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07

辛琪: 夺情高手 上

  楔子

  日本

  「东京国际造船公司」债权银行会议突然紧急召开,临时接获通知的公司会长恒灿文忧心忡忡地走进位于公司十八楼的会议室,隐瞒心中纳闷情绪,脸上强装无事状地与已然就座的国内外债权银行代表打招呼致意。

  「盖林先生,你好:铃木先生,你好……」

  各大债权银行代表面露微笑地与表情平和但脸色稍显苍白的恒灿文会长点头致意然后,恒灿文一头雾水地在长会议桌背窗这一头的中间位子坐下来,

  他左手边是公司总经理智雨吉人,右手边则是公司财务长山下青,智雨吉人的左手边及山下青的右手边,则分别坐满了公司各部门高级主管与法务顾问。

  至于恒灿文对面则坐满公司的债权银行代表们,唯独与他面对面的位子是空的。

  恒灿文转头低声询问智雨吉人道:「智雨,我们的主要债权银行代表盖林先生怎么没坐在我正对面的位子?」

  智雨吉人压低声音回答:「报告会长,我也不知道。您进来前,我与盖林先生闲聊时曾问过,他说中间这个位子是要留给公司的主要债权人。」他没有说出当盖林先生说这句话时,神情是十分愉悦的。

  「主要债权人?我们主要债权银行换人了?」恒灿文难掩讶异,嗓音微微提高。

  智雨吉人面露尴尬地点点头:「报告会长,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恒灿文转而低声询问右手边的财务长山下青:「山下,智雨说公司的主要债权银行已经换人了,这是怎么回事?债权转手这种大事,事前怎么没有人先告诉我?」

  山下青也是满脸尴尬地低声回答:「报告会长,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真是失礼……」

  恒灿文与智雨吉人及山下青正在低声交头接耳之时,他们对面的债权银行代表突然纷纷起身,盖林还离座走向会议室大门去欢迎正推门走进来的男人,热情地拉着他的手笑道:「恒先生,欢迎欢迎,请过来这边坐。」

  「东京国际造船公司」的高级主管们难掩好奇地转头望着走进来的男人,发现这个新更换的主要债权人还真是年轻,从外表来看,似乎还不到三十岁哩!然后,债权银行代表一一热诚地与这位年轻人握手寒暄,之后主要债权人才在盖林的引导下于恒灿文对面坐了下来。

  年轻男人坐定后,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向对座的恒灿文道「恒会长,嗯,还是我该叫你一声……爸爸?」低沉的嗓音透出一丝明显的恶意。

  恒灿文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他对面、语出惊人的年轻人,支支吾吾问道:「请问你……你是?」

  「我的名字是恒子野,母亲的名字是卢秀静,不知道这两个名字对日理万机的恒会长来说是不是觉得有点耳熟?」恒子野语调平平,脸上毫无表情,以冷淡的眼神看着恒灿文。

  「卢秀静」三个字一传入耳中,恒灿文恍遭雷击般全身愣住──

  「灿文,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女子嘶声质问,眼中尽是心碎哀伤。

  「少来跟我啰唆,还不快给我滚回台湾去!」一脸不耐烦的恒灿文对着怀里抱着儿子的前妻卢秀静吼道。

  「灿文,你不是说我们为了你的债务先假离婚吗?你怎么突然和别人结婚了?那子野与我怎么办?」卢秀静泪眼婆娑地哭泣道。

  一位艳丽女子从豪宅中走出来,来到恒灿文所站立的大门前,满脸厌恶地怒瞪与新婚丈夫对峙的女子。

  「灿文,还不叫这疯女人快走?她再在这边发疯胡闹下去,我就要打电话去保安厅报案了。」

  浑身一凛,恒灿文看着前妻与她怀中的儿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可下一刻随即况下脸对卢秀静狠言出声:「妳快走!妳再不走,等鳢子打电话去保安厅报案,妳被抓进保安厅就算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子野?妳不要再胡闹了,快回台湾去!就当我们两个从来没认识、相遇。快走!别再自找羞辱了,否则就别怪我不顾念旧情分地找人来赶妳走了!」

  撂完狠话,恒灿文搂住新婚妻子鳢子,在她耳边甜言蜜语、安抚低哄了好一阵子,终于稍稍气消的鳢子狠狠瞪了卢秀静一眼,直接拉着恒灿文转身走进大门内,厚重的大门很快地关上。

  那日之后,恒灿文与前妻卢秀静、儿子恒子野再也没见过面……

  智雨吉人推推发愣的恒灿文,低声唤道:「会长?会长!」

  恒灿文猛地回神,思绪从三十年前的东京市拉回到公司会议室里他愣楞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止不住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是子野?」

  恒子野看着坐在会议桌对面、自小到大始终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恒灿文,不带任何感情地以英文说道:「恒会长,我已经将你们公司在银行的所有负债,全数向在场各大银行购买过来了,从现在起,我就是『东京国际造船公司』所有负债唯一的债权人。」

  「东京国际造船公司」与会的主管们听到恒子野这番宣布,忍不住议论纷纷地讨论起这戏剧化的发展。

  恒子野接着再道:「今天召开紧急会议的原因是因为我要执行『东京国际造船公司』与债权银行之间的合约,此刻我已经将我手上所有债权转换成『东京国际造船公司』股权。然后……恒会长,你被开除了!」他终于说出召开这个会议的最终目的。

  听到三十年来从没见过面的儿子,竟然把公司所有的债权收购过去,并将所有债权转换成股权,进而一口气掌握了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并且当场宣布将他开除……一连串重大打击让恒灿文顿时一口气转不过来,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恒子野脸上不带任何情感地站起来,对着乱成一团的「东京国际造船公司」高级主管们说道:「智雨先生、山下先生,请你们带公司相关法务人员与我的人把手续交接好,你们好好做,我或许会考虑让你们留下来。」

  眼露满意之色,恒子野接着转头露出笑容对着全部起身准备陪同他离开会议室的各大银行代表们说道:「盖林先生、铃木先生,各位银行朋友们,我充走一步。晚上在『新大谷饭店』的晚宴不要忘记了,一定要赏个脸。」

  「没问题,晚上见啰!」美国银行亚洲区总裁盖林先生豪迈地笑着替众人回答。



  第一章

  上午九点,蓝品蕙随著汹涌的上班人潮步出捷运中山站,准备前往两个路口远的公车站转搭公车前往她任教的幼稚园。

  正当她准备过路口的时候,眼角瞄见一位老太太眼神恍惚地站在路边,张望著车水马龙的南京西路。

  蓝品蕙随著所有匆匆赶著上班的人潮越过那位老太太身边,直到站在公车站牌前,才想起那位老太太脸上的无助神色,忍不住回头张望一下,发现那个老太太仍然站在路边,没有移动。

  她开始犹豫,正想著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询问一下老太太需不需要帮忙时,就看到她要搭乘的公车已到站,於是她机械性地随著人潮上了公车。

  上了公车,拉著握把,公车经过老太太站立的路口,她又看到那个站在人潮汹涌街头的身影,那孤伶伶的背影让她顿时心生不忍,没有再犹豫地马上决定要下车去确认一下那位老太太需不需要帮忙。

  蓝品蕙随即按下下车铃,在下一站下了车,然後回头小跑步回到捷运中山站出口处,很快就发现那位老太太还是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不动,而四周快步穿梭行走的行人似乎都将老太太视为路边装饰品,没有任何人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

  蓝品蕙心中忍不住嘀咕:社会愈进步,人情味似乎就愈缺少了呢!

  「婆婆,我看你一直站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她趋前走到老太太身边,以关切的口吻问道。

  「我在等我先生。」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转过头看向蓝品蕙轻声道。

  蓝品蕙左右张望一下,并没有看见任何男人有走向老太太的意思。「婆婆等很久了?」

  老太太一脸茫然地看她。「嗯……好像没有很久……」

  蓝品蕙看著老太太脸上流露出来的疲态,不自觉以著工作时常常使用的安抚语调说道:「婆婆要不要找个地方坐著?站在这边太久,恐怕你的身体会受不了,不如由我来帮你等好不好?」

  其实这位老太太一点也不老,相反地,她气质高雅,不难想像她年轻时的清雅美貌模样。

  老太太微微一笑。「这位小姐心地真善良,等得太久,我的头真的有点昏了,那么我去骑楼那边坐一下,如果你看见我先生来了再叫我。」

  蓝品蕙搀扶著老太太边往骑楼走去边问道:「婆婆的先生叫什么名字呢?」

  「我先生叫『恒灿文』。」老太太看著她答道。

  恒灿文?听到这三个字,蓝品蕙顿觉这名字很是熟悉,好像在哪边听到过?她在脑海中仔细几番思索,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索性放弃再想下去。

  她看看骑楼周边并没有座椅可供行人休息,不过再往前走几步路倒是有一家「星巴克」,於是她伸出手,指著咖啡馆问道:「恒妈妈,我们去那家咖啡馆坐坐好吗?」得知老太太的夫姓,她直接改口。

  「好。」老太太点点头,语气温驯地答应。

  「恒妈妈吃早餐了没?」

  「我今天没吃早餐就出门了。」老太太摇头。

  「那我叫份早点给你吃好吗?」

  「好。」

  蓝品蕙扶著老太太走进「星巴克」,找了个靠窗位子让她坐下来,然後又到柜台帮她点了一份早餐与咖啡,然後跟柜台服务生说她要去路边帮坐在窗边的老太太等她先生,请他们帮忙照顾一下老太太,服务人员一口答应,说他们每个人都会帮忙看顾著。

  稍後,蓝品蕙端著早餐走到老太太桌前,将餐盘放下。「恒妈妈,我去路边等你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你。」卢秀静优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我叫卢秀静。」

  「恒妈妈,那你在这里吃早餐,我去路边等你先生,等到他之後,我就带他过来找你。」

  「谢谢你,好心的小姐。」

  安顿好卢秀静後,蓝品蕙回到捷运站出口等卢秀静的先生恒灿文。边等,她边看手表,确定今天上午已经没办法准时去幼稚园了,想了想便伸手从肩包中掏出手机拨到她工作的幼稚园,将自己遇上的情况跟园长翁娟娟说明清楚并请了半天假。

  「小蕙,你不要担心,我会找丘老师帮你代课,你放心,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太清楚蓝品蕙「鸡婆」个性的翁娟娟在电话中吩咐著。

  「好,谢谢园长。」

  结束与园长的通话後,蓝品蕙接著打电话给幼稚园同事兼同居人江凯莉,跟她说自己今天会晚一点进幼稚园,恐怕无法一起午餐了。与好友结束通话之後,她将手机放回包包中,开始留意看著来往的行人,等待著恒妈妈的先生出现。

  ◆◆  ※  ◆◆

  两个多小时後,被太阳烤得头晕眼花、站得双腿发软的蓝品蕙看著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再看看手表,心中纳闷著恒妈妈的丈夫怎么这么久还没出现?於是,她决定回「星巴克」跟恒妈妈说她先生一直没出现,再问问看她先生的行动电话号码,或许可以用电话联系询问一下她先生的下落。

  蓝品蕙拖著几乎被烤焦的身躯回到咖啡馆,看到卢秀静正安安静静看著杂志。「恒妈妈,吃饱了?」她走过去在卢秀静身边的椅子坐下来。

  卢秀静闻声抬头,看见来人是蓝品蕙时随即露出微笑。「吃饱了。」

  「恒妈妈,我在路边等了两个小时,还是没见到你先生,你有你先生的手机号码吧?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问问看他人在哪里?是不是你们约错地方了?」边说她边伸手从肩包里掏出纸笔。

  「我先生他没有手机。」

  「咦?没有手机?那恒妈妈你家电话号码几号呢?我打电话去你家,看看你先生是不是还在家里好吗?」

  卢秀静很快报出号码,看著写下的电话号码,蓝品蕙愣了愣。「恒妈妈,你家电话号码是七码,那你不住在台北罗?区域号码是几号?」她掏出手机打开按键锁,准备打去卢秀静家。

  「我跟我儿子住。」卢秀静答非所问地冒出一句。

  「那你们家在哪里?因为台北市的电话都是八码,七码是外县市的电话号码。」蓝品蕙慢慢解释著,心中突然明白眼前气质优雅的恒妈妈其实在言行方面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卢秀静看著她温柔的目光,缓缓说道:「我跟我儿子住在阳明山。」

  啊?阳明山?蓝品蕙惊讶地睁大眼。

  想了一下,她乾脆直接在电话号码前面加了一个2,按了号码打出去,试试看运气。没想到运气还真不错,电话铃声才响了两声,就有人接听起来。

  「Hello!」电话那头传来极富磁性的男性嗓音。

  「你好,请问那边是恒公馆吗?」蓝品蕙试探问道。

  「是,找谁?」

  「我找恒灿文。」

  「恒灿文?这里没这个人,你是谁?」电话中原本极富磁性的平和嗓音在听到「恒灿文」三个字後突然变得冷冰冰且深具敌意。

  蓝品蕙先是被电话另一头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口吻的质问吓了一跳,可随即便恢复镇静。「我姓蓝,今天早上在捷运站前遇到一位老太太,她在路边等她先生……」

  「老太太?她叫什么名字?」男性嗓音突然转为紧张,并强制地打断她说了一半的话。

  「卢秀静。」

  「我妈妈人在哪里?」男子立刻口气急切地追问著。

  「我与恒妈妈现在在南京西路捷运中山站出口附近的星巴克……」

  「蓝小姐,我现在马上赶过去,麻烦你留在那边陪我妈妈,千万不要走开!」

  「好。」

  「我叫恒子野,我手机号码是0932—xxx—888,有什么事你随时打我手机,我马上赶到。」说完,男子迅速切断电话。

  一听到对方报上这个响亮的名字,蓝品蕙随即惊讶地看著坐在身边气质高雅的恒妈妈。不会吧?她是全球华人中被喻为最神秘的超级富豪恒子野的母亲?!

  恒子野!不会真是「那个」恒子野吧?蓝品蕙看著手边才抄下来的电话号码发呆起来。

  她当然知道「恒子野」这三个字近来可是报章杂志的最爱,因为这个名字几乎是「全球华人首富」的同义字。

  根据报导,恒子野年约三十,在美、德两国创业有成,凭著自身的专业知识与天才般的聪明才智,赤手空拳成立了一家药厂,然後把经营有成的药厂拆开成为三家药厂,接著再将这三家药厂与独属於他的专利权分别卖给美国、德国与日本等世界级的大药厂,在三年内获得超过两百亿美金以上的财富。

  蓝品蕙暗付,难怪之前听到「恒灿文」三个字会觉得这么耳熟了,因为恒子野在最近再度成为报章媒体头条人物的原因是他跨足造船业,将自己父亲经营的「东京国际造船公司」买了下来,而他父亲的名字就是「恒灿文」。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看著一脸思索的蓝品蕙好一会儿,卢秀静突然出声问。

  「恒妈妈,我叫蓝品蕙。」蓝品蕙回过神来,露出笑容。

  「好特别的姓,我还不曾认识过姓『蓝』的人。」卢秀静微微睁大眼。

  「其实『蓝』这个姓没有多特别啦!恒妈妈只是不曾碰到过而已。」蓝品蕙笑语打趣道。

  卢秀静盯著她看了一会儿,怱问:「小蕙,你怎么这么久没回家了?」

  「……」天外飞来一句莫名所以的话让蓝品蕙一时傻住,不知道卢秀静在说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回答。「恒妈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以再说一次吗?」

  「你不是我媳妇吗?你那么久不回家,我跟子野都好想你呢!今天就跟我一起回家吧!」卢秀静拉来蓝品蕙一只手,在手背上轻拍著。

  「恒妈妈,我今天才刚认识你,我、我怎么会是你的媳妇呢?」蓝品蕙一头雾水。

  「小蕙,没关系,我知道子野让你生气,你放心,跟妈妈回家。我做主,妈妈站在你这边。」卢秀静露出慈爱的表情。

  「恒妈妈,我真的不是你的媳妇!」蓝品蕙赶紧解释,不明白对方怎会突然把她当成另一个人?看来这位恒妈妈真的有些不对劲哩!

  「小蕙,乖,听妈妈的话。」充耳不闻的卢秀静继续安抚说著。

  哭笑不得的蓝品蕙见争不过卢秀静,乾脆转移话题,聊起别的话题。「恒妈妈,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多叫些别的东西来吃?」

  「我吃很饱了。小蕙你呢?你早上吃过了没……』

  蓝品蕙与卢秀静两个人坐在洋溢著咖啡香味的咖啡馆里,闲话起家常来……

  ◆◆  ※  ◆◆

  十几分钟後,咖啡馆门口传来轰隆巨响的跑车排气管声浪,一辆宾士AMG SL600跑车快速流畅地停妥在咖啡馆门前人行道边,一个戴著墨镜、高大俊帅的年轻男子走下跑车,推开星巴克大门进来张目四望。

  「妈!」高大的男子一看到坐在窗边的卢秀静与蓝品蕙,随即如获至宝般地大跨步走过来,在卢秀静面前蹲下并一把抱住她,语气焦虑激动地道:「妈!拜托你不要乱跑啦!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我早上打完球回家没见到你,问管家与佣人,发现竟然没人知道你在哪里,他们真是太不尽责了!我才骂完他们,正打算去报警时就接到电话,这才知道你竟然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了。拜托你,以後你要去哪跟我讲一声,千万不要再一个人跑出来,我真的快担心死了……」

  看来这位恒子野先生还挺孝顺的呢!而且他长得也很帅,相貌俊挺、气质高雅,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强烈魅力,一头剪得层次分明的浓密短发泛著深琥珀色光泽,迷人至极,让她舍不得移开眼睛,

  蓝品蕙安静看著、听著恒子野抱著妈妈半是责备地讲东讲西,打算一等他们讲完话,自己就可以解除责任,然後赶去上班了。

  恒子野对妈妈又叮咛一番後,站起来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蓝品蕙,发现这位陪著他妈妈并打电话给他的小姐,身形娇小圆润,有一双温柔安抚的眼睛。

  「蓝小姐,谢谢你。」他对她点头致意。

  「恒先生,不用客气。」蓝品蕙站起身对他点点头。「既然恒先生赶来了,那我就……呃!」

  伸出一手示意地打断她未竟之言,恒子野探手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本支票本与钢笔,打开支票本快速开好一张支票递给蓝品蕙。「蓝小姐,感谢你找到我母亲并陪伴她,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蓝品蕙狐疑地接过恒子野递过来的支票,低头一看,发现手上这张美国银行支票上面写的金额竟然是美金十万元!

  「恒先生,这是什么?」她一脸疑惑地抬头看他。

  「为了感谢你找到我妈妈,并且打电话通知我的一点感谢之意。」恒子野直言。

  蓝品蕙暗暗咋舌,觉得有钱人做事的方式还真是夸张哩!她将手上的支票递还给他。「恒先生,谢谢你的『心意』,我帮恒妈妈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收取酬劳的,请收回支票。」

  看著乎上被「退回」的支票,恒子野突然感觉到自尊心受损,心想这个小女生竟然就这么把支票退回来,难不成她嫌「酬劳」太少吗?

  思及此,他眼神一寒,很快将手上支票放回口袋,接著再开了另一张支票递给蓝品蕙,语气冷淡地道:「蓝小姐,希望这张支票上的金额能让你满意。」

  蓝品蕙有些吃惊地察觉恒子野突然改变的态度与说话语气,不解地接过他再次递来的支票,定眼一看,赫然看见手上他重新写下的数字竟然是美金一千万元!

  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蓝品蕙看著这张写著对她而言有如天文数字的支票,一时反应不及地愣在当场……

  恒子野看蓝品蕙拿著支票愣在桌旁,眼中闪过鄙视神色。

  她还敢说不是为了钱,结果看到第二张支票还是流露本性了不是吗?哼!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还说不是为了钱?才怪!

  蓝品蕙没有发愣太久便回过神,神色平静且带点好笑地将手上写著天文数字的支票放在桌上,伸手将放在椅子上的包包抓起背上肩,转头对卢秀静说道:「恒妈妈,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乱跑让儿子担心了哦!再见。」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

  看著蓝品蕙神色自若、毫无留恋地放下手中支票,再跟自己母亲亲切地道别,然後把他当作空气般,招呼不打一个便走出咖啡馆大门,恒子野惊讶地挑高眉。

  「子野,还不快把你老婆追回来!」卢秀静在蓝品蕙离开後,突然一脸著急地对恒子野催道。

  恒子野一愣。「我老婆?妈,你在说什么?」

  「小蕙啊!刚跑走的是你老婆蓝品蕙啊!子野,你怎么还愣在这里?快去把她追回来啊!」

  恒子野一头雾水,不解地看著母亲。「妈,我又还没结婚,哪来的老婆呀?」母亲原本有些健忘的毛病似乎变严重了,现下竟然还幻想出不存在的事情?

  「子野,不但你爸爸最近都不回家,怎么连你也不听妈妈的话了?」卢秀静顿时泪眼婆娑地看著儿子。

  恒子野心疼又担心地看著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马上把她追回来。妈,你在这边等我一下。」安抚好母亲,他马上跑出咖啡馆,站在人行道上张望寻找蓝品蕙的身影。

  他前後左右张望了半天,都没看到蓝品蕙的人影,就在这时,一辆公车由面前驶过,他的眼角突然瞄到那个遍寻不著的人儿竟然就坐在公车上!而随著车流,那辆公车也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视界中了……  



  第二章

  「老板,夫人今天早餐除了喝了点果汁外,还是不肯吃东西。」恒子野的管家曾彦汝表情担忧地报告。

  正在书房看资料的恒子野放下手边工作,抬头看著已为他工作多年的中年女管家。「妈妈今天早上也没吃?」

  「是的。」

  「怎么又是这样呢?』恒子野蹙起眉头。「妈妈昨天中午、晚上都只肯喝汤而不肯吃东西,加上今天早上,已经有三餐不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你们有没有好好劝劝我妈吃东西?」

  「我们都一直劝夫人吃东西,但是……」管家神情踌躇地支吾著。

  「但是怎么样?」  

  「夫人说,她媳妇一天不回家,她就一天不吃东西。」

  恒子野一愣,随即大大叹了口气。「不会吧?妈妈是怎么搞的?」

  「夫人一直说,她那个媳妇,人不但善良、贴心,长得又漂亮,都是老板你惹她生气,她才不肯回家。」管家将卢秀静这两日叨念的话转述出来。

  恒子野眼神一暗。「看来妈妈真的如医生所言……」

  「我们一直跟夫人说,老板从来没有结过婚,所以他口中的那位『小蕙』根本不是她的媳妇。」管家再道。

  「我妈怎么说?」

  站在书桌前的管家深深叹了一口气,口气无奈,「老板,我们每回这样说,夫人就会一直掉眼泪,说我们联合老板一同骗她,结果搞到现在没人敢再这么说了。」

  恒子野蹙紧眉头不语。

  「夫人说,媳妇再不回家,她乾脆饿死算了……」

  「别再说了!」恒子野举起手制止管家继续说下去,「我去跟妈妈说。」

  他随即起身离开二楼书房,走下回旋楼梯,转入挂著水晶大吊灯的餐厅,看到摆在餐桌的早餐原封不动地放著这时家中负责打扫的毛屏刚好拿著清扫工具经过餐厅,他遂出声叫住她。「毛妈,知道我妈妈人在哪里吗?」

  「老板早,夫人在花园。」

  「好。」恒子野离开餐厅,经过川堂走向侧门,然後开门走出去,张望一下便看见蹲在一丛灌木前、负责维护房子周遭花园草皮的园丁洪明义。

  「老板早。」抬眼看见走近的老板,洪明义晒得黑呼呼的脸上漾起笑容,大声招呼著。

  「早,明义,有看见我妈妈吗?」

  「有,夫人在後面凉亭里看报纸。」

  「谢谢。」

  恒子野走出侧门,越过一座圆形花园,再穿越一大片草皮来到屋子後方一座被花草灌木包围的亭子,看到母亲果然坐在亭子里看报纸,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妈,早安。」

  卢秀静的眼光从报纸上挪开,慈祥地看著儿子。「子野早安。」

  恒子野步入凉亭,看著年纪才五十岁出头、却因为长时间心结难解而使得外貌变得苍老许多的母亲。「妈,你今天早上怎么又不吃东西了呢?」

  「只要你去把媳妇找回家,我就吃。」卢秀静语调冷淡回道。

  「妈,我又还没结婚,你叫我去哪边变个媳妇给你啊?」恒子野在母亲身边坐下,拉著卢秀静的手很无奈地说道。

  「我说的是我那最贴心的媳妇小蕙啊!只要你把我的乖媳妇找回来,让我们一家人团聚,我就吃饭。」卢秀静很认真地看著儿子。

  「妈,那位蓝小姐真的不是我太太,我要怎么把她找回来团聚?」恒子野大叹一声,感觉啼笑皆非。

  卢秀静一听立刻脸色大变,气呼呼地转过头嚷道:「我就知道你联合大家一起来骗我……」

  「妈……」

  接下来,任凭恒子野怎么婉转软语解释,卢秀静就是对儿子不理不睬,眼见实在拿固执的母亲没办法,逼不得已他只好点头安抚道:「好啦,妈,我答应你,我去把小蕙找回来。」

  听到儿子终於肯将媳妇找回来,卢秀静立刻心情好转,一脸安慰地转回头看向他。「真的吗?不准骗妈妈哦!」

  「妈,我答应你,我一定把你的好媳妇小蕙找回来,那你也答应我要吃饭哦!」

  卢秀静露出满意微笑看著儿子,点点头。「好。」

  「好,那我现在就陪你进屋吃早餐。」恒子野挽著卢秀静站起来,穿过绿草如茵、百花盛开的花园慢慢走回大屋。

  在答应母亲找回「媳妇」的那一刻,恒子野脑中就已经拟定一个计画。他决定先在公司里找一个女同事冒充一阵子来安抚母亲,然後期间内再与医生商讨该如何帮母亲改善状况并认清事实。他边搀扶著母亲慢步走,脑海里边盘算著该找哪个女同事回来冒充比较好……

  ◆◆  ※  ◆◆

  「品蕙,你是讲真的还是讲假的?」过於震惊让江凯莉的声音比平常高上几度,嘴巴亦张得大大的。

  蓝品蕙被室友那夸张的模样逗笑。「真的,那个恒子野看到我将他给我的十万美金支票还给他,八成以为我对那个金额不满意,所以马上又再开了一张一千万美金的支票给我。」想来那天看到支票金额时,自己震惊的表情一定也很可笑吧!

  继续听著蓝品蕙讲述宛如天方夜谭的事情经过,江凯莉脸上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仍是无法褪去。「然後你将那张支票放在桌上,就直接走人了?」

  「对。」不走要干嘛?她还赶著上班呢!

  江凯莉瞪大眼。「品蕙小姐,一千万美金、三亿三千万新台币耶!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把支票还他?!」

  蓝品蕙摇头,「你不知道,看到那个老太太一脸旁徨地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发呆的模样,真的让人觉得好不忍心,我实在无法就这么袖手旁观,所以才临时决定下车,看可不可以帮她一下,怎么可能会想从这件事当中获得报酬呢?」

  「可是,那是三亿三千多万新台币耶!不是三千三百元、三万三千元。品蕙啊品蕙,你到底知不知道恒子野开给你那张支票的金额,可是我们幼稚园老师辛苦干上十几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啊?唉……」江凯莉不胜惋惜地「数落」室友的笨蛋行为。

  「我当然清楚一千万美金是我们这种人努力工作十辈子也赚不到的天文数字,可那又怎样?」蓝品蕙扮个鬼脸。「凯莉,你不在场,所以没看到恒子野把支票递给我时脸上的表情,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真是有够让人不舒服的!」

  「那又怎样?」江凯莉故意模仿蓝品蕙的口吻。「管他什么嘴脸,钱比较重要啦!尽管收下就是!」

  她作势竖起眉毛,双手做出掐脖子的凶恶动作朝室友比画著,可惜脸上的笑容却不配合。「我真是愈听愈想勒死你,你这个超级死脑筋!」

  怕弄假成真,蓝品蕙赶紧闪远点。「我才不死脑筋,这是原则问题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都『同居』这么久了,我还会不清楚你那对老人、小孩没辙的个性吗?你只是想帮那位老太太,才不希罕什么报酬咧!对吧?」江凯莉有些垂头丧气地摆摆手。

  再次被室友夸张的表情逗出笑声,蓝品蕙笑著安抚她,「其实我也没那么清高,只是我的原意是想帮人,事後却接受报酬不是很奇怪吗?」

  「不用一直解释了啦!」再说下去,说不定她真会控制不住跳上去掐住某笨蛋的脖子了!还是说点别的话题吧!「品蕙,那个恒子野本人长得怎么样?你看这本杂志上的照片,他还真是有够帅的!」

  江凯莉拿起一本商业杂志,封面人物照片正是恒子野。

  蓝品蕙将杂志接过来,端详了一下。「嗯,坦白说他本人比这张照片更帅,即使那天他摆出财大气粗的模样让人不敢恭维,我也不能否认他真的很有男性魅力。」想起那天第一眼看见恒子野时,心田被强烈触动的感觉至今仍隐隐存在。

  「不会吧?本人比这张照片更帅?!品蕙,我真的不得不称呼你一声『笨蛋小姐』了,你竟然就这么放掉史上最大的一条肥羊!恒子野人长得帅、又是单身、又多金……啊——你这大白痴!」江凯莉嚷叫不休。

  「凯莉,拜托你别继续在那边疯言疯语了,我真是受不了你。」蓝品蕙笑个不停,对室友的人来疯个性简直是招架不住。

  「哼哼!要是换作是我,一定二话不说,一千万美金的支票马上给他收下来。品蕙,我可是很大方的,如果有了那么大一笔钱,我就先分你一半,然後我们两个同居人就可以到世界各地游山玩水,再也不用上班了,日子多惬意享受啊!」江凯莉却是愈说愈溜,开始幻想著,「而且我们还可以拉你那个嫁给医生的好朋友加入阵容同乐,人多才热闹……」

  蓝品蕙插话,「我才不要游手好闲、什么事都不做咧!我喜欢小孩,也很喜欢幼稚园老师这份工作。」就是太喜欢和小孩相处,她才放弃护士工作,转而当起幼稚园的老师。

  「那我们在全世界各地成立幼稚园,玩到哪边,就去照顾我们在那边的小朋友!」江凯莉突发奇想。

  蓝品蕙笑看好友发白日梦的梦幻表情。「好啦好啦!凯莉小姐的白日梦作完了没?我们也该吃晚饭了。」

  「咦?你这一提醒我还真的感觉饿了呢!那今天晚上我们要吃什么?对了,其实今天我本来想去士林夜市逛逛的。」  

  「可以啊!那晚餐就顺便在那里解决吧!」蓝品蕙附和。

  决定好晚餐地点,蓝品蕙与江凯莉各自回房更换衣物、拿包包,待做好准备,很快就离开租屋出门去了。

  ◆◆  ※  ◆◆

  恒子野终於安抚好母亲并确定母亲吃完早餐,之後,他严厉交代管家,要求佣人们一定要看好母亲,绝不可再像上回那样让母亲溜出门还搭公车下山去。嘱咐完毕,他例行地向母亲道别,便走向车库挑了辆保时捷休旅车,直接驶向位於信义计画区的公司。

  沿途,他脑中除了思索该找哪个人冒充他的「妻子」比较适当外,对於母亲竟然在没有人陪伴下偷溜出门的行为,他也开始考虑除了身兼保护母亲的司机郑太禹外,在家中设置专任警卫的可能性。

  一进办公室,恒子野立刻按下对讲机。「秋琳,你进来一下。」潘秋琳是他的专务秘书。

  很快地,潘秋琳拿著PDA敲门进入恒子野的办公室,以专业口吻询问著:「老板,有什么事?要更动什么行程吗?」

  恒子野看著这个十分适任、毕业自宾州大学华顿商学院的高材生秘书。「不是公事,你先坐下。」

  潘秋琳眼中闪过疑惑之色,可是仍点点头,没有多问地在面对办公桌的椅子上坐下。

  恒子野深思地看著办公桌前的女人,这是这几年来头一回仔细看著他的专务秘书,然後发现这位他一直视为同事的女秘书除了学识佳、工作能力强,连外貌、身材亦是一流,条件一点也不逊於他一向来往的女伴:对於临时想找到一位能帮忙哄骗母亲的女人,眼前这个女人是他所能想到最方便的帮手。

  向来明快的个性让他很快下决定地开口:「潘秘书,有件关於我自身的私事想麻烦你,倘若你听完之後不愿意就直说。」

  潘秋琳惊讶地看著恒子野,忍不住好奇出声:「老板,有什么事请吩咐,不要客气。」她很清楚老板从不在属下面前讨论自身私事。

  恒子野直视坐在对面的潘秋琳。「是这样的,秋琳,我想请你假扮一个人。」  

  「『假扮』一个人?』

  「对,假扮我的『妻子』。』

  潘秋琳再也压抑不住眼中讶异地看著上司。「老板,你不是单身吗?为什么要找人假扮你的妻子?」

  恒子野大致将这几天的事情叙述了一下。「……所以,我母亲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一直都不肯吃饭,直到我答应她会带她想像中的儿媳妇『小蕙』回家,她才终於答应吃饭。秋琳,我知道你已经订婚,有未婚夫了,这样麻烦你实在很不应该但是我并不想自身的私事让公司其他同仁知道,更不希望让媒体知道这件事而编造出可能会伤害到我母亲的不实流言,所以我才来找你开这个口,但愿不会因此造成你的困扰。」

  潘秋琳听到恒子野这个提议,只差没有兴奋地高声欢呼,毕竟她早已暗恋这位俊帅到不行、又是世界顶级富豪的老板很久了,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机会,因为恒子野从不与属下搞暧昧关系,而为了不想失去可以天天看见他的秘书职位,她不敢轻举妄动。

  想不到,就在她很不甘心地放弃眼前这只金龟婿时,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不会困扰的。」她按捺著心中极端兴奋的情绪,俏皮说道:「老板有事,属下帮忙分忧也是理所当然的。」

  恒子野露出满意微笑看著同意帮忙的秘书,「秋琳,这么麻烦你,将来等你与解公子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包个大大的红包当谢礼。」

  想著这个角色扮演是接近恒子野的大好机会,更是千载难逢、弄假成真嫁进豪门的最佳时机,潘秋琳忽然脸色一黯低下头。

  恒子野立刻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了?秋琳,有什么难处吗?」

  「老板,其实……我跟国金已经解除婚约了。」潘秋琳脸色平静,语气稍显迟疑。

  「你跟国金解除婚约了?」恒子野惊讶扬眉。

  潘秋琳轻轻点头。「对,上个月我们就已经解除婚约了。」

  恒子野见潘秋琳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遂不再追问下去,转而问道:「那么在这种时候找你帮忙,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潘秋琳抬眼看他,摇摇头。「我的心情早已调适过来,老板不必担心。」

  恒子野仔细看她的冷静眼神,一会儿才说:「好,那就依原计画进行。秋琳,你中午先回家准备准备,下午回来公司,晚上就跟我一起回阳明山。最近可能都要麻烦你暂时先住在我家里,所以要带些衣物过来。」一旦决定,他如同实行商业企画般地吩咐著。

  「好,我中午会先回家,然後尽快赶回公司。」

  「不用赶,慢慢来。」

  「好的,老板,如果没有别的事交代,我先出去了。」

  「好,接下来几天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老板,我会尽力的。」

  ◆◆  ※  ◆◆

  潘秋琳离开恒子野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子後,坐在办公桌前思索了一下,便站起身朝洗手间方向定去,却在半途转向,找了一间无人使用的会议室,走进去并关上门,再掏出方才塞在口袋里的手机,按下某个快速键。

  「喂!」手机另一头很快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国金,是我。」潘秋琳出声。

  「嘿!宝贝,怎么突然打电话来?有事忘了交代我?」解国金笑道,嗓音转为热切。

  「我要跟你解除婚约。」潘秋琳冷声说出打电话的目的。

  「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跟你解除婚约。」潘秋琳冷冷重复。

  一阵沉默後,解国金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不是才去看婚纱、找好婚纱摄影公司吗?为什么突然要解除婚约?」他愈说愈激动。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一点都不爱你,根本没办法嫁给你,更不可能跟你共度一生。」潘秋琳的话宛如毒箭般直射出去。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潘秋琳语气斩钉截铁。「所以请你以後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仿佛被她冷冽恶毒的口吻惊住,解国金隔了半晌才出声,「那我爸妈那边怎么解释?」

  「那是你的父母,你自己想办法解释。」潘秋琳断然道。

  解国金闷哼一声,突然语气急促地问:「秋琳,你是不是认识了别人?」未婚妻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忍不住怀疑起来。

  「那不关你的事!好了,我要去忙了。」觉得已尽到告知责任的潘秋琳准备结束通话。

  「秋琳……」手机那头的话还没说完,潘秋琳已不耐地切断通话。

  眼下一个大奖放在眼前等她领取,她为什么要屈就次要的?

  看著会议室窗玻璃里反射出来的美艳身影,眼睛深处闪动著贪婪之光的潘秋琳脸上慢慢浮现一个自信笑容,语气坚决地自语:「恒子野,这可是你自己将机会交到我手上的!」



  第三章

  恒子野正在办公室里阅读国外医药期刊时,内线对讲机响起。

  「什么事?」

  「老板,我回来了。」潘秋琳说道。

  恒子野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超过五点半了。「好,你先来我办公室,有些资料你必须先记住,然後我们就可以走了。」

  「好。」

  结束通话,恒子野将电脑关机,再将准备带回家研究的几份文件放进公事包,潘秋琳就敲门进来了。

  他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女人,发现她的一身打扮与平常上班时明显不同她换下上班套装,放下平常挽起的头发,一头大波浪鬈发衬著脸上的精致彩妆,再加上徽露酥胸的及膝洋装,明媚模样让人惊艳。

  恒子野微微勾起唇角。「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美丽的秘书,过去几年我还真是有眼无珠呢!」他不吝赞美。

  潘秋琳露出风情万千的浅笑。「谢谢老板。」

  「秋琳,等下去我家,你千万不要在我妈妈面前叫我老板,要暂时改口叫我『子野』。」不忘真正目的,他提醒道。

  潘秋琳含媚的眼看向他。「子野。」

  「对了,回我家後,我会改口称呼你『小蕙』,希望你不要介意。」

  「老板,我不会介意……啊!又叫你老板了!真是一时改不太过来呢!子野。」潘秋琳故作可爱地一吐舌头。

  「好,我们走吧!」恒子野站起身。

  「等一下。」

  恒子野不解地看著潘秋琳走到他旁边,然後伸长手环住他的脖子,一阵诱人的香水味由她身上传来。「秋琳?」

  潘秋琳仰著脸,大胆地将他的头拉低,艳红嘴唇对著他的唇就是诱惑一吻。

  恒子野不动声色,挑高眉询问地看著她。

  「子野,我们现在去你家,是要在你妈妈面前扮演夫妻的,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事先培养默契以免穿帮吗?」双手改环上他的腰杆并在他的背上来回游移,潘秋琳嘴上说得正经,眼神却充满暧昧诱惑,暗示地看著他。

  恒子野眼中闪过异样光芒,久历情场的他怎会看不懂她充满浓厚诱惑意味的肢体语言,以及话中的意有所指?他的唇边缓缓露出一抹邪恶笑容。「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边说他边伸手托起她的下巴。

  「咦?我们不是要走了吗?」潘秋琳故意娇声问道。

  「不急,依你所言,还是先让我们培养一些默契比较妥当……」语音方落,恒子野毫不客气地接受邀请,低下头重重攫住面前诱惑微张的红唇,一手抓著她的蜂腰来回滑动挑弄。

  他的原则是绝不动他身边的属下,无论对方长得多美、多诱人可现下情况改变,如果她刻意要与他扯上「关系」,那么他也不需要维持君子风度,迳自享用就是。

  窃喜诱惑成功的潘秋琳热烈地迎合他纯熟的挑逗,感觉自己的身子发热瘫软,呻吟声不断从与他相接的红唇间隙溢出,她耐不住热情地拱起身子更加贴向他。

  她强烈的反应并没有影响到他,他的唇忽然移开,俯看她布满春情欲望的脸庞。「你确定要改变我们现有关系,成为我的床伴?」

  虽然眼前的女人表现出十分想要成为他的床伴的意愿,可他的原则一向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毕竟找她扮演他的妻子以及接受她的主动,并不代表他对她有意,她最好先弄清楚这一点,日後更是不要多想地为她自己的决定负责。

  「要我……我要成为你的!」潘秋琳当然明白他话中含义,可她非常有自信,一旦她成了他的女人,他绝对不会想从她身边离开。

  达成共识,恒子野唇角邪邪一勾,不再多言地伸手拉开她胸前系带,让原本只是微露乳沟的胸部暴露在他眼前,下一刻大掌随即隔著蕾丝布料握住一只硕大乳房揉搓起来,耳中立刻传来她欢快的呻吟。

  恒子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理解的诡异光芒,仿佛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又好像不以为然她过於主动的举动。

  他的大手更进一步拉下包裹双峰的胸罩,直接揉搓丰乳,技巧地挑逗。

  她大声呻吟出来,欲望之火在体内翻腾、燃烧,骄傲的丰乳随著愈来愈急促的气息上下起伏,顶峰的乳尖挺立如石,不住抖动。

  拇指摩擦她充血肿胀的乳尖,他的眼中渐渐染上欲望色彩在感觉她全身瘫软,几乎快要站不住时,他将她举上办公桌,令她坐在桌沿,自己则是站在她大张的双腿之间,双手持续挑逗、抚弄她的身躯……

  「给我……」感觉体内的欲望在他高明的挑逗下变得更加饥渴,让她失控地要求,难以承受欲火折磨地拉著他的一只大手直抚向自己的下腹。

  「这么著急啊!」轻笑一声,男性大手顺势隔著丝薄布料抚上已然透出湿意的饥渴源头。「好湿……等不及了?」

  他一点也不介意有个热情放浪的床伴!

  「啊……子野……」充满欲望渴求的高亢娇吟充斥在偌大的办公室里。

  恒子野闷哼一声,大手一勾一拉,迅速扯下她下身丝薄底裤,一只手指直接刺入滑液泛滥的体内,挑逗地抽动……

  她浑身抽搐,口中发出声声高亢的吟叫,完全沉溺在他的挑弄之下,无法自拔。

  须臾,他撤出手指,转而拉开办公桌某个抽屉,取出一个小纸盒,由内掏出两个小铝箔包撕开……

  等不及的潘秋琳喘息著仰头,正好看见他的动作。「子野?」

  「别急。」依惯例做好「双重」保护措施,他转向她,一只大手拉高她的一只大腿,随即炽热巨铁用力一顶,直攻进她的体内深处,毫不迟疑地抽送起来。

  她尖喊著,拱起下身,努力吸收强大的冲击,感觉剧烈的快感一波波涌了上来,让她满足无比。

  「舒服吧?」他狠狠插入、抽出,再刺入,一次次摆动腰杆刺进她渴欲的体内。

  「是……啊……」快感令她不断高声吟叫。

  抽送动作持续不停,他的大掌用力抓住她的臀办朝自己撞击,迎合冲刺攻势,速度愈来愈快……

  毫无怜香惜玉、宛如互相厮杀的野蛮性交在办公桌上展开,直到两人尽皆餍足方才止歇……

    ◆◆  ※  ◆◆

  恒子野在车流拥挤的台北市区轻松驾驭著车子往阳明山方向行进,对於坐在一旁、潘秋琳那一直盯著他不放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掩不住满足神色,潘秋琳媚眼如丝地看著专注驾驶的恒子野。

  「子野,为你工作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热情』呢!」她语带暗示地嗲声说道。

  恒子野眼带邪气地瞄她一眼。「之前我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边说,潘秋琳的一只手指边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来回抚划。「想想,我还真不知你那么坏呢!人家只是答应假扮你老婆,你怎么就来真的了?真坏……」

  恒子野朝某双不规矩的手瞄了一眼。「嗯哼,说我好坏,怎么手又摸过来了呢?」他才惊讶已为他工作数年的秘书真正个性竟是如此大胆放荡,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手指已经由抚弄他的手臂一路移向他的下腹,潘秋琳毫无顾忌地隔著布料轻描抚弄,娇嗔道:「你好坏,这个家伙更坏!但是我一见到这坏家伙,就喜欢得不得了……」想起他方才在她体内强力抽动时所感受的强烈快意,她就忍不住渴望再来一次。

  伸手压住想拉下他长裤拉链的蠢动的手,恒子野斜睨她一眼。「怎么,刚刚没喂饱你?」他不喜欢贪得无餍的女人,不管是金钱或是肉体。

  「就是太满足了,所以想再要……」她的声音充满浓浓诱惑。

  恒子野不客气地拉开她的手。「别太贪心了!而且我也没兴趣在大庭广众下表演。」

  他的强硬拒绝让失望的潘秋琳终於不甘不愿地坐正,一双媚眼仍是盯著他不放。「我只是想让你快乐。」原以为经过方才的亲热,他一定不会拒绝她再一次的诱惑,谁知竟然失败了?!

  「想当我的女伴就得遵守我的规矩,如果因而忘了你现在随我回家所要扮演的角色,那我可以另外择人。」

  潘秋琳一凛。意外得到他的青睐,让她过於兴奋地忘了此行目的是要帮他安抚母亲。「对不起,子野,我不会再犯错了。可以告诉我等会儿到了你家,我该注意的事吗?」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争取恒家主母的位置。

  对她明事理的反应,恒子野满意地点点头。「好,为了避免穿帮,有几件事我要你记下来……」

  在恒子野说明的同时,车子直奔阳明山而去。

  ◆◆  ※  ◆◆

  抵达自宅,恒子野将车子驶进车库停妥,随即领著潘秋琳直接走向灯火通明的主宅。「秋琳,千万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小蕙』。」

  「放心,你说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潘秋琳故作小儿女姿态地偎向他。「你一向很清楚我的能力,是不?今晚就让你看看我的演技如何吧!」

  媚眼一瞟,她的目光转而来回梭巡他的全身上下,娇声问:「如果演得好,不知道有没有奖赏呢?」

  她大胆的暗示让他眉梢微扬,一抹邪气由眼中升起。「若演得好,晚上我自会好好补偿你。」一只大手示意地抚了下她的臀部,再次嘱咐道:「还有,等一下见到我母亲,要记得叫她妈妈,千万不要忘记你扮演的是她的『媳妇』。」

  接著,两人来到大门前,管家曾彦汝早已打开大门等待著。「老板。」

  「我妈妈今天中午有没有吃饭?」恒子野立刻询问。

  「夫人今天中午心情很好,午餐与水果全部都吃完了,下午还喝了一碗炖品,现在正在客厅看DVD。」

  恒子野露出满意表情。「嗯,很好。」看来他决定带人回来冒充「媳妇」的主意已达到初步效果了。

  「老板,这位小姐是?」曾彦汝礼貌地看著站在恒子野身边的美女问道。

  「对了,这位是我的专务秘书潘秋琳小姐,我请她这一阵子来家里假扮我的老婆小蕙。你去通知每个人,从现在开始,只要在这屋子里,她的身分就是我的太太,每个人都要称呼她『老板娘』,哪个人不小心穿帮了,那个人就得向我交代,明白了吗?」

  「明白,老板。」

  仔细吩咐完毕,恒子野转头对潘秋琳介绍道:「『小蕙』,这是我们家的管家曾彦汝。」

  「曾管家,你好。」潘秋琳露出友善笑容。

  「『老板娘』,你好。」反应机伶的曾彦汝立刻改口。

  「好了,曾管家,麻烦你帮忙把『小蕙』的行李拿到楼上客房,顺便再去跟每个人交代我刚才说的话。」

  恒子野说完,直接就带著潘秋琳走向客厅去见母亲。

  潘秋琳跟在恒子野後面,一踏入偌大客厅,双目四顾一下後心中禁不住狠狠倒抽一口气,暗忖著:她的「前未婚夫」解国金家里已经算是很有钱了,但是解家的客厅跟恒家的客厅相较之下,解家简直跟落魄户没两样。

  一眼望去,恒家单单客厅就有接近一百坪的大小,挑高将近六米,客厅中央悬挂的水晶大吊灯,简直比一辆小轿车还大客厅装潢气派辉煌却又不失优雅格调,两面墙壁上挂的几幅画,应该就是她曾听说过却未曾见过的梵谷、莫内与张大千的画作吧?

  另外,客厅一个角落放置著吴三炫的太极石雕,另一边则是一座古典大钢琴,恒子野的母亲就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对她的一百二十寸液晶电视,则正播放著柏林爱乐演奏会的DVD。

  「妈!我回来了。」恒子野大步趋前,在母亲旁边坐下同时揽住母亲的肩膀,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一下。

  看见儿子,卢秀静露出微笑。「回来啦!今天工作累不累啊?」

  「不累,妈,你看谁回来了?」恒子野示意潘秋琳过来向母亲请安。

  「妈,我回来了。」潘秋琳配合地趋前,对卢秀静微笑唤道。

  卢秀静瞧了眼潘秋琳,随即一脸狐疑地看向儿子。「子野,她是谁?」

  「妈,她是你的媳妇『小蕙』、我的老婆蓝品蕙啊!我把她找回来了。」

  「胡说!她才不是我的媳妇!你答应要找小蕙回来的,现在竟然随随便便找个女的回来蒙骗妈妈!我又没有老人痴呆,怎会认不出媳妇长什么样子?」卢秀静瞪著因措手不及而露出慌乱表情的潘秋琳,气呼呼地说道。

  恒子野的惊讶丝毫不低於潘秋琳,他万万没想到妈妈竟然还记得「蓝品蕙」的长相。他试探再问:「妈,你记错了,她就是我老婆『蓝品蕙』啊!」

  「还在骗我?她根本不是小蕙!哼!不把小蕙找回来,今天晚上你就自己吃晚饭,顺便反省反省吧!」

  如小孩闹脾气般,卢秀静气冲冲说完,随即起身离开客厅,留下恒子野与尴尬的潘秋琳两个人无言对视,与洋溢在空间里的优美音乐声形成强烈对比。

  ◆◆  ※  ◆◆

  蓝品蕙与江凯莉填饱肚子後,一边闲聊、一边逛起夜市两边的服饰店。

  江凯莉手上抓了两、三个发箍朝蓝品蕙挥了挥。「小蕙,你看这几个发箍,真的有够闪亮的!而且三个才一百元呢!」

  「不会吧?你的发箍已经有几百个了,还要再买啊?」蓝品蕙看著室友不断把玩摊位上陈列的发箍,不觉莞尔调侃道。

  「你不懂,你看这个发箍可以配我那件红色T恤,这个可以配我黄色的凉鞋……」江凯莉一边滔滔不绝地描述这些发箍可以如何搭配,一边继续拿起各式各样漂亮的发箍研究起来。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蓝品蕙笑看室友难以抉择的表情,正想乾脆将室友拉走算了,放在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奇怪,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给她?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打来的号码很是陌生。

  「喂!」对江凯莉做个手势,蓝品蕙走到噪音较小的角落。

  「蓝品蕙小姐?」电话中传出极富磁性的男性声音。

  咦?是他?!

  「我是。」或许是对方的嗓音太特殊,蓝品蕙立刻听出对方正是稍早自己才和室友讨论过的「那个男人」。

  「蓝小姐,我是恒子野,我们昨天早上在星巴克曾见过一面,相信蓝小姐应该还记得。」

  「我记得,恒先生。有事吗?」他怎会打电话给她?

  「请问你人现在在哪里?」

  「我人在哪里?」蓝品蕙一愣。这人问得好生奇怪!「我人在外面,恒先生有事请直说。」

  「蓝小姐,事情是这样的……」恒子野在电话中将母亲这两天一直吵著要见她的事说出来。「蓝小姐,我母亲今天晚上还是不肯吃饭,我知道这个请求会造成你的困扰,可是可不可以麻烦你过来我家一趟?」他要求的语气有些不太自然。

  蓝品蕙奇怪地问:「恒妈妈一定要见我?为什么?」

  恒子野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回答。「我母亲坚持说你是她的媳妇,也就是我的老婆,而且还一定要见到你才愿意吃饭。」

  「什么?!怎么会这样?」蓝品蕙惊讶地睁大眼,脑中浮起昨天与恒妈妈交谈时心中所感觉到的不对劲。「我与恒妈妈昨天才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有这种误会产生?」

  「我母亲的记忆状况最近产生了一些变化,不过误认你是她的媳妇这种情形却是第一次发生,我会请医生好好替她检查不过在这之前,眼前最重要的是她不肯用餐的问题。由於我母亲说若没有见到你,就不吃饭,所以我只好打电话给你,想麻烦你跑一趟,我可以付费……」

  「恒先生!」蓝品蕙用力打断他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这人怎么那么喜欢拿钱砸人?有钱人做事都是这样的吗?

  「蓝小姐?」

  蓝品蕙没有犹豫太久。「我这就去你家见恒妈妈!你家在哪里?」她还是去看看吧!因为她真的很喜欢气质高雅的恒妈妈。

  「谢谢,我派车去接你,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士林夜市。」

  「太好了!我家在阳明山,距离不远,我立刻派车子过去,蓝小姐,麻烦你稍等一下。」

  「好,那我就在捷运剑潭站一号出口等你的车。」

  「谢谢!车子很快就到。」

  结束与恒子野的通话後,蓝品蕙将手机放回包包,走回室友挑选饰品的小店。「凯莉,我有事要先走了。」

  已经结好帐、手上抓著装著丰硕战利品纸袋的江凯莉回头问道:「刚刚是谁打电话来?」

  「恒子野。」

  江凯莉惊讶地张大口。「恒子野打电话来?『那个』恒子野?!」

  「对。」蓝品蕙好笑地看著室友夸张的表情,很快将刚刚与恒子野通电话的内容说出来。「他现在就要派车过来,我要去捷运站出口等他派来的车。」

  「好啊!那我陪你去捷运站等。」

  「你不是还想再逛逛?」

  「一个人逛街多无趣?既然你有事,那就下次再来逛吧!」

  江凯莉挽著蓝品蕙的手,两个人边走边聊地走向捷运站。

  途中,江凯莉不忘交代著,「小蕙,趁著这次恒子野再来找你,你可千万不要再呆头呆脑地把这天大的好机会丢掉了。」

  「喂!你这个财迷心窍的损友,真是够了!」蓝品蕙白眼一翻,啼笑皆非地啐道。

  两个人站在捷运站出口外面的人行道上没多久,就看到一辆黑色大轿车缓缓驶近,然後打著暂停闪灯在人行道旁停了下来,接著司机从驾驶座开车门下车,状似寻人地四处张望一下,待接触到蓝品蕙与江凯莉投向他的目光时便走了过来。「请问是蓝品蕙小姐吗?」

  「我是蓝品蕙。」蓝品蕙对来人点头示意。  

  「蓝小姐你好,我姓郑,是恒子野先生派来接你的司机。」

  蓝品蕙对轿车司机点点头後,转向室友道:「凯莉,你先回去,我去看一下情况就回去。」

  「好。有事打手机给我。」

  蓝品蕙坐进司机已替她打开车门的轿车後座,然後司机走回驾驶座坐定,在一堆好奇行人的注目下将车子驶进车阵中,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  ※  ◆◆

  蓝品蕙坐在宽敞的後座,十几分钟後,车子便由仰德大道上某个岔路右转,转进一条私人道路,再驶向前没多久,两扇巨大的手工锻造艺术大门出现在视线中,只见司机熟练地按下遥控按钮,大门遂缓缓打开。

  车子缓缓驶在车道上,坐在後座的蓝品蕙藉著庭园巧妙安置的灯光,清楚看见车窗外一望无际的大院子,她不觉瞪大眼,忍不住问:「郑先生,可以请问一下这院子有多大吗?」

  「这座花园大约有六千多坪吧!」司机郑太禹笑著回答。「是老板为了夫人特别设计的。」

  蓝品蕙咋舌轻呼:「六千多坪?」有钱人连花园也大到离谱哩!

  轿车驶过花团锦簇的大花园,在主宅大门停下来,郑太禹步出轿车,走到轿车右後方,将後座车门打开,「蓝小姐,我们到了,老板正在里面等你。」

  根本不习惯被人服侍的蓝品蕙浑身不自在地跨出轿车後座,不好意思地对郑太禹微笑。「郑先生,谢谢你,其实我自己开门就可以了。」

  「蓝小姐,不必客气,这是我的工作。」郑太禹边说边将她领到通往大门的阶梯前,然後对她点点头後便转身离开了。

  蓝品蕙步上阶梯,看著眼前高达两层楼的大门,忍不住心中又是一阵咋舌,她举手敲敲大门上的古典门环。

  早已等在门旁的管家很快打开大门。「蓝小姐,你好。我是曾彦汝,恒先生的管家。」

  「曾小姐,你好。」蓝品蕙对一脸和蔼可亲的中年女管家露出友善微笑。

  「蓝小姐,请进。」迎进老板等待的人,曾彦汝关上大门後又道:「请跟我来,蓝小姐,老板在客厅等你。」

  蓝品蕙跟在曾彦汝後面,很快就被带到一个她生平所见最大的客厅,并且看到恒子野与一个女子坐在客厅沙发上。

  「老板,蓝小姐到了。」

  闻声抬头,恒子野随即站起身看向蓝品蕙,视线与她接触时,眼底一抹不明光芒闪过昨天在星巴克与她短暂的相处,只觉得这个个头娇小的小女生还满有个性的,现下再见,发现她其实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年轻,而且脸上那双可以安抚人心的眼睛清明平稳,完全没有身处陌生环境的慌乱与对周遭奢华装饰的惊艳好奇神情——她是目前唯一一个初见到他家时,没有露出大惊小怪表情的女人。

  「蓝小姐,真的很抱歉这么晚把你找来。请你跟我来。」

  恒子野根本没有想到要让蓝品蕙与潘秋琳互相认识一下,便直接带著蓝品蕙上了二楼。

  至於坐在沙发上的潘秋琳看著跟在恒子野後面娇小丰腴的蓝品蕙,心中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哼!她还以为蓝品蕙是个生有三头六臂的厉害女人,才会让恒子野的母亲念念不忘,结果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女生!她根本不必担心,恒子野还是她的!



  第四章

  由於挂心,跟在恒子野後面的蓝品蕙很快出声询问:「恒先生,恒妈妈还好吗?」

  恒子野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她,想起自己急著带她去见母亲,倒是忘了该先把母亲的情况解释一下。

  「我母亲自从昨天上午与你认识之後,就一味认定你是她的媳妇、我的老婆。今天下班後我特别安排带公司的女同事回家冒充你来哄骗她用餐,结果她竟然记得你的长相,在发现不是你後,立刻拒绝吃晚饭,躲回房间生气。我担心她一直不吃饭,不仅血糖会不正常,身体也会愈来愈虚弱,所以只好打电话请你帮忙,希望没有造成你的困扰。」

  蓝品蕙摇摇头。「不会困扰,等见了恒妈妈,我会好好地跟她说,让她明白我并不是她的媳妇。不过,恒妈妈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要找专业医生弄清楚?」她眼底浮起忧虑。

  「我确实打算尽快找医生弄清楚我母亲的情况。」恒子野蹙起眉,眼神透出忧虑。「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让她用餐,别因为不吃东西而弄坏身体。」

  「对。」蓝品蕙理解地点头。

  虽然这个男人喜欢拿钱砸人,可他对自己母亲的爱却是十分真诚的。她看得出来他并不习惯求人,要找她过来帮忙,对他来说一定很为难吧?可为了母亲,他还是放下身段了,这一点著实让她感动非常。

  「那等一下就麻烦你了。」两人来到二楼,恒子野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伸手敲敲门板。「妈,我是子野。」

  「我今天晚上不想见你,你走!」卢秀静隔著房门大声说道。

  「妈,不要生气了,我把小蕙带来了。」恒子野隔著房门安抚。

  「你不要再随便找个女人来骗妈妈了,我虽然头脑有点胡涂,但还不至於会不认识我自己的媳妇。」

  「妈,我真的带小蕙来了,你让我们进来好不好?」恒子野要求著。

  「嗯……好吧!」卢秀静终於同意。

  恒子野打开房门,领著蓝品蕙走进房间,看到母亲坐在起居室的舒适沙发上,不肯看他的脸,仍然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妈,你看谁来了?」他连忙将蓝品蕙拉到母亲面前。

  卢秀静终於转头,一看到站在儿子旁边的蓝品蕙,脸上怒气立刻消失,欣喜取而代之。「小蕙!你回来了。」

  蓝品蕙赶忙走过去。「恒妈妈,你好。」想不到恒妈妈真的记得她呢!

  卢秀静拉著蓝品蕙在她身边坐下来。「小蕙,你不要因为生子野的气就不回家,别忘了妈妈是站在你这边的,有什么事,妈妈会替你做主。」

  蓝品蕙微笑一下,「恒妈妈,你误会了,我不是你的媳妇,我叫蓝品蕙,我们昨天上午在南京西路捷运中山站那边才刚认识的。」

  「你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你叫蓝品蕙,你是我的媳妇啊!」卢秀静牵起蓝品蕙的手,由沙发上站起身。「没关系,人回来就好了。子野,走,我们去吃饭,有什么话再慢慢聊。」

  听到母亲愿意吃饭了,恒子野赶紧对张口欲言的蓝品蕙使了下眼色,请她暂时先忍耐一下。接触到恒子野请求的眼光,蓝品蕙立刻会意地点点头。

  卢秀静牵著蓝品蕙,恒子野跟在後面,三个人搭电梯回到一楼。

  「曾管家,夫人要吃晚餐了,请厨房赶快准备一下。」一出电梯,恒子野一边看著母亲拉著蓝品蕙直奔餐厅,一边对等在一旁的管家吩咐著。

  简单对管家吩咐後,恒子野不放心地正想走进餐厅陪伴母亲,管家突然低声问道:「老板,客厅那位潘小姐要不要请她也来就座?」

  恒子野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要,请老郑送她下山回家。然後请毛妈赶快将二楼客房各项用具备妥,蓝小姐今天有可能要住下来。」

  很快吩咐完毕,恒子野随即走进餐厅,一眼便看见母亲与蓝品蕙正开心地聊天。他惊讶地看著母亲脸上无忧的笑容,心想他好像很久没看到妈妈这么快乐了……

  然後他的目光移向与母亲谈笑的蓝品蕙,惊讶地看到笑开怀的她,浑身不自觉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女性魅力,迅速将他目光牢牢吸引住……

  蓝品蕙正与卢秀静你一言、我一语,愉悦地交谈著,突然觉得一股强烈感觉直袭而来,骚动著她的感官神经,她不解地转头,随即发现恒子野一双深沉眸子正一瞬也不瞬地直直盯著她。

  他的目光不知怎地令她心头莫名一颤。「恒先生,有什么事吗?」

  恒子野回过神,露出微笑朝她们走过去。「没事,我只是好久没见到妈妈这么高兴了,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他竟然看一个女人看到呆掉?这可是生平第一次!

  蓝品蕙看到恒子野脸上的笑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微笑的模样实在是电力超强,有够帅的!

  真要命!她一向对各色男性没什么感觉,今天怎么会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帅?

  心中暗自纳闷的同时,两朵红云不由自主飘上双颊。「也没聊什么,我正在跟恒妈妈说我们幼稚园小朋友捣蛋的经过……」

  卢秀静愉悦地看著坐在自己身边的蓝品蕙,再看看自己儿子脸上的笑容,脸上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笑出声。「呵呵,原来你们小俩口已经言归於好,不再吵架啦!太好了,这样妈妈就放心了。」

  听到卢秀静的话,恒子野与蓝品蕙同时一愣。

  然後,蓝品蕙看到恒子野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她感觉自己脸上也出现三条黑线。

  ◆◆  ※  ◆◆

  由於太高兴媳妇回家,卢秀静缠著蓝品蕙聊天聊到近午夜一点,才在陪伴一旁的恒子野三催四请下,不甘不愿地回房就寝。

  而因为时间实在太晚,恒子野遂请蓝品蕙留下来在客房暂居一晚反正隔天是礼拜六,不用上班,再加上不好意思要求主人在这么晚的时间送她回家,所以她也就没有拒绝地留在山上过夜。

  只是,当她打电话给江凯莉,告知自己今天晚上不会回去住处时,还引来满脑子梦幻想法的江凯莉特意「教导」了一堆不切实际的吸引男人方法,害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让室友明白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终於得以挂上电话。

  隔天清晨五点刚过,睡在客房的蓝品蕙就在窗外不断传来的鸟语「吵闹」声中醒了过来。

  陌生的环境让她忘了赖床,下床拉开窗帘,发现由客房的窗子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大片花园:而此刻眼下所见弥漫著薄薄晨雾的大花园,美得宛如一幅画作,各色小鸟在花丛间交互跳跃,耳中传来此起彼落的鸟叫声……

  哇!居住在都市里的她有多久不曾感受到这般清灵景色了?眼前所见到的美景,让蓝品蕙内心不由得发出深深的赞叹声。

  在窗前站立了好一会儿,再无睡意的她直接更衣、梳洗,然後打开房门微探出头,感觉二楼走廊一片静谧,於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随手轻轻关上房门,然後走下楼去。

  打算到花园走走的她,才刚接近一楼大客厅,耳中突然听到客厅中传出悠扬的钢琴声。她好奇地走过去往里面张望一下,惊讶地看到恒子野坐在钢琴前面,正专注忘我地弹奏著。

  这么优美醉人的旋律,竟是由他的手弹奏出来的……他是个商人不是吗?

  她难掩吃惊之色地看著远处的恒子野,耳中听见流畅的音符如水银泻地般从他手中释放出来,然後,她被醉人音符强烈吸引,终於无法自抑地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让所有心神思绪完全融入在空中尽情跳跃的音乐精灵之中……

  恒子野只要在家,每天清晨五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楼下客厅做他最喜欢的事——弹钢琴。他利用每天独处的这一个小时,除了以音乐的魔力释放平日累积的压力外,更希望能完全诚实地敞开面对自己的灵魂,使他每天清晨接受音乐的洗涤,让自己获得新生的精力。

  敲下最後一个钢琴键後,恒子野深深呼了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的同时忽然察觉到自己并非如同以往般独自一人待在客厅,他转头看向偌大空间,果然见到端坐在沙发上的蓝品蕙。

  她的身形宁定,唇边漾著一抹柔笑,眼神若有所思……

  那抹彷似深受感动又如同强抑激动的笑容,充满著难解的神秘感,却也十分引动人心,顿时吸引住他的目光。

  这是他第三次看著这个女人,奇怪的是,每一次看她,她带给他的感觉都不相同,宛若一道难解的谜似地令他看不清她的真实面貌。

  第一次看她,他发现这个眼神温暖、身材圆润的小女生其实很有自己的坚持个性第二次看到她是昨晚,她的眼神变得专注镇定,充满热诚助人的笑容魅力十足,那妩媚的小女人姿态竟让他看呆了至於第三次的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及笑容有如朝露般美丽动人,让他心中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悸动……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个性有著冲动的一面,可看著这个坐在沙发上、娇小丰腴的女子,他发现自己心底竟然不受控制地猛然冒起一股强烈冲动……

  而且,在私心里,比起那些对他主动示意、身材纤瘦有如服装展示模特儿的女人,其实身段稍微丰腴的女人反倒比较吸引他。

  生平头一次,恒子野没有事先思考,更加不理会理智警告地站起身,直接走到蓝品蕙身边坐下来,探臂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掠夺的唇便朝她丰润微张的红唇直接贴了上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先是被悠扬的钢琴声吸引著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聆听,直到不知不觉随著音符走入恒子野寂寞的内心世界……陷入恍恍惚惚境界的蓝品蕙,猝不及防地与他火烫的双唇交接……

  陌生的感受让她猛地拉回远扬的神志,一发觉被人抱住便直觉挣动起来,可由恒子野双唇传过来的强烈热度却又迅速感染她的全身上下,令她顿时被蛊惑地忘了一切,不由自主陶醉在他强烈索求、缠绵纠缠的热吻之下,很快地,她忘情的小手揪紧他背部的衣料,意识全失地融化在恒子野的怀抱中……

  久久,恒子野不舍的双唇终於放开她,大手捧住她的下巴,拇指指腹流连地来回轻抚她被吻得肿胀红润的唇办,双眼一瞬也不瞬地定在她被情潮烘热的小脸上,眼底闷烧著一抹灼热的火花。

  头一次他不告而取,强吻一个女人!这般不顾後果的冲动行为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可他却一点也不後悔,因为她的滋味甜美无比,让他欲罢不能地想要更多。

  而能让他主动出手的女人,近年来,她是第一个……

  仿佛天地都在旋转的感觉终於渐渐褪去,心跳快速、脑子仍然有些昏昏沉沉的蓝品蕙,好不容易抓回清明理智,猛然惊见近在咫尺、一张放大的俊脸。

  原本泛红的小脸顿时著火了。「你……怎么可以……」

  「吻你吗?」他的语调轻松,盯著她的眼神却是灼热万分。「你坐在这里,诱人的模样让我忍不住。」

  蓝品蕙瞪大眼,窘得更加说不出话来。「我……你……你胡说什么?」

  生气他不该没有徵求同意便随意吻她,可自己没有反抗也是不争的事实,因而也使得讲求公平原则的她发现实在不知该如何去「责备」他逾矩的行为?

  她结结巴巴的指责让他唇边露出一抹带著深意的邪笑。「作为一个生意人,面对敌手,我说的每句话不见得都是实话,可此刻我确是实话实说,你吸引了我,所以我相信可见的未来这种事绝不会只有发生一次。」

  「你……」小脸更加爆红,心跳愈发加速,对他毫无修饰的露骨言词,蓝品蕙彻底无言。

  她又是羞又是愤的表情让他唇边笑意更深,心痒难耐地头一俯,热唇再次朝她贴去……

  他火热的唇办方触及她的唇,蓝品蕙顿时全身一震地惊醒,直觉地头颅猛然後缩,小手反射性往他胸前一推,同时整个人由沙发上跳起来。

  「对、对不起,我……我、我要回房间……呃,整理东西……」语音尚未落下,她已一个大转身,拔腿就走。

  看著仿佛被猎人追赶的小动物般落荒而逃的小女人迅速消失的背影,恒子野不觉摇摇头,笑得更加恣意。

  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推开他,视他如魔鬼地逃得飞快!一个小女生与小女人的综合体,意外勾引出他体内一向压抑妥当、不轻易释放的猖狂欲望。

  由於父亲在他刚出生时就抛弃了他和母亲,因此长期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加上少年时期一段不好的经历,让他养成不愿对母亲之外的任何女性付出注意力及感情。

  及至他功成名就、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後,更是对所有主动贴上来的女性怀有戒心,甚至将之视为玩物,更未曾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特别的感觉,所以今天对蓝品蕙产生的感觉,让他十分震惊与意外……

  但是他可不是个会逃避的人,既然对她有意,他已打算将她弄到身边,好好「面对」并弄清自己的感觉!

  毕竟在还没试过前,谁知道蓝品蕙会不会是另一个富含目的、心机深沉的女人?

  所以,不管是真是假,她可以逃,可他已不打算放过她了!

  思及此,恒子野眼中慢慢浮现出混杂著欲望的浓浓兴味。

  ◆◆  ※  ◆◆

  稍後,卢秀静起床後便搭电梯到楼下餐厅吃早餐,在电梯口碰上了管家。

  「夫人,早。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好。」卢秀静点点头,走进餐厅坐下来後,随即对跟进来服侍她的管家问道:「彦汝,小蕙呢?她吃过早餐了吗?」

  管家一怔,有些迟疑地回答。「蓝小姐刚刚离开。」

  「妈,早安!曾管家,你刚说谁离开了?」手上拿著报纸走进餐厅的恒子野以为自己听错了。

  「蓝小姐刚刚离开了。」管家重复道。

  刚坐下的恒子野一僵,放下手上的报纸。「你说蓝品蕙走了?」

  「是的,老板。」

  「她怎么走的?」

  「蓝小姐跟我们几个打了招呼,原本我打算请司机送她,但是蓝小姐说她自己搭公车就好了,然後蓝小姐就离开了。」

  恒子野的脸沉了下来,「我还是不是这屋子的主人?客人要离开,怎么没人来跟我说一声?」这个小女人竟然落跑了?!

  见到很少发脾气的恒子野脸色骤变,管家脸色一紧,「我以为老板已经知道了。」

  「蓝小姐离开前有说什么吗?」恒子野继续追问。

  「她说请我见到夫人的时候,帮她问候夫人一声。」

  「谁走了?」听了半天还是没弄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卢秀静看看管家,再看看脸色似乎不太好的儿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没事。」恒子野一声不响站起来,亲了母亲额头一下。「妈,你慢慢吃。」随即转身离开餐厅。

  管家不解地看著连早餐都没吃就离开餐厅的老板背影,搞不懂蓝小姐的迳自离开为什么会让老板很不高兴?

  仿佛突然记起管家刚刚说的话,卢秀静转头问道:「彦汝,你刚刚是不是说小蕙走了?」

  管家看著卢秀静,犹豫了一下,终於还是实话实说。「是的,蓝小姐刚刚离开。」反正现在不说,待会儿夫人找「媳妇」时还是会知道的。

  「难怪子野连早餐也不吃就跑掉,原来是怕我知道他又把我的媳妇气跑了!」卢秀静脸上慢慢浮起怒气。「既然气走我的媳妇,那我还吃什么早餐?哼!不吃了!」

  有如孩子般气呼呼地丢下一句话,她便抛下愣在当场的管家,迳自起身离开餐厅……

  ◆◆  ※  ◆◆

  奇怪?她想走就走,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恒子野气闷地坐在书房大椅上,心中惊讶又无法理解自己竟会因为蓝品蕙的离去而情绪失控。不过,姑且不论她的突然离开对他的情绪是否造成影响,光是想到母亲若知道「媳妇」又离开时的情绪反应,他就不知该如何处理?

  正想著该如何安抚母亲而头痛,书房门传来轻敲声。

  「进来。」

  管家开门走进来,语气担心地对恒子野说道:「老板,夫人知道蓝小姐离开後,又拒绝吃早饭了。」

  听到才在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恒子野脸色一变,沉默一下才摆摆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你先出去。」

  恒子野蹙著眉头,对母亲这两天突变的情绪感到忧心又无奈。

  须臾,很快将翻腾的情绪压抑下来,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一组号码。铃响数声後被接趄,蓝品蕙的声音传来。

  「喂?」

  「蓝小姐,我是恒子野。」

  「……」

  「蓝小姐?」

  「我是。」

  「为什么突然离开了?我以为你已经答应要帮忙安抚我妈妈。」恒子野将母亲听到她离开後又拒绝用餐的情况说了一下。「我还是希望可以请你回来陪伴我妈妈。」

  蓝品蕙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对不起,恒先生,我觉得我并不适合陪伴恒妈妈,很抱歉先离开了。」

  「为什么?是因为今天早上我对你的『冒犯』,所以导致你觉得你必须离开?」恒子野直言,语调带著轻讽意味。

  「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恒妈妈的状况并不是靠我的陪伴就能解决的,她需要的是专业的协助。」

  「我母亲需要专业协助跟你来陪伴她并不冲突。」他反驳她薄弱的藉口。

  「呃……反正我觉得我并不合适……对不起,恒先生。」说完,蓝品蕙没有等他回答便切断通话。

  恒子野微怔一下,有些用力地将话筒放回原位,心头升起一阵烦躁的怒气。算了!何必强人所难?她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女人多得是!蓝品蕙还没有重要到非让他开口要求不可!

  至於母亲那边……就让他再努力尝试好好跟她说清楚,让母亲弄清楚蓝品蕙真的不是他的老婆,更不是她的儿媳妇!

  ◆◆  ※  ◆◆

  「小蕙,你这几天是怎么搞的?每天都魂不守舍,好像有心事似的,像今天在幼稚园,好几次小朋友叫你,你都心不在焉地没听到。到底怎么回事啊?」坐在公车最後一排,江凯莉低声问道。

  蓝品蕙的眼神落在公车外的街景,对江凯莉的问话完全没有反应。

  「ㄟ!你听到我话没?」江凯莉索性朝蓝品蕙的手臂捏了一把。

  「啊!你干什么?」手上传来的痛让蓝品蕙回过头,不解地睨向室友。

  「咦?你还活著啊?我还以为你全身已经变成一团死肉了咧!」江凯莉一脸故作惊讶状。

  「什么一团死肉?」对室友的措辞,蓝品蕙顿感啼笑皆非。「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江凯莉不客气地伸手往她圆润细腻的脸蛋捏了下。「你醒啦?这几天每天都像个游魂似的!」

  「什么游魂?太夸张了吧!我哪有?」丢去白眼一枚。

  「还说没有?那么请问一下,我刚刚都跟你说了什么?」

  「你刚刚有跟我说话吗?」

  江凯莉白眼一翻。「你嘛帮帮忙!从我们上了公车,我就像个白痴一样地自言自语,怎么问你话,你都不回应,我看你啊,恐怕整个魂都给了那个恒子野了!」

  一听到「恒子野」三个字,蓝品蕙脸色随即一凛,不解眼神瞄向室友。「你胡说什么?我没回应你,干恒子野什么事?干嘛突然提到他?」

  「真不关他的事?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脸,我才讲了他的名字,你整个脸色就变了,还敢说你这几天的心不在焉不干他的事!」

  蓝品蕙眼神一紧。「凯莉,是真的不干他的事啊!我们聊天就聊天,干嘛要扯上他?」

  「我真的觉得你很会逃避现实哩!」江凯莉看著她紧绷的脸色摇头。「说真的,上礼拜五你去阳明山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哪有发生什么事?」蓝品蕙摇摇头。「不是跟你说我去看看恒妈妈,看她没事我就下山了?」

  她根本说不出她和恒子野之间发生的事,因为直至今日,对那件事她还是感觉彷如作梦般不真实。

  江凯莉对室友的坚决否认感觉没辙,盯著她看了一下遂道:「好吧!既然没事就好。不如这样吧!我们回家换件辣一点的衣服,今天晚上去上次去过的pub轻松一晚,顺便迷倒一票男生,让自己开心一下,好不好?」

  「……」蓝品蕙瞪大眼看著室友。

  「小蕙小姐,今天晚上我做主,不准自闭,不准心不在焉,要开开心心陪你的同居人逍遥去!」江凯莉再次捏著蓝品蕙圆润脸蛋命令道。

  「好啦好啦!真以为我的脸是一团死肉啊!会痛耶!别再捏了啦!我又没说不去,可不可以饶了我可怜的脸啊?」蓝品蕙揉著被江凯莉捏了好几遍的脸颊哀求道。

  「知道痛就好,只要你再搞这几天的自闭行为,我就直接捏你一下,听到没?」江凯莉得意地在她面前扭扭两只捏人的手指。

  「好啦!我知道了,暴力狂。」蓝品蕙哭笑不得地投降道。

  「你说什么?」江凯莉得寸进尺地笑勾著蓝品蕙的脖子威胁道。

  蓝品蕙噗哧笑了出来。「好,我会乖乖听话的,暴力女凯莉……」

  公车摇摇晃晃朝北行去,两人继续一路笑闹。

  ◆◆  ※  ◆◆

  蓝品蕙与江凯莉两人回到租屋处,正讨论著晚餐该吃什么的时候,蓝品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随手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蓝小姐吗?」男性嗓音自手机中传来。

  是他!那不可能错辨的男性躁音让她心头一惊。「恒先生?」

  「你最近好吗?」

  「呃……还好。有事吗?」他不可能只是特意打电话来问她好不好吧?

  「是的,有个不情之请,请你一定要帮忙。」他立刻导入正题。

  「什么事?」

  恒子野没有拖延,直接就在电话中告诉她,他母亲自从上周六早上她离开後,就又开始不肯进食,不论大家怎么劝她,她就是不吃不喝,几天下来,因为身体变得太虚弱,人已经送到医院吊点滴了。

  「蓝小姐,可不可以麻烦你到医院来看看我妈妈,劝她吃点东西?」

  蓝品蕙愈听愈心惊,没想到和她一见如故的恒妈妈竟然会因为看不到她而不吃不喝,还送到医院吊点滴!

  她没有犹豫地马上答应道:「我马上赶到医院去,恒先生,恒妈妈住在哪家医院?几号病房?」

  「我派车子去接你。」

  「你不用派车子过来接我,一来一往太浪费时间,我直接搭车过去医院比较快。」想到有可能是自己的离开而害到老人家,蓝品蕙愧疚地只想快点赶到医院去。

  「车子应该到了,司机会载你过来医院,你直接下楼就可以了。」

  「郑先生在我家楼下?」蓝品蕙讶问。过於惊讶让她忘了问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在哪里?

  「对,谢谢你,我们医院见了。」恒子野说道。

  「呃……好。」切断通话後,蓝品蕙赶紧换好衣服,隔著浴室门跟正在浴室引吭高歌的江凯莉说她有事要出去一下,然後抓起包包与钥匙就下楼去了。



  第五章

  「恒恩综合医院」特级VIP病房外,蓝品蕙轻轻敲门後推开房门走进去,越过布置温馨的待客客厅,她看见手上吊著点滴的卢秀静状似闭目养神地躺在病床上,而视线定在床上、眼神透著忧心的恒子野则是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

  「恒先生。」她轻轻唤了声。

  恒子野转头一见到蓝品蕙,随即回过头对著床上的母亲道:「妈,你看谁来看你了?」

  难掩忧虑的蓝品蕙走到病床边,握著卢秀静的手。「恒妈妈,是我。」

  卢秀静张开眼睛,一看清楚握著她的手的人是蓝品蕙,脸上顿时露出久违的微笑,「小蕙,你回来啦!」

  「恒妈妈,听恒先生说你都不吃东西,这样对身体不好啦!」看著躺在床上、脸色不佳的妇人,蓝品蕙忍不住语带责备。

  「小蕙,你生子野的气不回家,我哪有心情吃东西?不过现在看到你回来,我突然觉得我的肚子真的好饿咧!」反握住蓝品蕙的手,卢秀静一脸欣喜地看向儿子。「子野,我们回家吧!」

  「妈,你先前连站都站不太住,还是在医院多休息几天,别急著出院,看你想吃什么,我去准备过来。」恒子野摇头劝道。

  「不要,我要马上出院。」卢秀静摇头,「我要小蕙陪我回家吃老朱煮的什锦面。」

  恒子野又劝了一会儿,终於拗不过如孩子般吵闹的母亲坚持出院的意愿,转头看著蓝品蕙。「蓝小姐,谢谢你赶过来,就麻烦你陪著我妈妈,我去办一下手续。」

  「好的。」蓝品蕙点头。

  待恒子野离开病房後,蓝品蕙看著卢秀静说道:「恒妈妈,老是不吃东西对身体真的影响很大而且我真的不是恒先生的太太、不是你的媳妇,你就不要再为难恒先生了。」

  「小蕙,不要这么说,妈妈知道你因为生子野的气才这么说,没关系,你安心跟妈妈回家,一切有妈妈为你做主。」卢秀静拍拍蓝品蕙的手背,安抚地说著。

  蓝品蕙很是无奈地暗叹了一口气,心中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为何她怎么解释,恒妈妈还是一味认定自已是她的媳妇呢?

  「恒妈妈,我去护理站看看恒先生手续办得怎么样了。」对於一个只坚持自己想法的长辈,她还是去问问长辈的儿子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好了。

  「好,你去催催子野好了,顺便找护士小姐来帮我将点滴拔掉。」

  「好,那我去去就回来。」蓝品蕙说完,转身离开病房去找恒子野。她才走出病房,就看见恒子野与一位护士小姐朝病房走过来,然後护士小姐走进病房,而恒子野则是示意她留在门外。

  「蓝小姐,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恒子野低声询问,目光直直凝视她。

  他专注的目光让她感觉心跳急剧加速,蓝品蕙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

  「好。」

  恒子野领著蓝品蕙走到位於走廊底的会客室,待两人在会客室里的沙发坐下来,恒子野方才出声。「蓝小姐,我想再对你做另一个不情之请。」他以著冷静的眼神看著坐在桌子对面的女人。

  「什么?」他突然转为正经严肃的眼神让她顿时诧异地屏住呼吸。

  「我想请你搬到我家来住。」

  「搬到你家?」蓝品蕙惊讶地睁大眼睛看他。

  「是的,请你搬来我家。我不清楚为什么我妈妈一直把你当成我们家的一分子,一味认定你是我的老婆,而只要你不在家,她就闹脾气不吃东西但如果再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除了我妈妈的身体会负荷不了之外,我也完全没办法安心地将她放在家里出门工作。所以我想委屈你搬来我家暂住一阵子。然後我们花点时间,带她寻求医疗协助,想办法让她接受你不是她儿媳妇这件事,好吗?」

  看著恒子野的诚挚请求,还有眼里那份对母亲的关怀情感,蓝品蕙沉默一下後便点点头。「好,我搬去你家。」

  「你答应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答应他的要求,毕竟上回她可是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人,恒子野惊讶又满意地看著她。「谢谢你。那么今晚你先跟我们回家,明天我让司机载你回住的地方整理行李。」

  「好。不过即使我答应暂住你家陪恒妈妈,并不代表我可以丢下工作不管,我还是要照常去上班,这一点我可要先说在前头。」蓝品蕙再道。

  「我可以付你这阵子请假的薪水。」

  「不必了,我没打算请假。」蓝品蕙摇头。「我的工作还算轻松,利用下班後的时间陪伴恒妈妈应该足够。」

  就算幼稚园园长是她的表姊,也很好说话,可并不代表她会不负责任地说请假就请假。

  看出她的坚持,恒子野不再劝说。「既然如此,那从明天起,每天你上下班,我会请司机接送你。」

  蓝品蕙眨眨眼,「不用了吧?我自己搭公车就可以了。」开玩笑!她可没兴趣引人注目!想想,一个小小幼稚园教师搭豪华轿车上下班像什么样!

  「不行,你愿意帮忙陪伴安抚我的母亲,接送上下班这些小事起码是我可以做的,就这样吧!」恒子野语气坚持。

  蓝品蕙微蹙了下眉头。「让郑先生每天接送我上下班,那你自己上班怎么办?」这人真是发号司令惯了,根本不管别人的意愿。

  「我每天都自己开车上下班,郑司机通常负责载我母亲出去走走,或是去机场帮我接朋友与客户的,所以让他载你上下班,完全不是问题。」恒子野眸光强势。

  看著对方不容人反对的眼神,蓝品蕙终於点头。「好吧!就依你所说的。」算了!接送就接送,大不了她提早下车,别让同事看见就是。

  见她不再抗议,恒子野满意地站起身道:「好,我们这就回病房,我想护士小姐已经帮妈妈弄好了。」

  「好。」蓝品蕙点点头,随著恒子野走出会客室。

  ◆◆  ※  ◆◆

  蓝品蕙搬进恒子野位於阳明山的大宅後,匆匆数天过去了。

  这天一大早,她又在花园的虫鸣鸟叫声中醒了过来。翻身看看床头闹钟,发现不过才清晨五点,由於今天是假日,她遂拉起被子盖著头想继续再睡会儿,偏偏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一直没办法再入睡,最後索性不再挣扎,决定起床梳洗,然後去她在短短时间内已爱上的大花园晃晃,享受被清晨清新空气包围的感觉。

  蓝品蕙从二楼走楼梯下到一楼,从一楼客厅门前经过时,一道悠扬的钢琴声自客厅中传出来,她顿时怔在当场。然後她的意识迅速被飘扬在空中的音符吸引,不由自主地移动身子走进客厅里,目光梭巡著已数日未见的男人。

  啊!他回来了。

  带著激昂,宛如惊涛骇浪般的音符持续传入耳中,冲击她的思绪感官,让她因为窥视到这个男人的心灵一角而禁不住动容。他知不知道由他指尖弹奏出来的每个音符,都清楚显露出他的心情波动?或许这就是他总是在清晨独自弹琴的原因,因为他可以藉著弹琴来抒发他的情绪压力,同时又可以保有自身隐私不为他人所窥知。

  看来,愈是成功的人,心中所背负承受的压力就愈是沉重……

  半个钟头後,恒子野结束最後一个音符,抬起头深深吐了一口气後,忽然察觉有些异样,再一次地发现客厅里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微微偏过头,很快发现那个默默站在沙发旁的小女人,顿时才平静下来的心田又泛起了涟漪。

  在蓝品蕙住进大宅两天後,因为几件急待他亲自处理的公事,他便将母亲交给她,出国办事去了。而在国外奔波的这几天,只要想到她正住在家里,陪伴著母亲,不知怎地,他的心中就会有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觉,跟以往总是心中牵挂著母亲的感觉不同。

  昨晚半夜从桃园机场回到家後,他先跑去探看母亲,之後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甚至偷偷打开未曾上锁的客房的门,潜入房内,站在床边看著沉睡中的蓝品蕙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般不像自己个性的不正常行为让他暗暗心惊、也让他心情变得有些紊乱。所以,睡眠品质不佳的他今天早上五点不到就下楼来,希望藉著音符释放压力,重拾平静心情,不料扰动他心情的罪魁祸首正在咫尺看著他。

  「蓝小姐起得好早。」

  蓝品蕙回过神,赶忙收拾自己泛滥的情绪。「恒先生,早,希望我坐在这里没有打扰到你。」

  恒子野站起来朝她定过去,唇边勾起一抹讽刺弧度。「我想,即使告诉你每天这段时间绝没有人敢来打扰我,恐怕还是阻止不了你走进客厅吧?」

  听懂他话中含意让蓝品蕙顿时发窘,小脸红了起来,呐呐解释出声:「呃,对不起,你弹奏的乐音太优美,太振奋人心,让我实在很难走开……」

  他弹奏出来的乐音彰显著他的心情,让她有股好想安慰他的冲动。而如果每天这段时问他不让人来打扰是为了保有隐私,那么此刻她只希望他没有察觉其实她已从他的音乐中窥见感受到他的心情。

  恒子野看著她泛红的脸半晌,忽道:「我应该谢谢你愿意住进我家,并在我出国期间陪伴我母亲。」

  他突然改变话题让她微愣一下,随即绽开笑容。「不用谢我,恒妈妈是个很可爱的长辈,我很享受陪伴她的时光,感觉就如同和我自己的母亲相处那般自在。」

  恒子野眼神深沉地凝视她。「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这几年我因公事忙碌,一直很难有较长时间陪伴我妈,这阵子有妈妈喜欢的人来陪伴她,对她是一件好事。听管家说,这些天我妈不仅胃口变好,连心情也保持著轻松愉悦,她的这些改变都归功於你,谢谢。」

  出国期间他不时打电话回来给母亲,并且询问佣人有关母亲的状况,而根据管家描述,蓝品蕙从未敷衍了事,每天一下班便陪母亲吃晚餐,盯著母亲摄取足够营养饭後,她会陪伴母亲看电视或聊天,然後才把她送上床睡觉种种照护宛若保母般,让母亲每天都精神奕奕,也让众人总算得以稍稍放心。

  「不必客气,恒先生,我很喜欢恒妈妈,陪她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恒子野勾起唇角,「真的吗?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喜欢跟长辈相处。」

  「跟恒妈妈相处这几天,我学了许多做人处世的道理,其实反倒该说是我占了便宜,由恒妈妈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呢!而且恒妈妈还跟我说了一些往事及有关你的……」蓝品蕙突然顿住,脸上浮起不确定表情。「呃……恒先生,既然碰到你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由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发现恒妈妈什么都很好,就是记忆有些错乱,我在猜恒妈妈以前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刺激,所以才会造成记忆错置及产生幻想的情况?」这是她几天观察下来之後心中的猜测。

  看著她透著关怀的眼,恒子野撇了下嘴角,「你觉得我妈因为曾经受过刺激,所以才有记忆错置的情况?」

  「我只是猜想,想说或许了解原因有助於判断恒妈妈的情况。」

  恒子野扬高眉。「就算你曾经担任小儿科护士工作,可也并非专任医生,又能做多正确的判断?」

  咦?「你知道我以前是护士?」他调查她?!

  「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住在我家陪伴我的母亲?」他不否认,她的背景资料早在她第一次到他家後就送到他面前了。

  原本生气隐私被侵犯、心头开始冒出怒火,可他的话让她为之一愣,瞬间便消了气。

  她对他点点头。「你说的是,小心一点是对的。」别的不论,光是他的身价就够让人觊觎的,他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个不明底细的人来照顾自己的至亲,所以她能理解他调查她的原因,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

  看她在短时间内情绪便平静下来,恒子野眸底闪过讶异。「你不生气我调查你?」

  蓝品蕙回视他。「我想没有人会喜欢听到被人调查自身的一切,我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我可以了解你想保护母亲的心情,因为换作是我,我一定也会采取同样的方式来防范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这么地理智?」恒子野向前一步,以著更加贴近的距离俯视她。「那么,你追问我母亲的过往,纯粹只是因为关心?」

  男性阳刚气息猛地袭来,他的突然靠近让她身躯一颤。「当、当然。」鼻端传来清爽的气味,令她脑中不由得想起上次两人唇舌相贴时曾闻到的味道。

  他的眸光直直凝视著她。「那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你真的知道了我母亲的过往。」

  好迷人的琥珀色……「呃……」猛地察觉自己竟然看他的眼睛看到呆掉,蓝品蕙顿时窘到不行地红了脸。

  「呃……我知道自己只受过护理训练不足以判断你母亲的问题出在哪里,但或许我可以因为多了解一些恒妈妈的情况,进而找寻帮得上忙的医生……」

  看到蓝品蕙即使深受他的影响,犹是红著脸努力镇定地向他解释的模样,真是可爱到不行!

  「你、你为什么这样看我?」终於受不了他直盯不放的目光,蓝品蕙微恼地瞪眼。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爱?』恒子野低语,决定不再压抑心中愈来愈增强的冲动,大手捧起她的脸,热唇直接朝她丰润的红唇吻了下去!

  滑溜的舌头伺机窜入她没有防备的口中翻搅挑逗,侵占每一处私密角落,汲取甜美津液……

  一股热浪袭来,令蓝品蕙身躯一颤。持续诱惑、侵略性十足的唇舌让她的心跳一下子乱了节拍,呼吸急促,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全身发热又发冷,一股无以名之的陌生渴求由体内升起,让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背部,然後紧紧揪住……

  过了好久,好不容易克制住体内张扬燃烧的欲焰,他总算松开她甜美的红唇,俯视她被情欲染得透红的小脸与迷醉半眯的双眸……

  迸发异样光芒、男性深邃的眸定定凝住她。「小蕙,当我的女人吧!」

  ◆◆  ※  ◆◆

  是夜,盯著卢秀静上床安歇後,蓝品蕙躲回自己暂居的客房发起呆来。

  一整天下来,她还是无法相信恒子野真的对她提出了那种「建议」,可整晚都接收到他看著她时那种明显与以往不同的露骨眼神,让她不得不相信今早在被管家打断前他确实对她说了那句话。

  更让她惊讶不已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怎么排斥他的建议,甚至开始考虑答应他……她疯了吗?

  仔细想想其实并不是,她早已想清楚,在他第一次未经同意吻了她後,她的仓皇逃走并不是因为生气或是感觉被羞辱,而是发觉自己对他的吻产生了强烈反应,心底隐隐明白自己对他似乎已是情摇意动……或许那日在咖啡馆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她的心便已沉沦而不自知……

  喀!

  房门突然传来轻响,让陷入思索的蓝品蕙回过神,转头一看,只见她想逃避的男人连问也不问一声便直接打开门走进她的房里,再反手把房门带上。

  她一愣,「你……」

  恒子野走近,在她身旁坐下,语带轻讽道:「跑那么快躲回房里,我还以为你急著想知道我母亲的过往,好用来判断该帮她找什么医生呢!」

  不是说很想帮他母亲吗?可一整个晚上,她除了躲避他的目光之外,母亲上床後又不见她把握时间问他,反倒迳自跑回房间躲起来。该不会她说想帮他母亲只是随便说说来唬弄他的吧?

  她顿时忘了见到他时的不自在,眼睛猛地睁大。「你愿意告诉我了?」

  恒子野看著她张大的眼,沉默一下才出声。「其实我妈并没有如你所猜测的曾受过某种刺激,起码这些年并没有若要认真追究,我只能猜想或许是『那件事』的影响,不过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陈年旧事了,而我甚至不能肯定那件事是不是导致我妈记忆错置的原因。」

  「什么旧事?」

  看著她认真的眼神,话语突然由恒子野口中滑顺溜出:「我的父母在我刚出生时便离婚了。由於我妈是被欺骗,并非出於自身意愿与丈夫离婚,所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在抚养我长大期间,她一直没有忘记对我描述她离婚的过往及对我父亲的怨,所以我很清楚离婚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不再提起往事的她已经淡忘了……」

  母亲出身富豪之家,不顾家人反对,毅然与小康背景的父亲私奔,谁知一直得不到母亲家族认可、无法一步登天的父亲,在对母亲家族死心後,竟然利用自身魅力转向某个可以助他前途辉煌腾达的女人——公司老板的千金身上。

  然後他甜言欺骗母亲,拐她签下离婚协议书,以达成他与老板千金结婚的目的,所以母亲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成为弃妇。事後终於得知真相的母亲,甚至千里迢迢赴日找上门,可得到的不是父亲的愧疚与歉意,而是无情的斥责与驱赶。

  而因为私奔闹出丑闻的母亲成为下堂妻之後,并没有被娘家重新接纳。卢家以付给母亲一笔足以让她生活及抚养儿子长大的金钱,与母亲画清界线,结果,母亲不但失去父亲,连自己的家人也舍弃她了,而与母亲感情浓厚的他,在成长期间也一直真真确确地感受著她的痛。

  直到他开始在事业上努力做出成绩时,母亲其实已多年绝口不提往事,所以他自然以为母亲已经淡忘那些事了,可蓝品蕙的提醒,却让他不由得想著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母亲根本没有遗忘那些伤心往事?

  只是,这些往事真是引发母亲现下状况的元凶吗……

  看他眼神怔忡、略略失神的模样,蓝品蕙顿时心中一阵紧缩。想著成长期间一直听著母亲的伤心往事,他一定很不好受吧?而对於从小就知道自己被父亲抛弃的他,心中又是如何调适的呢?

  眼角突然瞄到她脸上表情,恒子野心一凛,蓦地对她露出一个嘲讽笑容。「不用露出那种表情,我已经说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而且告诉你这些事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要博得你的同情。」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轻易在她面前说出过往?或许是她那双安抚人心的眼,只是此刻浮现她眼中那抹悲悯也让他心中升起一股难堪怒气就是了。

  纵使他不清楚自己为何决定将过去那些他从不曾轻易告诉人的往事告诉她,可却绝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因为他没有任何需要别人同情的地方!

  清楚感觉由他身上猛地辐射出来的怒气,蓝品蕙心中一慌,呐呐解释道:「不……不是同情,只是、只是……」怜惜。

  她感到自己如同面对一个伤心的小朋友那般,让她只想抱著他轻语安抚,并且「秀秀」他。只可惜他却偏偏是个大人了,那些安慰小朋友的方式根本不可能用在他身上。  
  「只是什么?」恒子野撇撇嘴角。「只是觉得我好可怜、好幸苦,好令人同情?」

  听出他语气不善,蓝品蕙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在成长期间可能会承受比别人更多的压力。」她真想请他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凶狠」的眼神,谁还敢同情他啊?

  恒子野往後靠向椅背凝视她,眼中的怒气渐渐缓和,变得若有所思。

  他久久不移开、一瞬也不瞬的眼神杀伤力太强大,看得她全身开始发毛,心跳莫名加快速度,体内泛起奇异战栗,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红晕。

  看见她的反应,他蓦地对她一笑。「你好像很容易脸红?」

  蓝品蕙一愣,脸颊愈发烧红。见状,恒子野唇边的笑意更深。

  「你可知道脸红让你看起来更加可爱?」他变得愈发低沉的嗓音充满著挑逗与雄性的魅惑。

  他骤然改变态度与充满暧昧的言词,让她一时无法适应地眨眨眼,感觉脸颊的热度一点也不受控制地直直上升。

  天啊!这个男人即使生气瞪著她看,也已经有够迷人的,现下这般明白彰显男性魅力的模样更是令人无法招架,太勾引人了嘛!

  她明显羞赧慌乱的反应让他脸上闪过一丝得逞表情,带著兴味轻笑一声。「过来!」他命令道。

  「干、干嘛?」红著脸瞪著他,她直觉回嘴,却奇怪地结巴起来。

  「还能干嘛?」唇角一勾,他长手一伸,直接掌住她的後脑,将她的头颅往自己拉近。「如此秀色可餐,教我怎么忍得住……」

  蠢蠢欲动的嘴迫不及待吻上面前两片丰润无辜的唇办,男性炽热的唇不再有顾忌,狂烈释出体内积压已久的欲火,尽情蹂躏她幼嫩的唇办……

  强烈得令人战栗的电流瞬间由两双唇办交接处迸发,直窜向四肢百骸,周遭流动的空气彷佛突然停摆地让偌大的空间陷入静谧状态,唯有暧昧、引人遐思的呻吟声偶尔传出……

  男性浓烈气息笼罩口鼻之间,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体内很快涌起奇异悸动,使得她根本分不清这种感觉是甜蜜亦或是痛苦,但觉自己在他热情需索的唇办下,全身逐渐失去力气地瘫软下来。

  恒子野尽情品尝她娇嫩甜美的唇,在她的粉颊上啄吻著,吻上她如贝般可爱的小耳垂,热切地咬囓、吸吮,灼烫男性气息直直吹拂袭向她,骚动著她敏感的肌肤,范围逐渐扩大……

  「呃……」阵阵酥麻快意窜过全身,她的肌肤发烫,沉溺在他炽烫的吻中无法自拔,直到感觉他那火烈大掌握住她胸前一只丰乳,她的意识顿时恢复一丝清明地倒抽了一口气。

  耳中传来彷若抗议的抽气声,让他终於勉强压制几近失控的欲望抬起头来,焚著欲火的眸子紧紧盯著她被欲望折磨的迷乱小脸。

  「这么热情的反应……」拇指轻轻摩挲她嫣红嫩颊,享受指下如丝滑腻的肤触,他低喃著的嗓音因忍住欲望而显得低哑。「想来你应该是同意我早上问你的话了?」

  在他强烈的目光注视及手指骚扰下,脸红又心跳狂乱的她根本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无法否认自己的确很想答应他的「提议」。

  迷人炽热的琥珀眸子看尽她的每一丝细微反应,唇角徐徐勾起邪恶弧度。「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