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21

黑白剑妖: 一夜情睡到新老板 1-10

1.
 
  杨庆乔是个平凡的上班族,有著和所有人差不多的平凡烦恼,工作、经济、人际关系等等,除了一点──

  无法确定自己真正的性取向。

  就心理医学方面来诊断,性取向主要是以性欲对象做区分判别,想和异性上床就是异性恋,想和同性上床就是同性恋,男人女人都想上的叫双性恋,简单明了,这个基本常识他还算有。

  以前他看A片时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也和大部份的男人一样,会把A片当做打手枪时的视觉性伴侣。

  于此之前,他没怀疑自己的性向,直到有一次,不小心下载到一支挂羊头卖狗肉的片子,档名是A片,实际上是G片,看到一半时才发现。一般男人大多会干谯著关掉,但他却眼睁睁的从头到尾看到完。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和看A片的反应一样,甚至因为新奇而更亢奋难捺。

  那天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稳,不断梦见和男人做爱,然后,像个欲求不满的青少年一样的,梦遗了……

  对此他抗拒了一阵子,却禁不住好奇与诱惑,找来更多的G片,从此以后,偶尔把G片当做「个人娱乐」时的助兴品,对G片中的男演员产生性幻想。

  但是若说他是双性恋,他真的不敢很果断的一口咬定,虽然和女人有过性关系,可还没和男人有过滚床单的经验,他想,是否该和男人上一次看看,确认自己到底是哪种性取向。

  如果是异性恋,就找个女人谈恋爱,结婚生子。如果是同性恋,也试试同性恋情的可能性,总之就是不要不异不同可男可女的双性恋,浪费宝贵青春。

  说起来,杨庆乔是个纯情而专情的人,一旦认定便会专心一致,这也是他之所以会为真正性向烦恼的原因之一,他不想和女人结婚后,发现自己还老想著和男人搞外遇,那多对不起老婆啊!

  性向的困扰自然不能见人就说,这种事通常亲朋好友是最后知道的人,他晓得性向不明不是病,也没打算求助心理谘询。

  烦恼了一段时间,最后,他决定把这个烦恼告诉一个较熟识的网友,反正网路世界谁都不真正认识谁,纵然再无所不谈,也不怕现实生活会遭受太大的威胁。

  这个网友是个男的,而且是个同性恋。

  杨庆乔和他用MSN来往了半年才知道,二人的谈话方式和内容荤素不忌,算是交情很好的网友。

  打开MSN,敲开「铃木3P郎」的谈话视窗,从这个不入流的腻称可以猜到,该网友是个棒球迷,腻称取自旅美的日本棒球选手,臂力超强从外野回传球触杀从未失误号称3.7秒郎的铃木一郎先生。(请铃木饭冷静,不要追杀作者)
  
  不要叫我小乔说:
  海!

  铃木3P郎说:
  海!

  不要叫我小乔说:
  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想法和意见。

  铃木3P郎说:
  知无不言。

  不要叫我小乔说:
  那个……你怎么确认自己是同性恋的?

  铃木3P郎说:
  我第一次自慰时,想著我家隔壁的大哥哥。

  不要叫我小乔说:
  就这样?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向?

  铃木3P郎说:
  我第一次上床的对象是男人。

  不要叫我小乔说:
  你没想过要和女人上床吗?

  铃木3P郎说:
  试过,结果失败了,硬不起来,完全提不起性趣,后来那个女人私下跟别人说我阳萎。
  
  不要叫我小乔说: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你的隐私。

  铃木3P郎说:
  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女人认为我阳萎,我对男人能硬就好。

  不要叫我小乔说:
  所以要确定性向的最快方式,就是和女人或男人上床看看?

  铃木3P郎说:
  照理说是这样没様,你干嘛问这个?

  不要叫我小乔说:
  唔……坦白跟你说好了,我不确定自己真正的性向。

  铃木3P郎说:
  根据统计,80%的人有双性恋倾向,只有10%绝对异性恋,10%绝对同性恋。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嗯,我听过。
  
  铃木3P郎说:
  你可能是80%,只是对同性恋感到好奇。

  不要叫我小乔说:
  不只是好奇,我……对G片有反应……

  铃木3P郎说:
  跟女人上过床吗?

  不要叫我小乔说:
  当然有!

  铃木3P郎说:
  男人呢?

  不要叫我小乔说:
  还没有。

  铃木3P郎说:
  想和男人上床试试看吗?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嗯……

  铃木3P郎说:
  想上还是被上?
  
  不要叫我小乔说:
  不知道。

  铃木3P郎说:
  男同志是肛交,你知道吧。
  
  不要叫我小乔说:
  我当然知道,G片看假的啊!

  铃木3P郎说:
  不怕被插肛?

  不要叫我小乔说:
  咳……听说肛交也会有快感……真的吗?

  铃木3P郎说:
  呵,你要不要自己先用按摩棒插插看?

  不要叫我小乔说:
  去你的!

  铃木3P郎说:
  想真正确定,最快的方法就是找个男人试试。如果没办法接受和男人上床,那么你就可以安心当直男,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样对你比较好,至少不用嚐到同性恋者的烦恼和苦闷,就算现代社会看起来好像对同性恋很包容,事实上大部份的人都还是有歧视,这条路很不好走。

  不要叫我小乔说:
  我晓得,我有心理淮备了。

  铃木3P郎说:
  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帮你。

  不要叫我小乔说:
  ……真的吗?

  铃木3P郎说:
  我不是想趁机佔你便宜。

  不要叫我小乔说:
  可是你的BF……

  铃木3P郎说:
  目前我没有对象,放心,我很小心,没病,而且也不常一夜情,我有几个固定的性伴侣,我们都很注意身体健康,同性恋已经很糟了,不想让自己得病,变得更惨。

  不要叫我小乔说:
  我也很健康……咳……老实说,我的性生活有点贫乏。

  铃木3P郎说:
  洁身自爱,很好啊。

  不要叫我小乔说:
  那……

  铃木3P郎说:
  这个星期五晚上,XX路X号Frist One,我会去那裡,你若愿意就过来。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嗯,我们要怎么相认?要不要特地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或拿什么?

  铃木3P郎说:
  不用,偶然的邂逅是一种浪漫。

  不要叫我小乔说:
  可是这样我要怎么知道是你?
  
  铃木3P郎说:
  我会坐在吧檯最裡面的位子。

  不要叫我小乔说:
  好,我知道了。
  
  铃木3P郎说:
  你不要勉强,如果我不是你喜欢的型,可以不要来认我,就算认了,也可以先聊聊,等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我们再接下去,就算开了房间,你还是随时可以后悔,放心,我不会强暴或迷姦你的。
  
  不要叫我小乔说:
  哈!就怕到时换我奸了你!

  铃木3P郎说:
  谁怕谁,儘量放马过来!

  聊至此,杨庆乔的心裡终于有了底谱,反正试试看,最后的抉择依然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且他不是女人,没有怀孕的顾虑,顶多肛门撕裂伤……唉,希望这种惨事不要发生啦。

  再和铃木3P郎随意聊了片刻,他先道别下线,不觉对星期五的盲目约会又期待、又怕受伤害。

  总而言之,不就是一夜情吗?以前也曾经有过几次经验,只不过这次不是和女人,而是和男人。



2.

  时间很快就到了星期五。

  当日,当杨庆乔看到桌历时,才陡然察觉今天是十三号……啊咧,竟然是黑色星期五!

  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不过因为今天有特殊目的,所以心裡头不自觉会感到有一点点怪怪的,心想,这是不是老天要告诉他什么徴兆啊?

  要不要去?该不该去?

  临近下班时,他还在考虑,举棋不定。

  说起来,杨庆乔这人没什么不好,长相斯文清秀,有些娃娃脸,性格温和好相处,今年才二十四岁已在这个大公司中做了副课长,算得上年轻有为,大好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私下的个性颇有些优柔寡断,常常想太多,瞻前顾后的,说好听是心思细密,说难听叫龟毛,偶尔显得很机车。

  曾有一个女性友人笑骂他,你有时候比女人还女人,有够难搞!

  对这个低下的评价他当然不服,并不觉得自己龟毛难搞,他是三思而后行,OK?

  「副课,我们先走罗。」

  「再见。」

  办公室同事一一离开,他还在同个问题上打转,迟迟下不定决心。

  「小乔,怎么还不下班?」

  「课长,能不能不要叫我小乔。」杨庆乔已数不清几次重申这令他彆扭的绰号。

  中年发福的课长一如既往调侃哈啦几句,也下班回家吃晚饭。

  到底去不去呢?

  想来想去,决定,去吧!

  收拾好公事包,在外头随意解决晚餐,回到住处洗澡换装。

  杨庆乔的老家在南部的小城镇,他独身到这个大都市工作打拼,租了间小套房做栖身之所。

  提到老家,他上有务农的父母,下有尚在就学的二弟一妹,他的薪水一半必须汇回去帮忙家计,因此只能勉强租间老旧公寓的小套房,生活开支掐得紧紧。

  他上网搜寻过Frist One的相关资讯,不出所料,是家Gay Bar,在男同志圈很受好评与欢迎。听说门口会有门卫过滤筛选客人,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去。

  为此,杨庆乔特意打扮一下,穿上他很宝贝的Calvin Klein白色衬衫,搭配同品牌深蓝色休閒式西装外套与西装裤,仔细用慕斯梳抓头髮,最后戴上一条Georg Jensen的银饰皮鍊,走低调奢华的风格。

  身上这几件都是他省吃俭用、并趁年终大折扣时才咬牙买下,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偶尔他也想对自己好一点。

  对著长镜左看右看,嗯,虽然不是帅得像偶像明星之类的,可好歹人模人样,一表人才,应该不至于被挡在门口不给进。

  抱著期待与见识一番的心情,在路边招了辆计程车前往,没开他那辆二手小车,一方面该区不好停车,一方面酒后驾车被抓到罚很重,最主要的是考虑到,今晚在外过夜的可能性颇高。

  幸好,他没有被挡在外面,门卫看了他一眼便放行。

  杨庆乔庆幸地推门而入,Frist One店内空间不是很大,现代简约风格的装潢简洁优雅,暖黄色的灯光不会太阴暗而令人心生不安,亦不会过于明亮,让人无所循形。

  沙发桌位看似不规则随兴摆放,慵懒閒适,靠近边牆和裡面有几个桌位之间,以摩洛哥式的暗红色水晶珠帘区隔开来,让那些桌位拥有若隐若现的隐私性,亦增添一抹异国风情的神密感。

  门口左手边是半弧形吧檯,看看手表,将近九点,这种地方通常十点后才会开始聚集人潮,此时店裡只有三桌客人,吧檯坐了二个人,一个坐在中间,正和吧檯内的酒保说话,另一个坐在……

  最裡头的那个位子。

  卜通!

  心脏不由自主的大力跳动一下。

  杨庆乔踟蹰,未直接上前,想了想,决定先坐至吧檯最靠外侧的位子,叫了杯马丁尼,拿出杯裡的橄榄放一边,隔著吧檯偷看与他相隔最远的男人。

  不能不说意外,杨庆乔对他有一分讶异,真没想到,铃木3P郎是个这么帅的帅哥,是充满性格男人味、会让女人疯狂男人嫉妒的那种帅。

  一边假装啜酒,一边从杯缘暗暗观察。

  浓眉,单眼皮,鼻梁高挺,轮廓端正,抿著性感的薄唇,听说薄唇的人也比较薄情,是吗?但不可否认,薄唇的男人有种锐利的性感。

  难怪铃木会那么有自信,不过说真的,就网路的谈话方式推想,他一直以为铃木应该是斯文潇洒,和蔼可亲,没想到真实的他挺酷的,冷著一张脸,静静一个人坐在那裡喝酒,一副内有恶犬生人勿近的酷哥模样。

  该不该过去跟他相认呢?

  杨庆乔又开始优柔寡断了,这种心情和近乡情怯很像,即期待又畏惧。

  虽然是铃木主动约他,但远远的那个男人却教他心生怯懦,担心自己不是他喜欢的型,又担心他因为对自己失望,别说以后再见面,恐怕连MSN都被封锁了,还担心,如果真和他滚上床了……他看来不是会很温柔的那种人。

  男人只是沉静坐在那儿,便能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彷彿暗蕴著狂野的力量。

  这种力量无疑也是性感的,令人心头小鹿乱撞,和他滚床单想必会是难忘的销魂激情。

  杨庆乔不知不觉盯著他出了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直到他将视线投过来。

  不期然,四目交接。

  杨庆乔心口一撞,赶忙瞥开目光,作贼心虚,欲盖弥彰。

  现在要怎么做?要不要主动打招呼?

  心中忽地飞出一隻小天使,在他右耳旁说,你是第一次,需要的是温柔体贴的人,他一看就知道是野兽,不符合你目前的需求。

  另一隻小恶魔也飞出来了,在他左耳旁说,机会难得要把握,这种帅哥不是常常可以遇到,过了这村没了那店,你不想以后找个烂咖滥竽充数吧。

  小天使劝导,即使这次没和他上床,以后也不一定要找烂咖,你有还择的权利。

  小恶魔怂恿,可是若错过了他,以后一定会后悔没好好把握住。

  小天使和小恶魔各扑腾著翅膀叽叽喳喳,一个说不要不要,一个说去吧去吧。

  啊!烦死啦!都给我闭嘴啦!

  杨庆乔仰头一口灌下还没喝几口的马丁尼,高浓度的酒精灼过喉咙,强烈的酒气猛地衝了上来,呛得他一阵晕眩。

  他不常喝酒,更不常喝烈酒,这一口马上烧红了他的脸,意识有些醺然飘浮起来。

  再听不见小天使与小恶魔的争吵,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快,卜通、卜通、卜通卜通卜通……

  抬头再望向对面,不确定灯光照射在男人脸上所造成的阴影是否和刚才有所不同,错觉那张酷到不行的脸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还挑了下眉。

  杨庆乔不再单方面的窥视,男人的眼睛亦正对他,越过吧檯,不偏不倚的注视他。

  像支箭,射穿了他,将他的目光钉得牢牢,不能逃避。

  两两相望,无声交换著杨庆乔不懂的某种讯息,或暗示?

  店裡渐渐热闹,许多客人陆陆续续进来,填补这个优雅而暧昧的空间。

  杨庆乔没注意週遭多起来的帅哥,眼光定在一开始的那人的脸上,怎么都移不开,脑中原本纷乱的想法一一消失。

  周围的嘈杂声愈大,他看见一个人走向男人招呼,似要坐至身旁的空位。

  杨庆乔陡地站起来,想都不再想,以自己事后都会吓一跳的速度大步跨过去,越过那个路人甲,抢先一屁股坐到男人身旁的空位,没看到路人甲的惊讶和耸肩而去。

  男人笑了。

  虽然只是很小幅度的扬了扬嘴角,但杨庆乔看得出来,男人对他笑了。

  「海!」杨庆乔率先开口,感觉这声「海」好像不是发自自己的喉咙,而是不知从哪飘来的古怪声音。

  「海!」男人也开口,磁性的低沉音嗓。

  真可恶,不仅长相帅得不得了,连声音都可以迷死人,上帝实在太不公平了!

  杨庆乔刹那又觉一阵晕眩,心脏大力撞击胸口,他合理怀疑自己可能得了心脏病。

  男人比酒精更加迷醉他的中枢神经,整个人彷彿都悬在半空中了。

  「我……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忘了该先自我介绍,然后欢喜相认大团圆。

  「419?」

  「什么419?」

  「For one night.」

  「啊!」

  男人的直截了当让他小吃一惊,想起他们在MSN上说过,今天目的就是一夜情,所以会这么问的确没错。

  杨庆乔仍禁不住紧张,小声的问:「那个……你是0还是1?」之前忘了问这个问题,现在才问会不会太失礼?

  「你呢?」男人反问。

  「我不知道。」

  男人挑了下眉,似乎对他的回答有几分讶异,几分有趣。

  一个不确认自己是0或1的人来到Gay Bar,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这人若不是对男同志充满好奇的笨蛋,就是个处的。

  嘴角的弧度加大。

  体内的酒精侵蚀著杨庆乔的神智,没注意到男人的神色有明显变化,他实在太紧张了,手心都微微发汗了。

  事即至此,下定决心,反正他都花痴了,就手牵手奔向男欢男爱的禁忌世界吧!

  「我……愿意。」期期艾艾,面热似火。

  愿意和你上床,带领我嚐试男人与男人的性爱。

  男人正要应话时,眼角扫到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朝这方向走来,不过那人看的不是他,而是脸红结巴的这个娃娃脸,表情不掩惊喜。

  「既然你愿意,我们走吧。」男人说,起身握住杨庆乔的手腕,拉著他和走过来的那人擦肩而过,瞥见那人失望的神情。

  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晓得今天抓到了一隻按错电铃的小羊儿,既是自个儿送到嘴边的上好肥肉,不吃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儘管这是很不厚道的事,根本就是缺德!

  是的,各位观众,您猜对了,我们的小乔同学认错人了,这个酷酷的大帅哥不是铃木3P郎,而是不知打哪儿来的腹黑大野狼。



3.

  郑彦拉著左脸写著「天然呆」、右脸写著「天然受」的娃娃脸男人走出Frist One。未几,服务生将他的车开到门口,将车钥匙交还给他。

  心情不好的他今天本来不想搞一夜情,如果遇到不好搞或无趣的人,岂不是更不爽。

  这只认错人的小羊儿一看就很青涩,不过青涩有青涩的滋味,看来,今晚至少不会太无聊,只希望到时不要哭爹喊娘的破坏性致。他只喜欢两相情愿的性爱,对强暴没兴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嚎得像杀猪的画面光想便倒胃口。

  路上,初时二人安静无语,郑彦显然不是多话的人,杨庆乔则紧张的不知要讲什么,气氛有些窒闷尴尬。

  最后,还是杨庆乔先打破沉默,儘量佯装轻鬆熟稔的说:「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是吗?」郑彦言不由衷的应声。

  再度沉默,杨庆乔心想,明明在网路上可以天南地北的閒扯乱侃,如今面对面了,反而找不到话题。

  唉,这就是虚拟和现实的差异吧。

  这回换郑彦先开口,开门见山的说:「我只当上面的。」

  「啊?」反应慢半拍的杨庆乔不住又脸颊晕红,礼数週全的回道:「嗯,麻烦你了,请多多指教。」

  多有礼貌的小绵羊呵。

  郑彦勾起嘴角,心情更愉快了,猜到这只小绵羊大概约了人教导同志性爱的实际操作,顺便破处,他想,他不介意偶尔客串调教师。

  车子忽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妆店前停下,要买什么不用说也知道。

  当郑彦解开安全带时,杨庆乔含羞带怯的、欲言又止的小声提醒:「KY……」妈妈啦我整个娘掉啦!

  郑彦淡应一声,下车。

  杨庆乔打从上车后,小天使和小恶魔又开始拔河,「铃木3P郎」和他的印象认知差异太大了,网路中是如沐春风,现实却是凛冽冬风,酷到不行,虽然非常迷人,但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惧。

  要不要趁现在弃车潜逃?到时再和他道歉,说有人打手机通知他有很重要的事,所以来不及道别就走了……这种一听便知是说谎的烂理由骗鬼鬼也不信。

  手随心动,杨庆乔正想打开车门,郑彦恰好回到车上,瞥见他的动作,迅速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问:「要去哪裡?」

  「唉……我想去看看还有什么要买?」心虚。

  「不需要,我买齐了。」

  「哦。」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啊?」

  郑彦放开他,再次发动车子,直奔一家五星级饭店。

  「这裡很贵吧。」杨庆乔讶异,犹豫,本来想去一般宾馆就好,可以不用花太多钱。

  「不会要你出钱的。」

  「这怎么好意思,本来就应该各出一半。」

  「不用。」

  「可是……」

  「下车。」

  「哦。」

  郑彦未至柜檯询问,直接领人乘电梯上楼,进入一间房价明显很昂贵很昂贵的套房,气派的客厅和摆放长桌的会室厅各据一方,边角还有半开放式的小厨房和餐厅,二个内门显示这间套房裡还有二间房。

  哇靠!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吧?!

  穷酸的小上班族不由得怔了怔,还来不及发出疑问,郑彦便说:「自己选一间房,二间都有浴室。」

  「好。」杨庆乔无法违抗他的话,走向其中一间房,听到身后传来郑彦的声音,说明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之类的话。

  杨庆乔已经不想形容这间房和浴室有多大多豪华了,硬著头皮豁出去了,脱下衣服整齐挂好,踏进浴室淋浴。

  小恶魔欢快摇旗呐喊──衝啊,人生初体验!

  小天使则垂泪挥手帕──再见吧,小雏菊!(「雏」音似「处」)

  不久,郑彦走了进来。

  郑彦踏进浴室的那一刻起,杨庆乔感觉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再真实,明明意识清醒,却又觉得茫然飘忽,宛若过于真实的梦。

  不敢回身面对来到身后的人,感觉得到,火般的目光灼烫著他的背。

  映入郑彦眼中的,是一具白皙而稍嫌削瘦的身体,和他嗜好的匀称肌理有差距,却能令他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赤裸的炽热的肉体贴了上去。

  身后男人的身长约高十来公分,俯下头,耳畔呢喃:「淮备好了吗?」

  杨庆乔轻轻一颤,不安无措。

  「别紧张,放轻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好好享受。」郑彦说著,双手抚上他的身体,换到另一边耳朵,更低沉的说:「我会好好教你的。」

  一隻手指沿背脊慢慢画下,画到他的臀部,停在臀缝间挑逗滑动。

  杨庆乔不由得更僵硬了。

  小绵羊真的很乖很乖,没有反抗,只是轻轻颤抖咬著下唇,双目含泪,不自觉流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郑彦的下腹冲上一股情欲电流,完全勃起了,差点克制不住地直接提枪上阵,倾身亲吻他哄慰。

  杨庆乔沉醉在细碎的亲吻中,浑身泛软,双手不自觉搭上郑彦的肩膀,感受到如丝绸包裹的坚实肌理,光滑炽热。

  无所不在的吻,揭开爱欲横流的激情夜。

  疼痛的、舒服的、羞耻的、快乐的、矜持的、放荡的……杨庆乔的意识载浮载沉,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带领著他,投入一个以往无法理解也不敢想像的情欲世界。

  杨庆乔生平首次体会到,别人总暧昧笑著说的「痛并快乐著」这句话。

  郑彦没想到这只小羊会这么乖,几乎可以说是呆。

  叫他躺就乖乖躺,要他趴就乖乖趴,教他跪就乖乖跪,怎么说怎么做,任他为所欲为,随他高兴的搓圆捏扁摆佈折腾,虽然动作生涩不自然,偶有抗拒排斥,但依然乖顺得不得了,好可爱。

  或许正因为太乖顺了,不禁令人心生怜惜,不忍心弄疼他,耐心的对待与教导,让他在最完美舒服的情况下体会男人间最美妙的性爱。

  前戏、插入、抽送、高潮……郑彦用了非常多的时间进行一个个教人迷眩沉伦的步骤,尤其是插入后,只要杨庆乔喊痛,他就会暂停,细心爱抚他、挑逗他,等待疼痛缓合了,才会再次动作。

  到末后,虽然再控制不住累积的欲望,快而用力的撞击,却儘量不再延长时间,不致于让杨庆乔受伤出血。

  直到双双再次高潮了,翻身躺在杨庆乔身旁时,不忘拥抱他、抚摸他,没马上不闻不问管你去死,或花心痞子死人样的来根事后烟。

  杨庆乔当然也没咬著棉被哭哭啼啼,你情我愿,皆大欢喜。

  这一夜,二人皆获得了新奇的体验与满足,杨庆乔高潮射精了三次。一次是郑彦用手,一次用嘴,一次是最后和郑彦一起到了。

  而郑彦只有一次,最后的那一次。

  难得的温柔,竟然给了一隻初次见面的陌生雏鸟。

  这是他以前从不曾发生过的,往昔的性爱大多狂野粗暴,与无差别格斗肉搏战差不了多少,他的床伴十有八九是主动跳上他的床的淫荡骚货,一个比一个放浪形骇,且通常高潮过后很少再拥抱,他讨厌做爱过后的黏腻感。

  最后的一次高潮,杨庆乔错觉自己好像死了,等到迷乱的神智和呼吸平稳下来,不再像气喘发作一样,才觉得又活过来了。

  郑彦亲了亲他的脸颊,问:「会痛吗?」

  虚脱的摇了下头,其实有点痛,但更多的是激情过后的馀韵,久久不散,似乎每个毛细孔都还在回味颤慄。

  「感觉如何?」

  良久,杨庆乔才找回说话的力量,回道:「……我以为我会死。」沙哑的音嗓,明显是呻吟叫喊过度的后遗症。

  微哂,低沉的粗俗道:「是爽死的吗?」

  「我发现……你比网路上更低级……」有过肉体的亲密接触后,说话自然而然不再畏畏缩缩了。

  郑彦不语,心忖,当他发现睡错人时会怎么样?

  嗯,如果杨庆乔知道自己睡错人,而且被睡得七晕八素淋漓尽致,不会怎么样,只会想吞果冻自杀而已吧……

  郑彦再一次做了以前不曾对床伴做的事──事后帮对方洗澡。

  替双方汗湿的身体清洗乾淨,郑彦抱他到另一间房,轻鬆自如地将人抱过来抱过去,搂在怀裡睡,不自觉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宠溺与爱惜。

  待要闭上眼睛睡觉之际,查觉窗外似乎已濛濛微亮。

  郑彦自嘲心道,搞处果然麻烦,竟然花了那么多时间,费了那么多精神,他很久没在床上滚这么久了,更且没完全尽兴,只洩了一次,真不知是哪根筋接错了,甚至体贴得怀疑自己今天可能鬼上身了。

  然而说真的,冗长断续的调教过程并未令他不耐烦躁,反而享受到绝对的征服感。

  在其他床伴身上当然也能得到征服感,可从未有今晚所得到的一种微妙的、充实的满足,感觉身下的人是属于他的,每一根头髮每一个细胞都是他的,他是他的唯一。

  或许,只是或许,他可以考虑挑选一个合意的人亲自调教,调教成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性爱娃娃。



4.

  星期六,不用上班,可以很放心的睡到自然醒。

  杨庆乔醒来时,已是日正当中的大中午,饿醒的,五脏庙的欢乐庆典吵醒了睡在旁边的另一人。

  「饿了?」郑彦伸手抚摸他的腹部,感觉裡头的鼓动。

  「嗯。」

  「送二份全餐上来。」郑彦拨打房内服务,翻身下床,按住也欲起床的枕边人。「躺著,不用起来。」

  杨庆乔顺从的躺下,刚刚要起来时,乍觉浑身痠软,腰腿无力,某个地方传来令人羞耻的违合感。不管再如何的温柔小心,总是第一次开发使用呗,难免不适应。

  既然对方不急著赶人走,他乐意多赖床一会儿,这种顶级床具不是天天可以睡到,舒适度和他用的便宜床垫棉被天差地别,舒服得让人想一辈子都这么窝著了。

  郑彦套上浴袍走出去,不多时,餐点送来了,他没让服务员布上菜餚,给了小费打发走,亲自推餐车进入房内,推到床边,扶杨庆乔坐起,在背后塞上枕头舒适倚靠,然后,进行喂食。

  贴心周到,无微不至,简直把杨庆乔当祖宗(或宠物)来伺候了。

  郑彦对此失常的行为莫名其妙到极点,但是他就是想这么做,所以他做了,端著一张酷脸,一口一口喂食坐在床上、双眸因笑意而闪闪发光的娃娃脸男人。

  多漂亮纯淨的眼睛,清澈倒映他的身影。

  刹那,衝动地想再次扑倒这只小绵羊,先喂足自己的性欲,再填饱对方的食欲。

  强抑下男人睡醒后的天然兽性,挟一筷子蔬菜喂过去,决定先养肥一点再宰来吃,想必肉质会更加油嫩细緻,鲜美多汁。

  杨庆乔抑不住笑意,欣然接受他的喂食,享受被呵护宠爱的甜蜜,调侃道:「铃木3P郎先生,有必要服侍我到这种程度吗?」

  铃木3P郎?郑彦挑了挑眉,切一小块牛排喂到他嘴裡,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庆乔嚼著鲜嫩的牛肉,思虑了下,心忖二人都滚过床单了,再用腻称来往岂不显得太生疏,吞下牛肉后,乖乖据实以告:「杨庆乔,木易杨,庆祝的庆,乔迁的乔。」

  「小乔的乔?」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小乔。」撇了下嘴,反问:「你呢?」

  「郑彦。」

  「郑成功的郑,周邦彦的彦?」

  「嗯。」下了床,冷冷的帅哥又酷起来了,话变得少少。

  「不要一直喂我啦,你也吃啊。」

  「你吃饱了,我再吃。」

  「对我这么好,小心我爱上你。」

  「有何不可。」

  杨庆乔不住一愣,怔怔望著他,不确定这句话的真正涵意,他的意思是说……爱上他也没关系?

  「那个……我们之前说好了,只有一夜情……」

  「如你所愿,等一下你可以走了。」郑彦突然从床边站起来,推著餐车出去,心中莫名感到一丝不爽,而且是非常不爽。

  铃木3P郎是什么东西!

  他生气了?杨庆乔眨了眨微微发傻的眼,巴巴觑著他推走豪华大餐,很想跟他说,先生您别急著走,小的我还没吃饱呐!

  忍著痠疼和违合感下床,到另一个房间把衣服穿回去,再来到外面,望向坐在餐厅独自用餐的郑彦。

  方才还亲热喂他吃东西的人,一眨眼即变得疏离冷漠,翻脸比翻书还快。

  沉默,二人之间的气氛凝滞尴尬。

  杨庆乔对他的忽冷忽热不知所措,侷促片刻,好傻好天真的乖孩子只好又有礼呐呐道:「昨天谢谢你。」

  被吃乾抹淨了还说谢谢的人,究竟是太单纯或者太愚蠢?

  「不客气。」某隻以李代桃的狼应对得心安理得,毫无愧色,自顾自的吃著,依旧爱理不理。

  「房间的钱……」

  「不用你出半毛。」

  「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不会。」

  「那……我先走罗。」

  「嗯。」

  没有任何挽留,连一声再见都吝啬给予,杨庆乔不由感到失望与失落。

  走出想必一生难忘的豪华套房后,不由自主的钻牛角尖起来,心道,是不是刚刚那一句话惹郑彦不高兴?还是自己昨晚的表现太糟糕?唉,没经验嘛,而且紧张得半死,虽然后来欲仙欲死……

  怅然若失的回家,随便冲了碗阿Q桶面吃,打开MSN,考虑是否要主动敲铃木3P郎,即使一夜情的结果不使他满意,二人也还可以做朋友嘛。

  吃著阿Q的阿Q看著那个一直呈现灰色的小人图示,失落感更重了。

  唉,是否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呢?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不会因为一夜风花雪月就来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那夜销魂蚀骨的如梦迷乱,想来不过是人生路途中的小插曲罢了。

  只是,是久久难以忘怀的激情乐章。

  不同的是,杨庆乔总算能确定自己的性向──

  彻头彻尾的弯了。

  从此捨弃柚木、小泽圆、苍井空、松岛かえで、草莓牛奶等等性感尤物,转而迷上SHO、NAGI、HIKARU、TAIKI、RYOMA……(G片男优)

  当他看G片打手枪时,脑中想像的,却全都是郑彦与那一夜。

  嚐过无可比拟的美味甜头,便会想再吃。

  一个人偷偷在家自慰是正常健康的事,可是却已经无法完全满足他的欲望了。

  他想和男人上床。

  他想被拥抱、被亲吻、被爱抚、被插入……

  嗯,我应该是0号。杨庆乔继釐清性向之后,再确认了上下位置。

  儘管渴望,然他实在不想再搞一夜情,更不好意思主动MSN「铃木3P郎」。

  铃木几天后终于上线了,但也未主动敲他,二人之间保持沉默,所以某隻傻得不行的糊涂虫一直没发觉那天上错了床,闷闷钻著牛角尖。

  即便心灵轻微受创,然他在某方面具有很乐观的向阳积极性,开始加入同志交友网站,嚐试先认识同志圈的朋友,观摩别人的经验,从中找寻适合的交往对象。

  虽然目前同志尚不能拥有合法婚姻,不过他想,总可以稳定交往久一点吧,他不仅想找一个恋人,更想找一个可以一起生活的伴侣、家人,至少不要三天两头的换人睡睡看,即麻烦又不卫生。

  他明白,同志能真正一块长久过日子的对象并不多,永志不渝的爱情更是一生难求,可他仍抱持浪漫的希望,编编著和同性伴侣的未来与生活。

  距那日半个月之后,杨庆乔终究还是忍不住,主动敲了铃木3P郎。

  不要叫我小乔说:
  海!

  铃木3P郎说:
  海!

  杨庆乔不禁又紧张起来,忆起那张又酷又帅的俊脸,以及那夜只要稍微回想便会脸红心跳的画面,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沉默了好一阵子,铃木3P郎率先回应。

  铃木3P郎说:
  唉,你终于主动敲我了。

  不要叫我小乔说:
  那个……那天……

  铃木3P郎说:
  老实说,我很失望。
  
  不要叫我小乔说:
  ……对不起……

  铃木3P郎说:
  那天你是没去?或者看到我就走了?

  不要叫我小乔说:
  啊?

  铃木3P郎说:
  我自认条件还不错,所以对被放鸽子感到满沮丧的。(苦笑)

  杨庆乔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呆住。

  那天那个大帅哥不是铃木3P郎?他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很蠢的事?!

  铃木3P郎说:
  不管如何,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OK?

  不要叫我小乔说:
  那天公司临时有重要的事,所以我没去,真的很抱歉。

  铃木3P郎说:
  真的?不是安慰我吧?

  不要叫我小乔说:
  真的啦!骗你我是猪。

  铃木3P郎说:
  哈哈,那就好,改天有空再约好吗?

  不要叫我小乔说:
  唔……我想过了,我还是不大想一夜情……

  铃木3P郎说:
  只当普通朋友。

  不要叫我小乔说:
  嗯,谢谢你。

  心思乱七八糟的再聊了一会儿,下线,关机,杨庆乔的脑子像被四百一十九头发疯的大象踩过,一塌糊涂。

  他竟然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不但这样又那样,而且那样又这样,甚至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

  只见某个后知后觉的超级迷糊蛋在电脑前抱头大叫:「妈妈呀我睡错人了啊啊啊──」



5.

  唉唉,好吧,睡错人就睡错人。

  反正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你爽快了我痛快了,你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拍拍屁股千山独行不必相送,互不牵拖多潇洒,何必自寻烦恼呢?

  索性当做一次人生刺激的体验,一课真枪实弹的同志性教育,反正也没什么实际损失,说起来对方长得帅技巧好,还没跟他要开房间的钱,自己勉强算是赚到啦,那么优质的大帅哥不是想睡就睡得到。

  自我安慰了一阵,处女座的杨庆乔难得没纠结想不开,生活及心情不久便调整回正常轨道,继续当他平凡的上班族,有著和所有人差不多的平凡烦恼,工作、经济、人际关系等等,除此之外再多一项──男同志的感情世界。

  他憧景爱情的美好,嚮往婚姻般的家居生活。

  他渴望一个他爱同时也爱他的男人,期待二人能携手共度一生。

  请不要笑他太傻太天真,因为,他只是一个想爱与被爱的平凡人。

  不论如何,地球依然转动,日子一样照过。

  再半个月后的某日,公司发佈新的人事消息,近年由于营运持续不佳,董事会决定聘请新CEO(执行长),重整企业经营型态,三日后正式上任。

  这三日间,各部门要彙整前三年的工作与积效报告,公司上下当即一片兵荒马乱。

  杨庆乔所属部门虽为小单位,但该做的一件都不能少,课长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他负责,让他带领其他同事奋战。

  虽说他私下的性格挺迷糊,可以说是呆,然而工作能力不打折扣,尽心谨慎,否则完全没有人事背景的他岂能快速升为副课长。

  连续加班熬了三天夜,报告如期完美的完成,条理分明,钜细靡遗,连分析检讨与长短期的规划展望都有,几乎可说是报告中的最佳范本,他有把握,这份报告绝不会让新老板想找本部门的碴。

  说到杨庆乔所服务的这个公司,大学毕业那年,他从上千名的应试者中脱颖而出,挤进这个人人都说它很大的企业。到底有多大当时他不甚瞭解,只知它是股票上市公司,拥有几栋办公大楼、几区厂房、几家子公司等基本资料,由此可推知规模不会太小。

  不过,也不赘言该企业有多强大多神奇,更不需要说它掌控全球经济什么什么的,这类设定太过骠悍科幻,远超过作者小小的脑容量,其事业版图总不会跨足全宇宙就是了。

  话说回来,新老板的名字在公告中是英文人名,大家以为是支西洋蔘,然而有传言说,是老董特地挖回住国外的孙子,所以应该长得像省产顶极黑金刚才对。

  无论是西洋蔘或省产顶极黑金刚,总之都是很昂贵的高级品,小老百姓平常只能看看吃不起。

  新CEO上任那日,在数名高阶主管的族拥陪同下至各部门巡视,亲自照会全体同仁,以示亲民,并让大家瞻仰其光芒万丈的风采。

  全公司皆战战兢兢,绷紧神经地等待新老板驾临。

  杨庆乔的部门办公室在九楼,当皇帝出巡的队伍巡完十楼,往下一层挺进时,十楼同事便用内线电话通知他们,新老板下去了请淮备。

  「小乔呢?」课长大叫。

  「在这。」杨庆乔从茶水间伸出头来应道。

  「还不快随本官迎接圣驾。」武侠小说迷的课长急急道。

  「属下遵命。」从善如流。

  甫说完,大片玻璃牆后已走来一群人。

  杨庆乔透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望见中间那个挺拔的身影,不觉顿住,很用力的眨了眨眼,再睁大看清楚。

  那个人是他们的新CEO?!

  瞬间,有种被雷打到的感觉,真真是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劈得他外焦内酥,轰个他尸骨无存。

  死了死了这下我死定啦!

  「你还呆在那干嘛?快不快过来。」已于门口就定位的课长回头小声喊他。

  「哦。」杨庆乔慌忙回神,一边走过去、一边拼命耙下浏海企图遮脸,并顺手抢劫一名女同事的近视眼镜戴上,小媳妇样地痀缩在课长颇宽敞的背后。

  课长奇怪的瞟他一眼,来不及把他揪出来,气势磅礴的出巡大队便到了。

  鞠躬哈腰,一阵公式化的寒暄,不外乎请多多指教以后大家一起努力奋斗共同创造公司的美好未来云云。

  跟在课长后头的杨庆乔从头到尾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得不得了,本一个直挺挺的人快折成九十度直角,以至于新老板摆驾移宫后,腰杆子差点打不直。

  「小乔,你怎么了?」课长问,对他神经兮兮的异常举动很是不解。

  「没什么。」

  「副课,可以把眼镜还我了吧,你又没近视,干嘛抢人家的眼镜?」被抢劫的女同事目光含怨,没眼镜害她不能看清新老板的长相,听其他人说帅到翻过去哩。

  「哈哈,对不起。」杨庆乔乾笑二声道歉,摘下粉红框架的眼镜交还。「突然觉得视力不太好,可能这几天熬夜熬出近视了。」

  「真是的,那就快去配眼镜,别再乱抢别人的,当心度数加深。」课长关心地拍拍他的头,对这个年轻有为又乖巧的属下相当照顾。

  「好。」倖幸然回道,事实上他眼睛好得很,两眼视力都是2.0,因此刚刚才能远远就认出那个人。

  那个人并无对他说「哎呀是你真巧啊」这类话,或当著众人的面直接扑杀,就地正法。如此这般,应该没被认出来吧。杨庆乔心存侥倖,惊出一身冷汗,又想,就算认出来了,大概也和他一样想当做没见过,新老板可能是同性恋这种八卦太劲爆,不适合上任第一天便提供出来娱乐大众。

  刚才由于戴著近视眼镜的关系,视线矇矇矓矓,雾裡看花愈看愈花,且一直垂首低面做诚惶诚恐状,抬都不敢抬一下。

  所以,他当然没发现新老板眼中一闪而逝的不明光芒。

  所以,他当然也无法敏锐预知──

  他的死期快到了!

  所谓死期当然是种夸饰语法,用以表达小乔同学面临了人生最大的转捩点,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正确来说,也许应该是──

  他的天国将近了,哈利路亚!

  死期也好天国也罢,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会留你到五更。

  杨庆乔的天国在新老板上任后第三天,即猝不及妨从天下掉下来砸到他头上,砸得他昏头转向不辨东西南北,接著再度呆愣愣地被牵走,给吃了个连渣儿都不剩。

  不谈这个后续有多活色生香,先来说说他的天国是怎么降临的。

  话说那日早晨一如往常,杨庆乔提前一个小时开车抵达公司,将车停入办公大楼的附属地下停车场。

  此停车场仅提供课长级以上的主管免费使用,勤俭持家的课长喜欢坐捷运上下班,便把这个免费停车位给他。

  经济不宽裕的他自然能省则省,很感谢课长总是这么关照他,不过为避免别人认为他们滥用公司福利,所以儘量提早上班,避开与其他主管碰面,截至目前为止,他未曾在停车这件事上沾惹过任何麻烦。

  直到今天。

  下车后,抬眼一看,原本应该还是空荡荡的时候,最靠近电梯的那个大车位却停了一辆黑色宾士。

  心头没来由地一憷,右眼皮跳了一下。

  听人家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不会又是什么不吉利的预兆吧?!

  杨庆乔的表情都囧了,如果这时有一隻黑猫从他前面跳过去,他一定会把车子开走,宁愿停到路边去,上回的十三号星期五不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职位越高的,车位越靠近电梯,可想而知,该车车主在公司的地位必定高高在上。

  那辆车静止著停在那儿,宛若一头优雅美丽的怪兽,张狂而沉稳地蛰伏著。

  杨庆乔站在原地,不觉心惊胆跳瞪著它,彷彿怕它会猛然衝过来,一口吞了他。

  这样的想法显然有点天兵,不过是一辆动也不动的车,看起来已停在那裡一段时间,车主早该离开了,实在不必草木皆兵。

  三天以来,他在公司过得是提心吊胆,一颗心七上八下悬得老高,儘量窝在办公室不敢出去,恐怕不小心遇上了不该遇到的人。

  可若冷静下来思考,那人一看就知不缺床伴,想与之上床的人肯定满坑满谷,他不过是一次一夜情的对象,况且他有自知之明,不是令人惊豔难忘的帅哥俊男,人家搞不好早忘了他长得是圆是扁,自己这样心心唸唸的,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转念一想,杨庆乔不禁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神经质,小心谨慎是好,但杯弓蛇影就免了罢。

  只是,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世界会这么这么小,事情会这么这么巧,生平首次和男人的一夜情竟然就睡到新老板,这种机率可能比被雷打中还低……今天下班后去买张乐透好了,说不定会中头奖哈!

  稍稍安定心神,一如往常的等待电梯,由于多看了那辆车二眼,因而没瞧见电梯从最顶层的十八楼下来。

  不久,清脆的一声「叮!」响起,电梯门缓缓开启。

  将注意力从黑色宾士拉回来,举起右脚淮备跨进去之际,一道身影不期然映入眼帘。

  电梯裡站了一个人。

  三天前走马上任的新老板。

  霎那,杨庆乔的右脚因惊吓过度而冻结在半空,踏进去不是,不踏进去也不是,这辈子首次体会什么叫进退两难,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种突来的惊吓和半夜走在路上突然撞鬼没两样,同样都是魂飞魄散。

  总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可怜的小乔同学还没中到乐透头奖,就先中箭落马,灰头土脸。

  孩子,这就是命运呐!

  机械式地收回僵硬的脚,反应倒还算迅速地低首垂面退到一边,一副恭请圣驾先行的卑微模样,只差没拂袖跪地喊声「皇上吉祥」。

  其实他想拔腿就跑,逃之夭夭。

  不是不跑,而是很没用的腿软了,老鼠撞见猫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

  杨庆乔的外表非常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波涛汹涌,呼天喊地,上帝保佑佛祖慈悲观音妈祖玉皇大帝快快显灵用蛤仔肉糊住他的眼睛千万不要让他认出我啊啊啊──

  显然他平时没有好好的烧香拜佛,各路神明不鸟他低层次的祈求,下一秒就让他恨不得变隐形人的希望彻底破灭。

  郑彦移动那双令人嫉妒的修长双腿,好整以暇的步出电梯,用充满兴味的目光注视他,禽著一丝丝邪恶的微笑,对他说:「海!」



6.

  话说某个糊涂蛋为了确认自己的性向,和没见过面的网友相约一夜情,岂料阴错阳差睡错人,约莫一个月后猛然发现,好死不死竟然睡到了新老板!

  所谓无巧不成书,又道有缘千里来相会,缘份这种东西是很神秘而且暴力的,不是你不要就不要,想躲都躲不掉。

  回想三天前,郑彦并未一眼即认出杨庆乔来,只觉这个龟龟缩缩腰快折直角的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直到不经意瞥见他后颈靠近髮际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粉红色的蝶形胎记,双目登时微微一亮。

  不著痕迹地再仔细看一眼,档案资料夹搜寻核对,图片下载,确认完毕。那唇形、那颈线、那身版、那可爱的胎记,记忆中浅淡的印象即刻鲜明起来,包括衣物底下的肌肤肢体,以及呻吟轻喘与温顺姿态。

  没错,正是那隻小鶵鸟。

  儘管可笑的头髮和粉红色眼镜遮盖半张脸,明显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夸张的弯腰鞠躬更让自己的小蝴蝶出卖了自己。

  多有趣的人,多有意思的重逢呵。

  杨庆乔的头抬都不敢抬一下,自然没看见新老板眼中燃起一族火苗。

  真相没有当场被金田一或柯南揭发,屋外是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屋内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谁知这是暴风雨的宁静前夕。

  基于作贼哪有不心虚的道理,小乔同学如履薄冰了三天,新老板没动没静没消没息的,正自我安慰大概可能应该或许已逃过一劫时,岂知逃不掉的终究逃不掉。

  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前,郑彦的一声「海!」令杨庆乔冷汗直流,虽然自从三天前发现新老板的身份时,早有痤著等的心理淮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妨,而且是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这就叫做冤家路窄吗?(并不是)

  难道是命中注定吗?这是迷糊小绵羊的惊慌与纳闷。

  那么就顺应天命吧!这是腹黑大野狼的惊喜与打算。

  既然上天注定让他们再度相遇,而且如此的近水楼台,根本可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他岂能违背老天爷的好意呢。

  郑彦微笑,微笑,再微笑。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当一头狼抓到一隻羊,大抵也是这种表情吧。

  「总……总裁好。」被狼盯著的小绵羊艰难挤出声音,头垂得更低,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上去或出去?」

  他要上班,当然是:「上去。」

  郑彦重新步入电梯,等著他。

  迟疑,兀自呆在原地不敢进去。

  「进来。」和声命令。

  「是。」杨庆乔很没出息的违抗不了,只好战战兢兢地跨入,自我安慰的心忖,这都什么时代了,一夜情实在没啥大不了,总不会因此而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郑彦陡地转身,覆上来不及去按楼层键的杨庆乔。

  「总裁?!唔……」

  杨庆乔的嘴被堵住了。

  被郑彦的嘴给堵住了。

  郑彦将人压在电梯裡的落地镜面上,咬噬著狂野亲吻。

  来势汹汹的吻,杨庆乔错觉像被几百年没吃到肉的野兽捕捉住,想把他整个人活生生吃了,令他惊慌失措得不仅忘了反抗,连呼吸都忘了,一口气堵得几要没气昏倒,眼前忽闪过水果日报斗大的耸动标题──

  大总裁电梯疯狂狼吻,小职员可怜惨遭窒息。

  妈妈啦这种丢脸的死法太娘啦!

  「唔唔唔……」虚弱的垂死挣扎。

  郑彦的嘴总算离开他,唇与唇之间一线银丝藕断丝连。

  杨庆乔忙不迭大口大口喘气,大量吸进混合古龙水的男性麝香味,郑彦的味道,铺天盖地,藉由呼吸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再从体内烧出来。

  抬眼,只见一双利目灼灼发亮,闪耀兽性的光芒,与那夜的淡陌截然不同,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杨庆乔不禁怀疑,他可能不是鬼上身,就是被外星人调换了。

  惊惶一瞥,睫毛瞬及又掩下,不敢直视对方过于炽热的眼神,僵直地背贴冰冷镜面,浑身却火辣火辣的烫。

  郑彦俯身,伸出舌尖舔去他嘴角的唾液,舔著舔著,舔到耳朵去,沿著耳廓轻轻画圈,即猥琐,又情色,火热的眼神配上挑逗的动作,说有多扇情就有多扇情,扇得一把欲火更加火烧火燎。

  当湿热的舌尖模仿性交动作地钻入耳洞时,杨庆乔僵硬的身体忍不住抖一下。

  这一抖,像瞬间按下某个开关,一股酥麻的电流由背脊底处窜上来,膝盖发软,双腿无力,甚至想主动蹭上去。

  宛如猫遇到了木天蓼,抵挡不了,绝对的性吸引力,不发情也难。

  郑彦嘴角弧度加大,不再舔他的耳朵,改用鼻子蹭蹭耳后颈侧的敏感肌肤,闻嗅沐浴后残留的清新淡香。

  杨庆乔有晨浴的习惯,髮际依然水气微润,简直像是洗香香等著人来大快朵颐。

  「先来个开胃小菜,如何?」郑彦对著红通通的耳朵呵气道。

  「啊?」

  一隻压著肩膀的狼爪陡地转移阵地,一把直袭小绵羊胯间的重点部位,隔著二层布料揉搓。

  「不……」虚弱的推拒,乍似欲拒还迎。

  狼爪刷地扯下西装裤拉鍊,伸进去手指一扭,灵巧解开一颗小扣子,单刀直入,直捣黄龙。

  是说男人的裤子好方便,外面那件只要扯下拉鍊,裡面那件现成一个洞开得好好,不管是要嘘嘘或要这个那个什么的,皆容易行事,大开方便之门呀。

  一道道更强烈的电流从被掌握的地方激盪开来,杨庆乔不仅腿软,从头到脚二百零六块骨头全骨质疏鬆了,不由自主抖得更厉害,快站不住。

  反抗他!推开他!内心大声呐喊,双手立即执行大脑下达的命令,抓住郑彦的肩膀,然而却不是推开,而是避免瘫倒在地。不行……再这样下去……他就要……

  「嗯……」抑不住苦恼又甜腻的闷哼。

  郑彦眸子中的欲望色调更浓稠,忽地拉松杨庆乔的领带,扯下衣领,张嘴咬一口滚动的小巧喉结。

  「痛!」杨庆乔低呼一声。

  「开胃菜免了,还是直接上主餐吧。」郑彦用邪恶而沙哑的声音说,快速解开杨庆乔的腰间皮带,连同内裤一齐扯下去,然后翻过他的身,强压在镜面上。

  「不要!」杨庆乔挣扎著惊慌叫道。「不行!会、会有人进来!」

  「不会,这部电梯暂停使用。」

  杨庆乔这时才恍然查觉,电梯门关上之后便停滞未动,不用想也知道,除了郑大总裁还能是谁动手脚。

  「总裁,请不要这样!」危机感令杨庆乔找回力气,反抗扭动。「请你放开我!」

  「今天真不乖。」猛地啪一声,一掌拍上光溜溜的屁股。

  拍击声于密闭空间中听来特别响亮,臀部麻麻的疼,羞辱感比痛觉更大,然而体内左衝右突的电流却更剧烈,无意识溢出一声带鼻音的呻吟。「啊……」

  杨庆乔被自己激烈的生理反应吓一大跳,面色红了又白。难道……难道我有被虐倾向?! 哦卖嘎,我不要啊啊啊──

  郑彦又微微的笑了,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只小绵羊抵挡不住他的挑逗,无论温柔暴力,身体的屈服令他难以抗拒,只能逆来顺受,好可怜呵。

  「听话,乖乖的,朕会好好疼爱你的。」

  噗~~~耳熟能详的俗烂台词,现代总裁大人变身古代好色皇帝啦?一条黑线、二条黑线、三条黑线,杨庆乔的脸挂上好多条黑线,差点噗赤笑出来,没想到外表冷峻的郑彦竟然也会耍冷。

  那,他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的跪下来,感激涕零地高呼谢主隆恩啊?

  冷笑话发挥了作用,让杨庆乔的身体与情绪稍稍鬆卸。

  「你希望我再次进去吗?」

  停顿,下意识想摇头,脖子却不听话的梗住。

  太甜美的快感记忆被唤起,杨庆乔晓得自己这个头是摇不下去了,郑彦对他的性吸引力太强大,即使精神道德反抗,但身体完全禁不住诱惑,终于亲身体会到A片常说「口嫌体正直」的奥秘,呜……

  食色性也,性爱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反正他爽你也爽,而且在电梯中做多刺激啊。内心的小恶魔又跳出来怂恿。

  又不是野狗,随便什么地方想上就上,那和不知廉耻的畜牲有何分别。小天使也急匆匆飞出来劝阻。

  小恶魔和小天使又开始争吵了。

  郑彦见他犹豫,面色变化不定,手指重重抽送二下,故意刮过敏感的那个点,更低沉更诱惑地重複道:「希望我进去你这裡吗?」

  小天使敌不过总裁邪佞的手指(噗~),喷鼻血阵亡,只剩小恶魔欢快地飞来飞去,吹著小喇叭喊著让他进去吧让他进去吧!

  情欲煎熬神智昏茫茫,杨庆乔终是向男人最难抗拒的本能投降,很轻很羞涩地,点了下头。

  「如你所愿。」

  杨庆乔绝望又兴奋的闭上眼睛,咬住下唇,淮备接受几乎要烫伤他的火热刚铁。

  提枪上阵,正要一举攻入的那一刹,电梯内的对讲机蓦地响起第三人的声音:「老大,上班时间快到了,很多人向安全部反应,说这部电梯故障不能动,你要嘛赶快完事,要嘛换个地方再继续,OK?」

  关键时刻当头一盆冷水,霎那,二人冻结僵住,原本硬梆梆的地方差点瞬间软掉。

  「叫他们爬楼梯!」郑彦扭头朝对讲机吼道。

  「没问题,不过有个尽责的维修人员已经过去了,希望你们来得及穿好衣服。」

  「闭嘴,Shit!」郑彦咒一声,放开杨庆乔,将临门而不得入的小兄弟塞回原处。

  杨庆乔急慌慌拉起落在脚踝上的裤子,一张脸不由刷白,因为他终于想起来,电梯内装设监视器,他们刚刚不就全被看光光加录影存证?!欧再次卖嘎,他不想成为性爱光牒的男主角啊啊啊--

  郑彦看出他的恐慌,说:「放心,他不敢。」按下楼层键,好事被中断,一张冷脸写满不爽不爽老子超级不爽。

  杨庆乔伸手也要去按,却被半空拦截。「总裁,我该去上班了。」

  「不急。」

  你个大总裁高兴啥时上班啥时上班当然不急,可小职员我急,我不想失去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啊!

  杨庆乔真急了,甩不开强势抓握著他的手,又没勇气以下犯上正面衝突,他需要这个工作,维持良好而稳定的收入。

  箭在弦上不发会死,大野狼哪容小绵羊临阵脱逃,硬揪著人直上十八楼,这锅羊肉炉可是他期待了三天的人间美味,说什么都要先吃一口才甘愿。



7.

  很快的,叮一声,郑彦半强迫从电梯中拖出杨庆乔,不容反抗。

  总裁秘书室的四名员工已全到齐,愕然瞠目,怔怔望著顶头上司从那部「故障」的电梯走出来,手上还拖个衣发微乱、脸色青红不定的人。

  纵然郑彦一如往常神容俨然,但双腿间会令人脸红的可疑隆起,洩露了电梯故障的暧昧真相。

  王特助率先回神,公式化的询问老板:「总裁,十点的会议是否要延后或取消?」

  「不需要。」郑彦说,众目睽睽之下,强抢民男推入挂著「总裁办公室」牌子的火坑。

  众人面面相觑。

  「咳,那个……是不是文书二课的副课长?」秘书甲问。

  「好像是。」秘书乙附合。

  「总裁是……那个吗?」小助理聂聂的问。

  「是的,你没猜错。」王特助面色平常的推推眼镜,证实她们的猜测,补充道:「不过这是总裁的私事,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我想你们应该都懂。」

  王特助是跟随郑彦来的人,已替他工作多年,自然晓得老板的性向,为之安排约会、赠送礼物、处理分手等,亦在他的责任范围内。

  其他三人齐齐点头应声,聪明的不多问更不多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如果因为一时八卦而丢了饭碗,岂不得不偿失。

  王特助瞟了眼紧闭的门,头一次见到老板猴急得直接拖人到辨公室辨事,对象还是同公司的员工,这也是破天慌头一遭,打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实在令人好奇,不知这回这个能维持多久?

  关于这个问题,目前答案尚未可知,我们的小乔同学抗拒不了郑大总裁的魅力,郑大总裁又何偿能忽视小乔同学所引发的熊熊欲火,生平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与一个人大战三百回合。

  可惜,眼下时间无多,他决定速战速决,然后按照原订日程去开会,之后再痛快做完剩下的二百九十九回合。

  基本上,他不是那种因私害公的人,上半身归上半身,下半身归下半身,公私分明向来是他自豪的原则,假如,他不门一关便把人压在门上狂吻乱摸一通,蛮横扯掉人家的裤子,相信这个原则会更有说服力。

  不再多做爱抚前戏,掏出急不可耐的勃发欲望,翻过杨庆乔压低他的上半身,迫他背对著向后翘起臀部,对淮入口,长驱直入一插到底。

  「啊……」这是大野狼舒爽的叹息。

  「啊……」这是小绵羊不适的痛呼。

  事到如今,插都插进去了,用武侠小说裡的话来说,就是虎已出柙剑已入鞘,一切反抗皆是多馀,再扭捏挣扎半推半就,只会显得矫揉造作。

  杨庆乔妥协了,看开了,只得乖乖的努力放鬆肌肉,不想弄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自讨苦吃。

  有人说,生活就像强姦,不能忍受就去享受,况且他也不认为郑彦真的是强姦他,顶多算合奸或诱姦。

  所以,不如就享受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臣服本能,顺应欲望,将自己完全交给他了,彷彿又回到那一夜,那样的乖巧柔顺,任他予取予求。

  杨庆乔双手扶在门上,唯恐薄薄的门板档不住暧昧声响,只好死死咬住领带,阻塞快要衝出来的呻吟,喉咙滚动著悲鸣般的呜呜低咽,身体被撞得一耸一耸的,错觉全世界都在摇晃震盪。

  狂乱的激情,如同疯了的暴动。

  疯了,也许他们全都疯了。

  激越的快感攀升、攀升、再攀升,直到承受不住的崩溃边缘。

  郑彦低吼一声,节奏失控的凌乱衝撞,疯狂的野蛮贯穿,似欲整个人都撞进那炽热的销魂天堂,然后,最后一个全力衝刺,停伫在最深的地方,毁灭般的喷发爆炸。

  杨庆乔感受到随著体内性器的抽搐跳动,一波波暖流冲刷进体内深处,终究忍不住低吟出声。「啊……」

  异于自身的高潮快感,对方的高潮竟也能带来一种奇妙的满足,被性器充实著、被精液盈满著,感觉身体裡面不再总是空荡荡的。

  他们这次的高潮是那样的巨大,几乎连心脏都随之急遽颤动。

  呼呼呼呼呼……郑彦倾身将脸贴在杨庆乔的后颈喘息,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那隻绯红豔丽的小蝴蝶,淡淡的咸,浓郁的香,那是杨庆乔欢爱时沁出的汗水混合皂香的气味,极为撩人。

  过了好些时候,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理智慢慢回笼,辨公桌上的电话都都响二声,提醒会议时间将近。

  郑彦缓缓抽出来,瞥见溢出的稠白体液,眸光複杂地闪了闪。本想射在外面,没想到却克制不住,在温热紧致的肉壁包裹中高潮,甚至留恋著未立刻抽离,若不是十点的会议颇为重要,真想连拔都不拔就这么直接再来一次。

  以往他必会戴保险套,无一例外,即使上回和杨庆乔的一夜情亦全程使用,然而今天却刻意忽略这个步骤,想与杨庆乔毫无隔膜的接触,于他体内射精的刹那,满身满心充塞无以言喻的独佔快感,从未有过的狂喜令他颤慄不已。

  只有自己在那裡面留下过自己的东西,只有他,没有别人。

  以前没有,郑彦想,以后也不会有。

  拭淨穿整好,又是一丝不苟,道貌岸然,端端正正彷彿未发生过任何事,只是看来更神采奕奕,英伟逼人。

  转眼瞧瞧另一个人,可怜我们宛若暴风雨肆虐过的小乔同学,哪能那般神清气爽,腰腿痠软,后庭隐隐不适,颤巍巍夹紧屁股,打算待会儿去洗手间处理体内不属于他的东西。

  正要弯腰穿上裤子时,郑彦忽一把打横抱起他,走向办公室内的另一扇小门。

  门后,是间简单的休息室,空间不大,一张双人床,一隻床头几,左方是用不透明白色毛玻璃隔成的淋浴间。

  只要多走几步,便有床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实在不必猴急的把他压在门上,站著辛辛苦苦的做。杨庆乔忍著痠疼腹诽,不住想起不久前的激情,不禁又脸红了,心裡叹口气,竟然如此轻易就被吃了,是自己欲求不满太久,或郑彦的魅力太大?

  郑彦抱他入淋浴间,离去前,捧起红潮未褪的脸亲吻一下,强势中带点温柔的命令道:「在这裡乖乖等我回来。」

  「噢。」杨庆乔不置可否的模糊应一声。



8.

  匆匆清洗乾淨后,当然没有乖乖的等郑彦回来,马上回到自己的辨公室。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已经泡汤了,他可不想再被叩薪水。

  对著电梯裡的镜子稍微拉高衣领,领带系得严严实实,勉强遮住喉咙上的一圈咬痕,重複确认外观没什么大问题,才踏进办公室,向课长道歉:「课长,对不起,因为有点事,所以现在才到。」

  「我知道,你去总裁室做报告嘛。」课长说。「不过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特助还亲自打电话下来,说你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离开。」

  「唉……报告结束了,所以就回来了。」心虚的呐呐回道,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位坐好,忙不迭地埋首文件。

  「没被刁难吧?」

  「还好。」强压在门上做算不算刁难?

  「对了,我顺便替你打卡了。」

  「啊,谢谢课长。」杨庆乔一听,很开心的笑了。可爱的全勤奖金啊,你还是回到我温暖的荷包啦!

  课长用有点怪怪的眼神对他左瞧瞧、右看看。

  杨庆乔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自在的再拉高衣领,脸埋得更低,坐立难安,深怕被看出什么异状。

  「我说小乔呀……」

  「课长有什么事吗?」故作若无其事状,小心肝怦怦跳。

  「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特别红润,红光满面的,就像谈了恋爱一样。」

  「是吗?」杨庆乔抬手摸摸犹自微热的脸颊,心忖,一大早就做能促进血液循环的激烈运动,当然红润。不过,真的像谈了恋爱一样……吗?

  「最近是不是会有好事啊?」课长笑眯眯又问,半分试探的意味。

  「没、没有!」

  「先别急著否认,总裁特地叫你上去做报告,他对你是不是……」

  「他没对我做什么!」大声抢白,神色闪过一丝慌张,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幸好课长不是个眼力敏锐的人,把被打断的话说完:「你干嘛紧张成这样,我是想说总裁对你是不是特别欣赏,想提拔你,升你的官。」

  杨庆乔支吾脸红,糗到不行,那个作贼心虚的。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人事大搬风是意料之内的事,你的努力和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要是升了官,可别忘了我这个老人啊。」课长煞有感慨的再道。

  「要陞官一定是课长先,还轮不到我啦!」顺著话头打哈哈。

  课长又问了些他去总裁室「做报告」的事,杨庆乔怎可能据实以告,只得模棱两可,哈啦敷衍过去。

  一名女同事拿文件过来给他,眼角不经意瞥到他的后颈,大惊小怪道:「副课,你的小蝴蝶今天好红!」

  「啊?」

  「看起来更可爱了。」

  「真的吗?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其他女同事闻声围过来,对著他脖子后面的胎记叽叽喳喳。「真的耶,颜色变得好鲜豔,上面好像有咬痕耶。」

  杨庆乔这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急急用手掌盖住。「哪有,你们看错了!」

  「哎育,小乔妹妹害羞了。」众女用色色的表情发出暧昧笑声,坏心眼地戏弄揶俞:「周瑜哥哥昨晚好热情哦。」

  「什么周瑜哥哥,你们别乱说。」极困窘的咕脓斥道,脸红得快滴血,虽然明白她们只是开玩笑绝无恶意,且并不晓得他的真实性向,然而老话一句,作贼心虚羞很大。

  由此可看出,杨庆乔虽身为副课长,却无主管的威严与架子,女同事尤爱「欺负」他,美其名曰「副课很能激发女性同胞的母爱」,不然就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虽然可爱不等于娘娘腔,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被形容成这样,还是觉得没面子,怪只怪杨妈妈给儿子生了张白白淨淨的娃娃脸。

  「小乔。」一边的课长又出声了。

  「课长什么事?」双目闪闪眨巴眨巴望过去,用眼神求救。课长,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快救我脱离这群恐怖的色女啊!

  「什么时候请喝你儿子的满月酒啊?」课长,您的步骤未免太一日千里了吧。

  杨庆乔囧著趴倒,一整个被打败,内心忍不住掐嗓子唱一句「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窦娥姊姊,小弟我和你一样冤呐!(窦娥冤/元.关汉卿)

  笑笑闹闹,一上午还算风平浪静。

  杨庆乔小心翼翼不敢显露出任何异常,悄悄将秘密心事藏起来。

  他并不后悔和郑彦又这样那样了,只是怕,下意识的怕,除了现实问题的考量,更是怕身不由己地沉溺于太过甜美的性爱滋味。

  怕,上了瘾。

  怕,情不自禁不可自拔的,偷偷爱上他……

  一见锺情也好,由性生爱也罢,所谓爱情说穿了,就是贺尔蒙和DNA在作祟。

  尤其郑彦这样英俊多金、事业有成、充满成熟男性魅力的男人,要爱上他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加上腰力好技巧高……咳,研究报告显示,一般正常男人平均五十二秒会想到性,实在不能怪小乔好色想到这个,毕竟他们的孽缘是从肉体接触开始呗。

  爱上就爱上,其实没啥大不了,然而有性无爱的单恋总是悲哀啊,唉唉。

  优柔善感的杨庆乔不觉暗暗叹气,忘了也该想想,当皇帝陛下回去之后见不到人,后果可能会架~恐~怖~

  事实上,郑彦对于他没乖乖等他回来继续接受临幸,倒没面露不悦大发雷霆,手掌轻拂平整无皱摺的柔软床单,宛如爱抚恋人的肌肤。

  原本希望回来看到杨庆乔躺在这上面,身上覆盖薄被,也许浅浅憩睡,也许惶惶不安,像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宠物,敬畏主人又想讨好主人,那么的纯真,也那么的淫荡……

  杨庆乔确实是淫荡,充满纯真的淫荡,在他身上可以闻到一种乾乾淨淨的情色味道。

  性格温顺和煦,开朗明亮,清新的纯真之中揉合诱人的淫荡,让人想狠狠的压倒蹂躏,然后再好好的宠爱怜惜,活脱脱一枚极品天然受。

  外貌虽比以前的对象差了些,且不够机伶灵巧,不懂撒娇献媚,不过这样才好掌握,更可以仔细的充份调教,不是吗?郑彦想,多适合成为他个人独享的性爱娃娃。

  「真是,不听话呀。」貌似愉快地勾起嘴角,很轻、很柔、很认真的喃喃道:「该如何惩罚私自逃走的小羊儿呢?」

  几个楼层之下,某人的背脊没来由一阵凉飕飕,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知所以然的不祥第六感。

  转头看了看窗外,依旧豔阳高照,晴空万里,没半点要变天的预兆。唔,最近真的有点神经过敏。

  同一栋建筑物裡,楼上有匹心怀不轨、满肚子黑水的大野狼,楼下有只不识森林险恶、搞不清楚状况的小绵羊。

  大野狼人面兽心的狰狞微笑,小绵羊看在眼裡竟觉得迷人得不得了。

  大野狼摸摸小绵羊的脸说好乖好乖,小绵羊以为它只是吃饱閒閒心情很好。

  大野狼想要吃掉小绵羊,小绵羊不知道赶快逃跑,还呆呆等著大野狼来扑倒。

  各位观众您看看,这会儿是要上演跨越种族籓篱的《翡翠森林狼与羊》,或者重写勾心斗角哦呵呵来追我呀的《三隻小猪》和《小红帽》?

  什么,你说《断背山》?嗳,景气不好环境不良,现实生活已经够苦闷了,咱这梦幻的耽美小花园就别虐了呗。

  总一句来说,小乔同学,当你不小心一夜情睡到新老板时,便注定了你这辈子的幸与不幸,你就乖乖认命从了吧!



9.

  「副课,我们去吃饭罗!」

  「等一下,本官跟你们一道去。」

  「课长今天没带爱妻便当啊?」

  「呜呼今日需自食其力。」

  「那副课不就要独守空闺啦。」

  「小乔妹妹不用太想我们,想你的周瑜哥哥就好。」

  「还不快过去,小心抢不到剩菜剩饭。」杨庆乔好气又好笑的赶她们。

  「如果有怪叔叔来,不要和人家玩奇怪的游戏哦。」一众姊妹们嬉笑叮嘱,挟带课长离开了,办公室中只剩杨庆乔一人。

  真是的,这些女人就爱拿他开玩笑。杨庆乔无奈笑著摇了摇头,倒也不恼羞成怒,晓得这是她们表达亲切的一种方式,虽说早已习惯了,但这种方式仍会使他颇觉尴尬,想他一个成年男人老被小乔妹妹小乔妹妹的叫,能不彆扭吗?

  午休时间,大部份的职员会到地下一楼的员工餐厅用餐,不过杨庆乔习惯用前一晚的饭菜当成隔日午餐,多少可以省下一些伙食费。

  到茶水间从冰箱拿出饭盒,放到微波炉内加热。茶水间约莫二坪大小,左方靠牆放置一台饮水机和单门小冰箱,微波炉在冰箱上,裡边是一座附水槽的金属简易流理台。

  少了一群女人的叽叽喳喳,整个办公室难得安安静静的。

  杨庆乔看著微波炉裡旋转的饭盒,静静想著今天早上的事,不必猜是巧合或刻意,郑彦显然三天前应该已认出他。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如果郑彦不放过他,并以此威胁他什么事,他该怎么办才好?

  照理人家堂堂一个上流阶层人士、商业界的菁英、社会的栋梁,哪屑从他一个小人物身上榨取什么油水,实际上也确实榨不到(只能榨出另一种可疑液体),可事情总有料想不到的意外,例如他们之间的巧合,几乎可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想来想去,杨庆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先保住饭碗。

  骨气这种东西他不是没有,但为了五斗米不得不折腰,况且他一个举足无轻重的小小职员,真要闹起来,必然斗不过财大势大的企业家,胳膊扭不过大腿,搞不好下场更凄惨,辞职绝对是最不得已的不得已。

  其实,杨庆乔是真的想太多,想的方向也太正常。

  通常这类老梗到不行的题材剧情,一定要往不正常的方向想才正确,受君不是调职成为攻君的万能助理俏秘书,就是打包回府当佣人管家,再不然就是直接绑在床上当性奴隶小宠物……总之被迫离职或许有,但整体比例少之又少,否则哪有好戏继续看。

  不管事情是否会往这些看似不正常的正常方向演进,杨庆乔一个人胡思乱想著,想得很投入,没注意到外面是否有人进来。

  狗血的画面一幕幕生动地在脑中播放,当演到自己拖欠好几个月的房租,被房东赶出去露宿街头快饿死时,反派角色郑大总裁站在阴森森的路灯下,阴森森的对他说,求我啊,只要乖乖求我,我就放了你。走投无路的他刚开始还能宁死不屈,直到郑大恶人很坏很坏的逼迫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后他只好极其悲愤的说……

  「想什么这么专心?」耳后忽传来熟悉的动听男低音。

  杨庆乔刹地惊得一跳,飞快扭过身,脑中正演得精采的八点档台词脱口而出:「求求你放过我吧!」

  唉?!来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啊?!叫喊的人也错愕呆住了。

  郑彦见他眼角含泪,那么苦情的悲恸呐喊,彷彿受尽千般委曲,历尽惨绝人环,不禁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注视他,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我好像还没真正开始对你怎么样。」

  杨庆乔真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妈妈啦没事那么入戏干嘛!还妻离子散咧,他哪来的妻可以离子可以散啊!

  狭窄的茶水间再挤进一个高大的男人后,显得更加拥挤侷促了,连转身的馀地都没有,当然,最大原因是郑彦紧紧挨著他,佔去他所能移动的所有空间。

  「总、总裁……」结结巴巴,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心头小鹿乱乱撞。

  「既然你求我放过你,那么,我就再次如你所愿,做一些可以让你求我的事吧。」郑彦的双手从杨庆乔的身侧搭向流理台,以身体为牆,用手臂将人围困在胸膛与流理台之间,俯首在他耳边,危险地柔声道:「我要处罚不听话的小羊。」

  处、处罚?!杨庆乔闻言再一次大惊,心跳漏了一拍。他他他……他想做什么?他会不会把我绑起来,用尽各种方法狠狠蹂躏一百遍啊然后用各种道具再狠狠摧残一百遍啊一百遍?怎么办怎么办?我我我、我好兴奋……唉,不是,是我好害羞……唉,也不是,是我好害怕才对……囧……

  杨庆乔是个很简单的人,脑袋想什么不自觉全写脸上,如同玻璃杯相当容易看透,杯子裡盛的是果汁或清水只要多看一眼,便能轻易分辨出来。

  锐利如郑彦自是一目瞭然,表情虽无太大变化,但眼神及微微抖动的肩膀却洩露了耐不住的笑意,被眼下这张极富戏剧张力的娃娃脸逗得很乐。这只小羊儿怎么会这么有意思,实在太有趣了哈!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遇到让他觉得有趣的人事物了,如今抓到一隻可爱得不得了的小绵羊,至少有一段时间不会太无聊了。

  可爱得不得了的小绵羊现在是羞窘得不得了,脸一路红到脖子根去,欲哭无泪的心道,早知道不要看太多乱七八糟的网路小说,害他一不小心联想到那些色情废料,这下才真是糗大了,呜……

  「早上我还没吃饱哦。」郑彦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耳朵,十分亲腻。

  「那那那……我的便当给总裁吃。」慌慌张张要转身去拿微波炉裡的饭盒。

  郑彦扯回他,张嘴咬一口红咚咚的、看起来更美味的脸颊,说:「我想吃你。」

  杨庆乔轰地脸烧得更红了,当然明白这个吃是要吃什么,心跳得更厉害,像要撞出胸口一样,自从和郑彦相遇后,他觉得自己一定罹患了心律不整的毛病。

  咬一口脸颊不够,郑彦再勾起他的脸,啃咬下巴。

  杨庆乔下意识地身体后仰向后躲,下半身因此反而像自动贴上郑彦,男人隆起的位置互相牴触。

  那裡,已经兴奋了。



10.

  这回郑彦没像早上一样不耐猴急,细细啃咬上柔软的唇瓣,舌尖描摩杨庆乔的唇形,灵巧地刷过牙齿与牙龈,扇情又甜蜜的舔食,继而伸入口腔内,搔扰敏感的黏膜,勾含吸吮他的舌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细緻的亲吻,那日的一夜情,郑彦只是步骤式的前戏亲吻,不含多馀的情感,今天早上的第二次与其说吻,不如说咬。

  不一样……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沦陷,而后沉迷,杨庆乔被吻得晕呼晕呼,神智晃呀荡呀飘到外太空去了,情不自禁抬起双臂,擐上郑彦的脖颈,缓缓地、不自觉地轻轻收紧,拥抱,舌头生涩地开始与他纠绕共舞。

  完了。他想,他真的完蛋了。

  当这个吻结束时,杨庆乔已是双眼迷濛,四肢酥软,脑子融化成一团浆糊,任其为所欲为了。

  「亲亲我。」郑彦轻声命令。

  杨庆乔依言主动亲吻,羞涩而热情。

  「不只这裡。」郑彦轻轻压下他的肩膀,让他缓缓蹲下来。「还有这裡。」

  面对那隆起之处,杨庆乔整个人像烧了起来。

  「乖,亲我一下就好,好吗?」郑彦俯身,在他耳边吹拂湿暖的气息。

  带有魔力的磁性音嗓蛊惑著杨庆乔,顺从地扯下拉鍊,迟疑了一下,双手颤抖著掏出包裹在黑色布料裡的男性。

  笔直的粗长巨物,男性的阳刚气味,刺激著杨庆乔的视觉与嗅觉,气血汹涌冲上头顶,不由感到一阵晕眩。

  「别怕,亲亲它吧。」郑彦引诱鼓励道,一边抚摸他的脸,一边将那贲起抵到他唇前。

  杨庆乔看著眼下脉动的物体,甚至可以感觉到它散发的热度,又一阵恍惚晕眩,小心翼翼地握住它。

  虽然以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那一夜他几乎重头到尾半闭眼睛任郑彦摆佈,郑彦亦无此要求或强迫,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不管A片或G片都会有标淮「示范教学」,同样身为男人,当然能理解口交所能带来的强大快乐。

  鼓起勇气,唇先试探碰了碰光滑的顶端,然后,伸出舌尖,像舔第一口冰泣淋般地,轻轻沾舔一下。

  微咸的、浓郁的特殊气味,没有想像中的腥羶难闻,而是一种奇异的雄性麝香。

  「含进去,乖,含进去。」郑彦一手轻压在他的后脑上,强势又温柔地,将自己压入软嫩的双唇间。

  杨庆乔很听话的,张开了嘴……

  一个陶醉于生涩的技巧中,一个努力学习嚐试著尽心取悦。

  对于杨庆乔,没来由就是容易精虫冲脑,发情模式完全启动,全身细胞叫嚣著强烈的性渴望。

  或许是新鲜感,或许是征服的欲望,他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爱情,单单只是肉体的致命吸引力。

  他不相信爱情,一见锺情这种玩意儿更是他妈的见鬼了!

  然而,杨庆乔的温顺臣服不只有被引燃的欲望或鶵鸟情结,还包含连自己都还没发觉的悸动,儘管肉体的刺激远远大过悄悄萌芽的情愫,以至于二人之间到目前为止除了性,还是性,除了插入,便是被插入。

  小天使拥抱著爱情,躲在心灵的某个角落委曲抹泪。

  小恶魔挥霍著激情,肆无忌惮的放纵欲望欢快大笑。

  这一刻,有没有爱不重要。

  性,才是这偶然的重逢所碰撞而出的必然火花,足以烧燬文明的理智与外衣。

  办公室的茶水间内上演著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色场景,一时意乱情迷的他们都忘了,随时可能会有人闯进来。

  咳咳绊绊不灵活的技巧让郑彦亢奋得受不了,从温暖的口腔撤出,一把拉起杨庆乔抱他坐上流理台边缘,急切剥扯他的长裤。

  接触到冰凉的金属,杨庆乔的理智稍稍回笼,慌张推拒。「不行,不能在这裡!」

  郑彦哪容他拒绝,强硬剥光他的下半身,臂弯捞著他的膝窝分开他的双脚,顶腰抵上缩紧的入口。「放鬆,让我进去。」

  「不行,会有人……」

  「放心,不会有人闯进来。」郑彦倾身亲吻他安抚。「我让安全部在今天做临时防灾演习与讲座。」

  「啊?!」

  正当一个急色的想要进入,一个犹豫地不给进入的僵持之际,公司内的警铃忽然大作,广播器响起好听的女声,内容正是郑彦所说的临时防灾演习,并要公司全体同仁立刻至大会议厅集合。

  杨庆乔当场傻眼,一整个很无言。

  各位观众,什么叫假公济私,这才叫真正的假公济私,简直是令人髮指的程度!

  「怎么可以这样?」小乔忍不住滴咕。

  「为什么不可以。」郑彦理直气壮。「你还欠我二百九十九回。」

  「我什么时候欠你二百九十九回了?」

  「我本来想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我我我、我不想……」

  「你想。」

  「我……啊!」

  郑彦竟随手拿来一瓶放边上的橄榄油,打开瓶盖倒在二人相抵的地方,趁势钻进去直滑到底,达阵成功。

  妈妈啦这是严重的道具犯规啦!哔哔哔──警察杯杯这裡有发情的野兽!快叫动物园或农委会派人来抓走啊啊啊──

  接下来可想而知,所有的声音皆化为喘息呻吟,间中几句挑情的淫靡低语。

  屋外豔阳高照,屋内激情四射。

  狭小的空间中,春光无限好,一声声香豔吟喘久久不息。

  就这样,防灾讲座缺席的某二隻吃了一顿香辣美味的营养午餐,其中一隻甚至意犹未尽,差点连下午茶顺便一起享用了。

  大野狼又一次快乐完食,心满意足地拍拍小绵羊的屁股,神采焕发而去。

  可怜小绵羊因被迫维持不良姿势而腰酸背疼,午餐饭盒还躺在微波炉中,都凉了。

  只得重新加热,囫抡吞枣,恢复理智后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天之内在电梯、总裁办公室和茶水间和老板嗯嗯啊啊。欧卖嘎,这是在演G片或A漫吗?

  杨庆乔不得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啊?

  匆匆吃完便当没多久,同事们回到办公室随口问道:「副课,我们刚在会议厅都没有看到你耶,你坐哪?」

  「哦,我坐在最边边,所以你们没看到。」心虚不已。

  「奇怪,昨天明明还有八分满,怎么今天只剩下一点点?」另一名要拌生菜沙拉当点心的女同事倍感疑惑,从茶水间伸出头来大声质问:「是谁偷用我的橄榄油?干嘛一下子用那么多啦!」

  小乔同学一张娃娃脸热得像火烧,快埋进桌子底下了,羞耻到好想去死,错觉身体某处似乎还油腻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