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17

洛夜紫: 致命诱惑 11-15

11. 被冷落的MARTINI

  接了一个电话后,中午两点半,我出现在了报社的总编办公室里。
  我所在的这家报社是A市屈指可数的几家大报社之一,但是由于挂了一个“特约记者”的名头,所以我不用死捱着上班凑什么出勤率,而是按照要求交出所要做的稿件就可以了。
  总编是一个中年女人,金丝眼镜,大波浪卷发,漂亮的职业妆容和平整的职业套装——很迷人很有魅力的一个女人。
  “小林,”她翻着我的稿件,仔细地审查着,“财经这边缺了一个跑单线采访的记者,你有没有兴趣来这里做?”
  “我?”我顺手把她面前的青瓷杯子拿过来,转身从墙侧的饮水机接了八分满的水后放在她右手边,“韩姐你甭逗我玩儿了,就我这性子,跑单线新闻能把财经部的那个胖子气死!”
  韩总编取下来眼镜拿在手里把玩,右手食指按在眉心用力揉,“林洛见,要不是你大哥要我照顾你,我肯定K你出门……”
  “有八卦?”我兴奋地目光闪闪地盯住总编大人。
  韩姐顺手把她桌上的一袋巧克力扔我身上,“不准胖子胖子地叫,人家好歹是主管分类新闻的主任,没大没小!”
  我“嗯嗯”地点头,接过来巧克力继续放在韩姐桌子上。
  韩总编很喜欢各种巧克力,而且不避嫌地把它们放的随处可见。我要是误以为她这袋巧克力是送我的,那下次得赔她一箱子说不定还解不了她的气。
  “你就打算继续这么下去,只做自己感兴趣的新闻?”韩姐拿过细绒的眼镜布,细细地擦拭她的眼镜,小指微微翘起,动作自然风情。
  我认真地思索一下,“做专门的也不是不可以……”
  “嗯?”韩姐斜斜地从镜片后瞄了我一眼。
  “战地记者怎么样?”我半开玩笑地着看她。
  总编大人沉思片刻,“也不是不可以……我会考虑的。”说完就继续翻开右手边一大堆文件审阅,态度俨然是——谈话结束,你小子哪儿远滚哪儿去!
  我摸摸鼻子,乖乖地轻声走出了女强人的办公室,还不忘悄无声息地关上红木大门。
  办了几件小事儿后,我习惯性地把车又开到了HELL。低头瞄一眼时间——四点半,时间还早。无奈地对自己这个习惯耸了耸肩后,还是选择了走进这家酒吧。
  酒吧里人很少,而且一踏进去贝少手下那帮子DJ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萨克斯独奏,《回家》……我无语地听着烂熟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无奈地想,这年头,果然越是老土的越是流行的吗?
  时间太早,贝少还没到。我寻思着在这儿候着会不会正好遇到来放钥匙卡的苏南?——于是我这么急迫的等待的确是很挫的反应。
  正打算走人时,眼睛瞄到了熟人的身影——
  “卓珩远……”我一巴掌拍在了坐在大门西侧第二张桌子上背对着我的男人。
  男人扭过来头,果然是卓珩远——大学里泡吧时就认识的一个朋友,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哈~林洛见~”他瞄了我一眼后,又转回了头,给了我一个不咸不淡的背影。
  我略带了点儿尴尬,伸出去的手拍他肩膀的手收回来不是,继续放着更不是。
  收回来被冷落的手,转身回吧台叫了两杯MARTINE后,我递过一杯给卓珩远。
  卓珩远淡淡地看了一眼,伸出手把酒杯推开,“洛少爷的酒我可喝不得,代价太大。我可不想赔了人赔了心最后还赔上命……”
  ……我窘迫起来,一口闷了手里的酒,MARTINE特有辛辣伴着苦艾酒的味觉一下子从口腔烧到了胃里——眼泪微微被逼出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卓珩远,“珩远,我林洛见做过什么对你不住的事情?”
  卓珩远的唇讽刺地翘了起来,“哪里哪里?你是有名的林洛见,万人迷加众人心中理应被吹捧的王子——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用不着你洛大少爷这么客气的道歉。有空的话,您不如去多钓几个男人?证明一下您的风头一如既往地不亚于刚被你勾搭上的苏南,也好过跟我在这儿聊天打屁……”
  卓珩远和祁封是很好的朋友,我默然地端起被同样冷落的另一杯酒,一仰头又倒进了口里。仔细品尝着酒液和味蕾的每一份亲密接触后,起身准备离开卓珩远和HELL。
  “林洛见,”卓珩远的声音在我身后不高不低、不冷不热地平静传出,“我讨厌你。”
  我一下子愣住,停下了脚步。
  卓珩远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意外了?受伤害了?没被人这么说过?万人迷……”他转过身从我面前毫不停滞地离开,“毫不犹豫地践踏别人的真心,拿别人的痛苦作为你自恋的资本——哈啊~我忘了,是那些人活该,不知死活地爱上你……”声音越来越小,在HELL的大门口处,卓珩远转过身,向我吐出清晰的问句:“林洛见,你凭什么这么轻松地回国自得地生活?”
  HELL的人不多,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场不大的争执和大门口那位男人嘲讽意味浓重的笑容上。
  我站在那里,看着卓珩远转身走出大门,然后去吧台要了一杯苏打水,坐在吧台垂着眼睛慢慢喝完——怪不得贝少总是爱喝苏打水,原来这种味儿喝下去居然能让人有一种平静的错觉。
  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电影里的主角,以为别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的一举一动——事实上,在他人为主角的电影中,我们不过是街角马路上匆忙而过的路人甲。
  手里的苏打水还有半杯没喝,HELL里刚刚注意到我和卓珩远的人早已经把这场小争吵忘在了自己脑后,全身心地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各色剧本中去。
  轻舒了口气,我丢开杯子晃悠悠地离开了HELL。
  捏住车钥匙的手指颤抖着一连好几下都没有对准钥匙孔插入,我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拳击在了车门上——平滑的金属上应声留下一个微微的凹陷。
  手指不再颤抖,利落地打开车门迈进去,发动车子猛踩油门呼啸而去。
  别看我刚刚在HELL一派镇定、风度翩翩,那全他妈都是伪装,为了所谓的面子——失态这种行为被我坚决地拒绝在自己身上出现……
  卓珩远的句句指责全击在了我的痛处,一字一句,处处击实——偏偏我找不出任何理由去反击驳回。
  一天内的变数太大,喜、忧、平静之间的转换太过于激烈以至于我太阳穴处开始轻微地胀痛……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我不幸地遇到了A市最严重的下班交通拥挤里。
  前方的红灯一派冷然地拒绝着车辆的通行,我空出一只手去摸烟盒……
  手机固执地响了两遍,都被我无视了。直到第三遍的响起,我叼着烟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才接通了对话。
  没办法,这次打电话的是我家的帝王。如果无故不接电话的话,我估计都不用直接回家自己把自己交代在交通拥塞里好了。
  “过来医院拿你的体检表。”我大哥直接地对我说。
  “哎!”我努力把声音调整得若无其事。


12. 24岁的男人

  A市的交通真不是用一句“牛逼”就能形容的……我在一架立交桥下被活活堵了半个小时……
  车里CD里全是抒情的爱情慢曲,打开车载收音机时,却被宇多田光的一句高音弄得更加烦躁……她用一种深情地近乎凄厉的嗓音唱:“I'm a prisoner of love,just a prisoner of love……”
  扶住方向盘的手指上还有淡淡的淤青,我用一种近似冷然的态度端详着手指上的伤痕——轻微一动会痛——美好的疼痛感,这说明我还不是麻木不仁。
  有一种伤痛是隐藏在深处,平时完好无损的外表遮盖了内部的伤痛——直到被人残忍地直接戳开,才发现里面早已腐烂变质。
  我一直在自我欺骗和自我逃避……我果真是没心没肺……

  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下班以后的事情了。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来空无一人的走廊大厅,却并没有鬼片的阴森感。因为……值班处和急诊挂号处有尽职地在值班的医生。
  抬手敲了敲位于九楼的副院长办公室后不等我大哥应声,我就直接扭开门把手就推门走了进去。
  我大哥坐在正对着门的圆拱形办公桌前,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听到我的进门声后,头都不抬地说了两个字,“咖啡。”
  我没动我大哥面前的杯子,那是他专门来泡茶喝的。利落地推门出去,走到医生休息室接咖啡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原来最适合我的职业不是记者,而是茶水小弟!
  医院提供的是普通的速溶咖啡,端着烫手的纸杯回到我大哥的办公室后,把杯子放在他左手边。
  我大哥仍然理都不理我,微微皱了一双好看的眉在看手里那一叠厚厚的文件。
  我绕到他身后,越过他的肩头去看纸张上的题目——《桥小脑角肿瘤常规在显微镜下进行肿瘤切除手术》……下面是天文般的英文专业词汇。
  轻微地咂了咂舌,我无趣地绕到办公室的窗前去逗窗台上养着的一缸热带鱼。
  按说我拿了体检表就应该滚蛋,省的在这儿妨碍我大哥的事儿。可是,我就是迟迟不开口提体检表的事儿……我想待在他身边,什么不做也可以。
  雀巢速溶咖啡的香味慢慢在热度的熏染下弥漫着整间办公室,我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凌言的那句话——“我想去你待过的地方呼吸”,妈的,原来这句话比我原来以为的还要煽情。
  正在我在这儿酝酿好了情绪,打算千转百回、柔情寸断、无事生非地沉浸在这种小资般的淡淡的惆怅中时,我大哥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打断了我这种无意义的自我YY,“林洛见,说。”
  “啊?啥?”我企图蒙混过关。
  “不说就拿了表回家。”
  ……
  我的手一个哆嗦,手里拿着的抄网差点儿把一条小短鲷直接给香消玉殒了。“那个……”
  我大哥放下手里厚厚的论文文件,转过转椅看着我的动作,“放下抄网,慢慢说。”抬腕看了看表,“我还有时间。”
  我放开手,不再折磨那一缸娇弱无比的鱼美人,走到正对着我大哥的那排真皮沙发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以一种无比认真无比正经的态度看着他,“我今儿遇到关亚泽了。”
  “哦。”我大哥微微点了点头。
  我低下头专心地在内心一再挣扎……失败后抬起头再次跟他对视,“我跟苏南合租了酒店的房间。”
  我大哥把双手交叉后搁置在下巴下,继续点头,“房钱由你自己出。然后?”
  我放平身体以一种及其懒散的姿势仰面在沙发上,“我还遇到了卓珩远……”
  林业同志仔细地听了我复述了HELL那场不愉快的谈话后,起身拉开窗帘,走到和我坐的沙发相对的另一侧的大排书架前寻找着资料——
  “林洛见,你四个月回来后变笨了。”陈述平静的语调,“你以为去澳大利亚放半年羊,回国后就能当成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我张口结舌。
  书架的玻璃门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被关上,我大哥拿了一本书回到了他办公桌前,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继续开口,“我让你出国是为了让你从拉紧到极限的情绪中解脱,然后回来处理那一烂摊子事儿。林洛见,你逃避不了的。”
  “我……”
  “我记得,我给你上的第一课是——永远不要逃避自己的责任。”林业的语调仍然是操刀子动手术一般的镇定,“林洛见,我发现我对你太温柔了。”
  我全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哥哥……”
  “知道我为什么容忍你在酒吧胡闹?跟人随意发生各种性关系吗?”
  “我……”
  “因为,你需要这种疯狂的青春度过方式——在你年轻时,我允许你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因为你有选择的权利。而我的义务是纠正你这种无道理随心所欲的选择——我给你定的标准是玩儿到你25岁。林洛见,你还要继续玩儿下去?”
  汗水开始慢慢打湿后背,我头一次对自己这种糜烂般的夜生活开始反省怀疑。
  “不要矫枉过正,”我大哥端起纸杯喝了一口咖啡,飞快地皱了一下眉毛,“还有,你没有义务让每一个人宠爱你、接受你。你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别人有厌恶你这种生活方式的权利。既然想去做‘万人迷’,就一块接受有人对‘万人迷’的唾弃。”
  我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淤青冷静地思考着我大哥的问句。
  “林洛见,”我大哥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还要继续玩儿下去?!”
  建筑时被特意挑高天花板的办公室一片寂静。我大哥已经重新带上了他那副无框眼镜,安静地在镜片后注视着我维持着仰面的姿势在沙发上看自己的右手的静止姿势。
  举高右手后,轻轻地在自己右脸上拍击一下,我坐正了身子,一改刚才的颓废和吃惊,坦然地看着我大哥说,“玩儿~怎么不玩儿?”
  我大哥笑了。
  我跟着他的笑容扬起了一侧的唇角,伸出右手的食指宣判式的加强自己的语气,“玩儿到25岁!”
  林业看着我,笑容平和地点点头,“林洛见,你依然是我所有物中的最完美。”
  我从沙发上拉了个极为不雅观的懒腰后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去拿我大哥的专用茶杯,蹲下身熟练地在桌子右下侧的小抽屉里翻找着普洱茶。
  我大哥微微侧开腿让出一点儿空间看着我的动作,伸出右手中指推了一下并没有下滑的镜框,“洛见,你自私、懒散、利己、凡事依照本能,可以说是一身臭毛病——那又怎样?”
  我半抬起头仰视着我大哥的注视,焦躁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得到了宣泄般的平静。
  是啊,那又怎样?
  我依然是林洛见,不管有没有人喜欢,有没有人吹捧,有没有人厌恶,有没有人鄙夷——我依然是我。
  林洛见,男,24岁。


13. 第一次的情人

  我第一次见到祁封是在我大四刚开始的一次师生聚会上。
  祁封是我们专业的学长,比我高了三届,是我导师的得意弟子。于是,那位总是笑眯眯地叫我“洛子”的老头儿在聚会时就叫上了自家上上任弟子和我们这些马上踏入社会人的即将毕业生们见面——您说我那位导师都一大把年纪了损不损啊!有谁给人起外号跟“骡子”一个音儿的?都不准这么喊我,谁这么喊我我跟谁急!
  那天的祁封,比我都王子。
  牙白色的短袖衬衫,笔直的黑色西裤,还有一根禁欲色彩十足的小领带——祁封在一家研究所里做研究员,那天刚刚跟着他的现任老板去外地开完会,就接着被前任老板叫去和一群毛头小子喝酒。
  由此可见,祁封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而且,他很难做到拒绝人。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一张好面皮会很占便宜——比如说我,虽然整个大学阶段懒懒散散且痞赖十足,但是仗着小脸儿赏心悦目和说话易讨人喜,那位整天笑眯眯的导师老头儿还是把我当亲传弟子一般地看待。
  所以,吃饭时我和祁封一左一右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的老爷子夹在了饭桌的正中间。
  高老爷子喜欢吃虾,我带了塑料手套直接下手给他剥了一堆。
  老爷子慢悠悠地滋溜了一口五粮液——师母对此人的摄酒量有着严格的规定,每次限量只准喝一杯——眯起越来越小、褶子越来越多的眼睛,满足地夹起我辛辛苦苦剥成的白白净净的虾子扔在嘴里:“洛子啊……”
  我眉角跳了两跳,在老爷子明确的第四声发音下无比欢快地应了一声:“哎~~”
  “过来做我的研究生嘛……”又滋溜了口酒。
  我忙不迭地把酒杯从老爷子嘴边抢了下来,“师父咱今儿喝够了哈,不然一会儿师娘又得拧我耳朵……”
  高老爷子的注意力一时间被我转向了那只几近透明的白瓷小酒杯,伸出手跟我夺那个小杯子,也就不再继续那个要我跟着他读研究生的话题。
  祁封在这时候用眼睛亮晶晶地瞅了我一眼,我熟能生巧地摆出了一个人畜无害、温和无比的微笑给他。
  于是,我得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温柔的笑容。
  祁封眼角带着笑意从旁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红绒盒子,递给高老爷子,“高老师,这是我去S市开会时特意给您寻的一个小杯子,比上次我送您那个,口小了点儿,底儿大了一圈,杯壁还薄了小半寸。”
  老头儿被我们俩这么合力地一打岔,终于忘了“研究生”的话题,宝贝似的把小盒子揣自己怀里,“大了好啊!大了好!回头我用量杯量量每次能多喝多少……”
  高老爷子就是那种单纯的学者,干干净净,纯粹无比。
  所以,我乐意拍他马屁侍候得他开开心心。
  因为同一个导师的关系,我和祁封熟悉了起来。
  莫离曾经怀疑地看着我:“林洛见,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要拐你师兄上床?”
  我嗤之以鼻——那会儿莫离对我态度远比现在要春风和蔼得多——“小离离,你的思想真是要命……我们是纯洁的男男关系。”
  莫离继续怀疑中动摇地看着我:“是吗?据说你常去找他聊天吃饭。”
  我大大咧咧地一巴掌拍在莫离肩上,“Gay就不能有男性的朋友?和Gay交往的就一定是Gay?那你是不是?”
  莫离怔了一怔,扭过头恨恨地大声回答,“当然不是!”
  我耸了耸肩,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那不得了?我就是觉得祁师哥那人特别让人想去亲近,总是那么温温柔柔地像一潭子水。”
  莫离莫名地抖了一下,劈把手拿下我嘴里还没有点燃的香烟扔在地上使劲儿踩,“林洛见,你丫的这个比喻真让人寒碜!……烟你少给我抽点儿!”
  我勾住莫离的脖子笑得没心没肺,“莫离,你真是像我们家媳妇儿一样的管我!”
  莫离的胳膊一肘子拐在我小腹上,倍儿狠,倍儿疼,“妈的你嘴里从来都是这种烂比喻和破形容?!”
  四年前,我刚刚进报社开始做实习生。什么都是从基础做起,长了一张好面皮更容易让人惦念不忘地压榨劳动力——跑新闻,写稿件,做采访,整合专栏——这些跨专业的东西让我做得死去活来……
  可是,我林洛见骨子里是个自恋加完美控的人。不管什么事儿,到了咱手里一定要尽全力去做——不管是泡男人还是搞工作。
  泡男人,我就要做圈子里那个最红的万人迷;搞工作,我就要做尽量杜绝任何微小瑕疵的工作控。
  从大学毕业,到适应社会的职场人士——几乎可以断言,这段时间是一个人生命中印象最深刻和最难以捱过的几年。
  当然,我说的是一般的普通人。
  从一个即将青涩的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刚进入社会的新鲜人转化为一个合格的记者、称职的新闻工作者……我几乎是在赌了一口气的去做。
  那段时间,焦躁、烦闷的时候我总会去找祁封。
  从“师兄”到“祁封”到“祁”到“封封”……抚额,关系一天天变得更加亲密。
  我承认,我有点儿刻意而为。
  于是,在我们从PUB喝完酒,我站起身准备离开时,祁封从背后抱住了转身要回家的我……
  我晃动了一下身子,并没有转回身,“……师兄,你喝多了。”
  祁封没有说话,整张脸贴在了我的后腰上,热热的吐息随着滚烫的唇吻一下下喷在我的腰眼上。
  混着酒息。
  我酒醒了大半,在冰凉的灯光下反思自己的行为。
  时间,在静默中,一分分离去。
  头疼地按住太阳穴,我用力深呼吸,转过身把祁封抱在怀里。“祁封,我……你不该这样子……我……我不是讨厌你……那个……我是个私生活很烂的人……这样子不行……我不能……不可能因为你……”
  语无伦次。
  祁封的声音闷闷的,“嗯。”
  我手足无措起来,我的确很喜欢和祁封在一起心灵上的放松感和安静感,于是在这种惬意的条件下,顺理成章地、习惯成自然地、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了自己那种要命的诱惑力。
  ——莫离曾经说过:“林洛见,只要你愿意,方圆一公里以内的雄蚊子都能被你能勾引来!”当时我鄙夷地瞄了他一眼,“雄蚊子从来不吸血。”
  可是,我不可能也不愿意为了这种放松感就结束自己“万绿丛中过”的浪荡生活。
  如果抱住我腰不撒手的换成另外一个人,我肯定直截了当地拒绝他,然后再痞痞地勾起那人的下巴不正经地邀请他玩儿一夜情。
  Just for one night……
  可是,这个人,是我的小师兄,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男人。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左脸上,“祁封,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可是,我林洛见这里没有爱情。”
  祁封继续环住我的腰,鼻尖在我肚脐下一寸处柔软地硌着——真他妈要命,那里是我的敏感点,而酒精在这种刺激下发挥它“酒后乱性”的作用……噢!上帝,隔着薄博的衬衫他的鼻息灼热得像是马上就能点起燃烧……
  我猛地推开了祁封,就着有点儿昏暗的灯光直视着他的眼睛:“封封,你去HELL问问被人叫成‘洛少’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坏胚子。”
  跟我对视着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起来,祁封伸出舌尖无措地舔了一下下嘴唇。
  Shit!
  我后退了两步来掩饰自己的兴奋——为什么一向老成温柔的人偶尔流露出的风情会这样该死的迷人!
  舌尖舔过的动作缓慢得近乎煽情,被舔过的唇瓣在柔和的光影下有着一层水色的诱惑……我带了点儿窘迫地背过身去,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我……是一夜情的拥护者,做我的情人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我不能保证只有你一个性伴侣……”
  说完后我直接在右脸上又给了自己了一巴掌,妈的我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这种话都对祁封说出来了?!被欲望牵扯住的男人真他妈可悲。
  祁封又一次靠上前抱住我,体温熨帖住后背……
  “好。”他说。
  我任由他抱住自己,平稳着呼吸转移着对下身的注意力,“祁封,我哪里吸引到了你?”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不能否认的是,有些吸引的确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着——等我们发现这种吸引后,已经是have done的事实了……
  祈封说:他见到我第一面时,我穿了一件宽宽大大的淡灰色T恤,毫无怨言地给高老爷子剥了一大盘子的虾,但是却管着他不让他多喝酒多吃荤腥海鲜。
  祈封说:他根本没有想到我会拒绝了院里的研究生名额,转而去做跟自己专业毫无关联的新闻,一步一步,从头开始。
  祈封说:我第一次去找他喝酒,他意料之外又带了高兴——那天我穿了带着亮片的韩式衬衫,整个人精神得让人想去羡慕。
  祈封说:我因为工作不顺利,第一次在他面前爆粗口时那副郁闷忿忿的样子,莫名地让他觉得孩子气样的可爱。
  祈封说:我那样子的生活状态,想要什么就去做,做什么都凭着本能——是他一直想要过的生活,但是无法实现。
  祈封说:“我想做一件自己很想做的事情——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这一次让我任性着随心所欲。”
  祈封说:……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爱上了一个人,就接受了他的全部。
  祈封嘴里的我,全是优点和亮眼之处。
  因为相处的时候很轻松,所以就袒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我想,我吸引住祈封的是这个。
  那天晚上从Pub离开后,我回到家抓乱了一头的发型。
  林业同志那天拎了一罐啤酒递给我后,毫不在意地接着我从头上撤下去的手继续做着蹂躏我的发型的坏事儿。
  “哥,你说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抓过来我大哥理顺我头发的手指在掌心玩儿着。
  “你先告诉我,什么是爱。”林业任由我幼稚地把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扭来扭去。
  这个问题真他妈把我问住了。
  什么是爱?
  会偶尔想起你,想要去关心你,愿意和你待在一起——这个是爱吗?
  我摇了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在我的理解中,爱情包括这些,但是不止这些。
  虽然我的答案没由没来得驴头不对马嘴,我大哥还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你觉得够不上爱,那就不是爱。”
  人都是群居生物,群居生物都是容易寂寞的。大概是浪荡太久了,大概是被祈封的温柔吸引了,大概是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我突然想要维持一段稳定的爱情关系了。
  “大哥,你觉得我找个男朋友怎么样?”我记得我当时这么问我哥哥。
  林业抽回被我攥在手心的右手,用中指推了推因为低头的动作而微微滑落的眼镜,“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觉得需要了,就去做。但是……享受到情人的权利和要为之履行的义务是一致的,你自己要承担好自己行为的责任。”
  是了。我大哥从来不会说:“你去做什么”或者“你不准做什么”,他总是说:“你自己决定”。
  于是,我决定和祈封在一起。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没有去找祈封。
  直到他出现在HELL……
  那天,祈封穿了一件薄薄的套头毛衫,白色的,很漂亮的衣服。
  他明显一直没有休息好,带了微微的黑眼圈对我说:“林洛见,虽然你……这样,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丢下了手里的酒杯,上前环住腰把人揽到了怀里,二话不说地直接吻了上去。
  那是我们第一个吻,浓烈到吞噬呼吸的法式深吻。我本来只是想象征性地浅吻一下宣告我们俩关系的确立,但是祈封微微颤抖的带着薄凉的唇让我忍不住加深了进去——舌尖刚舔上他的齿龈,他就明显地僵硬起来,整个人一动不动地任由我撬开他的齿列舔遍了他的唇舌……在我的舌头准备退出他的口中时,他的舌尖突然轻轻地仿效着我的动作慢慢地卷上了我的舌面……我当时一个没把持住,按住人就延续下了这个越来越深的吻。
  这个吻的结束是由于祈封听到了周围一群人的起哄口哨声后带着慌乱地推开了我,我挑起一侧眉毛笑,再次凑上去舔上他的唇角,满意地看着我的小师兄开始脸红……然后伸出手指含在双唇中打了个尖利无比的唿哨,压制住了那帮子起哄声后,一把把祈封拉到自己怀里,大大方方地宣布:“我男朋友。”
  “……洛少,今儿不请客坚决不行!”
  “哎呦哎~林洛见有什么好的?就一个花心大萝卜!小祈你不如甩了他过来跟我……”
  “太嫉妒了啊!林哥……”
  “……你不怕那一群小0们知道这个消息后还不得一个个儿摽着劲儿跟你闹?!”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林少爷的男朋友!”
  ……
  祈封微微挣了一下后,微笑着顺着我的动作依靠过来,手臂搂上了我的后腰。
  这就是我们美好的开始。
  祈封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很好的情人。我能记得他所有的好——温柔的目光,体贴的细心,安慰的低语,还有……床上的热情。
  在我刚和他在一起的三个月中,我切切实实地老实了三个月……可是,我是玩儿惯了的人,习惯了跟人甜言蜜语、习惯了调情勾引、习惯了感情游戏……
  祈封一开始就对我说:“我不会在乎这个的。”他是怕自己给我带来感情上的束缚感——于是我真的当他的确不在乎我的所作所为。
  祈封的研究工作的任务很重,不仅仅常常要泡实验室,还得跟着老板南南北北地出差开会研讨什么的……毫不避讳地说,我是一个肉欲主义者,信奉有了勃起的冲动就应该肆意勾引诱惑直到把人拽上床的原则——终于,在祈封有一次跟着他老板出访德国一家研究院的时候,我把一个弹吉它的男孩子拽上了自己的床……
  凡事都是如此,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第二次,超过三次就很容易当作习惯一样继续保持……
  祈封对于我的这种贪吃,从一开始的反应激烈到后来的默默容忍再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花心的人,因为在我和祈封在一起的三年时间里,虽然我从来没有管住过自己的身体,但是,我始终在心里把祈封当作自己唯一的情人。——我以为这一点祈封会知道,并且能理解到我的心意——但是,等到24岁那年我才知道,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才会被传达到对方的心里。
  我是身体上出轨但是感情上洁癖的男人——至少是自认为的。


14.  番外の脱衣舞的诱惑

  宽大的雕花木门上被秘书礼貌地敲击了三下,关亚泽一边看明天会议要用的材料一边示意敲门的人直接进来。
  “关总,刚刚‘嘉商’的王经理电话说晚上想请您吃顿便餐。您看?”
  翻开一旁的记事本瞄了一眼,关亚泽点了点头,“回电话说可以。然后你再给给Lisa打个电话,说我晚上有事儿,就不去陪她了。”
  “好的。”身穿非常显身材的窄裙的漂亮秘书点点头后关上了门。
  Lisa是关亚泽的未婚妻——从连个电话都要秘书代打这个细节上来看,俩人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确切地说,是貌合神离的协议式订婚。
  关氏集团是做国际贸易进出口的,中等规模的公司,但是是家族式管理。下一任总裁显而易见地是关家的独子——关亚泽。
  深秋的天气,清爽的让人可以感受到每一次呼吸的频率。关亚泽和“嘉商建材”的执行经理一起走出一家装潢精美的中餐厅。
  “关总客气了,以后生意上大家还要多多照顾往来。”王经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精于世故,成熟圆滑。
  “好说好说……”关亚泽不以为意地笑着,礼貌地点着头打算与王经理分手。
  “关总这么早要回家?”男人笑得温柔,“我知道旁边一家酒吧很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坐坐?”
  关亚泽的微笑依然挂在唇上,“王经理好兴致。我今天有点儿累了……”
  王经理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说,“今天可是有特别节目哦~”
  “嗯?”人的好奇心总是很容易被这种暧昧不清的语调吸引。
  “……脱衣舞……”
  关亚泽的笑容带了点儿不清不楚的意味,“王经理说笑了,难道我像是那种连脱衣女郎都没有看过的土包子?”
  男人的笑容依然带着丝丝缕缕的暧昧,“是男人的脱衣舞……关总也看过?”
  关亚泽的笑容在唇边凝固了一下。
  王经理更近地凑过来,“关总应该去看看……真的是,不一样的风情。而且今天晚上,据说会有被期待很久的人物出场。”
  “谁?”关亚泽的兴趣被挑了起来。
  “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家酒吧叫“HELL”。
  正在关亚泽喝了两杯威士忌渐渐失去等待的信心后,整个HELL的灯光在一刹那全部熄灭了,接着是一束强光打在了舞池中央的小型舞台上……
  节奏感强劲的鼓击声由小到大地响起,四个带了白色面具的男人舒展着身体跳上了舞台,开始随着渐起的音乐声摇摆自己的身体。
  配乐是强力摇滚,男人们的腰肢很细,臀部高翘,锁骨凸现——大幅度的动作让人从心里感到兴奋。
  大江健三郎说过——每个男人的身体里都隐藏了一个Gay……美丽的事物总会吸引到人的眼球,与性别无关。
  酒吧里的口哨和鼓掌声无疑推动了气氛的高涨,关亚泽开始饶有兴趣地比较男人的性感和女人不同在哪里。
  随着乐曲在高潮的戛然而止,台上的四个男人背对着观众围住舞台一圈跪下……
  完了?关亚泽觉得有点儿意犹未尽……
  酒吧里的人群开始安静下来,有一种压制住呼吸的错觉——山雨欲来的宁静……
  舞台正中央的强光也消失了,整个酒吧里只剩下窃窃私语。
  “啪啪啪啪”四声响,舞台上方的四个强光灯打亮了,白亮的灯光中只能看到男人们挺直的脊椎线。
  于是,这个时候,舞台中央的升降台开始被启动了。一根亮闪闪的钢管慢慢地从地下矗立出来,随之而起的是一支慢曲——等到整个钢管都暴露在视线中后,关亚泽才发现:原来钢管上倒吊着一个男人!
  很年轻的一个男人。
  正红色的真丝紧身衬衫,纯黑色的皮质紧身长裤,亮闪着的漆皮长靴……男人的手指刚刚好触到舞台的地面,整个人全凭借着皮裤和漆皮靴子和钢管的摩擦力挂在哪里,半长的头发在强光下黑艳无比,细长的眼线在强光下微微眯起,惊人的魅惑。
  背景音乐突然换成了节奏感和暧昧感都很强的舞曲,细细听来的话,还夹杂着疑似男人和女人的呻吟声。
  原本跪着的四个男人同时站起身围了上去,四个背影把挂在钢管上的那个男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四双手在男人的身上游走,膜拜般地从靴子跟摸到锁骨处……
  关亚泽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做出这种举动的男人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白亮的强光灯灯光被闪烁的光圈所代替,男人随着音乐中一声声的叹息呻吟恰到好处地扭动着身体,拉升着渐渐扭转成正面向上,整个人像一条蛇一样围绕着钢管做出各种撩人的姿势……
  他的动作不是激烈那种,而是闲适中带了点儿慵懒。虽然动作总是慢了节奏的半拍,但是有着奇异的和谐感。
  小腿勾住钢管,左手摸上真丝衬衫的胸前……男人半悬着身体跟钢管做着各种模拟性交的动作,粉色的舌尖在半开的唇中若隐若现。
  关亚泽看着男人的动作目瞪口呆——这个男人,从发丝到脚尖都写满了四个字母:“SEXY”,而且是那种属于男人的性感。
  当男人的手指摸上衬衫的第一个系扣时,关亚泽同一位置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扣子一颗颗地被缓慢打开,真丝特有的光泽和正点到无比的红色把男人一点点裸露在众人面前的皮肤衬托得质感十足。
  当最后一颗扣子被灵巧的手指解开后,衬衫像是巨大的鸟的翅膀一样向两边张开——男人的身体呈S型,慵懒地正面靠住钢管,保持着钢管和胸前皮肤些许相连后开始上下着扭动身体——从胸前到腰肢的柔韧依次和冰凉的金属接触在一起,让人忍不住遐思冰凉的钢管换作自己的身体后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关亚泽的全身开始抑制不住地兴奋,他盯住男人的每一个动作,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对着他勃起。
  他变换了一下双腿的位置掩饰住自己的腿间,故作放松地端起一杯酒放在唇边,转过脸去问同伴,“这位是……HELL的MB?”
  王经理收回目光,“怎么样?被惊艳到了吧?这位可不是什么MB,他是Gay圈里炙手可热的‘prince’,等待着爬上他的床的男人足有一大溜……我听说他今儿要跳脱衣舞也很是惊异,所以这才拉你过来欣赏一下——毕竟下次这位主儿要跳舞可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Gay啊……”关亚泽慢慢地吞咽下口中的酒液,眼睛仍然在舞台上男人的身体上聚焦,“他叫什么名字?”
  “林洛见。”

  尽管被一整间酒吧的男人意淫着,舞台上的林洛见大少爷一点儿高兴的心思都没有——要搁在以前,这厮早乐和得找不到北去了……
  在林洛见看来,被人仰慕的感觉很好,被人用带了色情的占有欲的目光注视着的感觉也很好,被人意淫的话他更是大方——“我不收你钱”——这可是林洛见著名的口头禅。
  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种仰慕和意淫的目光是在他大跳艳舞的时候出现的!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子的,今天是林业的生日。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某日的一大早起,林洛见兴冲冲地奔进他大哥的卧室,扑到他大哥身上就喊:“哥!你生日快要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林业刚刚做完一台大手术,正倦怠地拉着被子浅眠——被林洛见这么一扑,好家伙!瞌睡虫全给扑没了。
  林业伸出食指用力地按住自己隐约刺痛的太阳穴,看都不看林洛见一眼,继续培养睡意,“你想送我什么?”
  林洛见修长的手指体贴地按上林业的太阳穴,贴心地揉啊揉的,“大哥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
  “哦~”林业睁开了眼睛,瞄了一眼趴在自己胸前的亲爱的老弟,“什么都可以?”
  林洛见开始觉得事情又一次开始有点儿不受自己控制地发展了,“呃……那个……”但是又一次悲惨地在自己大哥面前败下阵来,“是的。”
  林业慵懒地偏过头轻微地打了个哈欠,“公开跳一场脱衣舞给我看好了。”
  “啊?!……”某人彻底傻眼了。
  因为是一大清早,林医师并没有带上自己的眼镜,漂亮的丹凤眼凌厉地扫了一眼傻看着自己的弟弟,唇角意有所指地勾了起来,“不是什么都可以?”
  “那个……”林洛见继续犯傻,涎着脸冲他大哥撒娇,以期待家里的帝王能“法外开恩”得让自己“逃过此劫”。
  “你做不到?”看多了自家弟弟撒娇模样的林业自然不会被轻易蒙骗过去。
  “我不会跳脱衣舞啊!”林洛见撇了撇嘴。
  “去学。”林业一巴掌把黏在自己胸前的大型类犬生物扒拉下去,返身把被子拉严盖好——其间流露的意味十分明显:我要继续睡觉你小子有时间不如现在去学跳脱衣舞别再杵在这儿影响我休息!
  林洛见彻底垮下了那张被无数人吹捧为“妖孽”的脸,垂头丧气地朝门口走——寻思着要怎么样贿赂贝少才能让他把自己手下那群舞男借给自己当老师?色诱这招肯定不成……
  刚刚扭开门把手,林业的话低声但是清晰地飘了过来,“下次记得:别忙不迭地把主动权拱手让给别人。”
  林洛见伸手在自己脸上pia了一巴掌,妈的全是自找的!

  恶补了两个星期就跑上台卖弄的洛少爷终于脱不下去了,无奈下只好用带了求救的目光死盯着一旁端正姿势看好戏的贝少。
  贝少“噗哧”一下乐出声来,欣赏够了林洛见马上要炸毛但是还得强忍着保持勾引人的表情后,才慢里斯条地打手势叫人安排正牌的脱衣舞男替换下舞台上那位“非专业”人士。
  林洛见借着灯光和人影的掩护从舞台上溜了下来,顺了一杯芝华士就往酒吧角落里跑——把酒杯递给坐在阴影里的男人,真诚地注视,“哥哥,生日快乐。”
  贝少从一片灯光迷离中走出来,手里端了一小碟蛋糕,“林先生,好久不见。”
  林业笑着接过那碟蛋糕,“谢谢。”
  “客气了~”贝少一脸正色,“算是为了洛见今儿这么一脱给我这小酒吧添了不少人气的谢意……不过人家跳脱衣舞都是靠脱衣服增加自己的性感,洛少可是用他自己增加脱衣服的性感……”
  林洛见瞠目结舌,任由正红色的真丝衬衫敞开着胸怀,一脸郁卒地盯着贝少那可爱的小红唇——丫的说的话一点儿都不可爱!
  林业礼貌地淡笑,“这小子平时麻烦你照应了。”
  贝少端起一侧waiter递过来的苏打水浅饮了一口,微笑着看林业,“我和洛见是很好的朋友嘛~说不上照应他的,大家互相互相……”握住杯子的右手食指上带的指环衬得他手指愈发显得纤细,“不开玩笑了,林医师生日快乐!这个蛋糕是我亲自下厨做的,比不得糕点师手下的精美,但是也算得上是我的心意吧。”
  林业伸出手指,直接蘸取了上面的奶油送到口里,“很好吃。”
  相谈甚欢的俩人同时忽略了旁边头顶乌云密布的某人……
  于是,宾主皆欢?
  宾主皆欢。

  关亚泽沉默着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然后突然放下手里的酒杯,掏出钱包胡乱拉出一叠红色的钞票压在杯子底,不顾身后王经理的叫喊声径直走了出去。
  他直接开车去了未婚妻的公寓。
  打开房门,没看到人,但是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响。关亚泽继续沉了一张脸坐在沙发中沉思。
  Lisa裹了一条浅黄色的大浴巾,擦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出了浴室。“……亚泽?!怎么突然来了?不是今儿有事吗?”
  关亚泽伸出手解开自己的领带,“现在没事儿了……你洗完了澡?正好,来做爱吧。”
  Lisa微微张开了嘴看着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虽然早已领教过此人的目中无人,但是还是被他这个举动弄得微有不悦。
  “你拿我这儿当什么,关亚泽?想做爱就来,烦了就消失?”女人扔开了湿毛巾,一双柳叶眉皱在了一起。
  随手把解下来的领带扔在一边,关亚泽继续解着自己衬衫的扣子,“有什么不对吗?你是我未婚妻,解决我的性爱问题是你的份内之事。”
  Lisa胸口上上下下的起伏着——他这是什么逻辑?虽然不是没有发生过性关系,但是这个男人有必要每次都这么自我地说出这样自私的话语?
  “我拒绝。”Lisa光着脚丫走到一侧的冰箱旁,拉开冰箱门去取果汁。
  手指刚刚碰到冰凉的杯子,人就被大力拉开。
  关亚泽一巴掌推上了冰箱门,“做完了再喝。”说完不由分辩地拽住女人的手腕往卧室里拖。
  “……关亚泽!”Lisa咬紧了牙齿,“你想强暴?”
  卧室的门被重重砸上。

  一片狼藉的大床上横着两个身影,关亚泽抿紧了双唇死命地瞪着天花板。
  Lisa的声音带上了怨毒的哭腔,“关亚泽你这个王八蛋!说要做的是你,到最后硬不起来的也是你,你……”
  “闭嘴!女人……”关亚泽冷冷地说,脑海里全是林洛见带着那抹正红色扭动身体的样子——一回想起来,就觉得身体深处燃起了一把火;但是一面对身边的女人,立马像是被点燃得奄奄一息的湿木材——身体上的不配合和内心深处的焦灼让他越发烦躁起来。
  一脚踢开身上半盖着的被子,关亚泽起身下地,伸手拉住巨大的衣柜,俯身乱翻起来。
  “你干嘛?”女人拉住被子掩盖上自己的胸脯。
  关亚泽不理不睬,继续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半晌后转过身来,手里拿了一件大红色的女士睡衣,扬手劈头扔给了床上的女人,“换了。”
  Lisa怒视着关亚泽,冷哼了一声后掀起被子当着男人的面就开始换睡衣。
  关亚泽眼底的暗火随着睡衣的颜色一起燃烧……
  还没等Lisa换好衣服,关亚泽捡起床边的衬衫和长裤开始穿上,一边穿一边说:“Lisa,我们的婚约到此终结——赔偿金的金额我会让秘书和你商谈的。”
  睡衣穿了一半的Lisa僵直了身体,扯动着唇角看着男人的背影,“你他妈能告诉我原因别总是说出你的决定让我去做好吗?!哪怕只有一次!”
  关亚泽耸了耸肩,“你无法让我对你性冲动。”
  Lisa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关亚泽你去死……”被拉长的干笑声从女人嘴里歪歪斜斜地传出来,女人随手拎起一侧的抱枕用力掷出。
  关亚泽被砸得一个踉跄,随后毫不在意地拉开卧室门大步走了出去。
  “哈哈哈~”Lisa笑得在床上仰了过去,穿了一半的红色睡衣像是泼上的巨大墨迹——或者说,血迹。
  “关亚泽,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女人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带上了梦幻的色彩。

  凌晨两点半。
  关亚泽疲惫地趴在方向盘上,静默着闭上眼睛皱眉。
  他刚刚从一家有名的夜总会出来,那里是著名的销魂窟。点了店里的头牌,做的是全套的服务。
  关亚泽射了两次——在女人口舌和手指的抚弄下。但是每一次高潮后的空虚感都更加强烈,欲望的沟壑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儿才能被满足,而身体上的满足更加衬托出了身体的焦灼。当女人按倒他准备骑乘着让他进入她的身体时,关亚泽一把推开了女人,把钞票扔到女人脸上,“你可以滚了!”
  结果,滚的是他自己。
  怎么办?
  关亚泽咬了牙去咒骂王经理,本以为平常的喝酒聚餐居然沦落到狼狈如斯!
  第二天,黑了一双黑眼圈的关亚泽一进办公室就开始打电话。
  中午的时候,他拿到了第一批资料——林洛见的身高、体重、年龄、爱好……还有承担着了极大风险和收取了更大金额酬劳的私家侦探上午跟踪得来的偷拍照。
  关亚泽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中的那叠照片——按照时间顺序。
  西装革履准备去上班的林洛见,脱下外套只穿着衬衫横穿马路的林洛见,和人争论敲击桌子的林洛见,换了休闲装去健身的林洛见……还有挽了一个男人的腰肢去餐厅吃饭的林洛见……
  关亚泽的手指细细地抚过照片中跑步机上林洛见的背影。他不知道昨天和自己一起观看那场魅惑横生的脱衣舞的人有多少跟他一样有这么大的反应的,只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渴望在不断攀升。
  怎么会被一个男人吸引?
  下午的时候,他拿到了第二批资料——林洛见旁边的那个男人的姓名、爱好、性格……
  第三天,侦探社送来了第三份资料和委托任务到此终结的声明。
  第三份资料是林洛见的生活规律。
  顺利,一切很顺利……
  HELL里的搭讪、如期而至的拥抱、带了性暗示的邀请……
  直到贴身靠近了林洛见,关亚泽才发现这个男人拥有着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吸引力和……调情手段。
  当林洛见顺着自己的体重把关亚泽压倒在身下的时候,关亚泽才发现原来这场性爱自己是被压的那个。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关亚泽伸手环上了林洛见的肩膀,下巴搁置在他的肩窝,声线颤抖,“林……洛见,你真是……”
  温热的唇亲昵地贴在耳后吸吻,热热的吐气带着卷儿哈进敏感的耳窝,林洛见笑得从容自然,“请尽情享受我给你带来的一切——今晚,我将为你打开了一扇……新的……欲望的……大门……”
  捞住男人的腰肢,林洛见施力让关亚泽顺着自己拉扯的力道站起身来——后靠着倚上门,手指托住关亚泽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一侧的巴掌痕迹,声音刻意地压低,“现在还会疼吗?”
  关亚泽轻喘着摇了摇头,在下一个瞬间就感受到了游移在自己脸颊上的唇舌。
  林洛见轻触着男人脸上的巴掌印,啄吻过每一寸皮肤,诱哄地低语,“来~让我来为你抚平伤痕……”
  关亚泽环住林洛见肩上的手臂收紧,带了点儿急切地转过脸去吻林洛见的唇。
  林洛见好整以暇地任由自己的唇被含了又咬,“放轻松……宝贝儿~今天晚上的夜还很长,我们有时间去享受性爱的极致。”轻柔出口的话语伴随着把男人推倒在床上的动作结束。
  半跪在男人身边,林洛见居高临下地看着情动的关亚泽,伸出食指按住他的胯间,“这么大了啊?……真是让人伤脑筋的急色……”俯身舌尖舔上他的鼻尖,“来~告诉我你憋了多久?”温柔的语气吐出毫不掩饰的直言。
  关亚泽昂起头用自己的唇去碰林洛见的舌尖,喘息,“只是对你……”
  “哦哦哦~”林洛见再次直立起身体,眯起眼睛笑,右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行礼,“我的荣幸,先生……”
  话还没说完,他就先发制人地迅速拉起关亚泽的双手高高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开始扯自己的领带,“那么请接受我的谢意吧……”
  领带熟练地紧紧扎住男人的手腕,林洛见分开男人的双腿,膝盖顶在柔软的敏感处不怀好意地按压,一只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空出来另一只的手掀开男人的上衣,火热的目光巡视着即将被自己侵犯的领地。
  关亚泽挣动着被束缚住手腕的动作被林洛见抵在自己腿间的膝盖的按压弄得软弱无力,“哈……洛……洛见……”男人徒劳地往后缩着自己避无可避的身体,“……不用绑住我的,我……会配合你……”偏过脸,关亚泽几乎是耳语般地说出了“配合你”三个字。
  林洛见用力把关亚泽的脸扳过来正对着自己,唇角嚣张地翘起,“我当然知道你会乖乖地躺在我的身下……”指尖描画着轻喘呼吸的唇瓣,他笑得志得意满,“捆绑住你只是我的恶趣味……”
  指尖顺着喉结打着圈下移,拉扯开衬衫,捻揉上男人一侧的乳尖,指甲缓慢地切进去——林洛见仔细注视着关亚泽的表情,语气轻佻,“呐呐~看,和你下面一样敏感地硬起来了……被男人玩儿弄这么有感觉?关亚泽先生,很遗憾地告诉你:看来你大概真的如你所说地是一名Gay了……”不断口出挑逗的唇瓣含住了男人右侧的突起,牙尖压进乳头顶端的凹陷处打磨。
  关亚泽一个激灵,再也接不上话来,只余下急促地喘息声回荡在卧室里。
  抬高男人的一条腿,林洛见沾取了润滑剂的手指探索着往里面刺去,“哈啊~好紧……来放轻松。”安慰的吻落在了裸露的胸膛上,另一只手也开始绕着男人早就挺立的分身抚慰……
  关亚泽闭上了微微颤抖的眼皮,咬紧牙放松着全身的肌肉——一想到自己即将被一个男人侵犯的事实居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兴奋感。
  而且,这个男人是林洛见。
  调整好适合的姿势,林洛见分开男人的腿,一点点儿缓慢地把自己埋进去,左手体贴地扶住他的后腰减轻身后插入动作的冲击力,一向平稳的嗓音开始染上性爱的煽情,“……宝贝儿,相信我,每一个男人都能从被人抽插的动作中获得快感……”左手猛地施力把男人的胯部拉近自己,深深插入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呼吸撩人,“……你不是例外……”
  “唔……啊……”关亚泽手腕被紧紧缚住,双腿大分,根本无力改变自己任人侵犯的境地,一声带了痛楚的呻吟像是被挤出喉咙一样的凄厉。
  林洛见熟练地刺激着手中的阴茎,毫不留情地继续着身下的动作,“疼吗?……你挤得我也很痛——但是……”又是一记重重的插入,“……相信我,疼痛是必须……”
  关亚泽轻微地摇着头,“林……啊……”
  林洛见抱紧不断流汗的男人,唇贴上他颈侧的大血脉,重重地吸吮,“我在。”
  “……克……克制一点儿……”

  事实证明,要想和林洛见之间有克制的性爱的可能性很小。这个男人,擅长不动声色地各种引诱勾引,直到把你逼得全身心地投入,沦落到底。
  无节操的男人,但是很迷人。
  不是吗?
  关亚泽一手扶住隐隐发酸的后腰,心不在焉地听着自己的秘书报告今儿一天的行程,思绪却回到了昨晚上畅快淋漓的做爱中去。
  原本以为,上过一次床后就会减少对这个男人的性幻想和眷恋,但是……愈演愈烈了……
  怎么办?
  “下午的会议调整到明天。”关亚泽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秘书的话语。
  “关总……”秘书为难地看了一下日程表。
  “按我说的去做。”关亚泽开始翻找祈封的资料。
  有情人是吗?那又怎样?被我看上的东西,最后都会是我的。

  初秋的下午,阳光透亮,天气大好。关亚泽带着礼貌的微笑领着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走进一家咖啡厅。
  看着男人脸上带了点儿疑惑的表情,关亚泽一副谈判桌上不动声色般地暗藏的咄咄逼人,“祈封,我是关亚泽。”
  “哦……”祈封温柔地笑了笑,伸出手去,“关先生好,你怎么……?”
  关亚泽并没有理会递过来的手掌,唇边含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来找你?”
  祈封有点儿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端起桌面上的咖啡小小地喝了一口,默认了关亚泽的问话。
  “我是从你们卧室墙上的合影照认出你的。”关亚泽笑得意味不明。
  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打颤,祈封深深呼吸,把手中越来越烫的咖啡杯放回桌子上,努力保持着礼貌的笑意,“这样啊……洛见他……的确是……”
  尽管自己情人的一夜情对象找上了门这种事儿不是第一次发生,一向温温和和的祈封还是受不了般的呼吸滞重,手足无措。
  真的……好难堪。
  “很有魅力,技术很好,很体贴人是吗?”关亚泽的唇角危险地翘起来。
  祈封站起了身,“关先生,我所里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看着桌面上只被喝了一口的咖啡,关亚泽轻嗤一声——真不知道这种人在哪儿吸引得了林洛见,真是……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
  当天晚上,关亚泽抢去了HELL里小型舞台上的麦克风,然后一只手直直地指向林洛见,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的口气说,“洛见,你是我的。”
  祈封微微僵直了身体,随后飞快地端起面前的苦艾酒喝了一口,凑过去贴在林洛见耳边低语,“洛见,我下周还要出差一次。”
  林洛见有点儿不满地伸手搂过了祈封的腰肢,“又?你家老板把你当牲口使唤?”
  祈封浅浅地笑了,手指亲昵地弹了一下林洛见的脑门,“你又瞎说,是一次学术会议……我不在的时候,你……吃饭睡觉都要规律,还有……”
  还有,不要再随意跟人发生性关系了好不好?
  林洛见没注意到祈封苦涩的停顿,拉住人的下巴就亲了上去,完了意犹未尽地看着祈封的眼睛,“我知道,还有会想你的……”
  不止啊……洛见,可不可以不止想我?祈封微微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是不是……这样子的自己太贪心了?

  刚刚下飞机的祈封没有看到林洛见的身影,微微皱了一下眉。虽然洛见告诉自己这两天他有一个采访很急,可是……以前的话,他总是会抽出时间来接自己。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不来接自己,怎么最近这么容易在意?
  正在不悦地胡思乱想的祈封没有注意前方身穿纯黑色手工制西服的男人,直到——
  “祈先生,好久不见。”关亚泽笑得一派谦和。
  “……”祈封叹了口气,“原来是关先生。”
  关亚泽瞄了一眼时刻表,意有所指,“真是好巧,我刚送洛见上了飞机。”
  祈封勉强地笑了一下。
  关亚泽哈哈大笑,“听闻祈先生一向温柔,应该不会为这种小事儿生气吧,嗯?我只是来简单地送别的。”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强调没有什么关系越容易让人去质疑。
  祈封是那种人,敏感、纤细,但是又习惯了隐忍和压抑自己。
  扯了扯唇角,祈封迈出脚步走开,“那……麻烦你了。”
  “哦~我很乐意。”关亚泽双手插兜,微笑着看着祈封的离去。
  林洛见的确接了一个采访任务,半个小时前赶了去D省的飞机——但是,并没有人去送别。这小子一路狂奔到机场,满脑子全是采访需要的背景知识,哪里有心思去拉一个自己本来就敬而远之的人来玩儿什么送行的把戏?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50%的谎言加上50%的真实,更像是所谓的真相。
  关亚泽赌的就是祈封会不会去求证——求证的话,依照林洛见的性子虽然会不满他的信口开河,但是同时肯定会觉得自己情人管的太紧;不求证的话最好,这样子的话,这件事儿就会像一根毒刺,固执地扎在祈封心里。
  点起一根烟,笑着看烟雾袅绕。在关亚泽看来,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是釜底抽薪。
  顺利,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林洛见对自己的态度。
  关亚泽看着林洛见和祈封的合影开始微笑,连自己情敌充满了不怀好意的邀请都拒绝不了的男人,击溃他的心理防线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祈封最近状态很不好——自从三年前和林洛见在一起后,他就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林洛见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一句无心的话语都能让接受这些讯息的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偏偏这个男人毫无自觉,甚至在有意地释放自己的诱惑力……有一个这样的大众情人型的男人做爱人,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
  担心他会不会厌倦平淡的自己,担心他的注意力会不会被别人吸引走,担心他会不会想要左拥右抱甚至玩儿N角关系……
  平心而论,这三年林洛见玩儿得很凶——20多岁的年轻男人,正是沉迷于性爱的年纪。可是,林洛见除了他祈封以外,从来没有再次宣布过自己有其他情人。
  可是,他一句“我爱你”都没有说过……
  林洛见,你爱我吗?
  祈封今年年底过27的生日。27岁对很多男人是一个分界线式的意义——代表着你要事业有所作为,代表着你要成熟得适应社会,代表着……你要开始做为人父母的心理和生理准备。
  但是,林洛见刚刚23岁,仍然是一个……BOY。
  三年来对彼此感情的担忧和对未来的忐忑一直被祈封压在自己心里,他反复地告诫自己——我只是想待在林洛见身边。
  为什么?心理一直有一个声音说——不够,远远不够?
  关亚泽的出现打破了祈封好不容易维持的勉强平静。
  他比他年轻,比他有魄力,比他……
  最重要的一点祈封没有想到,关亚泽比他工于心计。
  纠结的思维被对面的男人礼貌地打断,“祈先生,你都盯了这个menu看了足足十分钟……那么,炭烤牛排怎么样?洛见很喜欢这个。”
  这句话说的十分巧妙,很容易让听话人认为说话者和话语中的主角经常共进晚餐——但是,事实上,林洛见的确很喜欢这家餐厅里的这道牛排,不过是非法的调查资料上透露的信息而不是关亚泽的亲身体验。
  “……好。”
  关亚泽气度非凡地进餐,始终带了微笑的眼睛一下下地瞄着祈封。
  “听说……祈先生和洛见是大学同校校友?”
  祈封点了点头,唇角一丝淡笑——他想起了自己和林洛见的初遇,那时候……
  “而且还是同一个导师带出来的?”关亚泽按部就班地步步紧逼。
  ……祈封的笑容僵硬起来,“关先生知道的真多……”
  洛见,你连这个都对他说了?我以为……这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请大家不要怀疑,这个也是伟大的私家侦探搞出来的情报关系。
  关亚泽扯出餐巾擦了擦唇角,“啊~那么,尊师也知道自己的两位得意弟子是情人关系这件事儿吗?”
  ……
  祈封咬住了下唇——关亚泽说的这个是他心里一直的结,每次回学校看望高老爷子总会担心老爷子知道了自己和洛见的关系会不会大发雷霆……
  “哈~看起来不知道。”关亚泽轻声笑了起来,“要小心地守住这个秘密哦~”
  祈封的手指颤抖起来,他勉强地回了个笑,端起一旁的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关亚泽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笑着,“祈先生今年好像26?哦……不对,是27,比我大了两岁啊……不知道伯父伯母有没有催着你结婚?”
  祈封手里的刀叉“咣当”一声砸在了瓷盘上,声音清脆得绝望。
  “呵呵……不好意思,说到了这个话题。”关亚泽不动声色,继续逼迫,“我父母一开始也是总逼着我娶个女孩儿,好给他们抱孙子。不过——”声音拖长,“不过我对他们坦言了,我是一个Gay,这辈子就是结婚也会和男人生活在一起,所以他们现在就不再催促我相亲什么的了——祈先生不妨试试这个办法?很管用的。”
  祈封深呼吸一口气,“关先生说笑了……”
  “啊!听说祈伯父心脏不够好,抱歉抱歉,那祈先生还得好好瞒住这个秘密哦~”关亚泽笑得眼睛弯弯——祈封,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哪里?
  祈封愈发坐立难安,嘴唇开了两开,不知道该怎么接嘴。
  适时而来的手机铃声冲淡了笼罩在两人间的尴尬,祈封平稳了情绪后按下了接听键。
  “封封,是我。”从话筒里可以听出林洛见一边快步走路一边打着电话,“社里让我负责一个专题,催得很急。我现在手里堆了一大堆活都没法交手没办法得先住在社里一段时间……吕老师,您回头得把那份文件给我送到办公室去,让你部里的实习生复印两份再送来……封封,最近听说要降温所以你注意保暖穿厚点儿,我忙完了就回家你好好照顾你自己我会想你……”
  电话被匆匆挂断,祈封的笑容凝固在唇边……
  林洛见,我真的好爱你……


15. 雪夜里的断裂

  不管一个男人多么喜欢游戏人间,他总会有长大的那一天,总会有迎来成熟的那个日子。
  被称为“花花公子”或者“万人迷”的男人们,都是年轻的男人——有资本,有时间,有年龄上的倚仗可以这样放任自己……
  如果……如果没有出现关亚泽,我想,我大概很有可能就会这样和祈封维持这种情人的关系直到我——收心,或者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很多人一旦知道我有一个保持了三年的情人第一个反应都是“不可思议”。林洛见是一个玩儿得相当放荡不羁,上床从来都不说感情的一个人。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一个保持了三年公开关系的情人。
  其实,我一直认为自己和祈封之间的关系很稳定——但是这种认为实际上是一种自以为是。
  20岁的林洛见认为自己给了自己情人自己能做到的最好;24岁的林洛见才发现这种自以为是的“最好”恰恰造成了自己曾经情人的最大不安心感。
  关亚泽的眼光的确很锐利,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和祈封之间这种要命的不安定……按部就班不紧不慢地一点点瓦解掉祈封对这段感情的信心。
  我那段日子忙着主持着做一个大型的追踪报道,忽视了祈封频繁地瞒着我一次次地应邀外出,也忽视了他越来越不好的睡眠状态、日益苍白的脸色和渐渐绷紧的神经。
  好不容易开完了最后一个策划会议,我打开了开会期间关机的手机,正要跟祈封打电话——他的电话就来了。
  “洛……”祈封的声音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比手机的电波都遥远。
  “嗯?”我掂起外套往会议室外走,微微远离了话筒,冲一旁的图像编辑大喊,“小陈,我还是觉得你拿出来的A组那套图表现不够咱们这个报道的力度。这样吧,你去找现场摄像的那个哥们儿,咱们直接截现场图怎么样?……封封,你说,我在听……”
  “……”祈封的呼吸越来越错乱,“你……很忙?”
  “忙完了!”我打开门走出去,直接奔着电梯而去,“现在我就回去咱那儿,先不回我家。乖……很快就到了。”
  那时候,我足有十几天都在报社过的,所以单纯地以为祈封只是想我了。
  “……林洛见,我真的很爱你。”
  “……林洛见,我真的很爱你。”
  ——如果那时我哪怕是安抚性地回一句“我也爱你”……大概,就会换一个结局……
  我刚听到这句话,后面的小陈就追上来了,“洛见,动态截图的话肯定没有我拿出的那套图清晰。而且咱上次的摄像吧,我觉得摄像机摆的那个角度有点儿问题……”
  我停下了匆匆的脚步,转过头,皱眉想了一下,“你那套图我觉得也没什么毛病,就是……雕琢的痕迹重了点。”
  “又不是时效报道,我觉得可以这样,……”
  等我和小陈这边儿商定好了这个细节,把手里的手机再放回耳朵上后,祈封已经挂了电话。
  听到话筒里的“嘟嘟”声,我莫名地开始有点儿烦躁,一边加快往电梯走的步子,一边立刻重新打了回去。
  关机。
  再打。
  还是关机。
  那天晚上,A市下第一场大雪,名副其实的大雪——我和祈封住的那个小区的电线因为年久老化,被积雪压断了好几根……我艰难地停下车子,在一片冰凉的黑暗中往屋子里走去。
  该死的停电……我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拧开了房门,走进去一片漆黑中。
  “封封,怎么不把应急灯拿出来使啊?我记得咱家那灯刚充过电的。”我一边换拖鞋,一边往屋里大喊。
  没人应我。
  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我找到了客厅里的应急灯,打开后往卧室走去,“封封?人呢?”
  手放在冰凉的门把手上后,我的心脏突然猛地抽痛了一下,刺入心骨,锐疼无比——我突然不敢去开门了。
  “封封?……”
  仍旧是沉默。
  我咬了咬牙,用力推开了房门。
  ……
  左手里的应急灯重重砸在了木制地板上。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熄灭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我一步一步走向床边,扑通一声跪在床头处,拉过来祈封的手腕紧紧贴在脸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同样被扔到房门口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我置若罔闻。
  大概在我认识关亚泽一个多月后,曾经在无意中跟我大哥提起过我被人纠缠上的事儿。我大哥当时若有所思,一个星期后硬逼着我换了新手机。
  带有GPS定位系统的一款手机。
  那天我大哥打电话问我手里的项目做的怎么样了——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接——我大哥当机立断地在他打第三次电话时判定出我这边儿出了事儿。
  到达我和祈封住处的林业在卧室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场景:
  我跪在床头,拉住祈封的手腕贴在自己脸上——血从他的手腕上经由我的右脸顺着下巴的曲线滴落在地板上的血洼中……
  我小时候曾经有过中等程度的自闭症,伴随着并发幽闭恐怖症——昏迷的情人、浓重的血腥味和漆黑幽闭的房间成了我再次病发的诱因。
  事实上,在应急灯掉落的那一瞬间,我头脑里那根理智的弦已经崩断了,随后的行为完全是本能。
  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拉住祈封被切断血管的手腕贴在自己脸上时,我整个人已经陷入了非常平静,甚至可以称为玄虚的状态。
  从不专业的医学角度上来说,这是人在应激反应下的自我封闭——在神经上的自保机制的作用下割断自身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包括时间、空间、声响……
  割腕是很难致命的一种自杀手法。因为手腕的静脉被割断是无法造成人的死亡的,而且动脉在静脉的后方——即便是把动脉割断了,也会因为血管的收缩在不久后引起止血。
  我们都很幸运。
  我回家的足够及时,而且虽然整个人被祈封自杀的事情弄乱了心神,但是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腕贴在我面颊上的动作误打正着地遏制了血液的奔流而出。
  我大哥对我足够上心,他在事发后的电话拯救了三个人。
  很难想象,如果祈封在我怀里失去呼吸,我会不会……彻底崩坏?!
  不是崩溃,是崩坏。
  我大哥当机立断地决定把我和祈封分开,请了专门的心理医生在家里,自己也全天守候着我,同时把祈封转到自己的医院里。
  “哥哥,”我裹着毛毯缩在沙发角,捧着一杯奶茶抱在怀里,“我想去看他。”
  我大哥的双眼注视着放在自己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手下敲键盘的动作毫不停滞,“请求驳回。他现在情绪十分不稳定,你想把他的精神再次逼到崩溃?放心,他那边有我安排。”
  我捧住奶茶,思绪乱飞……
  耳边伴随着的不间断的敲键盘声——莫名的心安。
  “哥哥……”我又叫了一声。
  “嗯?”我大哥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走过来连毛毯带人地一起把我抱在怀里,手指仔细打理我的额发。
  “我……是不是……很对不起他?”手指紧紧抓紧手里的杯子,指甲磕在杯壁上仍然有不坚实的感觉。
  我大哥沉思,“从我的角度来看,你做的没有什么严重出格的地方。”他难得地苦笑了一下,“也许,我应该对祈封担负起更大的责任。毕竟……你的态度和对感情下意识的疏离,是在我影响下所形成的。”
  他伸手抽走我手里的茶杯,用力把我拥入怀里,下巴搁置在我头顶上,若有所思。
  “林洛见,你对待感情的态度,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爱情本来就是奢侈品,不是用来挥霍的玩具。祈封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还决定和你在一起——这是他的选择,他爱的就是这样子的林洛见。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爱情不能用理性来划分条细……
  我大哥附在我耳边说,“报社那边儿我跟韩总编请了假……三天后陪我去澳大利亚吧。”
  于是,半年后,在我大哥的办公室里,他安静地看着我,问:“林洛见,你想明白了吗?”
  我看着我大哥,“什么?”
  “你爱祈封吗?”
  爱情,是什么?
  我抓了抓头发,对视着我大哥的眼睛,“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人。”
  我大哥又一次难得地愣了一下,“……难道是我的教育又出了问题?”
  我哈哈大笑……
  祈封,你给了我你的所有,可是就是没有告诉我怎样才是爱你。
  祈封,我给你你我认为的最好,可是就是没有去想怎样才是爱你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