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11

朱轻: 王妃难宠 下

 第一章

紫旭皇朝武帝十年的深秋,皇帝為了酬谢近年来的风调雨顺,特别开恩科,定於九月初十為天下仕子打开官场之门。

恩科考试,仅平民百姓、书生仕子為它忙碌,近日上至帝皇、下至文武百官都忙的不得了,尤其刚秋收完毕,各州各府纳税交粮,也為宫廷裡忙碌的日子添了几分忙碌。

不过今儿却有一隅只闻秋蝉声,却没有平日宫人来去的景象,為皇宫平增几分安祥之气。

「承泽,最近北面有什麼动静?」寧静的南书房,龙庭澹握著硃砂笔在奏折上批阅著,偶尔指点一下坐在他身旁年轻的皇帝阅读,淡淡地开口询问。

「哼,现在全朝上下都在為恩科而忙,四皇叔又怎麼可能閒得下来?」閒閒坐在梯子的顶上,随手翻阅放置在书架高层的书籍,资治通鉴?真像是九皇叔会看的书。

「四哥行事一向小心,盯紧点。」快速将各地的奏表翻阅,今年的年景不错,各行各业比去年繁荣,看来朝庭的银库又可以丰盈许多。将批好的奏折递给龙承佑,少年君主非常有默契地看著皇叔批过的地方。

「四皇叔还真是不死心。」后汉书?哼,更无趣,他真是搞不明白四皇叔,有钱有权又可以在京城享福,有什麼不满意的?还一天到晚地想著帝位,搞什麼夺位弒君,结果被九皇叔直接发配边疆。

可谁想,到了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四皇叔还不安份,累得他这个侄儿还要一天到晚盯得那麼辛苦。

「拜託,九弟,你大清早宣我进宫就是想要说这些个无聊事情?」懒懒地靠在窗边的软榻之上,当朝的七王爷龙庭渲撂下手中一直翻著的书卷,喃喃抱怨著。

「七皇叔,你看看你……」居高临下地望著那个年长自己不到十岁的皇叔,非常不屑地摇了摇头,「一脸的纵欲过度,小心身子给亏空了。」

「嘖嘖嘖,女人的好处,可不是你这个自视甚高的童子皇侄能明白的。」举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摇了摇,漂亮的桃花眼裡充满著戏謔,逗弄著这个守身如玉的侄儿。

「我是不屑像皇叔这般不挑。」毕竟年轻气也盛,明知道七皇叔就是想要惹他生气,不过龙承泽还是忍不住还嘴。

「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承泽,你最崇拜的九皇叔,以前不也是左拥右抱的,这点你可得好好学一学。」端起摆放在桌上的香茗啜饮一口,果然秋天了,热茶真是舒服。

「九皇叔才不像你那般不挑嘴。」皇宫裡谁人不知,百官中谁人不晓,七王爷龙庭渲最爱眠花宿柳、风流不羈,王府裡面养了一大堆的美艷娇妾,享尽人间艷福,「不过眼光确实也不怎样。」看他将那个平民出身的顾遥夜捧在手心裡,就可见一般。

「好了、好了。」放下笔闔上最后一本批完的奏折,望了望认真看奏折的皇帝一眼,欣慰不已,果然有慧根,小小年纪,就如此稳重,对庭渲他们的斗嘴可以听而不闻。再看看皇帝在奏折上批下的注语,赞同地点了点头。

龙庭澹端起搁在一旁的热茶,「话题都扯远了。」

「九弟,你放我回去,你们就可以安心商量事情,多好。」龙庭渲无奈地耸耸肩说道。

「四哥的事情,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倚入座椅的深处,慵懒地抚著自己拇指上的扳指,淡淡发问。

「你……」气结地望著那个一句话就戳中他心事的男人,不由咬牙,好,算他厉害!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对付完这个,还有另外一个,「承泽,看来你是太閒了才会有心情跟七叔斗嘴,不如这样,安宜最近不太安份,你替我过去看看。」

「九皇叔!」龙承泽不敢置信一向最疼他的九叔会将他派到他最憎恨的地方去,他才不要去安宜那个又穷又脏的鬼地方。

龙庭渲抚著额头低低地笑了开来,刚才被弟弟破坏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比起自己,承泽更值得同情。这个高傲小子,也该受些教训,谁让他说话没经过考虑,惹到了龙庭澹?

对他没大没小也便罢了,谁让他龙庭渲天生好脾气好说话?可是龙庭澹,他这个弟弟,向来都是杀人不见血,将爱乾净爱到发狂的龙承泽派到缺水的西边,真是太绝了!

「怎麼?不满意?还是你想去平远……」

「我去!」恨恨地打断九皇叔的话,该死的,他会去平远那个更糟的地方就有鬼了。

看著侄儿挫败的脸庞,心裡不由得暗笑,其实会派承泽去安宜,有一点点惩罚他说错话,但其实这个主意早就有了,安宜是他们紫旭国的西大门,最近也不太平,派承泽去看看也好。

「至於四哥嘛……」抚著下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童言给打断了。

「七皇叔,為什麼你看的书都这麼奇怪?全都没有穿衣服。」龙承佑走到软榻旁拿起龙庭渲放在一旁的书卷,好奇地发问。

锐利的目光立刻聚焦到皇帝手上的书,看到书页裡画的那赤裸交缠的男女,还有那千奇百怪的态势。

「龙庭渲!」糟糕、糟糕,太过幸灾乐祸,没有注意小皇侄什麼时候走到他旁边来了,龙庭渲立刻抢过侄子手裡的书,想要毁尸灭跡,不过还是太迟了……

「看来北方的令阳关,七哥去,再适合不过了。」

愤怒地抬头,望著那笑得一脸无害的可恶九弟,紧紧地捏住手裡的书册,「龙庭澹,你够狠!」

刷地一下,书本在他手裡化成碎末,纷纷飘落在地上,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情一般。

而龙庭澹则愉悦地笑了开来,今天真是开心,一下子解决了两件头痛之事,可喜可贺。

寧静的南书房,果然,是议事的好地方。

☆☆☆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白日渐渐变短,夜晚也在慢慢加长,尤其在一场雨后,还未用晚饭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雨珠从金色琉璃瓦造就的屋簷不断往下落,掉落在地上如同音乐般,简单好听。

顾遥夜躺在靠窗的卧榻上,刚刚才沐浴完毕,穿著一件素色裳裙,懒懒地披散著带湿的髮丝,伸出手去接那掉落的雨珠,果然,秋雨自是不同,掉在掌中带著几分凉意。

龙庭澹一进入房门,看到的就是这幕美人倚窗,不由地走近她的身旁,坐在卧榻旁,去握那已经满手湿意的玉手,「夜晚天凉,小心身体。」

她垂眸收回手去,并没有回话。

无声地在心裡叹了口气,原本以為中秋夜之后,他们的关系会有所改善,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是的,她现在对他的确不像以前那麼充满尖刺,却只是不理不睬,关心怜惜在她身上好像都没有作用,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从看见她的第一天开始,她的笑容就比世上最珍贵的珠宝还要少见,就是那抹笑容,让他对她一见倾心,想要独藏。到如今更是好久好久没有看她展开笑顏,他不知到底要怎麼做、怎麼疼,才能得到她的一抹回眸?

望了望那带湿的髮丝,「青衣越来越没分寸了,怎麼会让你披著湿发?」现今不比盛夏,头髮湿著容易著凉。

除鞋上榻,搂她入怀,将那满头的青丝撩至两侧,长长地垂落在卧榻边。

她静静地没有说话,随他摆弄,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一样,听话但没有了喜怒哀乐,这也是让他最感挫败的地方。如果她有情绪愿意向他吵、向他闹,就算是像寻常女子一样,用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他也甘愿,可是她就是无声无息,彷彿已经放弃自己一般,随他怎样,都无所谓。

取来放在案几上的檀木梳,一下一下将她顺滑的髮丝梳得又直又亮,她的头髮,一根一根又细又柔,柔顺好梳理,為她梳发,已成了他的喜好之一。这些女人家的琐碎事情,他不但一一為她而做,并且做得心甘情愿,当成一种乐趣,当初真是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候。

曾经对闺房的画眉之乐感到不以為然,总觉得男人做那种事情是低贱没有尊严,不觉得羞耻也便罢了,竟然还引以為乐,实在有损男性自尊;可如今他方能体会前人的那种甘愿与快乐。原来為自己心爱的女人描眉梳发,会这般快乐,可惜他的遥夜不喜欢梳妆打扮,天生一对柳眉,不需描画,不然為她画眉肯定又是另一番乐趣。

「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低下头去,在她耳边轻吟著,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洁白如贝的耳内,「你说是不是真的何处不可怜?」

这个男人真的很会调情,她有些傻傻地瞪著那摆放在角落的古董花瓶,感觉到脸上泛起熟悉的热意。最近与他单独在一起时,这种感觉不时就来袭,幸好当初在顾家,她已练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领,不然被他瞧见岂不羞人?

他越来越懂得调情,每每说些既曖昧又隐晦的话来,挑弄得她心绪紊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是不知所措,自从中秋那晚过后,醒来的清晨,发现自己被他紧紧地抱在怀裡,分享著他的体温,即使在睡梦中,他也体贴温柔地保护著她,她的心变得又酸又甜,又苦又涩。

也许,最初的相遇,让她恨他入骨,每天日夜期望的就是可以逃离他的掌控。可是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之后,坚定的心儿开始摇摆不定了。

他的强逼与威胁是可恶的,但他的温柔与情意,却又如水般一丝一缕慢慢地渗入心脾。他怕她冷、怕她饿、怕她寂寞与悲伤,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取悦她,用心不可谓之不深,而她,也由最初的排斥厌恶到……

到什麼呢?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看到他时,不再有满心的厌烦,与他深情的黑眸对视时,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感情。心是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地乱了,她对他,现在到底是什麼样的感情?

如果是憎恨又怎麼会这般矛盾?如果说是喜爱,那麼為什麼一直到现在一想起楚随瑜,她的心还是痛的,从梳辫的年纪就已经相识,一起走过了十几年的岁月,那种真挚与纯洁的感情,想要忘记,实在太难了。

他陪著她,一起挨过了丧母之痛;陪著她面对父亲的贪婪、姨娘们的狡猾,每次伤心有他安慰、开心有他分享,随瑜对她而言,是爱人更是亲人,那种牵绊与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培养的,是随著年岁的增长而不断累积的,也并不是,与龙庭澹这近半年的爱欲纠缠可以轻易取代的。

随瑜在她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她爱著他,深深地爱著他,可是现在又為龙庭澹这段深情所困,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让她感动。

如果楚随瑜带给她的是一段如水般绵绵不绝的爱情,那麼龙庭澹的爱就是烈火,熊熊燃烧,强烈透骨,可是再烈的火,终有熄灭的一日。这种建立在身体贪欢之上的感情,随时都会消失,他的爱来得那般快及强烈,让人措手不及,可是会不会有一天,他的爱情也会像来时那样消失得又快又彻底?一想到这裡她就觉得可怕。

她想不明白自己对龙庭澹到底是什麼样的感情,但是对他的感动却让她充满著罪恶感,她怎麼可以对一个狠心拆散她与楚随瑜的男人產生感动?她这样怎麼对得起楚随瑜,怎麼对得起他们相互扶持的感情?

何况她自己那关也过不了,对一个强迫自己的男人心动,那麼她自己又算什麼?如果一开始就错了,那麼后来如何想要纠正,都於事无补,错就是错了。

所以,她才决定冷下心来,对他的一切不看不听也不给响应,身体既然已经不属於自己,那麼这颗心她至少要保有,这是她唯一能坚持的。

可是还是好难……

他对她充满耐心,对她的丝毫不理会非但不介怀,仍然一如既往甚至更好地爱护她、疼惜她,如果,只是如果,他们相遇的方式是对的话,说不定她真的会爱上他。

毕竟,他是如此出色又是如此情深,恐怕全世上的女人都会说她竟然不懂得珍惜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的深情,可惜最初的错永远也改变不了。

「你在想什麼?」在发间穿梭的修长手指感觉到指下的髮丝已经快要乾了,可是躺在他怀裡的人儿却还是一言不发,让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是的,总是沉默,中秋过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古怪,她对他好像视若无睹般,一言一行都当他不存在,有时他不耐这种逼疯人的沉默,想要特地挑衅起她的脾气,她都没有反应。

如果说中秋之夜还有留下点什麼的话,那麼就是她的身体对他有了反应。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现在每晚抱著她时,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即使是心裡不情愿,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对他的亲吻、爱抚都有了反应,他终於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欢爱。

但是他发现,这不够,当初想著得不到她的心,哪怕得到她人也是好的;现在他知道了,不够,远远不够。原来爱情就是这麼可怕的东西,得到一些,就会让人变得更贪心,想要更多,如同上癮一般,怎麼要都不够。

他想要她的心,强烈地、迫切地想要,到底怎样才能得到她那倔强、专一併且剔透的心?到底还要怎麼做?

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视入她的如水的清瞳,「告诉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满意?」才能让我得到你的心?

她的眼眸依然清澈如泉水,依然美得让他迷醉,只是没有他!

他受不了这样的无视,受不了不管他怎麼努力,她的爱说不给就不给,不再询问,他直接吻上她漂亮的红唇。

深深地吻著,舌头急切地探入她的唇,吮过她一颗一颗洁白的牙齿,将她的舌头卷入唇内吸吮,属於她的芳泽他一点都不想放过。

大掌急急地在她身上揉弄撕扯,想要将她的衣裳褪尽,想要感受她的人、感受她的体温,让他知道,她其实还在他的身旁,在他可以触及到的地方。

嘖嘖的亲吻声,在室内响起,还有他如野兽般重重地喘息声,乳房、腰肢、大腿,无一处逃过他急躁大掌的搓揉。

他疯了!彻底地疯了,為了这个求之不得的女人,為了这份怎麼强求都為空的感情,他疯掉了,此时此刻,只想化身為欲兽,将她撕扯入腹。

被他急躁而且粗鲁的动作给吓到,不明白他為什麼好端端地突然发狂,不明白男人那千回百转的心思,只是被他的行径给弄得傻了,一直到……

「啊!不要!」发现男人顶开她的双腿,两指用力分开她的花瓣想要直接进入时,她害怕地伸手阻拦,不要这样,他发狂的样子好可怕,她根本就没有动情,他这样是想要撕裂她吗?

「宝贝,乖,让我进去。」识得两情相愿的欢爱之后,那种一个人的洩欲变得太过肤浅,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他喘息著,沉重、浑浊,舌头在她耳边舔弄著轻哄著,手掌霸道地握著她的雪乳揉著搓著,情欲一发不可收拾,他好想要她,强烈地想要,如果现在不进入她的体内,他会爆血而亡!

「我想要,现在就要。」沉重饱满的欲身在她的腿间顶弄著,每一下都揉在她挡在私处的手背之上,湿滑圆硕,那顶弄的力量让她羞得芙顏緋红。

他、他怎麼可以这样?顾遥夜被他这好像撒娇的行為弄得面红耳赤,她真的不明白,刚才他们不是好好的躺在榻上吗?怎麼一眨眼间,他就发起情来,还快速得让她措手不及,现在被他的男性抵著,让她更加慌乱。

他的好大、好惊人,就这样进去,非弄死她不可,可是他一脸痛苦的神情,好像很难受似的,那到底……

「遥儿宝贝,快点……」看出她一脸的為难,他连声催促著,明明知道,自己可以用蛮力,轻鬆一扳,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他捨不得,他想让她自己妥协,哪怕忍到快血液逆流,他也想看到她為他退让的模样,他想知道,她的心裡究竟有没有一分一毫的空间分给他。

而她没有让他失望,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不清楚心裡的那种复杂的感觉,纤白的小手终究还是不忍地放开,露出那粉嫩,引来他兴奋地粗喘,趴至她的腿间,薄唇堵住那张嫣红小嘴,舌头快速地挤入花穴裡,舔弄著甜美的肉壁。

「啊……」他狂猛的动作,让她娇吟出声,腿儿无力地垂放在他结实的背上,露出荏弱的花儿任他採擷。

只不过他的耐性也只剩下一滴滴,等不到她动情的露水涌出,用自己的唾液将她舔湿后,就直起身子,拉起她的双腿架上自己的宽肩,腿间粗壮的勃起抵住她的花瓣,腰间略一用力,就直戳而入。

「嗯……」强行被挤入的痛感从下体传了上来,她闷哼著,脸色变得苍白。没有花露的滋润,他的分身又太过巨大,这样蛮力进入,想不痛都难。

俯下身吻住她呼痛的嘴唇,重重地亲吻著,舌头堵住她的痛吟,「乖宝贝,放鬆点。」她太紧了,一进入就被她的肉壁夹得差点射了出来,这样紧窒,让他如同被紧紧钳住一般,动静皆难。

「我……嗯……我没有办法。」侧过脸,想要躲开他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可是那探入咽喉深处的舌让她怎麼都闪不开,如花瓣般剔透粉红的指甲因為痛楚,而用力掐入他的手臂之中。

轻微的刺痛感让他发起狂来,顾不得她抗拒的花穴,狠狠地抽出来,再沉沉地戳进去,强行挤开那排斥的花肉,咨意耸弄起来。

「啊……慢、慢一点……」腿儿被抬了起来,曝露出私花任他放肆,这种姿势是他最喜欢的,可以让他插得更深,而且还能一览她欢爱中的表情,尤其是迷离的水眸,嫣红的嘴唇,在在都让他心动不已。

她的求饶声虽然让他心疼,不过此时兴致正酣,又哪裡慢得下来?红著一双眼,健腰快速地挺动著,软嫩的花穴,虽然少了春液的润滑,但那种紧窒难行的感觉别有一番滋味,让他欲罢不能。

因為用力的手臂撑在卧榻旁边,加快摆动的速度,紫红色的欲茎不断地衝进她绝美的嫩花中,次次顶入她的最深处,交合处传来清晰响亮的肉体拍击声,没一会儿,她雪白的腿间就被撞得通红,花穴也被弄得肿胀不已。

呻吟娇喘中带著丝丝泣音,这场交欢,实在太过难捱,太过折磨人了。


第二章

摩擦的快感太过强烈,让他不能自已,她的体内暖呼呼软绵绵的,让他觉得自己快被她给融掉了。

「宝贝,你裡面好紧又好热。」两隻大掌看到那被他顶得上下起伏的双乳,跳动著迷人的乳波,於是忍不住一手一边揉捏住她绵软的乳房,重重的揉、急急地扯,将她雪白的胸脯揉得樱红片片,也让她的娇吟声变得更為诱人。

她会被他弄死的,眼前泛起朦朧水雾,意识昏昏沉沉,只有身下被侵佔的私处传来剧烈的感觉,明明在疼痛著、撕扯著,可是却渐渐从身体深处泛起一阵让人酥麻的快意,伴随著涌出来的滑液,慢慢的滋润她乾涩的甬道,让他进出变得顺滑起来。

敏感的圆头已经感觉到她动情的水液,俯下身去亲吻她呻吟著的嘴唇,「宝贝真乖,来。」拿过卧榻上的柔软靠枕,抬起她的圆臀垫到下面,让自己的衝刺变得更方便、更深入。

「啊……」他的火热每一下都贯入最深处,撞得她全身的骨骼都像是酥掉一样,手指死命地拉扯住身下的丝绸,想要藉此来抵抗身体强烈的快感。

「你夹得我好舒服。」她体内的花壁如同无数张小嘴一样吸吮著他,推挤著他,既像是要将他弄出体外,又像是要将他拖往更深的地方,她的体内住著一个绝顶迷人的妖姬,让他疯狂。

他加快耸弄的速度,几下重重地戳刺后,顾遥夜娇吟著到达了完美的高峰,体内的春水如同泉眼般直直喷在他的圆头之上,如同被温泉水泡过一般,又热又舒服。

一股又一股的香滑春液从他们交合的地方流溢出来,室内泛起浓浓的幽香,如同置身於开满夏莲的湖心一样,让人心怡也让他疯狂。

这是他最爱的莲香,独属於她的味道,顾不得她仍在高潮中抽搐著的花穴,他抵入她的深处,挺动著抽戳著,想要到达自己的高潮。

「王、王爷。」一声羞怯、退缩的女声在紧闭的房门外响起。

声音虽轻,但於顾遥夜而言,却如一道惊雷般,劈入在高潮中的脑中,是青衣、是青衣的声音,吓得她连忙想推开那个压在她身上纵欲的男人,「有人,嗯……有人来了。」

找死!

「滚!」冷冷地丢出一个字,他仍旧在她体内抽撤著,将她高潮的水液不断地搅弄出来,滋滋的水声在室内迴响。

王爷好凶!从来都没有听过王爷这麼凶狠的声音,站在外头的青衣倒抽了口冷气,双腿打颤,她就说嘛,这种苦差事,為什麼要推到她的头上?王爷跟王妃恩爱的声音在庭院时就已经听到了,这个时间打扰,摆明找死,可是想到站在院外的关大人凝重的脸色,又不容她退却。

「稟、稟王爷。」嚥了口口水,虽然怕得要命,但还是要把话说出来,「关大人有要事求见。」呜……王爷的声音好可怕好严厉,这下子被吓破的胆吃什麼都补不回来了。

「你快停下来……」被人听到他们欢爱的声音,顾遥夜已经羞得想死了,谁知道这个精虫冲脑的死男人,竟然不肯停下来,这让她……

被他顶到体内最敏感的嫩肉,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可是小手立刻摀住嘴儿,脸蛋上儘是霞云。

「自己享受完就不理我了,嗯?」理都不理站在门外的丫环,他做他的。还坏心地专门顶弄那处特别的嫩肉。

「嗯……不要……」那种不同寻常的快意,让她一身的筋骨都酥软了,快感强烈地让她有小解的衝动,吓得她狂捶那个欺负她的坏男人,不要了、不要了,再这样下去,她会……

「王爷、王爷!」听到门内陆续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娇吟与粗喘,青衣一个未解人事的丫头都羞得整张脸都要烧起来,所谓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这种声音,实在太让人耳红心跳了。

闭著眼睛,豁出去地大嚷:「关大人说,是紧急军情。」

「该死的!」听到这句话,龙庭澹知道自己好好的春宵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打断了,别的事情都好说,只有这件事情……

满心的怒气与不平,让他狠狠地戳刺了几十下,感到她体内疯狂的痉挛之后,抽了出来,紫红色的欲茎还佈满了银亮的欲水,顺著高昂激动的欲身一滴滴地往下流。

「唔!」她死命地咬住洁白的枕帕,一股强劲的水液从她体内深处射了出来,让她全身的细胞都被强烈的快感给抓住,眼泪一串串地流了出来,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害她、害她……

这般失礼与丢脸,掩住芙顏哭了起来。

满身流窜的不得抒解的欲望让他心烦气躁,可是被她这样一哭,立刻如同烈火被浇上水一般,什麼脾气都没有了。咬了咬牙,好声好气地去安慰那个哭泣的女人,「好了,乖,怎麼了,哭什麼?」

好丢脸、好丢脸!从未有过的羞耻感冲刷著顾遥夜,她扑入他怀裡捶打他的胸膛,「过分、好过分!」

被丫头听到他们欢爱已经让她抬不起头来了,现在他还害她在他面前那个了,这……

「王爷、王爷!」久久等不到裡面的响应,青衣不由得又叫了起来,都怪那个关大人,说什麼只要说有军情,王爷一定会出来,也不会责怪她,可是现在看这情况……

「知道了,给我滚!」火爆地吼了出来,心烦得要命,那个关千里好死不死,在这种紧要关头派人来打扰他也算了,他心爱的女人又哭得梨花带泪的,让他心痛得要命,两边夹击,让一向优雅迷人的他,首次乱了分寸。

「你走啦、走啦。」没脸见他,她转身伏入枕间,暗暗抽泣。

无奈地望著那个发脾气使性子的女人,想走迈不开腿,可是一想到刚刚青衣稟报的事情,他又知道不得不走。

火大地扯下掛在一旁的乾净裳袍,利落地一穿而就,再看了看那个让他无奈的女人,转身用力拉开大门,跨出院落。

「关千里,你给我滚出来!」那个什麼紧急军情,最好真的有紧急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不然看他怎麼收拾这些不长眼的东西!

「王爷!」守在院外的关千里连忙上前来,一脸紧张与严肃。

「什麼事情?」将衣袖翻好,一边往外走去。

「北越国造反了。」

行走的速度忽然顿了下,「即刻宣兵部刘文栋、许威平将军进宫。」一甩袍服蹬上早已备妥的俊马,略一思索,「顺便宣七王爷进宫。」话语一落,一拍马背,就如箭般奔去。

「是。」

☆☆☆

北越国十万大军压至北方重镇令阳关,让全国的局势顿时紧张,谁都知道,北越国乃游牧民族,素来驍勇善战,如今兵临城下,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北疆关口,长驱直入。

「那个呼可多,休息这麼多年,胆子也跟著养大了。」龙庭渲冷笑著坐在椅上,望著站在两侧的朝庭武将。

「只怕不是他胆大,而是有人借胆让他出力。」龙庭澹坐在殿前,抚弄著扳指,懒懒地开口。

龙庭渲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出声说话。

「稟辅政王,根据前方军报来看,呼可多这次之所以能够集结十万大军,听说是说服了北方各部联合起来,想要摆脱我朝控制,自立為王。」兵部尚书刘文栋连忙将前线消息稟告。

「自立為王?」龙庭澹淡淡一笑,「如果他们有能力的话,十年前,就不会自相残杀到需要我们出手為他们收拾残局。」

殿下诸臣互相看了一眼,都非常明白,当初那个残局,就是高坐在大殿之上的龙庭澹的杰作,当时不过十五少年,竟然足智多谋到利用反间计,将北部几十个部落逐一击破,让他们俯首称臣。

就是那一战,让龙庭澹在朝中建立了不可动摇的威信,也将他们紫旭国的疆土扩张到遥远的北方,成為最有实力的国家,至今提起龙庭澹的名字,在北方还是让人闻之起敬。

「九皇叔,那如今的战事,又该怎样?」龙承佑望著坐在身旁的皇叔,有几分忧色地问道。他是年幼,但也明白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北方国门一开,只怕不堪设想,这种紧急军情,想要不担心都难。

「我担心的,不是呼可多,而是……」颇富深意地望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话,没有接著往下说。

龙庭渲是何等聪明的人,不用九弟说,他也想得到事情的起因。现在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想再让自己不听不理都不行了,「辅政王,微臣愿身先士卒,去令阳关一探情况。」

笑望自己皇兄,「你想清楚了?」

「是。」无奈地低语,是现实逼得他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当初以為只要将四哥放逐到最偏远的地方,他就可以安分守己,结果还是自己太天真了。念同母之情又如何,到最后只是累人累己而已,现在还搞出这麼大的事情,如今也不容得他再逃避下去了。就算对不起母妃,他也要做。

既然当初是由他求情才让九弟放过四哥,现在也该让他来解决混乱的根源,还九弟一个太平之世。

「你要明白,这可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十天后本王就不再等待。」

「多谢辅政王。」龙庭渲没有再多说什麼,立刻起身告退,準备起行。今天上午,他还在為要去令阳关而闷闷不乐,谁能想到,晚上就自动请缨走上一趟。九弟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次机会给的不是龙庭江,而是他龙庭渲。

「好了,该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龙庭澹轻轻的话语拉回眾人的注意力,「刘文栋,你即刻派人前往令阳城,吩咐令阳刺史,一定要誓守城门,等待援军的到来。」

「遵命。」

「许威平。」

「末将在。」

「清点兵马,準备远征。」虽说给了七哥十天时间,不过大军还是要待命,他可不会拿天下老百姓的生命来开玩笑。

「是。」

望了望皇帝担心的表情,淡淡地笑著给予安抚,「皇上放心,小事而已不必担心。」十万大军又如何?他们紫旭国几十万大军的兵力,良将辈出,又怎麼会怕有勇无谋的呼可多?

十年前,他就已经非常熟悉北部的作战方式,对於这场战,可是有信心,他唯一有些些掛怀的是,只怕这件事到最后会惹得七哥伤怀。

真是天凉好个秋,多事之秋。

☆☆☆

秋风过后满城凉,原本全国為恩科之事开心,谁知北越国竟然突然起兵造反,让喜庆的气氛倏变,上上下下都紧张不已,这种紧张的气息,连辅政王府都感受到了。

最近几天,龙庭澹為了军事天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今日难得可以在晚膳时分回府,让徐总管高兴不已,跟在主子身边稟报著府内最近的大小事务。

「五王爷今儿有派贴子来请王爷过府……」

「行了。」抬手阻止他的话,再被他说下去,他头都痛了,好不容易摆脱宫裡那群萝嗦的百官,可不想回到家又得对著一个长舌男,「那些个小事,你自己酌情处理就行了,实在处理不妥的,就问王妃不需要事事向我汇报。」

不耐地抬手搓了搓饱满的前额,连著几日少眠,让他开始觉得精神不好,心情也变得浮躁。

「王妃?」徐总管愣了愣,有些些的欲言又止。

「怎样?」他是何等敏锐之人,徐长远的不对劲怎麼逃得出他的利眸。

「就……」到底该不该说?论理这事也不归他管,只是……

「说!」这个总管是不是不想做了?该说的话不说,不该说的总是缠著说。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

「是。」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跟王爷说:「今儿欢欣郡主派人送了封信来给王妃,听青衣说,王妃看过之后,情绪非常激动,连午膳都没用,一直关在房内。」

「欢欣送信给遥儿?」脚步忽然顿,「派谁来的?」

「夏总管。」就是因為是由宝成王府的大总管亲自送来,所以他才不好推掉,只好呈交王妃,谁知……

「欢欣在搞什麼鬼!」一摔袖子,直接往旭日轩走去,这丫头,就是平日裡宠得太过,才会如此无法无天,连他这裡都敢放肆。

徐总管连忙止步,不敢再跟随主子去往寝楼,再说看主子一脸不郁,他还不想跟去当炮灰。

刚跨进院落,就看到青衣与绿罗站在紧闭的房门外,一脸忧色,看到他时,脸都吓得苍白。

「王、王爷。」死了,今儿王妃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麼东西,时不时还从房裡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吓得她们个个六神无主,王妃可是王爷的宝贝,万一有个什麼闪失,就算她们死十次也不够赔。

可是王妃锁上门,她们又无法进去,在房门外苦劝了一天,说得连嘴皮儿都干掉,可惜王妃就是对她们不理不睬的。

「行了,你们先下去。」挥退侍女,没有心情责怪她们。

伸手轻推房门,发现已经被上锁了。

「遥儿,开门。」柔声说道,裡面没有一丝声响回应。

「有什麼事情,等我进来再说好吗?」关在外面,他又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只会越来越担心。

还是一片沉默。

很好!

「如果你现在不开门,那麼我即刻叫欢欣过来,问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连续几日的辛苦处理朝务,已经让他身体和精神都紧绷到极点。一回来还要面对妻子的闭门羹,别说他本来就脾气不好,就算再好脾气的男人恐怕也开心不起来吧?

在心裡默数三声,打算时间一到,就叫关千里把陆欢欣给他抓过来,好好拷问。

房门,在第三声时打开来,出现在他面前的顾遥夜,陌生且憔悴,很明显她哭过,而且以眼睛红肿的程度,她是整整哭了一天,最让他吃惊的是,她眼裡明显的恨意。

「你怎麼了?」為什麼要这样看著他?就算知道她不爱自己,但这段日子的相处,他明显感觉到她对他不像以前那麼敌视了,為什麼今天又这样?

「龙庭澹,今日我算看清楚你的為人了。」冷冷丢下这句话,她準备跨步出房,不能忍受自己与这样一个卑鄙小人同处一室,一想到就要作呕。

拉住她的手腕,「把话讲清楚。」

「放手!」瞪住他的手掌,语气满是不屑。

「我的耐心有限。」额头变得好沉重,所有的事情全部一起来,军事、国事、亲情已经乱到不行,不过这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唯一不能掌握最没有把握的,就是眼前的这个顾遥夜,看似纤弱,却拥有影响他的巨大力量;看似温柔,实则再倔强不过。

「我叫你拿开你的脏手!」她像失控一般,尖叫著用力甩著手腕,非常不能忍受他的碰触,一分一毫,都让她厌恶得想要撇开。

「脏手?」他的脾气也被激了上来,不理她狂乱的挣扎,一把搂住她压到房门之上,「你说脏手?」

「对!」现在的她,不能忍受他的拥抱。

「好,不喜欢我碰是吧?」抬起她倔强的下巴,用力地堵上她的唇,在她唇上重重地辗压著、舔舐著,舌头粗暴地探入她嘴裡强行卷起她的舌头索求。

这个吻充满暴力、蛮横与怒气,让她觉得噁心至极!想也不想,用力咬下那在她唇内肆虐的舌头,那股狠劲差点将他的舌头咬下来。

痛哼了声,放开对她的箝制,伸手擦过嘴角,鲜红的血液渗流出来,足见她咬他时根本就一点都不心软。

好,很好!这个女人,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情,一点不捨都没有,失望、痛苦还有无数的复杂情绪一瞬间冲上心头。

一把拉起她雪白的皓腕,直视著她充满怒气的水眸,视线往下,看过那被他粗暴蹂躪得红肿的嘴唇,他怒极反笑了。

「看来今晚,热闹得紧。」手腕使劲一甩,将她轻易地抛上床去,大脚朝后一踢,沉重的木门顿时闔上。

虽然他在怒火中,但仍不捨得伤害她,所以抛甩的力道有所控制,让她摔入床榻之上,又不至於弄疼了她。

她从床褥之中挣扎起身,不想以弱者之姿出现在他面前。

「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发生了什麼事情?」就算之前她对他不理不睬,但偶尔他也能感觉到她对他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但今天他可以感觉到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她被逼答应嫁他的那段时间,眼裡除了恨,再也没有其它的情绪。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肯定发生了什麼事情,才会让她反应这般激烈,对了,信,徐总管说王妃看过信之后就变得奇怪,那麼……

锐眸在房内一扫,除了那碎了一地的瓷瓶、茶杯之类的,还有……

很快就发现那摊开在书案上的信纸,是了,就是它!跨步上前,抄起那写得满满的纸页。

「不要!」她飞快起身想要抢回信纸,不过哪裡是他的对手?

每日批阅奏折早就练就一目十行的本领,三大张纸页在他手上很快就读完了,事情也很快就明白了。

不屑地扔下信纸,冷冷一哼:「这个楚随瑜,当初还真是小看了他。」竟然有本事让欢欣為他跑脚,可见这小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灯。

「你还有脸提他?」她纤白的手指忿忿地指住他,「当初明明你答应我,只要我同意嫁给你,你就不会阻挡楚随瑜的前途,结果事实证明你不过是一个不守信用的小人而已!」

水眸瞪住他拍在手下的信,万分后悔自己刚刚不该伤心地忘记将信纸收起来,结果让这种可恶的人去侮辱楚随瑜的信。

「楚随瑜自己犯了错,被新上任的风仪太守革去功名,与我何干?」淡淡地拍了拍衣袖,往大椅上一坐,一脸无辜。

「你少来!」她要是再信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傻瓜,当初怎麼会那般傻去与他作交易?与虎谋皮,从来都不会有好的结果的,用力地握了握拳,忍住眼眶的酸意。

「没有你作手脚,楚随瑜会失去上京赶考的机会?」如果说世上有谁最瞭解楚随瑜的,那麼就非她莫属。他為人一向洁身自爱、正直不阿,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怎麼可能会侮辱朝庭命官而导致功名被除?很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至於是谁,她连想都不用想也知道。

「那只能叹他运气不好。」表面看来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其实心裡有把闷火快要将他烧起来。看看手裡的信,一点一点的泪痕,能够想像,她看这封信的时候,肯定是读一行,泪一行,為了那个穷酸书生掉眼泪,简直是天大的浪费。

「你陷害他,竟然还在这裡讲这种风凉话?」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能做出强抢民女的卑劣行径的人,又能指望他的品格有多高尚?

「顾遥夜,你搞清楚!」见她对姓楚的小子百般维护,不由妒火猛燃,「楚随瑜在你我之间是什麼人?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自己说我会不会将这般碍眼的人放到身边来,让他有机会入朝為官,日夜相对?」他敢说,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会做这样的傻事吧?

既然彼此為了她成為了敌人,那麼他就不会给敌人任何的机会来反扑,这素来就是他的行事风格。只是他唯一失算的是,太过小瞧了楚随瑜,让他有机会翻身。

而这个失算,可能会让他付出巨大的代价。


第三章

宽阔的卧房裡,安静地连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

他们彼此冷冷对视。

半晌,「你答应过我的,怎麼可以失信?」她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默,太过失望了,她原来以為,就算他对她再坏再过分,但该有的正直还是有的,谁想到……

「答应你什麼?」冷冷一笑,「当初你答应下嫁,是因為我承诺过不追究你爷爷的罪名,我没做到吗?」

「还有楚随瑜的前途,你答应过不从中作梗的。」

「是吗?」逼近她,望进她清澈的瞳眸,「那麼你来告诉我,当初如果我只拿你爷爷来作交易,你嫁是不嫁?」

她……还是会嫁,是的,就算龙庭澹当初不提及楚随瑜,為了爷爷,她也会同意,不过这并不能成為他背信弃义的理由。

「是,我是不守信用,但那又如何?」拎起那张信纸,「看来我还是太过仁慈,给了他机会。」抄起信来至桌旁燃著的蜡烛上头。

「不要!」他要烧她的信,那是楚随瑜给她的信!激动地一把扑过去,想要抢过来,可是这个男人竟然一把拉住她,让她眼睁睁地看著那封信被烧成灰烬。

「不要、不要!」瞪大水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心痛得如同刀绞一般,那封信对她来说有多麼重要,信裡有楚随瑜对她的无限思念之情,还有他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就是為了见她一面的辛酸与无奈,而他竟然烧掉了,连她唯一的一点安慰,都要被他毁掉……

转过头来狠狠地瞪著他,「龙庭澹,你太过份了,实在是太过份了!」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与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最好少来往。」看著信纸已经变成黑灰,他才放开她的手。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这样对我?」情绪大乱,抓起书案上的端砚朝他扔过去,他眼捷手快闪过那被丢来的砚台,抓住她的肩膀,「顾遥夜,你想清楚了,今生今世,你已经是我的人,谁都抢不走。」

「啊!」她尖叫著用力咬上他的肩膀,牙齿咬破他的裳袍,重重地咬到他的肩胛上。

痛,很痛!但是比不过她对他的恨意带给他的疼痛,这麼久以来的努力与深情都白费了。他们又回到原点,甚至比原点更差,她肯定恨死他了吧?后悔吗?不、不悔!

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打压楚随瑜,那个男人是他的肉中刺,不拔不快。

她在自己的嘴裡尝到了鲜血的滋味,咸的、腥的、还有些微甜,恨有多深,咬得就有多重。很快白色的袍服上就染上了一片红晕,而她咬到牙齿都麻掉了。

「满意了吧?」抚上她的肩膀,将她拉开来,望进她的眼眸。

「满意?不,我不满意,除非你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满意!」她擦掉嘴角染上的鲜红,冷冷地回道,染著鲜血的净顏,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妖艷之气。

「真的就这麼爱他?」爱到无论他怎麼做,都无法取代楚随瑜在她心中的地位?

「是,我爱他。」不介意告诉他自己有多爱楚随瑜,「这辈子,除了楚随瑜,我谁都不爱,说得够清楚了吧?」

除了楚随瑜,谁都不爱?怒火被她这句话给激了出来,扯过她来,掐住她洁白的下巴,手指几乎掐入她细緻的肌肤裡去,从齿缝裡迸出话来:「再说一次!」

「我爱他、爱他,唔……」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他狂怒地堵住了嘴,想要故计重施咬他一口,不过被他掐住了下巴,不能咬合,只能承受他激烈的狂吻。

翻过她身子,将她压到门板上,扳过她的脸颊,带著恶意的温柔,在她耳边低语:「来,告诉我,你有多爱他。」

手掌探到她身下,直接撕裂丝质裙襬,并且伸了进去,薄薄的褻裤也不堪他的重手变成破布被丢弃在地上。

「龙庭澹,你敢,你竟然……啊……」未说完的话,被那直闯入私处的手指给截断了,乾涩的甬道不能适应如此粗暴的插入,传来剧烈的疼痛。

「為了你,我可以做到什麼地步,你恐怕怎麼都想像不到吧,嗯?」额头抵在她的髮丝旁,在她耳边危险地轻喃:「既然你说你爱姓楚的,那麼今天,就让我来教教你,怎麼做一个好的王妃。」

在她体内粗鲁地抽插几下,就伸出手来,顶开她想要并上的双腿,一手扶住自己怒张的欲望,没有给她任何爱抚与刺激戳了进去。

「唔……」她用力地咬住自己的唇,不想在他面前痛吟出声向他示弱,他竟然、竟然这样对她?说不出的委屈与愤恨同时涌上心头,让她将如花瓣般娇嫩的嘴唇咬破了。

觉得委屈万分,是的,自从与他在一起后,他对她都是捧在手心裡仔细地呵疼的,什麼时候这样粗鲁地对待过她?就算、就算今天是她挑衅起来,他也不该就这样对她,还说爱她,真不应该相信他的。

他没给她适应的时间,就在她乾涩紧窒的穴内抽动起来,并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你说,如果你心爱的楚随瑜看到你现在这等模样,心裡会如何想?他心目中最冰清玉洁的顾遥夜……」顿了顿,想到楚随瑜在信中提及的话,不由怒火更炽,身下的动作更加猛烈与强悍,一下一下都顶得他们身后厚重的门砰砰作响,「他心目中永远纯洁的女神,其实早已经屈服在我的身下,任我逞欢,他,又会怎样?」

过份、过份!他怎麼可以说得这般难听?泪水在脸颊奔流著,為自己的可悲也為自己的可恨。

為什麼被他这样恶劣地对待,可是早已经熟悉他的身子,慢慢地泛出一抹湿意反应著他,让他可以抽插得更加顺畅?

「你湿了。」敏感的圆头感觉到她体内的变化,不由得冷冷一笑,她的花穴变得绵软、水嫩起来,热呼呼地包裹著他,让他销魂不已。

抽出自己的欲身,将她转了过来,正面将她抱起来,让她的大腿夹住他结实的腰,再次顶了进去。

「啊!」这种凌空的姿势实在太过危险,吓得她连忙搂抱住他的颈项,生怕掉了下去,可是等回神之后,又痛恨起自己那一时的软弱,想要收回手,可是他的攻势变得更為猛烈,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抵在门上,疯狂地衝刺起来。

「嗯……」这种失控的速度,让她体内的快感以一种吓人的方式累积,舒服的感觉飆升得太快,让她跟不上去。

这种如暴风骤雨般的激情,实在太过刺激、太过剧烈,她好喘、好怕,失魂的感觉让她晕头转向,他的顶入狠狠地磨到了她充血红肿的花瓣,带给她疼痛感,但也伴随著无比的快感。

眼前泛起阵阵红雾,晕厥的感觉抓住了她,她搂住他脖子的手指深深地掐入他的肩胛之内,这种激情实在太过可怕,她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汗水淋漓,肌肉紧绷,挺翘的臀在她被逼的大敞的腿间咨意耸弄,大抽大送,激烈地在她体内戳刺著,响亮的肉体碰撞声不断重复,他停不下来,有一种想要彻底毁灭她的感觉。

是的,就是想要将她弄坏,弄死在他的怀裡,让她哪裡也去了,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浅浅地抽出、狠狠地插入,既快速又彻底、既强烈又销魂。

这场交欢太过激烈,他们体验了一次快速且惊心动魄的纠缠,短短时间裡,他勇猛地让两人都衝上高潮,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巨大高潮……

天摇地动过后,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他抱著她,额头抵在她的脸颊之上,整个人将她压在门板之上,稍稍疲软的欲身还插在她的体内,享受著她有一阵没一阵的高潮过后的紧缩。

她喘息著、抽泣著,被他整弄得一脸狼狈与可怜,双腿大敞地夹在他的腰间,无力收回。

良久,他抬起头,望著她芙顏上激情的红晕,还有眼裡止也止不住的泪水,用力地闭了闭眸,咬牙强迫自己退出她的体内。

伴随著他的抽出,浊白的精液与她动情的露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乾净的地板上。

她轻哼著,忍受著他抽出时在她体内摩擦的酥麻快感,被他一把抱起来,走到内室放到柔软的床榻之上。

他们今天真的很像野兽,疯狂地无理智地交构,望著她一身的狼狈,他在心中无声地苦笑。这世上,只有她能将他激到彻底地失去理智,竟然连她的衣裙都没有脱掉,只是扯下她的褻裤就做了起来。而他全身衣衫也来不及除下,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她对他的影响,实在是深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我恨你!」怒目瞪著他,恨他用这种狼狈不堪的方式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体有多麼下贱,对他的爱抚与佔有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恨他的强势与霸道,毁掉她所有的希望与幸福之后,连她最后的尊严都不让她拥有,「我恨你、我恨你,恨死你了!」

最恨的还是即使被他这样对待,她其实还是恨不了他,她什麼时候变成了这样,受他的影响如此之深……

握住她纤白小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吻著,感受到她想要挣扎却无力挣脱,他垂眸望进她烧著怒火眸子裡,「你一直告诉我,你有多恨我,但是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其实我也恨你。」她只是定定地望著他,没有再说话。

「是的,恨你,比你恨我还要恨上一千倍、一万倍,我恨你為什麼心硬如铁,对我的感情我的付出视若无睹,对你再好,你都不会感动。」将她的手儿放到脸旁轻轻摩挲。

「恨你的执著与认定,不爱就是不爱,再怎麼努力都改变不了;恨你如此薄情,顷刻间就让我所有的情深化為乌有。」

「我恨你当初為什麼要让我遇上你,如果没有遇上你,那麼对我们彼此,可能都是一件好事。」痛苦的色彩充满黑眸,「你将会如愿与你心爱的人成亲终老,而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辅政王,我不会遍尝这种求之不得的苦楚,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她,还是不发一语,心在颤抖著,强装著平静,任他倾诉。

「有时候,我在想上天為什麼要安排让我遇上你,為什麼又让我爱上你?而你為什麼就是那般认定,怎麼都不愿意接受我。遥儿,你说,你来告诉我,到底要怎麼做,才是对的?才能得到你的心?」他,堂堂的王爷,当今最尊贵最睿智的男人,示弱了、认输了。

「如果一开始就错了,那麼后来怎麼做,都不会对。」她终於开口了,但是说出的话,如同利刃插入了他的心窝,剜心裂肺。

感情实在太让人难受了,他可不可以不要这种痛彻心扉的爱情?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

「遥儿,你一直说我过份,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你比我更残忍。」他低下头,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直近得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喷洒到脸上,「至少,在我的世界裡,我不忍伤害的人只有你,可是在你的世界裡,没有我,眼裡没有、心裡没有,连想都不愿意想起我。」

「你知道吗?这一刻我甚至恨到不想见到你。」霍然起身,再也不想看这个伤透他的女人一眼,今晚的他不想再面对著她,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木门重重地闔上,室内又恢复了平静,如死亡一般的平静,刚刚那如野兽一样的纠缠、嘶吼,汗水淋漓彷彿已经离得很遥远、很遥远。

她愣愣地看著房顶漂亮的雕花木板,不出一语,半晌,一串如珍珠般透明晶莹的泪水忽然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滴落在雪白枕头上,慢慢慢慢地渗入布料之中,湿成一片。

他说恨她,她终於将一个爱她的男人逼成了恨,她该开心的,毕竟这不是她的目的吗?可是為什麼却会觉得心好痛?似乎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失落绝望,还有茫然……

☆☆☆

一语成讖,没想到他的话,成為了现实。

上天似乎有自己的安排,不理人间的情爱纠葛,当晚令阳城告急,次日失守,战火从令阳城、寧新县一直烧到百定县,直逼京城,连七王爷也不知所措,一切的一切,都迫在眉睫。

在一片恐慌之中,辅政王爷一语定局势,亲自领兵前去平乱,短短一日,早就準备好的部队就在一片欢呼声中整装出发了。

辅政王爷此行只带了五万精兵,将大部分的人马留在京城保护皇帝的安全,以防敌人趁机作乱。

虽然人数只有敌军的一半,但麾下个个都武艺不凡,精干强练,可以以一敌十,这可是龙庭澹这麼多年,亲自带出来的军队,一支铁骑!

精锐一出,果然势不可挡,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先后将失守的城池收复,再一鼓作气,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裡,沦陷近三个月之久的令阳城也一举收回,将北越胡蛮逼退到令阳城外,呈现两军对峙的局面。

京城裡捷报频传,连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都争先称颂辅政王爷的丰功伟业,既能将国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百业俱兴又能带兵打战保家卫国,此等男儿,实在是他们紫旭之光,人民之福。

大家脸上又重新出现欣喜的笑容,再加上此次科举人才辈出,让皇上龙顏大悦,下令免除明年的税赋,更加喜上加喜,全国上下都笼罩在这种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

除了辅政王府。

「恶……」听起来让人全身不对劲的呕吐声不断从旭日轩裡传出来,听那种呕吐的劲,怕是连肝肠都吐出来了。

「王妃、王妃,你怎麼样了?」绿罗坐在床边,心急地為主子轻拍背部,眼眶裡蓄满焦急泪水,看到主子受苦,她却不能代替,心如火燎。

「唔……恶……」刚以為缓过噁心的感觉,谁知道新一波的折磨又到来了,让她伏到床边狂吐。

「王妃。」端著沏好热茶的青衣一推门,就看到主子吐成那样,连忙放下茶壶跑过来帮忙扶起她的身子,免得压伤。

终於将胃裡所有能吐的,不能吐的都吐出来后,顾遥夜虚喘著抬起头来,任丫环将她扶著躺靠在床上,脑袋枕在侧放在柔软枕头上,一脸的苍白无力。

「王妃害喜这麼严重,今儿要不要再宣御医过来诊脉?」捧来用热水拧乾的帕子,為主子擦乾净嘴唇。

绿罗连忙端过热茶来伺候王妃漱口。

「不,不必了。」

「可是主子,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进食了。」自从十日前,王妃突然晕倒,吓得他们一干奴才都慌了手脚,连忙急召御医过府诊脉,谁想到却发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王妃竟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此话一出,全府上下欢天喜地,关大人直说要修书去前线,向王爷报喜,可惜被王妃厉言阻止了。

他们这才慢半拍地发现王妃听到怀孕的消息后脸色真的很不对劲,看起来,似乎好像可能不是高兴,接著他们就被王妃赶出去,只留下御医一人,两人单独在房裡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好不容易御医出来后,一脸凝重地交待他们一定要小心留意王妃的举动,开了张养胎的方子后就走了。

接下来这几日,王妃就开始了猛烈的害喜,整天吃多少吐多少,虚弱地连床都下不了,才没几天,王妃就瘦了一圈,把他们可急坏了。

到现在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家的王妃脾气如此倔强,即使躺在床上一丝力气都没有,还下令不许请御医,不许通知王爷。

王爷不在府,王妃最大,他们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於是这件事就这样被隐著,下人们束手无策,连一向最有办法的关大人,这次都终日深锁浓眉,哀声叹气的。

与京城到处洋溢的喜乐气氛相比,他们辅政王府倒是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而比起下人们的担心,顾遥夜同样心情低落,她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怀了他的孩子,也是,都怪自己太傻,怎麼会以為与他日夜交欢,会不留下后遗症的呢?

怪谁呢?怪娘亲早逝,让她对这些闺房之事不瞭解,以致於弄出人命来?还是怪他太过纵欲,苦果却留给她尝?其实她能怪谁?最该怪的那个不就是她自己?

不注意、不预防,一直到东窗事发,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竟然到了三个月才发现有了身孕,她实在是迟钝到离谱。

谁让她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愁绪裡,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注意癸水有没有来?粗心大意,才会酿成大祸!

从一知道自己怀孕,她的心情就复杂得笔墨难以形容,她与他的纠缠,已经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两人都痛苦,何必还要生出孩子来祸及下一代?可是她却怀了龙庭澹的孩子,上天似乎嫌她不够痛苦,还要再丢一个难题给她。

在脆弱的一瞬间,她想过不要胎儿,甚至还单独询问过御医,不过御医一听她的话就吓得脸色都变了,也是,试问这世上有谁那麼好胆,敢打掉辅政王爷的孩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真的敢开药给她,她又真的敢喝吗?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对於这个孩子的到来,太过突然,让她方寸大乱,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方法用尽才让御医勉强答应暂时為她保守怀孕的消息,就匆匆走了,暂时保守?望了望自己已经微突的小腹,想要保守秘密又能保多久?再过段日子,她的肚子谁都瞒不了。

再加上御医还谆谆告诫说,她的胎儿已经大了,如果强行喝下打胎药,最后只怕是一尸两命,她死不要紧,可是龙庭澹曾经警告过她,如果有一日她死了,那麼陪葬的人,只怕让她连死都不能瞑目。

一旦龙庭澹知道她為了不要他的孩子而死的话,那麼他的怒气,她连想像都觉得可怕。祸及自己最亲的人,这条路怎麼也行不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条条都是死路,让她心烦又意乱。

在这种千回百转的心思之下,她肚裡的孩子彷彿感应到娘亲曾想过不要他,也开始造反起来,明明不知道怀孕之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结果从知晓那天开始,她就陷入地狱之中,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吐。

一整天下来,唯一的任务即是吐,吃也吐、不吃也吐,吐得肝肠寸断,欲死不能,只是想过不要他,那麼一丝丝的念头,结果宝宝先教训起母亲来了。现在她已经动都不想动,整天躺在床上,连想这个孩子的感觉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每呕吐之后,她对那个只顾自己快乐的男人就有满心的抱怨与不满,為什麼?為什麼男人不用承担后果,苦果全要由女人来尝?他大爷兴头满足了,拍拍屁股走人,却留她在家日夜被折磨。

这世上,还有天理所在吗?為什麼?為什麼她要这般可怜?


第四章

「呜……过份,实在太过份了。」想著想著,不禁泪从中来,他竟然说不见就不见,从那晚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将她搞得这麼悲惨之后,就带兵走人。

拿著洁白的帕子擦著自己的泪水,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怎麼了,只要一想到那晚他绝然而去,伤心与心痛的感觉揪得她喘不过气来。后来他就在走了,不想见她,果然真的见不到了,他现在是不是对她还是感到非常生气?

不然為什麼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见就不见,当她很想见他吗?想不通自己為什麼会情绪这般紊乱,她咬著唇,想要忍住眼裡的酸意,可是……

泪水还是像断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嘴裡含糊地咒骂著那个弄得她心头大乱的该死的男人。她当初只是气极了才会骂他的,又不是故意的,為什麼一定要小心眼地记恨她?他是不是其实已经玩腻她了,所以才藉故走开的?

就说男人不应该相信的,她竟然还傻到对他说过的每一句爱语都铭记在心。

青衣与绿罗两人相视无言,会哭会骂,这是王妃最大的改变。

自从王爷带兵出征之后,王妃很明显比以前还要安静,以前一天到晚,好歹还会应她们一两声,现在连著好几天,都难听见王妃出一句声,而且叹气的次数也多过好几倍,如果不是深秋过了,她们真的会以為庭前的落叶都是被王妃叹掉的。

王妃是不是在思念王爷?有好几次她们都看见王妃望著王爷的衣裳发呆,那种认真连她们的叫唤都听不到,可是王妃不是很讨厌王爷的吗?

王爷走的那晚,他们房裡传来的争吵与打砸声,她们在院外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王妃与王爷的感情肯定不好,那麼王爷出征了,王妃应该会开心起来。可是事实好像又不是这样,王妃明显比往前抑鬱好多,对什麼都提不起劲来,东西也吃不多,笑也不笑一下,到现在更糟糕,发现怀孕之后,王妃的情绪就一直处於失控之中,竟然流眼泪。

说来真是惭愧,之前她们还一直以為王妃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甚至可能连眼泪都不会流,结果这次让她们见识到了。王妃一天除了吐,就是哭,一边哭还一边低低咒骂,有时情绪太过失控,还会摔东西,好多次,王爷的衣裳被王妃丢得到处都是,上面还有被踩的痕跡,看来这次王妃的怒气不小,王爷回来,可要小心了。

时间就在这种失控的情况下又往前推进了大半个月,临近年关,府裡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宫裡赐下的无数珍宝要一一点清入库,百官的贺岁礼物也源源不断送进王府,往徐总管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更是有一箱特殊的东西递上王府,让徐总管连忙丢下一堆要忙的事情,亲自带上旭日轩。

「王妃万福。」深深地行了个问安礼。

「起身吧。」难得今日在晨吐之后,身体稍稍感觉舒服了些,让青衣抚著她到窗边坐坐,看看那许久没见的景致,她的心情也在阴霾之后放晴了些。

「谢王妃。」站直身子后,吩咐下人将箱子抬入房内。

「徐总管,这是什麼?」望著那大大的箱子,不由轻皱眉儿。

「回王妃,这是顾老太爷派人送裡的,刚刚送到。」他就是希望王妃看到亲人的礼物,可以舒展郁眉,开心起来,这样他们未来的小王爷也可以高兴些,不再闹脾气。

「爷爷?」她惊喜地站了起来,却因為突然起身头晕了下,青衣连忙扶住她,「王妃小心点。」

「行了。」一等那种晕旋的感觉过去,她立刻推开青衣的手,上前想要打开木箱。

徐总管连忙掀开木箱,开玩笑,这只箱子这麼沉,要是砸到王妃的手,他罪过可就大了。

「有劳。」轻轻道谢之后,顾遥夜蹲下身子,望著箱内的东西,感觉到熟悉的酸意又涌上眼睛,好讨厌,她最近变得好爱哭。

用力地眨了眨眼,吞回泪意,手指抚过箱裡的东西,这都是娘亲的遗物,有娘亲最爱的髮簪、手鐲、衣物之类,上次爷爷来参加婚礼时就说了,本想跟嫁妆一块儿带给她,但怕冲了喜事。

今天爷爷送过来了,还是爷爷最明白她的心情,知道她最捨不得的,就是以前视若珍宝的娘亲的遗物。

「王妃,老太爷还送了封信过来。」恭敬地将信件递上。

顾遥夜接了过来,望著那熟悉的笔跡,泪盈於睫,摊开看了,字字充满著爷爷对她的关心与爱护,告诉她家裡一切安好,爷爷身体很好,茶叶庄也有君眉打理,她能干得很,打理得有声有色,让他可以在家裡享清福。

信的后面,除了提醒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外,还说箱子裡有一隻盒子,是爷爷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是了,十二月二十,也就是三日后,正是她二十岁的生辰。原来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一眨眼,一年的时间又过去了。

放下信纸,找奥爷爷所说的小盒子,打开来,看到一隻通体碧绿的玉鐲,翠绿得没有一丝的杂色,最為奇特的就是鐲体裡面有著一朵又一朵天然形成的莲花,漂亮精緻,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

「王妃,这只鐲子好漂亮。」绿罗开心地讚叹道。

顾遥夜戴上鐲子,让它在她洁白如莹的腕上灿然生辉,柔柔地朝徐总管一笑,「有劳徐总管。」

「王妃太过客气了。」躬身回礼,「那我就先下去忙了。」虽然与这个深居简出的王妃平日裡接触不多,不过她对下人一向都是温柔有礼,让他颇有好印象,而且如今王妃又怀了小王爷,让他对她更是爱护有加。

「好。」

等徐总管走后,青衣连忙说道:「王妃,让我将这木箱收进柜子裡,等你精神好些,再慢慢整理吧。」

轻轻地点头,慢慢走到窗边坐下,只是这样一段路,就让她有些微喘,如果不是体力实在不行,她一定会立刻整理娘亲的东西,可是如今的身体不由得她逞强。

使了个眼色给绿罗,两人合力抬起那沉重的木箱,放到外室那个木柜之中。原本这只箱子对两个女孩家而言算是重了些,不过青衣与绿罗曾经学过些拳脚功夫,这点重量对於她们来说不是问题,这也是当初龙庭澹挑选她们两个伺候顾遥夜的原因,可以保护她。

顾遥夜在窗边的靠椅上坐下,望向窗外,满园的桂树已经过了花期,只剩下绿叶儿掛在枝头,几颗高大的树木也是落叶纷纷,呈现出冷冻的萧瑟。

再看看窗台上开得正美的水仙,优雅高傲地绽放,静静地吐露著芬芳,嫩黄的花蕊既美又艷,时间原来可以过得这麼快,生辰眨眼间就过了,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爷爷在身旁的生辰,孤寂的感觉如同浓云般笼罩著她。

忽然胃裡又是一阵翻搅,她摀住唇,乾呕几声,眼明手快的绿罗连忙捧来铜盆儿,时间刚刚好,今晨在勉强吃下去的一盅椰汁燉官燕,又这麼浪费掉了。

十二月二十日这天,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是自己的生辰,安静地用过晚膳后,就将青衣与绿罗遣退下去,她们还捨不得走,一直担心她的身体。

「我没事,今天一天都好好的。」与肚裡宝宝相处久了,似乎摸到一点他的脾性了,宝宝对她的情绪反应非常灵敏,如果她一激动一忧愁,他就跟著造反;相反地,如果她努力保持平静的心情,宝宝也会乖乖地待在肚子裡安静。

為了不折磨自己,她也只好认命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吃睡都正常起来,这样,至少可以少受些罪。

这个孩子还没有出世,就与他的恶魔父亲一样坏,就会折腾她!

看见王妃非常坚持,她们只好离开了,还一边不放心地叮嘱她,如果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唤她们来。

她差点就失笑出来,有必要这麼担心吗?她只是怀了孩子,又不是生重病,可是怀孩子对她来说,已经是晴天霹靂了。这麼久的日子,她几乎已经忘了怎麼去笑,虽然以前也不太爱笑,不过也不像这几个月这麼忧愁。

难得今天月色清朗,照得院裡银辉一片,她想要去窗边赏赏月,可是时值腊月、天寒地冻,今晨还下了一场薄雪,冷耆袭人。虽然室内放著好几盆燃著的霜枝炭,将房裡烘地暖洋洋的,但一旦打开窗子,只怕炭火不敌冷气吧?只好坐在书桌前,翻开书来想要看看书解解闷。

坐没一会,温暖的感觉就让她有点睏了,明明才刚用完晚膳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开始困,最近特别容易疲惫与嗜睡,这是除了呕吐意外,怀孕带给她的第二个害喜徵兆。

本来还不想这麼早睡,想要强撑著看完手裡的书,可惜眼皮一直往下垂去,让她不得不与周公妥协,早早地躺入柔软的棉被之中,头儿刚一沾枕头,就陷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大概两个时辰过后,整座王府也跟著安静下来,夜深了,而且又是深冬,大家都喜欢早点上床就寝,窝进舒服的被子裡,可是最大的享受。

在将近午夜的时分,忽然大门边传来有力的叩门之声,惊醒了门房的好梦,连忙披衣前去应门,「是谁?」谁会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敲门啊?真是扰人清梦。

「开门。」一个冷颤,让门房迷糊的脑子暂时清醒过来,这是……

忙不迭地打开那重重朱红大门,看到那个风尘僕僕的俊美男人在明月的照耀下显得尤其玉树临风,即使因為赶路而显得有些许疲惫,也没有影响到他的绝世风华。

门一开,他跨进后直直往主院走去。

「喂,该回神了,还张著嘴?」一旁的男子笑著拍他一下。

「啊。」门房如梦初醒班激动地嚷道:「那不是……」

「嘘……」男子修长的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襟声。

连忙嚥下自己激动的声音,但炯亮的眼神却带著兴奋。

「好了,我快累毙了也快饿死了。」男子伸了伸懒腰,「大吃一顿之火,我要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真是的,赶路可比什麼都累。」一边说著,一边往后院走去。

不消一会,只有门房一人呆立在大门边,才闭上的大嘴又张了开来,刚刚发生的一切不会是他的错觉吧?

顾遥夜酣睡到一半,突然醒过来,翻来覆去,就是再也睡不著了。

轻轻地伸手到腰部,揉著有些酸麻的肌肉,眨了眨水眸,觉得好清醒,可能是今天白天睡得有些多,晚上开始辗转难眠了。

既然睡不著,躺在床上又觉得腰好酸,乾脆起身下来走走,披上雪白的狐毛披风,打算在室内散步,走到窗边时,透过窗欞,看到外面好大的月光,即使十五已过,但今天的月色还是非常好。

心生渴望,拎过青衣放在床边的暖手炉,她是担心主子半夜起来手冷,特意贴心地摆放好。

拎著暖呼呼的手炉,一把推开大大的窗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拜这段日子的狂吐所赐,她又瘦了,连三个月多的肚子,只是微隆,还不明显,「真是不乖,这麼会调皮。」脸上带著浅浅的笑容,想到宝宝在她肚裡与她共同生存,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她的心变得又酸又甜。

清辉洒进室内,还夹著一股冷夜的沁凉滋味,吸入鼻裡,觉得肺部有些些生疼,可是感觉好好,空气好清新。

地上新飘的白雪与天上皎洁的月儿相映成辉,天与地,变得又安静又寧謐,傻傻地靠在窗边,想著那遥远的北方,冻人的野地裡,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做什麼?

行军打仗,恐怕是没有贫贵之分吧?而且以他亲歷亲為的性子,根本不会去摆王爷的威风,只会与将士们同甘苦,那麼此时的他,肯定很冷吧?

今天是她的生辰,如果他没有去打仗的话,他就会与她一起度过了,而他又会如何帮她庆祝呢?

怎麼又想起他?肯定是肚裡的宝宝让她最近想他的次数变多了,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不要再胡思乱想,而且就算他在家,他也未必知道她的生辰,更别说庆祝,自己也真够傻了。

只是这样的夜晚,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特别地想他,想著他望著自己的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眸,想著他漂亮的嘴唇还有那温暖的大手。最思念的还是他宽厚的胸膛,每次靠在他的怀裡,都觉得特别地安心与舒适,彷彿他的胸膛,天生就该适合她那般。

真希望、真希望此时他能够出现在她的面前,抱著她让她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仍然忍不住去想,如果他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一定不会像上次那样将他逼走,她要抱住他,感受那在梦裡无数次出现的宽厚与温暖。

怀裡的暖炉热热地煨暖她的手,斜斜地靠在窗边的墙上,听到院内的树叶被冷风吹得哗哗作响,和著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如同一曲富有节奏的歌谣一般。

脚步声?她忽然打直身子,心跳变得又快又沉重,这个脚步声又轻又快,还是一种特别的坚定与自信。那是以前,她每天傍晚都会站在窗边等待的那个声音,即使在他远征的这段日子,她还是习惯性地站在窗边等著,盼著这个脚步声,是……

院门口出现的熟悉身影,肯定了她的猜测,她傻傻地站在窗边,与他面对面地看了个正著。

朗朗的明月下,披著一身灰色的大氅,乌黑闪亮的髮丝垂落在肩上,和著不断累积的新鲜雪花,一身的风尘一身的瀟洒。

如水的瞳眸直直凝入那双漆黑如墨的男性眼眸之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涌起一股自己也说不上的酸楚感觉,眼泪就这麼掉了出来。

他停住脚步,就这麼站在院子裡,遥遥与她对望,眼眸深不可测,看不出情绪。

手裡搂著的暖炉「砰」地一声脆响掉落在地,她伸手摀住自己的嘴,不想让他听到她的抽泣声,可是流也流不停的眼泪早已经出卖了她。

半晌,他慢慢地伸出手来,向她敞开怀抱,突来的衝动就这样抓住了她,她硬咽一声,跑过前厅一把拉开那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大门,向他跑去。

几个大跨步,就接到了那个以不要命的速度奔向他的女人,一把将她高高抱起搂入怀裡,紧的像是要搂坏她似地将她搂抱起来,深深地吸一口熟悉的莲香,觉得长久以来的伤痛就这样被一个简单的月下拥抱给轻易抚平。

除了拥抱,他们谁都没有开口。

她埋入他怀中,嚶嚶哭泣著,脸儿在他厚实的衣裳上胡乱摩挲著,呼吸都是属於他的气味,风味、土味、烟尘味,还有淡淡的火药味道,最重要的是她所熟悉的,那如旷野的清新气息,即使在长途奔波之后,他身上依然那麼好闻。

他想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场面,想过她再次见到他会是怎样的表情,是高兴或悲伤,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绝情?千丝万想,就是没有料到会是这般……

「我该将这个当作是欢迎还是讨厌?」男人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结实黝黑的手掌抚上她光滑的芙顏,也摸到了一脸的湿意。

她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流泪,前所未有的委屈感觉将她淹没掉,除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会看到他有那麼多的眼泪,好像他引出来她所有的伤心与难过一般,泪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住了。

「不说话是表示不开心吗?」细细摸索脸蛋上每一寸细腻的肌肤,為指下那明显消瘦的脸蛋而感到心疼,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怎麼会消瘦成这样?是太过思念的原因吗?那麼她思念的那个人又是谁?

用力闭了闭锐眸,抛开心裡涌起的怀疑,不想在这难得相见的日子裡还要被猜疑的情绪所破坏。

她还是说不出话来,今晚的相见太过突然,让她根本就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此时此刻心裡的感觉实在太过复杂,复杂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麼,她只知道她就想这样待在他怀裡,不要分开。

「看来是不开心了,那麼我走了。」牢牢抱住腰肢的大手鬆开,将她放下,转身假装离去,却被那微微拉扯住衣摆的小手给扯住,那隻小手,既纤柔,又倔强,既示弱,又逞强,这隻小手如此纤弱,可是却拥有摆佈他的强大力量。而他,就像此时被这隻小手牵住的衣裳一样,明明只是小小的桎梏,他却怎麼都走不开,即使再怨再气,心裡始终也放不下她。

这种感觉,让他在两个月的分离时间,尝透了苦,最初的怨懟,到后来竟然变成了渗入骨髓的相思,一滴一毫,都让他永远难忘,想不认命都难。

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次将她抱入怀裡,就是这种忽冷忽热,若即若离,让他看不透她的心思、不明白她的感情,如果不爱他,那麼就绝然一些,一点希望都不要给他,他也就不会这样失落,如果对他有爱,可為什麼决裂时又那麼无情,她对他究竟是爱是恨、是情是怨?

或者现在想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傻了?在久别重逢的日子裡,他还要抱著她的这裡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们进屋去好不好?」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她在他怀裡猛地点头,眼泪肆意横流,连话都说不出来。胸中涌起的感觉,让她无暇去理其他事情。她只知道,现在的她觉得好委屈、好南国却又还开心,一切的一切,只要他将她紧紧搂在怀裡,她都可以暂时不去想、不去管,只要这个温暖的怀抱不会离开她就好。

傻瓜!无奈又心疼地看著眼前倔强的人儿,将她搂抱起来,感觉到她的重量比之前还要轻,看来又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刚要举步往寝室走去。

「啊,大胆淫贼!」绿罗厉声叫道,飞快地跑向前。她刚刚起床上厕所,隐约有听到王妃那边有说话的声音,赶紧过来看看,谁知道竟然看到一个男人抱著尊贵的王妃,真是好大胆子,连辅政王爷的王妃都敢侵犯!

衝到跟前,刚要一掌拍上淫贼的后背,男人略一侧过脸来,月色将他的五官照得十分清楚。

绿罗倒抽了口冷气,「王、王爷!」天哪,她有没有眼花,是真的吗?真的是王爷回来了?可是王爷不是还在北方打仗,怎麼可能有分身术回到京城?而且明明没有听到战事平息的消息,那麼王爷怎麼会回来了?

「既然你来了,就快去準备些热食。」这样一路赶回来,真是觉得饿了,淡淡地吩咐完,就抱著娇人儿往房裡走去。

留下绿罗一人傻傻地站在雪地,她是不是半夜梦游,所以產生幻觉?直到被她怒吼声弄醒的青衣赶过来叫她,才唤回她的神智。

「绿罗,你干嘛傻站在这裡,淫贼呢?」

「淫贼?」看著姐姐连衣裳都没有披好,露出裡面青色小袄,肯定是刚刚著急赶来太过匆忙了,「没有。」

「没有你瞎喊什麼?小心吵醒王妃。」这丫头真是的,都跟在王妃身边这麼久了,还是学不到一丁点的稳重气息,半夜三更在这裡大吵大闹,要是被总管知道了,她们可就该糟了。

「不用担心,王妃已经醒了。」

「啊?!」

「不过不是被我吵醒的,是王爷。」她兴奋地拉起青衣的手,「姐姐,王爷回府了,我刚刚看到王爷了!」真是太让人惊讶、太让人兴奋了。

「啊?」


第五章

云腿鲜笋汤、银丝牛肉、清蒸羊羔肉、烫青菜,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让龙庭澹一扫赶路的疲惫。

再褪去衣裳泡在热热的温泉,洗去一身的风尘,靠在原石砌成的池壁上,将棉帕拧乾铺在脸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长达五日的不眠不休,疯狂赶路,到现在一切辛苦终於有了价值。扯下棉帕,望著坐在池畔的清丽女子,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笑容,抬起手来朝她慵懒地勾了勾手指。

顾遥夜全副身心都陷入一种巨大的羞怯感觉之中,一想到之前自己埋头在他怀裡狂哭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竟然还丢脸到一直拉著他的手,连他吃饭都不捨得放开。

等她稍稍恢复些许理智,想要鬆开手时,他却一把将她拉到温泉边,让她坐在柔软的靠榻上,陪著他洗浴。

当他褪下全身衣袍时,她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一直等他全身泡入温泉水中,白浊的泉水将他身子遮住,她才稍稍敢抬头。不过这一抬头,更糟糕!靠坐在池壁的他,泉水只能将他高大的身材淹没一半,结实的胸膛赤裸裸地展现在她面前。

胸前那鼓胀饱满的肌肉,如同一头正在休憩中的野生豹,野性都暂时收敛在安详的外表之下,慵懒舒适,但仍是侵略十足,看起来就漂亮的不得了。

热气凝结成水珠佈满他强壮的胸膛之上,几个月的行军生涯,让他原本白皙的皮肤被太阳洗礼得泛出古铜色光芒,显得更有男人味。看得她喉咙忽然变得好干好涩,体内升起一股热气,他胸前的肌肉,看起来好好摸的样子,真想上去细细地抚摸一番。

惊觉到自己这种莫名的衝动,她连忙握紧自己的双手,生怕一个不小心衝动之下真的跑到池边大吃他的豆腐,那她就不要活了。

紧张的水眸,在看见他朝她招手之后,显得更加水气盈盈,连连摇头拒绝。她哪敢上前去?

「怎麼,怕我吃了你,嗯?」笑容裡充满著邪气与挑逗,看得她心跳失速。

她是怕自己把持不住!怎麼办?為什麼这次他回来,在她的眼裡左看右看,一举一动都充满著惊人的魅力?以前都没有发现原来他这般俊美与勾人,连声音听起来都是沙哑迷人,让她呼吸困难。

这个女人,表情还真是有趣,玩味地看著她此刻的神情,那是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迷恋的表情,好像在她眼中,对他的身体非常著迷,看得目不转睛。

轻笑著,再次一勾手指头,她还是倔强地摇头,不敢上前。

「好吧,既然你不过来,我就只好过去了。」作势要从池裡起身,吓得小人儿飞快地来到他身边。

开玩笑,他现在身上可是什麼都没有穿!一起来还得了,只怕到时她会羞得直接昏死过去。

满意地扶住她柔弱的肩膀,吻著那红润小巧的唇,从最初的相逢开始,这就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阔别两个月餘的吻,他们两人心中都泛起激动的涟漪,舌头柔柔地在她嘴裡相碰,相吸相吮,这一吻不像以往那般充满激情与急切,但那种醉死人的柔情蜜意,却比以往任何一个吻都要深深地打动她的心,让她情不自禁。

拉开让两人气息紊乱的唇,在她耳边轻轻说著:「生辰快乐,遥儿。」

她愣住了,傻傻地望著他,不知道该说什麼,他怎麼会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

「有心自然知道了。」看出她的疑惑,开口说道。

那麼,他是特地為她回来的?

「赶了整整五天的路。」摸著她顺滑的髮丝,「终於赶在今天结束之前可以跟你说一声生辰快乐。」好在目前的战势还算稳定,他们将呼可多赶到了令阳城外,碍於时值隆冬,北方四处都是天寒地冻,湖水结冰,不利作战,他们就隔著令阳城门驻扎下来,遥遥对峙,只待来年开春冰雪一融,再决以生死。

既然是两军对峙,那麼现在的军情还算稳定,指挥大权交给这次作战中表现突出的卓北阳,并且在卓北阳的取笑声中,他带著元中飞匆匆赶了回来。不过毕竟是主帅,不能长期不在军中,所以最迟明晚,他又得往北方赶去,要在过年之前赶回军中,与大家一起过年,稳定军心,只是这些,都没有必要说与她知晓。

泪珠儿一串接一串地滑下脸颊,他怎麼可以这样,对她如此之好,让她怎麼捨得对他冷眼相待?心儿充满著不知名的激动情绪,感动於他的用心,也心疼於他的辛劳与疲乏。

「不要、不要对我这麼好。」她哭泣著,柔软的手抚摸著他刚强的脸庞,军中的生活,将他身上的气质锻炼得更加成熟与英挺,俊美依旧,还多了许多阳刚之气。

「我没办法。」他没有办法不对她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爱她的心,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情愿少爱她一点,这样彼此都不会痛苦,但是他真的尽力了。深爱一个人,就是给了她重伤你的利刃,是他亲手将这柄利刃交予她手中,哪怕有一日被伤,也心甘情愿。

再次拉近她,吻住了她的唇,密密的吻如蝶羽一般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吻去她的泪水,吻走她的悲伤,也成功让她再度忘情,意乱情迷起来。

她的小手溜到他的胸膛,抚摸著刚刚就让她垂涎的肌肉,指下那一鼓一鼓的饱满肌肉,充满著生命力,这是他的胸膛,最结实、最宽阔、最有担当的胸膛。

「好了、好了。」鬆开他们密合的双唇,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在这样下去,就不是亲吻可以解决的了。」

她发出不满的轻哼,不高兴自己的「福利」就被他这样硬生生地剥夺了,真是过份,以前他想怎麼摸她就怎麼摸,不容她反抗。今天她不过稍稍那些「本」回来,他就这麼小气,难道他不想……

「我是很想。」彷彿看出她的心思一样,他开口说著。「不过我已经五天没有睡觉了,全身都累得连喘气都觉得疲惫,很抱歉我现在除了睡觉,无力再做其他的事情。」

朝她惋惜地一叹,「好想做,可是实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閒閒望著书中已经生气勃勃的欲望,刚刚那个吻,已经让它热血沸腾了,多久了?两个月没有碰她,每天每夜,他都在对她的渴求中疼痛地睡去,连梦裡都充满著她的身影。

可惜他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了,如果再加上一场欢爱的话,恐怕他会爆血管而亡。

她、她又没有那个意思!脸蛋立刻飞上红霞,说得好像她像色女一样,不过刚刚她的行為也很想就是了。

「还是……」凑近她的眼眸,充满戏謔地问:「你很失望?」

谁、谁失望?她一把推开他的肩膀,起身跑出浴间,身后响起他清爽的笑声,充满著开心与愉悦。

是的,喜悦的心情原来都是相同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清婉的笑容,真好,他真的回来了,在她生辰的最后一个时辰裡赶了回来。

躺在熟悉的男性怀抱裡,得到了这麼久以来最好的深眠,一觉酣睡,一直到近午时分才醒来,而且是被热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著那个压在她身上强烈动作著的男人,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可是身下传来的强烈快感,却容不得她再多想些什麼。

「啊……」他强壮的欲身此时深深地插入她的体内,重重地顶弄著,次次磨入她的敏感深处,酥麻的感觉不断从花穴传出,如果不是快感太过强烈了,恐怕她还不会醒来。

「醒了,嗯?」俯下身子一口叼吻住她晕红的乳蕾,用手掬捧起她另一边的乳房,沉沉地揉抚起来,「宝贝,这裡好像长大了。」之前她的饱满让他的大掌握住刚刚好,可是现在却胀大得让他不能一手掌握,好像乳头的顏色也变深了些,成了诱人的嫣红色,漂亮的不得了。

「啊……」神智并没有完全清醒,仍在半睡半醒之中,可是全身佈满的热气却让她辗转起来,他的手摸得她好舒服,他的身体给她带来一波又一波既强悍又麻爽的快感。

好热,就像发烧一样,全身的毛孔都沁出大量的汗液,让他们相摩擦的身体变得又滑又黏,也吸住了他的手,让他捨不得离开她柔软的丰腴。

粉嫩的乳头含在口裡有种快要化掉的感觉,他卷弄著舌头,细细地在她的乳晕上打转,舔过那突起,再回到乳头上重重地吸吮,让她更加挺翘。

「啊,轻点!」他突来的重重一啃,让她因為怀孕而更加敏感的乳头感到疼痛,身下的花穴因為刺激而倏地一紧。

他粗喘著,被她这样突然一夹,差点丢脸地直接洩了出来,连忙停住动作抽了出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来稳住激动的情绪。

下体的空虚感觉让她不满地低喃,抬起腰儿在他欲身上磨蹭著,佈满春水的丝滑水润一下下揉在他的肉身上,让他粗喘不已。

「好了、好了,乖。」这个性急的小东西,让他差点失笑出来。

「到底要不要做?」不满地娇嗔著,一脸的不耐与焦急,仍未完全清醒过来,此时的她,既娇憨又可爱,既嫵媚又纯真,让他看得欲火直燃,漆黑的眼眸一点都捨不得离开她完美的娇躯。

饱满的乳肉上佈满著他刚刚揉捏的指痕,乳头挺翘突起,纤细的腰儿与稍稍圆润的雪白小腹,每一寸都惹他心动,而最為诱人的,是那朝他敞开来,刚才承受他一番肆意插弄的水穴,花瓣微分吐露出丝丝缕缕的甜蜜汁液,惹得他喉间乾渴。

俯入她的腿间,凑向那散发著甜蜜气息的娇弱之处,大手将雪白的腿儿扳得更开,午时的天色将整间寝室照得光亮,让他可以肆意地欣赏她的完美。爱惜地轻抚那两片娇美的花瓣,食指与拇指挟住一拈,感觉那份柔嫩与妖艷,将花瓣由外到裡都细细地摸了个遍之后,才满足地拉开它们,露出那粉红湿润的美丽洞天。

薄唇贴上去,舔上花瓣顶端的美丽花珠,手指探入花瓣间,重重一捏那肥美的瓣蕊,惹来她的娇声抱怨,并起两根手指用力地捣入她的深处抽动起来,牙齿也配合地啃噬著挺立的珠玉。

「啊……」两重刺激之下,让她腰儿款摆,将自己的私花更加送入他嗜欲的口中,透明的春水随著他的孟浪,不断地从体内泛出来,流到他的舌尖,让他彻底地品嚐到她绝美的滋味。

比最甜最醇的甘露还要美味,比野生的蜂蜜还要浓稠,一旦沾上,就再难捨得鬆口,俊美的脸庞埋入她的腿间狂啜,一点一滴都不愿放过。

终於,他饜足了,从她泛著浓重动情气味的腿间抬起头来,蜜液将他线条优美的薄唇刷得粉亮。

他找到她的红唇,深深地吻住她,让她在他唇间尝到自己的味道。

「唔……」嘴儿被吻住了,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声,私处少了他的唇舌抚慰,泛起强烈的想要被填满的空虚感,她的手儿在来那个人相触的躯体间滑动著,顺著欲望的本能,寻到了他的粗壮,纤细的手指抚握住那青筋鼓胀的欲望,她的手连一半都握不住,只好勉强半圈著,快速地上下滑动著,拇指滑到他如丝般光滑的圆头之上时,好奇那裡的特别柔软,试著指尖轻轻刮搔。

「妖精。」他闷哼著,虽然她的动作与以前那些伺候他的女人相比,实在是青涩笨拙,但却是自己最心爱的人為了取悦他而做的事情,分外惹他心动,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与动情。

她敞开双腿,握住他的欲望想要导他入内,长久的等待让她已经不耐烦起来,可是心急再加上她的私花太过润滑,每每都滑了开去,不得门而入,惹来她气愤地一握。

要命!这个女人,是想要直接阉掉他吗?

连忙从她手裡退了开去,躲过那可怕的灾劫。

「我弄痛你了?」望著他明显紧绷的脸庞,她大概猜出来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无奈地一笑,捨不得骂她,又捨不得看她被欲望折磨,伸手掬了一把她丰饶的蜜汁,再握住自己的欲身抵到她的花瓣间。

「来,宝贝,腿再张开一点。」

她听话地更加分开自己的双腿,袒露出羞花任他採擷,劲腰在她腿间稍稍顶弄,接著就直直地戳刺进去。

「啊!」过长的挑逗与等待,让她在他进入的那一瞬间就立刻衝上高潮。全身紧绷地弓起来,香穴强烈地抽搐著,绞紧他的欲望。

即使高潮中的花穴并不适合急急抽送,但快要爆炸的欲望让他没有耐心多加等待,咬紧牙在她体内展开咨意的穿刺,仍处於高潮中的敏感女体,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他加快抽送的速度,每一记都像是要将自己嵌入她体内一般。

「慢……慢一点……」她娇吟著,跟不上他狂猛的速度,手指在绵软的床榻上扣成十个白玉小结,想要与体内排山倒海般的剧烈快感相抗衡。

一手撑起自己沉重的身体,免得压坏她,挺翘的臀部在她腿间纵情耸弄著,利眸紧紧地盯著他们交合之处,看见自己快速进出的粗壮欲身变得更加硕大与紫红,将她嫣红的贝肉狠狠地挤开,丰沛的水液随著他的动作不断地顺著他的欲身流出来,将他们身下的床褥弄得晕湿成一片,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明显印子。

「啊,不要……不要了……」娇吟声中带著哭泣,失速的快感让她的花穴收缩得更為强烈,雪白的小脸在柔软的枕间摇著,脸蛋上佈满著泪水,「停……停下来,拜託……」

「宝贝,再等一下。」粗声安抚著,由胯间急速窜升的快感不断地飆涨,他伏在她身上,像是失去理智般在她腿间大起大落地戳插,激烈的肉体撞击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快。

「啊……」放声泣叫,弓起身子用力地咬住他的肩膀,再一次衝上欲望的巔峰,汗水大量地从身上流出来,全身出现粉红的色泽。

被她的滑穴扭绞,让他再也抵抗不了汹涌的欲望来袭,在一记沉沉的戳入后,狠命地抵在她的深处,射出大量的灼烫体液。

室内到处瀰漫著浓重又甜腻的交欢气味,男性的粗喘和著女人的娇吟在凌乱的被褥间迴盪著,他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平,将她搂入怀裡,亲吻她汗湿的髮丝,大掌不能自已地不断在她饱满的胸乳间抚摸著,爱不释手。

而她,难敌激烈交欢过后的沉重疲惫感觉,闭上眼睛安静地睡著了。

窗外,白雪纷飞,室内却饱含著春意,他将怀裡的宝贝搂在怀裡,细细呵护……

经过午后的一场缠绵,再醒过来,就被拉去一起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全身泛著浴后的粉红色泽,穿上乾净的衣裳后,顾遥夜就被一袭温暖漂亮的银白狐毛大裘包住,被龙庭澹抱著一同跨上眉间有一颗白色星星印记的黑色骏马,直驰出府。

深冬的冰冷气息四处凝结,从昨夜就开始下的那一场大雪,将世界覆成了雪白剔透,幸好今日午后大雪停了,不然寸步难行。

「你要带我去哪裡?」说来惭愧,来到京城这麼久,除了出嫁那日,她根本就没有出过王府半步,整日待在院子裡,看书赏景;没出去,也不想出去,素来就不是爱热闹之人,在哪裡对她而言都一样,如此无趣的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值得他如此倾心相待?

「到了你就知道了。」这是他预备给她的惊喜,先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将她紧紧地搂入怀裡,数不清第几次低头确认她那连在大裘一起的裡镶狐尾毛的帽子没有被风儿吹掉。

今儿的天气确实是太凉了些,看看天色,薄薄的云儿下隐约展露出太阳的脸庞,看来,一会可能会是雪后的放晴,只怕会更加冻人。

强壮的大手横拦她的腰间牢牢地握住韁绳,虽然地上积了很深的雪,但对於久经考验的名驹而言,这些个雪花实在是小事一桩,跑起来既稳健又快速。

他唯一担心的是,速度太快风儿更凉会冻著她。

「冷吗?」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更深地偎入他温暖的怀裡。不管天气多凉,他的胸膛就像一个大暖炉,热烘烘的,将她全然包围住,再刺骨的冷风都冻不到她。

水灵的眸子静静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京城的风貌与南方不同,看不到起伏的峻岭,地势平坦。他们避开了热闹的街道,挑了较為僻静的小道行走,本来就是下雪天,行人就好,一路奔来,都只见到批霜掛冰的树林与田地。

雪白的天地间,人烟罕至,只有一匹黑亮的神驹驮著他们飞驰,这一刻似乎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人,相依偎著奔向那未知之处。

他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将她搂抱著坐在他的腿上,再加上又穿了厚厚的衣裳,她几乎感觉不到马匹的颠簸,舒服得直想闭上眼睛睡上一觉。

而她也真的睡著了,就在他温暖的怀抱裡,在这柔柔的轻微起伏间沉沉地睡去了。

感觉到怀裡人儿的全身依靠入他怀裡,稍稍低头,就看到她酣睡的甜美模样,浓密漆黑的睫毛如同羽扇一般,粉嫩的唇儿稍稍张开,睡得如同稚子一样,可爱得让他心裡涌起一股喘不过气的怜惜。

最初相见时,如幕的雨帘中,本以為此生也必定是水过无痕,谁想到她此刻竟然如此乖巧地在他怀裡酣睡,命运的安排,其实有时由不得自己不服。


第六章

「遥儿,醒醒。」轻拍她沉睡的小脸,捨不得打断她的好眠,不过目的地已到。

「唔……」她皱著细眉,脸蛋在他怀裡留恋地摩挲著,就是不想睁开酸涩的眼皮,这个怀抱,熟悉又好睡,让她心安无比。

「懒猪。」从来没有发现她如此贪睡,叫又叫不醒,「好吧,既然你不听话,我只好……」抬起她的睡顏,吻住那两抹樱瓣,辗转亲吻。

唇上的力道与他越来越不安分的大掌终於将她从梦乡唤醒过来,「你干嘛?」发现他的手竟然放在她的胸前,徐徐揉捏,立刻脸颊飞红。

「醒了吗?」语气裡面的惋惜,让她的脸蛋更红。

「既然醒了,那麼就抬头看看吧。」轻轻地扳过她的小脸,让她直接面对前面的景致。

一大片燃烧的火焰直直跳入她的眼帘,让她惊讶地凛住了气息,眼前一整片灿如云霞的红梅像胭脂一般,衬映著满地的晶莹雪白,美丽得如同仙境,红艷到不媚俗,妖嬈却不轻薄,枝身如蟠螭,如玉杖满枝娇红美不胜收。

「这裡……」她讚叹地望著那片梅林,心儿被震撼了,如此美景,真是美得惊心动魄,让人神牵。

「来。」翻身下马,再伸手将她抱下来,与她一起踩上那新鲜雪地,「今日我们也效仿古人踏雪寻梅,看看寻到尽头,能有什麼宝物。」

细緻的小手静静地躺在他温暖的掌心,随著他一起在这片大得惊人的梅林裡穿梭,每走一步,怒放的梅花都会以新的姿态出现在眼前,漂亮得不可思议。

大概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停下脚步,指向不远处,「看。」

抬起头来,看见那梅林尽头静静佇立的一栋造型别緻优雅房屋,左侧还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时值隆冬,湖水早已结冰,泛著银亮的白光。

「这是什麼地方?」难為这房子的主人想到,能在这梅林边上湖泊岸边建造这样一座清雅的房子,如果能够住在裡面,冬日赏梅、夏日观水,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这是惜遥别院,你的生辰礼物。」他微笑著拉她走向那气派的房子。

「什麼?」愣住了,他的话是什麼意思?

「遥儿,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这个京城西郊是他早就看中的地方,当初就準备造好房子之后送给她,也许将来他们还可以偶尔来这裡住上一段时间,时间算得刚刚好,完工这时正值她生辰。

这几个月虽然他在北方,但临行之前交代关千里,一定要将房子造得漂亮,他果然不愧是他得力助手,没有让他失望。

「送给我?」不能接受这突然的惊喜,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推开那漆成朱红色的大门,进入宽阔的前院。这裡的格局到处充满著巧思,虽然只有两重院落,但也是精巧细緻,器物俱全。

与她直接走进主院,来到卧房,房间裡面充满著新鲜木头的香味,他推开窗户,就看见那片娇艷的梅林隔著湖泊怒放,美丽极了。

拉她一同站在窗边赏著梅花,从后面将她搂入怀裡,「喜欢吗?」

这样的美景与这样的贴心,恐怕全天下的女人都不会不喜欢吧?感动、忧愁、喜悦还有无数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让她说不出话来,在他怀裡转过身去,踮起脚尖,相识以来第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

虽然只是轻轻地一碰,如同花瓣拂过般,马上就离开了,但却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

「遥儿!」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望进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

她将脸蛋贴在他的胸膛之上,望著那片灿烂的梅林,「不要、不要对我这麼好。」她不值得他如此倾心相待。

「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搂住她的腰肢,下巴在她柔弱的髮丝间摩挲。

「我不值得的。」她的心裡,还有随瑜的存在,一个爱著别人的女人,他為什麼要这样费尽心思地对她?

「值得与否,由我来定。」爱别人,没关系,心裡没有他,也没关系,只要他肯努力,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一定会打动她的心,瞧她对他这般温柔,会不会其实已经有一点点的动心了?

「原来你也是痴傻。」她轻叹著闭上眼,真希望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不是那麼糟糕,也许她就会爱上他也说不定,如果他们在她认识随瑜之前就相识,那麼她现在爱的人,肯定是他。

可惜错误的相遇方式和时间,是不是注定他们之间的孽缘难善了呢?

相聚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用过晚膳后,即便再不捨得,还是要整装出发。

「你……」要小心,话到嘴边,不知為何又说不出来。

「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吃饭。」他捧住她变尖的脸蛋,「瞧,你瘦了许多。」

说不出话来,只会傻傻地看著他。

「如果下次我回来,发现你还是这样瘦,那我就惩罚你,至於这次嘛,」转过头去淡扫青衣绿罗一眼,「你们怎麼做事的?」

两人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恕罪。」

「我将王妃交给你们照顾,结果你们令本王非常失望。」

「请王爷息怒,王妃是因為有了身孕,胃口不好,奴婢也是无计可施。」青衣无奈地解释道,毕竟有孕在身的人,反应这般强烈,想不瘦也难吧?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靂般,震吓到两个人。

「你们……」千防万防,没有想到会被她们这样说了出来,顾遥夜脸色倏变。

「什麼?」龙庭澹像是惊呆了般瞪著跪在地上的奴婢,「你们再说一遍。」

「啊?!」她们互相对看一眼,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一身怒吼吓得她们差点跳起来,连忙说出来,「许太医前些日子来為王妃诊脉,发现王妃有喜了,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

果然,他没有听错,如同被打击到一般,他脸色灰败地望著她微圆的小腹,心裡暗骂自己的迟钝与无知。明明她的胸部变大、小腹微凸,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也没有想到怀孕的可能,今天下午,竟然还拉著她激烈交换……

「我今天有没有弄伤你?」他连忙抚上她的小腹,像是要将她仔细地检查一遍似地上下抚摸著。

这人!顾遥夜脸蛋一下子变得緋红,两个丫环都还在房裡,他怎麼就这样不避讳地胡乱摸。

青衣和绿罗是何等聪慧之人,连忙告了退,将空间留给夫妻两人。

「你不要乱来。」拉下他的手,「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既然有了孩子,為什麼不告诉我一声?」这个女人,真是有够倔强的,连有了孩子这麼大的事,她都可以一声不吭,从他昨晚回来到现在,快十二个时辰了,他们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大把机会可以说,可是她却连提都没有提,為什麼?

「说什麼?」她根本就没有理清楚自己对这个孩子,肯定不会想要告诉他的,总是感觉到一旦他知道,他们的感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你是不是不想要宝宝?」稍稍一想,就想出问题的所在,「是不是?」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认真地逼问。

她没有,当初确实是有那麼一瞬间想过不要的,但是她做不到,想要告诉自己不喜欢宝宝,不欢迎宝宝的到来,可是那种默默的喜悦心情又如何解释?

与宝宝这段日子的共同呼吸生存,宝宝的存在已经成為她的一部分,她做不了那麼残忍的事情那个,而且也捨不得。就算想不通自己对宝宝的感觉,但她也不会不要的。

「你真是这般恨我?」她的默然不语,让他认為她是默认了,不敢相信她如此绝情,连他们的宝宝她都恨到不想要。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甩开他的手,坐到一旁,不想在他们临别时又像上次那样吵架,可是他再这样逼问下去,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什麼时候会失控。

「不知道?」他走近她,握住她的肩膀,「那麼我来告诉你,不管你要与不要,这个宝宝我要定了,你够胆敢不要他,就试试看。」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的意愿又有什麼重要?」向来不是如此吗?她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都没有用!她的一切都操纵在他的手裡。对於这种无助的状况,她恨透了!為什麼自己连自主权都没有,连想不想要孩子,都要由他来决定?她的人生,是不是就此注定了?

「你知道就好。」怒火狂烧,為她不想要他的孩子而感到心寒。

「我知道?」她抬起泛找泪意的眼眸,「你為什麼从来都不為我著想?身体已经不能自主了、婚姻也不能自主,现在连宝宝你都霸道地想要干涉?到底你还要操纵我到什麼时候?」就算她没有不想要宝宝,她也不想告诉他!

「不為你著想?」他拉起她的手放到胸口上,「这颗心,从遇到你的第一天起,就一直為你而跳动,我对你千般宠万般怜,為什麼你就是心硬如石,一点感觉都没有?」

掌下那剧烈跳动的心臟,让她的心也变得好慌,急切地想要摆脱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不惜伤害他,「你给我的,都不是我要的。而我真正想要的,你明明知道,但却不会给我。」

她的话如刀刺入他的胸口,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没有用,给她全部的真心与爱,却换来一句不是她要的。

「顾遥夜,你可真会伤人。」再也无法与她共处一室,他摔袖直直走了出去。

他又走了,又一次成功地用话语就将他逼走了。

為什麼他们两个永远不能和平共处?每次刚刚融洽些,就又被破坏了,她伏在桌上,哀哀地哭了起来。当初不愿告诉他怀孕的事情,除了是理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外,是不是在心底深处也隐隐担心会引发这样的决裂?不愿让他们宝贵的相聚时间又被浪费掉?

她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此时对他的感觉,是爱还是恨?眼泪将她的衣袖都给弄湿了。

不想这样没用的,但伤心的感觉将她淹没掉,让她止不住泪水,似乎从认识他以来,她掉的眼泪从来都没有少过。他说想要让她开心的,只是為什麼每次都会让她流泪?他们又像上次那样以吵架来收场了。

这次一别,不知道又是多久?上次的两个月,已经让她觉得每天的日子都很难挨,而这次他更加恼她,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吧?

这样也好,见不到他至少她的心不会这般乱,只要、只要眼泪不要这麼不听话,一直往下掉的话。

突然她的身子被用力地搂抱起来,一抬眼望进那双充满愤怒、无奈、妥协与神情的男性眼眸裡,「你敢不好好照顾自己,不好好照顾我的宝宝就试试看!」他低吼著,绝望地吻住她的唇儿,舌头探进去,疯狂地在她嘴裡搅拌著、吸吮著。

他回来了,他还没走,她硬咽著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地回应著他的吻,与他的舌头相互摩擦舔弄,激烈缠绵,就像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吻一般。

一直到肺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才鬆开她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将沾在她唇上的唾液给舔去,抵在那红肿的唇上,他叹了口气:「我会尽快结束战争的,等我。」

认输了,彻底地认输了,再气再恼,还是放不下这个将他的心都揉碎的人儿。明明已经跨上马背了,可就是不能扬鞭催马,恼了半天,还是禁不住内心的挣扎下而折返回来。

幸好、幸好他此次的敌人不是她,不然不用打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也幸好老天爷就只派了一个顾遥夜下来整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好大决心般,放下她来,举步準备出去,时间已经很晚,行程也不能再拖了,元中飞早就已经在等著他。

「你要保重。」望著他高大的身影,话还是说出口来。

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回头看了她的小脸,就会控制不住想要留下来,不去令阳城,浅浅地点了点头,就大步地往外走去。

她倚在门边,望著他强健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月洞门前,心裡充满著酸楚的感觉。

腹部,突然传来的强烈感觉让她惊得连忙抚住,这是怀孕以来第一次强烈感觉宝宝的存在,在他父亲走了之后,他们的孩子彷彿也感应到那种离别,在她肚裡以强烈的方式来表达出来。

「宝宝,是你爹,你爹刚刚抱过你哦。」这是他的宝宝,也是她的宝宝,那麼对他,她究竟是该爱还是恨呢?

该说爱情的力量太过伟大,还是该说呼可多气数已尽,等不到冰雪完全融化就已经败局已定?

最初预计会打上整年的战争,在二月十五这晚,有了定局。

龙庭澹率精兵与冰天雪地中打开令阳城门,直攻驻扎在三十里外的呼可多军队。同时派出一组分队,潜入北越军中放火烧掉他们的补给,熊熊烈火中,两军交战,光是气势呼可多就明显差了一大截;再加上,打到中途,忽然从后方杀出几千人马来,呈前后包抄之势。

到十六日清晨,胜负已分,呼可多战死,北越军大部分缴械投诚,这场打了近五个月的战争,终於结束了。

「卓北阳,你為什麼总是这麼衝动?」紫旭国主帅帐营中,龙庭澹坐在主位上,对站在一旁的爱将厉声训斥道。

「反正打赢了,那些个杂七杂八的细节就不要追问了。」长得魁梧高大,浓眉大眼的卓北阳满不在乎地回嘴道。反正通过这段日子与龙庭澹同生共死,他们之间的脾气已经太熟悉了,而且他卓北阳天生性格直率,不管那些身份地位狗屁拉杂的琐事。

这也是龙庭澹欣赏他的原因,毕竟长这麼大,能够不管他的身份,只认对错与他争辩到底的人,到如今只出了卓北阳一个,就算再生气也有限了。

「我昨天明明说过,从后包抄实在太过危险,毕竟北越国有六万大军,而且天气状况不佳,不利突袭,你為什麼就是不听,带著人马绕远路,万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办?」

输一场站,不要紧,反正到最后他们一定会赢,但如果卓北阳有什麼事,他岂不是少了一个可以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就说你说话太文人听得我好肉麻。」说半天话,口渴得要命,他拿起龙庭澹桌前的茶杯,灌下去,一抹嘴,「反正我觉得从后面包抄可以赢得更快,你不是一直很想早点打完回家抱老婆吗?我也想啊。」

「你娶妻了?」这倒是奇闻,卓北阳这种大男人中的男人,竟然会这麼早就成亲?他记得卓北阳好像也不过二十二岁吧?

「早娶了。」幸好在参军之前已经娶了,想起洞房花烛夜,至今仍让他回味无穷。

「从未听你提过。」愿意嫁给卓北阳的女人,倒真的勾起他的好奇心了,会不会如同卓北阳一样,也是粗鲁至极。

「这种事情有什麼好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怎麼可以把老婆掛在嘴边。」他邪恶地一笑,「而且我老婆又听话又乖巧,不像你家裡那个那般难搞。」这个能文能武的龙庭澹,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谁想到却被老婆给吃得死死的,要不是元中飞告诉他,他还不知道。

「是吗?」龙庭澹淡淡一笑,抚著自己拇指上的扳指。

「当然。」豪气地承认,「不是我要说你,将军,女人就该听男人的话,指东让她不敢往西走,你这样不行。」

「我记得,军法上有载,如果不听主帅命令私自行动的,论罪可斩。」轻扫一眼那个有点僵住的男子汉,「不过你昨晚好歹也算立下大功,我就格外开恩,罪不及眾士兵,只轻罚带头者好了。」

「喂,搞什麼……」

「从现在开始,卓北阳降為参将,军餉减半。」站起身来,严肃地望著那个不满的男人,「另外,重建令阳城的任务就由你亲自来完成,一砖一土都要亲歷亲為,為了不让你觉得我偏心,昨天与你一起带兵的元中飞就过去陪你好了,你们顺便还可以说说八卦解解闷。」

「怎麼这样?」摆明不爽他说话说嘛。

「即日执行。」

「啊?」

「你还有何话要说?」逼近那张阳刚太过的粗獷脸孔。

「该死的!没有了。」龙庭澹说得有理有据的,让他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来。而且,说实话他卓北阳就是大字不识一个,根本就不知道军法写什麼。

「你说什麼?我没有听到。」更进一步逼近他,望入那炯炯有神的大眼之中。

「知道了。」这个男人真不愧是天生的皇族,光是那种不怒而威的气质,就够惊人的,张这麼大,唯一服的人,恐怕就是龙庭澹一个了。「我修城门去了,可以了吧?」

转身大步走出帐营,一边走还一边咕噥著:「不就是说了句他老婆很凶吗?需要这麼整人吗?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望著那个浑身怒气的男人,龙庭澹不由地低低笑了开来。

卓北阳本来是这次战争徵召入伍的,在战场上表现异常优秀,最擅长打突击战,在战斗中胆大心细,每次都有意想不到的成果。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军事人才,这次战役让龙庭澹充分地认识到这一点,卓北阳是那种天生喜欢战斗的人,每次在战场上就特别地意气飞扬,缺点就是性子太急,脾气太火爆外加不识字,不然他的成就也不会仅仅当个参将。

虽然不识字,不过有的东西是天生的,他没有读过孙子兵法,也不知道什麼三十六计,但他行军作战有他自己的一套,用兵如神,能力卓绝。

所以他破格将卓北阳由一名士兵提拔到总将,有他协助如虎添翼,让这场战早点结束掉,将来再好好地训练一番,相信卓北阳的成就不可限量,紫旭国能有这样的将帅之才,实在是一桩幸事。

真希望能快点将边疆的事情解决,这样他就可以早日回京,也可以早点见到她了,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真是相思如海……

不知道她的身体现在怎麼样了,有没有好好进补,是不是还是不想要他们的宝宝?虽然特地留了关千里在京城保护她,每隔一段日子就会递来她的消息,但是不够,怎麼都不够。

他想要能够抱著她、亲著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裡,这才能安下心来,原来真正地爱著一个女人,是这样强烈与心焦,而他,却已经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了。


第七章

战争虽然结束,但收尾的工作却一点都不轻鬆。花了整整四个月,才将北部的叛逆势力全数歼灭,也将这次逆反的重要人物四王爷龙庭江赐死,和平与安静又重新回到了北方的人民手中。

在顾遥夜怀孕九个月的时候,龙庭澹率领军队回到了京城。

望著那个肚子大得可怕的女人,当时他的心都惊到了,是不是所有的女人怀孕都这样辛苦?

当晚搂她在怀裡,轻轻地抚著他们的宝宝与她,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幸福,他的妻、他的子,如今都躺在他怀裡,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就在他回京的第二天,皇宫设晚宴為辅政王爷洗尘兼庆功,也是為了慰劳辅政王行军的辛劳。

这次,圣上特别下旨,宣辅政王妃一同进宫。

「我也要进宫?」听到青衣说完这个消息后,顾遥夜有些惊讶地放下手中的梳子。

「是。」為主子端过刚刚熬好的燕窝粥,「刚刚宫裡的小顺子公公过来传了圣上的口諭,王妃还没醒,所以不知道,王爷说要问过王妃的意思才决定。」

「他呢?」一大早起身就已经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让她心裡有些闷闷地,刚刚回京,就这样的忙。

「小顺子说宫裡有事等著王爷去处理,急催著走了。」拿过王妃刚放下的梳子,為她细细地梳理一头又直又滑的黑髮,「王妃今晚要去赴宴吗?奴婢好為王妃準备衣裳。」虽然不过上午时分,可是进宫赴宴不是小事,还是要提前準备比较妥当。

「不去了。」抚了抚睡得有些酸麻的腰,慢慢起身,隆起的肚子让她行动较為迟缓,挺著这麼大的肚子,还要到宫裡,光想想就觉得可怕,她可消受不起。

绿罗连忙过来扶著主子走到桌旁,并為她盛好粥,就著渍得刚刚好的脆瓜,顾遥夜好胃口地吃了两碗。

「王妃今天的胃口真的很好。」青衣笑著倒杯参茶给主子。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觉得好饿好想吃东西。

「是不是王爷回来了,所以王妃的心情也好了,胃口也跟著变好。」绿罗口无遮拦地说道。

「绿罗。」青衣连忙低斥自己那个失了分寸的妹妹,就算王妃是个好说话的人,也不该这样去取笑主子的。

顾遥夜捧著暖暖的茶杯,低头喝著,并没有出声。可是她的耳际却觉得好热好热,忽然觉得好尷尬。

幸好,徐总管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室的尷尬气氛。

「稟王妃,欢欣郡主求见。」

「欢欣郡主?」抬起微微发热的脸蛋,疑惑地问道。

「是宝成王府的欢欣郡主。」青衣低声解释道:「听说郡主跟著宝成王爷去了外地,近期内才回京的。」以前郡主经常上他们辅政王府来玩,与王爷的关系非常亲密,曾一度,他们这些下人都以為欢欣郡主会成為他们的未来王妃呢,结果王爷娶了平民女子,而欢欣郡主也在半年多前出阁了。

「她来做什麼?」她与那个欢欣郡主素未平生,怎麼可能是来见她的,「你没有跟她说,王爷进宫去了吗?」

「我来,当然不是找庭澹哥的。」一名长得娇俏可人的女子从大门前走了进来,一脸的青春娇媚。

「欢欣郡主,你怎麼就这样进来了?」徐总管急得直跺脚,他之前不是跟她说好了,让他先进来通报一声吗?

「什麼时候我来你们扶正王府,也需要先通报一声?」陆欢欣瞪了徐总管一眼,漂亮的大眼再度回到顾遥夜身上,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眼裡充满著兴味。

她的话是什麼意思?顾遥夜从她的语气裡听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水眸定定地凝著她,不发一语。

「果然长得清丽逼人,难怪庭澹哥将你藏得跟什麼似的。」还那麼紧张她,半年多前她帮了楚随瑜一点小忙,就被庭澹哥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害她吓到直接离开京城。

「郡主今日前来,不是要看看我到底长什麼样子的吧?」她这样直闯而入,定是别有目的。

「当然是。」邪邪地一笑,「我总要看看,是谁抢走了我的庭澹哥吧?」带著神秘的微笑,她自在地在桌前坐下,如同自己家一般。

「抢?」这个字,真的很让人有想像的空间。

「是啊,抢。」看了看被她大胆话语吓傻的青衣、绿罗还有徐总管,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你要不要问问他们,如果不是庭澹各突然娶了你,王妃这个位子,是不是我陆欢欣的?」

什麼?如遭雷击一般,顾遥夜觉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间被抽乾一样,浑身冰凉,她说她其实是龙庭澹的爱人?

不敢置信地转身,望著那三人。他们纷纷闪躲她的眼神,很明显,陆欢欣说的是事实,心好像被谁用力地拧住一样,痛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不过,庭澹哥虽然娶了你,但对我还是很宠爱的。」得意地一笑,神情一如那些向情敌挑衅的女子一样。

「我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她一直都感受得到,她不相信他的心裡还有别人。

「不相信是吧?」陆欢欣凑近她,「那麼,你今晚去皇宫裡看看不就知道了。」目的达到,她起身愉快地退场,将震撼留给他人。

想想她给了庭澹哥一个多大的惊喜?谁让庭澹哥為了惩罚她给别人送信,让那人给了她一个多大的教训,这口气她怎麼都眼不下去。当初就说了,千万别得罪她,还不相信!

还没到赴宴时分,旭日轩就已经乱成一团了,原因没有其他,顾遥夜再次害喜了。

「嗯……」与四个月前一模一样的剧烈呕吐再次出现,顾遥夜吐得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不过这次又与上次稍稍不同……

「你还好吧?」望著趴在他腿上吐得七晕八素的爱妻,龙庭澹俊眉紧皱,原来女人怀孩子要受这麼多苦,这都是他的错,是他害的。

无力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想著将那些在她胸口裡翻滚的东西给吐出来,让自己舒坦一些。

「快宣御医。」扫了眼两个佇在一旁的丫头,不满意她们的不机灵。

「回王爷,已经宣过御医,御医说了,可能是临盆在即,王妃的情绪过於紧张导致的。」捧著乾净的湿润帕子,青衣将御医所说一一陈述。其实,她怀疑王妃是受了欢欣郡主的刺激才会再次孕吐起来。可是王妃已经严厉警告他麼,不准将欢欣郡主来过的事透露给王爷知道。

「开方子了没?」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麼用,关键是有什麼办法可以让她不这麼辛苦,瞧她吐成这样,让他很是心疼。

「回王爷,御医说王妃这是情绪太过紧张,只要放鬆心情,就会好转的,而且现在王妃就快生產了,冒然用药实属不妥。」话很明白了,就是让他看著遥儿吐就是了。

龙庭澹不再费心思与婢女说话,轻拍那个吐得惊天动地的女人的背,想让她稍稍舒服些。

终於可怕的呕吐声停了下来,顾遥夜喘息著整个人瘫在龙庭澹的身上,胃裡还是充斥著不舒服的感觉。

「现在觉得怎样了?」小心地将她搂抱入怀,看著她皱紧的眉,他的心也跟著揪了起来。

「吐完就好多了。」缓过气来,终於觉得舒服多了,只是下午刚刚吃下去的鲍鱼细粥又全吐出来了。

青衣连忙递上乾净的帕子,龙庭澹接过去,仔细地為她擦乾净嘴唇,再结果绿罗端过来的热茶,让她漱漱口。

她愣愣地望著他,这麼温柔,不是假的;这麼体贴,也不是假的,那麼在他的心裡,是不是真的如陆欢欣所说,还有别人的存在?她想不明白。

「青衣,你立刻进宫说一声,王妃今晚不舒服,我们不去赴宴了。」瞧她一脸苍白,还有大腹便便的样子,进宫去他会放心才怪。

「不必了,我可以的。」她一定要去皇宫,看看陆欢欣今天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伸手為她抚平凌乱的髮丝,她又瘦了,為何她怀孕只有肚子不见肉?「这麼辛苦还要去应付些无聊的人?」

「我就是想去,你為何总是要跟我作对?」脾气突然就上来了,不满意他不让她进宫去,「是不是我现在又胖又肿,所以你觉得带我进宫会丢你的脸?」如果他喜欢绝色美女的话,当初為何还要强逼她成亲?

将她现在害成这样,就嫌弃她,是不是觉得陆欢欣比她漂亮,所以他才又喜欢上她的?想著眼泪就涌了出来,怀孕让她的心情变得非常差,而且情绪起伏非常大。

「你说到哪裡去了?」对她这种说著说著就哭的模样真是直接傻眼,「我只是不放心你的身体。」

「王爷你放心,御医说了,王妃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很好,多多走动,可以有利生產,而且王爷你带王妃入宫散散心,也可以让她舒缓一下情绪啊。」青衣连忙上前劝说,她最瞭解王妃最近的心情了,怀孕可以让一个淑女变暴妇,再加上欢欣郡主的那番话,如果不让她进宫,她担心王妃会更闷。

无聊的宴会能够散心?可是爱妻好像真的很想去的样子。

「真的没问题?」望著顾遥夜的脸蛋,还是担心。

「你好萝嗦。」她不耐地推开他。

「好吧,你想去就去吧。」明儿一定要将承佑说一顿,好好的干嘛要宣遥儿进宫,简直给他找麻烦。

皇帝设筵席宴请文武百官,还有今日的主角辅政王爷,是皇宫裡的一大盛事,从早开始,全宫上下都忙碌起来,经过好几天的準备后,终於在正酉时打开百凤殿的大门,迎接各位权贵。

「辅政王爷与王妃到。」唱卯官的叫声打断了室内的喧哗热闹之声,瞬间大殿内鸦雀无声,看著俊若天神的辅政王爷牵著一位清丽佳人跨入大殿之内。

终於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被辅政王爷捧在手掌心,如珠如宝的平民王妃了,的确有一股独特的清丽韵味,尤其现在还怀有身孕,更添了几分成熟女性的风情。

只是横看竖看也称不上人间绝色?究竟是哪一点让王爷如此著迷?眾臣心裡都暗自滴咕著。

「九皇叔。」龙承佑从龙椅上亲自迎上前去,望了望站在他身边的女子,恭敬地唤了声:「九皇婶。」虽然他是九五之尊,但父皇在世时,一直告诉他,要对九皇叔尊敬有礼。

尤其是自从父皇过世之后,九皇叔对他疼爱无比,又亲自教导他功课学业,教导他怎样成為一个明君,其实在他心裡,就将九皇叔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而九皇婶自然也就爱屋及乌。

他一直很好奇,九皇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可以让他一向公私分明的九皇叔不辞辛劳地赶路,就只是為了帮她庆贺生辰,所以趁这个机会,他也想见一见这个一直被九皇叔藏得极深的九皇婶。

「参见皇上。」顾遥夜小心地行了见面礼,看著这个长得俊秀无比的少年,不由得在心裡感叹,这些龙家人,个个都是神采不凡,这个少年皇帝,看得出来假以时日也是风靡皇宫无数芳心的男人。

「皇婶不必多礼。」他哪敢承受皇婶这沉重的礼节,抬手一直帝座旁的桌案,「皇叔请。」

「人都来齐了吗?」扶著顾遥夜小心地踩上石阶,坐上座位。

「回王爷,目前只有欢欣郡主与郡马爷有事耽搁,迟些才到。」小顺子一边為辅政王爷和王妃倒酒,一边回答。

欢欣成亲之事,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皇上,宴会可以开始了吧?」早点开始就可以早点结束,那样遥儿就可以早些回家。

「好。」看了小顺子一眼,他立刻会意地宣佈宴会开始。

丝竹之乐、仙姿之舞,美酒佳餚,整座大殿立刻沉浸在欢乐的气氛当中。

看著那群在大殿中翩翩起舞的少女们,顾遥夜陷入沉思中,她的相貌与这些绝色舞姬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那麼有什麼理由,让见尽天下绝色的龙庭澹,对她如此倾心呢?

别说朝中大臣们想不通,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不过也许他对她,再也不是全然的迷恋了,想到陆欢欣,她的眼神沉了沉。

「尝尝脆渍青梅吧,可以开开胃。」龙庭澹為她挟起一颗酿得恰到好处的青梅递到她唇边。

张唇吃下去,為入口的酸甜滋味轻皱眉头,果然不愧是宫廷御厨,即便是一道开胃点心,都做得美味至极。

再细心地為她盛上一小碗的紫米粥,最近她胃口不好,都以粥為主食。

「嗯。」小口小口地舀食著,為那熬得恰到好处的香浓米粒轻扬嘴角。

「九皇婶,今晚的菜是御厨特地為你準备的,你看看合不合胃口。」当宫女们為辅政王妃呈上一碟碟精緻的佳餚,龙承佑开口道,这些都是以补血养胎為功效的食物,多亏小顺子提醒他,不然他哪懂得这麼多东西。

「有劳皇上费心。」淡淡地点头道谢。

大殿裡吃得无比开心的眾臣们,看来大家的心情都非常好,也是了,经此一役,紫旭国的版图又再度扩大,谁会不高兴,只是那个陆欢欣為什麼还没来?

食物刚吃到一半,在宫女端上牛乳鯽鱼汤的时候,那种强烈的鱼鲜味让她的胃再度翻腾起来,摀住嘴强忍著想吐的感觉。

「怎麼了?」龙庭澹一发现她不对劲,就立刻低头问道。

「我……」勉强嚥下想吐的噁心感,忽然觉得大殿的空气好不舒服,让她透不过气来,「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他看著她红润的脸色又变得苍白,担心起来。

「不必了,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如果她离席一下,他都紧紧跟随的话,只怕不用等明天,满朝都会流传著她顾遥夜将龙庭澹迷得失魂的话语了,她对做一个迷乱权贵的妖姬没有兴趣,何况她也没有那等姿色。

「可是……」她现在身子不方便,他怎麼可能放心。

「王爷请放心,奴才一定陪在王妃身旁。」小顺子机灵地扶起顾遥夜的手,辅政王爷不能随便离席,他可以。

「这……」他仍不放心。

「我只是随便走走,马上就回来。」不再多说,因為呕吐感越来越强烈,扶著后腰,在小顺子的帮忙下慢慢起身,向皇上告了退,从旁门出了大殿,穿过迴廊就来到连著大殿的御花园。

刚走到一棵大树下顾遥夜再也忍不住扶住树干狂吐起来。

「王妃、王妃!」小顺子被她那个势头给吓到,连声叫唤:「你怎麼了?我去通报王爷。」宫裡人都知道王爷有多喜欢王妃,现在王妃这样,他可不敢不报。

虚弱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惊动龙庭澹,幸好刚刚吃的东西不多,全吐出来就舒服多了。

她头抵在粗大的树干,喘著气等著胸口的翻腾感觉平息下来。

「王妃,你怎样了?」小顺子不放心地问道。

「好点了。」粗糙的树身将青衣為她梳好的漂亮头髮给弄乱了。

「那我扶你去旁边坐一下。」小顺子伸出手来準备扶她去一旁的石桌坐会。

「有劳。」刚要準备起身,却被打断……

「夜……小夜。」一声迟疑不定的男性嗓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这个声音……

她全身倏地变得僵硬,手臂也凝在半空中,不敢抬头去看。

「郡马爷,您怎麼走到花园来了,宴会在那边呢。」小顺子望著站在迴廊下的俊雅男子,笑著说道。

「小夜。」这回声音中肯定的语气非常强烈,几个跨步就来到他们的面前,扶住佳人纤弱的肩,「小夜,是我。」

眼泪涌了出来,她不敢抬头,天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她最狼狈、最没有尊严的时候,让她遇到楚随瑜?

而且,她还怀著别的男人的宝宝,想到肚子裡那个宝宝,不禁悲从中来,她转身背向楚随瑜,嚶嚶哭泣著。

小顺子察觉到不对劲,不敢再出声,这、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郡马爷认识王妃,还一副很熟的样子?

「小夜,你為什麼不肯见我?」望著她哭泣的样子,楚随瑜带著几分硬咽地问道:「是不是因為你怀了他的宝宝,所以就爱上他了,再也不想见我了?」

髮丝凌乱、身材臃肿,还吐成这样,脸肯定苍白得像个鬼,她不要,不要随瑜看到现在的她,只想在他的记忆力保留当初最美好的样子,那就好了。

「是不是你恨我,恨我无能,不能保护你,而让你……」

「不是、不是。」她哭著摇头,她只是没有面目见他而已。

抬起泪眼,却猛然望见不远处龙庭澹与一个美丽绝伦的少女往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笑著,那样的笑,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轻鬆愉快,他脸上的神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宠爱,是了,宠爱。

他停下脚步,為少女拈起一片飘落在髮丝间的树叶,而少女则一脸爱娇地搀住他的手,笑得又甜又娇。

那个少女,果然就是陆欢欣!

顾遥夜紧紧地握著拳头,原来陆欢欣真的没有骗她!他看她的眼神,清清楚楚地说明了,他是喜欢著她的。

也对,只有这样的绝色佳人才能与俊朗高贵的辅政王爷相配,而那个一直告诉她,他有多爱她的男人,原来也不过如此。有美女相伴,她顾遥夜又算什麼?被他强佔了还被迫怀了他的孩子,如今连自己昔日的爱人都不敢相见。

过份、过份,实在太过份了。

她狠狠地瞪著那个笑得一脸开心的男人,水眸裡不知道為什麼会泛起强烈的酸意。

忽然,龙庭澹抬起了头,直直与她的眼眸对个正著。

她猛地撇过脸去,举步小跑,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什麼,她只知道,现在她不想见到那个可恶的男人。

「小夜!」楚随瑜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顾遥夜突然跑了起来,不由吓到。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奔跑中的顾遥夜忽然停了下来,双手捧住圆滚滚的腹部,慢慢地跪倒在地。

「遥儿!」

「小夜!」

两声焦急的男性嗓音同时响起,楚随瑜刚想跑过去扶她,一道比他更快的影子衝上前去,一把抱起顾遥夜,「遥儿,你怎样了?」

好痛、好痛,撕扯一样的疼痛突然来袭,她咬著唇,狠瞪著抱她的那个男人一眼,竟然用刚刚摸过别的女人的髮丝的手来摸她,「讨厌你……」话没说完,剧烈的疼痛侵佔了她的全部意识,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情绪过於激动,让辅政王妃提前生產了。

经过整整两天的折磨,一盆又一盆被端出產房的血水,还有那永无止境般的疼痛与呻吟,终於在五月的最后一天,顾遥夜平安地產下了一个健康完美的漂亮男孩。

虽险但不凶,一切仍算平安。

当那清亮的啼哭声在產房响起时,剎那间房裡房外都欢声雷动,全王府上上下下还有宫裡派来等候消息的宫人们都开心地向龙庭澹道贺。

稳婆抱著洗好澡包入襁褓的小王爷出来向王爷贺喜时,龙庭澹无法形容自己第一眼看到孩子的那种激动的心情。

他好小,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那张微张的粉嫩唇儿,简直与遥儿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

见他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自己的儿子。

「王爷,小王爷的眼睛跟你一模一样呢。」关千里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望著那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婴儿,手好痒,好像去抱抱。

是的,这孩子除了眼睛像他,其他无关都像极了遥儿,这、这是他们的孩子。

抬起头,望著那个稳婆,「遥儿呢?她怎麼样了?」生產的过程那般难挨,她的尖叫与痛楚,一直拉扯著他的心,无数次想要衝进產房裡陪她,都被关千里给强行阻止,说什麼如果他进去,可能会刺激到王妃。

真是该死!想起遥儿昏迷前说的话,还有清醒后一看到他就情绪激动,让他在这种关键时刻也不敢进去再度刺激到她。

「王爷放心,王妃一切安好,只是生產时太过疲惫,现在昏睡过去了,周吗吗正在為她善后。」辅政王妃產子,可不是小事,光是稳婆就请了五个,再加上好几位御医,阵容强大,足见王爷有多紧张王妃。

王妃真是三世修来的好福气,才能得到辅政王爷的这般疼爱,难怪在痛到失去理智的时候,王妃一直叫著王爷的名字,这夫妻两个真是恩爱,真是皇族中少见。

听到她没事,那颗焦灼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我要进去看她。」

推开门去,裡面充满著淡淡的血腥气息。想起这两天来,被婢女们一盆又一盆端出来的血水,让他眉头紧皱,女人生孩子,原来要流这麼多的血。

真是奇怪,在战场上,到处都佈满著鲜血与杀戮,他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可是进到这裡,却觉得心惊无比。

一直到看见顾遥夜微微起伏的胸脯,他才发现自己从进来那刻开始就一直是忍住呼吸。她睡著了,虽然脸色苍白,嘴唇有被咬破的痕跡,但她没事。一切安好,那平静的呼吸告诉他,她一切安好,只是太累的讯息。

「王爷。」一直待在偏房,以防有任何突发事件的御医此刻為顾遥夜诊了诊脉,「王妃就是气血不足,精力耗尽,只要好好休息就会没事了。」

「嗯,有劳。」挥退房裡所有的閒杂人等,「徐总管,重赏。」

「是。」徐总管在外面应道,开心地领命办事。看到王爷后继有人,他比谁都高兴。相信先皇与先后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不已。皇后娘娘唯一的亲生儿子,终於為她添孙儿了。

「多谢王爷。」房内的眾人都高兴极了,行了告退礼之后就识趣地出去。

没有心情去理会外面的人有多麼欢天喜地,龙庭澹此时眼裡心裡就只有顾遥夜一人,在床边坐下来,抚著她细嫩的脸颊,「遥儿,你受苦了。」

為她将颊畔的髮丝拨回耳后,握住她纤白的小手放至唇边轻轻一吻,「安心睡吧,我们的孩子他很健康,很像你。」

「不过如果眼睛也能像你一般那就更好了。」像她一样如泉水一般清澈纯净的眼眸,最初凝入那双眼眸时,就注定了他一生的沉迷。

只是那天她却用他最爱的那双眼睛带著恨意地说讨厌他,為什麼只是那麼一会儿的时间,她对他又是满怀敌意了?而且当时她的身边还站了个楚随瑜。

真是太过小看这个男人了,短短几个月,竟然可以中了状元再顺利娶了欢欣成為当今的郡马。果然有的时候,对敌人就该一点机会都不给,当初出征前让千里去恢复他的应试资格是不是做错了?

他原本是想,如果楚随瑜注定要成為他的敌人,那麼也是防不胜防,而且姓楚的的确是一个人才,如果因為私人恩怨就此把他埋没,他也对不起皇兄的嘱托,只是一时心软而已,就让他一飞冲天。

这样的对手,想起来就觉得热血沸腾,而楚随瑜竟然还娶了欢欣,恐怕他们之间的恩怨会越缠越深吧。

将来,只怕这场戏会更精彩。


第八章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感觉好久好久都灭有这麼睡过了般,一睁开,全身如同散架一般,酸痛不已,还有一种怪异的疼痛感,好像是什麼东西少了,一种空虚的疼。

房裡静悄悄的,只有夜明珠在绽放著璀璨的光芒,她怎麼会在这裡?刚醒来的脑袋还稍微模糊著,眨了眨水眸之后,记忆忽然如同流水一样涌入脑中,她想起那汗水淋漓的疼痛,热灼难忍、一波接一波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的扯痛。

宝宝,对了,宝宝!她已经生下孩子了,来不及看一眼,就在宝宝的啼哭声中晕了过去,那麼现在是什麼时间?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来,轻盈的脚步转过前厅来到卧房门边。

「王妃,你醒了?」绿罗甜美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你睡了足足一天。现在觉得怎样了,身子还痛不痛?」

睡了一天?难怪了,睡得一身的骨头都酸掉了,她想要从床上起身,绿罗连忙过来扶她,「王爷一直陪你整晚,今儿宫裡要人过来催,说有要紧事儿让他去,王爷才进宫去了,还一直不放心地嘱咐我们,让我们小心伺候。」她刚刚就是出去看看热水準备好了没,一会王妃睡醒好服侍她梳洗。

慢慢地从床上起身,站直身子,发现身体除了有些些虚弱外,一切都算还好。顾遥夜缓缓地走到梳妆台边,看见铜镜裡那个一身狼狈的女人。

素白的衣裳将她苍白的脸色衬得更无血色,髮丝又乱又乾枯,眉儿紧皱,眼睛空洞无神,嘴唇也没有色泽,难怪龙庭澹会对那个甜美少女笑得那麼开怀!

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撑在梳妆台边缘的手紧紧地握著,酸涩的滋味又涌上心头,既然已经喜欢上别人了,為什麼还要将她留在身边不愿放手?这个男人就是那麼可恶。

「唉,瞧我粗心的,刚刚姐姐还吩咐我,王妃如果醒来了,就将小王爷抱来给你看看。」绿罗跑了出去,顾遥夜连叫住她都来不及。

再徐徐坐回床边坐下,轻轻地靠在床柱上。

她的宝宝,那个将她整整折腾了两天两夜的宝宝,不知道长成什麼样,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爱他吗?不知道;恨他吗?也不知道,那麼对流著自己一半血液的孩子,她到底是要爱还是要恨。

既然觉得这裡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而孩子很明显,龙庭澹是不会让她带走的,那麼她还要看孩子做什麼?一旦看了,只怕自己会忍不住……

在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感觉之前,绿罗已经小心翼翼地抱著小主子进房来。

「王妃,你瞧,小主子长得多漂亮。」绿罗开心地抱著熟睡的小婴儿上前来,想要让王妃看看自己的样子。

闭上眼睛,她竟然怯懦地不敢睁开来看一眼自己的宝宝。

她怕,怕自己一旦看了,就……就怎样呢?不知道,她不知道,心裡的感觉太过复杂,让她怎麼都想不明白。

「王妃,你怎麼了?」不解主子為什麼看都不看自己的宝宝一眼,她再抱近点,「你瞧瞧,宝宝长得又俊又可爱。」小宝宝在她怀裡拱动著,似乎被她的声音给吵醒了。

不要,不要再走过来了,她不想看,也不敢看!

「王妃,你难道不喜欢宝宝吗?」看著主子一直撇过脸去,绿罗不解地问道,抬手举起宝宝,「你抱抱他,就知道他有多逗人喜欢了。」自从宝宝出世那天,就有无数的人争著想要抱他。

终於敌不过心裡那种强烈的脆弱的想念,顾遥夜僵硬地转过头,勉强地看了宝宝一眼,刚巧宝宝睁开了他的双眼……

「啊!」她惊呼著连忙推开绿罗的手,那是龙庭澹的眼睛,她到死都不会忘记的那双眼睛,那个已经变心的男人,她不想看到!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了,就像戏台上的戏文一般。

顾遥夜原本只是心慌的轻轻一推,想让绿罗将孩子抱开去,谁知道绿罗的手被她一推,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提防摆在床边的凳几,被绊了一下,手儿一鬆,包裹在鲜艷精緻的襁褓中的婴孩,就被抛了出去。

「啊!」绿罗尖叫著,想要去救,可是等她稳住身子,距离太远就来不及飞身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宝宝往地上摔去,危险万分的时候,一抹快如闪电的紫色身影在孩子落地之前接住了那个他。

绿罗吓得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同时呼出好大一口气,幸好没有摔到宝宝,不然那麼高的高度摔下去,后果……她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抬起头一看,魂儿又差点被吓飞,「王……王爷。」

可不是,抱著婴儿站在卧房门边的,不是龙庭澹又是谁?此时他抱著自己的儿子,脸上的神情阴鷙。

「王爷……」

「滚!」低低的话语,吓得绿罗连忙吞下没说完的话,爬起身飞快地闪了出去,王爷的表情好可怕,是不是生气她没有保护好小王爷?

房裡静悄悄的,只是偶尔有一两声细嫩的婴儿咕噥的声音,又娇又嫩,听得人心都软了,龙庭澹抱著儿子,望著他小嘴一都一都的,漂亮的黑眸瞪得大大地望著自己的父亲,一脸纯真与可爱。

如果不是心裡快要被气愤悲伤的情绪所淹没,此时他恐怕会笑出来,这小子虽然才出生一天,可是被这样抛来接去的,竟然一点都不怕。

不过现在不是去想儿子的事情的时候,有的事情,不想面对,还是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抬起头,锐利的眸子定定地望著那个坐在床边愣神的女人。

「看到儿子没有被摔到,你很失望吧?」

顾遥夜没有出声,事实上自从宝宝被绿罗失手摔出去那一瞬间,她已经吓傻了,只差一点点,她就要亲手害死自己的宝宝。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才明白原来这个自己一直不想要也不敢看的宝宝,其实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以前听人说骨肉相连,母子情深,她一直不明白,一直到那一刻她真的明白了。

她的宝宝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也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当初吐得再凶,呕得再哭,她也会忍耐著吃东西,尽力吃一些会对宝宝好的食物。那时以為只是為了不让龙庭澹有藉口可以怪罪她的家人,现在想来,其实不是的,对宝宝的那种好,是发自她内心的。

她爱宝宝,与他相依相连的这九个月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比什麼都重要了。所以在危险发生的那一瞬间,她竟然会吓得连动都动不了,她怎麼这麼没用、这麼无能,连自己的宝宝都救不到,只会傻傻地坐在那裡?而且这个危险还是她造成的,让她怎麼去原谅自己?

轻拍著那个微瞇著双眸的宝宝,虽然是第一次当爹,但今天在宫裡办完事之后抓著御医恶补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他的手势笨拙,但还算到位,宝宝很给面子的慢慢睡著了。

他抱著宝宝走到桌旁坐下,望著她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的面容,「我本来以為,你不爱我,可以,我来爱你就行,至少不会伤害到谁,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仍愣愣地望著前方,但他的话却一句句都听入心裡。

「原来古话果然没有说错,强求的感情从来都是痛苦,之前我想著,再痛苦、再难受,我也不担心,只要仍有希望,希望著有一天你能感动於我的用心,哪怕当初是我有负於你,但你也能爱上我,看来是我太过自信了。」

从小的万事皆顺给了他太多的盲目自信,他忘记了,人心不是想要就有的。越强求,反弹就更大,所种的苦果就越多。

「我认為不会伤到人,但却没有想到,其实我的强求不但伤自己、伤你,甚至还伤到了宝宝。」今天,如果不是他及时抱住宝宝,只怕现在看到的,就不再是熟睡的儿子了。这种惩罚太大、太重,他接受不起,逼得他不得不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勉强想要得到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真的有幸福可言吗?只有身体的感情,得到了,他真的会满足吗?不,他不会的。

「遥儿,到现在,你对我仍然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即使已经明白了,但他仍然想要这那一丝丝的希望问问看,会不会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们之前所有的甜蜜,让她多多少少也会放下对他的仇恨?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心裡的情绪已经翻天覆地了,可是她全身像是僵掉一样,怎麼都无法给出一丝的反应。

真傻,自己真傻,在这种时刻,竟然还不死心,还想抱存一点希望,希望她可以不要那麼残忍,哪怕是同情他、可怜他,勉强点个头,那麼他就有再坚持下去的勇气,可是她没有,连眨一眨眼睛都没有。

这个表示够清楚、够明白了吧?

低下头,望著熟睡中的儿子嫩嫩的小手轻轻地抓著他的衣袖,那麼小、那麼脆弱的小生命,完全依赖著他、需要著他,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也不能再勉强下去了,再痛、再难过,他也该认清事实了。

刚刚他早就回来了,听到房裡绿罗劝她抱孩子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想看看她会怎样,结果……

「你赢了,遥儿。」苦笑著站起来,「这场战,我输了!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到最后受伤最重的,可能不是你,不是我,而是我的儿子。」

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抚著她的脸,这麼清丽这麼让他心动的一张面容,可是却有著那麼倔强的灵魂,不爱就是不爱,怎麼做都不行。早该认清的,是他不想认输,而现在想不认输看来都不可能了。

「从这一刻开始,你自由了,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会再阻止你。」心碎了,再也完整不起来,要花多大的气力才能勉强从嘴裡说出这句话,随著话语一起飘落的,还有他的心,原来男人不是不会心痛,只是那种痛到说不出的感觉,实在是太深刻。

他说什麼?為什麼她都听不懂,听不明白呢?

「喜欢楚随瑜,就去找他吧,从今以后,你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了。」不想再看到这张仍然让他心动的容顏,如果可以少喜欢她一点,他就不会这麼痛苦了吧?

「既然你那麼不想见到我们的孩子,那麼我就把他带走,免得碍了你的眼。」想到刚刚在门外听到的对话,让他心痛万分,她不想要孩子,那他要可以了吧?

狠下心来转身就走,算了、罢了,执著这麼久,也够了。这一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他欠她的,用不光明的手段得到的人,最终也不会属於自己。

他早就应该明白的,谁让他自詡聪明,实却如此愚笨,一直过不了情关,到如今才明白过来。

他走了,房裡又只剩下她一个人,静,好可怕的静,以前最喜欢的寧静,此刻却发现这种安静的感觉窒息到快要杀死她了。

一滴、两滴、三滴,无数的眼泪从眼眶裡掉了出来,迅速地渗入素色裡衣上,很快,衣裳就湿成一大片。

原本只是静悄悄掉眼泪的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他走了,走了,他说她自由了,可以走自己的路了,她等了多久?都快两年了,日盼夜盼就是為了这一句话。今天终於听到了,她应该高兴的,应该跳起来欢呼的,可是為什麼会觉得这麼悲唱、这麼痛苦?

离开他,不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吗?如今好梦成真了,她要开心才对,哭什麼、伤心什麼?

「过……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哭得胸口好痛,「明明、明明是他对别的女人好……」為什麼在如此伤心的时候,心裡最难过的,却还是那天他对那个少女所展现的一抹微笑?

她不明白自己,就像这近一年的时间裡,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感情想不通,所作所為也毫无道理可言,这都怪他,本来她好端端的生活,是他强行介入的。

将她突然扯入自己所不熟悉的陌生的环境中,将她卷入一场感情与肉体的激烈风暴之中,让她再也分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与情绪的时候,他竟然说他不玩了,放她自由。

最过分的人就是他了,他不是对那个甜美的少女宠爱有加吗?為什麼要说得好像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般,而她竟然听著那话觉得心酸,好像自己也觉得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而自己是加害者一样。

「龙庭澹,你把宝宝还给我!」撕心裂肺的叫声,明明很强硬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让人觉得好委屈又好无助,好像她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却无法开口要回来一般……

玉牒圣赐辅政王爷长子龙承尧為正宣王爷,赏赐王府一座,东郊别院一幢,另赐良田万亩、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南海珍珠百串、玉如意十柄……

落落长长的御赐贺生礼物,让普出世的龙承尧就拥有让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皇族头衔,还有无数的金银珠宝,所谓含著金汤匙出世,也不过如此?

只是拥有再多的东西,他却少了一样寻常人家的孩子都可以拥有的,那就是母爱。

「王爷,今儿小王爷好乖,除了睡就是吃,胃口又好,不吵也不闹的。」陈乳娘是徐总管千挑万选之下,连家世背景,身体疾病都充分瞭解过后,从几百名应徵的女人中脱颖而出。一天除了要悉心照顾好自己的小主子外,每天傍晚,还要向王爷仔细稟报小主子一天的情况。

她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这麼疼爱自己的儿子,每天都要亲手抱起,连换尿布这样的粗活他都不假手与人,一定亲力亲為,如果回来的时间尚早,他甚至还帮儿子洗澡,更别说他还是紫旭国最有权势的辅政王爷,说出去简直要吓死一群人。

最开始时,她真的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辅政王爷那俊美无比的脸庞,一直都冷淡少言,谁知道见到自己的儿子,脸上那种慈爱的笑容,只怕会让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心动不已。

「嗯。」看了看房间摆放的沙漏,刚刚过了尧儿的餵奶时间,不用担心一会他会饿著,「你先下去吧。」

漆黑的眼眸怎麼都离不开那个酣睡的儿子,没有理会乳娘何时离开。

看著他水嫩的幼白皮肤,脸蛋上还透著健康的粉红,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轻抚他的脸蛋,指下的触感让他的心臟有种被绞紧的感觉,这是他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

孩子粉红的小嘴都了都,脸儿在他掌下蹭了蹭,似乎是嗅到了父亲的气味,嘴角扯出一抹好甜好可爱的笑容,接著沉睡。

他笑了,多麼纯真又多麼让他心悸的笑容,就是这一抹笑容,可以让他将全天下左右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只求他的一笑。

他的孩子与他的一样的执著,刚出世那几天,尧儿怎麼都不肯喝乳娘的奶,无论换了多少个乳娘,他却哪怕饿得狂哭,都不肯让他们抱,别说餵奶了。

一直到青衣提议说拿王妃穿过的衣裳来给乳娘换上,尧儿才勉强肯喝奶了。

「尧儿,你是不是也在想你的娘亲?」

连这麼小的孩子,都知道自己的娘亲,虽然还不认识,但他却认识那种熟悉的味道。他的儿子,却无缘喝到自己亲娘的乳汁,他龙庭澹看似得到了天下间所有的一切,可是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得不到,也不能给自己的儿子想要的母爱,其实他是最无用的人。

这一个月来,他不敢踏入旭日轩半步,就怕自己一旦看到她,就会忍不住丢掉自尊去低声哀求她别离开自己,他已经什麼都没有了,至少保有一点点的自尊吧?

明天就是尧儿弥月之日,恐怕也是她离开之时吧?要不是还没有作完月子,她说不定那天就走了,也不会勉强留在这种让她厌恶的地方。

过了明天,他们此生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他要早点习惯没有她的日子才行,如果可以止住这永无止境的疼痛的话,那麼总有一日,他肯定可以忘记她的。

今日是辅政王爷的爱子满月的大好日子,王爷席开百桌宴请朝中诸臣,连皇上都亲自前来道贺,一整晚前院都是欢声笑语,宾客不绝。

与前院热闹的气氛相比,旭日轩却安静得如同无人一般,只有顾遥夜静静地站在窗边,望著那高掛的明月与在月下怒放的花朵。

这些花儿,就如同去年与他一起躺的花海一样那麼灿烂美丽,只是她的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那时,多麼幸福与甜蜜的感觉,而现在却……

「王妃,你还是披件衣裳吧,小心夜凉。」青衣拿著一件素色袍子,想要劝主子穿上免得著凉。

「不必了。」她已经出了月子,连请来帮她作月子的张吗吗多说她的身子恢复地很好,不用担心,青衣却还在这裡忧心她受凉,怎麼会呢?六月天,何来凉意?

「那王妃要不要吃点东西,你晚上吃得好少。」王妃的胃口这一个月来实在太差了,与怀孕那段时间即使狂吐,还是猛吃的样子实在差好多,现在菜餚做得再精緻,王爷都提不起兴趣。

想想当初吃退奶食物的时候,甚至一边吃一边哭泣,那种悲愴与伤心,让她看了都跟著哭起来。

吃、吃什麼?她没有胃口也不想吃东西。她想看自己的儿子,那个从出世,她只看过一眼,连相貌都来不及看清楚的儿子,她想得连心都痛了,又怎麼可能吃得下去?上天是不是在惩罚她,惩罚她当初有过不想要他的念头,所以现在罚她无法相见?

龙庭澹也真够狠的,说不让她见,就是不让她见,她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关千里日日都在院外把守著。

「王爷吩咐了,让王妃好好地保养身子,过了月期,自然可以自由了。」这是质问之后,得到的答案。

「王妃,你还是安心坐月子吧,现在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自然见不到小王爷的,等身子养好了,再去看小王爷也不迟。」青衣也在一旁苦劝著。

而她在看清楚现实之后,也只好认命地等身子恢复了再说,不过就这样让她放弃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不如坐一下,今天你站了好久。」从傍晚开始,王妃就一直站在窗前,如同以前她也站在那裡等王爷从宫裡回来一样,只是王爷已经好久都没有回过旭日轩了,她扶著王妃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是啊,站著又如何,望了又如何?难道现在她还在奢望著,自己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吗?

真是痴心妄想,他又怎麼会再出现在这裡?

整整一个月的不闻不问,她早该明白了,是她傻、是她看不开、是她还抱著一丝丝的希望,低下头去,不想让自己这麼懦弱,像个傻子一样,一直期盼著他会出现,说不定他正与陆欢欣相伴,乐得她不在眼前。

「王妃,你想不想出去走走?今晚的月色很好,你好久都没有出过房门了,我陪你走走吧。」

「不用了。」闭上眼,头靠在墙上,她不想动,真的不想动了。

「小夜!」突然,一声男性声音在门边响起,让房内的两个女人都看了过去。

竟然是那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辅政王府的男人,楚随瑜!


第九章

「小夜,我终於见到你了。」楚随瑜大步走进来,斯文俊秀的脸庞上充满著惊喜。

「随瑜?」顾遥夜睁大眼眸,不敢置信地望著那个走近的男人,对於他的存在,充满著惊讶与不解,「你怎麼会在这裡的?」

「大胆狂徒!竟敢随便走入王妃的寝室!」青衣一个箭步上前,急急地阻拦住楚随瑜的脚步。

「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你们王爷知道我来次此。」楚随瑜想要绕过那个一直挡路的丫头,自从那天看到小夜摔倒在地之后,就被龙庭澹给抱走了,让他担心得要命,不知道她的情况怎样,於是他就一直守在辅政王府门前,想要探听到一点关於她的消息。

可惜不管是门房还是匆匆出去的王府下人,口风都紧得要命,让他一点都打听不到小夜的讯息。

一直到后来满朝的人都说辅政王妃平安地為王爷生下一子,这才让他放下心来,每天他都上门去要求见小夜,结果都被龙庭澹的下人给挡住了。

一直到今天,他一如既往地上前拍门,就被一个看起来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给领进府,他说王爷准许他见王妃。

虽然吃惊於龙庭澹同意他与小夜见面,但他也不会傻得去问龙庭澹為什麼,而是狂喜地跟著中年男子来到这个主院,一直到看到小夜的人,他这才相信,原来那个男人没有骗他,他真的见到小夜了。

「怎麼可能?王爷怎麼会让男人随便进来。」虽然王爷这一个月来不再进来旭日轩,但对王妃的关心可没有少过。不但请专门的吗吗来帮王妃作月子,每顿饭菜都是精心準备的,她不相信王爷真如大家所说的那般不要王妃了,如果一个男人不想要那个女人,何必对这个女人如此费心?

「青衣,你让开。」已经从再见楚随瑜的讶然中恢复过来,顾遥夜淡淡说道,「他是我的故人,你可以放心。」

故人?楚随瑜听到她的话时,表情明显一僵,什麼时候,他对小夜而言,成了一名故人?

青衣这才不情愿地挪到一旁,充满戒备地望著那个陌生男子,长得一脸儒雅俊儒,但也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好人。

「小夜,你的身体还好吗?」终於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阻碍,他可以真真正正地将她看个仔细。多久了,他们竟然分别了如此长的时间,他有好久都没有好好看过小夜的脸了,这张縈绕在他心裡,让他苦苦思念的清丽殊顏。

她一脸的愁鬱与伤怀,似乎在她心裡,有好多好多的伤心与难过一般,是了,被龙庭澹强娶了去,以小夜的性子,怎麼会开心,何况还生了个孩子。

「真的是他让你进来的?」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他刚刚对青衣说的话,他说是龙庭澹同意他进来找她的,龙庭澹怎麼可能会同意让他来看她?

他不是一直都对随瑜非常介意吗?这次竟然会让随瑜这般登堂入室,為什麼?

「是的。」楚随瑜走到榻前,蹲在她的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他还托人转告我,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小夜,你说龙庭澹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终於不再阻碍我们?」那个带他进来的中年男子临走时说王爷让他警告自己,如果自己不好好对王妃的话,日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还需要他说?他楚随瑜对小夜的心,一直都没有变过,走了这麼久,计划得这麼辛苦,付出那麼多代价,就是為了像今天这样,可以再次牵住她的手。

「什麼?」他竟然让随瑜好好对她?什麼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傻住了,任他握住她的手,没有任何反应。

青衣想衝上前去扯下那个登徒子的轻薄之手,堂堂辅政王爷的王妃岂是让人随意碰的?可是她却被顾遥夜掉出眼眶的泪水给吓到了……

一颗一颗,如同珍珠撒落一般,迅速地掉下来,她长这麼大,从来没有见过人可以这样哭,王妃之前流泪都不能与这次相比……

「小夜,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了?」楚随瑜不明白為什麼小夜听到她自由的消息不但不觉得高兴竟然还掉眼泪,他不是蠢才,不会呆到认為小夜是听到高兴地哭,那个眼泪明明就是伤心绝望的眼泪。

「他真的……真的这麼说?」声音硬住了,但仍然坚持要问出自己想问的话。

还要再说什麼?从他进来开始,小夜所说的话,所问的问题都是关於那个男人的,看来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你爱上他了是不是?」不想相信的,当初那个眼眸如泉,只看到他一人的小夜已经不在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爱上别的男人的小夜,而他的小夜,已经不见了,伤心沮丧衝击著他。

「爱?」她爱上他了吗?这种痛苦得要死的感觉就是爱吗?為什麼?為什麼当初被龙庭澹强佔,她都没有感觉到这麼痛苦,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寧愿自己就此死去,也不愿承受这种锥心刺骨的痛楚,而这一切,都是他龙庭澹带给她的!

如果最初的相逢过后,他肯当春梦一场,水过无痕,那麼也许假以时日,她一定可以忘记他带给她的伤痕,说不定她还可以再次拥有幸福快乐的人生。可是他不肯,一心一意,固执强烈地要将她带到身旁,用尽各种手段,就是為了拥有她。

而她也在他那钢铁般的意志下屈服了,成為了他的妻子,他的宠爱、他的深情、他的贴心、他的可恶,她都仔细地一一收藏在心。即使最初自己没有发现,可是那种感情却如水滴一样,一点一滴,慢慢地渗入她坚固的心防。

无所觉也无所知,但有的事情的确是在偷偷地发生著改变,等到她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深入她的心裡面,再也摒除不了。

也许,她没有马上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產生了变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爱上她,可是这又怎麼能怪她?她从小到大,除了楚随瑜,没有爱过别的男人。龙庭澹带给她的感情,与楚随瑜那种平静安寧的感情不一样,他如烈火、如暴风,让她卷入就昏头转向,又怎麼能怪她不明白,那种想见他、思念他的感觉,是爱情。

可是,到她卷入了,明白了,他却说对不起,他好累不想再爱了。这世上,还有这般不讲理的人吗?他想爱就不理别人的感受,抢了再说;他累了就说不爱了,让别人来带她走?那麼她是什麼?她又算什麼?

是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爱情玩物,还是他兴之所至的一时消遣,只是陪他玩了一场爱情的游戏,在游戏结束时,也该随之落幕?

休想,他休想!她顾遥夜,虽然生性喜欢平静淡泊,但骨子裡的倔强,可是从来都不会少半分,从小就被爷爷当成顾家庄唯一的继承人培养,该有的强悍与顽固,她也不输任何人。

这场爱情,不是他龙庭澹说不要了,就可以不要的!

忽地一声站起来,「他现在在哪裡?」

「嗯?」楚随瑜与青衣两人同时一愣,不能反应过来,刚刚小夜不是才哭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怎麼突然就气势如此强悍?

「龙庭澹,他在哪裡?」起身逼近青衣,直接问道。

「在……主厅。」好可怕,王妃的模样好可怕,简直就跟平日裡发怒的王爷一模一样,原来人家说夫妻相,真是没有说错。

顾遥夜没有再多说什麼,直接跨出房门往前院走去。

「我的眼是不是花掉了?」青衣使劲地揉著自己的眼皮,想要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產生幻觉了。

「花什麼,她只是被逼出本性,还有……」一脸的苦楚痛笑,「真实情感而已。」看来这次,龙庭澹麻烦了。

那个曾经如春天裡最美的一抹樱花的少女,那个扬著淡淡笑容,对他说,随瑜,要努力哦,我们的未来,全部在你手裡了的女孩,那个当年眼裡心裡只有他一人的无邪女子顾遥夜,已经随著春去夏至,如樱瓣般飘然远去了。

现在的顾遥夜,不再属於他,或者该说,上天注定,她从来都不会属於自己,不然也不会在她的生命中安排龙庭澹的出现。

苦笑著,离开了这豪华气派的庭园,离开这个让他伤心让他绝望的地方,他需要大醉一场,希望在梦裡,能够再次看见那曾经属於他的淡淡笑容吧。

而他,也该学著要死心了。

***

人声鼎沸,觥筹交错,还有碰杯声与贺喜声,抱日厅宽阔的空间裡坐满了宾客,龙庭澹坐在主人席位上,默默地饮酒,漂亮的眉毛一直紧皱著,虽然没有什麼表情,但就是让人不敢随便去找他聊天祝酒,连与他同桌的皇上还有刚刚回宫的龙庭渲等人都感受到他那种鬱结的气息,而不敢随意攀谈。

「七皇叔,今天九皇叔好可怕。」龙承尧低声与坐在身旁的龙庭渲说著话,早知道他就不来了,本来以為今天九皇叔家宴客,肯定好玩,谁知道……

「他是有心事。」爱怜著望著聪慧的侄儿,虽然年纪小小,才十一岁,但龙承佑已经很有帝王的架势,与四哥那天性残忍不同,承佑年纪轻轻,但已经能体谅黎民的疾苦,在九弟的培养下,他将来一定可以成為一代明君,想到自己那个已经被处死的哥哥,他的眼神闪过一抹伤痛。

「九皇叔最近的心情都好糟糕。」以前九皇叔都会非常耐心地教他课业,只是最近这一个月来,他连笑都不笑一下,严肃得吓人,明明已经有了承尧弟弟了,為什麼九皇叔还是不开心?

「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九皇叔的心事,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為自己倒了一杯醇酒,仰头饮乾,真是好酒,还是九弟会享受。

对自己的皇侄与哥哥的低语不是没有听见,只是龙庭澹现在没有心情理他们。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想著,遥儿现在应该已经见到楚随瑜了吧?终於能与他见面,她该有多麼高兴?会不会现在她已经与他走了?他是不是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多想衝到旭日轩,不让她离开,可是不放她走又如何,她的心永远也不会属於他,留她在身边,她不会快乐,而他最终也不会觉得幸福,到最后受伤的,还要再加上他们的孩子,他有何忍?

该死的!為什麼她就是不愿意爱他?手掌略一用力,手裡的杯子就被他捏个粉碎,吓得身旁的人脸色发白,幸好大厅裡热闹之声很响,并没有引起旁人的侧目。

「王爷!」关千里连忙找来乾净的帕子,為主子擦拭著手掌上的血跡,王爷的情绪这麼激动,这宴会还要怎麼继续下去?

「九皇叔,你……」龙承佑的话音没落,就被一声清亮的女性嗓音给打断了。

「龙庭澹!」是谁这麼大胆,竟敢在皇帝驾前、百官面前直呼辅政王爷的名讳?

大家一齐抬头望向大厅的入口,一位身著素白裳裙的女子,披著乌黑的青丝,笔直地站在门口。

是辅政王妃,那个传说中已经成為下堂弃妇的顾遥夜!她来做什麼?眾人都看著她带著浓浓的烈火直直地烧向辅政王爷。

顾遥夜走到龙庭澹的面前,咬著唇问道:「是不是你让人带楚随瑜去找我的?」

「你没有跟他走?」她怎麼会在这裡?龙庭澹坐在那裡,生平第一次有些发愣。

很好,他说的很清楚了!顾遥夜抄起桌上的酒杯,直接淋到他那俊美可恶的脸上,「龙庭澹,你这个该死的男人,你当我顾遥夜是什麼人?」

眾人看到如此惊险的一幕,纷纷吓得抽气,这个顾遥夜看起来斯文秀气,谁知道却这般凶悍,连辅政王爷都敢泼他一脸的酒。

「你这个女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如此羞辱的龙庭澹也怒火上升,站起身来狠瞪著她。

谁知道顾遥夜不但不怕,反而逼近他,「龙庭澹你给我挺好了,我顾遥夜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酒不要的女人,当初我想走,你却千方百计地断我后路;如今我……」她顿了顿,说不出想留的话。

「你想怎样?」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她的话语,听起来好像……

死去的心又开始有了强烈的跳动,他还可以抱一丝的希望吗?会不会是他会错意?

在这麼多人面前,让她怎麼说出口,「反正我不是你不想要时,可以随便塞给别人的那种女人。」

「那个不是别人,是楚随瑜。」她不是一直都想著他,想要再回到他的身边吗?那麼他现在帮她达成了这个愿望了,她又有什麼不满意的?

「谁都一样!」踮起脚尖,一把拉扯住他的衣襟,「我警告你,如果再有第二次,那麼就不止泼酒那麼简单了。」

第二次?

「你是说,你不要走,对吧?」不介意她从没有过的粗鲁与野蛮,即使是这个样子,她在他眼裡还是好可爱,他只想问清楚她的心意,她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他又会错了意?

这个男人,一定要问出来就是了。

「对!」豁出去了,她直接承认,丢脸就丢脸好了。

「為什麼?」他认真地望著她,「為什麼不走,要走一直不是你的心愿吗?」為什麼他成全她了,她却如此不满?

「我的心愿是什麼,你真的知道吗?」他怎麼可以这麼可恶,总是与她作对?当她不想要时,一定要给她;当她想要时,却又要抢走,她的意愿,真的就那麼不重要吗?

「那麼你来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他笑了,笑得又温柔、又深情,是那种久违的笑容,如冬天裡第一股破冰的泉水一般,温暖寧静。

手儿鬆开了,他、他怎麼可以笑得那麼柔情,那麼让人心动?明明过分的人是他、明明伤害她的人也是他、明明她发誓绝不轻易就绕过他,可是她现在却无用地只想溺毙在他这种醉死人的笑容裡。

好没用的自己,还说要来找他算帐,结果他一笑,她立刻心都软掉了。

「遥儿,你想要什麼?」

她傻了、呆了,只会愣愣地望著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给你。」再次敞开自己的心扉,望向那个此生唯一让他心动的女人。

会受伤吗,不要紧,心又会痛吗,也不重要,只要她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不管是什麼理由,他都接受。

「我要你。」眼泪从眼眸裡流了出来,她扑入他的怀裡,「只要你。」如果到这个时候,她还看不清楚他眼裡的感情,那麼她就真的迟钝到令人髮指的地步了。这个男人,明明就是霸道地不可一世,高傲地独一无二,却為了她,忍痛让自己最厌恶的男人进府,只是因為他以為这样就是她要的,他怎麼可以这样,怎麼可以让她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一般。

本来就不是什麼忍气吞声的人,本来就是想要什麼就去要的个性,装什麼无敌痴情人,玩让妻的把戏,傻瓜、傻瓜!原来最笨的那个人就是他!

「只要我,不要我们的孩子吗?」想到那曾经让他心痛的一幕,至今仍不能释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竟然厌恶他们的孩子厌恶到将他推开,甚至还差点摔伤他,这让他一想起来就心痛。

「谁说的,我要宝宝,当然要他。」他怎麼可以这样认為她?她是那种冷血无情的女人吗?就算不爱孩子,也不会想要弄伤他,何况她还那麼爱他们的孩子。

「那麼……」

「王……王爷。」一声弱弱的女性嗓音插入他们的「秋后算帐」之中。

锐利的眼眸瞪向发声处,是绿罗。

「奴婢有话想说。」她怯生生地望著主子,鼓了无数的勇气,才敢开口的。

这种时候,她来凑什麼热闹?不悦地想要斥责丫头的没眼色,谁知道她一连串话下来,倒是让他有点惊讶了。

「其实那天小王爷差点摔倒,不关王妃的事。」事隔整月,她才能向王爷说明当时的情况,「那天王妃只是轻轻地推了我的手一下,是我自己没有站稳,才会不小心连累到小王爷的。」

不过王爷也没有饶过她就是了,将她由一等丫头降到五等,在厨房裡帮忙。也算巧合,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在随伺一旁的满月宴上,将事情说出来。

「那麼你那天為什麼不说?」任由他误会遥儿,还……

「奴婢当时是吓到了。」差点害死小主子,没把她的魂给吓飞了,后来被调走,也没有机会见到王爷,再说从那以后,王爷的脸色就好难看,她哪来好胆上前说这些事?

那她现在敢说了?龙庭澹差点想将那个丫头掐死。

「你不要怪她。」柔柔的声音,轻易地抚平了他的怒火,「其实最错的就是我。」如果不是她当时一时情绪失控,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她自责的样子,让他的心都跟著痛起来,再度拥她入怀,低低地叹了口气,「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承认自己的偏心,捨不得责怪她。

「我要你,也要宝宝。」

「遥儿,我的遥儿。」终於可以再次将这个女人抱入怀中,他感动得几乎想掉下眼泪,不想再去计较那些以前的事情,本来以為已经失去的幸福,在他最绝望的这一天又重新回来了。

「你敢再想将我推给别的男人,就试试看,我一定走得远远的,让你后悔一辈子。」虽然内疚於自己当初情绪失控差点伤到孩子,但想到他之前的所做作為,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讲明白的,她在他怀裡狠狠地开口道。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傻过一次就够了,这回是她主动来到他的怀抱,而他抱住了,就再也不会放手了。

闭上眼睛,偎入他的怀抱,这个熟悉温暖,让她安心的怀抱,好怀念……

他抬起她的脸蛋,认真地望著她,「这次你要有永远都别想离开我的觉悟。」说完,就一把抱起她,向旭日轩狂奔而去,他们需要独处,而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毫无隐私可言。

「就这样没有了?」眾人直呼不过癮,今天的这个满月宴,真是吃得值得,竟然可以看到千金难见的烈娘子驯夫记,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龙庭渲浅笑著再度為自己斟满酒杯,相信今天的这一幕,百年以后还会在他们紫旭国流传。


第十章

没有来得及回房,他们就已经在前庭热吻起来,龙庭澹将顾遥夜搂抱在怀裡,舌头探入她的嘴裡,拼命地吸吮著她嘴裡甜美的蜜津,疯狂地扫过她的每一处细微,与她回应的舌头互相舔弄。

「遥儿,你让我想得好苦。」拉开他们密合的嘴唇,在吻与吻之间,他低喃著。

「谁让你,唔……」深长的一个吻后,她笑出一抹娇媚,「自作自受。」本来就不是什麼好说话的人,装什麼无奈退让那一套?

是啊,真是自己找来的,龙庭澹将她双腿分开,直接跨骑在他腰上,进入寝室裡,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踹上了。两人热吻著等不及进卧房,他手掌用力一扫,就将圆桌上的杯杯碟碟全部扫落在地,将她压了上去。

强健有力的腰隔著裙摆,在他腿间磨蹭著,粗踹著低语道:「遥儿,我恐怕没有多少耐心了。」情欲涌得如此迅速,将他彻底淹没,他现在只想将自己用力地埋入她的体内。

「唔……好。」她也好想要,想要著著实实地感受著他的体温与热度。

一把掀起她的裙摆,摸到她丝滑的褻裤竟然已经湿润不已了,「小妖精,原来你早就準备好了。」

不再萝嗦,直接撕裂那轻薄的小布料,再撩开锦袍解开自己的裤头,释放出咆哮的野兽,浸淫著她甜蜜的汁液,沉沉地顶弄后,直闯而入那绝美的禁地……

「啊……」

「嗯!」

他们同时惊呼出声,太久没有欢爱,这种感觉实在太美了。

她闷哼著,忍住被强行挤开的微痛,虽然之前的热吻已经让她动情,但他太大,让她一下子适应不了。

好软好嫩的感觉,这是她,他最心爱的人!他彻底地失控了,等不及给她调适的时间,在她身上抽戳起来,粗壮的欲身挤入她紧窒的穴内,重重地摩擦,将她丰沛的水液搅弄出来,下身传来嘖嘖的响亮水声。

「啊……慢一点……」太快的速度她跟不上去,她喘息著,低声求饶。

大掌握住她的小手,臀部在她腿间有力地耸弄著,他慢不下来,再次在一起的感觉太过强烈太过美好,那绵软水嫩的女性私花绞紧著他,催促著他,让他不断地加快速度,追寻著酣美的高潮。

也许是身与心的合一,让他们情动得特别厉害,也许是相隔实在太久,他们都不耐长时间的缠绵,她的体内不断涌流出动情的春水,而他的欲身也越胀越大,酥麻爽快的感觉从他们交合处不断衝上脑髓,让他们的高潮迅速到来……

花穴深处传来的一波接一波的麻软快意,粉色的晕泽佈满全身,在他一记重重的贯入后,他也不敌后背窜起的强烈快感,重重地射出炽热的精液。

她真的选定了,不会变,不会再后悔了?会不会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楚随瑜,而恨他当初没有让她离开?

龙庭澹端起茶杯,微皱著眉,轻啜著烫人的茶液。

「想这些有的没的烦死人的事情也太没意思了吧?」漂亮的茶壶被人粗鲁地一把拿起,茶水还溅了出去,接下来再是一阵牛饮声,好像喝的不是热茶,是凉茶一般。

「来来来,陪我过几招,包管你不再烦恼。」卓北阳摩拳擦掌地诚邀著,心裡无比兴奋,因為龙庭澹的功夫可是一等一,能与他过招,一个字「爽」。

他是不是找错人倾诉心裡的烦闷了?龙庭澹第一千次在心裡自问道,他怎麼会蠢到,希望一个神经比柱子还大条的男人,突然会细腻地可以理解儿女感情这种千回百转的感觉?怎麼会想到来他这裡寻求问题的解决方法?

他错了。

「怎麼不动?」摆好姿势的卓北阳望著那个稳坐如山的男人,不满地抱怨道,「你管她爱不爱你,喜欢就抱回家上床,一切搞定。」爱与不爱,有什麼重要,做到爱不就行了吗?

禽兽!

「再不济点,直接问她好了。」自己在那裡想个半死有什麼用?

这个嘛……

「夫君。」夏若净端著茶点慢慢地走过来,将食盘摆放在桌上,「王爷,请尝尝我亲手做的糕点。」

「有劳。」今天早朝过后,就与卓北阳到他的将军府逛逛,原本想著看能不能解决自己心中的烦闷,谁想……

洁白的瓷碟上摆放著乾净漂亮的栗粉糕,每一个看起来都精緻无比,还没等龙庭澹动手,卓北阳早就已经迅速地将糕点拿走一大半,忙了一个早上,他早就饿了,现在刚刚好拿来塞塞牙缝。

望著那个温柔秀婉的夏若净,龙庭澹再次感到不可思议,这个卓北阳粗鲁不文,拿刀比拿笔高兴,竟然可以娶到知书识礼的名门闺秀夏若净為妻,真是人间一大罕事,他们的姻缘,肯定非常精彩。

活生生一个娇柔人儿被辣手摧花了。

「王爷,你觉得我的点子好不好?」喝茶将糕点灌下去后,卓北阳得意洋洋地问道。

「你还是去练功比较好。」说出来的话都是些什麼跟什麼?算了,指望不懂感情的卓北阳来给他出主意,他龙庭澹也是愚蠢到家了。

「夫君。」夏若净柔声唤道。

「干嘛,没看到我们在谈事情吗?」卓北阳粗声粗气地回道,但注意力还是移到娇妻身上。

「我头好像有点晕晕的……」她伸指揉了揉太阳穴。

「是不是早上我太粗鲁……」

「夫君!」娇嗔的声音连忙打断那个鲁男子的话,秀美的脸蛋上佈满红晕,那个粗鲁二字果然让人很有遐想的空间,「我还是回房去拿药油擦擦吧。」她作势要起身。

卓北阳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去什麼区,你给我乖乖坐著,我去拿。」真是受不了,女人就是什麼都不懂,都说头晕了,还到处跑,让人操心。

休地一下,卓北阳走开了。

望著夏若净洁白的芙顏,龙庭澹有几分怀疑地皱著眉。

「王爷,你是不是想知道王妃到底爱不爱你?」一反刚才一脸痛苦的表情,夏若净温柔地笑望著他。

果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女人是装病支开卓北阳。

「想要知道,又不敢自己开口问,对吧?如果我告诉王爷,我有办法可以帮你,你相信吗?」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夏若净浅笑著。

「有什麼条件?」不拐弯抹角,他直接问出来。

「王爷果然好智慧。」讚赏地一笑,「我不敢贪心,只要将来,王爷应承為我做一件事,那麼就可以了,而且这件事,非常简单,不损王爷分毫。」

「就这样?」

「当然。」

「……好。」

想想,当初卓北阳是怎麼说他的妻子的?娇弱、美丽、单纯、温柔、乖巧又听话?真是见鬼了。

卓北阳这次,遇到狠角色了。他突然好同情那个直率的强壮男子,唉……

辅政王爷中毒,速进宫。

这样一个口信,让顾遥夜吓得差点将儿子摔倒地上去,连忙将孩子交给乳娘,她随著小顺子迅速地往皇宫赶去。

一进入南书房,就被躺在卧榻上面脸色黑青的男人给吓到了,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稳住心神后,问著站在一旁的皇帝,「这是怎麼回事?」

「让我来说吧。」龙庭渲轻轻开口:「今儿一早,九弟与大家在南书房议事,谁知道刚喝了端来的热茶,就口吐鲜血地晕倒了,传御医诊断后,说是身中奇毒,恐怕有性命危险。」指了指摆放在一旁的茶壶。

「能解吗?」越听心越惊,但她仍努力稳住心神问重点。

「目前不行。」他一脸沉痛地说道。

顾遥夜差点站不住脚,她慢慢地转过头,望著那个昏迷中的男子,死死地咬住唇,不会的,上天不会这样对她的,他们的感情刚刚才好转,就要夺走他的性命。

「九弟妹不必担心,其实事情还是有转机的。」龙庭渲看她一脸的绝望与悲伤,连忙开口,「太医院有一种能解世上奇毒的药丸,可以解九弟的毒。」

他的话,稍稍唤醒了她的理智,「那你们还等什麼?」还不赶快给他服下。

「问题是,还有一件麻烦事要先解决。」龙庭渲无奈地指了指书房另一边的榻上。顾遥夜转身一看,也吓了一跳,那个躺在上面的男人,竟然是楚随瑜。

「随瑜?」他怎麼也脸色铁青地陷入昏迷之中?

「今天那壶茶,只有九弟与楚郡马喝过,所以中毒的是他们两人,可是那个药丸却只剩下一颗了。」也就是说,能救得只有一个人。

她明白了。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世事又岂会如此凑巧?竟然让他与楚随瑜同时中毒。

「没有,御医说了,如果在一柱香的时间裡不让他们服下解药,那就一切都来不及了。」也就是说,时间紧迫,根本就容不得人去思考,「我们不敢轻易作决定,你是九弟最亲的人,所以才宣你进宫的。」

她绝望地闭上眼眸,苍天是不是在惩罚她?惩罚她伤了两个男人的心,所以丢给一个残酷的选择给她。

一个是她曾经爱过的人,一个是她的夫君、她此生最爱的男人,谁生谁死?这让她如何抉择?

「弟妹,时间紧逼,你要马上作决定。」龙庭渲催促道。

深吸一口气,睁开水眸,「药丸呢?」

小顺子连忙奉上托盘。

「去餵随瑜服下。」她轻轻地说道。

「啊?」眾人惊呼。小顺子差点连托盘都托不牢,怎麼会这样?

「快去!」不是说时间紧迫吗?顾遥夜瞪了小顺子一眼,威严立现,吓得他连忙上前喂郡马服下药丸。

看见楚随瑜吞下药丸,她点了点头,忽然衝到桌边,抓起那壶茶水直接仰头就灌!

「啊!」又是一个出人意表的举动,让眾人傻眼,等他们反应过来,顾遥夜已经将整壶茶水都喝掉了。

柔柔笑著,轻轻地走到龙庭澹的身旁,抚摸著他的脸,「我欠随瑜的,实在太多了。」辜负了他的一腔真情,带给他巨大的痛苦,她无法相报,「所以我自私地想让你帮我偿还他,将生的机会留给他;而我没有了你,也无法活下去,你要等我,黄泉路上我们一起走。」灼热的泪水一滴一滴全数溅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

微侧过头,对著那些已经看呆的人,「七王爷,我家承尧,就拜託你了。」她对不起儿子,不但没有救他的爹,连他的娘,他也将失去。

可是,不行啊,还是不行,没有他的生命,她不想走下去,连儿子都不能让她留恋。她的稚儿,从一出世,就注定她要欠他的。

不再说话了,她伏入他的胸膛之上,闭上眼眸,听到那熟悉的心跳声,让她扬起嘴角,她要追上他,不能让他一人独行。

「九弟妹……」

「九皇婶……」

两声呼唤裡,带著满满的為难与无助。

不理了,不想再理,她只想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与他一起走完最后这一段路。搂住他的腰,脸蛋贴在柔软的锦裳之上。

直到一声好温柔,好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遥儿……」

会这样叫她的,只有他一人而已,水眸迅速地睁开来,望进那熟悉的黑眸之中。

「你……」他不是中毒了吗?怎麼会醒过来望著她?

「我没中毒。」诚实招认了。

她起身,望向书房裡的其他人。

「我想起来了,今天跟怡香院的倩心姑娘有约,先告退了。」七王爷瀟洒地退场。

「小顺子,朕还有一大堆得奏折没有批完,还不快起驾?」童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很快,主僕两人也光荣撤退。

其他的什麼宫女、太监、御医全都一瞬间走光。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那垂掛的帷幔后走了出来,脸上带著柔柔的笑意,望著龙庭澹说道:「王爷,若净已经达成了你所交代的事情,那麼请王爷别忘了对若净的承诺。」

望了一眼那个已经愣神的女人,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夏若净秀婉的脸蛋上笑意更加深刻,「那麼若净就不打扰王爷了。」看了看王妃一眼,别有深意地一笑,「只怕王爷接下来的事情会很多。」

试探容易,可是要安抚被欺瞒的爱妻,只怕辅政王爷有得头痛了。

行了一个告退礼之后,夏若净也漂漂亮亮地退场了。

偌大的南书房,只留下已经起身,一脸复杂情绪的楚随瑜,无言地望著她。

「小夜,你一定要幸福知道吗?」他站起身,儒雅的脸庞上带著勉强的笑容,「从今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保重。」

输了、输了,彻彻底底地输掉了所有,原本小夜选择救他时,他心裡还狂喜著,想著关键时刻,小夜还是关心他的,谁知道……

原来到最后,他与她之间,剩下的只有欠与不欠而已,她对他,只留下内疚,再不想、再不愿也只能接受他与小夜的感情已经消失的这个残酷事实。

恨吗,怨吗?不会,他不会!善良的小夜、不爱笑的小夜,都将永远铭刻在他的心中,而他也终将从她的生命中退场。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顾遥夜定定地望著他,不明白或者说不愿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遥儿,对不起。」他想要揽她入怀,却被她闪了开去。

「什麼对不起,对不起什麼?」她皱著眉,认真地问他。

「对不起骗了你。」他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情,将一切说了出来。其实刚刚的一切都是夏若净想出来的试探而已,根本就没有什麼中毒事件,只是设一个局,用来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就如夏若净所言,最危急的关头,女人最爱是谁最容易知道。

所以假借中毒,来试探顾遥夜的情意,多简单、多明显,只要眾人稍稍配合一下,就可以了。

即使心裡已经多多少少明白了顾遥夜的心意,但是楚随瑜仍抱有那麼一丝丝的希望,也许小夜有不得已的苦衷才选择离开他的,藉著试探,他也想知道顾遥夜的真正心意。

根本就没有什麼毒酒、解药什麼的,一切的一切,只是编出来的。而急逼顾遥夜作选择,就是让她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本能用下意识去抉择,只有这个抉择,才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当顾遥夜来时,龙庭澹与楚随瑜其实都是清醒地躺在榻上,等著、期待著,看她如何选择自己最爱的人。

在听到遥儿说将药丸给楚随瑜时,他的拳头握得有多麼紧,心痛得像是要碎了一样。原来她最爱的人,不是他,而是楚随瑜,当时恨不得自己是真的中毒死掉算了。

可是后来,她竟然喝下那明知有毒的茶,与他共赴黄泉时,他才知道自己的试探有多麼傻多麼无知。

想要试探什麼,想要知道什麼?他的遥儿不是一直都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得很明显了吗?為他生子、為他留下,对他说只要他一人,他是个自詡聪明的傻瓜,竟然看不出来,还要患得患失。

顾遥夜皱紧眉头,彷彿不明白他所说的话似地,「假的,原来是假的?」那麼痛苦、那麼痛不欲生的感觉,原来是假的?她的眼泪算什麼?她的伤心算什麼?难过到不想活的感情又算什麼?

她站起身往房外走去,她不想见到他,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拿刀去捅他,让他真的去死!

「遥儿!」他连忙起身搂住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带回榻上,「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要生气?」怎麼可能不生气?他将她的真心当成什麼了?「龙庭澹,你太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对人低头认错过,可是遇上她,这种事情好像成了家常事一般。

「你放开我!」她很像白痴吗?竟然被一群人耍著玩,「我再也不要见到你,龙唔……」话没说完,就被他给堵住饿了嘴。

想咬那在她嘴裡放肆的舌头,但是,天杀的,到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捨不得他,只能不甘愿地狂捶他的后背。

一吻既了,两人都气喘吁吁。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喃。

这、这个男人,顾遥夜满腔的怒火,一瞬间被浇熄了一半。

「我爱你,一切都是因為我爱你。」像傻了一样,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著爱她,爱她,这种爱,深入骨血,永世难忘。

「你别以為用这招,我就会原谅你吗?」话是说得够狠的,可是不断上扬的嘴角却不是那麼回事。

「对不起,就是因為太爱你了,我才会对我们的感情那麼没有把握。」第一次,将自己的懦弱与无助摊开在她的面前,面对她,他其实不是那个无所不能、自信满满的辅政王爷,只是一个害怕失去所爱的普通男子而已。

笨、笨蛋!她在心裡狂吼著,可是喉咙却硬住了,爱有多深,脆弱就有多深。因為太爱了,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就会越强烈,她明白的,非常明白。

「我没有对你说话,我爱你对吧?」所以,他才会这麼没有安全感,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她。

「当然没有。」他大声地吼道,该死的,如果她早说了,他还会搞这种会被哥哥和侄子耻笑一辈子的丢脸事情吗?

「那麼……」用力地拉下他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地吻了一记,「龙庭澹,你听好了,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幸福,如涨潮的一样,瞬间将他吞灭了,他伸手抚住她的脸蛋,低头激烈地吻著她,好像恨不得将她吞下腹中一样,飢渴狂野,而且温柔。

她柔柔地回吻著,轻轻地闭上眼,再也无法对这个爱她爱到无以复加的男人生气。恼什麼,恨什麼?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太爱她而已。

他的爱,既强烈又执著,如同烈火一般,而她,就是那扑火的飞蛾。

吻著吻著,他们的呼吸急促起来。

「等等。」忽然想起什麼,她捉住他抚上胸脯的大掌,「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与那个女的究竟是什麼关系?」终於想起当初引起一切风暴的人,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自己那时是吃醋了。

「哪个女人?」拜託,什麼时候了,还跟他说什麼女人不女人的,他的女人,不是只有她一个吗?

「就是那晚在宫裡,与你一同走在走廊上,你还对她笑得好温柔的女人,那个陆欢欣。」这个名字到死她都不会忘记,说起这件事,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一想到他对她以外的女人笑得那麼温柔,她的心就好酸。

见鬼的,除了她,他什麼时候对哪个女人笑过了?等等……

「你是说的那天,就是你怀著宝宝进宫,然后跑到花园与楚随瑜那个混蛋私会,见到我后还狂奔的那天是不是?」最好不要是他想的那天。

「什麼私会!」讲那麼难听,她拍了他一记,「人家是碰巧遇上他,而且你还没有说你与陆欢欣究竟是什麼关系?」休想给她转移话题。

「你就是因為看到她,才突然跑起来?」这个女人的醋劲也未免太大了吧,只是看见他与别的女人一起走,就不顾自己怀著孩子,跑给他追。

不过他就喜欢她这种可爱的彆扭劲。

「想起来了是吧?」

「你怎麼会认為我对她会有什麼呢?」无奈地吻了吻那都起的小嘴,「她可是我的亲妹妹。」

「胡说!」以為她好骗吗?明明他是他父皇最小的孩子,只有姐姐,可没有什麼妹妹的,要骗她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真的,她是父皇与宝成王妃生下的女儿。」这是皇室裡的丑闻,除了他们皇家人知道外,别人是不清楚的,君主与臣妻有私情,还生下女儿,这种事情,怎麼可能宣扬出去。

好乱的关系,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她那天明明告诉我说,如果不是我,你与她早就成亲了。」

「什麼?」那个丫头到底在胡说什麼跟什麼?龙庭澹错愕地愣了愣,然后他想通了,陆欢欣那个丫头,肯定是不满他当初给她的惩罚,所以才搞出这麼一场戏。好,等著,看他怎麼「回报」她的大恩大德。

「遥儿,欢欣真的是我的妹妹,你想想,这种事情,我怎麼可能编造来骗你?」事关皇室的尊严他怎麼可能说谎。

想了想,这种事情他不会想瞒过去的,「这是怎麼回事?」

「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乖乖闭嘴让我吻。」陆欢欣的事情,牵涉到太多太多的复杂关系,一时半刻根本就说不清楚,好好的示爱气氛,可不是用来说那些个陈年旧事的。

他低下头去,望了望那微张的粉唇,「算了,还是张著吧,比较方便。」

接下来,话语成為多餘的了,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就在这寧静的南书房尽情挥洒。

闭上眼,享受著他多情的爱抚与亲吻,為什麼他会爱上她?这一点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问他,他只说是上天注定。

也许真的是上天注定也说不定,命中注定他们要在家乡那美丽的初烟湖相遇,然后开始一段既缠绵非惻又扣人心弦的爱情。

相见的第一眼,就是一世的情缘,她用自己最纯真最无暇的笑顏打动了他从未悸动过的心;而他也用自己的深情换取了她的爱,这辈子他都是她最爱的夫君,与他画眉竹窗下,与他携手共白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