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嘉纪六年浃水河畔。
一叶扁舟颤颤巍巍地离岸,一上一下的竹篙在水中点出一道蛇行的痕。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舟上的客人立在船头,对着茫茫的天地大声吟唱,风拂起他发上的布巾,扑棱棱的响。
"小姐,小姐——"浃水岸边,一个丫鬟摸样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到渡口,"小姐——"
"有烦香月,回去禀告老夫人,就说女儿不孝,未能体谅老母一片苦心,多谢了。"少年向丫鬟作揖,声音煞是清朗,在水面悠悠回响。
浃水东流,一碧万倾,船头飞溅的水花已打湿了少年月白色的儒衫。衫上的长袖也湿透了,不过是被葫芦里的酒淋湿了。
清风撩人。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枝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上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坐玉石,倚玉枕,拂玉徽。谪仙何处,武人伴我白螺杯,我为灵芝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一何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
"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哈哈哈——"少年仰头狂饮,"出世入世,子期何在?"
酒葫芦"叭——"地打在水上,打碎了缎子般地江面。小舟在水中摇摆了几下。
青山远处,几只白鹭飞过。
浃水依旧。漂浮在江面的酒葫芦上栖着一只老鸦。
第一章
嘉纪十年,九州六分。铁马秋风,飞尘掩面,掩不尽使者脸上的疲惫与风尘。
六国纷争,最安全的恐怕就是位于西北的小国——缁国了。土瘠人贫,千里之内荒芜人烟。而稍临近中原的函、纥、后郧三国,或依附于邑、屺两国,或两面奉承,但后郧已开始改革,已图富强。邑国,景帝郓怙,继位第十年。邑国无论使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处于发展阶段,其实力不可小觑。屺位于邑国东北,临海,现由屺主陈印安享帝王之乐。
而事实上,形势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一〉
屺国颖州。远离了沙场硝烟,刀光剑影,屺国的都城仍是一片歌舞升平。离皇城不远的京安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靠街的货架上满铺的绫罗绸缎,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闪耀着一个城市的繁华。一片楼阁店铺的海洋中,以康宁酒家最为显眼。一角"酒"字大旗高高挑起,其临风之势大由傲视群雄之感。出入康宁酒家的,非富即贵,皆是腰缠万贯的商贾或趾高气昂的王侯将相。
二楼雅座的临窗处,坐着一位身穿月白长衫,眉目清秀,气宇轩昂的少年。右手执一把玉骨纸扇,翩翩风度中透一股高雅之气。看其衣料质地,似乎是某官宦人家的公子;看其举止之间的倜傥之气,又似乎是某书香门第的儒生;看其眉宇间的自信和高傲,又似乎是一方霸主;而若你仔细看其眼神,你又会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同样充满疑虑的眼神便落在这位少年身上,而眼神的主人此时正坐在桌前。不同于少年的闲散适意,他似乎有些急不可待。
"依你所言,郓怙真会在今天抵达颖州?"他有些忧心。
"皇上是不相信为臣吗?"少年转身,右手的纸扇轻敲左手手心,摇头叹息,"皇上如此多疑,这可是让臣十分伤心哦!可怜为臣一片赤胆忠心,满腔热血青天可鉴……"少年的脸上掩不住笑意。
"得啦,你该闭嘴啦!"桌前的男子仍是愁眉不展,似乎怎么也轻松不起来,"鬼知道你心里是不是满腔热血,郓怙真的会不带兵马?"他当时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人当太子太傅,到现在,连他堂堂皇帝也不放在他眼里,被他极尽嘲讽。可恨啊!
望着那张秀丽清雅之至的欠揍面容,他不由的抚额叹息。是他得宠生骄还是自己为君失败?话虽如此,他不得不承认当时接见新科状元时,既折服于他的对答如流出口成章深谋远虑又被他如花的容颜"煞"到,头昏眼花之下-不,是心悦诚服之下委他以匡扶太子之重任。可如今,他不得不深思,要是太子被他教成满腹经纶的治国英才却又变成了这副德性,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在朝廷上难道就没有树敌吗?如此出类拔萃又喜好招摇,时时出口伤人又正得宠的人,一定会受奸佞小人嫉妒的。而成为众矢之的后,他为何还能如此我行我素?他沉思地望着少年。
"皇上不必费心研究为臣,"少年展颜一笑,"叭"一声折扇轻摇,"可怜哪!堂堂屺国后主,后宫佳丽三千,竟会为一个臣子伤神!"
"大胆!"他大怒。该死的,他就不能少说几句吗?
"皇上应该知道臣一向不喜欢别人把臣当女子相看。尤其是——"少年似乎并不怕触怒龙颜,语气也更为讥诮,"尤其是当我回眸一笑时,有人竟会脸红!"柔媚的红唇,吐出来的却是带刺的话。
"你——放肆!"他气结。掩不住内心的悸动,可恶!刚才看他露齿一笑时,他竟会-怦——然——心——动!红颜祸水,这男人更是祸水!尤其又是这个活得不耐烦得人。
一道白影掠过,平稳地停在少年平展的折扇上。疾速的动作让人看不清它是如何到的。
"皇上又恍惚了。"少年取出鸽子脚环上的纸条,语气却是淡淡的,"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的朋友自会领他到此。"
"你的朋友?"皇上似乎是嗤之以鼻,"绿林贼寇!"
"用人之道,不拘出身、地位、学识,皇上此言差矣!"少年似乎无意强辩,仍转身望着窗台。
"你不怕我以私通草寇叛逆、图谋造反之罪治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皇上更想说的罪应是以下犯上目无至尊吧!"少年的语气仍是淡淡的。
皇上无语,望着少年那孤傲的身影:"郓怙为人阴险且武艺高强,你确定他此行并无恶意吗?"
"皇上不必担心。"
"传言郓怙未登基前曾流落民间,行走江湖,武艺高强,此言可属实?"
"是有此事。"
"此人行事违背常理,出手阴狠毒辣,常独自夜探各国宫城禁地,视自己一国之尊的身份为儿戏,每次却又能全身而退,此话当真?"
"的确。"
"民间琐言碎语,皆为目光短浅之辈!惊弓之鸟,有意夸大而已!"少年一声冷笑。
"为何讪笑?"
"笑吾主自为惊弓之鸟心有戚戚,暗地里打算置悠州百姓于不顾,以全富贵保安宁,势必为天下耻笑!"
"你——"他是私下召见过几位大臣,但他为何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巳莫为。天道昭昭,只是皇上耍这种手段,实在是叫为臣心寒。"
"朕是——"
"皇上不必担忧。郓怙治国之纲虽严,训兵之道虽苛,可对百姓却极为仁爱,深得民心,悠州割让后不必担心百姓生灵涂炭。"
"好一个仁爱之君!你是否早有投奔邑国之心?"他不悦。
少年微微笑着,纤长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一只酒杯。
"你不怕我杀了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怕皇上舍不得。"
"你倒是很自信。"
"身为人臣,匡扶明君,需要胆量,不需要自信,而身为一国之主,治理全国,统领朝政,即使没有成就千古霸业的野心,也大可不必心虚的像只待宰的绵羊吧!"洁白的手指沿着杯口旋转。
"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拍案而起。
冷眼看着盛怒的皇上,少年意味深长地笑着,右手擎杯举高,放开——
一声脆响,精细的瓷杯四分五裂。四周立刻出现了一群乔装过的武士,刀光凛凛。
"皇上!"一将军上前。
"退,退下!"皇上虚弱地挥挥手,"都退下吧!"颓然地躺在椅上。
"真是让我失望啊!皇上!"少年把玩着折扇,"小二,整理干净!有什么好酒都摆上!"
※※※※※※
"皇上不必如此!"少年看看窗外,"还有一盏茶工夫,皇上是信不过为臣的武功吗?"
"可郓怙江湖走遍,天下无敌,而且他攻占厄、仑、冉三国时,皆是擒贼擒王,让对方群龙无首再一举击败的。这种方法,再无他人能用,连那些杀手都不敢去行刺他。此次他独自来颖州,你叫朕能不忧心吗?"
"为臣慵懒愚钝,但自度能与皇上全身而退。臣可以肯定,郓怙此来绝无杀机,他接下来的目标也并非吾国,若皇上一意孤行,为臣也无话可说了。"少年似乎有倦怠之意。
"你如何能肯定?"
他没有解释——是该另择明主而栖了——少年抚弄着扇上的玉坠。他一向厌烦解释一大堆,罢,罢,反正他也无意改变时局。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他收拢折扇,淡然起身道,"郓怙来了!"
〈二〉
"晓秋初发艳,羞尽百花颜。无意伴野鹤,画外独风流。郓兄对颖州菊市今日的盛况作何感想?"并不理会那双从一见面起便盯在自己身上、鹰一样犀利的眸光,贾钰抬头,将一双同样尖锐的眼对上他的,折扇自在的在他手上转了一圈。
"贾太傅好雅兴。今日贾太傅可是用心良苦啊!只是放弃得太早了些吧!"没有表情地将眼移开,郓怙把视线投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屺国的十里花市,果真是盛况空前,百闻不如一见啊。
"此菊名曰醉西施。取其花香清幽,花形娇美,色泽酡红如美人醉酒之态。"见郓怙的视线落在近前的一盆菊花上,贾钰在旁解释。
"闻贾太傅酒量惊人,千杯不醉,真是可惜呀!"郓怙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又落在贾钰身上。
"可惜?"她撇撇嘴,"郓兄何出此言?"
"可惜那样就见不到贾太傅娇艳如此菊的醉态了。"眸光转回又对上他的眼。
"郓兄过奖了。"她笑脸相对,摩挲玉坠的手却不由得攥紧,可恶!"鄙人虽自夸貌升潘安,却从不敢妄比西施。"
"贾太傅过谦了。"郓怙微笑着望着那两片能言善道的红唇,"今日真是辛苦贾太傅了。"
"郓兄远来劳累,想必更是辛苦,小弟在康宁酒家为郓兄定了上房,郓兄还是早早休息吧。"该死的,去休息吧!安息了最好。贾钰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开,跟你说话我会更累。
"只可惜贾太傅深谋远虑,费尽心思,如此周密的部署还是未能先发制人哪!"郓怙坐到了一张石凳上。
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贾钰点好茶后。只是摇扇望着茶水中浮浮沉沉的茶叶。怪谁呢?他如此大费周章的探听郓怙的行踪,与屺主乔装宴请他们,只希望屺国是以主人身份出场,压压郓怙的气势,可是结果呢?
"贾贤弟恐怕另有打算吧!"
"不错。郓兄此次前来,也只是打探一下屺国的虚实吧!"
郓怙一笑。
"邑国目前之大患,乃后郧也。"
"贾贤弟为保全本国不惜牺牲邦交的临国吗?"
"我是这种人吗?"望望郓怙那边仍满满的茶,他的眼搜寻着卖茶的姑娘。
"当然不是,贾贤弟心平气和,也懒于辅佐君王成就一番事业,唯一的野心我看只是美酒佳肴罢了!"郓怙轻笑,把茶推到她面前。
"多谢郓兄。"满意地呷一口茶,她叹口气说,"被郓兄这么一说,我好象是个酒囊饭袋贪慕荣华富贵之人。"她刚才只是隔着扇望一眼他的茶而已,有把自己的贪谗表现得那么明显吗?"真是精明得讨人厌。"她不满意得咕哝着。
他大笑:"贤弟刚才那么遗憾地看自己的空杯,又那么凶狠贪婪瞪我,怎么会是我精明呢?"
"邑国宫中可有名茶美酒?"她有意无意地问一句。
"只恐贾太傅难以享用。"郓怙微笑着望她。
"那到不一定,"她嘀咕一声,把最后一口茶喝完。抬头,却发现他的视线正在她身上留连。
"叭"的一声打开折扇挡住他的视线:"郓兄应该知道我讨厌被别人当女人看待。"
"是吗?"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分明就是女人嘛,为何没人发觉?
"邑国地处南方,气候湿润多雨,邑国男女也多俊秀清雅之容,郓兄贵为一国之主——"
"你干吗这么急着分辩?"他突然问。
"没想到郓兄也是以色取人之徒,"她反唇相讥。什么呀?!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话。
"贾太傅看人也真是太容易妄下定论了。"
冷哼一声,贾钰没有回答。
"真是心胸狭窄啊!"郓怙摇摇头,叹息道。
"你说什么?"她瞪眼。
"我听说贾太傅武艺高强,且轻易不肯与人比试,贤弟是否有雅兴与愚兄切磋一番呢?"他突然发现她生气的时候还是挺威严的。
"改日吧!"她今天没那个好心情。那家伙,刚才分明在说她小肚鸡肠!
〈三〉
夜色如水。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琴声,曲声和谐清雅,在夜空中清音袅袅,不绝于耳。靠琴的桌前摆放着十几盆菊花,盛开的花瓣半隐半现地浸在海一般的夜色中。
风过去,花香阵阵,撩动抚琴人腮边的发丝。
"伯牙,韵雅,白与风松话。高山流水淡生涯,与心琴俱化。欲铸钟期,黄金无价。知音人既寡,尽他、爨下,煮了仙鹤罢。"一曲既罢,贾钰站起,"秦名,你怎么还不去睡?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讨人厌哪!"
"主人。"秦名从一旁的树影中现出。
"秦名呀,我说过了你夜里不用为我巡视了,没人会对我不利的。"一反白天的咄咄逼人,贾钰像个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秦名呀,怎么说你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秦星堡’少堡主,别老是叫我’主人主人’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被你叫老了几十岁!"
"主人……"他能说她现在好象歇斯底里了吗?她会宰了他!
"什么事啊——终于放弃,贾钰懒洋洋地靠在椅上。她每天要说多少遍啊!都三年了!整整三年,从她比武赢了秦名后,他就心甘情愿地跟了她三年了!老天!她想想就头痛!当初怎么会定下这样的赌约呢?什么愿赌服输,输了就当对方的仆人十年……她不由呻吟出声,七年,他还要跟七年吗?天哪!
眸光瞥到秦名放到琴桌上的一碗汤:"什么东西?"她一下来劲了。
"酸梅汤。"他早就习惯了主人的情绪不定。
冰镇的梅汤一下肚,心情顿时大好。斜眼看看仍立在一旁的秦名,算了,他爱跟就跟他多说几句话,"这梅汤味道很独特。"
"主人这么认为。"
"什么这么认为啊!"她暴跳,真是木头啊,"我是问你这梅子是哪里来的!"
"是皇上差人送来的。"木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进贡的?"再问。
"是。"没半句废话。
进贡的。她沉吟,算了,明日进宫去谢主龙恩就是了。反正喝也喝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在屺国也呆不了多久了,好聚好散吧!只是……不知到了邑国,郓怙会不会像屺主一样?真的要好好考虑啊!
再斜眼看向秦名:"秦名啊,你在家乡有没有红粉知己啊?"
"没有。"你别想管我的事!有也不告诉你!
"没有啊……"怪不得能跟我这么多年!"听说邑国美女多多,到那边我帮你找几个!"她八婆地说。
"不用。"
"不用啊……"真是的,连声谢都没有,"秦名,你还有什么事?"
"没有。"
"没有。"她八哥一样地重复一句,突然提高声音,"没有,没有怎么还不去睡觉?!你累不累啊你!你不累我还累呢!你很碍眼呢你知不知道!"老天!她真的情绪失常了!
"是。"映在琴上的影子立刻消逝了。
夜很静。
贾钰竖起耳朵:"秦名!"尖锐的嗓音划破夜空。该死的,他根本没走。虽然气息掩藏得很好,但一种陌生的有人存在的感觉仍是让她不安,"秦名你给我出来!"
秦名哭笑不得地站到她的面前。她今晚怎么了?虽说每天夜里她都很不安,但也没有像今晚这样不对劲啊!以前她要不是骂他一通,再不就是婆婆妈妈的罗嗦一大堆或者干脆不理他,可今晚——
"秦名。"她似乎忍无可忍的样子,双手揉揉太阳穴,"你一般什么时候睡觉的?"好象没见他睡过。
"夜里,主人对我极度厌烦的时候。"他如果再待下去她的厌烦情绪会持续到第二天,"白天,主人没有叫我的时候。"
"哦……"那样啊!她沉吟着,刚才的气息和他的有点不同,"秦名啊,你刚才到哪里了?"
"东厢房。"每到夜里,她都像兔子一样敏感。
"东厢房啊……"那该觉察不到他的气息了,"你先回去吧!"
"是。"
夜,又寂静下来,只听得到蟋蟀的低吟。
没有,没有那种气息的存在了。夜,静得像一潭死水,似乎所有的生物都逃逸了,不安的气氛让蟋蟀都停止了鸣叫。
康宁酒店,三楼上房。
一道黑影无声地上楼,"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一道缝,月光透过门缝,像小蛇一般游进房里映在地上,瞬间又被黑暗吞没。
脱下被夜露沾湿的外衣,郓怙的脸上仍有笑意。虽然没有和她真正过招,但多少也对她的武功修为有了底,而且……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贾钰,贾钰。"他玩味的念着,浑然不觉自己的眼底闪烁着的是宽容和沉溺。
※※※※※※
"皇上,为臣认为,北疆一向安定无事,全靠杜将军戊守,实在不该把杜将军调回。"贾钰进言。
"启奏皇上,为臣认为,杜将军是戊守北疆的不二人选。"
"皇上,为臣也这样认为。"
"为臣也……"
不对劲,真的有点不对劲。早朝之后,贾钰懒懒得靠在贾府的椅背,无聊地摆弄着手中的那把折扇。
听说王丞相昨日弄到一块稀世宝玉,用我上次帮过他的那个大忙讨人情,不知他肯不肯割爱呢?贾钰把扇坠上的玉坠荡来荡去,沉思着。
柳太尉的那幅吴道子真迹,昨天被郓怙搅了一通,也没来得及看……
"啊——"贾钰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生活如此无趣,让她连早朝的事都想起来了。
可是,真的有点不对劲啊!
算了算了,再去探探郓怙吧!可——一想到昨天那么累,算了,她没那么多精力,希望到邑国之后,郓怙别来打扰她,让她继续过她的逍遥日子吧!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刘禹锡恐怕也是懒人一个吧!"贾钰咕哝着,摸摸鼻子,摸到一颗小小的蒲公英种子,"秦名。"
"是。"
"王曾王将军还在吗?"
"还在前厅等候。"
"走吧!也是辛苦他了,陪他的皇帝郓怙老远跑一趟,昨天又把皇上留给他对付,也着实累了他了!好歹跟他也有同乡情谊啊——啊——"又一个哈欠。
"主人昨夜没睡好?"
"不是,今天困了而已。"贾钰摸摸眼角,眼泪都留出来了。
"王将军别来无恙啊——"又想打哈欠。
"听说贾太傅正在睡觉,在下来得不巧,也就没敢轻易打扰。"王曾放下茶杯起身,怎么刚睡醒又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你已经打扰我了。贾钰堆起笑容:"不知王将军有何贵干?"好无聊哟!是谁发明"寒暄"这个词的!该打。
"是这样的,"似乎察觉了贾钰眼中的不悦,他决定长话短说,"皇上对贾太傅非常欣赏,而且——"看她似乎没有不耐烦之色,"依贾太傅的绝顶聪明,不会不知道目前人心所向吧!良禽择木而栖,无数谋士慕名前往邑国他日——"
"这么说邑国如今是人才济济……"郓怙对她的心思已经这么清楚了?真不舒服,"想我贾钰一介儒生,想必也难有什么作为。"
"贾太傅太谦虚了。贾太傅文韬武略……"
文韬武略?她眯起了眼。昨天皇上同王将军说了什么?难道除了将悠州拱手相让外还多嘴说了她的事?她不认为她的美名已传到了邑国。
"……皇上善待有才之士。以贾太傅之才,他日高官厚禄,黄金白银……"
"高官厚禄?"贾钰不礼貌的打断他的话,她就是看他不舒服,"我在屺国已是太子太傅,官列一品,敢问邑国有何官位高于一品?"
"你!"王曾变色,"识时务者为俊杰,贾太傅请三思!"
"恕不远送。"贾钰微笑。
"主人真无去邑国之意?"秦名担忧地问。
"当然要去啊!就为找个红粉知己缠住你,我也要去。"贾钰笑得更甜了,语气中却满是不怀好意,"秦名啊,我每天从皇上那儿要来的屺国美女中,你难道真没有一个中意的?"
高官厚禄就想收买我,郓怙,你想的太便宜了吧!
※※※※※※
"贾钰,你别欺人太甚了!"王曾勃然大怒,不过是一介小小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皇上为何一定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同他"谈判"呢?可恶!害他自取羞辱。
"王将军欺我也太甚了。而且真是用心良苦啊!"该算旧账了,昨日早朝之事她还记着呢,"笼络朝中众臣,王将军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吧!王将军如此器重,真是叫贾某受宠若惊啊!"贾钰笑得像一只狐狸。
"既然贾太傅也知道朝中已无你容身之地,就该有点自知之明!"
"贾某虽不才,但还知我主龙恩浩荡,以他的洪阴庇佑我一个小小太傅,恐怕也是易事吧!王将军的意思呢?"她询问地微笑。
"不识抬举!"又是拂袖而去。
郓怙啊郓怙,你要是真的知我,就赶快奉上重礼吧!贾钰仔细欣赏着到手的新玉,不过,每日有王曾送上门来供她戏耍,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消遣。
※※※※※※
康宁酒家,三楼上房。
望着臭成一团的脸,郓怙不由对王曾莞尔一笑:"又被戏弄了?"
王曾无语,苦笑一声:"皇上,贾钰此人桀骜不驯,恐不能为我所用。"
"她玩得到是很高兴。"
"皇上。"在她那边,他老想撞墙自杀。
"悠州的事谈妥了。"
"是。皇上真的放弃屺国?"这好象不是皇上的作风。
"时机未到。贾钰那边——"
"皇上。"王曾抗议似的提高声音。
"怎么,不想去?"仍是微笑。
"为臣不敢。"为什么他看到皇上的微笑,心里就发毛呢?老狐狸!
"你不用再去了。你只需跟屺主陈印交涉一下,声明以悠州之地换贾钰一介谋士。"
"皇上?"那样不是太吃亏了,皇上今天怎么了?
"我自有道理。"
"是,"王曾正要退下,忽又想起,"皇上,贾钰此人三番两次推托,且目无圣上,只恐……"
"没关系,她只不过是看看她的身价值多少而已。"微笑地想那只又懒又小气地小狐狸。
"皇上,贾钰面目俊秀……"好象很难说出口。
"嗯——"郓怙威严地哼一声。
"为臣该死。"
"你是怕朕只为贾钰色相所迷,抑或是暗讽本王有断袖之癖?"
"臣不敢。"
"你放心,朕自有分寸。"他还是微笑。
"皇上笑起来同贾太傅真的很像。"王曾突然冒出一句。
"噢?"怪不得他总觉得看着贾钰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还有生气时。"都有一种威严。真是该死!他怎么会认为贾钰这家伙像皇上一样,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势呢?
邪门了!八成是他被贾钰捉弄怕了!整天感觉自己像只仅会叫的猫一样被她耍。他堂堂一个大将军颜面何存?而且,想想那种和皇上一样的微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个是美女般的桃花脸,一个是轮廓分明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却都有一双狭长的眼,笑起来不怀好意地半眯着;而且都有一张薄唇,笑起来都是右嘴角稍稍抬起;凶起来都是面无表情,但一双眼都像豺狼一样放光,令人头皮发麻。老天,他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他会疯掉!
第二章
菊残如黄,韶光如梭。
"怎么也没想到,到了邑国之后还要过一个寒冷的冬天!"贾钰叹气,"秦名,你说我惨不惨?"可怜兮兮地摸摸生了冻疮的鼻子,她缩了缩脖子,"寒风冻死我!"
没有回答。
"好可怜的秦名,秦星堡的梅花一定开的更盛,可惜他不知道回家去看看。"咕咕哝哝了一大堆,才想起秦名早已被她遣走了,怎么忘了?哎,一到冬天,她就像进入半冬眠状态的大狗熊,连记性都差多了。
拍拍身上的雪,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脚下刚才所蹲的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大雪坑。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呢?"望望白茫茫的天,雪停了,却没有阳光,看不出是哪时哪刻。
"好累!"捶捶腰,她朝不远处一个小亭走去,趴在石桌上,对着几株梅看了一个晚上,花是赏心悦目,可现在她的上眼皮就像挂了一个大石磨,不停地往下耷拉。
一股清幽冷洌的花香缭绕鼻端。贪婪地抽抽鼻子,多吸两下,好香!抬眼看去,是几只带雪的腊梅盛开在眼前。娇嫩的花瓣上一些结冰的雪晶莹剔透,开始凝成细小的球状,熠熠地闪着细碎的光。
她集中两眼焦距,看清楚离她鼻尖最近的一朵花,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就要去舔花瓣上的雪。
"哎,别吃雪啊!"富有磁性的声音透着笑。眼前的花也迅速移开,簌簌声厚,几片花瓣拌着几点雪震落在青绿的石桌上。
伸出食指点了点开始融化的雪,冰一冰因酣眠而发烫的脸,方才欠身:"皇上。"
"你没去上早朝。"隔着花,郓怙也趴到了桌上。
"我迷路了。"吸吸鼻子,真的好香!懒得动手,她张口咬住花枝,把花往自己这边移近些,眯起眼,往那个粉嫩的花骨朵咬去——
"哎,别乱吃花,有的有毒的!"郓怙忙出手阻止,"哎哟——"
"皇上?"她张开眼,讶异的望着含笑的郓怙,她咬的是……
"你没吃早餐吗?"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唇,指腹传来的那种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不由得摇荡了一下。
狠狠的咬了一口,看他陡然一震抽回手指,她坐直身子:"皇上!您失态了。"
"是你先失态的。"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她难道不知道,她刚才那样咬住他的指尖轻吮是多大的挑逗!
望望刺猬一样警觉的贾钰,他又微笑了:"要不要吃点东西?"示意宫女摆上几样点心,他检起一个想喂她。
"皇上。"她出声制止。
"在这儿呆多久了?"糕点擦过她的嘴唇落在她的手里,唇上沾了少许洁白的粉末。
"不清楚。"她自己再吃一个,"昨晚睡不着,无处可去就到了这儿,见皇上园中寒梅开放,臣停下赏玩,而后就一直到现在了。"
"刚才下了场小雪,你一直在?"他不可思议的望着食欲大开的她。
"嗯。"她舔舔嘴,"下雪了,很冷,不想动,看花的时候又打了一会盹,之前还有秦名陪我。"她继续同另一盆不知名的糕点奋战。
"你呀!"他不知是该惊讶还是该叹息,"什么时候你冻死在朕这御花园里也没人知道。"
"没事做啊!"吃的差不多了。
"是你敷衍了事。"学士府最早完成工作的是她,最早溜回自己府上的也是她,最会在外游游荡荡交朋结友的还是她。
"不想做那些事。"吃饱了。
"嫌弃大学士头衔?"高官厚禄工作又少,她这个米虫还不满意?
"是啊!"她举起一块小点心,"皇上不尝尝?很甜的。"她好心提醒,不吃她就要开始浪费了。
他摇摇头,对她的坦然他无话可说。
"那我也不吃了,"说的好象是为他才不吃的。她捡起一个梅花性的点心抛来抛去的玩,冬天不能带扇子,平日把玩的那块玉今日没带在身上,"皇上,在屺国我是太子太傅兼内阁大学士。现在呢?只剩下大学士了。"她没上没下的埋怨。
"等我有太子后再说吧!"他拿她没辙的叹口气,"你的虚荣心还不是普通的强!"
"皇上多封点也没关系吧!"她哀怨地,也像摸像样地叹口气。
"你不怕遭人嫉妒?"
"他们不敢。"
他不由撇嘴,这样的话也亏她说得出口:"封你为贵妃如何?"
她危险地眯起眼:"皇上自重。"
郓怙一笑,引开话题:"屺主对你不错,为何离开?"
"是你郓怙以一城换的,我只是一个小小太傅,不敢不从。"以她对他的了解,叫一次皇上的名字应该没有关系。
"没别人的时候叫无妨,但别得寸进尺。"看出她打的如意算盘,"说实话!为何离开屺国?"他知道她离开屺国的原因,但要听她亲口说出来,从她到邑国后,他忙于国家大事,而她则像闲云野鹤一般四处游荡到处逍遥。召见过她几次,但他总觉得她似乎懒于同他推心置腹的谈话。而且,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朝中官员的家她到是时时去光顾。迄今为止,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家几乎全被她骚扰过了,大部分稀有之物已落入她的囊中,另一部分正在她的垂涎之中。而她却偏偏不向他这个皇上要。一肚子的锦囊妙计不拿出来治国,却用来帮朝中那些犯错的人逃脱罪责或是与他们打赌,真是——让他无话可说。以她喜新厌旧的程度,他敢肯定:她巧取豪夺只为了看那些官员忍痛割爱的脸色!在邑国同在屺国一样,真不知她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虽然清楚她的想法,但对她的生活方式他仍是不敢苟同。她决不会就此女扮男装在朝为官混一辈子!但是,他也决不会让她离开。
"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色衰而爱渝。皇上,屺主宠我非为我才智过人,只贪图我的容颜而已。譬如一人见惯了丹唇粉脸阿谀奉承,突然有一个有独特的外貌且又时时顶撞他的人,他就会格外有兴趣。这同吃惯了口味温和的清粥小菜,忽然来一个麻辣锅是一样的。皇上不会不明白。"她在落满糖粉的桌上划来划去。
"那也亏你运用得当,才能让屺主那样宠你,任你戏耍。"他又叹口气,真是自虐!
"皇上是在讽刺为臣吗?"
"不,只是你到邑国一直蛰伏,没有多大作为。"他指出,而且也懒于试探她了,他情愿像屺主那样被她捉弄,"当日朕到颖州,刻意隐藏行踪,你仍能查出可见多少也是费了一番工夫吧!你事事为屺主,如今为何不如此为朕?"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话里满是酸意,他义正辞严地质问她。
"当日之宴是臣为自己排演的一场戏,只是戏未开始臣便放弃了。"屺主真是扶不起的阿斗!郓怙一出现时她便知输了。
"当日你下的是两手棋吧!辅助屺主是辅,为自己探朕才是真吧!"
"是啊,"否则的话,那将是她人生中的一大败笔。她吹掉手上的糖粉,"皇上英明。"
郓怙轻笑,想起王曾之事:"当日你为何三番两次惹怒王将军?听说他与你同为柳州人氏?"
她冷哼一声。
"真的不想为邑国做事?"他明知故问。当日就看出她无意官场,只不过没有去意罢了。
"皇上以一城换为臣,醉翁之意恐不在酒吧!"她趴在桌上,好冷!说话好累!"皇上看重为臣是假,引天下谋士是真吧!如此一来,臣也无需多做事,臣呆在邑国便是为皇上立功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郓怙莞尔。
"皇上为何不说’知我者,莫若贾大学士’呢?"她眼馋地望着皇上身上名贵的紫貂披风,"皇上,为臣可有幸沾点皇上的恩泽呢?"鼻子冻的好痛。
"靠过来吧!"他轻笑,看来他的衣服比他更吸引她。
"恭喜皇上,听说在后郧力主改革的宁大夫现在也遭排挤,正欲投奔邑国。如此一来,后郧朝中实力必将下降,如今四海已没有哪国可令皇上担忧的了。可喜可贺啊!这功劳皇上也算我一份吧!"她把鼻子焐在她的袖口,在柔软的毛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蹭来蹭去,"毕竟悠州只是弹丸小地,形如鸡肋,皇上以之换为臣也不吃亏吧!"
"你的每句话,朕都可以将你定罪!"他笑说。
"皇上不会。"
"噢?愿闻其详!"
"皇上知为臣甚深,必然明白为臣绝无存心忤逆之意,只是心性使然。"
"可朕不认为你也了解朕。"
"皇上此话怎讲?"干脆把脸也贴在毛茸茸的袖口,暖洋洋的感觉让她想睡。
"朕待你如何?"
"很好啊!臣要什么皇上都能让臣满足,现在臣已是无欲无求了。"从这个角度看皇上真的很帅,睫毛长长的。
"无欲无求?"他哭笑不得,"安阳王昨日对朕说你看上了他的球珠双凤砚。"
"他向皇上您哭穷?!"她立刻抬起头来。她还没想好怎样让他送给她呢!他敢——
"他求朕告诉你一声,别的任你挑,千万别打他这方砚的主意!"想起昨天安阳王那种脸色他就要笑,"连朕都觉得他可怜了。"也只有她才能把安阳王治成这样。
"真是小气。"她重重地趴回皇上的袖口,下巴顶在衣服上,"总有一天他会亲手送给我的。"
"现在朝中没有一个大臣敢当众赏玩心爱之物的。"他摇头。
没有回音,低头看看,她已经睡着了。
拍拍她的脸,她不甘愿地睁开眼:"皇上干吗?"
"陪朕说话,"以后恐怕她又懒得同他说这么多了。
"哦。"她应一声。
"朕待你不薄,可你为何每次都在敷衍朕呢?"
"皇上错怪为臣了。皇上反正知道为臣心里在想什么,何必一定要为臣说呢。"
"不了解你的人,你不屑解释;知你的人,你又懒于启口。你——"她竟然又阖上眼了。
"皇上继续说啊!"她说话。
"真的想睡了?"那他就不打扰了。
"不是,皇上说吧,听皇上说话比较舒服,"皇上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只是睁眼太累了。"
"真是的。"他摇头,他又不是讲故事哄小孩睡觉。
"皇上觉得臣哪里瞒您?"她闭着眼,左手有意无意的挥开皇上伸过来的魔手。
"很多,"他扣住她的手腕,"比如说,你没有承认你是女的。"他看她的手腕。
"皇上为何执意认为臣是女儿身,"她反手捏皇上的大手,仍没睁开眼,"屺国科举制度严格,女人不可能进得了考场。再说,朝中为官四年了,连屺主也没怀疑。"她似乎并不担心。
"他们不能想象一个女人能如此嚣张,且把他们耍的很惨。"从她到邑国之后,每日与他议事的大臣总有几个是哭丧着脸的。
"因为我本来便是男儿身,他们为何怀疑?"
"是他们不敢怀疑,"怀疑他们败在女人手里,"他们在自欺欺人,"他重新扣住她的手。
"皇上自己在自欺欺人罢。"算了,皇上的手又大又干燥又温暖,让她沾点热量应该没问题。好想睡!不理皇上了,倒头梦周公去也!
郓怙轻轻一笑,开始细细把玩她的手,嘴角向上拉成一个几乎看不清的弧度。
"皇上!"她倒抽一口气,睁大了眼睛。他在吻她的手心!
"你终于睁开眼了,贾大学士。"他浅笑,"想知道我为什么’自欺欺人’吗?"
"为什么?"收回自己的手,她感到安全多了。该死的,秦名居然说郓怙的笑和她很像,她有像她现在那样诡异吗?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红酥手!"他用花枝轻点她的手心。
一阵疾风掠过,人已到了另一个位置。
郓怙含笑望着在他对面正襟危坐的贾钰:"贾学士好身手!"
"皇上失态了!"该死,他刚才想揽她的腰。
他并没有再动手:"贾学士身材甚好!"
"皇上似乎没有夸过为臣的诗才。"确定他不会动手动脚,她开始讥讽,"还是皇上认为一个人的体态比才华更重要?"
"贾学士的诗已有众人赞赏。"他轻抚袖口的软毛,尚有她的余温,"而对于贾学士的身形,我想,并没有人注意到贾学士的柳腰吧!"虽然裹了许多衣服,但窈窕的体态细观还是看的出的。
"皇上就是因为这而认定臣是女儿身?"
"自然还有,贾大学士冰肌玉肤,面如敷粉,唇若施丹。再秀美的男人,弱冠之后,身形便会变的宽阔,骨胳粗大,皮肤也会变的粗糙,绝不会像你那样有凝脂般的肌肤。"
"皇上过奖了。"贾钰作揖,"恕臣直言,臣观美女无数,依为臣之见,皇上看人还是有偏差。"
"说。"她为何那样镇定自若?
"依皇上所言,那为臣也算美女一名。可美人哪有像为臣这样身形平板?难道皇上三宫六院中各嫔妃皆是如此?"
"大——大胆!"她竟然示意他看她的胸部!而且还毫无羞耻之态,真……真不像女人!难道她真以为她是男人?!
"为臣不敢。"跟他说话真的有点危险。但她自信自己掩饰得当,胸部扁平,即使刮大风也看不出。
抬眼对上皇上又疑又气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很抱歉让皇上失望了!如若当日皇上是因怀疑为臣为女儿身而以城相换的话,那我想朝中官员及其门下谋士食客恐都会人心动荡吧!"
"你在威胁朕?"这个小妖女!有一天他一定要狠狠地吻她,吻到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忠言逆耳。"脸上荡开迷人的微笑,她可是好意劝戒。
"贾学士好忠心!"可恶的女人!笑的那么得意!居然,跟他奸计得逞时笑得一模一样!
〈二〉
月上树梢。
"雪冷松边树,月寒湖上村,飘渺梨花入梦云……秦名,你在听吗?"洁白地雪地上,两个孤傲的身影被一钩残月拉的长长的,从雪地的这边映到那边。
"主人。"
"你今天心神不定!"她毫不留情地指出。真是稀奇!木头也会心神不定。她望望秦名,"怎么啦?莫不是我这个主人太虐待你了?"
"主人误会了。"你每天都在虐待我!整天像个媒婆一样把东家西家的小姐拉来给他看,好象巴不得把他甩掉。
"我听说秦星堡少堡主的师妹今早千里迢迢来寻她的师兄,可有此事?"
"是。"
"你把她弄哭了?"她威严地瞪着他。
"没……没。"她问的是什么话!
"人家小师妹辛辛苦苦来到这里,你为何打发她走?"好可怜!爱上这样一个木头似的师哥。听说秦名的师妹国色天香,是秦州第一大美人!居然就这样打发走,连看也不给她看,小气!真是可惜!早知道这样,早上就不该跟郓怙说那么多话。害她错过一场好戏!
"主人不必多问。"是府里哪个多嘴的向她告的密?
"噢。"她乖乖应了一声。明日去找他师妹!教她投怀送抱去勾引他,看秦名怎么应付!
原以为她会八婆的追问,结果她反而那么听话。"主人!"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老天!她千万别多管闲事!他不要她插手啊!
"怎么啦?"声音格外温柔。
"没事。"完了!冷汗直冒。
"秦名啊——"她拉拉他的衣角。
"主人有何吩咐?"
"把你的外套脱下来好不好?"
"主人?"光天化日之下,她要脱他衣服?
"你脱呀!"天很冷哪,他知不知道。
"主人需要添衣,在下可以回府去拿。"死也不要在她面前脱。主人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脱不脱!"严厉的声音。
"是。"那他岂不要冻死!真是自私啊!
※※※※※※
裹在秦名的外套里,暖是暖了些,但总觉得有一股阴冷的血腥味。走江湖的人都是如此吗?她身上该没有那种味道吧!她现在只是捉弄人而已,又没有在杀人了。
"秦名。"她装可怜,"我是不是一个比较可爱的女人啊!"秦名是唯一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抽抽鼻子,她想起了郓怙的那件披风。紫貂的毛就不同。而且郓怙身上也没有那种阴冷的气息,是一股淡淡的阳光般的气息。不知道他在江湖上行走时是不是也是这股味道?她胡思乱想着。
"比较可爱?"他啼笑皆非。那样恶毒的女人叫"可爱"?那他的小师妹早就是可爱到成仙成佛了,说她是魔鬼还差不多!
"是啊!我又称不上漂亮,真要换回女装的话,我只能算中上之姿。"作为一个男人她当然是漂亮了。
没有听到回答。
"秦名。"
"在。"
"怎么不说了?"
"我无话可说。"她今晚怎么了?
"算了。"她叹口气,"秦名,在你发觉我是女儿身之前,你真的没怀疑过我的身份吗?"为什么郓怙一口咬定她是女的呢?
"怀疑过,但很快又打消了。"
"为什么?"
"第一,主人的为人处事不象女子所为,"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那样豪饮又到处看美貌女子的,"其二,江湖凶险,主人真是女子,不会没人知道,但我打探过,江湖上从没有过这种风声,"也许别人也打探过吧!"其三,也许就是主人武艺高强没人能近身,并且掩饰得当吧!"他叹口气,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一样不要命地把胸束得那么紧!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当日若不是她被魔教追杀受伤昏迷,恐怕他跟她十年都不知道自己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对呀!"那为什么郓怙那样肯定?难道两个相似的人除了知"音"外还会知"体"?不可能吧!
她拉过秦名的手摸摸自己的嘴唇。
"主人,你在干什么?"他吓一大跳,连忙收回手。为什么他有被性骚扰的感觉?她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没有,没有那种感觉!不理会受惊的秦名,她自己摸着上唇思索着,为什么皇上那样抚摸她的唇时她会有发麻的感觉呢?
"秦名,你有什么感觉没有?"她命令式地问道。皇上也应该有感觉的。
"没,没有。"他能说他感觉非常危险恐怖得全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大堆,心中惴惴不安惟恐她又想出新办法来整他吗?当然不能!那样他会死得很惨!
"嗯?"她威严地瞪他。
木头摆出一副怕怕的"饶了我"的表情。
"算了。"她转过身,"秦名,你今晚就在我隔壁房间睡吧!"郓怙的武功恐怕在她之上。
"是,"今晚有高手来吗?"主人不休息?"
"走吧走吧!回家去也!"本想在外面呆一夜的,可还是太想念被窝。郓怙为什么不出征呢?在屺国听说他老是亲自带兵的,他待在邑国老是扰乱她的生活。
"既来之则安之。秦名啊,有轻微打斗声你不用进来了。我开门时你再进来——啊——好困啊!"她罗罗嗦嗦的嘱咐。为什么她今晚不能睡个安稳觉呢?
银钩般的月亮已挂在中天了,皎洁的月光,照着两个心神不定的人,拖出两个长长的影子。
〈三〉
暖炉的幽香回荡在房内,黑暗中袅袅不绝。也许是因为燃得比较久的缘故,房间内微微有些热。偶尔从门缝里吹进来的风,把纱帐吹得轻轻飘荡起来。给暖烘烘的脸颊带来一丝丝凉意。让人感觉这夜像是一块放入暖炉的冰,在夜里静静地融化。
贾钰把被子盖道鼻子上,只露出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眼睁着,在黑暗中眨巴眨巴。
皇上真的会来吗?竖起耳朵留心听外面,却听到远远的打更梆子声,已是二更天了。
看皇上今日的神色应是会来的。只是,皇上会不会已揣测出她的心思呢?是她太多疑了吗?
算了,不等了,反正有秦名在呢!退出江湖后,警惕性也差了很多,最近真是懒得不象话。
说是不等了,但脑袋还是停不主胡思乱想:咦,皇上明日不是要出征吗不知道任命谁为先锋。都怪自己今天没上早朝,不过也好,这样自己就不会被皇上盯上了。六国之内,气候最好的就属邑国了,真要让她在这个时候去后郧,那她肯定受不了。
空气中充斥着甜甜的酣眠的气息。
一抹黑影鬼魅一般地出现在房内。门没开,窗没动,看不清是从何处进来地。透过窗,雪光和月光混在一起,像牛奶一样,淡淡地撒在房内。几个稀有的瓷器或蹲或站、高高低低地,有的靠在书桌上,有的临近床边,有的躲在书架边,月光给它们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认出床边的那个长颈凸腰瓶正是他赐给九王爷的福泰双龙插花瓶,他不由得摇摇头,她连九王爷家都光顾过了。
望望床里像茧子一样缩成一团的被子,可以想见里面的人睡姿是如何之差。上前一步,撩开纱帐,他决定弄醒里面的人儿。
手刚碰到纱帐,只见窗帘一动,一道寒光逼近他的颈项:"私闯民宅,该当何罪!"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贾钰,别这样。"他笑着拨开刀尖。转身时,却觉薄薄的刀刃又底在他的腰间。
"干涉本人私事者,死!"
"你一定要这样迎接我吗?宝贝儿?"含着笑意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佳人,老天,她真是美得诱人。虽是服饰齐整仍是男装打扮,但一张脸却是清秀得连黑夜也遮盖不住的,刀的寒光,投射到她的眼中,又折射到他的瞳孔中。紧抿的红唇,在夜的黑纱的流动下,耀出魅惑人的炫目,引发他的干渴。
"夜闯贾府,这可不是一国之主所为!"收起匕首,贾钰转身退到窗口,避开因他的靠近而形成的逼人的张力。
"的确不是国君所为!"郓怙轻笑,"可为了不让贾大学士等到望眼欲穿仍不见心上人的影子,我只有委屈一下了!"话音里却没有一点委屈的意思,他朝贾钰走近一步。
冰冷的匕首立刻毫不犹豫地指向他的咽喉:"皇上自重!"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该死的女人!她在故意与他保持距离!
"不错。"
"无理取闹!"他挥开匕首,"就因为我看穿了你的想法所以你这样对我?!"
"不错。"她就是不喜欢他连她的多疑都猜得到。
"你不是一直在寻寻觅觅找一个知你的人吗?"他倏地出手,打掉她手中的匕首,但寒冰一样的匕首尚未落地,就被她飞起一脚,仍落入她的手中。
"放肆!"他不满她手中总是拿着匕首对他,"别逼我出手!"
"臣在逼你吗?皇上。"她把匕首靠近他的脸,让刀反射的光照亮他的黑眸,看不清他的脸色让她心神不安,他刚才出手好快,快得在她的反应限度之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早就明白,但刚才的一瞬间已让她知道他的武功远远超出她之上,这一事实让一向自信自傲的她心中警铃大作。
幽蓝的刀光照着一张发怒的俊脸。她在挑衅!明知他不会动手,她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了吗?该死!他宁愿她还像早上那样如只贪睡的小猫一样偎在他的袖口!
"你对朕有什么不满?"迎上她挑衅的目光,他逼近她,"从到邑国后,我对你推心置腹,而你呢?"
"真是容易发怒啊!皇上。"她把匕首抛给他,适可而止就好,真正惹怒他对她没好处,"漂亮吗?"她示意他看她的匕首。
"很好!"想兜圈子,他奉陪,"的确很精致。"匕首柄上镶嵌着无数颗璀璨的宝石珍珠,各色的光在刀身的寒光掩映下,的确是灿烂夺目。注意到刀柄末梢一颗红宝石色泽稍微黯淡,他把刀掉了个头,手指捏着刀刃,刀柄朝外。
"把刀给我!"
他乖乖地把刀扔给她。
她没有接,刀像箭一般冲向她的脸,却在离她十公分左右时十分驯服地绕了个圈,随后,一道眩目的红光一闪,十根银针齐刷刷地朝他的左胸飞来,他急忙逼避开,随着极轻微的"叭叭"声,针全扎到了屏风上。针上闪烁着白色的粉末状的磷光。显然是有刷毒。
匕首已稳稳地落在贾钰手中。
"皇上现在看这把刀如何?"
屏上的针发出阴冷的光。一股寒意从针身蔓延开来。
"一股夺人心魄的美。"
"实话?"
他微微一笑:"无论怎样的美,在了解她的阴险毒辣之后,诱惑人的面纱就会揭开,纵使是倾城之貌,也会变得丑陋不堪。"
"不错。"她有些黯然地收起匕首。
屏风上的银针仍在。微弱的磷光下,仍可看出屏上画的是"江州八艳图",十枚银针全扎在正中一个美人的心口。
"傻瓜,"他走近她,语气中全是包含爱意的宠溺,"人和物品是不同的。"如果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他今晚就不用来了,"了解一个物品的丑陋之处,这物品就成了一样武器,一件趁手的工具,这些只是利用!"
"而过于了解一个人之后,对于她的丑陋,就会避而远之,假如你不想加以利用的话。"她接口。
"不,有人会试图加以改造。"他微笑。
"我不想被改造。"
"没有人会干涉你的生活,"这个顽固的小女人,"人同物品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她无语,好累!最近她真的很容易累。
"你一直想找知音人,但你又小气得不愿让他了解你……"他会不清楚她的想法吗?
"我没有很小气!"她随口否认。
"好啊!那你就大方点让我抱你一下,好歹我明天就要出征了,今晚也来看你!"看出她又倦怠之意,他的语气稍显温和。
"你不来也可以啊!"那样你回来的日子就会很惨!刚才胡思乱想时她早已打定了主意:来,试探他的武功;不来,回朝后报复!害她一夜没睡。
"有人认为不可以。"他蹙眉,因她躲开他的搂抱,"你还有什么想法?"
"没有。"她随口应道,为什么郓怙不像秦名那样没有危险性呢?她要的是一个朋友似的,淡如水的知音人,却不是像郓怙一样,在他逼近时她会害怕,在他发怒时她会心跳的知音。
"你又在敷衍我!"明显地看出她眼中在想别的,他的语气稍有愠意。该死的女人!他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她还不了解吗?
"我没有。"那样真的好累,每天对着他都要紧张,这对于经常懒于思考的她并不合适。
看着她明显失神的眼,和她有一层隔膜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你这个懦夫!"他低吼一声,狠狠地吻上她。
"放——开!"他的舌趁她发声的时候溜进了她的口中,强硬地撬开她的贝齿,蛮横霸道地吻她。
"唔——"她抗议地叫出声,全身都被牵制住的感觉让她不能施展武功。她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郓怙,你放开我?!"她愤怒地命令,却感到自己被更紧地揽住,被布条缠住的胸部紧紧贴在他的胸膛,紧道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吻却开始变得温柔,似乎在哄着她,安抚她。但两条钢铁似的手臂却仍然紧箍住她。
老天!她不要这样的温柔!她的意识开始混乱,她是懒于思考,但不是这个时候,此时,她需要完全的清醒,她要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放开!她快要闷死了!他为什么就不会闷?她不能晕!真要晕头转向了,那她脱离了他的钳制也难以稳住自己。
"别老是在想,宝贝。"他轻轻地松开一点,看她立刻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个小女人!恐怕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身体叛变的。他那样热切地吻她,她都要乱七八糟地想一大堆。
"宝贝儿,你的意志还真是坚强!"他微笑着,薄唇轻轻地擦过她红肿的嘴唇,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更深的渴望,"叫我,贾钰,像我叫你那样叫我!"沙哑的声音透着诱惑。
她狠狠地咬上他的唇,一股血腥的味道立刻在她口中蔓延。她不要被他诱惑!
"很好!"他盯着逃离他的贾钰,手往唇上一擦,粘稠的液体沿食指缓缓流下。轻轻地舔掉指上的血,他望着站在他对面已脱离他控制的贾钰,"真是粗暴啊!女人。"他一词一句地说,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她颤抖了一下。
我不会饶过你的,贾钰!
第三章
〈一〉
什么呀!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她只不过是说了两个"我没有",他就骂她是个懦夫,然后就那样无礼地——
哎!贾钰长叹一声,用椅子上观赏用的小抱枕敲自己的头,老天!老天!她在想什么呀!冬日苦寒,今天出阳光,她不去晒太阳却躲在家里乱想,真是的!
她是个懦夫吗?她承认。退出江湖后,她收起了好奇心,一有危险就躲避,而且,和皇上说话真的很危险,尤其是当话题涉及到她本身。哎!算了!郓怙亲自率兵,她这三个月至少可以安稳了!不想不想了。
但她就是个懦夫他也不必说呀!那样吼她,居然最后还说她粗暴。贾钰闭眼乱想,昨夜的一幕幕画面像雪片一样在脑中翻飞。
"真是粗暴呀!女人。"他那样盯着她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就好象看准了猎物不会脱逃那样。真是让人不舒服!停——等等,他说"女人",该死的,他那么肯定了吗?自己好象被他治得死死的!
呜——真是失败呀!她把头埋进抱枕里,闷死算了!
"主人。"一旁的秦名担忧地问。
"什么事?"贾钰探头,狭长的眼睛周围一圈黑晕,像只无害的熊猫。
"没事。"主人怎么了?
"没事干嘛吵我。"她又用抱枕蒙住头。
"主人。"昨晚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秦名啊,你别吵好不好?"她幽怨的抬头,"你吵得我的头好痛。"
"只是……主人,你自怨自艾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实在不忍心见主人这个样子,虽说她老是欺负他。
"噢,"贾钰坐起,把抱枕搂在胸前,"秦名啊,你帮我把你的小师妹接到贾府来住好不好?"
"主人!"他真不该叫她。让她自怜自弃到死好了!
"不去?"她危险地眯眼,不过好象没用。
"小师妹在客栈已订了房,不劳主人费心。"
"秦名啊,"她搂着抱枕晃来晃去,"我一个人很孤单哪!叫你小师妹来陪我也行啊!"
"王将军在门外等候,"他提醒她还有好多事没做。
"噢。"她应了一声。突然想去皇上后宫看看。
"秦名啊,你帮我探探去后宫的路好不好?"
"是,"比起接小师妹,他情愿做这种事,"主人何时想去?"
"不知道,"她伸伸懒腰,"你先打探一下。"
〈二〉
冰消雪融,冬去春来。
没有被皇上三不五时传去问话的日子,清闲到每天闻到的空气中都似乎有棉被甜甜暖暖的味道,像只小河狸一样,在邑国都城的繁华之处,这边探探那边瞅瞅,贾钰的日子过的煞时悠闲自在。
后郧的战事捷报频传,大军已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玉月楼,邑都烟花之地最富盛名的地方。歌楼妓馆,到处可见镶玉的马笼头雕花的马鞍,把酒风月,闲情别绪,尽在亭台楼阁里。
轻烟薄雾落英乱飞之处,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疾走在人群之中。紧锁的双眉,一双可以引无数名媛淑女沉溺的黑眸却正在冒火。除却发怒的表情,这张俊颜真是美的让人心痛,刀刻般的五官,雕塑般的脸形,棱角分明的下巴,刚毅的薄唇,无一不引女人注目。而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尊贵冷冽的傲气,另他更是引人注目。这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男人!
但他似乎并不理会无数牵绕在他身上的春情荡漾的目光,矫健的身影一闪,没入了玉月楼的轻纱帘幕之中。
※※※※※※
"东城渐觉风光好,毂绉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贾钰回头,对刚奏完一曲的纤娘轻轻一笑:"以纤娘之容,足以令无数富家子弟为之意荡情迷,千金又何足以为惜呢?"
"贾公子取笑了。"浓妆的脸上,却是淡淡的愁眉。
"听歌吟酒,只论今日欢愉,纤娘不必为明日之事忧虑。"以后真的要少来,看这样漂亮的青楼女子伤感真不是滋味。
"庭院深深,纤娘残花败柳,又何曾敢奢望明日……"可惜心中惆怅意中人不解。
"纤娘的琴曲真是大有进步,也不枉了每日进入小生腹中的美酒。"真是的,听她这么一说,酒味都变差了。
"贾公子真是会说笑——"
"贾贤弟真是好雅兴!"一个充满讥讽的声音打断了纤娘的娇语。
"郓兄。"无奈地叹口气,贾钰极其不情愿的起身,"郓兄可否退后一点,你把阳光都挡住了!"她可不要抬头仰望他。哎!人矮就是这点,站起来气势就弱几分,没有那种震慑人的威势。
郓怙退后半步,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贾钰。
"郓兄不是明日回来吗?"偷眼看看,纤娘好象吓坏了。郓怙真不懂怜香惜玉!
"你那么希望我明天回来?"他伸手拉过她,抬高她地下巴,让她的眼正视他的,"还是你希望我永远不要回来了!"该死的女人!他在军营里夜夜想她,想到每夜疼痛难眠,她就这样对他?
"得胜回朝,郓兄为何如此暴怒?"打掉他捏住她下巴的手,示意纤娘回避一下,看她快要晕倒的样子,八成是认为他们两人有断袖之癖。
"哼!"他不辞劳苦赶回来,一到贾府却听说她在妓院!"也许贾学士认为,风尘之地的丹唇粉脸比朕更耐看吧!"是他太放纵她了吗?她居然连妓院都去!
"皇上如此不屑烟花之地,出去说如何?"春光明媚,对着一块寒冰真是不舒服。
仔细地看她一眼,他抓住她的手便要向外走。
"贾公子留步。"帘后的纤娘急忙出声。
鄙夷地看她一眼,郓怙大手摸向贾钰腰间,眼见他把一张银票摔在床上,贾钰不由摇摇头:"郓兄此举未免太轻视纤娘了吧!"
"她还要什么?"他想掐断她的腰!
贾钰温和地朝纤娘一笑,安抚受到惊吓的她:"纤娘还有何事?"
心醉于她儒雅的笑,纤娘稳住自己小鹿乱撞的心:"贾公子何时再来?"
"没有下次!"抛下一句怒气冲天的话,郓怙拉起贾钰的手奔出。急速的身影弄得珠帘乱响。
贾钰苦笑。
※※※※※※
"皇上为何如此?"一进门就把她摔在椅子上,皇上当她是什么?还好她得椅子上垫子厚厚的,抓一个垫垫腰。
挥手打发掉闻声而来的秦名,不理会那双气得快要冒烟的眼仍狠狠地盯在她身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玉瓶赏玩,贾钰撇撇嘴:"皇上难道就没有去过烟花之地?"
"你是女人!声色犬马之所你去干什么?!"
"皇上这么说就是臣有欺君之罪罗?"女人就不能去妓院?
"朕可以饶恕你。"
"为臣感激不尽。"贾钰酸酸地回答。什么呀!以为他是皇上就了不起。
明显地听出贾钰话里的嘲讽之意:"你去妓院干什么?"
"皇上,去妓院还能干什么?无非是喝酒听琴罢了!"
"量你也没什么可做!"郓怙哼一声,"宫中这么多美酒还不够你喝的?"
"纤娘是西域之人,她所藏美酒酒性烈,同京城的酒大有不同。"本想把她的酒全喝光的,现在看来下次真的去不成了。
"如果你是男人,朕早就可以将你革职查办!贪杯误事!纵情声色!"
"皇上大可以将臣交刑部发落啊!朝野之中,除皇上之外,没人认为臣不是七尺男儿。"量他也不敢。
郓怙盯住她:"过来!"
"干什么?"靠近他应该没什么危险吧!贾钰将手中玉瓶放回桌上。皇上在气头上,还是乖乖听他地话。他该不会打她吧!偷眼看看皇上,面无表情。她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猛然,前方出现了一只大手。抬头看看,皇上正微笑看着她!皇上会笑,那证明已经没有危险了吧!贾钰温顺地把手放到皇上摊开的手上。不对,皇上刚才的笑——
"放手!"思及至此,她急忙甩掉他的手。但迟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拉力让她撞上皇上的胸膛。
"皇上唔——"刚一抬头,嘴便被皇上堵住了。她睁大眼瞪着皇上。皇上深邃的眼眸仍满是笑意,但有一道诡异的光。刚才那道光竟被她疏忽了。直到她把手放进他的手中时,才看到那道被隐藏的极好的光瞬间变成了火焰,那种危险的火焰。
不同于上次霸道火辣的吻,这一次只是深情地、极度渴望地、又极度抑制地在她地唇上辗转吸吮。轻啄也好,深吻也好,似乎都是不徐不疾地、有计划地挑逗她,引发她的回应。
感到她的手似乎无处可放的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裳、撑在他的胸前,他微微一笑,把她的手移到他的颈上,让她搂住他的脖子,同时揽近她,让她的身体紧紧地和他贴合,他愉悦地加深这个吻。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
"皇上。"她倒抽一口气,制止住搁着她臀上的、居心叵测的大手。
"不要了?"他微笑着看她。深吻之后他的心情大好,气也消了许多,"朕想了你三个多月了。"
"嗯。"察觉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搂住了皇上,贾钰收回,想从皇上身上爬起。她现在几乎是以一种极见不得人的姿势趴在他身上的。
"别乱动!"他的眸色猝然加深,该死的女人!她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噢,"感觉皇上似乎呻吟了一声,"皇上受伤了吗?"
"没有。"他把手放回到她的腰上,制止她的乱动,"你乖乖地趴着就是了。"
"噢,"把脸贴在皇上的胸膛,可以听到皇上的沉稳的心跳,把鼻子靠近皇上的脖子再吸几口空气。
"你在干什么?"他偏过头看她。他可以认为她在勾引他吗?鼻息那样的轻轻喷在他的颈上,酥酥痒痒的。
"没干什么。"她抽抽鼻子,"皇上的气味真的很好闻。"淡淡的,却是男人的气息。察觉到皇上的手火烫的放在她的腰上,她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哎!腰部真是个危险的地方,向上向下移都更危险!
"想什么?"
"没什么,"她随口应道,忽又想起一事,"皇上去玉月楼时没带钱吗?"那时他好象突然摸了她的腰。
"皇宫的银两有烫印,不能用。"当时摸她的腰时,那种柔软的感觉让他心猿意马。
"皇上!"她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他在解她的腰带!
"不喜欢?"把她的腰带系好,他停止动作,手仍覆在腰上。
"皇上好象在得寸进尺。"她不满地道,她只不过是比较不讨厌他吻她,又没说他可以更进一步。
无奈地笑笑。她肯定不懂男人的欲望!
"皇上,明天我可不可以不参加早朝啊?"
"为什么?"
"一定是庆功宴什么的,封官加爵,很无聊!"她叹口气。
"你呀!"他摇头,真是把她宠坏了,"以后不要去玉月楼了。"
"噢。"她乖乖地应一声。
轻轻一笑:"朕是怕你到处留情,断送许多女人芳心。"
"我又不像皇上那样有本事。"她咕哝一声。
"兴许,你比朕更有本事。"他浅浅一笑,那个纤娘明显对她有意,"你们刚才弹的那首曲,可是宫中之乐?"刚进去时,入耳的曲调便觉十分熟悉。
"是啊。"皇上的耳朵怎么那么尖,"是掌管梨园的李公公送我的。"
"是你逼他送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居然让宫中之乐都流到民间。"也只有她有胆做这种事。
"皇上治臣的罪好了。"
"朕正有此意。"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为臣?"懒洋洋的语调。
"罚你与朕同塌而眠如何?"微笑着,却仍流露出一丝期望。
"皇上知道这样不妥。"
苦笑一声,她也真狠,居然连一丝希望也不给他。
"皇上真的没去过妓院吗?"她好奇地。
"妓院不是女人去的地方!"他叹口气。
"这么说,皇上就是去过了?"她陡地兴奋起来,"那皇上,男人去妓院都做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所以他才对她上妓院的事大发雷霆。
"看是看到了。"感觉搂着她的腰的手突然一紧,"皇上,会痛的。"
"你看到了什么?"松开她的腰,他把手移到她的脖子上,手指按在她的血脉上,"你看了什么?"
"皇上想掐死为臣?"
"谁带你去看的?"是那个纤娘吗?
"我自己。"她能供出安阳王吗?他是皇上的亲弟也!
"很好。"郓怙的食指沿着那条血脉上移,"真是敢做敢当啊,贾大学士!"手指停在一个穴位上,"只要朕按下去,不要两分钟,你便会气绝身亡。"
"皇上舍得?"丝毫不觉得有碍呼吸。
"你应该知道,朕好多次都想掐死你!"他逼近她,鼻尖碰到她的鼻子,他一字一句的问:"说,你看了多少?"
"嗯……大概一个多钟头吧!"望着在她眼前逐渐放大的俊脸,"好多都看不懂。"皇上的睫毛好长!她可以用手摸摸吗?
"你想弄懂?"郓怙古怪地看她一眼。
"是啊,可惜又不能乱问。"她用手罩住皇上的眼。
"你做什么?"她竟然又在他身上乱爬!
"没什么,"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又像一只小昆虫在她的小手颤动,"皇上的睫毛好长,像女人。"
有点恼怒地拉下她的手:"男人不喜欢被别人说像女人!"她还真是直接!
"噢,"乖乖把手放好,"皇上为何不宠幸后宫妃子?"
"你去过朕的后宫?"黑眸眯起。
"还没。"有点心虚。
"还没。那就是说以后会去?"严厉地。
"皇上不要说地那么直接嘛。"知道就好,也不用说出来呀!很讨人厌的!
"是那个带你去妓院的人告诉你朕不去后宫的?"谁那么大胆?
"皇上你怎么知道?"她把玩起皇上腰间的佩玉,"皇上为什么不理后宫妃子呢?她们都是大臣们选出来的美女呀!"
"你要全给你好了!"不屑的语气。
"好啊!"
放在腰间的手又开始收紧:"你要了去干什么?"
"皇上小气舍不得?"小气就不要故作大方嘛!
"你是女人!"他提醒忘记自己是女人的她。
"是啊!"所以她才要一大堆美女。
"你要这么多女人干什么?"
"给秦名啊!他的小师妹在贾府住了好几个月了,他理都不理。让他看看这么多美人中有哪个他喜欢的。"在屺国她也是这么做的。
"他会杀了你!"你以为他是性无能啊!
"他不敢。"想想到时候会欲哭无泪的秦名,她不由偷笑。
他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她还趴在他的身上,跟他相距不到一公分,她都想着别的男人!好失败!
"在后宫宠幸妃子很麻烦的。"他突然说道,"皇上每到哪个妃子的住处都有人登记,每次宠幸都会记下时间、地点,以便将来核对受孕日期。"他情愿她把注意力移到他的身上,不管话题有多尴尬,令人脸红。
"真的?"她咋舌,"那不是很麻烦?"
"是啊。"很高兴她的视线落回到他的身上,"所以朕有再大的’性’趣,也会消失。"
"噢。"
看她那么老老实实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以后想去什么地方朕可以带你去,别到处乱闯。"
"是!"她喜滋滋地回应,"皇上真好!"
早知道在他生气的时候顺着点他,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还有秦名,朕讨厌他!"他清楚地说出来。每次看到他站在她的一旁,他心里就直冒酸水。
"他还要跟我六年零九个月!"贾钰叹口气,"我也巴不得他快快回他的秦星堡安度晚年。"想起他的小师妹秦云倩。那么温婉可人娇柔体贴,连她都要妒忌了!那个大笨蛋秦名居然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真是的!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都不懂怜香惜玉呢?那只好让她这个"贾"公子来当护花使者罗!
第四章
一夕轻雷落万丝,雯光浮瓦参差,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晓枝。
日缠缠绵绵的细雨,可不是"一夕轻雷"便罢。闲闲无事,外面又不能去,贾钰信步到了秦名的住处。
"秦名啊!"讨好的声音,因为擅自让他的小师妹云倩进贾府,秦名有一阵子没理她了。
"主人有何吩咐?"看着她把一串带雨的樱花插入瓶中,秦名嫌恶的皱皱鼻子。
"很香的。"贾钰凑近花闻闻,"秦名你不要摆个臭脸给我看好不好!"
"主人有何吩咐?"音量提高了几个分贝。
"咦,秦名啊!你房里好象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居然不理睬她!从云倩来后,他一句话也不多说,每天只是"主人有何吩咐?""是。""属下立刻去办!"真是乏味!
"哇,秦名这是什么?"贾钰大呼小叫,"是鸡汤吗?"
没回应。
"好象还有一股药的味道也!"贾钰继续自言自语,"秦名啊,云倩会做药缮吗?"
"你要喝就全给你喝算了。"看她馋成那个样。
"真给我喝?"
秦名酷酷地转身。
"待会儿你小师妹来了不许说话!"先命令他。
"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会说是你喝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是。"
"哇,秦名,你对我真好!"她欢呼雀跃,"你不要心痛!"
"不会。"什么呀!
"那我喝了!"
"随便。"那么多废话!
"我真喝了!"有点不好意思!那是人家小师妹煮给他喝的爱心鸡汤哦!
没有回答。
"我喝了。"
满意地舔舔唇,望望站在窗旁的背影:"秦名,你到底喜不喜欢云倩呢?"她像三姑六婆一样三八的问道。
"主人管太多了。"
"噢,"她好象听到脚步声来了,"秦名,你先退到帘后去!"
"大师兄,大师兄在吗?"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与此同时,"叭"的一声,一块碧绿的玉自帘后落下。
"是云倩哪,你大师兄刚刚出去了。"确定他不会出来碍事后,贾钰安然落座,坐到离桌子远一点的地方。
"云倩给贾大人请安。"
"免礼免礼。云姑娘真是心灵手巧啊!"她微笑着看那只空碗,"秦名要是娶了你啊,那真是他的好福气!"
"贾大人见笑了。"
"哎,怎么是见笑呢?像我,就没有那个好福气!"这是暗示她,以后炖汤的时候也不要忘了她,让她也沾沾秦名的光。
"贾大人要是不嫌弃,那云倩以后也给贾大人送一碗。"
"怎么会嫌弃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秦名在后面听了一定会气死!"那就有劳云姑娘了!"
"贾大人客气了。"
微笑着打量云倩。哎!可惜自己手脚苯,有时候不满意下人做的菜,又懒得去外面吃,要是也会做菜的话,自己也可以安慰一下自己的胃!要是能把她留下……
"大人。"被贾钰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云倩……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贾钰打着哈哈,不能为一己之私坏了秦名的好事,"云倩哪,秦名对你可好?"
"大师兄啊,"娇俏的脸上一抹淡淡的愁云,"大师兄对我很好!"
"是啊,是啊,"秦名这个臭小子!"他刚才对云姑娘炖的汤可是赞不绝口呢!"秦名一定会气到吐血!
"真的啊!他终于喝了!"
"他以前都不喝的吗?"好可惜!也不端来孝敬她!
"嗯,大师兄好象不喜欢我住在这里。"避她像避蛇蝎一样。
"没关系,有大人我给你撑腰呢!"贾钰朝她眨眨眼,"秦名他不敢说不喜欢!"
"云倩谢过贾大人!"
※※※※※※
"大——师——兄!"贾钰慢慢掀开帘子,拾起那块玉,"你的小师妹已经走了!"
没有回答。板得死死的一张脸,只有一双眼在狠狠地瞪她!
"又生气了!"贾钰撇撇嘴,"要不要我把你放到床上,再请小师妹来照顾不会动的你啊?"真是不领情!
"她不会连点穴都不知道!"穴道被她解开,秦名立刻转身背向她。再多看她欠扁的脸几眼,他一定会控制不了自己!居然用那样卑鄙的手法点他的穴!
"是啊,你的小师妹冰雪聪明,"旋身躺到一张椅上,"怎么会有人苯得连被点了穴都不知道呢?"仔细检查这块玉,还好没摔坏!不然就亏大了!
"你倒是占了便宜!"简直把云倩当厨娘用!
"是啊!"真该叫皇上来治治她,"老态龙钟的女人!"说话的语气像他的父亲!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会顶嘴了嘛!"我要是不老态龙钟,再和蔼可亲一点,那你小师妹可就要向我投怀送抱了!"她也不丑啊,秦名难道就没有压力?
瞅瞅外面,云消雾散,雨也快停了。天气好,快快打发秦名上路吧!瞟一眼面前的大木头:"秦名啊,你真要跟我十年?"
"是。"
"为什么?"他应得还真快!
"愿赌服输!"所以他现在才会受她欺负!
"噢,"真是只赶不走的苍蝇,"我的命令你都听?"
"是。"听又不一定会做。
"好!"贾钰击掌,明天,她就要下一剂猛药啰!
***
"秦名啊秦名,你怎么还不来呢!"对着一大桌酒菜,望望已经把头靠在她肩上的云倩,贾钰瞅瞅外面,仍没有秦名的影子。
"贾大人,"已经醉得差不多的云倩把头滑到了贾钰怀里,"你说,大师兄,他,真的,会来?"
"云姑娘放心。"该死的秦名,还不快来!她给云倩下的药快要发作了,到时候她也没办法!
"贾大人,云倩觉得好热!"一双手滑到自己领口就要扯开自己的扣子,"大师兄他一定是不理我了!"
"嘶——"一声。贾钰哭笑不得地望着自己只剩下半边的袖子,"云姑娘,你扯到我衣服了!"刘公公说一杯酒就足以让药性催发到最烈的程度,她是不是让云倩喝太多了?
"贾大人,大师兄他都不理我。"一双水眸开始涨潮,"他老是躲我!"
"哎哎,云姑娘你别哭!"眼看自己一身衣服就要被那双已有了泪雾的眼给弄湿,贾钰安慰地拍拍已躺到她大腿上的云倩,"秦名不是这样的。"
"大师兄一定讨厌死我了!"眼泪开始流出来,"那天,我穿了你让我穿的衣服去见大师兄,他把我骂了一顿。"云倩一双手在桌上摸来摸去。
"他没有反应吗?"那是她好不容易从妓院弄来的衣服。云倩穿上后连她都看呆了,秦名这个大木头真的无动于衷?
"有是有,可是……可是他又……"
"惨了!"贾钰望望自己的湿了一大片的白衫,再瞧瞧哭的梨花带泪的云倩,叹口气,秦名啊,你还不来救我!"云姑娘别伤心。"
"大师兄他一定看不起我,"云倩的手在桌上摸到了一个酒杯,"云姑娘拿稳了!"她要喝酒吗?
"谢谢,贾大人,"云倩把酒杯移下桌,酒在杯里晃晃荡荡,好些溅出杯口,落到贾钰的衣服上,"贾大人,这酒,好奇怪。"想把杯凑到唇边,不料手却一抖,杯中的酒全倒了出来。
"云姑娘!"贾钰仰天长叹,欲哭无泪,她的前襟全被打湿了!呜呼!
"贾,贾大人,全在你身上了吗?"一双小手在贾钰胸前摸来摸去。
全在我身上?这是什么话!她制止住那双移到她前胸的手,"云姑娘,你把酒全倒在我身上了!"
"噢。云,云倩给大人请罪,"不安的扭动身子,把脸凑近贾钰,"大人,我看不清你!"
"看不清就别看了!"云倩真的很漂亮!那么近看她,脸上居然仍是那么细腻,一个毛孔也看不到,真让人羡慕。
"大人。"她把眼泪全抹到贾钰衣服上,"那天,大师兄,他明明抱紧了我的,可又把我推开了,还骂我骂我不知廉耻,伤,伤风败俗。"她现在几乎是半挂在贾钰身上了。
"是吗?"秦名那个家伙还是有反应的嘛!
"大,大人,大师兄,他还没来吗?"一双手开始在贾钰脸上乱摸。
"会来的,云姑娘放心,"幸好她让店家给她单房的一个雅座,不然可真是伤风败俗了!她现在可是贾大学士,一个男人!和一个喝醉了的女人拉拉扯扯,摸来摸去,成什么样?
闷闷地帮云倩擦去脸上的泪,秦名出事了吗?手指触摸到云倩的脸,真的很柔嫩。摸摸自己的脸,还好,不那么粗糙,真要变成男人,那她就嫁不出去了!
"好了,云姑娘不要哭了!"她轻轻地抹去云倩脸上的泪。手指在她的脸上滑来滑去,秦名不来,她多摸几下不打紧吧!
"放下她!"
"放下!"
两个杀气腾腾的声音,吼得一旁的店小二身子筛糠似的发抖:"客,客官,您,您说的人,小的,给您带到了。小的,先告退。先告退,"一边说,一边退到了门口,转身,然后就是物体在楼梯上滚动的声音。
"皇上,"贾钰无奈地再叹口气。天不助我也!皇上怎么来的?!"云姑娘,你的大师兄到了!"声音里带着哭腔,秦名啊秦名,多谢你来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皇上带来呀!
"把她拿走!"郓怙嫌恶的把云倩丢到秦名怀里,一把拉起贾钰。
"慢着!"秦名拦住他们,手伸到贾钰面前,"解药!"一看云倩的样子就知道她被灌了药。
"没有解药,"药是她向刘公公讨来的,"反正不会死,要解药干什么?"
"你!"秦名的手握成拳,"你给她吃了多少?"已经可以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了。
"给你!"郓怙把一包药摔到秦名身上,"这里没你的事了!"
"不能给!"贾钰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药包扔出窗外。
"贾钰,你太过分了!"秦名逼近一步。
"秦少堡主,"贾钰挣脱郓怙的钳制,"我命令你把云倩抱回家去!"贾钰对上秦名发怒的双眼,"这种催情药发作后,半小时内没有解决的话,你的小师妹会头痛三天,你要是舍得你小师妹受苦的话……"
"以后跟你算帐!"该死!云倩的手已经伸到他的衣服里了!
"不送了。"贾钰微微笑,看着那个矫健的身影抱着云倩消失。
"宝贝儿,你玩的真的很高兴。"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不过太过火了,现在,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了!"缓慢的,吐字清晰的声音,每一字都爆着火星。
"皇上。"贾钰无奈地转身,"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解决的!"
"是吗?"拉过她的一只手,他用力地擦着,"我为什么觉得我们之间有好多事没处理?"
"皇上,臣的手很干净。"他快要把她的手擦破皮了。
"可是它刚才摸过别的女人的脸!"郓怙丢掉擦手的方巾,把她的手覆上他的脸。
"皇上。"她哭笑不得,"我是女人!"女人摸女人的脸有什么关系!
"不行!"他就是见不得她老是看女人却不看他!好象他是多么不堪入目似的。
"皇上,你在无理取闹!"她夹起一块菜放入口中。
"我在无理取闹?"他想发火!"朕刚才不但没有干涉你的事,还任你将游戏进行下去!"
"谢皇上!"想想,他刚才没有多插嘴她的事,"可是刘公公向皇上告的密?"否则他怎么会有解药!
"是朕下的旨,你贾大学士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得向朕如实禀报!"
"这么说现在为臣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耳目之下罗?"依上回去妓院的事看,安阳王应该是没有向皇上禀告!
"不错。"
"皇上认为秦名对他的小师妹有感情吗?"想到刚才秦名的样子,就算让她的衣服再被云倩的泪水湿一次也值啊!
"现在我扪在谈我们的事!"她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把话题转开了吗?
"皇上先请回答。皇上没有制止为臣行事,可见皇上也是认同为臣的看法的罗?"她仰头看皇上。
"不错!"视线很轻易的被她的红唇吸引住。
"是啊!"贾钰心有同感,抬手望望被云倩扯掉一大截的衣袖,"她还真是暴力!"
"可能——"纤长的手指滑上她的唇,"我会比她更暴力!"
对她,他好象越来越难以自制了!
〈三〉
"为臣参见皇上。"行礼完毕,贾钰不由得对天翻翻白眼,这几天皇上来得还真是频繁!就不怕朝中大臣对此有意见吗?
"王将军也在啊?"故意不去理会贾钰的白眼,郓怙微笑着示意王曾起身,最近老在贾府看到王曾,"朕怎么不知道王将军同贾学士交情如此之好啊?"
"回皇上,"王曾起身,"贾学士为人正直,行事颇有见地,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师。臣常有事向贾学士请教。"
"噢?"郓怙挑眉,微笑道,"朕为何不知道?"回头看看贾钰,她已经蜷在一张椅子上了。
"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小事不用麻烦皇上。"抬抬上眼皮,贾钰懒洋洋的回答,真是无聊!来了一个王曾,又来了个皇上,他们两个是联合起来不让她过逍遥日子吗?
一个人闷着喝完一杯茶,再斜眼看看对面的皇上和身旁的王曾,他们两个还真是投缘哪!君臣之间真有那么多话可谈吗?居然把她一个人冷落到一旁。不过也罢,对那些边防战事她也无心评议。
招呼立在一旁的丫鬟再换一杯茶来,示意她先回避一下。贾钰脱掉木屐,把脚挪上椅子,不意却发现王曾的大脚不知何时已伸到她的座位下来了。
贾钰微微笑。看看桌面上,三个人分尊卑落座,各居一方,井然有序;桌底下却是一片零乱,六只脚随心所欲地乱搁,真是天壤之别!
皇上的坐姿也不怎么样嘛!朝堂之上那么端正威严,朝堂之下也不过如此嘛!贾钰放下左脚,没有去穿木屐,却小心的绕过王曾的腿,把脚绕上皇上的膝盖,感觉他的腿突然一动。
郓怙含笑望向贾钰。
贾钰笑得像一只狐狸。
"皇上?"王曾小心地提醒失神的皇上,他刚才的提议可笑吗?
"不知贾学士对王将军的看法如何?"察觉贾钰的脚沿着他的小腿向上,并调皮地用脚趾轻挠,他唇边玩味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王将军所言甚是。请继续说下去!"微笑着让白痴样的王曾继续他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她在心里暗暗愠怒:可恶的皇上!明知道她刚才没有在听嘛!她放肆的把脚跷搁在皇上的大腿上,自己桌上的手却端起茶轻吹,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看浮在水面的茶叶一片片沉入杯底,叶叶笔直的立着。却丝毫没发觉皇上的眸光在她的脚冒冒失失的沿着他的大腿内侧向上时突然变的危险、火热!
改变一下坐姿,郓怙变成侧耳倾听王曾的姿态,不时微笑颔首,另一只手自然的垂到了桌下,抓住贾钰不知天高地厚到处乱挠的脚,她的脚多肉,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只调皮的小河豚,在手心里挣扎,试图逃跑。他的手却滑进了绸裤之中,细细地,感受着那肌肤地光滑。
"咳,咳咳——"贾钰被茶水呛到,皇上胆子还真够大的!
"贾学士这是——"郓怙好心地问,大手顺势抚上她的膝盖。
"没,没事。"贾钰礼貌地掩住口,摸摸自己的脸,还好,没发烫,应该没脸红!"不小心被茶水呛到,没事,王将军继续!"另一只手像要掏帕子似的滑下桌,隔着布料狠很地捏皇上的手。
"贾学士?"王曾担忧地问。
"王将军挂心了。贾钰没事,王将军刚才提到地剿虎阵-……"她好象有听到这个词。
"噢,那是臣与李、常、武三位将军共同设想的……"如愿以偿地,王曾地注意力再一次被转移。
赶走那只图谋不轨的大手,贾钰把脚小心的收回。临离开皇上的脚时,她又迅速的挠一下郓怙的小腿,感觉那双手如她所想的那样又来抓她,她急忙绕过王曾的腿,把脚放回木屐里。
狭小的朱红四方桌突然从下往上一震。茶水溅出杯口。
"王将军?"贾钰掩住笑意,关切地询问。
"皇,皇上……"王曾的脸上,时极度的惊吓和恐慌,还有好象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他,他能问皇上为何突然摸上他的膝盖吗?
"王将军身体不适?"毕竟是老狐狸,郓怙一点都没露尴尬之相,仍是含着笑问。
"是,是,为臣突感身体不适!"庆幸皇上为他找了一个好的台阶,王曾忙不迭的答应,"为臣告退,为臣告退。"
"王将军慢走。"望着狼狈逃走的王曾,贾钰笑道,"紫绢,送王将军!"
回头看到郓怙尴尬的臭脸,又是一场大笑!
〈四〉
"有那么好笑吗?"等贾钰笑够了,郓怙拿起桌上的茶喝一口,把杯重重的放回桌上。该死的女人!
"没,没什么可笑的。"贾钰摸摸眼角的泪,"只要想到王将军快要晕倒的样子,臣便觉得忍俊不禁。"还有皇上的臭脸,百年难得一见呢!
"你觉得很有意思吗?"这女人哪!一纵容她,她就如此放肆!
"是啊,"擦掉自己面前桌上的水渍,"至少比听王将军讲话有意思!"有什么策略上朝去讲嘛!看看皇上那边仍是一团糟,"算了,皇上,臣有从九王爷那里拿到的美酒,皇上尝尝吗?"示意几个丫鬟重新理好桌子,斟酒。
"你们先下去吧。"
"是。"
望望不发一语的皇上,贾钰举杯:"皇上莫气!这杯酒,为臣向皇上请罪了!"说罢,一饮而尽。
"朕饶你,"郓怙叹口气!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话不假,"只是,如此一来,朝中便会有人传言朕有断袖之癖了。"
"是啊,皇上又不亲近后宫,三不五时又招为臣觐见,这些都是证据哪!"贾钰幸灾乐祸,"皇上该多多宠幸后宫才是!"
"量王曾也不是多舌之人!"她居然叫他宠幸后宫妃子!第一次发现她的嘴有多应该被堵住!
"是啊,那皇上又有何可担心的?"
"朕是担心王曾会乱想。"他叹气。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他已经胡思乱想了!"她好心帮他分析事实,看王曾离开时看她的眼神便知。
"就因为朕时时来所以你不高兴?"他怎么会看不出问题纠结所在!
"不错。"贾钰承认,"还有,皇上是故意冷落为臣!"
"不错。"他就是不爽她同王曾说话。
"皇上答应过不干涉臣的生活!"贾钰不悦。
"朕多来几趟算干涉吗?"她在排斥他!
"臣以为是!"她强硬地回答。
"你!"他是否该狠下心来教训她一下,"那王曾呢?"为什么吃醋的总是他?
"王将军是我请来的!"她坦言不讳,却被皇上的突然逼近吓了一跳。
"皇上,你又想掐死我了?"两只手轻拢着,倒更像是在轻轻地抚摸她,皇上的眼神有点奇怪。
"你知不知道,女人太过于强悍会变得不可爱?"他把手移下,解开她领口的第一个扣子,"这是,朕给你上的第一课!"说罢,他低下头,在她领口的肌肤上落下一个吻。
"皇上。"被皇上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到,贾钰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皇上!那样矛盾、痛苦、又极度容忍的。
"朕的第二课。"他动手想解开她的第二颗扣子,却被她挡住。她抬头看他的眼。
"皇上不必如此!"心里好象突然很不是滋味。贾钰避开皇上的目光,举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也许是情绪不定,少许酒沿着脖颈流到了领口,弄湿了领口的衣服。
痴迷地看着她仰脖饮酒,他吻上它地脖颈,火一般滚烫的吻烙上她的白瓷般的颈项,逼的她不得不把头往后仰。他托住她的后脑,沿着那一滴冰冷的酒,吻到她的唇边。在她发出呻吟的同时,占据她的口舌,汲取她的芬芳与甜美。欲望如潮,不可遏止地涌上来!
"叭"地一声,是瓷器碎裂的声音,"皇上,皇兄!"厅堂的门口,站着的正是安阳王,郓怙同父异母的兄弟!
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他们分手,呆呆地望着安阳王。三个人就这样望着,直到第一个瞠目结舌的人打破宁静:"皇,皇兄,臣,臣先告退,"安阳王转身,拦住一群丫鬟,"都回去!回去做自己的事!"命令的语气,却似乎是在声嘶力竭的吼叫。
"拜贾大学士所赐!"郓怙回头,对着仍没清醒过来的贾钰苦笑,"这下朕真成了有断袖之癖的昏君了!"
第五章
〈一〉
"皇上不必如此担忧,其实传言皇上有断袖之癖也无不好处。"贾钰道。
"是啊!"郓怙苦笑,"那样大臣们便会劝朕册封皇后,而你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老还乡,然后朕再令人谣传你病死,再封你改易女装后假扮的’贾钰的妹妹’为后,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皇上!"她出声制止。
"是啊,是个好主意。"他按住贾钰语语的双唇,"可惜啊,可惜你不想那么快就当朕的女人吧!"他说出她要说的话。
"是。"她讷讷的承认,她是不想那么快就换回女装,而且,情况也不像皇上所说的那么糟糕,她完全可以继续当她的贾学士嘛!
"朕会对安阳王说的。"叹一口气,郓怙不由地摇头,她为何还没有厌倦呢?
"你今年几岁了?"
"臣16岁离家,行走江湖两年,为官三年,今年已21岁了。"想想自己玩得真是太过分了,十六为破瓜之年,许多女人21岁早已呆在家中相夫教子了。
"21岁,21岁,你毕竟还年轻。"郓怙再叹一口气,"对于一个有如此成绩的女人来说,已是非常年轻了。朕25岁登基,迄今已36岁了。朕毕竟是老了,36岁却连皇后都没有。"
"那是皇上眼界甚高,看不上庸脂俗粉。"皇上未免太过伤感了,她还想为官到25岁呢。
"可惜,朕看上的女子却有如此不同寻常。"他抚上她的脸,"而朕,又爱她爱到不知所措。也许……"他沉思着,"我可以不用考虑你在想什么,自私一点,以欺君之罪治你,再让你将功赎罪,做朕的女人,那样,也许会快一点。"
"皇上自知不可能。"今天的皇上真的有点不对劲。不像往常那样充满侵略性。
"你真是狠心,"郓怙笑着,在她的脸上印下一吻,"也许,朕不该期望你又多少温柔,柔顺一点就可以了。"
"皇上也许……"她沉吟着,"也许皇上该养只宠物,温顺的,常偎在皇上怀里的。"
"哈哈哈——"郓怙爽朗地大笑,"朕希望,你可以做朕的宠物!"
〈二〉
"哎呀贾大人哪,算小王我求你好不好,你以后就少来我府上吧。"
"那简单啊,只要王爷您割爱把您的厨子送给臣就行了1"
"不行。"安阳王郓扬一口回绝。那是他好不容易重金聘来的。
"既然王爷不肯割爱,那为臣只好时时来打扰了。"对着一桌佳肴美味,贾钰心情大好。
不是滋味地夹起一只醉虾入嘴,却引来贾钰的抗议:"王爷,这一桌菜是您的厨子为为我特做的!"
"本王尝尝有何不可?"真是美味!说什么也不能让王师傅去贾府!看着贾钰小气地把那盆虾端到她面前,"贾大人府上的菜也不错呀!"听说她挖了丞相府的厨子,这么快就不满意了?
"那臣与王爷换换如何?"
"哼!"一口回绝,"丞相府的厨子怎么能和本王的相比!"
"王爷知道就好。"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得贾钰,郓扬问:"你怎么不去御膳房?皇兄那么宠你。”
"去过了。可惜没有王爷心痛不已的表情佐餐,食不下咽!"
"哼!"安阳王从鼻孔里哼一声,"皇兄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要身材没身材,要温柔没温柔,又刁钻又放肆,真是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端起酒杯轻啜,贾钰翻翻白眼,"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上我的!"
"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是女人!"想起当日皇兄再三解释,他都是一副木鸡样,打死也不相信,气得皇兄拂袖而去。
"王爷此话未免太贬低我了!之前王爷不是攒我貌似莲花吗?"
"之前你是男人!"
话一入耳,贾钰一口酒喷了出来:"王爷真是妙语!"
"你——"该死,他都语无伦次了,"本王是说,之前你是男装打扮。"
贾钰轻笑。
"你笑什么?"
"没有。"贾钰放下酒杯,把脸凑近郓扬,"只是,看王爷脸红的样子,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贾钰,你——"感觉脸上更烫了!刚才她突然靠近,害他心脏立时罢工!
"王爷受惊了,"贾钰递过一杯酒,"给王爷压惊!"
一口喝尽这杯酒,安阳王叹气:"我替皇兄悲哀!"呜呼!可怜的皇兄!
"王爷先为自己吧!"
"是。"郓扬撇撇嘴,突然意识到这是从贾钰那里学来的动作。该死,他是王爷!怎可以有如此表情出现?"皇兄居然还叫我不要动你!"真是的,这样的女人,白送他都不要!
"王爷在想什么?"贾钰把一块鲈鱼肉放进嘴里。
"皇上驾到——"
"贾大人哪,我说过了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这下好了,皇兄也来了!"他撇嘴,埋怨。
"王爷,你确定你没向皇上告密?"她白眼,怀疑。
"两位爱卿似乎都不欢迎朕的到来?"
"为臣不敢。"贾钰行礼,来得还真快!
"好个不敢!"就知道她躲在安阳王府!
"为臣知罪。"贾钰有气无力地说。皇上最近干吗跟她跟的那么紧?"皇上,那是臣得酒!"她突然叫出声来。
"噢,是吗?"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郓怙拉贾钰坐到一旁,"七弟兄为何不坐?"
"谢皇上!"郓扬立刻坐上凳子,却立刻感到一道杀人的目光向他袭来,"皇上,她在瞪我!"他立刻无辜地大叫。
"噢?"郓怙微笑着看贾钰。她正贪心地夹郓扬面前的麒麟菜,吃的十分专心。
她的动作还真是快!郓扬拿起筷子,把那盆"玉洁冰清"戳了个大洞。那道杀人的眼光又毫不留情的刺过来。
装作没有发觉的仍低头翻菜,郓扬不抬头又叫:"皇兄你看,她又在瞪我了!"
"七弟别闹了。"
抬头看贾钰,她正乖乖地把头埋在"珍珠鳕钱"里。
"该死的狐狸!"郓扬低声嘀咕。
郓怙微笑。拍拍因偷笑而噎着的贾钰的背,帮她擦去嘴边的俘油,轻声警告:"别太放肆,贾大学士!"
"皇上,你看王爷的眼光,他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贾钰轻声回话。
瞥了一眼郓扬,再望望装可怜的贾钰:"是你先惹他的。"
"皇上。"郓扬出声,"我可不可以先走?"他觉得自己像个大灯笼闪闪发亮!
"好吧!"
"谢皇上!"郓扬离席。他还不如叫厨子另做晚餐呢!看皇上满眼浓情蜜意和一个长着桃花脸的男人,不,是男装打扮的女人,两个人你侬我侬,恶——他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可怜的安阳王。"贾钰道。
"听说你最近搅得安阳王府不得安宁。"郓怙把她转了个身,面对着他。
"心情不好?"他仔细的看看她的眼,"是秦名离开的关系?"
"皇上国事繁忙,不用费心研究臣的事。"突然很讨厌皇上什么都知道的那么清楚,她闷闷地又喝下一杯酒。
"朕昨晚去你地房间,你不在。"望着她蹙眉喝酒的样子,他的语气变得非常温和,"朕的御花园你也没有去。"
"皇上管太多了。"
"朕昨晚在想你的事。"他移开她的酒杯,"朕在想,你到底为什么要当官呢?"他要吻她,却被她拒绝。
"皇上不必想太多。"真是的,这男人一旦伤感起来,就管她管多了,害她心情也不好。
"我在想,你不单纯是为了玩吧?"知道她不想他干涉太多,但他就是不能如过去那样洒脱。尤其是,她宁愿去打扰郓扬也不愿时时亲近他。
"皇上!"贾钰突然提高了声音,"为臣身体不适,想回府休息。"
"好吧!"他又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息吧!"
"皇上。"看着他的眼神明显黯淡下来,突觉于心不忍。该死,她什么时候也变得柔肠百转了?"那为臣先告退了。"
〈三〉
"春去也,多谢洛城人。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褒露似沾巾。独坐亦含颦,"望望四周,已是空无一人了,"秦——"刚呼唤出声,却突然想起秦名早已被她遣回秦星堡了,"哎——可怜我贾大学士,何时也变得如此伤感呢?"摸摸身旁的柳枝,树干潮湿,已经开始降夜雾了。摘下一片片的柳叶舔舔上面的水珠,把柔软的叶片在脸上拂来拂去,感觉脸上丝丝的凉意,如清风拂面一般。
"啊——"好困!脚下踏到一片草地,贾钰立刻躺了下去。草尖上的夜露浸湿了衣衫,她把冰凉的衣衫盖到脸上,从自己鼻息间呼出的气却是暖暖的,哄人入睡。
"贾钰,贾钰。"迷迷糊糊中,好象听到皇上的声音。
"皇上,皇上别闹了。"疲惫地挥挥手,赶走在脸上游移的草尖,"臣好累,皇上别烦好不好?"
没有回答。却好象有人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皇上?"她半睁开眼。
"是朕,"郓怙微笑着抱起她,"春夜寒冷,在草地上睡会着凉的。"
"噢。"她看看四周,"皇上,没别人吗?"刚才,她好象看到有人持着灯笼。
"朕命他们休息去了。"把她的手勾上自己的脖子,郓怙往寝宫走去。
"皇上不该单人夜行。"再靠近皇上一些,皇上的身体热乎乎的,"皇上要小心刺客。"皇上身上的气味真的很好闻。
"那你呢?你今晚为什么睡在朕的御花园?"很好听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富有磁性。
"我老是迷路。"感觉皇上带她进了一间房子,把她放到一张柔软的床上,"一进御花园,我就犯困。"
"你呀,该睡的时候不睡,不该睡的时候又打盹。"望望她一头扎进被里的样子,他不由得摇头。
"皇上干嘛脱臣的衣服?"她把手在空中乱挥,头仍埋在柔软的被里。
"你的外套全湿了。"
"是吗?"摸摸衣服,真的湿了。自己脱去湿衣,还好,中衣没有湿,望望一边的郓怙,"皇上也要睡了?"不是应该有宫女帮皇上宽衣的吗?
"朕不喜欢别人帮朕宽衣。"躺倒在床上,把半睡的贾钰搂到怀里,不料她却挣扎了,缩到一边,眯着眼。
"为什么?"郓怙望着她,她到底是醒着的多一分还是睡着的多一分?
"皇上身子很硬,不舒服。"虽然快要睡着了,但他话里稍微不满的语气还是辩的出来的。
"所以你就对枕头那么亲近?"他哀怨地望着她。她宁愿抱枕头睡觉也不要抱他!
"这上面,有皇上的味道。"很亲切很熟悉的味道。
"你真是睡糊涂了!"她不会是抱错了吧!有些气恼的将她连同枕头一起搂过来,"朕用的枕头,当然有朕的味道。"仔细地看着快睡着的她,真的像只懒狐狸。两眼眯着,眼角微微向上翘起,丰满诱人的小嘴稍稍努着,好象对什么事情不满。
"你最近不开心?"轻抚着她的唇,郓怙试探地问。
"很吵,皇上。"
"是朕在吵你。"轻轻地吻上她的红唇,"朕很想你。"温柔的声音。
"我在想秦名。"闭着眼舔舔皇上的唇,咸咸的。
摸摸自己的唇,制止她再舔他:"所以你最近讨厌和朕亲近?"把手指放到她的上唇,可以感觉到温软的鼻息喷到手指上。
"皇上知道臣在想什么的。"是不是会舔上瘾?那种咸咸的味道,和今晚在安阳王府吃的菜的味道不同。贾钰贪心的又想舔他。
"好痛——"贾钰睁开眼,手抚着了痛处,"皇上你咬我?"那个地方,一阵一阵地发麻。
"朕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拉下她的手,满意地看那个红印,"只是你不能当着朕的面说你在想秦名!"
"皇上跟秦名还是有点不同。"她叹口气,又闭上眼,"我刚才还以为皇上想代替秦名呢。"
"朕是那样想过。"想他显然太高估自己了。
"皇上什么时辰了?"
"你问这干什么?"她想离开?
"天亮之前臣得回府。被人发现会遭人非议的。”
"朕的寝宫,没有别人会来。"郓怙把她再搂紧一点,手伸进她的中衣。
"皇上这是干什么?"隔着衣服,她抓住皇上的手,双眼看着皇上。
"你男妆打扮,胸前没有东西吗?"手仍覆在她的胸前,感受到她急速慌乱的心跳,"睡觉时可能会不舒服吧!"
"皇上不用操心。"庆幸他没有乱摸,"臣已经习惯了。"
"不麻烦吗?"小心地将手撤离,双眼却仍克制不住地打量着,"你那样,不会影响身体的生长吗?”手轻轻地贴着她的胸前滑过。
"皇上!"他在跟她谈什么呀!贾钰把枕头抱回到胸前,皇上居然用那种眼光看她,那种——好象要把她剥光似的眼光。
"喜欢朕这样对你吗?"郓怙轻轻一笑,看着双腮通红的她。
"不喜欢!"她立刻回答。
"是吗?"仍是微笑,"那这样呢?"手指轻轻的顺着她的唇线划过,隔着枕头,仍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轻颤。
"不喜欢?"极其魅惑人的声音,"那这样呢?"手指沿着她的脖子划着圈,一直划过颈背处轻轻摩挲。
"皇上,"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很低,"皇上别这样。"
"把枕头拿掉,"郓怙翻个身,把她压在身下,含笑的注视着她,"听话,拿掉朕就不这样。"
似乎被她带着火苗的黑眸所诱惑,她听话的拿掉了枕头。
"皇上,你别这样!"她惊叫出声,偏过头躲避皇上的亲吻。
"别嘴硬,宝贝儿,"他贴在她耳边警告,"你喜欢我这样。"他含住她洁白的耳垂轻吮,如愿的听到她的呻吟声。
"我喜欢你诚实的身体。"他把头移到她的胸前,用牙齿咬开她的扣子。
突如其来的发麻一般的感觉在她胸前电一般的流过,下腹突起的热潮让她吃惊,"皇上!"她推开他坐起。自己的身体似乎烫得厉害。
"怎么了?"他伸出手,却引得她往更远的的地方退缩,"别害怕,我不会伤你的。"他有些担忧的望着不停喘气的她。
"别过来!皇上!"好象更严重了,她大口喘气,不意却发现皇上的视线火辣的停留在她起伏的胸口。
"皇上,臣还是先回去吧!"跟皇上呆在一起似乎真的很危险,她拿过半湿的外套就要下床。
"别走,贾钰!"郓怙一把拉住她,却被她推翻在床,"你?"
"对不起了,皇上!"该死!她居然没有控制好力道!干脆,点了皇上的睡穴,"得罪了,皇上。"没有胆量看昏睡的郓怙一眼,她慌乱的跑出皇上的寝宫。
〈四〉
她到底是怎么了?贾钰一边低头走路,一边想着刚才的事。老天!她明天怎样面对皇上呢?托病不上朝?不行,她"病"了好多次了!
脚下又踩到软绵绵的一块草地,抬头望望四周景致,怎么又逛回来了?还是御花园各处的景点都建的相同?
真是个大路痴!贾钰敲敲自己的头,转身就走。她简直像个逃兵!想到刚才皇上那样把手贴在她胸前,自己的身体,居然就那样胀痛起来。真是——羞死人了!
前面出现一个大黑影:"累了吧,坐下来歇会儿吧!"
"噢,"尚沉浸在思考中的贾钰不疑有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毛茸茸柔软的草地,让疲惫不堪的身体直想躺下去,草地?她抬头望望四周,她怎么又回来了?
立刻起身就走。这儿离皇上寝宫近,是危险禁地!
"这么快就走?"话音未落,贾钰就被拥进了一个人怀里。
"皇上?"她低呼出声。
"是我。"郓怙笑着抓住她的双手,"你可真是迟钝!"
"刚才是你在跟我说话?"她挣扎着想脱身。
"别想逃,宝贝儿,"他笑着空出一只手点点她的鼻子,"你以为是谁在跟你说话?"
"鬼。"天哪,她居然笨到自投罗网!笨死她算了!
"鬼?"他大笑,"你的胆子真够大的!但就是动作太慢,这么长时间只走了这么点路。"
"我是——"
"朕知道你是又迷路了!"
"是。"她乖乖地回答。真是丢人!有像她那么笨地逃犯吗?突然想起一事,"皇上,您刚才不是睡了吗?"她是点了他的睡穴没错。
"是啊,"他抱着她坐下来,"但你知道睡眠时间是因功力而异的。"
"噢!"怪不得醒的那么快。
"不逃了?"他贴在她耳边轻轻地问。
"是。"还是乖点比较好。
"你有脾气可以对朕发。"
"噢。"她乖乖地又应一声,"皇上,你是说我——"刚刚的话有点不对。
"嘘,你别说的太响。"郓怙用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我是说,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有脾气对朕发,乱七八糟语无伦次都可以,就像你对秦名说话那样。"
"皇上?"他怎么知道她和秦名的对话?
"朕都知道。"郓怙浅浅一笑,"朕想要全部的你!得意的你,放肆的你,小气的你,懒惰的你,情绪失常的你,还有,听话的你,朕都要。"语气又霸道又宠溺。
"皇上,"她抗议,"我有那么差吗?"把她说的那么不堪。
"说吧?"
"说什么呀?"她装不懂。
他恼怒的把她转过身:"说你的牢骚,你的废话!朕不要你想着秦名!你不是想要个听你话供你发脾气的受气包吗?朕可以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皇上——"她摇摇头,"你根本不行!你现在就发脾气了!"他当受气包?他自己是个炸药包还差不多!
"你!"
"算了。"她叹口气,趴到地上,斜斜地看看皇上,"皇上整天处理国事不累吗?"
"累呀!你又不肯帮我!"施点苦肉计可不可以?
"那皇上会脾气暴躁情绪失常吗?"
"不会。"
"不会啊——"那样暴躁的脾气还说不会!"皇上,臣就会!"
"朕知道。"
"皇上知道啊——"知道太多的人不长命!侧过身对着躺下的皇上,"皇上,臣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找秦名倒一大堆垃圾、吐一大堆苦水、发一大通脾气,或者是捉弄他!"
"朕明白。"
"皇上都明白啊——"挪挪身子,靠皇上近点,"皇上,有时候臣觉得自己心里一定有一个很坏的恶鬼,过一段时间便要出来害害人,那种时候臣就要找人发泄一下,不然闷着会很难受。"
"你这几天便是如此!"他好心帮她分析,"你过的太得意了,所以自己心里也会不平,每天花心思和别人捣蛋会很累的!贾钰,你干什么——"他一把抓住想滑下他身体的贾钰,"你这个女人!"她刚才咬了他的脖子一口!
"皇上刚才也咬了臣一口!"她爬下他的身子,坐到草地上!她脖子上的咬痕到现在还一阵一阵的发麻。
"你是因为朕说出了你心里的话才生气的吧!"可恶的女人!有一天他会要她百倍偿还的。
"皇上,臣说过臣不定时要发泄一下的。"贾钰笑得很邪恶。知道就知道嘛!干吗老是说出来?
"朕知道一个很好的发泄方法。"他暧昧的朝她眨眨眼,"可以让你很累,很快就进入睡眠,而且睡的很香!"
"真的?"刚好躺下,没看见皇上的媚眼,"皇上请讲!"
"你真要听?"笨女人!
"为臣洗耳恭听!"话里已有倦意。
"算了,"有点扫兴,"你睡吧!"
"噢。"很听话。
"贾钰?"突然有些不安。
"皇上别吵。"
"贾钰?"
"嗯——别吵别吵!"一只手又在空中乱挥。
"你呀!"郓怙笑着重新抱起她,"回朕的寝宫吧!"
〈五〉
和煦的日光照进了寝宫,一片紫色和金色的轻纱如烟似雾的轻轻飘荡,一束阳光调皮的射到了贾钰的脸上。
"嗯,不要,别吵了。"一双手在光束里动来动去,含糊柔软的语调表明床上的人儿还沉醉在梦里。
另一双大手扣住了乱动地小手,把她移到光没照到的地方,那双小手立刻安静下来。有些好笑地望望那双趴在他胸膛上不动了地手,郓怙轻轻地移了移身,半卧在他身上的人儿却像有知觉似的也往他怀里钻了钻。
又一束阳光穿过紫色的轻纱,一缕紫色的光照上了贾钰因睡的太沉而有些肿的眼皮上,秀眉开始微微蹙起。
想起她昨夜还嫌弃他的身体太硬了而不愿亲近他的话,郓怙不由莞尔,眷恋的眼光从那双小手一直移到微蹙的眉头,一双手也开始抚上她的眉心。
"你梦到什么了,宝贝儿?"磁性温柔富有质感的声音。
微笑的看着沉睡中的贾钰,看她蹙眉皱鼻一副生气的样子,他把手轻轻覆上她的额头。立刻,扰人睡眠的光线被遮挡住了,睡梦中的人儿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张开手指漏下几道光线,眉心又渐渐蹙起。
郓怙好玩的把她移到没有光线的地方,翻身覆上她,浑然没有察觉自己的眼中是似水的柔情,他的视线久久的停伫在她的脸上。微微浮肿的眼皮,一排睫毛整齐听话的覆在下眼皮上。毫不设防的脸,因熟睡而更显透明。虽然微翘的眼角仍显示着她的刁钻,但与稍稍上翘的嘴角相衬,却仍无损这一份恬静的美,脸是尊贵的白;而她的唇瓣却是玫瑰花瓣般的红,丝绸般的柔软顺滑。
突然想起她那天说的关于宠物的话,也许她这样酣睡着,便是他所要得完美宠物了。这一刻,她是他的。但下一刻,当她苏醒的时候,那浮肿的眼皮下隐藏着的精明的眼,时时有诡异的眸光掠过;那安详的脸上会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有抿唇轻笑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无数惹人生气的表情;那温顺的,在他的抚摸下会轻吟的双唇,也许下一刻便会吐出可恶的字眼,让人气到吐血。但他都要,每一种的她都是魅惑人的。
"好象,我一直想把你绑在身边,你却一直想逃,"轻轻地移开她抓住他衣服的手,喃喃地在她耳边轻诉,贾钰,听到了吗?不要逃好不好?你这个——懦弱的小女人。"棱角分明的薄唇从她的额头滑过她的红唇,滑过她的纤细的颈子,直到她起伏的胸口,但没有吻她,没有。
下床站起,披上衣服,打开紧闭的门,让等候已久的宫女们进来。整装完毕,回头看看仍躺着的贾钰,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是早晨了。皱皱眉头,看到又一缕阳光照到了她的眼上,他轻轻的脱起她的头,移过一点。一阵风轻轻吹过,纱帐轻摇,又有几丝细光透过薄纱落到了她的唇上,光和影交织着,似乎在互相嬉戏。一再告诉自己不要扰乱她的清梦,但此情此景仍不免让他心猿意马,想吻她的冲动让他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叹,一个吻落下了。
直起半俯的身子,眼仍望着贾钰,郓怙对身后的宫女问道:"你们刚才看到什么了?"
"没有,陛下。"
微微一笑:"你们不要吵醒她,给她准备早膳!"
"是。"
只顾着早朝的郓怙,却丝毫没注意到,在他的身子转过后,一双精明的眼便睁开了,手抚着双唇,似乎在思考什么。
〈六〉
"不知安阳王今日屈尊光临舍下,失敬,失敬。"摆上一副笑脸,贾钰迎上前去。真是倒霉,刚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有人来打扰了。
"贾大人不必客气。"该死,居然连跪拜之礼都不行了,知道他会来她府上是有求于她就可以这样作践他吗?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呀!连点面子都不给。
"不知安阳王来此有何贵干?"无视郓扬诧异的打量着她的衣服,贾钰若无起事的坐下。该死的皇上,也不为她准备衣服。
"贾钰,你这是怎么了?"终于忍不住,郓扬问道。
"堂堂安阳王,早朝过后就来我贾府,只是为了检查我的服饰?"皇上考虑到了她的早餐,却没考虑到她昨日湿透的衣服,瞧瞧这件衣服,因水渍干了而有些皱,袖口还有一根草茎,一颗扣子昨日拜皇上所咬,现在斜到了一边,更悲惨的事,当她一进自己的府门,就有人在等候她!而且还是知道她身份且又超级八卦的安阳王郓扬!
"皇兄……知不知道你昨夜没有回府?"好可怜的皇兄!郓扬鼻子酸酸的,皇兄一定不知道他看上的人是这样的一个人——连晚上都到处乱跑把自己弄成这副摸样。让这样的女人当一国之母六宫之主,呜——打死他吧!
"昨晚我在他的御花园,你亲爱的皇兄怎么会不知道呢?"闲闲地躺在椅子上,打开一把折扇轻轻扇着,吩咐紫绢为她找一件衣服。
"在皇兄那儿?"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神经难以承受。
"是啊。"接过递过来的衣服,贾钰起身,"而不是如王爷所想的在晚上乱跑,你可怜的皇兄也在一旁看着。"望望又在胡思乱想还想的悲哀不已的郓扬,"王爷如此嫌弃我身上的衣服,那只好请王爷稍等片刻了。紫绢,把你的手绢给王爷,他伤心的快哭出来了!"瞥一眼生气的郓扬,贾钰进屋,留下体贴的笨丫鬟安慰王爷。
※※※※※※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王爷,你瞪我已快一个时辰了,如果王爷是有求于我,就不要多管闲事,请笑脸迎人。"放下茶杯,贾钰对郓扬谆谆教诲。
"皇兄昨晚真的跟你在一起?"
"王爷,臣身体不适,想休息了。"原本还想借此机会捞点好处,难得这个王爷有求于人,可现在看看这个脑筋难以转弯的草包,真是的!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空长一副和郓怙那么相象的皮囊!
"本王的那块榷珈玉如何?"真把他当傻子啊!
"王爷,最近我有兴趣的是口腹之欲!"她要的是他的厨子。
"本府随你光顾,美酒佳肴随你品尝,厨子不能给。"
"王爷快人快语,只是小臣势小权卑,恐不能完成王爷之事。"真是小气。
"前两项加起来如何?"他为什么一定要他的厨子?
"既然王爷不可割爱,那……"
"慢着。"真是的,讨价还价都不行,"上次在纤娘房中喝到的莴州酒,给你带50缸如何?"
"噢?"双眼眯起,"王爷从何处弄到这些酒?"邑国离莴州甚远,宫廷之内都难找,上次在纤娘房中发现的一小瓶,连郓怙也没尝几口。
"你先说你帮不帮我!"押对宝了!
"王爷可是想此番出征?"
"你怎么知道的?"
贾钰微笑:"那王爷是从何得知皇上要领兵攻打洺国?"
"宫中传闻。"
唇边的笑意越加明显:"莴州远在寻国之外,王爷不惜路途遥远只为上等美酒,此心此诚天地可表啊!王爷您说呢?"
"彼此而已。"你贾大人还不是同等货色!
"只恐王爷要失望了。"
"哎,你帮我想个用兵之道,小王拿去向皇上献宝,再表明本王的赤诚爱国之心,大丈夫的忠勇之志,皇上定会准本王出征的。"
"你皇兄明察秋毫,会看不出你肚里的算盘?"大草包啊!
"只要是你贾钰的意思,皇兄一定会同意的。"好了好了,快答应吧,"你的话,皇兄一定会听的。"
"噢?王爷未免太抬举小臣了吧!"他可不以为皇上会听她的话。
"真的。你贾钰三天两头不上朝,满朝文武百官哪个敢吭一声。每日宫中有什么新到的货品,皇兄都叫人给你送一份。连我这个当弟弟的都忌妒了。"想起上次的那本牡丹奇种,他千求万求皇兄都不以为意,第二日却在贾府看了那惟一的一株,真是"重色轻弟"啊!
"王爷是赞美小臣还是讽刺臣啊?"
"小王不敢。你可是我未来的嫂子。"家门不幸!
"王爷所脱之事,臣恐怕不能办到。"如果她所想没错的话……
"为什么?"
"臣用那盆-水龙菊-和王爷的榷珈玉打赌,赌你皇兄不会出征洺国,王爷意下如何?"贾钰微微笑。
"你是说皇兄不会出征洺国?"不跟她赌,每次都是他输。
"王爷不敢?"
"皇兄真的不会去洺国?"当头一棒,狂饮美酒的好梦支离破碎。
"皇上驾到——"
"好了,你亲自去问你皇兄吧!"来得真不是时候!一块即将到手的玉又跑了。贾钰起身恭迎皇上。
"噢?"郓怙笑着落座,"二位在探讨何事?"
"皇上,"贾钰立刻回话,"王爷同臣探讨皇上发兵洺国一事。若皇上确有出兵洺国一事,安阳王愿请领兵;若皇上无发兵洺国之意,下次出征请皇上让臣随军。"
"噢?"郓怙挑眉,微笑着望向贾钰,"贾大人为何突然对战事感兴趣?"
"贾钰不惜肝脑涂地马革裹尸,岂能沉溺烟花酒肆勾栏妓院,为声色犬马之地消磨了斗志呢?王爷此番愿领兵洺国,收蛮夷之地,恐也有此壮志吧?"借用一下他刚才的话。
"你,你刚才不是没提到要随军吗?"他带她到各处游览还不够,她还想到军营里去?郓扬突然发觉自己开始口吃了,"你,你一介女流,去军营干什么?"她是惟恐天下不乱吗?
"王爷此言差矣。"贾钰瞪一眼郓扬,回头向皇上启奏,"皇上,出兵洺国乃宫中传闻,臣以为,若王爷能说对皇上出兵洺国的理由,皇上可以另王爷一展报国之才;若为臣能说出皇上不发兵洺国的原因,皇上可否让为臣在下次出征时过一过军旅生活的瘾呢?"
"好!朕就答应你所说的。"郓怙转过头看自己的弟弟,"王爷以为如何?"
"回皇兄,依小王之见,洺国虽一小国,但可为皇兄攻打屺国时作屯兵储粮之用。寻国稻米充实,物产富饶,经济实力不可小觑。若皇兄发兵洺国,夺下莴州,日后吞并屺国指日可待。"郓扬朝贾钰挤挤眼,不意却听到贾钰一声冷哼,"贾大人有何高见?"真是不服气!
"王爷为何会认为皇上眈眈于屺国?"把舒适的椅子往皇上那边挪近些,贾钰缩回到椅子上。
真是没有坐相!郓扬不由撇嘴:"我国民富兵强,屺国是惟一能与我国抗衡的大国,难得屺主昏庸,不图屺国,更欲何为?"看她像狗一样在皇兄身旁嗅来嗅去,真是不舒服!
"王爷此言未免太轻视屺国了。"真是奇怪,同为兄弟,皇上身上为何是一股清雅之气,而王爷却是一股草包的气味呢?"本朝与屺国一向友好相交,王爷难道没有看出屺国未到衰退之时,时机并未成熟吗?"
"贾钰,你在干什么?"看她闻了他这边后嫌恶的皱起鼻子还要移她的椅子,真是的,看了就有气!
"回王爷,小臣愚钝,虽愧称君子,但也有好兰芷香草的习惯。"贾钰无辜的回答。
"你!"她简直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贾钰,"郓怙笑着制止她,"那贾大人为何以为朕无远征莴州之意呢?朕一直以为,你们两个都是为美酒而出征的。"
"皇上!"郓扬大惊失色,回头瞪贾钰,"贾大人真是忠心哪!"这回他也讽刺她一下。酒肉朋友,到底不可靠。瞧她倒在椅上眯起眼的模样,真是令人火大!
"王爷冤枉小臣了。"贾钰抬抬眼皮,"臣府中尚有半瓶,王爷是知道的。"皇上,快解释吧!
"贾大人并未向朕告密。"郓怙笑着,目光却一直落在装睡的贾钰身上。
"是啊,皇兄英才盖世,怎会不知是小王带她去妓院的呢?"嘴角向下耷拉着,郓扬酸溜溜地说,"皇上仁慈,恕臣无罪;却遍寻宫中美酒,找出产自寻国都城莴州之酒,派人送至贾府,并规劝我们亲爱的贾大人安守本分,永记皇恩。"这种事发生的多了!以前所有好的全是落入他这个王爷之手,现在呢?呜呼!风光不在!
"曾逐东风拂舞筳,乐游春苑断肠天。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贾钰把一颗樱桃放到嘴里,"王爷不必自伤迟暮。"瞧他说的那么可怜!瞥见皇上似乎有话要说,她顺手抛了一颗进皇上口中,"皇上,安阳王一向碌碌无为,今日难得有此自知,可喜可贺啊!"
不是滋味的自己将樱桃放入口中,郓扬酸意十足的说:"是啊,你贾大人一向是极有自知又正大好春光,小王真是眼红!"咦!跟贾钰这么久,他也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着皇兄的面讽刺人了。
"那也不一定啊——"贾钰斜斜的瞥一眼皇上,同样酸酸地说,"王爷只是失宠地较早而已,等到臣也近秋日,人老珠黄时——"
"贾钰!"一个严厉的声音。
"皇上为何一脸怒容啊?"装作没看见皇上骤变的脸色,贾钰把椅旁的折扇移过来,盖住脸,悠悠的闭起眼。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等到臣也近秋日,人老珠黄——皇上!"他竟然拿下她盖住脸的折扇就往地下扔!"皇兄,臣的扇子!"心痛不已的俯身想拾起扇子,下颚却被皇上重重地抬起,对上一双原本极其诱惑人而此刻却冒火地黑眸,耳边是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贾大学士是在讽刺本王喜新厌旧吗?还是——"捏着她下颚的力道开始加重,"你嫌弃本王已近秋日,人老珠黄?"他那样宠她爱护她,她居然可以闭着眼对他说这样的话!
"臣并无此意。"贾钰答道,又忽然叫起来,"皇上,别捏的太重,很痛的。"
"皇兄,贾大人虽常常出言不逊,但小王肯定她断无此意!"虽说她经常陷他于不义,但还是个可交之友。伴君如伴虎,她又那么不爱惜小命,啧啧,看看皇上,那么大的火药味!
看了贾钰一眼,郓怙松开手,望着她急忙俯腰下去拾起她的扇子,郓怙头也没回的对郓扬说道:"安阳王该走了吧!"戏不是他该看的!
"是,是,小王这就走。"郓扬迫不及待的起身。他可没那么笨,会呆在台风范围里!
检查完扇子,确定扇面无损,无一根玉骨折断,贾钰松了口气,望望仍盯着她的皇上:"皇上,臣不是不相信皇上。"
"你的语气摆明了就是不信任朕!"
"皇上要吃点什么吗?"
"你别打岔!"
"皇上!"贾钰无奈地叫道:"臣都愿意下次出征了!"他还要怎么样?
瞥瞥仍剩下一大盘地樱桃,真是地,这么好的樱桃他都不吃,哼!那她就全吃光!挑出两颗连在一起的樱桃,贾钰张嘴咬住一颗,另一颗露在唇外,望望皇上,她摇摇头,把嘴凑向皇上。
咬下连在一起的另一颗,郓怙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贾钰:"昨晚你点了朕的睡穴之后,朕一直在想。"
"皇上别想太多。"再塞一颗到皇上嘴里,"那皇上最后可是得出结论以为臣不信任皇上?"
"不错。"
"皇上!"贾钰再次呻吟出声,"那只是臣一时慌乱!"
"你从不慌乱!"把口中的樱桃喂给她,"昨晚你一直是有条不紊的。你先点了朕的睡穴,再拿了你的外套,再回头确定朕是否真睡着了,最为讽刺的是——“修长的手指危险的抚上她的唇,一双黑眸也开始眯起,"你甚至没忘了关上朕寝宫的门!你要如何解释,贾大人?"
"那是臣随手关的。"该死!昨晚他根本就是放她一马!
"你甚至仔细地看了朕的夜明珠一眼!"
"那是臣喜好收藏美丽之物的心性使然!"他为什么看的那么仔细呢?
"这么说,你贾大人昨晚还是有点心慌的?"手指轻轻地移开了她的唇,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错,皇上满意了?"
"那你说,昨晚为什么拒绝朕?"把手撑在贾钰头两旁的椅背上,郓怙向她靠近。
"皇上!"贾钰哭笑不得,"我们不谈昨晚的事好不好?"那样绮丽暧昧的风光,一想起来她就要脸红心跳!
"朕答应。"郓怙衔了另一颗樱桃喂给她,"你现在心慌吗?"
"嗯?"只顾着吃东西,没听清楚皇上的话。
"朕问,你现在是否有点心慌?"专注的看她咽下一颗樱桃,他并没有再喂她一颗。
"没有。"侧过头望望盘中还剩大半的樱桃,"皇上,臣还要。"
"要什么?"他微笑着低下头吻她,"要朕吗?"他在她的唇间呢喃。感觉身下的人儿叹了口气,把手绕上他的脖子,开始回吻他。细细地密密地吻,像春雨一般温和而绵长。
"皇上现在满意了吧?"放开他,贾钰再拿了一颗樱桃,"皇上,臣知道臣为什么会喜欢皇上地味道了。"她含着樱桃咕哝着。
"为什么?"轻轻地抚着她微肿的红纯,他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身上有水果的味道,有点酸酸甜甜,又有点苦。"
"你是吻糊涂了吗?"郓怙不由得轻笑,"朕刚吃过樱桃。"
"噢。"贾钰应了一声,"怪不得那么熟悉。"
"答应朕,出征回来后就称病辞官。"他注视着她。
"皇上又在得寸进尺。"贾钰不满意地说,随即眯起了眼,"好酸!"急急地咽下肚,"皇上,还有酸点的吗?"
"朕一直以为,你喜欢吃甜的。"郓怙在盘中拣了一个不那么红的,"还是,你两者都喜欢?"
"都喜欢。"满意地在眯起眼,"皇上,臣答应出征,表明臣已经开始为皇上考虑了。皇上不可以那么着急。"
"朕怕再过两年人老珠黄了,你会嫌弃朕。"郓怙笑着说。
"后宫美女如云,臣争宠还来不及呢?"皇上笑起来真的很性感!真容易勾引女人!
"没有人会和你争宠的。"郓怙轻笑,满意她语气中微微的酸意,"你说,朕接下来将攻打哪里?"
"寻国路远,易攻难守,容易脱离控制,皇上接下来的目标是屺国西南的小国洺吧!"摸摸皇上棱角分明的双唇,听说薄唇的男人最薄幸了。瞥见自己的手又被皇上扣住,"皇上,真是不公平!你摸我时我都不抓住你的手,而每次我碰一下你时你都要制止我!"
"男人和女人不同。"把她的手放到安全的地方,郓怙说道,"男人比较容易被勾引。"
"皇上也是吗?"贾钰的一双眼睛立刻闪闪发亮,"皇上经不起挑逗?"
"你别乱来!"郓怙再次扣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如果你不想昨晚的事被继续下去的话!"他最近很难控制自己。
"噢。"她躺回椅子上。昨晚的事继续下去会怎样呢?皇上好象比她清楚。
"你说,为什么你以为朕下一个目标是洺呢?"喜欢听她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屺国判军首领庞在岷单山扎寨,不守东南有利地势而图詹州,因詹州为帝王之都,其野心已昭然若揭。皇上按兵洺国,是等待坐收渔翁之力吧!"
"朕知道为什么那些朝中大臣老是像打不死的苍蝇般围着你转了!"郓怙奖赏似的再喂她一颗。
"因为臣能猜对皇上的意思。"把樱桃咬开一点慢慢的吮着,"不过最近皇上来,让我少了许多好处。"
"也只有你才可以这样说朕。"郓怙笑着,"如果你不那么懒,又对屺主非常忠心,朕一定会杀了你。"
"所以臣才那么懒。"贾钰答非所问的应着。
"你为什么那么认定朕会知你?"
"那皇上有为何那么认定臣值得以一城相换?"这么大的礼,害她不出征露点锋芒都不行!
"朕想听你说。"郓怙把一颗樱桃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皇上经历与臣相似,也许会有共通之处。"贾钰随口说着,却看到那颗樱桃离她更远了,"皇上!"她不满地叫一声,咬下樱桃,"对这个原因皇上有什么不满地?"
"实话?"
"不是。"她承认,"也许,臣只是凭自己的感觉,"她直起身子,双手推开皇上,望望盘中的樱桃,"吃了那么多了。"真是可惜!
"你刚才不是想把它吃完吗?"郓怙好笑的问。
"皇上那儿还有吗?"
"下午朕会差人送来的。"看她那含情脉脉的乞求样,打死郓扬他也不会相信她只是为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