事业的美丽女强人,身边居然没有伴侣?
「是啊。」连御蚊笑了笑。「因为我每天忙於工作,都疏忽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今年都快三十了呢,昨天看到凌总裁,我真的有遇到真命天子的感觉,或许这就是缘份吧。」
就是这几句话打动了蔚冰。「好浪漫哦……」她这个人最「宿命论」了,她总认为一切上天自有安排,再怎么强求也没用,如果第一眼就看上,那一定是老天的安排。
於是她答应促成两人交往,还打包票一个星期之内会安排他们约会,这也刚好符合了她不让子楷的大哥晚年孤苦无依的誓言。
然後,她就一直在找机会开口提这件大事。
场景一,隔天的早餐桌上——
「大伯早安,昨晚下雨了,睡得好吗?我睡得很好,像这种时候如果身边有个伴侣的话,将会格外温馨——」
「该死!」凌子湛的右拳忽然重重落在桌面,他盯著报纸经济版的那双黑眸好像快冒出火来,蔚冰吓得马上噤声。
就见他立刻拿出手机拨号。「何秘书,马上替我找一个名叫刘长治的记者,我要问问他对我们凌扬集团的『偏见』究竟从何而来!马上!」
想必有人惹毛他了,像这种时候还是乖乖的少出声为妙。
蔚冰安静的端起马克杯喝她的奶茶,杯沿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偷偷观察著他,看到他眉心打结,表情不爽,她吞了口唾沬,决定下次再提,以免扫到台风尾。
场景二,中午两人一块儿用餐的西餐厅——
「大伯,我觉得这家的牛排真是太好吃了,像这种时候,如果有个心爱的人一起分享那就更好了——」
「孟总经理,好久下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就见他霍地站了起来,俊脸露出微笑,伸手和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大力握手,两人开始聊天。
蔚冰沮丧得想拿餐巾纸闷死自己,看来他们叙旧一时半刻是不会结束的,她只好再找机会了。
场景三,回家途中的车上,司机驾驶,两人坐在後座,红灯时,旁边是问花店
「大伯,我觉得橱窗里那些玫瑰好美哦,这种季节最适合送花了,如果有个对象可以送,那一定很美好……」
「啊——」这次发作的是司机,两人连忙探头关心。「怎么了?」
「总裁——」小张额心冒汗。「我忽然肚子痛——」
凌子湛点点头。「知道了,找个地方上厕所吧,我记得前面就有加油站。」
「谢……谢谢总裁……」
这次当然也被列为失败了。
场景四,星期天,两人在101里逛,他说她需要添购一些正式的套装,她的穿著都太梦幻了,不符她总裁的身份——
「大伯,你看,这戒指好美,如果戴在心爱的人手上一定更加出色,你要不要考虑看看和一个很优的女生交……」
「是,我是凌子湛。」他忽然接听来电,害她一个人演独脚戏,讲不下去,只好不了了之。
「大伯——」她好想哀嚎哦。
场景五、场景六、场景七……总之,不管她在什么场合,什么时机开口要提连御妏的事,都会有突发状况将一切打断,这也算是命吗?难道是老天在警示她,他跟连御妏没有缘份?
第五章
五天後,她自觉做得不著痕迹,但是星期假日这天——
「大伯,七夕情人节快到了耶——」她指著电视上播出的金饰广告,起劲地说道:「我觉得情人节就是要和情人共度,而且人到了适婚年龄就该找个对象……」
「你到底想干什么?」坐在沙发里的他,从商业周刊里抬起头来看著她。「怎么,你在当男生女生的主持人吗?」
「咳咳咳!」蔚冰咳了咳,瞪圆了眼,嘴巴张成o型。「你知道这个节目?」
啊,这不是重点,但她还是有点被吓到,堂堂的凌扬集团总裁居然知道这种节目?跟他的企业形象太不符了!
「你不是有在看吗?」他撇撇唇,他也是因为她在看才注意到那个节目的。
「对啊,我觉得男生女生好浪漫哦。」蔚冰脸上出现梦幻的神采。「不认识的男女可以在瞬间爱上对方,有时候他们的对话也好好玩,我觉得没有男朋友或女朋友的人都可以去上那个节目,因为是公开的,比较不会被骗……恶——」
她忽然作恶了一下,连忙捣住嘴巴往洗手间冲。
她作恶的模样很可疑,他的脸色马上显得凝重。
没几分钟,蔚冰回来了,她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没注意到他怪异的眼神。「可能是吃坏肚子了,肠胃不大舒服。」
他还是没说话,心中却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
* * *
他决定弄个清楚,再任脑中盘旋这个问号,他什么事也不能做。
他回书房亲自拨了一通电话。「我找朱博士,我是凌扬集团的凌子湛。」
当他再回到客厅时,她正抱著一桶冰淇淋在消暑,他想也不想就夺下她怀中那桶香草冰淇淋。
稍有常识就知道,她的状况不能吃冰的,冰的东西对胎儿不好。
「大伯——」蔚冰惊诧於他粗鲁的举动,她眨了眨眼,很快意会过来,「大伯,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吃冰淇淋,其实你不必用抢的,直接告诉我,我会分你一半。」
子湛像没听到,他严肃的看著她。「去换件衣服,我们去一个地方——呃,最好是穿裙子。」
她眼睛一亮。「要去舞会吗?」
他翻了个白眼。「不是。」
「哦 ̄ ̄」她有点失望,以前爸爸管的严,她都没机会参加舞会,她一直梦想著能去参加灰姑娘遇见王子的那种舞会。
「你等等,我这就去换衣服。」她换了外出服,而且听话的穿了裙子。
她下了楼,看到坐在沙发里的他在沉思,蹙著眉,手里夹著的菸都快烫到手指了,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伯,这样可以吧?」
他蓦然回神,连忙按熄菸蒂,看到她穿了裙子,才起身。「走吧。」
蔚冰跟在他身後,走出大门时,他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下面有阶梯,小心点。」
她闻言愣了愣。
阶梯不是老早就存在了吗?为什么今天要特别叮咛她,好奇怪哦。
可是,因为他神色太凝重了,所以她什么也不敢问,坐上由他亲自驾驶的车,来到一间大型教学医院。
「大伯,你生病了吗?」她关心的问。
「没有。」他停好车,松开安全带。「下车吧。」
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好,她也不敢再多问,他步履大,她小跑步地跟上他,却被他转身瞪了一眼。
「你在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跑步,如果孩子掉了怎么办?
「我……我没做什么啊。」蔚冰有点吓到,他的眼神好严厉,咄咄逼人,奸像她泛了什么错。
「走慢点!」他蹙著眉,索性拉起她的手,自己也放慢了脚步,而且还是超级慢的那种,活像在太空漫步。
「大伯……」她觉得怪怪的,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小心翼翼,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得了重病的老人家。
「闭嘴!」他已经够烦够乱的了,她最好不要再试图对他说那套找个伴侣的鬼话,不然他保证翻脸。
「好……」她的声音渐渐隐没,乖顺地任他牵著走进医学大楼。
* * *
蔚冰尴尬的垂著头,看诊室里很安静,只有三个人,就是她和大伯,还有她面前那位看起来落落大方的开朗女医生。
据她大伯刚刚的介绍,医生是他好友的太太,也是妇科权威,目前在这间大型教学医院的妇产科担任主任的工作。
然而……「其实我不需要检查……」蔚冰绞著手,她的眼睛只敢看著自己的小手,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朱蕾看著眼前忐忑不安的小女人,她笑了笑道:「洪小姐,为了确定你是否已经受孕,验尿是最方便的方法,不会很可怕,你就跟护士小姐一起去吧。」
她把头垂得更低。「真的不用了,医生……」
「你就去吧!」子湛出声了,他们已经在这里僵持了三十几分钟,她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不愿意去做检验,他真的快抓狂了。
「真的不用,大伯……」要她怎么开口呢,这真的很难以启齿。「我只是吃坏了肠胃,所以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他铿锵有力地说。
「大伯——」她哀求的抬眼看著他,做垂死挣扎。
子湛冷然说道:「这样看我也没用,这件事兹事体大,不能等闲视之,子楷已经过世了,你要不要生下他的孩子都需要从长计议,所以现在不要跟我讨价还价,马上去验尿做检查!」
他的心情很复杂,就在他发现自己对她有异样感觉时,她状似怀孕,他的心情真的很难形容。
「噢……怎么会这样?」她软软的垂下头,很沮丧。
半晌之後,她抬起头来,怯怯地要求,「大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单独跟医生说几句话呢?」
「当然可以。」爽快回答的人是朱蕾,她对那个急躁的男人示意,「子湛,你就先出去一下,让我和你弟妹聊聊。」
他狐疑的看了蔚冰一眼,她不会想搞什么鬼吧?
「我去外头抽根菸。」他对著朱蕾说话,但眼神却在警告蔚冰。「如果她胆敢叫你帮她把孩子拿掉,你就按消防警报器,我会马上回来这里狠狠的教训她。」
「你真是的,出去吧。」朱蕾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赶人。
他又看了活像罪人的蔚冰一眼,撇了撇唇,这才举步离开诊问。
朱蕾啜了口咖啡,她鼓励蔚冰道:「现在没人了,说吧,我很好奇有什么事是不能当著子湛的面说的?你可以信赖我,没有经过你同意的话,我绝不会泄露出去。」
蔚冰的脸蓦然间红了。「其实……医生……」她欲言又止。
朱蕾看著她脸上那可疑的红晕,更加好奇她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她的红潮一路从雪颈红到了额心,头几乎快垂到地上去了,她小声地、扭捏不已地说——
「我还是个处女。」
* * *
她还是个处女,所以,是他搞了个大乌龙。
从医院回到家里的一路上,子湛都蹙凝著眉宇,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很白痴的事,他怎么会逼一个处女去妇产科验孕呢?
都怪她,没跟子楷发生关系就说出来嘛,他可以理解,真的可以理解,因为他原先也不抱著子楷会那么快把她当老婆看待的心态,所以他们没有初夜,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告诉朱蕾,交往期间,子楷都只与她牵手搭肩,最多只有礼貌的道别晚安吻,而且不是吻两颊就是吻额际,子楷从来没有冒犯过她。
新婚之夜,虽然是在宴客的豪华饭店蜜月套房度过,伹子楷喝醉了,整夜不省人事,隔天他们就出发前往罗马,然後一下飞机,那场致命的车祸就发生了。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所以她没怀孕,因为一个处女是不会怀孕的,她是,真的吃坏肚子了。
猪头!他觉得自己是个猪头,整个下午他都在懊恼自己不该逼她去妇产科,懊恼自己勾起了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伤心事,也气自己居然因为她没怀孕而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希望她怀孕喽?
他不想承认,却是个事实,所以他一直紧抿著唇在自我谴责,看在蔚冰的眼里却以为他生气了,因为她没有为子楷留下子嗣而生气。
吃完午饭,她不安的躲回房间里,但小妹却不肯陪她待在房里,它东跑西跑静不下来,居然趁她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溜出了房间。
「小妹!」她追下楼去找它,她的声音让独坐在吧台前沉思的子湛猛然抬起头来,他手执一杯白兰地,才喝了几口。
她,清新得像朵小花,一身乾净水灵的气质让人很难忽视。
青乌如瀑的及肩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心型的嫩白瓜子脸,白色短袖上衣露出纤细的手臂,及膝裙下是一双粉红色的家居布拖鞋,裙下的小腿白皙纤细,既柔和又甜美,她弯身抱起调皮的吉娃娃,松了口气的美颜绽出一抹放心的微笑,粉红的唇扬成新月状,他的心咚的一声,竟不自觉加快了跳动。
「大伯,不好意思,小妹打扰到你了……」说时迟那时快,吉娃娃忽然挣扎,怕它受伤,蔚冰连忙蹲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小妹从她怀里跳了出去,跑到了吧台下,子湛的脚边。
「小妹!不可以!」安婶说大伯不喜欢小动物,是因为她才勉为其难让小妹住进来的。
然而吉娃娃却不听她的,迳自咬著子湛的室内拖鞋,看到他脸色大变,蔚冰连忙跑过去抓狗。
「小妹!不要闹了!」她心急的追著小妹,而小妹却快乐的跟她玩捉迷藏,它绕著吧台椅转圈圈,以致於蔚冰必须怱左怱右的拦截它。
「抱歉,大伯……」她尴尬的对子湛挤出心虚的笑,暗自懊恼小妹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居然都不听她的,好丢脸啊。
「小妹!快点出来啦!」她紧张的屏著呼吸试图诱导狗狗回到她怀中,没料到小妹忽然跳到她两脚之间,为了避免踩死迷你的它,她失衡了!
「哇——」
她粉唇微启,杏眼微睁,一头撞进一副伟岸胸膛,小妹兴灾乐祸的跳开了,在旁边汪汪叫。
她整个人倒在子湛怀里,他本能伸手扶住她,纤细的骨架、圆挺的双峰,淡淡馨香沁入他鼻息之中,不是香水,是清爽的发香,近看她更是肤若凝脂,他有些激昂,胸口泛起奇异的感觉,欲望瞬间盘旋在他身体里。
「抱歉,大伯,我不是故意的……」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男性气息让她莫名晕眩,她双颊酡红,窘迫的从他怀里站起来,因为和他贴靠得太近了,红晕从耳後往下扩散,直红到脚指头去。
看到她脸红,他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住。
该死!他是怎么了?她可是他的弟媳!但她那几可盈握的腰却让他产生了感觉,他竟想牢牢将她抱在怀里,然後,热吻她!
蔚冰的耳根子不停发热,她不敢看他,满脸的羞窘,客厅里一片沉寂,她都快听到自己如擂鼓动的心跳声了,幸好他的手机响起。
他离开吧台接听电话,她连忙抱起害她闯祸的小妹逃上楼,双颊不断发烫,不敢再回头看他。
好奇怪,太奇怪了,这种奇异的感觉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跟他面对面的时候,她浑身一直发热,热到她觉得自己好像快爆炸了……
「少奶奶,你怎么了?」小芳正要下楼,和她擦身而过时停了下来。
「没、没有啊。」她的小脸爆红,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芳看著她。「可是你把狗倒著抱。」
「啊?」她低头一看。
可不是!她真的把小妹倒著抱,要命!它一定快脑充血了。
「谢谢!谢谢你!我没注意!」她连忙把小妹倒过来抱好,一溜烟的跑回房里去了。
* * *
已经多久没有失眠的经验了?
忙碌的工作使他一天只有五、六个小时的睡眠,他几乎都是一沾到枕头就睡著。
今晚他失眠了。
白天发生的小插曲著实困扰了他,他不懂自己怎么会对蔚冰产生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不该存在,他一定是疯了。
折腾了整整三个小时,他终於霍然起身,不再坚持自己应该睡觉。
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他走进浴室盥洗。
不打扰小张的睡眠,如果他自己开车到公司,不塞车的时段约莫要三十分钟,也就是说,四点半以前,他将会坐在办公室里看第一份早报。
好吧,四点半就四点半,这并不会太离谱不是吗?凌扬的改革时代,他甚至有过凌晨两点就到公司坐镇的纪录。
他说服了自己,然後换上西装,拿起车钥匙,正准备要出门时,急促的连续叩门声十万火急的响起。
「大伯!大伯!」
是蔚冰的声音——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火速开了门。
「大伯……」门外,她抱著吉娃娃,泪眼蒙胧,脸色白如雪,粉唇轻颤著。「小妹不舒服……它好像很难受!怎么办?怎么办?』
他松了口气,原来下是她有事,这样就好。
他的视线被动的瞥向那只瑟缩在女主人怀里的小狗。
他向来对动物没有感觉,也不认为一只狗不舒服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他更不解她怎么可以为了一只狗七早八早来叩他的门?
可是,她在哭。
她该死的哭得惨兮兮,就像她的亲人要离她远去永远不再回来一样。
他对狗的死活无动於衷,但是她的泪水打动了他,她无肋的模样令他无法坐视不理。
「你冷静一点。」他的手落在她纤弱的肩上,语气坚定。「我送你去兽医院」你知道哪里有兽医院吗?」
她迅速抹去眼泪,脸色发白的忙点头。「知道!我知道!」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粉色梦幻睡衣上。「去换件衣服,你穿这样不能出门。」
「好!」蔚冰含著泪水,顺手把小妹交给他。「大伯,你帮我抱著小妹,我这就去换衣服!」
僵硬被动的接过那只像外星生物的怪家伙,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抱狗,他发誓这也将是最後一次。
* * *
「很抱歉,洪小姐……」
当接近天亮,兽医遗憾地如此宣布时,子湛看到她的表情恍如天崩地裂,如果不知情的人,准会以为是她昏迷的父亲往生了,「不……」残破的声音哑哑地从她乾涩的喉咙进出,她的粉唇失去了血色,源源不绝的泪水从她红红的眼眶之中奔流而下,爬满了面颊。
他的胃一紧。她无法接受事实的模样竞令他感到心疼极了,他不知不觉的将她揽进怀里,希望自己可以让她不要这么难过。
「别哭了,人死……呃,狗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老天,轻拍著她颤抖不已的纤弱背心,他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蠢极了,他竟跟她一起疯,说得好像死的真是人似的。
「小妹死了……呜呜……小妹死了……」她哭得声嘶力竭。「姊姊对不起你……都是姊姊不好……我应该早点发现你下舒服才对……呜……」
她伏在伟岸的胸膛里尽情哭泣,她这个宿命论者开始有了不好的联想,小妹是父亲送她的礼物,如今小妹死了,这是否代表著她与父亲的父女缘份也要断了?
哦!不!
她的心划过深深的刺痛,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她可以不要地位,不要金钱,就是不能失去对她最重要的爸爸!
「爸……爸……」她的口里开始呼唤起父亲,他的胸襟已然湿了一片。
他不能了解,究竟是他凌子湛冷血还是她感情丰富?因为一只狗死了就伤心成这样,他的脑中涌现一个画面,那是子楷死後,他飞抵罗马,在医院见到她的第一眼。
她苍白瘦弱,整个人比她当新娘子那天消瘦了一大圈,心型脸蛋变尖了,连黑眼圈都跑出来。
当时他颇感讶异,才相亲交往三个月,她对子楷竟有那么深的感情,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她是个感情丰沛的小东西,恐怕任何事物的消逝都会令她无比感伤吧?
「爸……」蔚冰哭喊著,气息渐渐虚弱,他忽然发现怀里的她不大对劲,连忙扳起她的下巴,果然看到她又出现换气过度的症状了。
「快!快!给我塑胶袋!」他急促命令著呆若木鸡的年轻兽医。
「哦——」兽医连忙翻箱倒柜。「找到了!找到了!」他赶快把塑胶袋递过去,虽然他不知道那是要做什么用的,不过看这往生狗的家属好像很急,他也跟著紧张起来。
「来,放慢呼吸——」他把塑胶袋盖在蔚冰的口鼻,引导她呼吸的步骤,事实上,为了她,他研究过这种病。
然後他了解,基本上这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心理现象,也不是精神疾病,只不过依照正常程序,人呼吸是吸进氧气,呼出二氧化碳,这两样东西在人体中有一定的比例,但是当情绪太紧张、哭泣、忧虑、兴奋或激动时,可能会造成人呼吸急促,这时就容易吸入过多氧气,造成体内酸硷不平衡,此时只要用塑胶袋或纸袋罩口,把呼出的二氧化碳吸回来就不会再继续不舒服了。
至於她为什么会这样?他还没找出原因,或许就是因为她感情太丰富了吧,连只狗死掉也能伤心成这样,就不难想像日常生活中的悲欢离合会多么令她忽悲怱喜的难以承受了。
轻抚著她渐渐平复下来的纤背,松口气的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事实。
如此紧张著她的自己,已经爱上了她,不管他再怎么不想承认,事情还是发生了,爱情已然降临。
第六章
四天后,子湛买了一只狗回家。
一只咖啡色花纹的短毛吉娃娃,是个男生,个性很活泼,对著人吠叫时雄纠纠气昂昂的,他有点紧张和不安,这是他第一次买狗……不,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买东西送给女人,他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或许它根本就取代不了原本那只狗,但他还是想试试,希望这只新拘能安慰她,让她从伤心的谷底振作起来。
事实上,他想过各种让她再开心起来的方法,但就是不包括再买一只狗,除了他本身不喜欢小动物之外,他也不认为一只陌生的新狗可以取代小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只是看她镇日茶饭不思,看著小妹的照片掉泪,他才会姑且试之。
「少夫人呢?」因为太伤心了,这几天她都待在家里悼念小妹,没有跟他去公司学习。
「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里掉眼泪。」安婶叹气道:「看来少夫人真的很爱小妹,她几乎部下吃东西,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她会把身体弄坏,少爷,你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逗她开心吗?」
闻言,他更加确定自己买狗的举动是正确的,提著装狗的篮子,他兴匆匆的上楼敲她的门。
「请进。」门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清了清喉咙,作好心理准备之後,转动门把。
「听安婶说,你又没吃东西了。」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是责备的,不夹带太多关怀。
「抱歉,大伯,我没胃口。」她幽幽的垂著眼睑,手里果然握著小妹的「遗照』,表情十分哀伤。
他大步向前,走到床边,将提篮搁在床上,放在她面前。「打开看看。」
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等她动手,那篮子自己有了动静。
她眼睛不眨的看著那只篮子,还有那颗从篮里好奇探出来的小头颅,她惊呼一声,双手捣住了唇,双眸讶异的瞠圆了。
「它是……」蔚冰心里一阵激荡,又悲又喜,眼泪不争气的滑了出来。
「你的。」他的唇扬起了一记微笑,为她明显动容的反应而开心。
「我的?真的是我的?」她的小脸闪闪发亮,也不管眼泪滑下了面颊,很快地抱起那只吉娃娃,欣喜若狂。
「小妹!小妹!」她不断呼唤著亡犬的名字,不停亲吻著小狗,又哭又笑的对它说话,「你好坏,这么多天不回来,姊姊好想你也好担心你,怕你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出了什么意外,你听好,以後绝对不可以再自己乱跑了,知道吗?」
他知道她把新狗当成了小妹的替身了,但他没有开口纠正她,就由著她吧,只要她能为自己太过伤心的情绪找到出口就好。
他瞬也不瞬的凝视著她,感觉到她好可爱,抱著一只狗尽诉情裹的她真的好可爱。
对著小狗拉拉杂杂倾诉了好久好久,蔚冰终於抬起了头,她的眸心闪亮,眼底眉梢洋溢著喜悦,她微笑看著他,徽求他的同意。
「大伯,我可以也叫它小妹吗?」
他看著她容光焕发的美丽脸庞,呼吸一窒。「当然可以。」他真的做对了,这种感觉竟比他谈成一笔大生意还要叫他兴奋莫名。
她开心的笑了,天真的提议,「那我们一起做它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几下可察的,他微微僵了一下,喉头一紧,俊颜蓦然涨红了。
一起做它的爸爸妈妈?
这代表了什么?
「好吗?大伯?」她的声音清丽而悦耳,她坦率的说道:「我们一起做它的爸爸妈妈,一起保护它。」
看著她眼里闪耀的光华,他被动的点了点头。「好。」
「太好了!」她欢呼一声。
看到她被喜悦所笼罩著,看到她轻抚著狗毛的模样那么温柔可爱,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爱狗了。
* * *
隔天,他在百忙之中接到小妹妈妈的电话,她约他这个新科爸爸吃晚饭。
虽然他们根本每天都在家里碰面,有时候更是早餐、晚餐都会一起吃,可是她的主动邀约还是让他打从心里想唱歌,因为这意义非凡——他是这么认为的。
於是他很赶,赶著在七点以前将工作结束,赶著赴七点的晚餐约会,为了不让她饿肚子,他完全不守交通规则,拿自己宝贵的性命在尖锋时段乱闯红灯,还硬挤出时间绕去花店买了花。
终於,华灯初上,他准时抵达位於阳明山上的餐厅门口。
这间餐厅有个很浪漫的名字,名叫「双鱼花园咖啡馆」,他知道她不爱暍咖啡,但喜欢沉醉在咖啡馆特殊的氛围中,想必就是这间很希腊的咖啡馆被她雀屏中选的原因吧。
在侍者的引位下,他走到临窗的座位。
然後他看到了,看到那两个对坐著正相谈甚欢的女人,他愣了两秒钟,随後就觉得被自己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大伯,你来啦。」蔚冰朝他愉快的微笑,丝毫没感觉到他脸部的肌肉在抽动。「你还记得连姊吧?今天是她生日,她只邀请了我们两个,等一下我们一起为她唱生日快乐歌好吗?」
「你好,子湛——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连御妏笑容可掬。「当蔚冰告诉我,你愿意过来替我庆祝生日时,我真的好高兴,谢谢你!对了,这束花是要送给我的吗?」
弄懂怎么回事後,他在瞬间武装起自己,顺水推舟的把花递给连御妏。「生日快乐。」
白痴!他在做什么?他居然蠢到买了束粉红玫瑰来送给自己的弟妹!
而她又在做什么?擅作主张替他安排相亲,她真的很知道该怎么惹火他,她令他一颗火热的心霎时都冷了,冰了,结冻了。
他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他还是坐了下来,点完餐後,静静听著连御奴说话,虽然那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他表现得一点也不热络,但她还是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
这个聒噪的女人,他敢打睹她前世一定是个哑吧,这辈子才会那么急於说话,那么急於将自己摊在一个几乎足陌生男人的面前。
回程的路上,他面无表情的开著车,在宅邸前嘎地一声急速将车停住,若不是有安全带绑著,蔚冰认为自己准会从前档玻璃飞冲出去。
「大伯……」她惊魂未定的看著他。
「你下车!」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迳自命令。
她慌乱的瞧著他。「你不进去吗?大伯……」她知道没经过他同意就擅自安排他和连御妏见面很不应该,可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连御妏约她去店里喝茶聊天,然後半开玩笑半强迫的要她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还不准她告诉他,晚上吃饭的是三个人,她真的是对连御妏笑脸提出的要求毫无招架之力,不知不觉就被她押著打了电话……
「对不起,大伯,我知道我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她可怜兮兮的看著他,真心希冀得到他的原谅。
「我叫你下车。」他再次冷声道。
他冷酷的视线叫她一缩,虽然自知理亏,但泪水终於还是飙出了眼眶。
蔚冰乌黑的大眼蓄满了泪,他好凶,他一定很生气……不能怪他,都是她不好,是她自作主张,她活该。
吸吸鼻子,她默然下了车。
几乎是在她双脚著地的那一刹那,他就高速驶离她的视线之内,留下满心懊悔的她独自站在黑夜里。
* * *
夜深了,他还没有回来。
回房之後,打从洗完澡开始,她就一直站在窗边张望,等待他回来。
可是他不知道去哪里了,居然直到现在还不回来,都已经两点半了,他明天不用上班吗?
「唉……」她无奈的叹息,有些忧心仲忡,不知道他到底人在哪里,打他手机也不接,她真的好急。
「小妹,大伯他一定不会原谅我对不对?」她又想叹气了,这个晚上,她叹的气比过去两个月来还乡。
手机蓦然响起,她几乎是冲著去接,或许是他回她电话了,因为她有在他的语音信箱留言。
「大伯!」她脱口喊道。
「乖 ̄ ̄」裘素笑嘻嘻的说道:「可惜我不是你大伯。」
「裘姊——」蔚冰有点惊讶她怎么这么晚打来给她。「有事吗?」
「我刚和紫歆、天微MSN,我们决定这个礼拜来个姊妹兼宠物的聚会,所以就急著打给你,问你有没有时间参加喽,谁叫大小姐你自从住进凌家之後都不上网,你啊,快跟时代脱节了啦。」
事实上是她们几个决定买只新宠物给蔚冰,所以才想把她找出来,小妹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们想好好安慰她。
「在哪里聚会……」蔚冰问道。
「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重点了。」裘素明快的打断她。「告诉我,你为什么三更半夜在等你大伯的电话,不寻常哦。」
她又叹了口气。「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一件令他很生气的事。」
「哦?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她很好奇,像蔚冰这种胆小如鼠又温温雅雅的女孩,能怎么惹那个有「魔鬼总裁」绰号的凌子湛生气?
「我自作主张安排他和一个女人吃饭……」她和盘托出,也是因为心里太乱了,需要有个人帮她拿主意,或许裘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平息她大伯的怒气。
「你说,他气得送你回家之後就掉头走人?」裘素玩味地问。
她这个情场老将似乎嗅到了些什么哦,不过当事人显然还在後知後觉中。
「嗯。」
「你说,他到餐厅时,还带著要送给那个姓连女人的玫瑰花?」侦探再问。
「嗯。」
「不合理。」裘素马上推翻她的说法,「如果他不知道用餐的还有那个女的,他怎么可能准备花送给她?」
这小呆瓜,人家那花是要送给她的,她这么不解风情,还硬是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人家当然会气得走人啦。
「对厚——」蔚冰想了想。「或许……他用猜的。」
「那花是要送给你的!」幸好裘素知道她不是在装傻,这家财万贯的妮子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对自己很没信心,因此她想也知道,丫头她准是压根就没想过凌子湛会日久生情爱上她的可能。
「送给我?」她结结巴巴的瞪大了眼。「为、为什么要送给我?」
这傻得不能再傻的问题令裘素笑了。「当然是因为他爱上你了啊!」
「爱上我?」蔚冰脑门轰然一响,差点腿软。
不可能,裘素准是在开她的玩笑,他是子楷的大哥,而她是寡妇,他条件那么好,怎么会爱上不起眼的她?
「就因为他爱上了你,所以才会对你要替他介绍女朋友的行为那么反感,也才会气得走掉,直到现在还不回家。」裘素兴味盎然地说:「小冰,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凌子湛待会如果回来一定满身酒气,他去借酒消愁了。」
「那裘姊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她心慌意乱的问。
「傻瓜,谈恋爱怎么能用教的?」裘素笑道:「别太紧张,你就顺其自然吧,如果你也喜欢他,那么不要压抑自己,趁著年轻好好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吧!」
闻言,她的心更乱了。「可是我……」
「不说了,我老公在催我睡觉了,你知道的,孕妇的睡眠很重要,明天再向我报告进度吧!」
裘素把电话给挂了,这无疑是无缘无故来搅乱一池春风,害她心乱如麻,害她头脑发昏,害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怦怦跳。
蓦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吵杂声,还有纷沓的脚步声,以及忘了避讳的大声交谈。
「老天!少爷怎么伤成这样子……」
蔚冰惊悸的跳了起来,她手一松,手机掉落在地板上,她无心捡拾,飞快奔了出去!
* * *
蔚冰迅速打开门,门外的景象令她浑身血液几欲凝止。
她看到子湛被几个人扶著进房,他乱发篷松,浑身酒气之外,头脸都挂了彩,触目惊心的血丝正从他嘴角渗出,发际线黏著浓稠血液,白衬衫更是惨不忍睹,血迹斑斑。
「送少爷回来的司机说,少爷在俱乐部里和人打架,俱乐部的经理好不容易才把场面控制住,还好心地叫人送少爷回来,少爷的车还留在俱乐部里,我已经派人去开回来了。」安婶说道。
「打……打架?」她倒抽了一口寒气,没办法想像他跟人打架的样子,顿时整个脑袋都在打转。
「您别紧张,衬衫上的血有些是别人的,少爷一个人跟三个人打,虽然受伤了,但还是锐不可当啊。」安婶神气地说道。
蔚冰呆呆的看著管家,这算称赞吗?
她呆立於床边,看著烂醉如泥的他被佣人们扶上床,他们替他换掉了沾血的衣裤,用温水泡过的毛巾替他擦拭手脸,一名细心的女佣还替他清理了伤口,仔细包扎上药。
过程中,她都帮不上忙,她担忧的蹙著眉心,直到他安适的躺在床上,身上盖著丝绒被子,在冷气适中的室内沉沉睡著。
安婶将灯光调暗。「少夫人,您回房吧,看样子没事,您别担心了,我晚点会再过来看一看。」
蔚冰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佣人都走光了,房里只剩她和安婶。
「好。」她被动的跟著安婶一起走出去。
「少夫人,您早点睡吧,晚安。」安婶对她颔首。
「晚安。」她只得带上房门。
然而,她根本无法好好睡,因为她一直一直牵挂著隔壁房间里的那个人。
他真的还好吗?
他的伤势真的不要紧吗?
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呢?
终於,凌晨四点,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管住了自己的心,可是管不住自己的脚,她的双腿不听使唤,开门走到了他房门口,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他还在睡。
她松了口气。
看来是她多虑了,他没事,如管家所言,伤势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蓦然间,他模糊的呻吟了一声,
她吓了一跳,连忙走近床边,看到他正紧蹙著眉宇,於是慌乱的贴近他。
「大伯!」她迫切的喊了一声,无措的摇晃著他。「你哪里不舒服吗?我是蔚冰,你哪里不舒服?」
见他动也不动,毫无反应,她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她俯向他,害怕的把耳朵靠到他的胸膛上去听他的心跳。
他的胸膛很厚实,他的心跳很有力……
「我没死。」
她猛的一震,迅速抬起眼来。「大伯……」
他已经睁开了眼,眼睛里布满红丝,他闷闷的看著那张趴在自己胸前,纤柔清丽的脸庞。
她竟敢再来招惹他?
「我没别的意思,因为你都没动……」蔚冰在他的眼光下有些瑟缩。
然後,顺著他冰冷的眸光,她意识到自己腧越的举动。
她脸红了,连忙离开他的胸膛,很不安。
他咬紧了牙,紧蹙的眉心下,黑瞳在冒火。
怎么?他是传染病吗?
「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既然你没事,那我回房了……」他的眼神简直要盯穿人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等一下。」
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惊愕的望著他。
「大伯……」她的手猝不及防的被他握住了,她的人却不由自主的往後退缩, 虽然,其实她退不了半步,因为他握得很牢。
「为什么来?」他直直望入她眼底,藉酒壮胆。
她张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知道我今晚为什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俱乐部里和人起冲突吗?」不等她回答,他迳自说道,声音低沉而有力。「因为我很不高兴,我以为你很单纯,没想到你心机这么深沉,居然设计我,我太低估你了,原来你的天真都是假装,你可真是高明,连我都骗过了。」
真正让他不高兴的是,她设计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这令他打从心里老大不爽,於是他失控了,喝了几杯,只是擦身而过,他就揪著对方领子开火……
他知道自己不对劲,就算她要替他介绍女朋友,他也没必要这么不高兴,可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正是他恼怒的地方。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他严厉的指责让她好想哭,她没为自己辩解,因为她的心酸酸楚楚的,根本无法好好说话。
「你——」他瞪视著她,看著晶莹的泪珠就这样从她眼眶滚落下来,一滴接一滴。
她居然哭了?
他连骂都没有骂她,她居然就哭了?
她突如其来的泪水让他觉得一切都不对了。
他不应该责备她,他的语气是不是太凶了?其实她并没有恶意,她又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她替他介绍女朋友有什么不对?
是他不好,是他反应过度,他是禽兽,子楷才过世没多久,他居然就垂涎起自己弟弟的老婆来,他不是人……
他苦恼的看著她,然後深吸了口气,反而向她道歉。「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他用尽了意志力,克制自己不将她搂进怀中柔声安慰,虽然他很想这么做,但他下能,他知道一但越过了那条线,心墙就会溃堤。
「我不是故意的……」蔚冰哽咽说道:「连姊约我去她店里,她叫我打给你,还交代不要告诉你她也会去,我没办法才会打,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经过你同意就替你安排些什么……」
该死!
他紧紧蹙著眉宇。「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和鼻子都红红的。「我没机会。」
这更该死了!该死的那个人是他,因为他确实没给她机会解释,恼羞成怒之後,他就固执的认定了她想把他推给连御妏,所以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好了,我现在知道了,你回房去吧。」他闷闷的说。
她轻轻扬起睫毛,两颗乌黑的眼珠像浸在水里一般,雾蒙蒙的。「大伯——」她轻唤,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如果她再继续留在这里,如果她再继续用这种动人的眼光看他,他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吻她,他在她面前快要无所遁形了!
「不会。』他硬声道:「你出去吧,我累了,想要休息。」
蔚冰柔顺的站了起来。「好。」
盯著她开门离去的纤巧倩影,他的眼里隐藏著一团火焰。
他知道从今以後,他将更难把她的身影从心里拔除了。
第七章
子湛的伤势没大家想像中简单,第二天,他的右腕开始发肿,第三天,伤到的地方竟使他无法施力,加上脸上大大小小的挂彩,他不能去公司,只好史无前例地在家休养。
「小妹,去叫爸爸吃午饭喽!」
就见蔚冰殷勤地在他身边打转,她替厨子张罗吃的,然後笑容可掬的陪他一起用餐。
他根本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因为他也渴望看到她,用尽最大的意志力让自己不要破功,他若无其事的坐在她对面平静的用餐,刻意不去注意她可爱至极的一举一动。
然後,他发现自己完全失败了。
只要她在他的视线之内,他根本就无法不去注意她,偏偏她好像认为他在家休养,她就应该出现似的,一直待在客厅里和他作伴。
他可以回房间,没错,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打从心里就不想独自回到冷清的房间,在客厅里多好,看她的笑脸,看她和小妹玩,听她偶尔坐下来弹琴,在管家送上下午茶时,她还会立即跑过来与他一块儿享用。
这无疑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他已经多久没在这栋屋子听到笑语声了?她的来到改变了一切,包括他。
在家休养的第七天下午,他在书房与主管们开视讯会议,不过离开客厅两个钟头,没想到他回到客厅时却风云变色。
「少夫人呢?」找不到她的人,他询问插花中的女佣。
「有新邻居搬来,少夫人到对面去了。」
新邻居?他蹙了蹙眉,立即大步定到长窗前。
果然看见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对面人家的门口,仰著笑脸,和一名身材高挺、笑意飞扬的年轻人谈笑风生,他整个人不自觉紧绷起来。
「摩根山庄」的住户非富即贵,摩洛哥式的宫廷建物,每栋都有独立的大片前後花园,环境清幽,这是他父亲所有的豪宅中,他母亲最喜欢的一栋,因此他才和子楷选择住这里。
没想到不够隐蔽的这个缺点,却给了她勾引男孩子的机会,他没发现自己眼里的妒意有多浓,直到二十分钟後,她捧著一盆花回来,笑意甜甜。
「大伯,你开完会啦?」蔚冰献宝般的展示圣诞红给他看。「对面搬来了新邻居,他原本住在洛杉矶,回来帮他爸爸的忙,他说自己喜欢下厨,我从来没有认识会下厨的男孩子,他还说改天要煮义大利肉酱面请我吃;他说他调制的肉酱一等一,如果我吃过就再也不会想吃外面的肉酱了。」
她兴高采烈的说完,子湛听到自己冷冷的开口了。「弟妹,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你有没有告诉他,你是寡妇?」
进门时,她那红润的脸庞让他更加不悦,和年轻男孩子打情骂俏显然让她快乐得要飞上天了。
「大伯……」她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他沉著脸,丝毫不留情的冷声道:「你在守寡,却随便和陌生男人搭讪,你认为佣人会怎么想?安婶会怎么想?我会怎么想?」
刹那间,蔚冰的脸色变得和纸一样白,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知道只是和新邻居打招呼会是滔天大罪,一切只因为她是寡妇。
「如果你想改嫁,我不会阻止你,反正在法律上你是自由之身。」他神色漠然的说道,冷峻而清晰。
「大伯,我错了!」她脸色发白,连忙保证。「我绝不会再和他讲话,我保证不会再和他讲话!」
看到她吓得发白的脸色,他的胸口莫名一抽,也恨自己的卑鄙,用这种卑鄙的方法将她占为已有。
事实上,她还年轻,她有权利追求未来的幸福,那个男孩子看起来既帅气又健康,他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反对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也想要她。
想到这里,他忽然无法再站在她面前数落她,他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看在蔚冰眼里却更加不安了。
看来他很生气她不守妇道,她发誓她绝不是故意和对面邻居攀谈的,他在开会,小妹想出去走走,她在花园里看小妹玩球,他就自己走过来了,他邀请她去他家的花圃欣赏一种新品种的郁金香,她心想只是对面而已……
唉,没想到,她还是做错了,大错特错,把好好的一个下午搞砸,他气得上楼去了。
想到他刚才那铁青至极的脸色,她的心猛然咚的一跳。
难道裘素真的猜对了,她大伯……喜欢她?所以她和男孩子讲话,他才会那么生气?
是这样吗?
自从那夜被裘素那么说之後,她一直避免去想这个问题,偶尔不小心想到了,她就会心跳加速,完全没办法再继续思考下去。
这几天以来,和他朝夕相处在屋子里,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不管她在做什么,他总是坐在沙发里静静的看著,有时候他明明在看文件,可是她却自作多情的觉得他好像在看她。
这是从未有过的经验,她若有所盼,然而他却一点行动都没有,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偏偏她已经结过婚,还是寡妇。
她觉得自己好像对他有满腔的热情,可是一看到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躲开,总觉得他对她根本就没那种意思,是她在一相情愿。
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奇怪?每天下楼和他一起用早餐时,她的双颊甚至会微微发烫著,虽然他的视线总是定在报纸上,她却还是会脸红。
她的心跳陡然又加快了,她需要有人指引她一盏明灯,迫切的需要,因为她已经没有主张了。
* * *
「你把他惹火了,因为你和新邻居说话?」裘素解决掉一块蛋糕,招来侍者再要一块,她优雅的用纸巾拭著嘴角,微微绽笑道:「恭喜你了,小冰,你和凌子湛同时坠入情网了。」
她真的很高兴单纯善良、毫无城府的蔚冰找到了幸福。
在她看来,洪蔚冰和凌子楷的那段婚姻根本是赶鸭子上架,年纪轻轻没谈过恋爱就结婚,真的是太奇怪了。
现在可好,她和凌子湛同住一个屋檐下,日久生情,虽然他们还有些世俗的道德问题要克服,但她认为那根本没什么,两个人真心相爱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可是……」昨晚她的梦境并不好,她在花园里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因此她今天才会急著把裘素找出来指点迷津。
「不要可是了。」裘素很清楚她老是把梦当困扰的毛病。「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的新邻居是女的,他绝不会生气,这样懂了吗?」
真的是这样吗?
经过裘素肯定明快的分析,她觉得自己又满心欢喜了,她的脚步又轻飘飘的了,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在外面,只想回家去。
今天他不在,公司有件重要的事非得他亲自过去坐镇不可,可是没关系,她可以等他回来,晚上吃过饭後,她想邀他一起去宠物店买小妹的衣服。
「少夫人,您回来啦,有您的客人。」
一进玄关,当佣人这么告诉她时,她还觉得很奇怪。
然後她在客厅里看到她的新邻居——蔡侑伦。
「你可回来了,我等了你快一小时了。」蔡侑伦笑著站起来。他很高,几乎有一百八十五公分,标准的篮球国手身材。
「哦——」蔚冰很不安,「有什么事吗?」
「我带了几本小说来给你看,你昨天不是说喜欢海顿的作品吗?刚好我有,今天就送过来给你了。」
「哦——」她被动的接过那几本书,喉咙像梗著一颗鸡蛋,她七上八下地问:「还有——事吗?」
蔡侑伦笑了笑,双手潇洒的插在牛仔裤袋里。「我烤了个蛋糕,你不是说想尝尝我的手艺吗?让你知道我不是盖的,你请佣人准备茶具和餐盘,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吧。」
看到桌上那个烤得香喷喷的蛋糕,蔚冰说下出「不」字来。
她的缺点之一就是——不懂的拒绝别人。
然後他们重新坐了下来,精致的白色小碟子和茶具送上来了,他熟练的切开蛋糕,还体贴的在她杯里斟满花茶。
「是香草栗子蛋糕,如果你喜欢巧克力的话,下次我再烤给你。」他笑吟吟地说,
说真的,如果不是她太过紧张,以至於食不知味的话,她一定会喜欢他烤的蛋糕,因为味道真的很香。
但现在,她根本没心情品尝这个蛋糕,满脑子都是昨天子湛铁青的面孔和警告,她承诺过不会再和他说话,现在却更过份了,和他坐在一起吃蛋糕,如果让他知道怎么办?
「少爷,这么快就回来啦。」
听到玄关的动静,蔚冰几乎从沙发里惊跳起来。
脸色发白的看到子湛走进来,她相信自己一定快昏倒了,因为他的眼神凌厉得叫以射穿她。
「是这样的——呃——」她硬著头皮清了清喉咙,还是免不了结巴不已。「因为他来找我,所以那个……我们只是喝个茶——」
她没机会说完,因为他连声招呼都下打,只是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就走上楼,留下手足无措的她。
蔚冰咬著下唇,一颗心荡到了谷底。
完了,他一定很生气。
「那位是——」蔡侑伦好奇的看著那隐没在楼梯的身影。
蔚冰毅然决然的抬起眼,鼓起勇气对他说道:「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你可以先回去吗?」
蔡侑伦识趣地告辞後,她连忙上楼,在门外徘徊许久,终於鼓起勇气敲了门,
没有回应。
她再敲。
「大伯——」她怯生生的唤。「你在里面吗?我可以进去吗?」
如寒冰般的声音冷淡而清晰的传人她耳里。「什么事?」
她拚命吸著气,以防自己因紧张而昏倒。「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必了。」他直截了当的回道:「我很累,不要来打扰我。」
他不愿意开门,她忽然感到某种自己也无法分析的心慌意乱。
他们好不容易恢复邦交,她又搞砸了,对吧?
她沮丧的立在原地,希望奇迹出现,他会开门,愿意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她真的不是安心要违背诺言的。
但是她失望了,这晚她等到整栋宅子的灯都熄了,他还是没将门打开。
* * *
蔚冰以为自己可以在隔天有解释的机会,可是她晚起了一步,当她照平常时间到楼下用早餐时,他已经出门了。
「您一定很失望吧?」管家为她斟牛奶。「少爷本来要带您去见夫人的,却临时取消了。」
蔚冰一愣。「见夫人?」
管家进一步说明道:「夫人在寺里带发修行,她已经好几年没下山了,连楷少爷和您结婚时,她都没到,所以您从来没见过她也是正常的。」
忽然之间,她没胃口吃早餐了。
原来他昨天那么早回来是想带她去见夫人……哦哦,不,不是夫人,是妈才对,那是子楷他们的母亲,也是她的婆婆。
可是,他为什么忽然想带她去见婆婆呢?
这种复杂的问题凭她的脑袋当然是无法解答的,她撑了两个小时,最後还是因为太需要有人为她指点迷津而打给裘素。
「很简单,他想把他的意中人介绍给母亲认识。」裘素在一秒之间就解开了疑团。
不料,这个答案却让蔚冰更加迷惑。「可是,子楷没带我去见过他母亲。」
这下换裘素不说话了。
她怎么好意思残忍的告诉单纯的蔚冰,那代表凌子楷对她根本没感情,所以才没想过要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母亲。
「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她四两拨千斤的带过。「反正你只要知道,凌子湛肯定是爱上你了就够了,快点找个机会对他解释清楚吧,别让彼此的误会更深,这才是最重要的。」
蔚冰点点头,她懂了。
可是光她懂并没有用,他不回来,她要对谁去解释?
「小芳,你怎么只摆一副碗筷,少爷不回来吃饭吗?」
好不容易盼到了晚餐时间,原以为自己至少有机会可以见到他的,可是佣人却只摆了她一个人的餐具,
「您不知道吗?少爷到国外出差去了,至少十天不会回来,这十天少夫人您都得一个人用餐了。」
出国?
瞬间她像泄了气的汽球,说不出心里有多失望,还有那强烈的失落感,她勉强吃了几口饭就回房了。
他要出国却没告诉她一声,就算她犯了滔天大罪,他也不该不告而别,然而他却这么做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个傻瓜,从早到晚一直在等他回来,压根就没想到他人已经在国外了,还在家里痴痴的等,她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笨蛋!洪蔚冰!你是笨蛋!」她掹骂自己,下争气的雾气却冲进了眼里,她觉得委屈,因为他的误解。
拿起手机想打给他,却还是颓然放下。
说下定他在开会,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解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误会,有必要拨越洋电话给他吗?这样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
她放下了手机,窗外漆黑的天际有几颗星星在闪耀,他现在在哪一国?是否与她看苦同一片星空?
* * *
蔚冰坐在大型的椭圆办公桌俊方,专注、认真、用心的看著她不懂的文件、财务报表和企划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这是她在九帝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但她却很少来,因为是唯一的继承人,她父亲老早便任命她为总裁,只是她父亲昏迷以前,她一直抗拒这个事实,也一直认为那只是名义上的称呼而已。
直到父亲骤然昏迷,无法再像山一样的站在她面前,她才後悔自己过去真的太不懂事了。
她想好好补救,起码替父亲将心血守住,等他醒来的那一天,他一定会给她一个嘉许的笑容。
搁下笔,她出神的看著桌面那张父母的合照,秀眉染著轻愁。
怎么办呢?爸、妈,我真的不适合当个总裁,总裁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啊……
「小冰——」洪裕明推门而入,想到她的身份,又立即改口。「抱歉,我应该叫你总裁才对。」
「裕明哥。」办公桌下,她连忙套上自己的粉色低跟鞋。「有事吗?是不是找我一块吃午饭?」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天天从凌家来这里,这也是天微给她的建议,与其在家里闷的慌,胡思乱想她大伯的一切,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这样等待他回国的日子也比较好过。
「有件大事向你报告。」他脸色凝重。「最近科技厂的订单一直很不稳定,我本来就在怀疑了,今天早上证实周令生在外成立了一问公司,暗中把我们公司的订单转移,我建议总裁马上开除周令生。」
「周……周伯伯?」她张口结舌的看著堂哥,一时反应下过来。
周令生跟著他父亲已经有三十年了吧?从小她就常见这位慈爱有加的伯伯在她家走动,他担任集团的财务长工作,父亲给他的股票分红老早超过他的薪资所得,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父亲呢?她不相信。
「这里有一份报告,你看了就知道。」洪裕明简单说明道:「周令生在大陆做了错误的投资,损失达上亿,所以他把歪脑筋动到这里来,他知道伯父现在昏迷不醒,你又没有实务经验,总而言之,他是趁火打劫,这种人绝不能留。」
蔚冰还是不愿意相信。
泪水在瞬间迷蒙了她的眼,对人的信任一下子全瓦解了,她一直尊敬著的长辈,在父亲昏迷後还殷殷安慰著她的伯伯……为什么老天爷要安排这种考验给人类?她真的觉得好残忍。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看著她的反应直皱眉。「你该改改你的想法了,不要以为天下都没有坏人。」
从小在温室里长大,让她的想法很单纯,思想呈一直线,她总认为没有坏人,如果有,也是不得已的,过度富有同情心,又爱作梦,偏偏还是个双鱼座,多愁善感,容易被情绪给影响,他可以看到她的总裁之路将会走得多么辛苦。
「裕明哥……我觉得好难过。」她哽咽的说道。
父亲那么信任的好兄弟,两人情同手足,如果父亲醒来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有多痛苦。
「我还有事,你想想怎么处理,最晚明天之前把结论告诉我。」
洪裕明离开之後,她一个人沉浸在哀伤的氛围里,直到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她才打起精神接起来。
「连姊——」她有点不安,生怕连御妏又要求她做些她下想做的事。
「你好吗?蔚冰?」连御妏笑意浓浓。「真的很谢谢你,这么尽心的帮我,改天你一定要出来,让我好好请你吃顿饭。」
她更不安了。「那没什么……」她以为连御妓指的足上次的事。
「不知道子湛喜欢吃什么样的菜?是中式还是西式?接到他的电话之後,我太高兴了,兴奋得不知道该订什么样的餐厅才合他的胃口,所以想问问你,他是你大伯,你应该知道吧?」
「啊?」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他打电话给我了。」连御姣的声音里满是欣喜。「他主动约我晚餐,说由我决定餐厅,他没意见。」
蔚冰完全愣住了。
「可是,他不是……在国外吗?」这段时间,他连通电话都没打给她,却打给连御姣……她的心里一阵紧缩。
「是啊。」连御妓甜甜笑道:「他说他飞机大约六点落地,他会直接从机场来接我,我们八点以前就会见面。」
「哦……」她咬住嘴唇,手里拿著手机,不知道要给什么回应,她的心里翻滚著一股失落的浪潮。
直到挂了她的电话,她的心里都像压著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再也看不下任何文字。
第八章
漂亮的银色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车窗外夜色渐浓,司机平稳的操控著方向盘,後座是一名不苟言笑的男人和跟了他好几年的干练左右手。
「那些德国佬想也没想到你会亲自出现,所以都吓到了,一想到他们呆愣的表情,我的心情就觉得很好。」杨明原笑道。
凌扬集团和德国F集团合作已有多年,对方却在月初邀请了一间港商进行秘密协定,欲将凌扬的国际专利权用另一种方式技术转移出去,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而他们这次突然飞过去,令那些奸诈的德国人大大的措手不及,当然也吓得他们不敢再暗中搞鬼了。
「总裁——」见子湛毫无回应,明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您对此次的行动不满意吗?」
子湛脸上没什么表情,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内响起。
「明原,你爱过人吗?」
他的问题叫明原吃惊,他怔好几秒钟,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下露出过份吃惊的表情来。
「呃——这个——」
他还在语焉不详,子湛又续间道:「如果爱上一个下该爱的人,要怎么做?」
这下明原著实吃惊到下巴快掉下来了,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刚刚您约的那位连小姐,是一个您不该爱的女人吗?她——是别人的女人?」
他跟了子湛五年,从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他甚至连找个床伴都不屑,自己还一度猜测他是个同性恋,但因为怕影响公司行情而不敢出柜哩。
然而现在,虽然洗刷他不是个同志的嫌疑,但情况也很糟,显然他家总裁正为情所困,他可不要招惹到什么奇怪的女人才好。
「只是随便问问。」相对於明原好奇得要死,子湛不再说话了。
他约了连御妏,这是个不智之举,可想而知也会是顿很烦人的晚餐。
离开台湾十天,他真正渴盼想见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毛躁小伙子,因为蔚冰让他妒火中烧,所以急欲报复,他实在可笑极了,不是吗?
原来心里被一个人的影子给占据是这种滋味,无时无刻的牵挂,日以继夜的渴盼,还玩起幼稚的把戏,希望她也一尝嫉妒的感觉。
事实上,这根本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她会嫉护他与连御妏约会吗?根本不会吧!她和那个年轻男孩看起来就像天生一对,他这个老男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注视?
是该放她走了,她是自由之身,她大可以谈恋爱,她大可以再结婚,这些他都该接受,该乐观其成,该为她送上祝福。
「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原小心翼翼的说道:「她是您不该爱的人,而您又真心爱著她,那么就想办法让她成为您可以爱的女人。」
明原像在他心里投下一颗震撼弹,他震动了一下。
没错,就算她是弟媳,他也可以让她变成他的女人。
然而可悲的是,他连光明正大追求她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子楷是他逼死的,他否决了自己,他根本没资格追求她。
凝视著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他的思潮起伏不定。
如果她知道了一切真相,他相信她不会原谅他,因为就连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 * *
她知道他回来了。
隔壁房里有动静,她像做贼一样,几乎是拉长了耳朵贴在墙壁上偷听,但隔音实在太好,她只听到些微脚步移动的声音。
他在做什么呢?在收拾行李吧?
他真的和连御妏去吃饭了吗?
她的心好乱,发现他和连御妏约会竟会让她这么难过,她神思恍惚的过了一下午,心里糊模的知道,她好像真的太过在乎他了。
「小妹!」
小家伙趁她不注意溜出了露台,她连忙想追上,却不慎绊倒,整个人扑了出去。
「好痛……」她吃力的爬起来,幸好没人看见,否则就糗大了。
「你还好吧?」
寂静黑夜中的男性嗓音吓了蔚冰一大跳,她的心一下子跳到喉咙口,看到子湛就站在露台上,他在抽菸,穿著白色浴袍,显然洗过澡了,他的头发并没有吹乾,几缯乌黑的发丝佣懒的垂落在高耸的额前,湿濡而性感。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紧张中有著欣喜,因为她终於见到他了。
「还……还好。」她相信自己的耳根子一定全红了,她的心怦怦作响,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呢?晚餐好吃吗?」
他的眸光几乎是立即就射向了她,嘴角冷骛地一抿,漆黑如暗夜的黑眸瞬间冰冷而深沉。
「晚餐很好吃。」他的脸变的深沉、僵硬。「连御妏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我打算开始和她交往。」
事实上他告诉连御妏,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哦……」蔚冰喉中像卡著石瑰,又乾又涩。
他接续说道:「如果你想搬回娘家,我不反对。」
「搬回娘家?」她呆愣的看著他。
他要赶她走吗?
「毕竟子楷已经过世了,你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他挑眉,意有所指。「如果你要和男人交往,应该要搬回娘家比较方便。」
「大伯……」她的小脸煞白,眼睛越睁越大,一股不明所以的情绪,叫她胸口莫名紧缩,瞬间,她的眼珠就浸在泪雾之中了。
该死!她哭了。
子湛强迫自己栘开视线,对她涌进眼眶里的雾气视而不见,他硬著心肠说道:「你考虑看看,决定好了告诉我。」
「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要随便污赖我想和男人交往?」一股酸楚的情绪冒上来,蔚冰颤抖著握紧了粉拳,显现少有的激动。「虽然才结婚一天子楷就死了,可是他仍然在我心里,我把这里当成我的家,我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不想要回去娘家,我爸住院了,那里冷冷清清的,你为什么……为什么非把我赶走不可?」
她泣不成声的控诉他的行为,他诧异的看著她,惊讶於她激烈的反应,她在发抖,她太激动了,这对她不好,她可能会……
来不及多想,他已看到她呈现呼吸困难的模样,他立即跳到她的露台上,拦腰将她抱进房里,急忙找塑胶袋急救她。
「知道自己有病,干什么还那么激动?」他气急败坏的把找到的纸袋套到她鼻息问。「放慢呼吸,是我不好,不要生气了。」
她逐渐恢复了正常,颤抖平息了,但脸色还是很苍白,她闭了闭眼又张开,毅然决然的说道:「你要我走,我明天就搬走。」
他的心一阵紧缩,这不是他要听的答案,他不是真心要她走。
「孩子——」
「我知道。」她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大伯,我都知道,因为我是寡妇,和男人说话就是不守妇道,也会让你们没面子。」
「不是这样的!」该死!他怎么可以给她这种观念,这会害惨了她,她这么年轻,当然可以谈恋爱,也可以再婚,只是当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他的醋意就莫名其妙的跑了出来,就像她不足子楷的老婆,而是他的妻子一样。
「你不必安慰我了,大伯……」她摇了摇头,蹙紧了眉心。「好好把握连姊,我祝福你们。」
为什么说这句话时,她的心会酸酸的,好像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一样,他又没说过喜欢她,一切的感觉都是她自己猜的,他又没有对不起她,她只是有点难过而已,一点点……
「我根本不喜欢她!」他蓦然冲口而出,不想再让她误会了,这样只会让她越跑越远。
「你不是说……你要开始和她交往?」如果要和她交往,怎么可能不喜欢?一定是喜欢才会决定交往不是吗?
「我骗你的。」他苦笑。「其实我告诉她,很谢谢那天她帮了你,但我对女人没兴趣,我不会和她交往。」
「你对女人没兴趣?」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忽然被冰箭射到一样,整颗心都凉了,他对女人没兴趣?那么,意思是说,他对男人有兴趣吗?
她的脸忽然红了起来,真的觉得自己好笨,怎么会相信裘素的话,误以为他喜欢她,还死也不肯走,在他出国期间对他牵肠挂肚的,她真是太蠢了。
「你又误会了!」看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也知道单纯的她在想什么,她准是以为他是同性恋。「那也是骗她的,为了怕她纠缠才对她说谎。」
蔚冰一颗掉到谷底的心瞬间又被他拉了起来,她润了润唇,小心翼翼的问:「那么,你喜欢女人喽?」
幸好自己没爱上一个同志,不然那多糗……等等!她说什么?爱?她爱他?她不是对他有一点点在意而已吗?
「我喜欢女人。」她的问法害他浑身火热起来,他炽热的盯著她,视线无法栘开,他清楚的看到他的凝视令她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极力自制著,还做了一次深呼吸来克制自己,但显然没用,他相信他的眼神已经传达浓烈的讯息了,他甚至认为她眼中闪烁的那道光芒叫做期待。
「蔚冰——」他乾哑的轻唤她,不再叫她弟妹了,因为在他心里,她早已不是他的弟妹,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一个激起他爱意的女人,一个令他想占为已有的女人。
蔚冰眨巴著眼睫,她好紧张,因为他的睑越靠越近,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他低头轻轻覆上她的唇,她的身躯竟无法自主的颤抖。
他浅尝著她的清新与甜蜜,辗转加深了力道,他的舌探进了她唇齿之中,同时挪动修长健硕的身躯,顺势上床了。
她第一次和男人在床塌上缠绵,她几乎是任由他摆布的,他脱了她的衣服,他的双手在她身上游栘,她这才发现,原来他有浓密的胸毛,她的心狂跳不已,不知道自己喜欢有胸毛的男人,这太怪了!
当他亲吻她的颈窝时,她忍不住深深颤栗,这种感觉很微妙,他的舔吻能轻易令她兴奋起来,他的身体压著她,不停用唇舌撩拨她的欲望,直到确定她做好准备了,他才缓慢的与她结合。
蔚冰模糊的低喃著,他的嘴再一次覆住了她的双唇,她发出愉悦的叹息,这使他更加卖力,如她所说,她是处子,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因为这个原故,他满心欢愉,对她的求欢也更加体贴。
* * *
蔚冰害羞的倚在子湛怀里,奇怪了,当他们在做爱的时候,她热情如火,热血沸腾,都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只是一迳的迎合他、配合他,嘴里不停发出连自己现在听了也会脸红心跳的呻吟。
可是激情一但结束,一切慢慢恢复平静,心跳也正常了之後,回想刚刚发生的那一切,虽然才短短不到一小时,却有火山爆发之势,她惊讶自己就这么把初夜给了他,而且他们的关系还有一点复杂,没有血缘,但伦理道德在这个国家还没沦丧啊,她这样准会被所有人唾弃死,想到这里,她沮丧了起来。
「怎么了?」他轻易发现了她的情绪转折,因为她的烦恼写在眼底。
「大伯……」她习惯性的叫他,没看到他反弹很大。
「叫我子湛。」他可不要她在床上激情时喊他大伯,那多杀风景,子楷已死,相对的,他们的婚姻关系已经不存在了,他早就不是她的大伯。
「子……」她想叫,但怪怪的,实在叫不出口。「我还是叫你大伯就好了,这样比较亲切……」她在自圆其说。
「亲切个鬼!」那很变态好不好?又不是在拍三级片。「叫我子湛,如果你再叫我大伯,你永远别想下这张床!」
「好……好吧。」看起来他很生气,她妥协了。「子、子湛。」叫得不太自然,但真的比喊他大伯听起来顺耳多了。
「再喊一次!」因为她喊得唯唯诺诺,好像他会吃了她似的……虽然,他确实是真的吃了她。
「子湛。」这次好听多了。
「看著我!」他怱然把她拉向自己,扶著她的头,盯著她的双眼,认真的问:「告诉我,你爱我吗?」
蔚冰不知所措的看著他,这种赤裸裸的问法还真叫她不会回答,就连她跟于楷步入礼堂前,子楷都不曾如此直接的问过她,关於她爱不爱他这个问题。
她很在意他,但不知道那是否就是爱,如果在意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那么她就是爱他的了。
可是,这是否也代表了她对子楷根本没有爱,因为子楷的死只带给她内疚,并没有和爱人生离死别的痛苦,不爱他又答应他的求婚,她觉得对不起子楷,自己好卑鄙,因为父亲希望她和子楷结婚,她就结了,到头来,子楷却因她而死……
「为什么要考虑那么久?」子湛急了,如果她不爱他,那么刚才发生的事不就是他在霸王硬上弓吗?
「对不起,我没办法回答你……」蔚冰忽然哭了,大量的泪水冲进了她眼眶里。「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反应吓了他一跳,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之间那么伤心,他说了什么惹她伤心?是因为他问她是否爱他吗?
「原来这个问题这么难以回答。」一股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好了,我不问你了,你别哭。」
「不是这样的。」她吸了吸鼻子。「我想到子楷,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爱过他,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很舒服的感觉,因为他从来不会强迫我,也很尊重我,我却书死了他……」
子湛喉头一梗。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她是爱他的,只是觉得对不起子楷,事到如今,她还在愧疚,还在自责。
「我说过,子楷不是因你而死,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老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许你再这样想,我也不要再听到你说这种话。」
蔚冰垂下眼睑,幽幽地说:「我知道了,我会提醒自己,但我没把握可以做到,我常想到子楷……」
他打断了她。「你何不多想想我?」这种时候不适合再让她沉溺在不愉快的回忆里,他希望自己能带给她快乐,而不是让她胡思乱想。
「知道我们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凝眸,专注的问她。
蔚冰脸一红,她当然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开始觉得不安,她这样算不算不守妇道?
「我们做了一件只有相爱的男女或者夫妻才会做的事。」他柔声说道。
她的脸更红了,表情扭捏不安。
「我想问你,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妻子?」一想到工作结束後可以马上见到她的笑脸,起床後也有她陪伴在自己身边,他就迫不及待想实现这个美梦。
「妻、妻子?」蔚冰慌乱的看著他。
她是子楷的妻子,怎么能再当他的妻子?
「你别怕,一切交给我来处理。」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而他会替她挡在前面。
「我真的可以吗?」她不安的拾起眸看著他。「你说过,我是寡妇,我如果和男人交往,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哦!他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别信我的鬼话!」他急著解释,「那是我在吃醋,所以才会对你这样说,目的是不让你亲近别的男人,我很卑鄙,一直压抑自己对你的感情,既没勇气承认,又不想你被抢走,所以才会那么说。」
「真的吗?」她还是没有把握。
「当然是真的!」他真恨自己对她说了那些话,给她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他真是该死!
他将她深深拥进了怀里,亲吻著她额心一连迭声保证,「相信我!我会好好处理,相信我,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她的出现改变了他的生命,原本抱定独身主义的他,现在只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都有她在身边,他已经不埋怨父亲带给他的伤害了,因为有她,一切就已足够。
第九章
蔚冰相信了他,除了他的一再保证,还有好友们的意见。
「你当然要再嫁人喽,你才二十六岁,又没有孩子,难不成你要一直守寡,就此终结你的人生吗?」裘素说得理所当然。
「真是恭喜你了,这么快就寻觅到第二春,而且这次是真正的爱情,我们都为你高兴。」凌天微很直接的表达了她的赞同。
「这次一定要幸福哦。」关紫歆微笑说道。
有了好友们的支持,蔚冰的心里也比较踏实,可是要怎么对家里人说呢?安婶他们都当她是二少夫人,现在她要转变身份,真的很羞於启齿,大家到底会怎么看她?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恭喜你了,少夫人,少爷已经宣布了你们的喜讯,大家都很为你们高兴呢!」姊妹淘的下午茶聚会结束,她一回家,安婶就拉著她的手猛道贺。「太少爷很关心你,这点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真是太好了!」
安婶的支持让她吃了颗定心丸,接下来就是家人了。
她硬著头皮约了与她最亲的堂哥洪裕明出来喝茶,向他吐露自己的情事。
「凌子湛也不是浪子。」他调侃她道。
「哥——」她很尴尬,脸一直红起来。
「不用感到不好意思,男欢女爱很正常,对於这件事我乐观其成,凌子湛比凌子楷有商业头脑,或许对你来说,他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对你未来管理集团也有很大的帮助。」
蔚冰感动的看著他。「裕明哥,你不觉得我很水性杨花吗?子楷才过世没多久,我竟然就坠人情网,我真的很对不起他。」
「你们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男未婚女未嫁,同住一个屋檐下,日久生情是很正常的事,况且我也怕你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至少凌子湛这个人我信的过,总比你将来被别的男人骗财骗色来的好吧?」
话虽然说的并不好听,但蔚冰却放心了,大家都赞成他们结婚,剩下的就只有对外界公布这个消息了。
一个月之後,她再次披上婚纱,成了凌子湛的新娘,这次他们还是选择在义大利度蜜月,他说是为了克服她的心理障碍,也是为了完成她的梦想。
「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好了,法国也很漂亮,我也想住在香榭里舍旁的饭店里,还想去普罗旺斯看看。」
「不,我们要去义大利,我们去罗马,去威尼斯,去佛罗伦斯,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直到你尽兴了,我们才回家。」
因为他的坚持,所以他们成行了,一路忐忑不安的飞抵罗马,一下飞机她就觉得头晕目眩,那是心理作用,她心理上感到不舒服。
一部发亮的黑色轿车在等他们,她更害怕了,光是看著那部黑轿车,她就觉得自己血糖好像在降低。
「子湛,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想回台湾。」她拉著他的臂膀,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你得面对现实。」与她的胆怯正好相反,子湛不为所动,他吩咐司机将行李送上车,发现拉著他臂膀的蔚冰颤抖了一下。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微微笑道:「放轻松一点,相信我,一切有我。」
她无法轻松,要上车了,她头皮发麻,眼皮直跳,眼前又出现子楷飞车撞上建筑物的那一刹那画面。
「我不上去……」她猛摇头,感觉呼吸困难。
「没有人要你上车。」子湛拍了拍她肩膀,这时有个义大种人骑了一部漂亮拉风的协力车过来,就在他们面前停下。
「Thank you」他付了一张钞票给那个人,她却还在状况外。
「来吧,这就是我们在罗马的交通工具,我骑前面,你骑後面,当然,如果你想在前面也行。」
蔚冰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部协力车,慢慢的,脸上终於有了笑容,她感激又感动的看著丈夫。
「谢谢你!」
他很高兴看到笑容再度出现在她脸上,她可是从一上飞机就开始愁眉苦脸呢。「上来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两人骑著协力车在罗马悠游,暖暖的微风吹在他们脸上,她觉得好舒服,累了,便找了问冰淇淋店,他们坐在露天咖啡座吃冰淇淋。
「吃慢一点,你还有好多天可以慢慢吃,别一下吃太多了,小心肠胃会向你抗议。」他一直扮演宠爱她的角色,虽然不赞同她吃太多的冰淇淋,可是看她那么喜欢,他私下吩咐下塌的饭店也为她准备了一大桶冰淇淋在房里等她。
他要尽情的宠她,而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女人,因为当她玩了一天,回到饭店看到那桶香草冰淇淋时,竟开心得抱著他直跳。
「我真後悔只有准备一桶而不是十桶,那样说不定你就会热情的把我压在床上了。」他开玩笑的说。
蔚冰的脸微微一红,想逃开他去整理行李,却一下子被他拉回怀中。
「不要逃开,我要吻你,今天一整天都想吻你。」他低头覆上了她的唇,给她一记缓慢又醉人的吻,她不由自主的把双臂滑向他的颈後交缠,两个人很快倒向了柔软的大床。
事後,他抱著光裸的她喘息。
「你这个迷人的小东西,我们明天不要出去玩了,我要一直在这里抱著你,因为你勾引得我魂不守舍,根本没心情游玩。」
从来没想过有个女人会引爆他如此热情,他一直不是一个重色欲的男人,却因她而改变,现在他只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占有她,她是他的,连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眼他都会感到不舒服。
「我哪有勾引你?」蔚冰俏脸酡红,她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感到无比幸福。
「这样还不叫勾引吗?」炽热的呼吸吹向她。「瞧噍你的手放在哪里?」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搁在他臀部上,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在激情过後就自然而然的搁在那里了,脸烧得火红,她连忙想缩手。
他忽然又压住了她,这举动令她动弹不得。「不要收回,我喜欢你把手放在那里,这让我知道,你也要我。」
她的脸红得像多汁的水蜜桃,看到她害羞的模样,令人为之震颤的欲望又来了,他低头,饥渴的舔舐著她的双峰,手也开始在她柔嫩的双腿间游走,他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个可爱的小女人了。
* * *
婚後,蔚冰快乐的把公司交给丈夫替她管理,尽管家族里有其他反对的声浪,他们要她不要过於信任凌子湛,可是她仍然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更何况夫妻的相处基石不就是信任吗?
所以她相信他,也相信他会爱乌及屋,将她父亲的九帝集团带向另一个更好的境界,而她只要快乐的在家当个小妇人,每天用微笑迎接他进门就行了。
「今天怎么样?忙不忙呢?」
每天,她会关心他一天的生活,殷勤询问他发生的每一件事,然後做个好听众,专心的听他讲话。
「忙,但我一整天都在想你。」他把一只大鸡腿挟进她碗里。「多吃一点,你太瘦了,我不喜欢你瘦伶仃的,吃胖点,我抱起来比较舒服。」
「我会瘦吗?」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自己刚刚好呢。
「嗯哼。」他瞄了她胸前一眼。「幸好还有C罩杯,不然我就要讨小老婆了。」
「别说了!」她小脸爆红,因为看到一旁在伺候他们用餐的小芳在憋笑,真是太丢脸了,他竟然当著佣人的面说出她罩杯的尺寸,真的好丢脸。
晚上他们一起在白色按摩浴缸泡澡,整间浴室都是玫瑰精油的香味,她勤快的替他刷背,原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没想到他却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老婆,可以用胸部吗?」
她微微一愣,拿在手中的沐浴球静止不动。「用胸部?』她下懂。
「用胸部替我刷背。」他直接说明。
「你——」因为没穿衣服,所以很明显的看出蔚冰整个人红得像只熟透的虾子。
哦!老天,她真的嫁对人了吗?
她总觉得他是两面人,跟刚认识他时判若两人,当时他很严肃,很不苟言笑,也很冷,可是婚後她却发现他很热情,也很会调情,更注重情调,常会送她小礼物和花,上班前也一定吻过她才出门,让她觉得备受宠爱。
重点是,他很在乎闺房之乐,几乎天天和她做爱做的事,他像超人,精力超凡,有时甚至一晚可以两次呢!
「恶——」她忽然感到胃部一阵不适的翻腾,有恶心的感觉。
他火速回头关心她。
她顺著自己的前胸,不舒服的感觉又跑上来了,这几天地好像有胃酸过多的症状。
就在她还搞不清楚状况时,他已经将她抱离了浴缸,用浴巾替她擦乾身体,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与浴室相连的房间。
「穿衣服,我们去医院!」
* * *
蔚冰证实已经怀孕两个月,她要当妈妈,而他要当爸爸了!
「以後不许你再追著小妹跑,最好暂时把它送到宠物店去寄养,还有多喝牛奶,开始听胎教音乐,明天我就买些妈妈宝宝杂志回来,补充一点当孕妇的知识。」
「我不要把小妹送到宠物店,那些人不会好好照顾它的。」她忍不住抗议。
他可真现实,要当爸爸了,就把小妹打入冷宫,好歹小妹也是他亲自买回来给她的定情宠物,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呢?
「那你就注意点,不要让我看到你因它而跌倒,不然我就把它送走。」知道自己这么说很现实,但他也是为了她好,他很了解她有多宠小妹,而小妹又有多皮,他可不想真出了什么事再来後悔。
「我知道了,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为了让小妹留下来,她连忙保证,可是也有点生气他有送走小妹的想法。
所以当晚上他想碰她时,她不慌不忙的把他早上那套理论搬出来。
「我现在肚子里有个小宝宝,我们最好暂时不要做爱,以免伤到小宝宝,你说这样好不好?」
他气结的瞪著她。「当然不好!」
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才来泼他冷水,他怎么受的了?以後可以从长计议,今晚他一定要她!
他吻著她,不容置否的深埋进了她体内,不过也因为顾及小宝宝,平常激烈的他,动作温柔多了,不过一场激情下来,也令她香汗淋漓。
「如果你再这样天天要,以後肚子越来越大,小宝宝一定会觉得他爸爸很色。」她娇喘著说道。
「那改为两天一次好了。」为了自己在孩子面前的名誉,他让步。
她摇头。「还是太多。」
「三天一次?」这已经是最大的协妥了,过去这些年来,他都没有女人,自从和她结婚之後,欲望却排山倒海而来,连他自己也甚感惊讶,只能归咎於她对他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还是不行。」她仍然摇头。
他看著她蹙起了眉。「难道你要一个星期才给我一次?」
这次她点头了。「就这么办,一个星期一次,等五个月後,改为两个星期一次,七个月的时候,一个月一次,八个月时,你去嫖妓吧。」
「嫖妓?」他抓狂的瞪大了眼。这妮子有问题,居然叫自己老公去嫖妓,难道她真的不介意?
「当作是帮助那些可怜的女人……」她看过一篇报导,妓女户的女人真的很可怜。
「当作是帮助那些可怜的女人?」他的音量拔高了。只听过怀孕会使人食量增加和嗜睡,没听过怀孕会让人变笨的,而他老婆显然就是其中的异类。
「反正到时我的肚于会跟两个篮球一样大,你一定会倒胃口的,不如去找别的女人发泄吧,只要保持身体乾净回来就行了。」她迳自说自己的,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
「洪蔚冰!」他喊著她的名字,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你是真心的吗?真的要我对别的女人做我在你身上做的事,要我亲吻她们的嘴,要我抚摸她们的胸部,要我进入她们的身体,然後发泄我的欲望,还有可能因此而留下野种?」
她被他轰得一阵头昏眼花,这才意识到——「你在生气?」
「废话!」他脸色难看至极。「你一定是存心想气死我,我那么爱你,你却叫我去碰别的女人,是不是你心里其实爱著子楷,我根本只是他的替代品,对不对?所以就连我嫖妓你都不在乎,是这样吗?」
蔚冰睁大了眼睛,看到他受伤的模样,看到他暴躁愤怒的神情,她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只是不想他在她肚子大起来之後压抑欲望,他却误会她不在乎他,还扯出了子楷。
「如果子楷还活著,你根本不会嫁给我,就因为他死了,我才有机可趁,从头到尾,你爱的都是他,是我自己笨,以为你至少有一点是爱我的,看来我错了,连我嫖妓你都可以等闲视之,你对我会有爱吗?」他说著毫无逻辑的话,现在的他只想自卫,只想攻击她。
「我没有……」她轻声说了一句。
他瞪视著她。「什么?」
她垂头丧气的低下了螓首。「我从没有这样的想法,我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你。』
听见她开口解释,他终於冷静下来,不发一语等著她把话说完。
「我只是奉命和子楷相亲,然後听从家里安排和他结婚……」她毫无生气的说道:「对他最多的情感只有歉疚,因为如果没有和我相亲结婚,他现在也许还好好地活著,都怪我……」
一阵交杂痛苦跟不安的感受从他心上掠了过去,他自责於她的自责,他应该把真相说出来,但他没有勇气,他害怕她会因此而离开他,因为他是个卑鄙的男人。
想想也对,自己当然是她唯一的爱,就连她的身子都是完好无缺的给了他,他怎么可以那么混蛋,居然怀疑起她的真心呢?
「不要说了,是我不好。」他把难过的她拥进怀里,用手指怜惜的抚摸她的面颊,拭去她的泪水。「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後不会再说让你伤心的话了,我也不该和子楷吃醋,勾起你的伤心事,原谅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才会对你患得患失。」
蔚冰埋首在他怀里,在泪水里原谅了他的口不择言,她相信如他所说,一切都是因为他太爱她了。
* * *
蔚冰已经大腹便便了,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她的行动不太方便,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刻不得闲,三不五时就踢踢她,好像想提早出来见见这个花花世界似的。
现在的她哪里都不能去,安婶和家里的佣人整天轮流盯著她,就怕她会有事,连她要看小妹也得由佣人抱著给她逗著玩,她真的好希望自己可以快点把孩子生下来脱离苦海哦。
「少夫人,您的早餐。」小芳把她的早餐端进房里,她觉得自己好像行动不便的老人,这都是她老公交代的。
「谢谢你。」认命的把富含各种营养及维他命的食物给吃掉之後,她听到一阵手机铃响。
不是她的手机,难道是子湛忘了带手机出门了?那可不好,他这个企业人可是视手机如命的,随时都要用手机连络事情。
「喂?」她在洗手台上找到子湛的手机,替他接听,准是早上在盥洗时有人打来,他听完就顺手搁在那里了。
「夫人吗?」彼端传来恭敬的声音。「我是何秘书,总裁的手机忘了带,我派人过去拿可以吗?」
「当然可以,叫人直接找管家拿就可以了。」
结束通话,流线造型的手机握在她手里显得轻薄短小,她突发其想,忽然掀起裙子,对著自己不甚美观的大肚子照了张相。
「宝宝,我们来帮把把换张桌布。」她兴致勃勃的操弄著手机功能,但她这个机械白痴却怎么样都找不到路径。
「这到底是什么手机啊?」她索性乱按一通,原想换桌布的,没想到开到信箱。
「好吧,我们来看看你把把的信箱里都是些什么人传给他的简讯。」她查看一通又一通的简讯,多半是秘书的提示报告,还有她这个无聊老婆闲著没事传给他的甜言蜜语。
「这是什么?」
她看到一通有别於以上两种的简讯,发信人是子楷,内容是——
哥:我走了,原谅我自私的决定,我没把握自己可以支持下去,如果不能跟最爱的人相守,生命的延续又有什么意义?如你所说,我爱错了人,我是罪人,将我的骨灰洒在布拉格的维尔塔瓦河吧,迪斯会在查理士桥上看著我,守护我……
她反覆看了十遍这通简讯,然後开始颤抖,对照时间,这是子楷死前传给子湛的,当时她就在车上,他还问过她。
抱歉,等我一下,我传个简讯给我哥,告诉他我们到了。
子楷的话清楚回荡在她脑海里,她的心在滴血,原来当时他传的不是报平安的简讯,而是遗言。
原来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是子楷蓄意要自杀,所以选择了冲撞建筑物,她甚至怀疑他老早就安排好了,否则为什么驾驶座的安全气囊没爆开,而她的有爆开救了她一命。
他安心要死,但又不想她跟著陪葬,所以精心策划了这场看似意外的车祸。
为什么?子楷为什么要想不开?
既然收到这封简讯,代表子湛早已清楚知道子楷的死因,可是他对她却只字未提,他一直让她误以为那是意外。
哦!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没办法接受这件事,一点也没办法接受!
蔚冰激动到浑身颤抖,呼吸也开始感到不顺,天旋地转,她快窒息了。
「少夫人!」何秘书派的人到了,安婶来拿手机,她一直敲门但没人回应,知道蔚冰有过度呼吸症的毛病,她心急地开了门,一眼就看到她倒卧在床上。
「少夫人!」安婶连忙朝外大喊,「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第十章
蔚冰早产,她剖腹产下一名胖小子,母子均安,当子湛赶到医院时,她已经被推到病房休息了。
安婶告诉他,吃完早餐蔚冰就无缘无故昏倒在房里,幸好她去拿手机,不然可能连孩子都保不住。
於是他脸色凝重,内心焦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一定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昏倒,但这一切都得等她醒过来才知道。
他一直守在床边,偶尔去育婴室看看孩子,他们的儿子长得很漂亮,眉清目秀,像她一样,将来一定会迷死很多女孩子。
如果他能陪著她一起生产就好了,她那么瘦弱,却自己经历剖腹的过程,那一定很痛苦。
蔚冰醒来就看到丈夫正深情的看著她,这里是医院,她怎么了吗?
「你终於醒了,我好担心你。」他温柔的替她将微微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知道她现在最关心的莫过於他们的孩子了,「宝宝很健康,有两千九百公克,虽然不足月,但医生说他情况很好,你不必担心,他长得很可爱,就跟你一样。」
她怔怔地看著温柔的丈夫,想到那通手机简讯,她的心紧缩起来,现在她根本就没心情想到孩子,她只想知道真相。
「为什么子楷要自杀?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子湛的面孔完全僵住了,他惊讶得动也不动,笑意在他眼底冻结,从蔚冰愤慨的表情中,他知道秘密已经保守不住了。
「别想骗我!」她紧紧的握起了拳头。「我都看到了,你手机里的那通筒讯,日期就是我和子楷抵达罗马那一天,时间刚刚好,他传给你之後就出事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你先别激动,你才刦腹,伤口会……」他试著想安抚她,也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
「凌子湛!不要转栘话题!」她大声打断他,并且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我要你告诉我,子楷究竟为什么要自杀!」
他闭了闭眼,紧抿著嘴唇,睁开眼後沉痛的看著她,这绝对是他生命中最长的一天,他害怕自己将会失去她。
「没错,子楷是我逼死的。」他紧蹙著眉心:心隐隐作痛。「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我很反对,我逼他跟你相亲,我以为他妥协了,也以为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我没想到他会选择用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蔚冰感觉自己的神志好像在虚空中飘荡,她努力想集中思绪,但只觉得痛楚。
所以和她相亲,子楷是这於无奈的,他心中另有所爱,他一定很爱那个人,否则不会痛苦到想死。
她看著子湛,忽然觉得他很陌生,原来他是这么残忍的人,棒打鸳鸯,活活把子楷给逼死了……
「子稭爱的那个人——很穷吗?」她知道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怎么写,凌家是名门,反对子楷恋情的唯一理由应该就是门户之见了。
「不是那个原因。」他还不至於那么肤浅。
蔚冰润了润唇。「那么,是一个有著不名誉过去的女人喽?她离过婚?带著小孩,所以你极力反对?」
他凝视著她,哑声说道:「相信我,我还有那个雅量接受一个单亲妈妈当我的弟媳。」
她看著他,眼珠子缓缓转动著。
没错,她了解他的为人,他确实不是一个看高不看低的男人,也因为如此,在没发现子楷的真正死因之前,她衷心的信服著他。
「那么,是什么理由,给我一个让我可以继续信服你的理由,也给我一个让我可以下怪你的理由。」
她的眼神让他无所遁形,他连半个比较好的理由都编不出来,纵然他知道说出口後,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她。
「他爱的——」他顿了顿。「是一个男人。」
这是蔚冰料想不到的答案,她怔怔的看著他:心像被掏空了一样。
子稭爱男人?
而他……那个现在是她丈夫的男人,明知道子楷爱的是男人还要他跟自己结婚,这不是……不是太过份了吗?
如果子楷没选择死亡,那么她跟子楷又有什么幸福可言?想到电影「断背山」里的剧情,她打了个冷颤,因为她的命运差点就跟那两个男人的妻子一样可怜与悲一只。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满眼的痛苦,奇怪的是,平常很容易感伤的她,今天却哭不出来,是因为心冷了吧?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替自己辩解,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只等待审判。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他咬紧了牙根。
也好,给她空间,给她时间,让她冷静下来,或许事情不会太糟,他不要预设立场,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孩子才刚出生,她会原谅他,给他一次机会的。
他举步维艰的走到房门口,身後却传来她冰冷的声音。
「还有,我要离婚。」
* * *
蔚冰破了洪氏家族的纪录,她是唯一一个在一年内结婚两次、离婚一次的子孙,签字那天,凌子湛并没有到,松口气的同时,也多少有点失落。
「凌先生放弃监护权,他只要求可以经常探视孩子。」律师如此告诉她,她觉得胸口一闷,因为他竟连孩子也不跟她争,她觉得孩子很可怜,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签名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脑中响起裘素的话。
不要固执,如果你还爱他,给他一次机会,幸福稍纵即逝,你放掉的,别人可抢著要呢!
没错,子湛条件很好,他不要孩子,离婚後,仍是黄金单身汉,会有很多女人追著他跑,这些她都知道。
她当然对他还有感情,可是牙一咬,她还是签字了,彻底将自己和他划清界限,她努力对自己心理建设,就算他再也不来看宝宝,她也会好好的将宝宝扶养长大,绝对不让他因为没有父亲受到半点委屈。
然而第二天,她发现情况和自己想的有很大出入,他居然厚著脸皮上门来看孩子,还带了许多孩子的玩具,天知道他只不过是个不足月的小娃娃,根本连动都下会动,怎么玩那些遥控飞机、机械人和小型铁轨车?
「我可以抱抱他吗?」他温柔的看著她,孩子一直抱在她怀中,他苦无机会亲近孩子。
当然,他来绝不只为了亲近孩子,她才是他的重点,虽然签字离婚了,但这不代表他已经放弃他们的感情,他要努力,直到她愿意原谅他为止。
「宝宝现在要洗澡。」她硬起心肠拒绝他,然後让保母把孩子带进去洗澡。
第二天,他一大早又来了,就像他不必上班一样。
「我替宝宝带早餐来了。」
佣人都在偷笑,因为他分明睁眼说瞎话,他带了她在凌家时最爱吃的火腿起司三明治,没有牙的宝宝哪会吃这些东西?
「我可以抱抱宝宝吗?」他再度提出要求。
「宝宝要喝奶了。」虽然从他眼中看到了失望,她还是强迫自己不能对他心软,她和宝宝躲进了房里,直到听见他离去的声音才出来。
第三天下起了大雨,加上前两天她的冷漠,她认为他不会再来了。
她从早上就开始若有期盼,每一次的铃响都会让她惊跳起来,认为是他来了,然而一直到晚上,她失望了。
是她要跟他离婚的,是她无法原谅他的作为的,可是她又想念他的体温,她多希望可以在他怀里安然入睡,而不是孤枕难眠。
叮咚——
夜已深,蓦然间,门铃却响了,看出她心意的佣人连忙去开门。
「是凌先生来了,外面下好大的雨,凌先生还是来了。」老佣人一副欣慰的样子,从小看她到大,当然希望小姐可以得到幸福喽。
蔚冰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听到他来了,她精神一振,连忙坐直身子。
「我去香港处理一件紧急的事,风雨太大了,差点回不来。」子湛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眼眸亮晶晶的,显然特地为了见她而赶回来。
「我可以看看宝宝吗?我好想他。」他凝视著蔚冰,眼底是一片深切的柔情,好像在说,他也好想她一样。
她的心一缩,明明心动了,却命令自己不许被打动。「宝宝已经睡了,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天知道当他失望地被她的逐客令赶走之後,她的心情有多低落,她跑到窗户前,在窗帘缝里偷看他落寞的身影,几乎想开口留他下来过夜!
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 * *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每天早上都来看宝宝,风雨无阻,每天下班不管多晚,他也会过来,但蔚冰从没有一次肯让他抱宝宝的,她怕自己会心软,因此索性连开始都不要有。
「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两个月後,连洪裕明都看不下去了,为了一个死人折磨两个人,划的来吗?
「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他语重心长的说:「如果你不想失去他,就不要考验他,我听说长亿集团的二千金对凌子湛很有好感,她还放话要倒追他,你自己看著办吧。」
蔚冰咬著嘴唇沉默下语。
有人喜欢他……
她的脑海里蓦然浮现他赤裸的身影,她的粉颊不觉泛红,浑身不禁一阵燥热。
「噢……我在想他吗?」她伸手盖住眼,觉得很懊恼,坚定的决绝之意居然会被情欲给征服。
想到他可能会被别的女人给拥有,她就心慌意乱,万一他真的谈起恋爱,不再重视她和宝宝怎么办?
她好矛盾!爱他又无法原谅他,如果因为不想失去他而原谅他,她心里也一辈子都无法释怀,这样他们会幸福吗?
为什么她要爱得这么辛苦?老天让她遇到真爱,又如此考验她,她知道车与不幸都在她的一念之间,可不可以多给她一点时间考虑,不要这么快逼她作决定?
奇怪的是,从这天开始,他竟然不来了。
他音讯全无,就像断线风筝,她从一开始的失望,到两个星期後的生闷气,到三个星期後的期盼,到一个月後的慌乱。
他不出现,她真的慌了,这才发现她不能没有他,这才发现他对她的重要,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好好的过,她老早已经少不了他,老早已经太依赖他,又为什么偏要固执不肯原谅他呢?
她好後悔,如果他真的另结新欢怎么办?宝宝长大一定会怨恨她,恨她让他没有爸爸的长大……她六神无主的凝视著窗外的满天彩霞,毅然决然下了个决定——她要去找他!
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公司里,她要去找他,名义是取名字,要他替宝宝取名字,因为宝宝还没报户口,需要一个名字。
换好衣服,她抱著宝宝,司机送她来到凌扬集团的大门口,接待小姐还认得她,虽然她已经不是总裁夫人了,但仍对她很客气。
「我要见总裁。」她道明来意。
「您要……见总裁?」小姐很惊讶,好像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是啊。」蔚冰看她一脸惊诧的样子,怀疑是他吩咐过不见她。「他不要见我吗?」
「不是的、不是的!」小姐连忙否认。「您不知道总裁出了严重车祸吗?他—」
她胸口一缩,几乎要抱不住孩子,面色如土的站在接待柜台前,整个人如坠深渊黑洞,一片天旋地转。
他出了严重车祸……
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
没错,他死了,所以无法再来看她和宝宝……
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她居然残忍到连一次都不肯让他抱宝宝……
想到这里,她更加难过,更加自责,更加无法自己。
「您——夫人——」看到从她眼里奔流而出的泪水,小姐手足无措的不晓得如何是好。「夫人您别哭,您别哭啊!」她这样哭,好像她在欺负她一样,现在怎么办呢?
「杨专务!」她眼尖的看到了救星,这下有救了。
杨明原走出电梯就发现接待处有状况,一个年轻女人抱著一个孩子哭得泪眼婆娑,情况不寻常,他大步朝柜台走去,不要又是哪个不懂事主管的桃色事件才好。
「杨专务,您来的正好,夫人她要见总裁,我告诉她总裁出了车祸,她就一直哭。」
明原端详著哭泣中的蔚冰,这一定是老天给的机会,事情有转机了。
「夫人,把孩子给我。」他伸出手,稳健的说道:「我帮你抱著他,你情绪不稳,抱著孩子不好。」
「好。」她乖乖的把宝宝交给了他。
她认得这个人,是子湛的左右手,两人见过几次,他们的婚礼是他一手统筹的,他很有能力,对于湛更是忠心耿耿。
「我们到医院去看总裁吧,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做复健。」他边走边说,与她闲话家常。
「医、医院?」她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明原步履下停地说明道:「总裁伤得很重,外伤好得差不多了,现在行动有点不方便,要靠长期复健才能重新站起来,他很有毅力,每天都练习八个小时以上,他说——」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说要赶快好起来,去看你和宝宝。」
蔚冰喉中一梗。
他没死,原来他没死,是她反应过度,他根本没事,只是因为行动不方便,所以无法去看她罢了。
瞧她,如惊弓之鸟,一听到他出车祸的消息,居然就认定他已经死了,还哭得乱七八糟,她一定吓到那个接待员了。
「麻烦你到玛丽亚医院。」两人上了蔚冰司机的车,明原吩咐司机,他跟她一起坐在後面。
「其实总裁很想你,也希望你可以原谅他。」车子一开动,他就开门见山的说,听得她一阵沉默。
她又何尝不想他,孩子需要父亲,而她需要老公,可是她真的无法原谅他,特别是他逼死了子楷,那是他的弟弟啊!
「你不知道子楷爱的那个人有多差劲吧?」
蔚冰一愣。
明原说下去。「那是一个捷克人,子楷留学时认识的,因为知道子楷富裕的背景才跟他交往,其实他另有女友,他是个双性恋者,压根没打算和子楷天长地久,只有子楷才会傻傻的相信他,一直任他予取予求,总裁调查出真相,他给了那个人一笔钱,要他不再纠缠子楷,子楷却认为总裁扼杀了他一生的爱,一直到死,他都不知道那个人的真面目。」
她惊愕的看著明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 * *
蔚冰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还没到医院,她的心已经飞到子湛身上了,她想见他,疯狂激动的想见他,她想告诉他,她下再怪他了,只要他不要再这样吓她,她多怕失去他啊!
明原熟练的引领她来到复健大楼里,从透明窗户外,看到他努力做复健想要站起来的样子,她一颗心碎裂一地,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折磨,她就难以自己。
「进去吧!他一定很高兴你来看他,你不知道他连作梦都会喊你的名字,还可怜到派人去偷照你和孩子的照片来聊慰相思之情呢。」
听到这里,她的眼里闪烁著泪光。
在明原的鼓励下,她抱著孩子,一步步走进复健室,在他没注意时,来到他的身後。
「宝宝我爱你,宝宝的妈妈我爱你,为了你们,我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才可以保护你们。」
听到他自言自语在自我激励,她又鼻酸了。
他的外伤这么多,想必车祸当时一定伤得很严重,而她却没能在身旁陪伴他、鼓励他,还一迳责怪他不再出现了,她真的好後悔!
「爸爸,我们也爱你,要快点好起来哦!」她模仿童音说话,轻轻举起宝宝的胖手搁在他肩上,她感觉到背对他们的他,身体一震,僵住了。
他吃力的站起来,微微转过头,犹如电影播放定格般缓慢,当他看到她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蔚冰——」她的怀里抱著可爱的孩子,两张都是他想念月余的面孔。
「老公——」她对他露出一记灿烂的笑容,黑眸水亮的看著他。「我是来问问你,孩子要叫什么名字。」
他的心跳再次怦然,那声老公令他心荡神驰,他激动的看著她。
她回来了!
他知道她回到他身边来了!
「我本来想叫他凌爱冰。」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可是明原他们说听起来很像爱玉冰,而且男孩子娶这种爱不爱的名字不好,太娘了,你觉得呢?」
「他们说的有道理,哪有男生名字里有个爱字的,不妥。」她忽然灵光一现,有个名字浮了上来。「老公,我们叫孩子凌怀楷如何?永远怀念子楷。」
他连忙点头。「这个名字太好了、就叫这个名字、就叫这个名字!」
「小楷楷,告诉爸爸,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回家。」她用孩子来传达自己的心意,小脸也跟著红了。
他微笑了,深深看著他,也学她。「小楷楷,告诉妈妈,我好想她,我想念她的身体,想念她用胸部替我刷背的感觉。」
小娃娃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看著他,有听没有懂,但蔚冰的小脸却爆红,羞不可抑。
哦!老天!他怎么可以对一个婴儿说这么色情的话?
「小楷楷,再告诉妈妈,爸爸正在努力让腿能够动,这样才能给她幸福。」他乐此不疲的欣赏著她脸上的红晕,继续逗著她。
蔚冰羞得想找地洞钻,旁人有人会听见,他都不在乎吗?
「小楷楷,告诉你妈妈,我——」
「不许说!」她立即捣住他的嘴,却反而被他亲了一口。
「我爱你。」他说。
他的眼凝视著她,专注而深情。
泪水一下子湿润了她的眼,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了他的唇,孩子在他们中间笑开了眉眼。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