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远古时,宇宙自混沌中诞生。
在黑与白的交汇中,同时诞生了两位神祗,代表生的创造之神,以及代表无的虚无之神。
千万年来,他们各据宇宙一端,各自过著属於自己的生活,直到某天,不甘寂寥的创造之神运用他的能力创造出拥有与他相同外形的其他十八位神祗。与此同时,创造之神把创造神祗时多余下来的各种“材料”挥洒在一个小行星上。
样貌俊美,性格各异的神祗们拥有与各自封号相同的能力。从诞生开始就沈寂的宇宙也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渐渐地,随著时光的流逝,当初那个小行星上开始出现各种形态各异的生命体,而最初的神祗们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渐渐淡出这个宇宙,消失在光与影之中……
又过了无数亿年,小行星上的生命源被创造之神带往宇宙各处,安静的宇宙顿时再一次热闹起来……
在遥远的宇宙深处,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星球。虽然这里四季如春,到处都是鲜嫩的绿草、芬芳美丽的各色鲜花,还有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动物,但这里却没有人的生气。
与无数纷乱的星球相比,这里宁静而又美丽,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星球上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湖泊。纯蓝的梦湖一向平静无波,就象一面硕大的镜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从诞生开始,这个星球就是未来之神的居住地。由於星球外包裹著一层肉眼看不见的禁锢,因此没有任何物体能进入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身为二十神祗之一,未来之神西德尔却是所有神祗中看似最温和实则最冷漠无情的一个。有著美丽外表的他唇角永远挂著一丝淡然的微笑,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美目中总是带著能洞悉世间一切的光芒。
因为掌管未来者必须拥有绝对冷静、绝对公正的心,所以创造之神在创造他时特别抽去他身上的七情六欲,让他拥有一颗纯净又冷酷的心,以便他更好地执行赋予的使命。
时光,是世界上最无情也最容易被忽略的东西。
千万年过後,最初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在乎的孩子已成长为健硕的男子,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唇角的淡笑以及如古井般无波澜的眸。
不知什麽是寂寞,也不懂什麽叫爱欲,虽然守护梦湖,守护湖中显现出来的各个星球上,形态各异的人们是他千万年来唯一不变的责任,但他每天所做的就只是站在那里,冷漠的,注视著那些悲欢离合,却无法感同身受。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创造之神的一次来访。
见到起码几万年没出现在这里过的伊莱西司,西德尔常年淡漠的脸上终於出现了丝丝改变。
只见他微扬起眉,迈步走向伊莱西司。
“好久不见了,伊莱西司。”微垂下眼,西德尔露出一丝恭敬。对他来说,伊莱西司是赋予他生命与思想的人,同时也是他唯一见过的,真实、有触感的人。
“西德尔,我亲爱的孩子,你最近好吗?”含笑走到西德尔面前,伊莱西司充满慈爱的蓝色双瞳中流露出些许满意。多年不见,站在他面前的人儿身上散发出来的依然是纯净的蓝色气息,美丽纯洁无一丝瑕疵的色泽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麽绚目,让伊莱西司忍不住眯了眯眼。
“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
西德尔沈静从容的态度让伊莱西司唇边笑意更深。
一番简单询问後,伊莱西司示意西德尔上前。
带著疑惑的眼,西德尔顺从地走到他面前。
“给你。”微笑著,伊莱西司递给西德尔一样东西。
西德尔摊开掌心,却发现原来是一颗时不时发出温柔蓝色光芒的圆珠。
“这是礼物。”伊莱西司双手负於背後,露出温和笑意,简洁地解释道。
点头表示明了,西德尔把圆珠放到眼前,细细观察起来。
很快他便惊讶地发现,这枚漂亮无杂质的纯蓝宝石每闪动一次,珠子就会散发一次热量。温温热热的感觉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受,仿佛……它本来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种难以言语的安心感在他改用双手捧住珠子时迅速传遍他全身。
“喜欢吗?”没有遗漏西德尔眼底发出的惊喜光芒,伊莱西司好心情地问道。
西德尔正想开口道谢,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眼光余波无意间瞥到珠子中心似乎有什麽东西在移动,奇异的现象让他顿时一怔。
“里面……有东西?”
“嗯,你看的见吗?”伊莱西司闻言轻笑不已,“看来这东西果然和你有缘。”
西德尔不懂地扬扬眉。
“还记得我上次来拜访你,你问我的问题吗?”
点点头,西德尔缓缓道,“我问您为什麽要创造我,掌管未来的我被限制不能告诉任何人有关未来的任何事情,对於别人的生死也只能默默旁观不能插手,这样的我,什麽都无法做,无用的我又为什麽要诞生?有我存在和无我存在又有什麽差别?”
“还记得我是如何回答你的吗?”
“您什麽都没说,只是对我笑笑後,就仓皇离去……”
“什麽仓皇离去?我哪有仓皇!”事实被道出,伊莱西司用干笑掩饰心中的尴尬。
“……”
“别提那个了,你再看看这珠子,能看到什麽吗?”伊莱西司忙转移话题。
“嗯……不能……”闭眼感受许久,西德尔摇头,“有一层厚厚的迷雾包裹著它,我什麽都无法看见。”
“通常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解释,那就它的未来和你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只对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才出现‘看不见’的现象。”伊莱西司陈述事实。
“它和我……有关?”怔怔看著又开始闪光的蓝珠,西德尔喃喃重复道。
“没错。西德尔,这就是我给你的答复。这颗珠子中蕴藏著一个新的生命,只要你愿意,它就会幻化成你的半身。当你有一天懂得它的全部时,你所提出的问题就会得到解惑。”
“新……生命??半身??”西德尔迷茫地重复著,双手却在无意间收得更紧。
“如果你愿意,它也可以成为容器。就看你心中是如何下定论的。”
“容、容器吗?我如何做才能使它成长?”西德尔抬起的星眸中第一次出现急不可耐的眼神。
伊莱西司见状笑得更欢,“很简单,只要你每天抱著它入睡,心中默默想著你到底想它成为什麽,百年後,或许是千年後……只要持之以恒,总有一天它会成为你心目中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到那时,你心中的疑惑或许会得到答案也不一定……”
“只要抱著,想念就可以了?”
“是的,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当伊莱西司带著释然离开小星球时,他心中充满对西德尔的祝福。
我可爱的小未来,虽然你心中依旧充满迷惑,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
亲爱的孩子,为维持宇宙间的平衡,我无情地夺去了你的感情,可是只要你懂得珍惜、懂得在乎,那你就可以获得只属於你的幸福……我特地为你找寻而来的幸福……
听从伊莱西司的嘱托,西德尔每天拥珠而睡。
时光依然无情向前飞速流逝,百年过去了,千年过去了,珠子还是那珠子,西德尔也还是那个西德尔。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本只是淡蓝色的珠子被西德尔身上发出的“气”染成了耀眼的银蓝色,时不时闪烁的柔和蓝光却变作成了时金时银的怪异颜色。
直到某天清晨,当西德尔在微风的轻唤中睁开双瞳时,他讶意地发现本该安安稳稳躺在怀里的珠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近似於人体的温暖,一低头,一双清澈无比的金银双瞳顿时印入他眼帘,紧接著,附和著一头银蓝色长发的清丽小脸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又是一愣。
还来不及说什麽,西德尔就被唇上扫过的温暖给吓得脑中一片空白。
难道说,这就是伊莱西司给他的答案?
一个可爱无比的孩子?
这就是他心目中想要的……吗?
这下,西德尔更迷茫了……
1.
发现西德尔呆呆的都不理自己,银蓝色的小东西先是懊恼地拧起好看的眉,不满地嘟起小嘴,随後便用温暖的小手摸上他的脸庞。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最後松开手时,竟咯咯咯地笑起来。
被脸上传来的痛楚唤回神智,西德尔才抬眼,就被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笑声引得差点又失了魂。
自诞生开始,西德尔就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座美丽巍峨却又冰冷无生气的水晶宫殿中。从来没有拥抱过别人,也没有被其他人拥抱过的他,因为从未感受,所以也不渴求。
可现在小东西的出现却把这一切都给打乱了,第一次,他知道原来人体的温度是那麽的暖和;第一次,他知道原来被人拥抱会让心产生一种难以言语的悸动;依然是第一次,他知道原来嘴唇可以是那样的柔软……
不知不觉中,西德尔再度开始出神。
兴许是不满西德尔的无视,小东西努力地爬过他,亦步亦趋努力向窗外那一抹绿扑去。
可爱的小东西努力地爬呀爬,好不容易越过西德尔这座高山後,兴奋的手舞足蹈,口中的咿呀声也越发响亮。
最高兴的时候往往也是最悲惨的时候,乐极生悲的小可爱乐呵呵地伸出手想要继续前进,结果手下一扑空,整个人顿时倒栽出去……
一声闷响过後,就看见可怜的小宝贝四肢大开趴倒在地上。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西德尔敏捷地翻身下床,一把抄起小东西软软香香的身体,手忙脚乱地省视起小东西全身。
幸好地上铺有厚厚的地毯,小家夥身上并没有什麽伤痕,不过高空坠落的经验把他吓了一大跳,就看见可爱的小脸蛋涨得红红的,本来就圆圆的眼此刻更瞪得象小猫眸子似的。
正当西德尔因小东西身无损伤松了口气时,却只见小家夥扁扁嘴,可爱的小脸全都拧成团。
想到某种他曾在梦湖中见过的人类拥有的情绪时,西德尔眼里顿时闪过慌乱。
老天,他该不是想哭吧?
想起人类婴儿吵闹不休,怎麽哄都没用的场景,西德尔就有些无力。
可让西德尔惊讶的是,这个奇异的宝贝竟然没有哭,虽然他的小脸涨得通红,小拳头也握得死紧,还时不时发脾气似的在空中挥舞几下,可他那对圆溜溜的眼瞳里就是没有落下半滴泪来。
觉得奇怪的西德尔索性把小家夥放回床上,可小东西一离开他的怀抱,就四肢乱扭,粉色小脸涨得赤红,依稀可见俊秀的眉头更是完全拢在了一起,仿佛一副快要发脾气的模样。
无奈之下,西德尔只能再次抱起他。
果然,当小东西舒服地窝在他怀里时,脸上的不悦即刻被快乐的欢笑代替。
“你不会哭吗?真是个奇怪的小东西……”凝视著抓起自己右手食指不断摇晃的小手,西德尔心中荡漾起从未有过的怪异感受。
从小家夥的模样来看,顶多也就人类孩子二岁的样子,小小的身子抱在手里温温的、柔柔的,一头闪烁著盈盈光芒的银蓝色长发几乎和他的身高相仿,或许还长点,西德尔不确定地想到。
“西德尔,你在吗?”就在西德尔观察小家夥的同时,一道亮光从遥远的天际直泻而下,无数光束融合成光之镜,随後伊莱西司的身影出现在镜中。
“伊莱西司,您怎麽……”西德尔怀抱小家夥走下床,缓步来到光之镜前。
“昨晚我发现你这里似乎有不同寻常的能量释出,想来应该是我当初给你的光珠成功幻化了。今天一看,果然不错。嘿嘿……还是个很可爱的小美人呢……”
伊莱西司异常轻松的口吻却让西德尔微皱眉。
“伊莱西司,这小东西到底是……”
“现在的他,还只是容器。”
“容器?这就是容器?”
“不单现在,只要你想,他永远都将是你的容器。”说到这,伊莱西司的语气沈重起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对他那样做,因为一开始就当他是容器和後来给了他一切後再强迫他放弃……是完全不同的。”
“您可以说得再清楚些吗?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不解地扬起眉,西德尔直截了当地问。
“西德尔,现在这个孩子什麽都不懂,完全就是一张白纸,至於他以後会染上什麽颜色,就全看你的心了。”伊莱西司意味深长地看著西德尔。
“我的心?”
“嗯……”伊莱西司一颔首,“你应该已经知道这孩子不会流泪吧?”
待西德尔点头後,他又继续道,“那是因为他还无心,等他懂得什麽是流泪时,也就是你该选择的时候了……”说完,不等西德尔回应,承载伊莱西司的光之镜四下消散,化为空气中的尘埃,再也不留半点痕迹。
没料到伊莱西司跑得这麽快,西德尔足足愣了五分锺左右才回过神。
低头看了眼已经沈沈睡去的小家夥,西德尔生平第一次叹息,“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会带给我怎样的改变,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养些。不过总叫你小东西也不是回事,还是给你取个名字吧。”想起小家夥那双与众不同的金银双瞳,西德尔心中有了定夺。
“就叫你魅吧……美丽而又充满魅力的‘魅’!”
仿佛能听到西德尔的声音般,当他读出“魅”这个字时,熟睡中的小家夥唇角又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就好象他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似的。
自此,这个有著银蓝色长发、突然闯进西德尔生活中的小东西有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魅。
2.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一晃眼又是千年随风而逝。
千年里,西德尔对魅呵护倍至,而天真可爱的魅也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
但让西德尔颇感疑惑的是,小家夥在长到人类孩子十三、四左右大後,就突然停止了生长。之後的几百年里,他的身高没改变,外貌也依然青涩可人,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他那头银蓝色的秀发,随著岁月的流逝,那长长的发早已超过他的身高,亮丽顺滑的秀发直泻而下,盖过魅的整个後身,直接拖於地,每每都让西德尔看得有些无奈。
有好几次西德尔都想帮小家夥剪掉些太长碍事的头发,可最後先不舍得却依然是他。
试过几次後,西德尔最终决定还是任由它发展。不过西德尔的决定才下没多久,他便发现魅的发也不再成长了。
另一件让西德尔更纳闷的事便是虽然魅的身体有成长,可他还是不会说话,不管西德尔如何教他,他就是学不会,连行为举止也和千年前无疑,顶多就是和以前相比现在更喜欢缠著西德尔罢了。
每当魅睁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搂著西德尔,对他露出最纯真的微笑时,西德尔就会觉得如果魅一直如此可爱似乎也不错。
於是,在西德尔的宠溺下,魅变得更加胆大活泼。
似乎已经知道这个星球上只有自己和西德尔两个人,魅每天除了缠著西德尔要他陪自己玩耍外,总喜欢独自跑到梦湖边玩水。
或许是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纯白色气息吸引,很多温顺的动物都会聚集到他身边陪他一起玩耍。
伊莱西司再度来访时见到的就是魅与无数动物在梦湖边上追逐玩耍的情景。
听到小东西边跑边发出的清脆响亮笑声,伊莱西司忍不住扬起眉。嗯……看来小家夥被西德尔照顾的很好嘛。
本来他还以为西德尔会手忙脚乱地向他求救,可现在看来,反到是他过於担心了。
想到这,伊莱西司忍不住摇头轻笑起来。
伊莱西司的笑声虽轻,可还是引起了魅的警觉。
停下奔跑的动作,魅收敛起漾满小脸的甜蜜欢笑,四处张望起来。
当清澈无比的金银双瞳对上伊莱西司充满笑意的蓝眸後,小家夥脸上非但没出现好奇,反倒布满了戒备。
呵呵……看来小东西被教养的不错嘛。眯眼看向魅,伊莱西司有些无聊地想到。
“魅,你怎麽又一个人跑到湖边来了?我不是说过……”西德尔略带责备的声音因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伊莱西司哑然消失。
微愣过後,西德尔面带微笑走到伊莱西司身前,“伊莱西司,你来了。”
“西德尔,看来你的生活过得不错嘛。”
见西德尔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伊莱西司又笑著补充,“至少没我想象中的狼狈。”
知道伊莱西司是在打趣,西德尔又微微一笑,“谢谢您的关心,我和魅……”
西德尔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猛然冲进他怀中的巨大冲力打断。西德尔下意识地伸手抱住投入他怀里的东西。当他低头发现冲击物竟然是魅时,向来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但伊莱西司却留意到隐藏在无奈背後的却是更多的宠溺与满足。
“这小家夥是叫魅吗?”伸手好奇地想要触摸小东西圆圆的小脸,却不料小家夥头一转,不但躲开了他的指,还摆出一副很不屑的表情。
西德尔与伊莱西司同时一怔,但随即伊莱西司便爽快地收回手,闷笑起来。
“魅,不可以这麽没礼貌哦,还记得我以前是怎麽教你的吗?”回过神,西德尔一脸正色地抱起魅,让他与自己平视,看著他的眸认真地说道。
魅的金银眼对上西德尔如湖水般平静的明眸好半晌,就在西德尔以为他已经忘记自己曾对他说过什麽而准备再说一遍时,小家夥却扁扁嘴,认错似地低下头。
“知道自己错了?”西德尔语气温和地确认。魅又点点头,一副很不甘愿的样子。
“那……该怎麽道歉?”
魅想想後,非常不愿地离开西德尔怀抱,慢慢走到伊莱西司面前对他鞠了个躬,然後抬头送上一个璀璨无比的绚烂微笑。
“……”伊莱西司顿时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伊莱西司不理自己,小家夥又扁扁嘴,一个转身再度投入西德尔怀里。
“嗯……魅果然是个乖孩子。”温润的指轻柔起抹去魅额头上不断沁出的汗水,西德尔唇边始终挂著温柔的淡笑。
兴许是感受到西德尔的愉悦,小家夥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仰头就对西德尔露出发自内心的纯真笑颜。
见魅不断用小脸来回摩挲著西德尔的胸口,还时不时露出满意、欢喜的表情,伊莱西司就觉得好玩。或许他当初的决定真是做对了。
“西德尔,你觉得这孩子对你来说是什麽?”抱著一丝希望,伊莱西司问道。
“……”明明是十分简单的问题,西德尔却皱起秀眉,久久没有开口。
“是习惯吗?”
“……”西德尔依然无法回答。
“那……如果说,我现在要带走魅,你会让我带他离开吗?”想了想,伊莱西司换了种说法。
“不,不要。”西德尔断然否决。
“为什麽不要?”伊莱西司追问。
“因为……因为……魅不在的话,我会很孤单……”
“还有呢?”
“……”
“没了吗?”伊莱西司显然有些失望。
“……”回应他的依然是沈默。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摇摇头,伊莱西司突然又笑起来,“呵呵……看来还是我太心急了,如果你这样就能明白的话,我又何必这麽辛苦做出他来。对了,西德尔,魅还不会说话吧?”
西德尔点点头。
“那是因为不管他的外貌如何幻化,内在却依然是那冰冷的珠子。所以不管你如何教导,都不会有成果的。想要让他说话,就只有一种办法。”
“什麽办法?”
“用你的血。”
“我的……血?”
“没错。”伊莱西司神情肃穆地点点头,“只要让他喝下你的血,他就会拥有智慧。”
“拥有智慧?”西德尔讶然。
“是的,我以前就曾经告诉过你,现在的魅只是一个容器。既然是容器,又怎麽会有智慧?更谈不上思考与学习了。”
“只要用我的血,他就会成为真正的生命体?”西德尔若有所思地问道。
“基本上吧,到时他不仅会笑,还会说话,会思考,能和你交流。这不是你想要的?”一一细数种种好处,伊莱西司却对他隐瞒了最重要,最关键的东西。
“嗯……”
见西德尔沈思不语,伊莱西司凭著对他的了解知道他最後一定会照办的。想起接下来还必须前往的地方,伊莱西司轻松地笑笑,“你慢慢考虑吧,我还有些事要办。”说著,他伸手摸摸魅的小脑袋,魅这次虽然没有拒绝,却还是很不开心地嘟著小嘴低下头。
伊莱西司见状又是一阵笑,“西德尔,你的宝贝好可爱,不过他的成长速度却让我吃了一惊。”
西德尔不解地抬起眉。
“按我当初的设定来看,如今他应该是人类小孩十岁左右的样子。可现在他却比我预料中长得更快,这也就是说……”没有把话说完,伊莱西司因到底该不该坦白而犹豫不决,最终,他叹了口气。
“说什麽?”见伊莱西司一直沈思不语,西德尔直接问道。
“没什麽,以後你会有机会明白的。”说完,他深深看了西德尔一眼後,身影随即消失在空气中。
“……”第一次看见伊莱西司如此忧伤的样子,西德尔心里充满迷惑,可是他也十分清楚下定决心的伊莱西司是不会向他解释什麽的。
到底……他在隐瞒自己什麽呢?
西德尔陷入久久沈思,直到魅不满他对自己的忽视而大声咿呀著并不断拉扯他的长发时,他才因痛楚回神。
“魅,你这顽皮的小东西……”西德尔边假意呵斥,边努力从魅手中解救自己的头发。
“呵呵……”甩开长发,魅的目标向西德尔白皙的脸庞转移。
“啊……不、不要再舔了,魅,我脸上……已经全是你的口水……了……”
在魅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西德尔被迫洗了次口水脸。而他脸上淡雅从容的神情早在不知不觉中被苦笑代替。
凝视著窝在自己怀里笑得一脸无邪的小家夥,西德尔怔怔出了神,只要给魅饮下自己的血,他就能拥有智慧?能思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麽他……是不是……应该试试???
3.
在心底拿定主意後,西德尔站起身,顺手牵起魅软绵绵的小手掌,“我们回去吧。”
露出大大的笑脸,魅用力点点头,双手自发自动地缠上西德尔的手臂,小脑袋更是深深依偎在强壮的臂腕间。
早已习惯魅的粘人,西德尔笑笑後,迈开步子向居所走去。
回到卧室,西德尔让魅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
待魅听话乖乖坐好後,西德尔要他抬头看著自己,“魅,你想不想和我一样会开口说话?”
魅闻言双眼一亮,精致的小脸上漾起甜蜜无比的微笑,迫不及待地点下头。
“但是,如果你会说话了,就必须学习很多很多东西,就不能整天在外面玩耍,不能老让我宠著你,你要学会长大哦。”西德尔温柔地凝视著魅纯净的看不到一丝杂质的美丽眼瞳。
听完西德尔的话,魅的小脸迅速垮了下来,闷闷不乐地低下头,不再看著西德尔的他开始无意识地晃动悬在半空中的小脚。
“怎麽,不喜欢吗?”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抚摸著魅的头顶。
猛然摇摇头,小东西扁扁嘴,抬头瞥向西德尔的眼瞳里净是挣扎和沮丧。
“那……因为我说不让你出去玩?”见魅难过地绞动小手,白皙的指尖因小家夥的捏拿力度不准而变成了深红色,西德尔不禁俊眉暗暗一皱,直接拉过洁白小手,继续问道。
果然,魅的回答还是摇头。
“嗯……难道说,是因为我说不宠你,要你学著长大?”
这一次小可爱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凝视小家夥头顶发旋许久,西德尔忍不住再次用手揉揉他的小脑袋,“魅,你总不能永远这麽天真,我也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保护你、宠爱你。总有一天你会长大,会离开我……”说到“离开”这个字眼时,西德尔突然感到心头仿佛被什麽东西刺了下,有点痛,有些酸,而更多的却是迷惘,说不出滋味、非常奇怪的迷惘……
摇摇头,西德尔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魅身上,只见小家夥眼眶红红的,却和以往一样,清澈的大眼里没有一滴能被称做是泪的东西。魅用原本被西德尔包裹在掌心中的小手反过来紧紧抓住他不放,小脑袋更是晃得像只拨浪鼓似的,让西德尔又好笑又心疼。
“不要再晃了,你的小脑袋不晕吗?小笨蛋!”伸长手臂把魅抱进自己怀里,西德尔无奈地笑了。
趴俯在西德尔宽厚的胸膛上,听著耳畔不断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魅的眉头完全拢在了一起,纯真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疑惑。虽然他听不懂西德尔嘴里的长大是什麽,可是他不要离开他,不要离开这个从他睁眼开始就给他温暖的怀抱!
他喜欢西德尔宠爱自己时脸上露出的温柔微笑,那种感觉……真的好舒服……如果会说话的代价是离开西德尔,那他宁愿永远只会微笑!
“魅,从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一直在期望哦。”安抚地用掌心有规律地轻拍小家夥的背部,感到他僵直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後,西德尔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每当我看见窝在我怀里对我微笑的你时,我总在想你什麽时候会笑著叫我的名字?你的声音是否也像你人一样,清澈透明?学会说话的你应该会变得更加聪颖可爱吧?我一直一直都在期盼,在等待,期待你开口,等待你长大。只有到那时,我才能真正和你沟通、交流,虽然现在的你也很可爱,很让人怜惜,但对我来说却是不够的……”
不知不觉中,西德尔道出了心底久藏的秘密,可当他低下头,双眼对上魅无邪的金银双瞳时,他突然一怔。他这是怎麽了?竟然会对什麽都不懂的魅说这些?虽然魅的外表看上去有十三、四岁,可他的内心恐怕连五、六岁的孩子都及不上,这样的他能理解自己心底的寂寞吗?
自嘲地摇了下头,西德尔轻叹一声,放开魅。
见魅用不解的眼神望著自己,西德尔忍不住拍拍他涨得通红的小脸蛋,“既然魅不肯,那我也就不勉强你。”说著,西德尔起身欲走向窗边。
误以为西德尔要离开,魅心中一急,小手猛地拉住他的衣角,死都不肯再放开。
“怎麽了?还有什麽事?”发现衣角被扯住,西德尔回头笑望魅。
小手死死抓住西德尔,魅难过地咬紧唇瓣,很快粉嫩的下唇便染上一抹苍白。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伤害自己。你这个没记性的小傻瓜,这样不疼吗?”不舍地用麽指抹上水色柔唇,西德尔低声呵斥。
因为无法说话,魅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著西德尔。
久久不见魅有下一步动作,西德尔只能试著拉开他的小手,“放心吧,我没有生气,也不会离开,我只是想到窗边站一会儿。”
魅听後歪著银蓝色的小脑袋,满眼怀疑。
“……不相信我吗?”西德尔弯下腰,平视小家夥的双瞳。
缓缓摇了摇头,魅下意识地张开嘴,可随即他便想起自己不会说话。沮丧中,他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怎麽了?到底什麽地方不对?乖乖的告诉我,不要再难过了。”温暖的大掌来回摩挲著魅细腻的脸颊,西德尔放柔的声音里隐藏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疲惫。
仿佛察觉了西德尔的心情,魅抓在他衣角的小手抖了抖,鼓起不知道什麽地方涌出来的勇气,他伸手指指自己的小嘴,随後用满是期翼的眸眨也不眨地紧盯著西德尔。
“你……难道是想告诉我,你愿意了?”西德尔有些错愕。
见西德尔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小家夥终於眉开眼笑。
“你愿意学著长大了?”西德尔又问。
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就算我以後不再宠你?”眼珠一转,西德尔故意问道。
果不其然,小家夥听到这样的问题顿时垮下小脸。
“嗯?”
非常非常非常不甘愿的,魅哭丧著小脸点下头。
“呵呵……小家夥,你真的好可爱。”被魅的举动惹笑颜,西德尔一扫郁结在胸口的无力。
不明白西德尔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开心,魅睁大天真的眼,呆呆地看著满脸微笑的西德尔。
“放心吧,就算你真的长大了,我也会一如既往地宠爱你的。”温柔地抱紧小家夥温温暖暖的身子,西德尔真情流露,“不管你以後会成长成什麽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孩子,我可爱的魅。”
伸手回抱西德尔,魅把头靠在他肩上。
在西德尔看不见的地方,小家夥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明明是让他很开心的话,可他为什麽不觉得高兴?为什麽在听见西德尔说自己是他孩子时,他会感到心口这里闷闷、堵堵的?
伸手戳戳自己胸口,不痛不痒,可为什麽会闷呢?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4.
既然魅已经同意,西德尔便拉著他,让他坐到自己腿上,从身後松松地环抱住。
看不到西德尔温柔的微笑,魅不自在地想要转过身,可才动第一下,就被西德尔用手握住双肩,“不、不要动。乖乖保持这个姿势。”
虽然这样很不舒服,可魅最终还是照办了。
“乖孩子……”
西德尔的赞扬让魅心中一阵雀跃。
“安静下来,闭上眼睛,试试看什麽都不要想……”西德尔如春风般温和的声音在魅耳畔响起。
待魅静下心,西德尔也闭上眼,开始寻找流淌在自己血液中的那部分原血。
所谓原血,就是创造之神在创造神祗时所用的自身血液。神祗之所以拥有与众不同的强大力量很主要一个原因便是这奇异的原血。原血於每个神抵虽然只是很少很少一小部分,可却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神抵体内原血过少时,等待他的便是肉体上的消亡,虽然灵魂可以重新转世,但记忆、性格、甚至能力的强弱都会有所改变,所以一般来说,神祗们对於原血都十分重视。
没花多少时间,西德尔便在身体某处找到原血的踪迹。
锁定目标後,西德尔周身散发出柔和的淡蓝色莹光,美丽的蓝色光芒很快包围了两人。随著丝丝细汗不断从额头和鼻尖沁出,西德尔身体中的原血终於被他逼至右手中指指尖。
当指尖内部透出耀眼的金黄色光芒时,西德尔毫不犹豫地用指甲划开表面肌肤,趁原血滴落的一瞬间,他把指飞快塞进魅口中,“赶快喝下,一点也不要浪费!”
魅听话地用舌尖吸吮从西德尔指尖流出的血液,虽然只是非常稀少的一小滴,但那甘甜、火热的滋味却让魅永生难忘。
那滴炽热的原血就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顺著魅纤细的喉咙滑入他体内。
感到魅的吞咽动作,西德尔知道他已顺利吞下原血。欣慰地,他徐徐从魅湿热的小嘴中抽出手指。
可才抽出一点,就被魅用双手抓了个正著。
下一秒,温润的舌尖意犹为尽地舔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毛糙的舌尖来回扫弄的触感让西德尔意外地全身一震,他从不知道伤口竟然可以变得如此敏感,仅仅被舔舐几下,就可以产生这种近乎於快感的奇特感受。
心神受到震动,回过神的西德尔猛然抽出指,也顾不上是否会弄伤魅。
才发现的好食物就这麽突然消失,心有不甘的魅不悦地嘟起小嘴,转身就想抓回西德尔的大手。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小东西红润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苍白。
热、好热!
身体中仿佛有把烈火在燃烧,无数热气迅速占领他全身,除了热到快融化的感觉外,魅其他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一声巨响後,魅跌倒在地。刚才还好好的身体缩成一团,颤抖中,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巨痛扭曲了他的五官,无数冷汗纷纷从他头上、脸上、身上冒出。
“魅,你怎麽了?”吓了一大跳,西德尔顾不得自己因失去原血还有些晕眩的身子,猛然蹲下身,大叫著,惊慌失措地把魅抱入怀里。
才短短一分锺都不到,魅就已陷入半昏迷,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上,原本充满神采的清澈美目紧紧闭阖,红嫣的唇瓣更因忍痛而被他自己咬得支离破碎。
这、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西德尔脑中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的他只能无助地看著不断在自己怀里翻滚、痉挛的魅。
就在西德尔彷徨无助时,伊莱西司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抱紧魅,然後闭上眼,用尽全力释放你的气……’
无暇细想,西德尔闭眼照做。
很快,才消散的淡蓝色光芒重新包围了西德尔和魅。
随著时间流逝,淡淡的,几近半透明的蓝开始变深,一点点,由浅蓝变湖蓝,再由湖蓝变海蓝,最後由海蓝变天蓝……
与美丽的蓝不同,最初包裹魅的却是近乎於无的白色气息。但随著蓝色之气的范围开始扩大,力量开始增强,那若有若无的白被染上无暇纯净的蓝……慢慢地,一点一滴地,白色融入蓝色,白与蓝完美相融,代表著魅与西德尔的气息完全融合。
光芒中,魅的身躯一点点恢复平静不再抽搐,脸上的痛苦神情也慢慢被祥和取代。
感觉到魅的放松,西德尔稍稍松了口气。丝毫不敢大意的他继续加强释放全身的“气”,也不知怎麽的,先前还有些疲倦、力不从心的身体现在却充满了力量。饱满的精神让西德尔心底惊讶万分,难道这也是融合的结果?
‘可以了,西德尔,你把气都收回吧。’
听从伊莱西司的吩咐,西德尔开始收敛气息。
许久後,西德尔收回全部“气”,缓缓睁开眼。
“为什麽会这样?”西德尔不解。
‘呵呵……难道你忘了,原血不同与其他,并不是每个生命体都可以接受的。更何况,魅只是一个容器,连生命体都称不上。当他咽下你的原血时,那火热的液体就像毒药,迅速占据他全身,只有和你融合才能让他得到重生。’
“重、重生?”西德尔心念一动。
‘是的,重生。从此後,魅就将成为离你最近的生命体,他会因你而成长。不过,我觉得他现在就已经长得不错了。哈哈哈……’
不明白伊莱西司的意思,西德尔疑惑地低下头,印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小脸。
这是……
伸手抚上近在咫尺蜕去幼稚,变得越发俊美的细腻脸庞,那温温热热的触感却是那麽的真实。看来这果然不是自己的幻觉。
明白这点後,西德尔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这又该怎麽解释?”
‘这个、唔……可能是因为突然受到巨大刺激,所以瞬间激发身体的快速增长吧……哈、哈哈……’干笑著,伊莱西司的声音里充满不确定。
“巨大刺激?!快速增长?可这未免也太快了些……”无力地扫过横躺在自己怀里、从孩子变为少年的魅,还有那些被撑破变成碎片零零碎碎挂在他身上勉强还可以称做衣服的布块,西德尔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
‘呵呵……给你个长大的魅不好吗?与小孩相比,现在这样应该更好养吧?’
“或许吧……”西德尔不确定地点点头。
‘嗯……既然你这里没问题了,那我就先走了。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镜幻天,有问题再来找我吧。’
“谢谢您,伊莱西司。”
结束与伊莱西司的对话後,西德尔重又把视线转回魅身上。
看著还在昏睡中却明显长大的魅,西德尔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十七岁的魅吗?为什麽你的每次成长总是这麽的与众不同?成为生命体的你真的会带给我惊喜吗?”
总认为自己永生永世都将一成不变地站在梦湖边遥望守护各种生命体,从来就对自己的未来不抱任何好奇与幻想的西德尔第一次心境产生了变化,轻柔抚摸魅脸庞的同时,他开始期盼自己的未来,那总被迷雾牢牢包裹的未来到底会因魅产生什麽样的变化?这个总带给他惊奇与变数的小东西真的会让他明白存在的意义吗?
面对心中布满无数疑问的西德尔,什麽都浑然不知的魅依然沈浸在甜美的梦乡中。
美丽的梦境中,有他也有西德尔……
5.
对於看不到生命尽头的神祗来说,时间是一种毫无意义的东西,於是乎,区区百年,弹指而过。
由於决定提前开始新一轮的时空旅行,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归来的伊莱西司因放不下魅与西德尔,所以特地在离去前来到小行星探望两人。
一如既往地,他在梦湖边轻易找寻到西德尔。
伊莱西司的突然驾临让西德尔有些诧异,但当他得知伊莱西司是来告别的,便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不舍的表情来。
伊莱西司见状正想开导西德尔,却不想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从远处传来的呼唤声打断。
“西德尔、西德尔……”
呼唤声清脆悦耳,宛如一串被轻风吹动的银铃,让人在心旷神怡之际忍不住会心一笑。
“……”听到熟悉的叫声,西德尔带笑的俊颜上流露出一抹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无奈。暗暗叹口气,他伸出双臂,摆出接抱的姿势
随著声音快速地由远变近,一团黑影在下一秒直接冲进西德尔早已准备好的怀抱中。
“西德尔,抱抱……嘻嘻……抱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伊莱西司一阵哑然,待他定睛看清来人,立刻忍俊不禁。
就看见只比西德尔矮半个头的魅边撒娇似的叫著西德尔的名字,边满足地拥紧他,还不断用小脸使劲地磨蹭西德尔的胸膛。
由於伊莱西司站在西德尔身後,从他这个位置望过去的话,就看见一大片银蓝色的瀑布在那里不断的晃过来晃过去,那情形真是有趣极了。
伊莱西司笑吟吟地双手交叉抱於胸前,身子半靠在大树上,歪著脑袋,睿智的蓝眸中隐隐透出些许玩味。
“魅,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动不动就要我抱你。”无奈地拉开还在不停往自己怀里钻的魅,西德尔重复强调自己已经说了无数边的话语。
自从魅学会说话,他最先学会,也是至今为止说得最多的词汇就是,“西德尔”以及“抱抱”。而西德尔每次只要听见这两个字眼,就觉得浑身无力。
“不要……西德尔,抱抱……抱抱魅……”突失温暖的感觉让魅皱起小脸。不满地低嚷著,他立刻收紧环在西德尔腰际的小手,一副死都不放手的样子。
“魅,你……唉……”垂下眼帘,西德尔扯出一丝苦笑。不知为什麽,只要每次看见魅惟恐失去什麽宝贝东西似的抓著自己不放,他就不忍心再拉开他,更舍不得责备他半句。
而魅似乎也很了解这点,所以每次只要一闯祸,或者没认真完成西德尔交代的学习内容,他就会故意低下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用抖抖的目光时不时地偷瞄西德尔,只要发现西德尔还冷著脸,他就会把小脑袋垂得更低。
西德尔往往只要一看见他那双明明通红却无法落下一滴泪来的双色眼瞳,心底便会不由自主地一软,随即生出无数怜惜之情,以至於每次说教都有始无终地停格在小东西一脸委屈地趴在自己肩膀上,连连说对不起的那一幕。
“啧啧,才多久没见,小东西果然长大不少。”上下不断打量已然退去稚嫩,虽还有些青涩,但已明显长成为少年模样的魅,伊莱西司心中暗暗惊讶他的成长速度,可脸上却还不动声色地保持著微笑。
一听到陌生的声音,魅立刻虎下小脸,防备地转首望向伊莱西司,漂亮的双色瞳中布满警戒。
“呵呵……小家夥,还记得我吗?我们不久前才见过面哦。”笑盈盈地走向不断瞪著自己的魅,伊莱西司好心情地说道。
“……”魅当然还记得这个曾让自己被西德尔责备的人。虽然这人长得也十分好看,可魅却直觉地从心底排斥他。撅起小嘴,魅任性地转过头,一副不愿意搭理伊莱西司的模样。
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受欢迎,伊莱西司足足愣了一分锺才回过神。
“魅,不可以这麽没礼貌。”西德尔不悦地皱皱眉,加重语气道。
“……”看了眼有些生气的西德尔,魅咬咬唇,气鼓鼓地别开脸。
“没关系的,西德尔。”轻笑著,伊莱西司走到魅面前,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魅。
看了眼平摊在自己面前的大掌,以及掌心上时不时发出与自己发色相同光芒的圆形小珠,魅眼底闪过一丝喜爱。
“喜欢吗?送给你。”从魅什麽表情都藏不住的小脸蛋上注意到他的喜欢,伊莱西司笑意更浓,柔声说道。
给、给他的?魅一怔。
随後魅下意识地放开一直紧抱著的西德尔,转身看了看珠子又看了看笑咪咪的伊莱西司,最後他抬起头把视线转向西德尔,眼光里流露出急切的渴望。
“魅喜欢吗?”西德尔微微一笑,轻轻问。
点点头,魅俊美的容颜上流露出喜悦的微笑,“嗯。”
“那就收下吧,不过别忘了道谢哦。”
伸手小心翼翼地从伊莱西司手心里取过珠子,魅脸上浮现出欢快的笑容,“谢谢……”
“不用谢,只要你喜欢就好。”伊莱西司忍不住伸手揉揉小家夥的头顶,很意外地,这次魅没有反抗或不悦,全副精神都放在小珠子身上的他睁著好奇的眼,眨都不眨地研究起珠子的构造来。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魅的喜悦感染了西德尔,忍不住,他也伸手在小家夥头顶揉了几下。
“魅,你一定要好好收藏这颗珠子,说不定在遥远的将来,它会对你有所帮助……”意味深长地看著依靠在西德尔怀里,笑得无忧无虑的魅,还有含笑回望,满眼宠溺的西德尔,一丝阴霾飞快闪过伊莱西司的蓝眸。
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愿意破坏这几近完美的画面,只不过……就算是神祗,也无法抗拒命运……一段早已注定的,或悲伤、或痛苦的命运……伊莱西司黯然地垂下眼。
如果他早在西德尔诞生前便窥得这些,那他还会创造出西德尔吗?如果他不为西德尔造出魅这个半身,西德尔是否还是那个什麽都不懂,总是淡笑冷眼看宇宙的未来之神?
不,已经没有也许了,伊莱西司对自己摇摇头。当西德尔睁开眼面对这个宇宙时,命运的齿轮就已开始转动,幸与不幸已不是他所能控制,一切都将只取决於一样东西,唯一的一样东西,那就是──西德尔的心。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弥补西德尔,用魅的不幸……来弥补……
带著淡淡的忧伤,伊莱西司告别了笑得一样灿烂,一样甜美,一样幸福的西德尔和魅,在转身的一刹那,创造了整个宇宙中所有生命体的伟大神祗忍不住叹了口气,明知不太可能,但他还是在心底许下期盼:但愿他下次重返这重宇宙时,还能见到他们明亮、耀眼的微笑……
6.
伊莱西司离去後,小行星上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西德尔依然每日镇守湖边,从梦湖中观看无数星球上种种形态生命体间的悲欢离合。而魅也和以前一样,总趁西德尔不注意时抛下未完成的功课,偷溜到各处玩耍。
对此,西德尔虽然心知肚明,可向来不忍心责备魅的他大多时候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小家夥别玩的太过火就行了。
兴许是知道了西德尔对自己十分放纵,於是乎,魅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经常一早就溜得不见人影,不到傍晚日落西山绝不回来。
一次两次,西德尔仅是扬扬眉,什麽都没说。第三、第四次时,西德尔面不改色地听完魅漏洞百出的解释,依旧没有责备他……第九、十次时,西德尔也仅仅面色平淡地吩咐了几句让他不要这麽晚回来,但他眼中已明显带上了愠色。对察言观色十分在行的小家夥一见到西德尔有点阴沈的面容便明白他很不开心。知道自己最近玩的实在过火了些,满脸沮丧的魅认错似的耷拉下小脑袋,信誓旦旦地保证从今往後一定会先完成学习然後再出去玩耍,同时还发誓说他绝对不会再玩到天黑後才回家。
见魅说的诚恳,想来是真的知道错了,一向对他宠爱有佳的西德尔顿时软下心来。
揉揉魅的小脑袋,西德尔歪著头,好笑地看著原本柔顺亮泽的长发在自己手下被搅乱得宛如一个小鸟窝。
嘟著小嘴,魅边用双手护住头顶边抗议,小脸更是皱成一团,煞是可爱。整个房间里洋溢著温馨甜蜜的气氛,一扫先前的不快与凝重。
可让西德尔万万没想到的是,魅的保证才有用了三天。前三天他的确遵守承诺,乖乖地在家完成西德尔布置的学习内容,只在下午出去玩两、三个小时便早早回家,守著门口等待西德尔归来。
连著三天西德尔都在推门进入的瞬间看见了魅笑意盈盈的小脸,明亮的美眸中更是充满了期待他归来的眼神。让西德尔更高兴的是,每当魅发现他的身影时,总会眼一亮,蹦蹦跳跳冲到他面前,一股脑扑进他怀里,不管他接不接受,照样给予他最热烈的欢迎。
可但让西德尔错愕的是,当第四天傍晚他回到住所後却没能象前些天那样看见布满甜甜微笑的精致小脸,从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学习资料来看,魅今天根本什麽都没学,只怕清早自己前脚才离开,他後脚也跟著跑了个没影。
三天!才短短三天他就完全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垂在身体两侧的大手无意识地蜷缩成拳,在握紧双拳的同时,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激烈的、仿佛心扉间被人放了把熊熊大火的异样情绪在西德尔身体快速扩散开来。深吸几口气,他花了好半天才弄清原来此时此刻不住在身体里翻腾的炽热感就是怒意!从来不知生气是什麽的西德尔今天终於尝到了个中滋味!虽说这感觉非常不好受……
板下向来云淡风清惯了的俊颜,西德尔索性坐在房间里开始等待魅的出现。
可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家夥不但故态复萌,索性还弄了个夜不归宿!
直到天蒙蒙亮时,魅才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回到住所。
结果,自然被等候一晚的西德尔逮了个正著。
瞥了眼低著头,闷声不吭,一副可怜兮兮的魅,西德尔情不自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魅,你今天想怎麽解释?是你的动物朋友又生病了?还是你的植物朋友又没精神了?又或者是……”熟练地吐出一个又一个任何人听了就会觉得十分可笑的借口,西德尔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凝视著魅越涨越红的小脸。
不必怀疑,这些幼稚荒唐的借口,正是出自魅之口,前几次西德尔因舍不得对他说教,才随意地让他唬弄过去,可他到好,借著自己对他的宠溺,胡闹的越来越不象话了。
“西德尔……我、我……”支支吾吾好半天,心慌意乱的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张嘴欲言好半晌,魅最终还是扁扁嘴,哭丧著脸低下头,小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上,“对不起……”
没想到小家夥会如此爽快地低头道歉,西德尔诧异地扬起眉,“魅,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惹了什麽麻烦?”想起平时总喜欢利用撒娇赖掉道歉的魅,今天竟然二话不说直接道出“对不起”这三字,西德尔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不是……”咬咬红豔豔的下唇瓣,魅飞快地摇摇头,一丝苦恼浮现在向来只看得见欢笑的小脸上。
“不要咬唇。”最见不得小家夥伤害自己,西德尔眉头一皱,白皙的指尖扫过被啃咬得越发娇豔的红唇,示意他松开紧咬不放的贝齿。
“哦……”乖乖地点点头,魅听话地松开牙齿,不再虐待自己的唇瓣。
“魅,为什麽昨天晚上不回来?这些日子你到底在忙什麽?以前你再喜欢玩,也不会这麽没有分寸。老老实实对我说,究竟出什麽事了?”把魅拉到自己面前,西德尔抬起头,美丽的水蓝色眸子直视小家夥的金银双瞳。
“没、没什麽……”很显然,魅并不想告诉西德尔实情。
“真的?”西德尔挑眉反问。
乖巧地点点头,魅的倔强程度让西德尔有些惊讶。可同样下定决心的西德尔也不是那麽好打发的。
“那……你告诉我昨晚到底去干什麽了?”
“……”
“嗯?怎麽不回答?”稍等片刻依旧不见魅回答,西德尔继续逼问。
“可、可不可以不说?”拉拉西德尔的衣袖,魅尤不死心,哀求道。
“不可以。”西德尔毫不犹豫地摇头。
西德尔的拒绝顿时让魅垮下小脸,明白哀兵政策已不管用,西德尔今天是铁了心要知道原委,魅只得嘟起小嘴,乖乖道出一切。
“我、我……这些天都在……”不情不愿地说了半句话,魅偷偷抬眼瞄瞄西德尔的脸色,见他还是一副不依不饶严肃的模样,小家夥失望地低下头。
“你这些都在干什麽?”
“这几天我每天那麽早出去,是因为我看见梦湖里有奇怪的图象在动来动去!”早晚都要说,魅索性闭上眼,一口气说了出来。
7.
“奇、奇怪的图象?”无论如何都猜想不到的答案让西德尔脸上流露出异样的神情,眉宇间更是透露出浓浓的不安。因为激动,他抓在魅双臂上的大手紧了又紧,茫然的眼越过魅望向窗外的梦湖,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抓痛了魅,更没看见魅为忍痛而拧紧的眉。
波光粼粼的梦湖从表面来看,是一个清澈美丽而又平静无害的普通湖泊。可事实上,梦湖正如它的名字般,是由无数生命体对各种各样事情所抱有的、或好或坏的希望、期盼,执念甚至怨念等等汇聚而成的。看似漂亮的湖泊中其实根本就没有生物存在,但凡任何活物落入梦湖通常都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被数之不尽的纷乱思想、感情所吞噬,受不了不断盘旋在脑海中的、不属於自己的各种思绪,该活物很快就会发狂而死。这也是西德尔为什麽一直不让魅去湖边玩耍的最主要原因。
对任何人都百害而无一利的梦湖却是未来之神诞生的地方。千百万年前,手捧记忆之珠的西德尔在伊莱西司喜忧交织的复杂情绪下诞生於梦湖之中。
梦湖於西德尔来说,是一种媒介,一种能让他看见各种未来影像的媒介。可这些影像只会反映在他眼里,哪怕当时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观看的是伊莱西司,也只能望见蔚蓝清澈的潺潺湖水,却无法从中窥得半点。
可现在魅却说他从梦湖中看见了奇怪的图象,饶是西德尔镇静如斯,也不得不闻言变色。不自觉地,他抓在魅双臂上的大手又紧了几分。
“是、是的,一些很奇怪的图象,有很多人影晃来晃去,可是很多图片都是一掠而过,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影像,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晚归。”上臂处的疼痛让魅紧皱双眉,小脸上更是沁出无数冷汗,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在瞬间泛白。可不敢呼痛的他却硬是咬著牙,咬字清晰地说出自己曾在湖边看到过的景象。
魅的话,让西德尔再度陷入沈思,略加思考後,西德尔匆忙站起身,拉著小家夥直奔梦湖边。
清晨时分的梦湖边边到处弥漫著薄薄的水雾,没有任何气息的浩淼湖水乍看上去煞是美丽,可走在步履匆匆的西德尔身後,被他拽得手腕生痛的魅心头却突然充满了异样的不安。
强烈,却说不清原由的不安感让魅越靠近梦湖,脚步变得越拖沓,他的内心在抗拒,在害怕,仿佛只要去到湖边,他和西德尔之间就会发生什麽非常可怕的事情。
可走在他面前只顾一昧前进的西德尔却丝毫都没察觉小家夥的不安,之前忽然涌上心头的某个念头让西德尔除了验证其真实性的想法外,再无他念。
不消多时,西德尔便与魅相偕站立在梦湖边的一块巨石上。
巨大的岩石有三、四米高,十多米长,状似椭圆,色呈暗褐,远远望去除了硕大无比外,与普通的石头并无二异。可这石头却是伊莱西司寻遍整个宇宙,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宝贝。
看似毫不起眼的石头却蕴藏著无法估量的巨大能量,而更为难得是,该石还拥有和西德尔本身磁场相差无几的波长。因而每当西德尔站在石上时,便可随心所欲地把巨石中的能量换作己用,每当此时西德尔凝神观望时,梦湖中浮现的影像会比原先清晰数倍。
确定魅站稳,西德尔终於松开一直被他紧抓不放的小手。可就在松手的一刹那,他却无意瞥见魅手腕上那一圈清晰可辩的红痕。於是,一丝愧疚闪过星眸。
“对不起,魅,我抓痛你了吧?可你这小傻瓜怎麽也不叫我一声?”西德尔自责的同时,忍不住瞪了魅一眼,暗暗责怪他都不懂爱惜自己。
“对不起。”魅扁扁小嘴,低下头。
“小笨蛋,伤害你的人是我,所以你根本就用不著对我说抱歉。”魅的一声对不起让西德尔笑得无奈。
“可、可是……”魅急著想说什麽,却被西德尔用眼神阻止。
微笑著,西德尔牵起魅柔软的小手,把他引领至巨石向外突起的地方。随後西德尔示意魅低头俯视下方平静如镜的梦湖。
“集中精神,仔细看湖面。”西德尔柔声叮咛,魅则依言照作。
在魅低头之际,西德尔大手一挥,蔚蓝色的湖面顿时幻化出一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市景象来。
看著大约百余年後某个星球会出现的景象,西德尔的注意力则更多地集中在魅身上。
“怎麽样?有看见什麽吗?”西德尔沈稳的声音中蕴涵著丝丝期盼。
“唔……”魅左看右望好半晌,依然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映在他美丽双色瞳中的始终是一大片蓝汪汪的湖水。皱著眉,小家夥沮丧地摇摇头。
“不行吗?什麽都看不见?”同样失望地垂下眼,西德尔又一次陷入思考。
生怕打断西德尔的思绪,站在他身边的魅大气也不敢喘地,双眼一眨不眨地跟著他打转。
“嗯……我们再试一次。”短短数分锺,西德尔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念头,但立即又都被他一一否决。几厢衡量之下,仍然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最终作出以上决定。
“好。”魅乖巧地颔首回应。
见魅答应,西德尔再次探出手,动作优雅地从半空中一拂而过,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纤纤玉指所到之处,原本浮现在湖面上的热闹图象快速趋於透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充满血腥与杀戮的画面。
水眸扫过横尸遍野,到处都是断臂残肢的战争画面,西德尔敏锐地发现不对劲,再仔细一瞧,这才恍然明白哪里不对,原来他开启的竟是过去的景象,而不是将来的。
察觉错在哪里之後,西德尔眉头一拧,抬手便欲转换场景,却不想指尖才伸至水面,就被魅一把抓住上手臂。
8.
“怎麽了?”不解地看向魅,西德尔的眼神里尽是询问。
“我……看见了,到处都是红红色的鲜血。”
紧蹙秀眉,魅抓著西德尔的小手更是不安地紧拽不放。眼前这一幕幕残酷到极致的画面让他胆怯地刷白了脸。在西德尔细心呵护下无忧无虑成长起来的魅实在无法想象,也难以接受生命体之间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砍杀与自己完全相同的生命形态,尤其这些生命体还拥有和他相近似的外形体征。
“你看见了?”西德尔闻言一怔。
魅点点头。
“那……这个呢?”说话间,西德尔素手一扬,湖面景象顿时又是一变。
“……”仔细观望後,魅闭眼摇首。
“不行吗?”西德尔微吟後,美目一闪,不等魅回应,手一抬,画面又换。这次显现的却又是属於过去的景象。
“这个呢?看得见吗?”
“唔……可以。”
西德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又试了几次,其中过去与未来的景象各占一半。而魅每次看见的都是属於过去的景象,对於未来,他则无法窥得半点。
“嗯……果然……”收回手,西德尔象是明白什麽了,喃喃低语著垂下头。
“西德尔,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和西德尔相比,魅依然一头雾水。旺盛的好奇心让他按捺不住追问起来。
回神拍拍魅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西德尔淡淡一笑,“小家夥,你看见的,全是已经过去的景象,属於回忆的范畴……回忆……记忆……对了,该不会是……”冲口而出的“回忆”二字让西德尔蓦然联想起某事,一件尘封许久,本以为再也不会想起的事情……
“西德尔,怎麽了?”见西德尔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魅很是担心地推搡了几下,可完全沈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西德尔却对他的动作置若罔闻,依旧若有所思地垂下眼,丝毫没有理会魅的意思。
“西德尔??”见西德尔不理自己,魅不死心地加大摇晃力度。
“啊!怎、怎麽了?”身体的剧烈摇晃让西德尔猛回神。
“你都不理我……”沮丧地垮下小脸,魅垂头丧气地说道。
“魅,我们回去吧。”失笑地把魅揽入怀中,西德尔迈著从容的步伐,向宫殿走去。
“呃?不看了吗?”睁著迷茫的眼,小家夥边问边柔顺地迈步跟上。
“嗯,不用看了,我想,已经没有必要了。”习惯性地揉揉魅的小脑袋,西德尔笑得温柔。
“哦……”虽然不明白西德尔话中的意思,可魅还是乖乖地应和道。
“你昨晚一定没有好好休息吧,回去後,你先睡一觉,待下午时我们再一起把你最近落下的功课都补上。”西德尔笑眯眯,说得轻松,对魅的哀叫充耳不闻。
“西德尔,可不可以……”
“不可以……”
“可是……”
“没有可是!记得你刚才是怎麽答应我的?”
“喔,那好吧。”耷拉下小脑袋,魅的脸上尽是哀怨。
“你呀,就知道玩!看来我的确把你宠坏了。”虽是责备,可西德尔含笑的样子怎麽看都不象是认真的。
“西德尔……”走著走著,魅忽然想起一件事。甜甜地呼唤著西德尔的名字,魅双眼发亮地看向他。
“什麽?”一心只想赶快回去的西德尔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
“昨天菲菲当母亲了,它的小孩好可爱。”魅笑得眼都眯成了缝。
知道魅口中的菲菲是居住在森林中的一只母鹿,西德尔点点头,“小鹿很漂亮吧。”
“是啊是啊,小小的,软软的,漂亮极了。”魅兴奋地差点没蹦起来。
凝视著魅双颊上因高兴而染上的红晕,西德尔眼底的温柔越发浓重。
“西德尔,我是你的孩子吗?”笑到一半,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正对西德尔,满脸认真地看著他。
没料到魅竟然会提出如此怪异的问题,西德尔愣了好半天才回神。
“魅当然算是我的孩子。”莞尔一笑,西德尔继续前行。
“算?”魅眼珠一转,心里不知道又在想什麽了。
“是呀,虽然你和我没有相同的血脉,可在我眼里你一直就是我最疼爱的孩子。”说到这里,西德尔脸上神情越见柔和。
西德尔的孩子吗?可是我却不想只成为你的孩子……轻轻叹息,魅无言地把头倚靠在西德尔身上, 低垂的金银双瞳中蕴藏了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和难过,
以至於向来充满欢笑的纯真脸庞此刻看来却布满了超乎魅年龄的成熟与忧郁。
如果西德尔现在低头,或许会被眼前不一样的魅给吓一跳吧。只可惜,他没有低头,因而他错过了……错过了很多很多足以让他在往後岁月里後悔的东西。如果说,这一刻西德尔没有错过那些映刻在魅眼眸深处的东西,他与魅的未来是否会变得不同?
不管假设有多诱人,当西德尔错过的一瞬间,未来就已注定,是喜或是悲,都已注定……
9.
回到矗立在梦湖边的水晶宫殿,西德尔先是催促魅上床睡觉。
面对西德尔一次又一次的叫唤,小家夥噘起嘴,口中不断嘟囔著,一脸不甘地走向大床。直到躺下前,他还在和西德尔抱怨说他没有睡意,一点都不想睡。可谁想知,才躺下不到三分锺,他就已闭上眼睛,陷入最香甜的美梦中……
西德尔见状失笑。
形状优美的唇瓣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带笑的眸子里则布满宠溺的光芒。西德尔的眼瞳在魅沈沈熟睡的面容上巡视许久,确定他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後,这才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径直走向位於宫殿之下已被尘封了无数时光的“禁忌之地”。
不消多时,西德尔便通过设在宫殿某处的暗门进入一条黝黑的通道。
当暗门在其身後关闭时,镶嵌在岩壁上的无数宝石立刻发挥功效,在淡蓝色柔和光芒的映衬下,黯淡昏暗的甬道刹时变得明亮起来。
一刻後,西德尔站停於一扇巨门前。巨型的褐色大门高约三米,左右两扇门各宽五米左右,色泽灰暗的大门由不知名的材料制成,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门上原本的颜色已斑驳得无法辨认,很多雕功繁复精美的花纹也都被一层又一层的灰尘覆盖,还有些地方还被腐蚀,多年前的威严与肃穆在时间的侵蚀下消失怠尽,呈现在西德尔面前的则是满目苍凉。
抬头仰视巨大无比的大门,西德尔眼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刚才还很淡然的神情此刻也被凝重与严肃代替。
这扇门,是千万年前由他亲自动手封印的。虽然时隔多年,可只要他一闭眼,脑中依然能清晰地浮现出门後所有摆设与布局。毕竟……那曾是他居住了近千年的地方,自他诞生之初,这里就曾是他的家。在这里,他学会了什麽叫抉择;依然是在这里,他懂得了什麽叫割舍;还是在这里,他知道了什麽叫心痛……
我亲爱的夥伴,从我诞生起就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给我温暖、给我光明的夥伴,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恨我为了维持这重宇宙的平衡,毅然决然舍弃了你;恨我为了成为无欲无求的神祗,把你禁封在这个又黑又阴冷的地方;恨我完全遗忘了你,千百万年都对你不闻不问……
狭长的凤眸缓缓扫过镶嵌於两扇大门上,与肩齐平的两个不断闪烁银蓝色光芒的结界点,只要破坏这两处,被尘封无数时光的大门便可轻易打开,但……他真的该这麽做吗?
多年前自己封印它的原因正是它能在无意间勾动自己的情绪,而这对於那时的自己来讲,却是一件最最危险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从远古时代开始叙述……
其实最初伊莱西司并没有创造未来之神的意图。其原因不乏是由於未来的不确定性,伊莱西司十分清楚,未来之力是所有能力中最难把握,最难拿捏的一种。而最重要的是,未来之力也是唯二能和虚无之神对抗的力量。
虽然虚无之神一直潜身於混沌之中,对於宇宙间的任何事情都只采取漠视的态度,可伊莱西司却对同样属於始神的他不敢掉以轻心,为了保证自身有足够的力量与之抗衡,伊莱西司牢牢掌握著未来之力。
可让伊莱西司万万没料到的是,宇宙平静了千万亿年後,突然某日,负责承担维护宇宙平衡的力量於一夕之间尽数消失。庞大的能量宛如被吞噬了般,完全无迹可寻。不管他费尽多少心血,都无法找到那原名为“希望”的能量。
由於“希望”同未来之力一样,都能抵抗虚无之神,因而事发後,伊莱西司首先想到的便是虚无之神在捣鬼。带著满腔怒意,伊莱西司冲向虚无之神的混沌领域,可最後他却依然铩羽而归。
本想继续追查此事的伊莱西司很快便察觉失去平衡点的宇宙已然开始崩坏,眼见时空出现扭曲的缝隙,无暇再作其它考虑的伊莱西司当机立断释出体内蕴藏的未来之力。
於是乎,第十九位神祗的生命之珠自他手中诞生。
原本创造神祗是伊莱西司最自傲的时刻,可今日不同往昔,面对所剩无几的时间,危险重重的周遭环境以及因失去平衡而无法压制,短短数日便充斥整个宇宙的负面气息,一向从容不迫,处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伊莱西司第一次心乱了。
心焦的他在新神祗诞生的那一瞬间犯了一个本不该犯的错误,结果出现在他手中的生命之珠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看著分别出现在左右掌心中,一白一蓝,一大一小相映成趣的生命光珠,伊莱西司俊眉紧皱。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多余力气和时间创造两个生命体,但让他更为难的是,现在身上仅剩的力量也不足以把二者合二为一……况且这两个光珠里似乎各自包含了完全相反的能量源,如果强迫融合,只怕会发生更可怕的灾难。
几厢衡量之下,伊莱西司作出抉择,用蕴含能量较多的白珠创造神祗,而那个头较小的蓝珠则弃而不用。
接下来的过程比伊莱西司想象的顺畅,经过一段时间的顷心培育,代表未来的西德尔从此来到世上。
而西德尔睁眼的瞬间,一直被伊莱西司忽视,丢弃在旁的蓝珠忽然散发出夺目的光芒,径直飞入西德尔手中。当白色气息与蓝色气息完美融合的刹那,宇宙的崩坏停止了,扭曲的时空也很快恢复原状。见此情景,伊莱西司把蓝珠命名为──记忆之珠……
虽然一开始时,伊莱西司便在制造西德尔的过程中,有意识地抽去了他身上与生惧来的绝大部分感情。可才诞生不久的他毕竟还太过稚嫩,平日心如止水时他的确是一名非常称职的未来之神,可一旦他的情绪产生波动,体内充沛的力量往往就会趋於失控,以至於每每都只能由伊莱西司从外部强制介入,用外力逼迫他恢复正常。
晓是如此,从西德尔身上爆发出来的强大负面能量还是好几次造成宇宙平衡点的倾斜,时空的强烈扭曲使得无数行星在0.1秒内化为灰烬。
看著无数顷刻间因自己的过错化为宇宙尘埃的生灵,聆听他们生命终结时发出的凄厉悲鸣,西德尔第一次懂得什麽是心灵的苦涩。
得知西德尔几次情绪波动都与记忆之珠有关後,伊莱西司不得不向西德尔提出封印的意见。虽然失去记忆之珠,西德尔的力量也将大打折扣,但与整个宇宙的安危比较,还是值得的。
伊莱西司的提议让西德尔心神再度陷入恍惚,对於自诞生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记忆之珠,它就象自己的一部分,单单只是想到从此後再也不能看见它、拥抱它,西德尔就觉得心头一阵绞痛。可如果不照做,往後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最终,对无数逝去生命体的忏悔之心战胜了他对记忆之珠难以割舍的感情。
在亲手封印了宛如自己分身的珠子後,西德尔索性连过去的居所也一起禁封起来。
当巨门合上的瞬间,也代表了西德尔完全舍弃半身,舍弃过去……
从那以後,西德尔开始潜心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慢慢地,他变了。眼中原本蕴藏的灵动与活泼被沈静代替,心中对宇宙各处不知名东西的好奇心也被他禁封於内心最深处的角落中,唇角以往时常幻化出的动人微笑则被淡然、不带感情的弧度代替。
强迫自己只看不想,只闻不问,心如古井的西德尔扼杀了身上仅存的那一小点感情。看著这样的西德尔,伊莱西司虽然不忍,可他深知只有如此才能保证这个宇宙的存在。
经过漫长的历炼,西德尔终於成为合格的神祗,现下的他,已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再因外力的干扰产生任何情绪波动。而记忆之珠,也在他的刻意遗忘下被深埋於心灵最底层……要不是这次魅的怪异举动让他想起往事,只怕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回忆起那已经被他完全割舍的宝贝。
回想到这里,静默许久的西德尔缓缓举起双手,抬高手腕,用双手掌心对准封印点,随後慢慢平推。
当掌心离闪烁的光点越来越近时,西德尔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犹豫。顿时,缓慢推进的双手悬於半空不再前行。
不知道为什麽,越是接近封印,弥漫西德尔心头的不好预感就越强烈,但……为了证实心中所想,他终究还是在迟疑半晌後,眼一闭,牙一咬,猛力贴上封印的瞬间,用早已暗扣在掌心的“力”直接射入封印。
随著一阵轰鸣声,沈重的大门缓缓在西德尔面前打开,而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
10.
高耸的大门在被推开大半後,自动向两边打开,西德尔放下双手,呈现在他面前的却又是一条幽长的通道。
望了眼黝黑无光的通道,西德尔本能地微皱眉。奇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门後原本就该是他的寝室,怎麽现在却会变成这种东西?还是说,在自己尘封这里後,有人进来过??
疑虑一起,西德尔下一秒便立即自行打消此念。因为他深知没有任何人能动得了星球外的那层结界,就算有人能硬行闯入,他也不可能毫无察觉。如果说,有人能在自己毫不知晓的情况下进入这里,并大动干戈,那只有一种可能,也只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那就是创造之神伊莱西司!惟有创造此地的他才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他为何……
思及当年种种,西德尔心头疑惑越发深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正是他提议自己封印记忆之珠,现如今解除封印的也是他????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想到这,西德尔俊秀的眉几乎全拢在了一块儿。寻思半晌,他最终还是决定进去探个究竟。
走过长长的通道,来到尽头的西德尔上下打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门,全黑的小门看似毫不起眼,可西德尔却深知这是一种在宇宙中非常稀少的材料,看来平常实则却不然,用这种材料制造的制品可以有效阻挡一切能量外泄,哪怕是始神的力量,也无例外。假如他没猜错的话,记忆之珠或许就在此门之後!
抱著如此想法,西德尔不在迟疑双手抵在小门上,一运劲,用力推开门。
随著小门的打开,一道闪亮的蓝色光芒开始往外泄出。
见到这熟悉的光芒,感受著和自己同出一辄的温暖力量,西德尔向来平静的心突然产生了一丝丝悸动。真的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然忘怀这便是曾陪伴自己千百万年、被自己视做另一半的同伴。
随著小门的完全打开,美丽的蓝色光芒瞬间大盛,把原本阴暗的通道照得一片明亮。
痴痴地望著被禁锢在银色封印中的记忆之珠,西德尔在呆立半晌後,终於举步向它走去。
仿佛感应到西德尔的到来,原本只是散发莹莹浅蓝色光芒的记忆之珠却在他接近的瞬间化浅蓝为愤怒的深蓝,刹那,明亮的房间随之变得黯淡。
见记忆之珠散发出的光芒转为墨蓝,西德尔初见时的激动也立即被深深的抱歉和内疚所代替。因为他的一己之欲,使得毫无过错的记忆之珠被封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千万年,就算它能拨动自己的情感,也不是它的错,是自己定立不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无能的自己却把这一切都归咎於无辜的记忆之珠,自己又是何等的无情和自私……这样的自己,又有什麽资格被称为“始神”……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错,才使得无辜的你在这里饱尝孤独和寂寞。对不起,都是我的自私……对不起、对不起……”走到记忆之珠面前,西德尔伸指透过封印轻轻触摸上珠子的圆滑表面。被他一碰,蓝黑色的珠子散发的光芒闪了又闪,仿佛在思考什麽似的。
“原谅我,亲爱的同伴,都是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才害得你被封印这麽多年,著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哀伤地凝视著忽浅蓝忽深蓝的记忆之珠,西德尔尽量克制自己哀恸的情绪,以免对外界造成影响。
坐在记忆之珠身边,西德尔开始缓缓讲述这麽多年来外界所发生的种种变故,看著慢慢退去深沈的记忆之珠,西德尔眼底的笑意也随之渐浓。这种温馨、舒适的感觉好象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要不是自己此刻能力还不够强,他好想马上把它带出去,让它永远呆在自己身边,再也不分离……
可是凭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是不行,他无法百分之一百保证自己不出错,只要还有一点点可能,他就无法带著它出去……
突然醒悟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不舍的念头,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西德尔再也顾不上其他,猛然把记忆之珠丢回原位,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小室,用力关上小门,急步向地面的方向走去……
正当西德尔为自己的情绪波动感到慌乱不已时,远在时空另一端进行旅行的伊莱西司察觉此处所发生的一切後,不由轻笑起来。早料到西德尔会回那里一探究竟,看来他早先所做的安排果然没有白费苦心。
可爱的西德尔,如果你知道我从中都做了些什麽的话,你将来又会如何责备我?还是说,你会感激我?呵呵……看不见的未来啊,才是最最有趣的……不是吗?我会衷心期待的……
想到西德尔和那个银蓝色的小东西,伊莱西司笑得越发愉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