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没有人告诉顾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以前不需要说，他眼睁睁地看着壮壮的情况突然间恶化。持续的高烧，还时不时地流鼻血，每次听到他哭着喊“宋宋抱”“宋宋你不要我了吗？”的时候，真恨自己挺着大肚子什么都做不了。即使勉强把他抱起来，也只能靠在床上，七个月的肚子，加上一个两岁的孩子，他的腰完全承受不住。
再找不到合适的配型，壮壮就得输血了，虽说双胞胎大多会早产，但顾宋的肚子偏偏没动静不说，就是七个月早产，要保证大小平安也是很困难的，再加上还是双胎。文靖一方面担心壮壮的情况越来越糟，一方面又要担心顾宋会早产，父母那边也得安慰，一时间焦头烂额。
壮壮又在因为流鼻血哭了，毕竟只是两岁的孩子，总是流血，就怕了，觉得自己快死了。加上凌晨的那次，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顾宋实在忍不住了，抚着肚子，撑着要走到文靖面前，抱过壮壮，让他双腿分来搭在自己肚子的两边，小小的身体就扒在自己身上，小脑袋搭在自己肩上。小家伙哭的一抽一抽的，顾宋拍着他的背，感到心如刀绞。谁来救救他的小壮壮。
如果那天自己早点发现他发烧了，就好了，也许就不会这么病的一发不可收拾了。自从知道宝宝能救壮壮之后，自己过的是那么快活。几乎忘了壮壮是个病人，那天自己在干吗？在榨果汁。如果有看一眼壮壮就好了，他烧的小脸通红的。他却在榨果汁。
壮壮好不容易睡着了，顾宋却开始胡思乱想。右手还被他抓在手心里，触手高热。也不知道这么烧下去会不会伤到大脑。左手摸着肚子，感受着宝宝们偶尔有力的踢打，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都会过去的。
也许是几天来压抑的缘故，顾宋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文靖，我们把宝宝拿出来吧。壮壮等不了了。”
文靖就是怕他有这样的想法，他何尝不想就宝贝儿子，但是这样太冒险了，这简直就是胡闹。即使宝宝们能撑过去，就顾宋的身体状况也挨不过那一刀。一定还有别的解决方法的。
“宋宋，你别灰心呀。我们要相信会好起来的，你不能冲动，早产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用这种方法。”文靖愈加温柔地安抚着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顾宋。
顾宋摇了摇头，双手抱着肚子，似乎是感到生身父亲想要把自己从现在舒适的环境里赶走，两个小东西唧唧歪歪地动起来。压制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呃……嗯。”
“宋宋。”文靖看他不舒服，马上扶上去，感到手下的温度是那么熟悉，才恍然意识到，顾宋发烧了。究竟是由于劳累引起的，还是被壮壮传染的。也不知道他烧了多久了。原本就有早产的危险，现在更是让人担忧。也不管他的抗议，将他拦腰抱起，走出了壮壮的病房，到他隔壁自己的病房里。
把顾宋安置在床上之后，文靖叫来了护士帮他量体温，自己则准备好冰袋，量完体温后立刻架到他头上。“宋宋，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吗？高烧很可能会引发难产的。我们的小宝宝还等着出来救哥哥呢。你要照顾好他们呀。壮壮那边有妈妈呢，爸爸也在联系配型的事情。你好好休息。你要是再出事，我怎么办？”说着动情地握着顾宋的手，轻轻地扶着圆隆的肚子。
顾宋从早上开始就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一直硬撑着，现在依靠到床上，再也撑不下去，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怀孕七个月了，高烧39.3，文靖抚着他的肚子，百感交集。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不用为可能失去某个家庭成员而患得患失。
在顾宋与壮壮之间，他选择了顾宋，他觉得顾宋醒来一定会第一个想看到自己。还好在药水的作用下，烧退的很快，他也睡得很沉，多希望他能多点这样的安宁。早上的时候，顾宋醒了，看起来好多了。
文靖帮他调高了床头的高度，又试了试他头上的温度，确定他已经完全退烧了。“吃点东西吧。不然宝宝会折腾的。”
顾宋刚想说什么，一个小护士突然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文医生，你儿子咯血了。”看到顾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了，赶紧低下头，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文靖独独盯着顾宋，想到他会冲去看壮壮，会崩溃，却不想他是这么风轻云淡的样子。“宋宋。”他越是平静，就越是让人担心。
“文靖，我们把孩子拿出来吧。我真的不能没有壮壮。我不想失去壮壮。我求你。我们把孩子拿出来吧。”眼泪毫无预警地砸在顾宋拉着文靖的手背上。壮壮生病到现在，顾宋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很清楚，如果他们在这么一味地等下去，壮壮就要没有了。一想到今后再也不能抱到他柔软的小身子，亲到他粉嫩的小脸蛋，不能听到他喊“宋宋。”心就有一种被捅穿的感觉。
“我们先去看看他，壮壮一定很想让你抱抱。”说着文靖抽出纸巾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再给他戴上口罩，
帮他穿好鞋子，扶着他去隔壁的病房。文靖当然希望他能在床上多休息一段时间，只是让他去看壮壮，总比被追问手术的事情要好。一定要快点想到解决的方法才行。
病房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壮壮苍白着小脸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难受得没力气了，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床单上还有一片血迹，看着触目惊心。妈妈好像都哭过了，眼睛红红的。如果爸爸知道了，一定也会很伤心。
如果可以代他痛，带他生病就好了。如果当初怀孕的时候，有好好照料他就好了。如果自己现在能平安生下宝宝，救救他就好了。顾宋不说，但文靖在他隐忍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更紧地搂住他单薄的肩膀，扶着他硕大的肚子。难道真的要手术吗？
吐清血之后，壮壮似乎舒服一些了，睡了一上午，下午居然难得的有精神起来玩了一会儿。顾宋陪着他，坐在地上搭着积木。
“宋宋，壮壮会死吗？”壮壮看着他一下子愣住了。
“不会，不会的。”顾宋看着他，不明白他的小脑袋里装着什么。
“宋宋，死是什么？”
“就是消失掉了，不存在了，没有了。”
“宋宋，壮壮不想死。壮壮舍不得你。”
“不会啊，壮壮不会死的。不是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吗？壮壮不是还要带弟弟妹妹玩吗？”顾宋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颤抖。
“幼儿园是什么？”壮壮的注意力已经被新的事物取代了，但顾宋却拘泥在那个框框里，“死”吗？不要死。
第二十四章
怎么会这样？
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谈谈条件就好了吗？
那个人不是来救壮壮的吗？
不用说待在医院里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全程“陪护”的文靖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又是这样被拦在手术室外，身上还有顾宋的血，已经进入春天了，文靖还是觉得浑身上下直发冷。手术到一半，医生走了出来，向文靖他们说明了一下情况。
“孕夫的宫体破裂造成了大出血，但是羊水没有破，再加上双胎又只有七个多月。我们是不建议现在剖腹产的。最好的是现在进行微创的宫体修复，让子宫自己愈合，直到足月产子。但是这样也是存在风险的，如果子宫的恢复不理想，不能承受后面的两个月子宫的快速扩张，再次破裂造成大出血的话，大人就很危险了。”
都危险，不论做什么选择，顾宋和宝宝都会面临危险，壮壮的情况也刻不容缓。自己可能一下子失去四个最重要的家人。一想到这里文靖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的选择，他不敢冒这样的险。
“文靖，你也是医生，你知道怎么样最好，我们信任你，宋宋也信任你。”顾爸爸先开了口，手术不能拖，他们谁都耗不起。
说到底，自己可以失去孩子，但是不能没有顾宋。现在手术把孩子取出来，对顾宋而言是痛苦最少的，只要血液补充的及时危险也是最小的。但是想到顾宋当时护着肚子的样子，他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一定希望能给宝宝最好的。万一宝宝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要怎么向他交代。
“做子宫修复吧，我会照顾好他的。”文靖看着医生郑重地说。
“文靖，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在这侯着就好了。”顾妈妈心疼他。
“我等等。”文靖静静地说。
方怡芳听到消息冲过来的时候，顾宋的手术还没有结束。她真的不敢相信周翔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顾宋怎么样，宝宝还好吗？她有一大堆的疑问和担忧，现在都无法说出口。周翔是她联系的，她现在还有什么立场站出来问一句，怎么会这样？他们说周翔把他推下楼了，看着文靖身上的血，方怡芳一刻不敢想象当时的情景。如果顾宋出了什么事，自己要怎么补偿。现在好希望文靖能起来骂自己一顿，或是干脆打自己一顿，也好过他现在丢了魂一样坐在那里。
顾宋的手术一直持续了六个小时，输了八个单位的红细胞悬液。由于考虑到孕夫日后的生产，采取的是微创手术，时间久一点也正常。看到医生如释重负的微笑，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大小平安。所幸之前抽了点羊水让孕夫机体产生应急反应，生成了更多的羊水，极大程度上缓解了撞击，保护了胎儿，宝宝们只是受了点惊吓，以后输点安胎药就好了。孕夫宫体有两处伤口，已经缝合。但毕竟失血过多，估计会昏迷上一段时间，不要太担心。”说完拍了拍文靖的肩膀以示安慰。
文爸爸赶紧打电话给照顾着壮壮的文妈妈打去电话报平安。顾宋被推进了原来的病房，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文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守在他身边。打点滴，换药水，量体温之类的事，都亲力亲为。
顾宋整整昏迷了六天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摸摸肚子，感到宝宝们有力的踢打，才放下心来。只是肚子好痛，从没感受过胎动居然会这么痛。
文靖守了顾宋这么久，没想过他醒来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居然是呻吟。心里顿时痛到了极致，手上已经附到他日益壮观的大肚子上，轻柔地安抚起来。
文靖瘦了，自己怀孕以后体重不断地增加，文靖却越来越瘦了，这次一定又让他担心了。顾宋哑着嗓子，说了声。“对不起。”
此刻的文靖恨不得把这个小傻瓜抱起来狠狠地亲两口，怎么还道歉呢？明明是最失望的那一个，明明是最受伤的那一个，怎么还要道歉呢？文靖爱怜地摸了摸顾宋的头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宝宝，好不好？”这确实是顾宋最担心的问题，自己毕竟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宝宝还是伤到了吧。
文靖耐心地向他解释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现在恢复的还不错，保持下去的话，情况不会很糟。
“壮壮，好不好？”虽然谈到周翔会让顾宋情绪紧张，但他的话，自己却忘不掉。他还能救壮壮吗？
“宋宋，其实你见到的人，不是周翔，而是他口中已经死掉的爱人史蒂文。他妈妈是中国热，加上他染了头发，带了黑色的美瞳，大家都没注意。周翔在他说的那场事故中去世了。孩子的夭折本就令他精神失常，周翔的死更是让他彻底崩溃。他父母为了不再对他负责，买通了关系，说死掉的那个是他。他就成了疯人院里的一个无名氏。周翔死之前还给他留下了一个遗腹子，那曾经是他全部的精神依托。后来没想到他哥哥的再障突然复发了，父母就想到了要他肚子里的孩子的骨髓来救儿子。这才把他接回了家。但是哥哥恶化的速度太快了，根本等不到他把孩子生下来。他父母就擅自做决定带他去医院剖腹产把七个月大的胎儿取了出来。可惜胎儿的骨髓不适合他的哥哥，在哥哥死后没多久，他的孩子也因为早产的缘故先天发育不良，再次夭折了。后来他就变本加厉地疯了，他把自己当作是周翔，以周翔的身份活着。芳芳这次找到的是周翔很多年前出国以后，做的骨髓鉴定。结果就联系到了他。”这是一个堪称悲壮的故事。文靖从警务人员那里得知这个故事的时候，那一抹恨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顾宋顿了好一会儿，才晦涩地开口：“那壮壮怎么办？”
“我再想办法。其实现在有一个方法，但是做过的案例很少，我们医院也没有人有经验。而且危险系数很高。”文靖根本不想考虑，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壮壮就这么无助地离去。
“什么办法？”顾宋实在不明白，只要能救壮壮，还有什么直得犹豫的呢？难不成又是有捐赠者提出什么变态要求了？
“用穿刺的方法从你肚子里抽取宝宝的骨髓，给壮壮做移植。”看着顾宋一副恨不得马上进手术室的表情，“这个手术真的技术上还不成熟，我们没办法控制泡在羊水里的胎儿，难度系数很大。而且手术时间过长的话，会有碍伤口的愈合，也容易诱发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我不能失去壮壮！”顾宋拉着文靖的手，仅似乎用了恳求的语气。
“宋宋，我不能失去你！”文靖突然靠过来，用力地吻上顾宋苍白的嘴唇，他差点就失去他了，现在让他怎么舍得再让他去冒险？
顾宋感到好温暖，嫁给文靖真的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决定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被文靖打断了，“我们去看看壮壮吧，他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妈妈他们还不知道你醒了呢。去给他们一个惊喜。”文靖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尽量轻地把顾宋抱到轮椅上，伤口大概再过不到一个星期就能完全愈合了，在此之前，顾宋都必须以轮椅代步，当然最好是躺在床上哪儿也不去。
第二十五章
壮壮的状态没有之前好了，但是精神还不错，小手背上还打着点滴。见到顾宋进来了，顿时又来了精神，“宋宋~~~壮壮好想你！”
顾宋被推到床边，终于可以摸摸儿子的小脸了，看着他笑呵呵的样子，顾宋却觉得心里比什么都苦。
“宋宋，你不是说等壮壮好了就可以去上幼儿园了么？爸爸说，到时候就有好多小朋友陪壮壮玩了。壮壮想上幼儿园。”之前大家一直以为有了合适的骨髓壮壮就有救了，一起憧憬着未来的美满生活，谁知道中间出了那样的变故，但这样的失望又怎么舍得让孩子去承受呢。
二儿子的话无疑像是一根长针，扎进了顾宋的心脏。该说什么呢？你上不了幼儿园了，你不能和小朋友一起玩了，你很快就要死了……
壮壮丝毫不介意顾宋没接他的话，继续兴奋地说道，“宋宋，爷爷说要带我去美国上幼儿园。那里有各种颜色的小朋友。”
“是各种肤色。”顾宋忍不住纠正道。
“有黑漆漆的么？”
“有。”
“有绿油油的么？”
“那是绿巨人。”
壮壮“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有金灿灿的么？”
“又不是葫芦娃，哪有那么多颜色。”看着儿子笑的花枝乱颤的恨不得在床上打滚，顾宋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宋宋，壮壮想上幼儿园。壮壮很厉害的。上幼儿园都不哭。老师会给小红花啵？”
“会啊，要给壮壮一个大红花才行。”本来应该是温和的笑容，此刻却因极力忍住泪水而变得扭曲。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文靖搂住顾宋颤抖不已的肩膀，希望能帮他分担一些心里的压抑。他不想看他这么痛苦，但是手术的话，风险实在太大。
“宋宋不哭了。壮壮保护你的。”壮壮坐起来，伸出小手，抹掉顾宋的眼泪。“是那个坏叔叔欺负你了么？干妈说，下次见到要打他屁股。”壮壮不厌其烦地用小手在股送的脸上抹来抹去，“宋宋不哭了，壮壮是奥特曼。”
“奥特曼是大怪兽的。”文靖想要缓解一下消极的气氛，接着儿子的话说。
“壮壮是孙悟空。”
“孙悟空是打妖怪的。”
“那壮壮是黑猫警长，黑猫警长可以打坏人啵。”
“可以，警长大人。”
被他们父子弄得，顾宋自然就不哭了，结果妈妈递来的纸巾，擦掉脸上的眼泪。伸过手去，把儿子抱过来，贴着肚子，搂在胸前。这么好的宝宝，为什么就没办法救他呢？文靖小心处理着壮壮的点滴，避免回血或脱落。他又何尝不心疼这个宝贝儿子呢。
“文靖，我要手术。”顾宋的声音低低的却又是那么坚不可摧的样子。文靖想要劝阻，但心里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实现两全其美的方法了。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向爸爸妈妈解释的工作，文靖全权交给小秋来处理。自己则埋头于堆积如山的资料之间，医院里没有人敢承担这个风险，自己也不敢让别人来承担这个风险，所以文靖决定亲自为顾宋主刀。壮壮的手术还是交给小儿科的专家来处理。
由于羊水中无法确认哪个宝宝有适合的骨髓，所以抽取的时候两个都要。胎儿泡在羊水里，想要控制很难，抽取骨髓有需要精准，否则伤及脊椎抱憾终身。一个就已经够困难的了，现在还是两个，而且一起都得在内窥镜的帮助下，以微创技术为原理，来处理。加上孕夫本身不是很强壮，长时间的手术，会大大地消耗他的精力，增加他术后恢复的难度，对胎儿的发育造成影响。说道感染，怕会引起孕夫的宫内感染，也怕羊水，腹水会感染抽吸的骨髓，导致好不容易抽出来的，不能使用。文靖丢下文件，叹了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东方已经出现鱼肚白。如果再这么毫无疑义地耗下去，壮壮就看不到太阳升起的样子了。
手术的日期终于确定了，术前需要禁食，但考虑到顾宋在妊娠后期，营养不能跟不上，特地给他滴加了营养液。
壮壮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手术，也不知道要怎么进行，爸爸跟他说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他就信以为真，成天粘着爷爷奶奶他们问爸爸和宋宋怎么不来玩了。
这种把自己最亲的亲人一齐推进手术室的感觉，文靖再也不希望有下一次。壮壮需要等顾宋的骨髓，所以还没有进行麻醉。顾宋这边已经一切就绪了。再看一眼，顾宋安静的睡颜，文靖告诫自己一定要保证他们大小平安。
“文靖大胆去做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就第一时间进行剖腹产，把孩子拿出来。红悬，血浆，血小板，全部准备妥当了，顾宋不会有事的。”产科的吴主任也是顾宋的主治医生，淡定地说。给了文靖不小的安慰。
“好的，开始吧。”文靖深吸一口气，看是了高难度的穿刺工作，内窥镜进入腹腔，在进入子宫，就有一个防感染的过程，避免腹水混进羊水。当内窥镜安全抵达子宫，已经用了半个多小时，但也还在预估的时间内。接着是一根辅助控制胎儿的棒子，以及用于抽取骨髓的长针。全部穿刺进去，一共历时一个半小时。
内窥镜有专人控制，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宝贝，棒子轻轻地搅动，把小东西翻了个身，背部对着上方。再用棒子抵住他的小背，直至他坻在了顾宋的下腹部，不再移动，这个小家伙还挺乖，大概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另一个也不来捣乱。乘此机会，文靖赶紧行动起来。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进行骨髓穿刺实在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概念。文靖耐心地确定这穿刺的部位，经吴主任确认过之后，在稳稳地拿起了针。怕胎儿乱动，穿刺的一部进行得很快，几乎感觉不到疼，就穿进去了。
仪器显示顾宋一切指标都正常，文靖才缓慢地抽吸起来。直到红色的液体达到足够检验外加移植的量，才罢手。依旧快速地抽出长针，胎儿这个时候才好像感觉到痛了，不安地扭动了一番，复又安静下来。这一切完成花费了，两小时零十五分钟。
不能松懈，还有一个，换了根消毒过的长针，按照之前的步骤，重新插了进去。内窥镜又开始巴望着另一个胎儿。小东西蜷在“角落”里，先是感受到了危险，就是不肯过来，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宋的危险在不断地增加，文靖急中生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附上顾宋的肚子，向着宝宝蜷缩的地方，温柔地按揉起来。小家伙似乎很熟悉这样的指法，“听话”地移了出来。
等到他转身完毕，已经过去靠近四十分钟。文靖凝视着内窥镜内的情况，即将出手时，另一个小东西跑来凑热闹。两个小东西都了个天翻地覆。能很明显地从顾宋的肚子上，看出他们运动的轨迹。
不待文靖安抚，仪器发出尖利的报警声。在宝宝们的运作下，羊水从针孔渗出过多，胎儿有窒息的危险，而顾宋的心脏也承受不住这样的运作，心率明显加快。
必须速战速决，但是让两个小东西安静下来容易，想把他们分开就难了，万一穿刺的时候再次引发“暴动”，胎儿会受伤的。文靖伫足在那里，汗水不断地向外冒。护士擦都擦不完。
终于在他细心地“分离”之下，小宝宝终于单独出现了。时间过去太久了，顾宋的麻醉时间都快过了，壮壮也进入麻醉阶段了。正所谓骑虎难下。文靖一下穿了进去，大概是太紧张的缘故，居然抽出来了好多血。赶紧从宝宝身体里拔出来，还好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没有在流血的迹象。
再一次，明显比刚刚更加紧张，连手都有些抖。“文医生，快点，麻醉时间要过了。”麻醉师提醒道。小护士再次帮文靖擦掉额头的汗水。文靖憋起一口气，重新穿刺下去，宝宝虽然动了一下，但针头没有滑出来，也没再流血。骨髓终于全部抽取成功了。壮壮那边的手术也正式开始了。
手术进入到了最后的缝合阶段，这个特殊的手术，需要缝合两次，一次是子宫壁上的，一次是腹壁上的。抽吸针的针眼很小，拔出来的时候就基本上愈合了。棒子比内窥镜细上一半，而且需要靠内窥镜才能进行，所以，文靖先拔了内窥镜，靠快速刺入的两根带着弯钩细线的针扎了进去，快速细致地将开口缝合完毕。
再拔出棒子，继续精准的操作。顾宋的状况一切正常，这就是对文靖最大的鼓励。腹壁相对而言比较厚，缝合的时间相对而言比较长。整台手术一共历时六个多小时。高度紧张的状态突然松懈，差点让文靖连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陪着护士推着仍旧处于昏迷阶段的顾宋走出手术室。外面一览无余的蓝天，给文靖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笑得这么灿烂地说，“手术很成功。”等在门外的爸爸妈妈还有方怡芳，都如释重负。现在只要壮壮没事就好了。终于一切的阴霾都过去了蓝天白云又重新回到了大家的心头。
经过三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卢医生终于出现了，他和文靖一样大汗淋漓，但脸上却是带着耀眼的笑容，“手术很成功，只要不出现排异反应，壮壮很快就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健康了。”
第二十六章
然而在顾宋清醒之前壮壮就产生了排异反应，还好发现的及时，加上症状不严重，病情得到了控制，但还需要在重症监护病房待上一段时间。爸爸妈妈们一方面不放心壮壮，一方面又不得不担心顾宋，麻醉的效力已经过两个多小时了，他还没有醒。刚刚护士来测过胎心，一切指标正常，这才让他们松了口气。
文靖很累，但是现在让他睡，他哪有心情。好像这辈子的淡定，都在为顾宋做手术的时候用掉了。两个小宝宝似乎是被扎疼了，一直动的没停过。隔着病号服还可以看得到他们的运动。文靖担心止痛剂的效力过去之后，顾宋会被生生疼醒。
“宋宋别再睡了，壮壮一定很想见到你。你再赖床，待会儿他哭了怎么办？！”文靖实在没办法，一边抚着他的肚子，安抚两个小宝贝，一边拿出杀手锏，顾宋如果能听到的话，一定会醒过来的。
文靖确实累了，他不禁安慰自己，睡一会儿，睡醒了顾宋就醒了。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困顿地睁不开眼睛。后来还是趴在床边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顾宋醒了，意识慢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立刻清醒了。
“宋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文靖猛地抬起头来。
顾宋很担心壮壮，但也想让文靖睡得久一些，但肚子实在有些疼得难受，才动一下，就把他吵醒了。“宝宝动的厉害。壮壮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刚刚有些排异现象，已经控制住了。卢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不要太担心。不能再给你打止痛剂了，忍一忍。我陪你。”因为肚子上和子宫壁上都有伤口，文靖不敢像以前那样，帮他揉一揉，只能握住他的手，希望能带去些许安慰。
顾宋确实疼得厉害，本来微创的伤口就在疼，再加上宝宝们的剧烈运动，感觉子宫随时都会爆掉一样。咬紧口腔内壁，生怕自己回忆不留声呻吟出声，文靖已经很累了，不能让他再担心了。再说这样的疼痛恐怕也是正常的，只有忍过去了，生壮壮时候那么痛，自己也挺过来了，这次更是没问题了。
疼到冷汗已经湿了全身，疼到手已经在不经意间捏紧了文靖的手，疼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这种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宝宝们的体力，经历过骨髓穿刺之后，居然还能折腾这么久。
文靖发觉顾宋不对劲之后，试着叫醒他，但已是徒劳。看着昔日的小活宝，嘴角都烧出泡来了，挺着大肚子，脸色还那么难看，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疼。文靖站起身，看着楼下远远的风景，有些时候，真想从这里跳下去，就不用面对现实里这么多的坎坷。孩子保护不了，老婆也保护不了，他们都在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么辛苦学医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以前自己那么忙，没时间照顾顾宋，也不会害他两度流产；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非得去参加什么研讨会，也不会让顾宋怀着壮壮的时候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如果那时，不是自己盲目自信觉得什么突发状况都能处理，怎么也不会带着怀孕七个多月顾宋千里迢迢地去瑞士，壮壮就不会早产。手术成功了又怎么样？功成身就了又怎么样？即使现在颁发给自己诺贝尔医学终身成就奖又怎么样？顾宋和壮壮不能陪在身边，那么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文靖并不知道在自己这么消极的时候，顾宋已经醒了。头还有些晕，肚子里已经安静了下来。虽然没做什么，但就是觉得有些累。甚至连抬手抚上肚子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开口喊文靖了。
好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看着文靖的背影了，能嫁给这个男人，是自己从小到大一尘不变的生日愿望。当它在20岁的生日时实现的时候，自己突然觉得人生就这样，也可以了。结了婚之后，自己的愿望，就是能给他生几个小朋友，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这个愿望虽然实现的有些艰难，但确实也实现了。等到肚子里的两个瓜熟蒂落，自己就真的有些“死而无憾”的感觉了。也许是经历了壮壮的遭遇，对待生命有了更加客观的认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只希望能把有生之年里所有的生日愿望都来保佑家人健健康康的。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两个人都在这个晚上想到了死亡。文靖回过头时就看到顾宋温和地看着自己，在他的眼神中没有哀伤，没有失望，也没有幽怨，而是一片月色下的清明。文靖突然笑了，不知怎的，看到他的眼睛就突然觉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他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走到床边，帮他把被子拉拉好，“宋宋，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第二十七章
由于没有选择化疗，壮壮的排异状况时有发生，爸爸在美国联系好了医院，准备带他去那里接受支持治疗。顾宋的情况也时好时坏，虽然长时间的手术没有造成宫内感染，也没有影响到两个胎儿的健康，已经是万幸。但这次的手术还是伤了身体，不仅隔三叉五地发烧，还嗜睡得严重，似乎总是没精神。再加上怀孕后期坐那么久的飞机本来也不好，大家最后决定还是让他安安稳稳在国内把孩子生下来再过去比较好。
为了照顾壮壮，爸爸妈妈们都去了美国，文靖和方怡芳一起在这里照顾顾宋。壮壮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离开顾宋，说什么都不肯，哭成了个小泪人。文靖都差点不忍心，更不用说顾宋了。见到壮壮身上的难受就全消了，抱着怎么都不舍得放手。壮壮岔开腿坐在顾宋的肚子上，小胳膊死死地搂着顾宋的脖子，即使顾宋没什么劲抱着他走，只能这么靠在床上，他也不闹了。小嘴巴里一直嘟囔着：“宋宋我不走。宋宋我不走，好不好。”说完还不忘在顾宋的小脸上亲上几口，表示自己真的好爱好爱爸爸。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壮壮等不到顾宋生下宝宝不说，就算等得到，他在这里，顾宋怎么也不会安心待产的。文靖示意方怡芳劝劝顾宋，自己把小壮壮拎了起来，抱在怀里，带到另一个房间去“谈谈”。壮壮本来准备哭的，可是看到是爸爸，就伸着小胳膊又搂上爸爸，爸爸和宋宋是不会分开的，搞定爸爸是一样的。
顾宋当然知道家人的选择是对他们最好的，但是要离开壮壮这么久，本来就让他够难过的了，现在壮壮还哭成这样，更是让他狠不下心来。看着方怡芳，嘟着一张嘴一副概不回应的架势。
文靖坐到沙发上，把像是八爪鱼一样黏在身上的壮壮拽下来，放到腿上。抽了张纸巾，把他的小脸擦干净。“文大壮，你说过你长大了对吧。你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又要做哥哥了，所以爸爸可不可以跟你做一次男子汉之间的谈话。”小家伙被高帽子一戴，顿时晕了，连连点头。“爸爸觉得这次事情中，表现最好的就是文大壮同志了，这么勇敢，不仅积极乐观地抗争病魔，还安抚了脆弱的宋宋同志，值得嘉奖！”
“你必须去美国，那里有更好的设备，能让文大壮你真的长大壮。所以你必须去，你不是说过要保护宋宋，要带弟弟妹妹们玩的吗？但是宋宋和我呢，暂时不能跟你一起去。你也看到拉，你的弟弟妹妹就快出生啦。宋宋现在不方便照顾你，也不能坐那么久的飞机，他和宝宝会有危险的。壮壮，你也不想这样对不对？爸爸是医生，爸爸告诉你，宋宋再过一个月就会生小宝宝了。等弟弟妹妹出生了，我们就一起去美国陪你好不好？你是哥哥啊，你要好好恢复，然后才能照顾弟弟妹妹，是不是？文大壮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不是。”壮壮完全被绕了进去，乖乖地顺着文靖的思路说着。“但是壮壮不像跟宋宋分开。”小脑袋转了一圈，发现了问题的根本。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你好不好？跟他们在一起开不开心？”看到小东西点了点头。“你要是想我们的话，可以跟我们视频，随时都可以。而且一个月好短的，呼的一下就过去了。壮壮就当是帮爸爸一个忙好不好？壮壮可以吗？”
壮壮看着文靖的眼睛，大概觉得爸爸的话还是可信度很高的。一个月有多长，他不清楚，但是爸爸说是短的，那就一定是短的。“好的。我们拉勾勾。”
“真棒！”文靖毫不吝啬地在儿子的小脑门上印下一个充满爱的吻。“作为奖励，下午我们一起出去给弟弟妹妹买点东西好不好？”
“好！”壮壮已经丝毫不减哭过的迹象，手舞足蹈地庆祝终于可以出去玩，再不是家和医院两点一线了。
顾宋再舍不得也是成年人，自己的情况他很清楚，自然不会无理取闹。文靖费了些功夫才说服家里人同意他带着两个“病人”出门购物。方怡芳主动请缨，成了文大壮同志的专职保姆。壮壮也喜欢这个干妈，恨不得能把她打包带去美国。
方怡芳抱着手里抓着冰淇淋的壮壮，文靖扶着顾宋，顺带托着他的腰，八个月的肚子壮观的可怕，系了托腹带才能勉强塞进他最大的卫衣里，是小了不少，但是腰的负重是一样的。
虽然壮壮的东西还在，但是他们还是决定一切都重新布置，考虑到不出意外的话，孩子出生之后就会带去美国，他们没有再买婴儿床，壮壮那个现在他还在睡的小床，装两个婴儿绝对没问题。婴儿车买的是可拼接的，接在一起可以两辆变一辆，拆开也可以单独使用。婴儿服在四个人手忙脚乱的挑选中，足足买了三四十件。奶瓶什么的，也是买了不同颜色的两个。奶粉妈妈说到了美国会寄回来。剩下的就只有玩具了。
这是壮壮最喜欢的环节，方怡芳抱着他根本选不了小宝宝的玩具，他直奔去了三岁小孩子的玩具区，变形金刚，奥特曼，还有遥控赛车，仗着自己“帮”了爸爸一个忙，贪心地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即使已经快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顾宋还是对毛绒玩具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像个小孩子一样，抓抓这个，捏捏那个，爱不释手的样子，惹得文靖一阵爱怜。最后大包小包地搬回了车上，四个人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壮壮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手里还攥着遥控赛车的遥控器。顾宋也有些困乏，让文靖帮自己放低座椅系好安全带，就靠在上面，懒洋洋地睡着了。在爸爸的帮忙下，才把人和东西一次性搬回家。文靖抱着顾宋直接进了卧室，妈妈帮忙一起脱了他的衣服，解了托腹带，他都没反应。时间还早，就让他睡一会儿吧。文靖帮他换上宽松的睡衣，扶他侧躺在床上，看着他恬静的睡颜。一天的疲累就全都扫光了。
三天后，顾宋没有去机场，让方怡芳陪着待在家里，文靖把他们送走，知道靠近中午才回来。文大壮真是好样的，一点儿都没哭，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小车子里，玩着顾宋给他买的泰迪熊，临过安检之前，还冲着文靖挥了挥小手。
壮壮不在身边，顾宋始终觉得少了些什么。毕竟两年多的时间里，他的生命里满满的都是这个小家伙。现在一下子空了，整个人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上午方怡芳跟他说话，他就老走神，文靖一回来他更是期待地往门口看去，希望他们临时改变主意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了。
方怡芳见文靖回来了，便进了厨房。顾宋的胃口一般，炒几个清淡点的菜，锅里炖着妈妈昨天晚上熬得鸡汤，在加热一会儿就好了。
文靖坐到顾宋身边，熟练地摸上他的大肚子。宝宝们的动静还是很大，不会早产吧。“宋宋，壮壮有爸爸妈妈照顾你还不放心么？你看你怀孕八个月了，有没有全心全意地关心过着两个小宝贝啊，他们已经在抗议了。你这个爸爸可不能太偏心哦。在接下来的这个月里，一定要好好地爱护他们。然后顺利生产，我们就以最快速度去美国陪壮壮，好不好？”文靖说完贪婪地吻着顾宋的薄唇，吮吸着他的味道，好久才松开口，看着顾宋脸颊泛起红晕，“乖乖的。不要再出事了。我受不了。知道吗？”
第二十八章
有的时候一个月很短，有的时候却很长，顾宋发现，他现在害怕的不是壮壮太想念他们，而是怕他会渐渐淡忘他们。只不过一个星期而已，这个小东西已经和医院里的小朋友们玩到一块儿去了，从小的双语教育现在发生了作用，沟通不是问题之后，也就没什么能成为他们的阻碍了。原本还心心念念着要跟爸爸宋宋视频的，现在另愿多花点时间和朋友们在一起玩玩具。顾宋每天巴望着能多跟壮壮说说话，最近却总是被他天真的不加任何修饰的眼神打断，他很想去玩，胜过跟顾宋说说今天过得好不好。
发现顾宋的低落，文靖有些头疼，孕期本就更加敏感，现在也就更难安慰了。原本孕期进入八个月，孕吐的症状就又回来了，顾宋食量越来越小，肚子却越来越大，现在到好，更是成天那心情不好当借口不吃饭。
“宋宋，再吃一口，就一口好不好？”文靖端着碗跟在孕夫大人屁股后面，连哄带骗地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一小碗饭还没喂掉。
顾宋也不是想虐待自己和宝宝，只是真的没什么食欲，再加上最近心情郁闷，就更是对食物提不起兴趣。反正吃了也是要吐的，省的待会儿难受。
方怡芳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两个满屋子地转，无语之余不仅感叹，今生要嫁就嫁文靖这样的，比灰太狼还好。整理了一下婴儿教育类的杂志，背上小包就出去了。待在这里可找不到男朋友。
最终看着顾宋把从吃饭开始就一直挂在嘴边的“最后一口”，吃掉之后，文靖心满意足地回到厨房收拾餐具。顾宋嘟着嘴坐在阳台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楼下蚂蚁一样的人群。小区左边那一角有一片健身器材，壮壮以前特别喜欢到那里玩。诶，又是壮壮。其实顾宋也在安慰自己，壮壮迟早要长大的，会有自己的交际圈。但是突然来了，还是无法适应的。
“宋宋~~~不要老是心情不好呐~~~对宝宝不好哒~~~要不这样吧，等宝宝出生以后，我们就不带壮壮玩了，等他自己后悔了回来找我们就好啦。”文靖坐在地上，靠着秋千，看着窗外蓝蓝的天空，不着边际地说着。
顾宋低下头，看着自己平时沉稳的丈夫，即使说着这些有的没的，他的侧脸仍旧是那么好看。就这么看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自己居然就莫名其妙地有了反应。□的器官已经微微有些抬头，主要的是小穴内酥痒难耐。
顾宋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撑着后腰，从秋千上站起来，借着文靖的手，也慢慢地坐下来。地上铺着厚实的长毛垫子，本该下掉了，但顾宋总喜欢往阳台跑，怕他滑倒，也怕他受凉，总之就一直没撤，现在更是捂得顾宋欲火烧身。
屁股还没坐实到垫子上，顾宋就搂住文靖，热烈地吻了上去。文靖知道孕期的身体会有些性欲强烈的症状，也不难为他，很快转为了主动。一边安抚着他躁动的胎腹，一边力道精准地揉捏着他的腰，嘴上还下足了功夫，在他泛着午饭味的口腔地肆意地搜刮着。良久才放开怀里喘不上气的爱人，一道银丝连在两人嘴边，煞是暧昧。
午后阳光的热度不容小觑，不过是个吻，已经让两个人变得汗津津的。文靖温柔地脱了顾宋的衣物，看着他饱满的孕肚，连着有些纤细的四肢，还有不得不提的那个小玉棒，一股热流顿时冲进了小腹。
“宋宋，我爱你。”文靖栖身吻上顾宋，从眉角吻到嘴角，顺着下巴，脖子，一路吻上胸前挺立的小小茱萸。可惜男子没有奶水，不然现在大概就能吸出奶汁了。再继续向下贪婪地舔舐着滚圆的大肚子上，傲娇凸起的肚脐。一只手套弄起完全挺立起的小肉棒，知道它胀大又胀大，几乎是颤抖着一下子伴着顾宋的一声压抑的呻吟，嚯地喷出一滩白浊。
借助着手中的□，文靖耐心地开拓着身下紧致的小穴，一点一点地旋转扩张，不顾顾宋难受地扭捏着，邀请他快些进入，直到扩张到三根手指的粗细，才抽回手指，握住自己的冒着青筋的肉柱，缓慢却不失热情地插了进去。毕竟靠近产期，要是产穴受伤就不好了。
“唔——”自己的后庭被塞得满满胀胀，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微微挺了挺腰，却感到那大腹几乎把它压断。随后文靖的手就上来了，揉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身体，方便可以更好地接纳他的进入。
文靖扶着顾宋的胯，卖力地动起来，撩人的媚叫，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经，火热的呼吸，催化着一切的反应。现在月份大了，文靖不再射在里面，尽管那样比较尽兴。抽出来射在了三层抽纸里。再继续抽插起来。
转眼一做就是三个多小时，文靖还好，就是来回抽着有些忙，顾宋是彻底瘫了。连手指头都懒的动一动，任由文靖抱起自己泡进浴缸里。文靖倒是庆幸自己坚持健身，不然就顾宋这双胎的重量，他还真承受不起。
今天就这么过去了，大概是运动过了，晚上顾宋不仅吃的比平时多了点，也没吐。晚上睡的还算踏实，就偶尔动一下，文靖在他醒之前就能帮他揉腿解决抽筋，也算是一睡到天亮。重点是他没有在守在电脑前，等着跟壮壮视频了。这样就好了。
早上的时候，顾宋几乎是被自己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吵醒的。文靖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床边等着他醒过来。“饿不饿？我去热点粥。芳芳说她下午过来。”
“我想吃酸辣汤。”顾宋突然发现自己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突然很怀念小时候在小学门拖着文靖陪他吃早饭的感觉。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好，我去给你买，你再睡会儿。要不就躺着休息休息。”文靖亲了亲顾宋的额角。
顾宋拉住文靖，“我们一起去吧。去那边吃才有意思嘛。”看着文靖一脸不愿意，顾宋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去吧，一起去吧~~~”
文靖皱了皱眉头，怎么办，结婚这么多年还是对他的撒娇完全没办法？诶~~~只好带上他了，总之应该只要看紧他就好了。
扶着他慢慢地进了电梯，看着数字一格一格地降到“1”，文靖莫名地紧张，被这个家伙吓多了，有些疑神疑鬼的。
“等等，我去开车。”文靖恨不得把顾宋按进地里，就怕他踩空台阶。顾宋哪有那么乖，等着等着就在台阶上来来回回地走起来，都说多走走到时候好生，文靖还老是把他压在床里。
等到文靖把车从地下车库里开出来，差点没吓得把刹车当油门踩。丢了车就冲到顾宋身边，“别乱动！”扶住他，还觉得一身冷汗，“真是的，万一摔倒了怎么办？！”说着就稳稳地扶住他走下台阶。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文靖自己也不知道，就在一瞬间，自己已经跌坐在了最底层的台阶上，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幸好及时松开了顾宋，他摇摇晃晃居然稳稳站住了。还很没形象地看着自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文靖郁闷地准备起身，谁知压在下面的那条小腿发出尖锐的疼痛，完全动不了了。顾宋笑了一会儿看文靖非但没有站起来，脸上还冒着冷汗。“文靖，怎么了？”扶着腰下到地下，腰是再弯不下来了，蹲也蹲不下来。只能干着急。
“宋宋，你别急。没事。你叫个救护车吧，我可能崴到脚了。”文靖尽量安慰着顾宋。
“都站不起来了！这还叫没事？！”顾宋忍不住抱怨道。还是打了急救电话。文靖想让他回家待着，他哪里肯，硬是托着肚子跟上了救护车。文靖躺在哪里还得担心着顾宋，怕他坐在颠簸的救护车里，肚子疼了，或者晕车了。担心得都忘却了腿上的疼痛。
虽不是救命，但救护车开得还是飞快，顾宋坐在侧面的座椅上，在文靖的要求下，护士每到转弯的时候都扶住他沉重的身子。可顾宋还是晕车晕得厉害，拿了个方便袋，偶尔呕出点酸水。实在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还在给大家添麻烦。
到了医院就更加跟不上他们呢的步伐，撑着腰企鹅一样一摇一摆地跟在后面，追到急救室外的时候，已是汗流浃背。一手扶住墙边的椅背，缓慢地坐下来，动作看起来有些艰难，大概是刚刚一路跑过来的缘故，现在不仅肚子里翻搅的厉害，连腿都有些发软。来不及喘口气，顾宋通知了方怡芳，毕竟自己身上什么都没带。又通知了小秋，有他在稍微安心点。
还好不是骨折，但是骨裂挺严重的，不用打石膏，不过弹性绷带得上一段时间。而且左腿最好短时间内，不要承受重力，看恢复情况，得用一个月的拐杖。文靖知道顾宋不喜欢医院，刚打点好，就想呆着他回家。但顾宋一直胎动剧烈，文靖真怕他会突然早产，死活拖着他在医院待了一天。果然休息之后，宝宝们就安静下来了。顾宋忙了那么久累得都犯困了，侧躺在病床上，睡得还算沉。
第二十九章
方怡芳真不知道拿着两个人怎么办了，明明就快到关键时刻了，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出事，简直就是没完没了。他们现在，一个是住在养老院的老人，一个是上幼儿园的小朋友，简直把她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文靖被限制在了床上，除了上厕所，都不能下床。虽然想想觉得，成天躺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很逍遥，但躺久了也会腰酸的。重要的是，顾宋为了方便生产，最近一直在走，几乎只要有时间，他就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看他撑着腰托着肚子，摇摇摆摆像头笨熊一样，文靖怎么坐得住。不是怕他摔着了，就是怕他累着了。吴医生每天都会过来，看看顾宋和宝宝怎么样了，毕竟双胞胎容易早产，现在算算将近九个月了，已经算是不早了。
顾宋才是苦不堪言，肚子虽然不坠，但是沉的厉害，怀着壮壮七个多月就分娩了，根本没机会体会到胎儿有多大，动得有多剧烈。现在好了，一怀两个，两个小家伙没事不是做体操就是打架，个头都不小。简直让他欲哭无泪。最近腿上越是浮肿的紧，两只脚也是一按一个小坑，走路总觉得使不上劲。最主要的还是腰酸，粗了些的“小蛮腰”根本承受不住速肚子的份量，多走几步感觉就快断了。但是为了生的时候顺利一些，只能扛过去了。
还好没白躺那么长时间，文靖恢复的异常迅速，不出一个月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得到了骨科医生的特赦令，文靖恨不得把它打印出来贴在脑门上。相较于他而言，顾宋那边就没那么顺利了，已经到了预产期，可他还是没有任何迹象。吴医生检查过了，两个宝宝胎位正常，但是都没有入盆，所以他的肚子看起来还是那么□，但是打的不像话，文靖现在双手只能勉强环过来。
宝宝们还是很好动，顾宋都有些习惯了，只要动的不是天翻地覆，他都睡得着。吴医生和文靖都希望他能住到医院去，但他还是想再家生，他就是有那种感觉，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时间匆匆，已经超过预产期一个星期了，顾宋还是没有任何临产的迹象。吴医生从医院带来了催产素，几番考虑还是给他打了一针。也不知道是针的作用还是真的是时候到了，三天之后，顾宋第一次产生假性宫缩。
当时他正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方怡芳聊天，文靖和吴医生在客厅讨论接生的事情。突然一下子，肚子里猛地一阵收缩，急速的疼痛瞬间爆发，让毫无准备的顾宋，“啊！”地叫了出来，手本能地捂在肚子上，汗都快逼出来了。这一下可把大家吓坏了，在他身边守了三个多小时，守到他已经跟没事人一样睡着了，也没等到下文。
第二天早上，顾宋难得起得比文靖早，巴巴地守着他睁开眼睛，跟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地说：“文靖，我想吃酸辣汤。”
文靖知道他就在这几天了，生完孩子，就得去美国了，可能现在不吃，以后也没机会了。就答应下来，条件是他得在床上乖乖躺着。等他买回来，顾宋果然纹丝不动地待在床上。看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整整一碗，文靖有些后悔应该多买些回来的，难的他胃口那么好。
吃完早饭，文靖就扶着他在家里走走，帮他捏捏腰，揉揉肚子。顾宋隐隐地觉得有些肚子疼，但又和上次的不太一样，害怕又是误会一场，就没说。可是这肚子确实越来越疼了。
“怎么了，宋宋？”感觉顾宋越走越慢，文靖以为他是累了，可是也没走多久啊。
“肚子疼，我想上厕所。”顾宋捂着肚子，微微夹紧双腿。声音有些压抑，小脸红红的。
“是不是要生了？是阵痛吗？”文靖赶紧扶他到床边坐下来。
“快点去卫生间，我憋不住了。”顾宋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后面坠得难受，肚子还咕噜咕噜地叫唤，偏偏他还在那儿唧唧歪歪的。
文靖看他难受的样子，只能先把他扶到马桶前，帮他脱了裤子，扶着他坐下来。虽然肚子里叫嚣得厉害，真正坐下来了，强烈的便意还在，可不管他怎么使劲都拉不出来什么。现在又不能怪地球没有吸引力，只能怪文靖了，“出去你！”
把这个可能临产的孕夫一个人放在卫生间里，文靖才不会呢。“别赶我走，你是便秘了，来我帮你。”说着把顾宋轻轻地抱起来一点，让他的腰直起来，在空出一只手，力道精准地帮他揉着肚子，果然便意越来越强烈了。随着肚子里一阵激痛，呼啦一下子，顾宋拉肚子了。文靖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憋红了脸的样子，抽了纸毫不避讳地帮他擦干净。“跟老公有什么好害羞的。”再把他抱起来穿好裤子，刚扶到门口。顾宋又停了下来，急急忙忙往回走。
就这么一来一回地，顾宋拉了四五次。现在他几乎是瘫在马桶上，文靖就站在一边任由他靠着。一看他开始揉肚子了，就知道又要开始了。顾宋拉了整整一个上午，卫生间门都没出，文靖被骂了整整一个下午，连卧室门都没进。都是那碗酸辣汤惹得祸。怕伤到胎儿，没有给他吃药，为了巩固，顾宋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饿得饥肠辘辘两眼放光，晚上做梦硬是抱着文靖的胳膊一阵狂啃，证据就是，文靖胳膊上留下的一排牙印和一滩口水。
第三十章
已经两天了，明明好饿，又不给吃东西，只能输营养液，肚子里的小鬼头们闹得不歇，壮壮又再一次“抛弃”了自己，顾宋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输完营养液，连方怡芳都不理，自己跑到阳台上“荡”秋千生闷气，谁都不许进来。现在已经是八月上旬，卧室的空调到阳台的时候，制冷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午后的阳光热辣而耀眼，即使闭上眼睛都能感到那刺眼的光度。双手在肚子上来回地揉揉，希望能减轻两个小东西不安的躁动。预产期已经过了快两个个星期了，最近假性宫缩也发做过了三四次，昨天更是一天两次，加上腰酸胀的厉害，胎动的也颇为频繁，即使对于上一次早产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了，顾宋也知道，生产也就在这两天了。
似乎除了翻天覆地得疼，顾宋对于上次一分娩的经历，已经渐渐淡忘了，连带着对瑞士那一行，都记不清了。阵痛好像是一下子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然后就这么一直痛到了，孩子冲出体外，后面的就是一同云里雾里的迷茫。壮壮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不知道，等到清醒过来，已经回国住进了医院，爸爸妈妈他们都来了。总的来说，顾宋恐怕等于没有生产经验，所以当阵痛悄然开始时，他还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整整一个下午，顾宋也分不清，到底是气出了一身汗，还是晒出了一身汗，只知道肚子一阵一阵地疼，但好像也不想上厕所。
下秋千的时候，肚子居然猛地坠了一下，顾宋差点没站稳，幸好在卧室里的文靖眼疾手快冲进来扶了一把。“宋宋，哪里不舒服？怎么出了一身汗？”文靖看着他皱着眉头，浑身还湿答答的，怕他是开始阵痛了。
“我要洗澡。”顾宋也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肚子一会儿痛一下一会儿痛一下，简直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下，你真正等它，他也好好的。
文靖把他扶到床边，在他身下垫了枕头，保险起见还是让吴医生进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跑到卫生间去放洗澡水。出来的时候吴医生还再拿着听诊器在顾宋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又双手托住他的肚子，在腹侧和腹底按了按。文靖知道，这是检查胎儿体位的方法，他跟他学过。
“顾宋，肚子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吴医生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外面的方怡芳和卢医生都进来了。
顾宋看着围着自己的一群人，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就是阵痛啊，难怪叫阵痛呢，一阵一阵的。好像真正到时候了，也没那么害怕了，仔细想了一下，“就下午的时候。”具体什么时间，他是不知道的。
“多久一次？”吴医生接着问。
顾宋刚想说不知道，肚子里就一阵紧缩，出口的话语变成呻吟，“呃——嗯。”
“宋宋！”文靖抓着他的手，怎么自己跟他一样糊涂呢，都阵痛了还放他在阳台上坐了一下午。
顾宋在这么多人面前呻吟出声，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不似往常那么柔软的肚子，“不知道，蛮久的。”
洗澡的事，就这么耽搁下来，所有人都围着他坐下来，等着阵痛再次发作，好计算时间。一坐就是四十分钟。这次股送做好了思想准备，只是皱了皱眉头，闭着嘴没有出声。吴医生又再次摸了摸胎儿的位置，听了会儿胎心，确定阵痛才开始没多久，就放文靖带顾宋去洗个澡，有让方怡芳煮点粥什么的，他都饿了三天了，这可不利于生产。
顾宋坐在浴缸里，身体尽量向后靠着，看文靖神情严肃地帮自己擦洗着身子有些好笑，“又不是你生，这么紧张干什么？”
文靖当然紧张了，上次壮壮是他亲自接的生，那时的情境他至今历历在目，现在顾宋的后庭还很紧致，上次撕裂的痕迹早就不见了。只是这次分娩，还是两个宝宝，怎么能让他不担心。用手挽起水，轻轻地浇到在水下更显巨大的孕腹上，只希望至此可以顺利一点，让顾宋少受点罪。
为了打破沉默，“文靖，宝宝的名字想好了没？”
文靖手上并没有停下来，“其实到了那边中文名也就用不上了吧，起小名就好啦。你知道的，起名字什么的我真的不在行。”
“女儿叫宁宁。儿子就叫闹闹。”
“闹闹？”文靖有些哭笑不得，“闹闹”也是名字？
“对啊，因为他好闹。”顾宋指了指肚子。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闹？万一是你的小千金在闹腾呢？”
“我就是知道。再说女儿已经叫宁宁啦。”顾宋说的煞有介事，完全忽略了他的逻辑思维，难得他还能写出那种环环相扣的侦探小说。
温水里待得很舒服，腰也没那么酸了，顾宋有些不想起来。文靖跟吴医生他们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采取水中分娩的方法，顺利的话，这是痛苦最小的。外面估计已经在充气浴缸里放好水了。“宋宋，我们去外面泡。”说完就把他从水里捞起来，披了件浴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到卧室。果然除了放好水的充气浴缸之外，早就联系好的两个助产男护士也来了。
文靖帮顾宋脱了浴袍，把他放到水里，毕竟生过一个孩子了，顾宋没有像之前那么害羞，但还是有些不自在，腰绷在那里，反而更酸了。前来助产的护士都是吴医生的得意门生，再加上是男人，顾宋的心情他们可以理解，找来一个干净的大浴巾，帮他盖在下半身上，总算是缓解了他的紧张。
方怡芳进来的时候，顾宋刚刚见红，跟着阵痛突然涌出了一滩带着血块的血水，被护士用一个像捞金鱼一样的小网捞了出来。水也有些浑浊了。为了方便确定破水的时间，吴医生觉得还是换干净的水比较好，文靖想拿掉浴巾把他抱到床上去，不想浴巾被顾宋死死地拽住，方怡芳再熟也是个女人，顾宋怎么能忍受自己在她面前□。
方怡芳也有些尴尬，说是分娩这种事情，不用顾忌那么多，但这种事总归坦然不了的。端着碗背过身去，等到顾宋被抱上床，重新盖上浴巾，她才笑着迎过去，“好啦，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第三十一章
“嘶——”顾宋捂着肚子忍过一阵疼痛，现在阵痛已经缩短到二十五分钟一次，吃了半碗粥，就再吃不下了。文靖把他重新抱回水里，吴医生大概交代了一下利用深呼吸缓解阵痛的方法，其实现在也用不到，毕竟还没到时候。
说没到时候，但现下的阵痛也够痛了。肚子一下子硬起来，里面像是拧毛巾一样搅了起来，还好只有三四十秒。只是疼痛的间距越来越短，似乎每一次都提前那么一点，持续的时间久那么一点。重要的是，其实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疼起来，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过的都是煎熬。是谁说过的，害怕的是不可预知的未来。
等到阵痛变成十五分钟一次的时候，每次都持续将近一分钟时，顾宋再也不能那么轻松地跟文靖方怡芳聊天，没到疼的时候，都突然噤声，抿紧了嘴唇，忍过去才能继续。文靖只觉得顾宋握住自己手的力道越来越重。
吴医生看过了，宫口开了一指多，但是还没破水，产口柔软有弹性。“宋宋，我们起来走走，争取自然破水。”说着就示意文靖把他扶起来。文靖也在担心，本就是迟产，现在连羊水都没破。但是顾宋一脸不愿意，让他现在裸着挺个大肚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来回走，不如就这么让他痛死。方怡芳接到文靖的眼神，拍拍顾宋的小肩膀，走了出去。
“乖，走一会儿就好了。”文靖跟一个男护一起把顾宋从水里拖出来，另一名男护拿来大浴巾把他包住，文靖仔仔细细地帮他擦干。毕竟现在开着空调，万一着凉就不好了。再披上浴袍，万无一失，边和另一个人开始扶着他在房间里缓慢地走起来。
大肚子坠在前面别提有多难受，再加上动辄发作的阵痛，实在让顾宋有种想哭的冲动。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也没什么动静。“嗯——”又忍过一阵，顾宋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说：“文靖，疼，不要走了好不好？”说着就不再往前迈脚了。文靖看他嘟着嘴，走的浑身是汗，既舍不得他那么辛苦，又希望能自然破水，这样随顾宋对孩子都好。“宋宋。”喊了他一声，也不知道该说，“好吧不走了。”还是说，“再坚持一下。”
看文靖有些动摇，顾宋立刻看到了希望，也不管这么多人在场，为了自己的腰不会再下一秒断掉，几乎整个人吊到文靖脖子上，肚子顶在文靖身上，“文靖~~~我难受，又疼又累。不走了好不好。”见文靖还不表态，顾宋真的要哭了，眼泪直涌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败了。文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吴医生，“要不还是给他打针催产素什么的吧。”动作尽量轻地打横抱起顾宋，走到床边。看着吴医生一副“你无可救药”的表情，只能陪着笑脸，正好乘这个时候换一下水。
吴医生看了看还眼泪汪汪的顾宋，毫不留情地打进了催产素。顾宋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嘴巴还一撇一撇的，针眼也很疼。重点是肚子的疼痛变密了，整个肚子现在硬的跟盔甲似的，这一针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忐忑不安地就着文靖的胳膊站起来，准备重新坐回水里去。谁知道一只脚刚踩进去，巨大的肚腹肉眼可见的颤动了一下，接着“噗”的一声，一汪淡黄色的液体从顾宋的后庭喷了出来，顺着他的两条腿往下流。那一刻紧缩的疼痛，终于让毫无防备的顾宋呻吟出声。“啊。嘶。疼。”
“终于破水了！”卧室里的都快跳起舞来了。门外的方怡芳听到了，一个激动就直接开门进去了，直面迎上了赤身裸体的顾宋。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宋疼过这一阵子，刚想靠在文靖身上喘口气，就看见冲进门的方怡芳，顿时原本一张失去血色的小脸一下子充了血，热得可以煎个蛋。这回亏大了，被看光了不说，还是这种不美观的体型，不优雅的姿势，形象完全毁了。
文靖愣了一下，对于医生来说这根本不算个事，他倒是有点担心方怡芳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这个确实有点尴尬，还好不是她被看光了。托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的顾宋坐进了水里。反正也被看过了，那块“遮羞布”也干脆不用了，招呼着方怡芳到原来的位置去，在顾宋身边，好歹有个大肚子挡着看不到什么。
不知道是之前走的缘故，还是催产素的作用，产程被大大推进了，产口开了四指，宫缩大概两分钟一次，羊水也破了，产口开到三指以上就快了，现在算是进去第二阶段的产程了。顾宋刚开始还有些惦记着之前的事，但很快就被恼人的阵痛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终于开导六指的时候阵痛已经没有间隙了，顾宋咬紧牙关尽量忍着，只是偶尔在粗重的喘息声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现在还不能用力，可他却忍不住随着宫缩向下推挤。下腹部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骨盆的裂痛也在消磨着他的意志。
疼。疼。疼。感觉浑身都疼，连脚指头都疼。孩子们奋力地在腹内踢打着，争相要从那个小小的出口里冲出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还要痛多久？好想大声叫出来，彻底发泄一下，但是不能，那样太丢脸了。
文靖一只手几乎被顾宋捏到红肿，还一刻不停地把注意力留在顾宋的下体，产口开的倒也不慢，只是轮到自己身上自然觉得等待尤其难熬。羊水已经把里面的水弄得浑浊，也不知道再这么流下去会不会有危险。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顾宋的肚子，硬梆梆的，宫缩很有力，这是好事。在仔细地摸了摸孩子的位置，一上一下已经很明显了，位置也很靠下，会好的会好的。不断地安慰着自己，谁知道他流的汗不比顾宋少。
“好了，顾宋，开始用劲吧。宝宝们要出来了。”吴医生再次检查产口的情况，伸进一只手指来回按压了一圈，勾得顾宋生生挺起了肚子，才忍住呻吟。“挺好的，孩子下来的不慢。”对文靖说了一句以示安慰。再温柔地把顾宋的腿尽量大地向两边打开，好让产口充分张开。
“宋宋，顺着宫缩用劲。呼吸。呼吸。不要怕，很快就好了。”文靖在一边紧紧地被握住了手，低声指导着，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幸福与期待。“宋宋，来，不着急，吸气，吸气，来了来了，用劲！”文靖把另一只手附在他的肚子上，感受着宫缩，一遍又一遍地指导着顾宋，省的他乱使劲把力气都浪费了。
“宋宋，别急，慢慢来。深吸气，别怕！来，一二三使劲！”文靖心疼地摸了摸顾宋，满是汗水的脸，“宋宋，再来一次，来，吸气，一二三使劲！”不断地安慰着有些焦躁的产夫。“很好很好，就这样，不着急。”
下身从来没有这么涨过，感觉再多一分就要爆掉了，顾宋疼得直想翻白眼。空气变得异常稀薄，每次还没吸满，阵痛就来临了，不得不憋气用力。“嗯——嗯。”顾宋咬着嘴唇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呃——疼！疼死了！”好不容易松口气，喊了出来，心里感觉舒服多了，身上却没有丝毫缓解。
该死，又来了。“呃——啊！”顾宋憋红了脸，小东西却死活不肯下来。堵在产口，连羊水都变少了。“呃——嗯——”好痛，感觉下面要撕裂了。“呃——啊——”大喘了两口气，“文靖，文靖，我好痛！文靖。”顾宋现在出了文靖不知道还能依赖谁，谁来把这两个小东西弄出来吧，太磨人了。
文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送开他的手，在把他环进自己的怀抱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不乏什么“我爱你”之类的告白，但此刻没有人觉得肉麻。在疼痛面前，人往往是最真诚的。
方怡芳呆在一旁，好想帮顾宋使劲，让两个小宝宝赶快出来。原来生孩子这么疼，已经入夜了，空调也调高了一点。前前后后的好几个小时后，一个孩子都没出来，根本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叫几声孩子的下来了。
“文靖，你把他翻个身，让他跪在里面，再试试。”吴医生吩咐着，忙了这么久他也是满头大汗，手指上尽是混着血水的羊水。男子的产穴本事后庭，不似女子，躺下的姿势压迫到产穴，若是胎儿小一点还好，顾宋虽是双胞胎，但在娘胎里养的极好，看样子个头都不小，再这么躺下去估计难生下来。
文靖借助两名男护的力量，让顾宋翻了一圈，双腿张开跪在水里，双手撑在胸前，大大的孕肚坠在中间，拉扯得腰一阵酥麻，甚至能感觉到神经即将一根一根地崩掉。吴医生再不顾忌地扒开一张一合的产穴，将两根手指伸了进去，力道精准地向两侧扒着，为孩子争取更大的空间。
“啊——啊！疼疼疼疼疼！”顾宋扒住气垫的边，一只手仍旧拉着文靖的手，忍不住大喊出声。
“宋宋乖！来准备，一二三，使劲！乖乖乖！一会儿就不疼了，来，再来一次。一二三，使劲！”文靖不断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帮顾宋捏着腰部僵硬的肌肉。
“顾宋，我看到宝宝的头了，再加把劲。疼就喊出来没事儿。”吴医生传来了一天下来，最好的消息。
顾宋迷迷糊糊的，但也听见了，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劲，“呃——”向下推着，“嗯——”再接再厉，“呃——嗯。呼呼”脱力地喘着气。顾宋感觉有些眼冒金星。
文靖也看到了，胎儿黑乎乎的薄薄一层胎发一个小半弧顶出了产穴，死死地卡在那里，把穴口顶的越来越薄，连带着产穴也跟着向外突着。当初帮壮壮接生的时候，文靖根本不敢想象，一个被挤得死死地产穴，怎么就能在最后把胎儿整个娩出来。所以现在即使看起来，胎头过大，但文靖知道，会出来的。
吴医生也是这么认为的，用手指扣了一点润滑的药膏，硬是挤进塞满抬头的产口，在产口内测涂抹均匀。很快地随着再一次强烈的阵痛，顾宋不自觉地撅起了屁股向下使劲，胎头借着润滑剂的作用又顶出了一些，基本上卡在了脑袋的最大围。
“疼。文靖，腰疼。呼呼。呃。受不了了。”顾宋的声音有些嘶哑，也没什么力气，眉头皱成了一团。
文靖赶紧抱着他的身体，慢慢地把他直了起来，但一直夹住他的腋下，让他保持下身悬空的状态，这个时候把胎头坐回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两名男护士立刻上下其手地按摩起来，这个姿势最有利于生产，但也是最累的，尤其是腰，受累最甚。
体位的改变似乎让胎儿有向下走了一点，穴口泛着撕裂的痛感，火辣辣的。顾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顾宋，你摸摸。孩子就在这里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吴医生不忘鼓励顾宋，拉着他的手，从身后绕下去，附上凸在外面的胎头，胎发刺剌剌的触觉，给了顾宋极大的震撼。紧紧地捏住文靖抱在自己胸前的胳膊。
伴随着一声低吼“喝——呃！呼。呼。呃——啊。嘶。哈。哈。喝——呃——”一阵长力之后，胎头“噗”的一声带着一泡羊水顶出了穴口。大家对于这次的顺利充满了喜悦。吴医生连忙让文靖把他放下来，重新躺回水里。不紧不慢地把缠在胎儿脖子上的脐带绕下来，捏着胎儿的脑袋，一边让顾宋使劲，一边像是拔萝卜一样，把红彤彤的小东西往外拽。方怡芳真怕脆弱的小家伙会被这么拽脱节了。顾宋的产口更是被拉扯得变了形，几乎随着这个力度把他整个人都想下拽了一节。可顾宋已经顾不得呻吟了，他要出来了，他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声音。
“哗啦啦。”蜷缩着的小身子，带出了一大摊羊水。立刻清理了孩子的口鼻，嘹亮的哭声顿时在这件“产房”中响起。一名男护用浴巾把被文靖利索地剪断脐带的小婴儿抱了过去，卢医生已经准备好了温水，悉心地帮他洗了个干干净净。称了重量，是个六斤七两的壮小子，在双胞胎里绝对不算小的。
顾宋的肚子少了这个将近迄今重的“小东西”，顿时小了下去，产道里留着一截脐带，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脐带有这么粗。他好像坐起来好好抱抱宝贝儿子，但肚子里不间断的疼痛提示着他小千金还没出来。
文靖把顾宋从水中捞了起来，放到垫着好几层浴巾的床上。好让他们把水换掉。离开了水才看得清，顾宋的产口不断地伴着宫缩向外吐着羊水，不一会儿就把身下的浴巾打湿了。“宋宋，还有一个，马上就结束了。”文靖也不算在安慰他，本来产道被打开了第二个下来的就会快很多，再加上胎儿的位置就在下腹部，产程应该会比第一个快很多。
第三十二章【完结章】
好累，如果不是肚子还很痛，顾宋估计已经睡着了。那样的生产姿势虽然最好，但是很累，尤其是腰，顾宋没轻没重地揉了揉自己的腰，只觉得酸胀得更厉害了。肚子里一阵紧缩的疼痛，把刚刚松一口气的产夫拉了回来。“呃……疼。文靖，我不想动了，我就这么生。”
吴医生屈起他的双腿向两边扒了扒，观察着产口的情况。没有撕裂，宫缩也还算有力，这样也行。总之得尽快结束产程。向文靖点了点头。那边的水也不换了，一群人重新围到他身边。方怡芳果断地让出自己的位置给文靖，好让他把他抱起来，靠在怀里。结果这么一让自己反倒有些无处可待了。
顾宋靠着文靖，腰还是疼，有些想发脾气，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只能通过向下使着蛮劲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当然这样是不利于生产的。文靖以为他是急了，也知道他浑身都不舒服，怕他这么使劲伤到腰，就伸手去捏他腰上僵硬的肌肉。没想到歪打正着，顾宋被捏的舒服，终于平静下来。
方怡芳本来是打算去外面看看宝宝的，刚走到床边，就听见顾宋一声低吼，“喝——呃——”然后吴医生用令人心安的声音说道：“再来一次，孩子就要出来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对着她的是顾宋的产穴。黑乎乎的胎头小半圆地顶在那里。很难想像那里原本紧致的样子，现在呈现出的是外周肥厚，靠近中央的地方很薄，真担心下一秒就会破掉。
这一看也没有觉得尴尬，毕竟生孩子怎么说都是一个颇为神圣的过程。方怡芳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像是自己也能帮顾宋使劲一样。小胎头出来一点有缩回去一点，一伸一缩之间尽是顾宋的低喘呻吟，弄得方怡芳跟着出了一身汗。
“宋宋，别急，休息一会儿再来。”文靖看着顾宋憋得通红的小脸，哪能不心疼。帮他擦了擦汗，又揉了揉他的肚子，还是很硬的。
就这么使会儿劲，休息一会儿，折腾到了天亮宝宝还没出来，脑袋卡在那里，可以看到一点额头。顾宋的脸色已经发白了，空调关了，手还是冰凉的。这么下去可不行。“吴医生，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文靖又捏了捏顾宋的手，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我不去。我自己生。”顾宋的声音气若游丝，确实满脸倔强。说着也不待他反驳，就屏起一口气，又一次向下推了一把，以示他可以自己生。方怡芳从厨房端来了一碗鸡粥，昨天后半夜让妈妈帮忙熬的，她说分娩很费力的，吃这个又营养又补劲。
这么久了顾宋也确实饿了，就着方怡芳的手，忍着阵痛吃了小半碗，然后又吃了一块巧克力。吴医生还是给他加了一针催产素。原本稍稍平复了一些的阵痛，再次剧烈起来。就着这股劲，胎头终于又向下挤出来了一点。
“宋宋，加把劲，很快就好了。”文靖顿时信心大增，握住他的手让他借力。
“喝——呃——”顾宋也不含糊，握紧了就开始使劲。下面满涨的感觉让他有点害怕，那里会不会以后都恢复不了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孩子已经憋在里面一夜了，再不快点出来，又要被他们弄进医院了。
“呼呼。喝——呃——啊！”伴随着顾宋的一声惊叫，小宝贝的脑袋终于顶出了体外，整个被喷出来的羊水浇了个透。吴医生立刻把脖子上的脐带绕出来，再用洗耳球把她口鼻中的异物吸了出来。于是这个身子还在顾宋身体里的小东西已经哇哇大哭起来。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暂时松了口气的顾宋借着文靖撑起上半身，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下面的这个小千金，她却毫不领情地一直哭不说，还不满地动了一下，疼的顾宋立刻倒了回去，张牙咧嘴地直抽气。
吴医生捏着小家伙的脖子，往外拽了拽，又用另一只手帮顾宋送了送产穴，再卡住小东西的胳肢窝，一举把她拽了出来。顾宋跟着抖了抖，羊水就哗啦啦地涌了出来。摆脱桎梏的小千金长大了小嘴巴哭得比哥哥还有力。
吴医生帮她大概擦了一下，就放到迫不及待的顾宋怀里。然后就揉着顾宋的肚子，直到他把胎盘娩了出来。又挤干了剩余的羊水，再用酒精棉球清理了他的□。才算大功告成。
顾宋一直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温热的小东西，连娩出胎盘的阵痛都没注意到。她浑身皱巴巴的，哪有一点“美女”的影子。现在倒是不哭了，眼睛半睁半闭的，一副瞌睡的样子好像生了一夜的是她一样。顾宋轻轻地拍拍她弓着的小背，小东西像是被拍醒了一样，扭了扭肉乎乎的小身子，居然本能地钻进顾宋的浴袍，咬住了乳首就是一阵猛吸。顾宋的脸一下子红的跟柿子一样，结结巴巴地让文靖把她抱开。
小千金更是因为什么都没吃到，又一次哇哇大哭起来。连带着被抱进来的哥哥也跟着哭起来。哪有“宁宁”啊，明明两个都是“闹闹”。
文靖给宝宝们喂完奶，又送走了医生和护士，再和方怡芳一起把床收拾干净，都已经快到中午了。再看顾宋，还是没睡，眼巴巴地瞅着吃饱喝足睡得贼香的两个小宝贝。“宋宋，你累了，快点睡一觉。别硬耗着。待会儿他们睡醒了，你又睡不了了。”见顾宋完全忽略了自己，文靖扳过他的脸，“快点睡觉！不然我把他们抱走了！”还是这招有效。顾宋依依不舍地有看了一眼，才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他是累狠了，没一会儿就睡熟了。连文靖把宁宁闹闹抱去了婴儿房都不知道。
又送走了方怡芳，文靖坐在客厅抽了支烟，又打电话给爸爸妈妈报了喜，儿子六斤七两，女儿六斤八两，都不小。顾宋真的辛苦了。早就预定好的月子保姆下午就来了，在她的指导下，顾宋和文靖学了怎么给宝宝洗澡，换尿布，尤其是顾宋，第一次碰这么柔软的小婴儿，一直手忙脚乱的。不过他还在月子期，不能碰水，不然在多个洗澡这项任务，他就要紧张到熬夜来练习了。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满月酒是爸爸妈妈他们带着壮壮赶回来办的，请了那天的医生护士，还有方怡芳的父母，所是一场分外温馨的家庭聚会。壮壮完全被两个小宝宝迷住了，死活不肯自己先回美国去。文靖跟顾宋劝了好久才说动他。一到三个月就丝毫不敢懈怠地抱着双胞胎兄妹飞去了美国。
孩子长得很快，像是一天一个样。顾宋每天都会照一张宝宝们的照片，连带着壮壮的，发给方怡芳这个远在中国的干妈。大概是月子坐的好，顾宋的身体竟比以前好很多，于是大家又在筹备着今后的造人计划。壮壮更是做哥哥坐上了瘾，不仅一从幼儿园回来就责任感极强地带着弟弟妹妹玩，还时不时地催促着爸爸们再给他添些弟弟妹妹。
于是有的时候，文靖抱着顾宋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就会考虑完成儿子的心愿。但是顾宋之前看了怡醉方休《家庭温暖，温馨小虐》对于青春期有着极端的恐惧，想到孩子竟是愁眉不展。生孩子的事恐怕得拖上一阵子了。生也好，不生也罢，无论如何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人生漫漫就让一切的磨合辗转以爱之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