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12

小秦子: 觉悟 71-90

71)

林睿有生以来,从没这么不舒服过,一股化不去的郁闷在胸口堵得闹慌。他的眉头微蹙,像是浮躁,其中还有一丝懊恼。

哥哥在沉睡中的异常反应,他并不奇怪,但是当哥哥闭着眼睛,夹紧双腿互相摩擦的时候,林睿不知道自己的心眼会这么小。

从哥哥眉宇间隐约流露出的情欲,他急促的喘息和难耐不安的神色,林睿可以猜测得到哥哥身处于怎样旖旎的梦境。可是,他猜不出梦境的画面,也瞧不见,听不到,摸不着。似乎没有合适的高科技仪器,能够让他介入哥哥的世界。

……那个男人是怎样吻哥哥?是在摸他的大腿还是胸部?有把哥哥的乳头吸肿吗?是用什么体位贯穿哥哥的身体?有对哥哥口交吗?有玩了哥哥的嘴巴吗?哥哥是不是像和自己做爱那晚一样舒服?哥哥哭了么?……

这些问题,林睿一无所知,他却一直想着,最后实在按耐不住了,毅然探手在哥哥耳旁弹了一下指,清澈的一响,中止了某种进行着的东西。

想不到会生出这样的错觉,就像眼睁睁看着哥哥被别人侵犯一样,即便那只是虚假的梦,对方也是他所加以的人物,他竟也还是忍受不了。

这是林睿始料未及的。

梦境结束,李慎很快安静下来,呼吸也渐而平缓,他似乎彻底松懈了,表情安详中又有些疲累,乏力地浅睁起眼睑,睫毛几不可觉地扇动几下后,看了看林睿,缓缓地又合上。他睡着了。林睿知道,他累坏了。

将台灯关掉,在漆黑中把男人揽进怀中,林睿跟哄孩子似的顺着李慎的背,带着几许歉疚,他在李慎的眉心印上虔诚的一吻,喃道:

“哥,晚安。”

※ ※ ※ ※

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说是不睡觉,比不吃不喝死得更快。当然,这是有点夸张的说法,不过,李慎在睡上一个好觉后,真的体会到睡觉的重要,实在是人生的享受。虽然,醒来时林睿正坐在他的床边看资料。

“昨晚做梦了吗?”合上文件夹,林睿关心地问道。“应该是没有吧?你睡得很安稳,嗯哼,我想大概是因为我陪着你。”李慎闻言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会他。

昨晚的梦?是什么?……李慎略略地回想,他记得有梦到一些,不过不太肯定。唔,好似没什么好东西,算了吧,别管了。这么告诉自己,李慎将梦境抛掷得一干二净。是吧,干净,不留痕迹。

感觉仿佛终于重生了,所有的精力统统回了笼,李慎走进浴室梳洗的时候,也在心里猜测。林睿的承诺,是否会兑现?这小子信得过么?总之,难说。

“我不会骗你。”林睿双手环胸,悠闲地斜倚着门框,道:“跟我回家住几天,我准备一下,然后就出发。”

很快梳洗完毕,李慎将信将疑,他沉默着回望林睿,一脸明显的犹豫,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想接受,但又怕再上当受骗。就好像一个顽皮好奇的孩子正在迟疑着,他是否应该收下陌生人给的新鲜的礼物,李慎的模样勾起林睿近乎疼爱的心情,他莞尔了。

“尽管相信我吧。”林睿靠近李慎,扬起左手轻贴住他的脸颊,抚摸着,说:“哥,别怀疑了。只要你答应,凡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帮助你得到。”

这番话狂妄又自大,可不知是怎的,偏叫人不由得信服。心中衡量的天平似乎倾斜了,李慎盯着林睿淡蓝色的瞳眸,毫不自觉地,有点迷惑在他眸底漾动的柔情和细微的爱意。

睿的眼睛,是天空的颜色,美得很透彻。李慎这样觉得,闪了神,跟着,他的注意力落在林睿笑得温柔的双唇。

“哥……”林睿低唤着他,声音轻忽而好听。

气氛飘浮着扰乱人心的暧昧,对方在接近,李慎怔怔地看着林睿缓缓凑前的薄唇,听着自己强有力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跳动……

温热的柔软小心地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就退开,他没及时闪躲,也没及时体会。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是软绵绵得叫人想咬一口。吻得匆忙,似乎也是一霎那的事,如果不是唇上的温度太过鲜明,李慎都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有亲到过。

而奇怪的是,这个吻,他并没有感到生气,居然是平和的,类似于习以为常的心态。这一点,自然到李慎都没发觉。

“睿。”安静了好半晌,李慎开口了,嗓音有种男性的沙哑,道:“你要给我弄明白了,我去训练,不代表我会跟你发生这个那个的,而且……”大概是因为顾忌或者别的什么,李慎的话停顿了,他睥睨着神色淡定的林睿,那些太严肃的话,他难以说出。

林睿不语,他就光是在看李慎,看他苦恼地寻找合适的措辞,看他揪了揪短翘的头发,看他拧紧眉头,看他一脸突兀的凝重,看他下定决心。

“如果你对我有些不好的东西,还是早点忘掉的好。”吐字有点艰难,李慎的语调渐说渐沈,这声明貌似太可笑了点,“那晚的事,我很难原谅你,你也掐得很准,没错,我是拿你没办法。你一定会觉得我很窝囊,很好耍弄,可我只是尽了做哥哥的责任。我是你哥,没有别的……我也不给你有别的。”

“你说过,我们不再是兄弟。”讲这话时,林睿的眼神掠过小小的受伤,不过一出现就被满不在乎取代,坚定不移,他说:“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有点别的,除去兄弟之外的空间很大,不是吗?”

“这不可能!”闷吼,李慎的反应有些过度,他生气了。

“我就问你一句,”林睿张开臂弯,一把抱住李慎,埋首在他颈侧,问:“你对我没感觉吗?”

可能是没预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李慎全身一个剧烈的震颤。林睿的脑袋挨着他,浴室的窗没关紧,拂进的几缕微风吹扬了他长及腰际的金发,李慎转过脸就能闻到那沁人的发香,缭绕在鼻尖不肯散去,似是要钻进他的心坎。

“说什么呢?”李慎的脖子直硬得很,他也没推开林睿,只是嘲弄般扯着嘴角,说的话也冷硬得像会磕碰人。“你是男的,我也是。上过床是一码子糊涂事,要是谈什么感觉了,谈什么爱,就成同性……了。这就不是在玩,要死人的,过火了。”

想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光靠几场逼真的春梦远远是不够的,很好,这也说明这人的感情不易付出。换言之,若是付出了,应该也不易收回。林睿深刻地认识到,也笑了。

“要不,这事我们先不谈,”岔开了道儿,林睿打算结束这个不大有前途的话茬,“现在主要是你的训练,我陪着你一起,其它的都顺其自然,好么?”

这话被林睿说出,以低声下气的语态,李慎是典型的口硬心软,他是没想反对的。而林睿竟主动松开他,朝他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补充道:“呵,也许,搞不好慢慢地我会发现,我所有的感觉,也只不过是错觉。”

李慎绝对不可能发现,在这一刻,他的目光有多阴森。

※ ※ ※ ※

李慎最后还是跟林睿回了家,那么想要的东西就在跟前,说放弃,太难。

在家里住了三个晚上。第四天清早,他们一行人就乘坐专机飞往泰国。李慎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正闭目养神的乔西,旁边是专注地看着早报的林睿,他们两个躺靠在椅背,神态平静得一丝波动都不见。于是,李慎也小心地把他的兴奋收起来,只除了眼底抑不住的雀跃。

航行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李慎透过窗朝外眺望,见到他们穿越过的厚厚的云层,渺小了许多的世界,然后是他倒映在窗上的脸,不太清晰。暗地长吁了一气,李慎还真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对未来的忐忑和期待。

翻过一页报纸,林睿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一口,不经意地瞄到了李慎的侧脸,他抬起头,静了静,随后泛出淡淡的微笑。

乔西的眼皮撑开一条小缝,观察了一下对面的两个男人,有点怪异的氛围。在林睿的食指悄然勾住李慎的尾指时,他又合下了双眼,摇摇头。等回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和张慕杰换位子。

※ ※ ※ ※

这个地方,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荒凉,沙漠一般的荒凉。

目所能及的范围,似乎只有这一幢建筑物。高高的围墙圈住了一大块土地,也牢牢地包住了里面一幢陈旧简陋的五层房屋,莫约有二十个警卫看守在各个角落,佩着枪。这里到处散发着死寂的气息。如果要在大门口挂上一个招牌,李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监狱。

一大帮人下了车,李慎杵立在拉满铁网的大门前,足尖踢了踢地上干燥的黄土,他看着乔西过去和守门的警卫交谈了一会,那些警卫朝他们这边肃然敬了一个礼,然后门便朝左右打开。一条水泥道出现在李慎的脚下,通往那一幢不起眼的房屋。

“走吧。”林睿说,带头领着他们进了门。

紧跟在林睿的背后,李慎一边往前走一边四处张望。这条走道的左右都是大片的泥地,左边空旷无物,右边则安置了很多的单杠,在烈日下整齐地排列着。三十多个身穿短裤的男人单臂吊在上面,挺直身体一下又一下地升降,手臂的肌肉纠结成一块块。

李慎的脚步越放越慢,最终停下了,站在他们的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住他们。头顶着火烧似的太阳做着臂力训练,每个人的脸都涨成朱红色,汗水成串地往滑落。有几个咬着牙像是撑不住了,速度明显的慢下,可仍死忍着不松手。

一般人这么暴晒,不用半小时都倒了,更别提还要做体力运动,但李慎估计他们训练的时间至少超过了一个小时,并且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一批拳手,素质算是中上。”林睿走到李慎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群拼死拼活的人。其他人一并停在了原地,张慕杰也挨住乔西低声谈论那些拳手们,两人索性踱到一边,勾肩搭背地嘀咕着。

李慎和林睿并肩站立,感兴趣地问:“我会和他们一起吗?”

“嗯,体能训练是必须的。什么战斗技巧,都要以强壮的身体为前提。”林睿颔首,顿了几秒,又再续道:“不过,你有独立的训练计划,不会完全和他们一样。”

“有什么不同?”

“详细的计划表也会给你一份,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有意卖了个关子,烈日晒得林睿的皮肤淡红,见李慎不说话,他笑着,像是挑衅地道:“希望你能坚持得住。”

“走着瞧。”李慎嗤了一声,眼神有些狂,他瞧得久了,感觉浑身都想好好活动一番,忍不住就朝训练的人群走去。然而,他才刚迈出两步就被人拉住了。

李慎一下回过头,不解地看着紧抓他不放的林睿,蹙起眉头,拨开他的手,说:“我只是试一下。”

“在试之前,我想你有必要先认识一下你的教练,他可不喜欢有人乱试。”蓝眸望向前方的某一处,林睿举起左手遮挡强烈的阳光,以敬重的口吻向李慎介绍道:“以前也是我的教练,麦卡尔•兰伯特。”

麦卡尔•兰伯特──这个对他来说等于神一般存在的名字,乍一听见时,李慎惊呆了,愣望了林睿几秒,他急忙随着林睿的焦点寻找,难以置信地,在拳手们附近,他见到了那个人。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一张原木椅上,年纪不算老但给人感觉很沧桑,黑色的发丝掺着不少银白,不带任何表情的面孔显得十分严肃。他的大腿搁着一本打开的笔记,手上夹着支钢笔,体魄谈不上强壮无比,可李慎清楚得很,他的手脚蕴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乔西和张慕杰两人不知是什么时候过去的,蹲在他的旁边喋喋不休地说话。张慕杰递了根香烟给麦卡尔。他沉默地接过手,放在嘴上点燃了,目光一刻也没从拳手身上移开。李慎还是没缓得过来,耳朵好像在嗡嗡作响。

林睿不动声色地牵住李慎,十指交握,笑着问:“认识他吗?他以后就是你的教练了。”

麦卡尔,我的教练……这个认知倏地让李慎活了过来。他激动地张合着嘴唇,额上都出了汗,先看一看林睿,再望了望麦卡尔,然后语无伦次:“妈的,居然是他,麦卡尔!!不对不对,你有没有误会啊??你确定他肯训练我??他是什么人?他是从没倒下过的麦卡尔!!!该死的上帝,你知不知道,跟他比较,我简直是狗屎!!”

林睿忍俊不住,握紧他另一只乱舞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耐心地安抚。直到李慎稍微冷静下来后,他才郑重其事地说:“我没有误会,我也很确定。而且,你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你很好,你一定会很强。”

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有抚定人心的魔力,李慎的情绪安分了,他控制住想狂奔起来呐喊的冲动。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失态,对于林睿这样的肯定,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几乎是尴尬的。

这时,林睿亲昵地牵着他的双手,李慎是没留意,周围的保镖则是视若无睹。

“真不敢相信……”喃喃自语着,过了好一阵,李慎才像是想起了些事,干咳几下,问道:“那个,麦卡尔不是很久前退出了么?你怎么会请得到他的?”

“既然你知道麦卡尔,那么,”林睿难得没调侃他,反倒徒手给他抹抹汗,正经地淡问:“你应该也听说过困兽之斗吧?”

“困兽之斗?”李慎彻底忘却了和林睿之间的矛盾,他定定地望住林睿,眉梢都压着讶异。“真的有困兽之斗?我以为只是谣言。”

“不是谣言,困兽之斗确实存在,一直以来。”林睿说,刻意放低了音量。“麦卡尔不止是公开赛的冠军,还在困兽之斗里打败了无数对手,高峰时两分钟就KO一次。他很有原则,坚持不肯打假拳,在最后一场斗里,他的胜利让他的老板和几个大人物输了很多钱,最后老婆孩子都被杀了。”

“尤其是他老婆,死得很惨。”

林睿的话让李慎的兴奋迅速冷却,他凝视那个颓废又冷漠的男人,一身浓重得散不去的阴暗的感觉。心底涌出佩服和涩然的同情,李慎有点惆怅,问:“他当时一定疯掉了吧?”

根据李慎的听闻,东拼西凑一下他勉强能了解“困兽之斗”。它是一种拳赛,以死亡为前提,以血腥为乐趣,以金钱为诱饵。每次开场的敲钟就是为拳手提前敲响的丧钟,灯光一旦照耀那个擂台,一定要有鲜血留在上面,以及一具尸体。

困兽之斗不是每个拳手都能打的,据说至少要连赢二十场公开赛,有一定的名气,还要有拳馆肯让他挂名。这样追求残忍的杀人游戏,已经脱离了拳击的本质了,李慎一向不赞同,他从没想过兽斗,也很厌恶。

“唔,差不多。不过更让他疯狂的,是他报不了仇。凶手是挺有势力的政治人物,公众形象非常正面。”扯唇冷冷地一笑,林睿轻摇着头,续道:“也是我和麦卡尔有缘吧。在那不久我要学自由搏击,我祖父找上了他,帮了他解决问题,他当了我两年的私人教练。”

“他出事,狂蟒没出面吗?”李慎问。

“你说呢?”话里透出一点不屑,林睿反问,牵着李慎朝那些拳手慢步走去。

骄阳当空,空气都带着灼热的高温,满地的沙土细石被日光烤得火烫,像是要冒烟了。这里很空阔,没什么树荫可以乘凉,不过留心点的话,倒会发现远处的围墙边插着几棵光秃秃的枯树,和沙地一样的荒黄色。大约十几步路,两抹高挑的身影停在拳手附近。

保镖也跟在他们周围,靠得颇近,但也保持着不会打搅到他们的距离。

“不过是多亏了狂蟒,不然后来我出资给张慕杰开办麟森时,麦卡尔也不会加入我们。”林睿努努下巴指向拳手们,道:“他调教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拳手,像他们这样的,从废材变成优秀的拳手。”

悬空吊在单杠上的拳手注意到他们一伙人,不过目光却仍直视着前方,几欲昏厥了还一点也不敢松懈。李慎怀疑,或许,他们恐惧着什么。

“他……是个好教练吗?”李慎拿捏不定地问道,林睿还没回答,他忽地像醒起一些东西,甩开林睿的手,愤恨地低吼:“把我雪藏是你的意思吧?封了我这么久,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这个嘛,也没多久吧。”林睿抬高手臂揽住李慎的肩膀,清澈的蓝眸堆砌满无辜,他承认并解释着:“别气了,现在不也补偿你了么?等你训练到兽斗的水平再让你上擂台,逢打必胜,多威风啊。”

斜瞥了一眼半挂在他身上的男人,李慎绷着脸哼了一声,交叉的双手抱着胸,抖抖肩示意他拿开。林睿径自笑吟吟的,揽紧了,还是不收手。李慎虽然不悦,倒也没推开林睿。

“告诉你吧,我和张慕杰都打过兽斗。”


72)

好像是在咀嚼林睿这句话的含义,李慎低下眼睑。沉吟了好一会,他又再侧头,直望进林睿的眸底,眉心皱得死紧,以奇怪的腔调问:“你们在擂台上,都杀过人?”

“不,那时候兽斗还没到现在这种地步,不一定要死人。”林睿不以为然地摆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李慎的肩,说:“我只打过一场,因为麦卡尔想看看我的实战能力。张慕杰打得比较晚,好像是被他老板出卖的,到了台上才发现要么他死,要么对方死。”

“所以?”李慎哑了几秒,又问,他想着那个总是不修边幅的馆长,带了一点儿嘲笑,道:“他就被逼杀死对方?那还真可怜。”

“没有人会想死。”林睿无声地笑一笑,“何况,在擂台上杀人,对张慕杰、麦卡尔,甚至是所有黑市拳手来说都不新鲜。”

“不是!拳击不是这样!”

“可事实就是这样。”

李慎的辩驳让林睿的笑意渐浓,他笑着,显得意味深长。凑在李慎耳边,残酷而讽刺的,林睿说:“你以为拳击是什么?那不过混合了赌博、暴力、金钱、刺激的游戏罢了……就这些,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以为是什么?”林睿重复地问,神色不改。

遍寻不到词汇,李慎开始明白林睿和他谈了那么久,是给他了解到什么样的事实。迎着阳光,李慎觉得天气似乎在顷刻间转凉了,虽然太阳还是那么大,扎得人眼前白茫茫一片。那样的白茫茫,即使尽力眯起了眼睛,他还是连路都看不清。

之前的心情不复存在,消逝到剩下一点渣滓,李慎细想着,然后自问,他站在这个场地上,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李慎不知道,他心里没有一个底,轻飘飘的,连林睿架在他肩上的重量都虚无了。所谓的擂台,是坟场;所谓的战胜,是谋杀;打拳击的,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认为该公平竞技,可麦卡尔因为不肯打假拳,招致了亲人被杀的结果;他认为拳手和拳馆是一体的,可张慕杰以前曾被拳馆出卖;他认为的胜利的追求,是以实力获得荣耀,可在他们的追求里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抓住金钱。

那么,所谓的拳击,到底是什么?他们的拳击,跟他的拳击,为什么这么不同?

拳馆,又是担任着怎样的角色?

毫不自觉地,李慎的问话脱口而出,正巧,有人吹了一声哨子。麦卡尔吹响的,拳手们也陆续从单杠上下来,他站起身,走过去。张慕杰一屁股抢坐了那张木椅,翘着左腿,冲着乔西得意洋洋地抖脚。

“拳馆啊,扮演通道的角色。”瞄了下聚成一群交谈的男人,林睿又观察着李慎的侧脸,目光难以捉摸。“一条让每个拳手走向追求的通道,有胜利、金钱、刺激等东西,终点是一个分岔路口,离开擂台或者……死亡。但不管追求的是什么,不少拳手都会经过一个地方,那就是兽斗。他们争先恐后地冲进那里。”

“什么?”李慎惊诧地怪叫,脸色很难看,俊目满是不信。这不可能,还有人想送死?还是说,他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会赢?他们都相信,他们会活着下来?!

“麟森从不会让拳手打假拳,但我们可不想亏到破产,所以赛事安排上很小心。但是,很多拳手还是主动参加了兽斗,因为那是成名最快的途径,打赢了,什么都不同。”平稳柔和的声线,林睿微笑着说:

“至于你,你的目的比较特别。当你变强之后,公开赛满足不了你的战斗欲,或许你会为了寻找更强大的对手,而选择走进困兽之斗。然后,跟他们一样,你会开始杀人。”

“可笑。”消化了林睿的话,李慎瞪着黑亮的双眼,斩钉截铁地道:“我不会!”

“不会?”

“永远不会!”

“很好。”弹了一个响指,林睿的神情像是非常满意,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达到了什么目的。“答应我,永远不要对我说,你想打兽斗。”这样的要求,有着不容动摇的强势。

李慎闪过一刻的恍惚,他有种感觉,林睿的强势里有着企求和担忧。这是李慎从未接触到的,这个狡猾的人,让人心疼的一面。

“等你有足够的实力了,可以打一些普通的公开赛,只要你享受过程,那也一样可以很有趣。而兽斗,哥,你知道么?”

深远的目光仿佛在回忆那些场景,林睿面向那些将来也会走上通道的拳手,虽然见到那儿有人和教练起了冲突,但他仍淡淡地道:“没有人想死在那上面,于是,每一个都只能抱着杀死对方的心情。而观众,热爱观看这样的困兽之斗。”

足够的实力?什么程度才叫足够?普通的公开赛?那是有多普通?这些问题李慎没有空暇考虑,他想着兽斗,最终,“嗯”的一个音节,他答应了林睿一个永远。

“这不是拳击,真的。”许久,李慎惘然若失地说:“不是我要的东西。”

刚刚从单杠下来的拳手,有人似乎不满意麦卡尔的评价,也可能是积郁已久,正在他面前大肆叫嚣着。麦卡尔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他的威严受到这个新进人员的挑战。场面,有些骚乱。

这厢,大概能领会到李慎的感受,林睿的手摸抚着他的黑发,跟着又搭在他的肩头。林睿在安慰他,但偏偏又有意无意地打击他:“慢慢地看清楚,无论是兽斗,还是黑市拳击,它们都和你想象的不同。你会明白的,哥哥。”

和林睿靠的极近,李慎郁闷、失望又苦涩地叹息,他觉得无所适从。随后,他见证了麦卡尔怎么平息一场动乱,怎么让不服气的拳手闭嘴──麦卡尔的一拳狠击在拳手的腹部。

拳手的眼珠子几欲从眼眶内凸出,青白交错的脸色十分吓人,脖子上的经脉涨显,他跪在地上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接着,开始呕吐。

李慎见识到了,麦卡尔令人折服的强悍,这样的教练,说实在的,他求之不得。林睿对他说,不管怎样,强化一下总是好的,没有坏处。这句话其实多余,林睿知道,李慎来到这里,怎样也好,怕是不会轻易就回去。

什么都是,怎样也好。李慎安静地被林睿揽着,两手放在休闲裤的口袋里,他想,他要把想法也放回脑袋,好好厘清。

把事情处理完,麦卡尔总算转头看看林睿,只不过,他见到的画面让他感到怪异。

两个不同类型的男人站在一起,体态相去不远,铺洒直下的日光让他们多了丝虚幻感。一个温文儒雅得像王子,脸上挂着惑人的微笑,衣装整洁服帖,这么热的天气也还打着领带;另一个桀骜得像英俊的骑士,一头短发乱得颇有性格,而那在双漆黑的眼瞳,闪熠着夺目的色彩。

麦卡尔并不陌生的这样的色彩,再加上强烈的阳光,不知怎的,竟让他们背后的那栋五层楼房──训练馆,望起来像海市蜃楼,那么不真实。


73)

在训练馆的后面,有两栋紧挨在一块的小别墅,楼高都是三层。一栋是给保镖和访客住的,另一栋属于林睿的私人住所。

那是挺温馨别致的小屋。外墙铺贴着白色的瓷砖,楼下有一个庭院,穿过庭院走进大门,是一般的住宅,设置有客厅、饭厅、厨房、阳台等,还有一个简单的小酒台。酒台旁边摆着几张高架椅,酒红色的。

过了傍晚的时候,李慎拎着行李袋出现在这里,他的脸上笼住一层黑压压的阴霾,忿忿不平的视线在屋子里溜了一圈,他嗤了一声,拖着袋子低下头,蛮牛一样就往楼上冲。木材地板被他踩得啪啪响。跟在他后面进屋的林睿听见,了然地扬扬眉。

“楼梯口左转第三间,上去赶紧洗澡,然后下来吃饭。”林睿对着他的背影嘱咐道。李慎头也不回地踏着楼梯朝上走,很快消失在转弯处。

林睿笑了,就连眉眼间都带着暖暖的笑意。

把行李暂搁在一边,用发带把长发随手束起,也扯掉领带,林睿步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看里面的食材,忖想了一会便决定了今晚的菜色。他满意地点点头,这些菜哥哥都喜欢吃的。

日薄西山,光芒不再刺眼,它变成暖黄色,有种宁馨的柔和。一个俊美的男人径自在厨房里忙碌开。他把一条肥美的鱼倒在水槽里洗干净,放上砧板拿过刀,刮鱼鳞去内脏,将崭新的锅摆上气炉,开火,锅底烧热后入油,最后放鱼,开始煎炒。

这一连串繁琐的动作,林睿做起来一点也不含糊,他一边注意火候一边准备调味菜,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白衬衫不小心溅上油污,他拿布擦了擦就算,也不烦。

嗯嗯,向往已久的同居生活呀。

依稀记得,有个人曾回过他一条信息,说他希望有一天在一间简单的房子里,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他每天可以在打完拳之后,饿到要死之前,吃到恋人亲手做的可口的饭菜。

他喜欢吃鱼。

※ ※ ※ ※

李慎很难觉得高兴。从他进入麟森开始,总是有许多特权,这一次住进了小屋,又是另一次特权。别人住得简陋,他住得舒服。但是,这都还是其次。

在饭桌上的时候,他心里不舒服,原本是不想和林睿一起吃,可林睿告诉他这里附近是没饭店的,训练馆那儿也没饭菜给他,他如果不吃,明天就别想有体力训练。李慎打算扒几口饭当了事,可是……他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鱼。

吃饭前没想过会这么饿,李慎吃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一个人好像就解决了半锅饭,那碟鱼连最后的肉渣都被他翻出来了。其实,如果不是骨头有点难啃,还有林睿不允许,他或许会把鱼骨都啃了。

等到把碗筷放下,李慎也已经饱得打嗝。他的嘴上叼了根牙签,摸摸肚皮,舒服得长吁了一口气。这眯缝着双眼的样子,像足了一只酒饱饭足后的黑猫。

林睿递了纸巾给他,瞧见他身上的衣服,问:“还没洗澡?”

“没,刚刚在上网。”李慎随口答道,伸手接过了林睿的好意,擦了一擦,再包住牙签一并丢掉。话说,雁心消失好久了,奇怪,以前好像没这样过。

雁心是什么时候不再出现的呢?差不多,是睿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吧……

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李慎微仰起头,他盯住顶上的一盏灯,静静地冥想着。然后,林睿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恍然醒过神来,李慎望向林睿,问:“啊?”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得住一个房间?”

“为什么?!”霎时,李慎的全身都僵化了,包括那混杂着惊异和不甘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好笑。抽抖着唇角,他又问:“这里那么多房间,干嘛要一起住?”

“今天让你住这边的时候,不就跟你说过了么?这是拳馆的安排。你是拳手,进了这里,你什么都要无条件遵守。”林睿闲谈似的说,站起了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接着就开始收拾餐桌了。“呐,哥,别搞特权。”这话里,故意戏弄的成分占绝大多数。

李慎丝毫的声音都不出,他就维持着一个姿势,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林睿把盘子一个个叠起来,然后端进了厨房里。不一会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慢条斯理地洗着碗,林睿留意着厅里的动静,外面静悄悄的。过了好久,水槽里的碗碟都快洗干净了,李慎也还是没一丁点反应。在这中间林睿出去擦桌时瞥了他一眼,不过,李慎垂耸着脑袋,他也就没窥见什么。但即便如此,林睿还是不慌不忙。

在隐约听见李慎的咒骂时,林睿更是胸有成竹了,淡然地扬唇一笑。他听见了,李慎的挫败,还有无奈的妥协。


74)

林睿好像很忙,进了房间之后就一直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和图形,敲打着键盘。李慎不感兴趣,一声不吭地抓了衣服就进了浴室。

热水从莲蓬头洒出来,将李慎从头淋到脚。他闭着眼睛昂起头,手掌撑压在墙面,热水扑打在他的脸上,水滴络绎不绝地淌过他的身体,冲掉他身上丰富的泡沫,流向了下水道。水温调得太高,烫得他的皮肤有些许泛红,李慎倒不在乎。淋浴虽然洗去了他的疲惫,却不能使他更轻松。

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李慎这澡洗得特别仔细。他先是淋了四十多分钟,整个人都快烫熟了他才关掉水源。站在门边,李慎端详一下镜中的自己,想到门外的林睿。他拿身分打压他。

突然觉得不想出去,或许他可以再待久一点,不如泡一下浴缸吧。李慎这样考虑,也很迅速地将浴缸放满了水,人往里面浸着。

时间在流失,李慎枯坐在浴缸里,下巴都缩在水中,淹没了嘴唇。他什么都没想,就是感受着水从热到温,温再到冷的过程。大概又过了近一个小时,浴室的雾气散光,他的指尖泡得白皱,头发也晾得半干。林睿敲了很多次门,也不耐烦了。

“哥,给我听着,限你两分钟内出来,否则我就拆门!”林睿似乎在担心,威胁着,一点不像在说笑。

再待下去也没意思,李慎终究不明白他和林睿之间到底怎么了,他认命地离开水里,拉过挂在边上的大毛巾把身子擦干,穿上衣服,打开门。林睿见到他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

“你想晕在里面是不是?”急步走过去,两手捧住李慎脸颊,林睿忧心忡忡地打量着他,问:“怎么洗这么久?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不用你管。”李慎的态度倨傲,他推开林睿的手,越过他直径走到床边。掀起被子,他踢掉拖鞋就倒上床,面朝着墙壁,薄被蒙住头。

李慎的不悦是显而易见的,他用冷漠当作抗议,林睿也只能笑了笑,无可奈何。哥哥的脾气来得快,不过去得也快。

被子应该是刚洗过的,盖在身上很干爽,李慎也嗅到清新的阳光的味道。这夜晚十分静谧,李慎侧躺着,竖起耳朵注意后方的状况。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不急不徐的敲打声,反复枯燥,李慎昏昏欲睡。

时针指住一点时,林睿进了浴室。李慎困乏了,不由得放松下神经,百无聊赖之中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慢慢地就要进入梦境,呢喃着,有睿在,不会做梦的……倏然,一只手臂自后方将他搂住,揽紧他的腰一拉,他背贴住一个温暖的胸膛。

李慎立刻惊醒了,他拨开被子扭过头,见到了林睿。他还没能说什么,对方的手就先潜入被单,拉低睡裤,钻进他的裤头溜到他的内裤里,五指一张就罩住他的男性象征。

一气呵成的举动,李慎阻止都来不及,而林睿竟轻捏起他安静的性器,如同给它按摩一般。

“混蛋!”魄力十足地吼道,李慎绷直了身体,大腿慌忙地夹紧了,他想把林睿的手扯开,可他才刚握住手腕,林睿就掐住了他的下体。脆弱的部位落在别人手里,李慎也不敢用力,他瞪视着林睿,骂着:“你他妈的,过不过分啊?给我放手!”

“别动哟。”轻佻地往他耳朵呼气,林睿的手指也配合着微微一使劲,警告似的抓抓放放,力度倒也控制得恰好,缓缓地笑道:“你不给我摸的话,我就用力掐下去……呵,哥哥会痛死。”

阴茎被男人抓着把玩,李慎阳刚帅气的脸庞憋得发热,他正想干脆一拳把林睿揍飞,就听见林睿低声对他提醒:“在这里,任何拳手都不能反抗教练。虽然我不是教练,但我是老板,反抗我,按理说似乎更不应该。”

“狗屎!”李慎怒叱着,私密处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垂下眼帘,错愕地看到一只手伸在他裤子里,把他的裤裆撑得满满的画面,并且从外面也能瞧见那手在揉他整根性器。

林睿揉动的幅度加大,极有技巧地搓着他的茎身,温柔地碾压他软软的囊袋,李慎不禁一个战栗。

“你这是什么屁道理?难道在你馆里打拳的拳手们,被你这样耍着玩都不能反抗吗?我靠,我们是来训练,不是来跟你上床!”李慎说得气急败坏,但可能也是碍于林睿的话,他只是按住林睿的手,不让他胡乱摸索。

他不喜欢,但确实舒服得不得了,经常梦见所以有点儿习惯,不过这比之前的梦境多了份真切。

“不不,你误会了,是你,不是你们。”林睿解释道,手上的抚摩停了,怜爱地亲吻着李慎的黑发,以平常地语调说:“这种事,除了你,我不会和其他人做,更别说上床了。”

“……哥,你知道么?我只跟你在一起过,连我的处男,也是给了你的呢。”

带有迷恋的声音荡进了脑海,李慎怔了一下,盯住那淡蓝的双瞳。他懂林睿的意思,他是林睿的唯一,绝无仅有的唯一。理不清的感受在膨胀,有些酸甜,有些软绵,李慎最后只觉得涩涩的,这感觉太霸道,把他的心窝里的东西都挤空了。

在他发呆的几秒空档里,林睿啄了一下他的嘴巴,指尖挠搔过他茎身的顶端,狡猾地抠着宣泄的小孔。

“啊……”破口一声低吟,李慎的下面迅速起了反应,他惊住,为了掩饰他勃起的事实,他无意识地做了件让他后悔万分的事──翻转过身,背部朝上地趴在床,同时把林睿的右手垫在身下。那只手,仍塞在他内裤中,包着他的男根。

林睿挑了挑眉,乐意地接受了李慎的‘邀请’,倾身压在李慎的背,亢奋的性器也抵着他的臀肉。李慎的脸刷一下涨红,触碰着后臀的物体又硬又热,令他极度不堪。

“让我含含你下面,好么?”猥亵地模仿着性交的样子前后蹭动,林睿沙哑地问道。李慎一听,木掉了。隔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边摇晃着腰闪避,一边怒吼着:“不行!”

林睿顺从地颔首,左手爱抚着李慎的精瘦的腰身,又问:“那,给我吃一下乳头?”

“闭嘴!!”这一问出口,赤红直漫延到李慎的耳根子,额上直发汗,他想也不想地咆哮:“畜牲,兔崽子,去你妈的!!”他骂完就想爬起来,但林睿偏用身体将他压制得更严实。

“这也不行?”林睿的嘴角失落地下垂,像是苦恼,“摸一下大腿呢?”

“……”李慎顾着奋力甩开他,可惜因姿势的关系,怎么都徒劳无功。到了最后,他只能气得猛喘。

“哥,让我捏捏屁股……”煽情的声调,林睿当真捏了一下李慎,然后舔玩他的耳垂和光滑的脖子。在李慎敏感地轻颤时,林睿的湿吻也落在了他的肩背上,火热地隔着衣物四处亲吻。

吐着粗气,林睿痴迷地呢喃:“……哪都好,哥,真的,哪里都好,让我亲亲你,求你了,让我亲好吧……”

“唔……”密密印在背上的吻,低沉带磁性的话语,李慎惊恐地察觉他的腰逐渐在酥软,胯间的性器被抚摸,林睿的昂扬也顶在他的后穴蠢蠢欲动。

是真的慌了,李慎的脸色青红交换,林睿不住地央求也听得他心烦,他忍了再忍,最后受不了地爆出一句:

“脚趾你要不要亲啊?!”


75)

这话一出,林睿忽然定格般全静了,纹丝不动。

他在说什么啊?!李慎意识过来,随之在心里抓狂了,这会直想把惹事的舌头咬断。简直就太侮辱人了,真他妈疯了,李慎暗暗地唾骂自己。如果是别人这么和他说,他肯定一拳把对方的脑袋砸烂。

这么一想,李慎不得不提防了。他将那只猖獗的手抽出,推开身上的男人,平息了不该有的情动,整理好衣服就赶紧翻身而起,不太自在的眼光在房里到处飘忽。枯等了几分钟,李慎也没见林睿跟他动手,犹豫地,他转头望向林睿。

微湿的长发散乱,林睿的轮廓是细心雕琢过一样深刻,俊美秀致的五官很有立体感,他此刻平躺着,一脸的高深莫测。李慎琢磨了小晌,终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气氛过于沉闷,李慎假咳了几句,粗心惯了他也不清楚是否有让林睿伤心,抹了把额上的汗,踌躇了一下,还是认为离开比较好。

挪到床角上,李慎的双腿刚放落地,肩膀就给人按住,他起不来,只能在床沿坐着。转眼一瞧,与林睿对视,李慎想了想,其实又觉得动手也没关系,问:“想打一架吗?”

林睿摇一摇头,不语,绕过李慎下了床。

在李慎大惑不解地目光中,林睿在他身前右膝盖跪地,捧住他赤裸的右脚放在左膝上,轻柔地按摩几下。

然后,托高一点他的脚盘,俯首在他脚背烙上一吻,浅浅的一吻。

事情,大大超出李慎的想象范围,天崩地裂。

他傻愣了,呆滞地看着林睿不单吻了他的脚背,还把他的每一根脚趾轮流含进嘴里。李慎体会到一种奇妙的温热在脚上漾开,笼罩住他。而林睿在把他的脚趾全部吮吸啃咬了一遍后,还仔细到伸出艳红的舌尖舔起他的指缝。

从头到尾,林睿的神色都是心甘情愿,几乎可以说,他是欣然。

滑溜溜的舌头让李慎的脚有点痒,没有任何形容词可以表述出他的感觉,羞耻、惊惧、意外、不安,这些都不够。在林睿舔到他脚心时,李慎终于找回了声音,他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心里也乱打鼓,结巴地问:

“睿、睿,你、你在干什么?”

林睿抬眼仰望李慎,他整个人有股说不出的妖冶,薄唇弯出一道媚惑的笑弧。再印了一个吻在李慎脚背,林睿近似虔诚地道:“You are my king。”

你是我的王。

一个高贵优雅的男人如信徒一般跪在他脚下,捧着他的脚吻着,李慎彻底硬化成一尊雕像。在听见他诚服的告白时,他连脚都忘了收回,眼睁睁看着林睿说完,笑了一笑,再度俯首亲上他的脚尖。

姣好的唇啄了李慎的脚趾几下,林睿用舌头搔着他干净的指甲,啃了啃就衔在口中,又吸又舔的。李慎的脸涨红到快滴出血,视觉受了强剧的冲击,他极度惊骇,可又萌生一丝他不肯承认的自大的男性骄傲。

异常情色的行为,脚趾上的湿热感似乎延续到了腹部,李慎的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床单,他的身子热了起来,鼻息也变得有些许混浊。

“……呃呜……”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事,由林睿做起来不但不会显得肮脏或让人厌恶,反而是不可思议的煽情。他以唾液洗礼了李慎右脚的每一根脚趾之后,就延着他的腿一路往上吻,挤身到他胯间,透过薄薄的长裤亲过他的小腿,再到他的膝盖。

林睿的双手也开始不安分,在李慎的腿上游移了起来,徐徐地爱抚抓捏。

“啊……”暗哑的呻吟,里面含有露骨的性欲。叫得真惹火,李慎茫然地听着,这么想着,他被挑逗得失了神,于是当察觉那声音是他所发出的,他猛地乍醒。

发现林睿的手在揉他两边大腿,脑袋也在朝他胯下前进,李慎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挡在林睿的额头,道:“睿!!你、你、你……滚开!”

“不要。”直截了当的拒绝,林睿没理会李慎的推拒,紧握住他的胯骨不让他起身逃跑,不断试图将头埋进他腿间,抱怨似的咕哝着:“让我含一下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试过,上次你都舒服到射在我嘴里了……”

某些尘封的记忆被勾起,那段荒唐激情的性爱经历,李慎的身体惯性地亢奋得颤抖,他的情绪却愈加躁动了,林睿还一直朝他下面挨近,非要给他口交。李慎的头顶几乎快冒烟了,他窘迫地咬了咬丰润的嘴唇,英俊的脸憋得扭曲,遏抑住自己的反应,最后,他暴喝了一声:“太变态了,你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我变态?”林睿像是不高兴地反问,斜睨住李慎,抿着唇,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底快速地掠过狡黠。“我呢,在想哥想的东西,哥哥……其实也想要吧?比我还想要。”轻浮的口吻,林睿还故意拉长了尾音。

“胡扯!”搭在林睿前额的手指上滑了一些,伸进那抢眼的金发里,李慎扯着他的刘海,逼林睿扬高头的同时,俊目也相应地一凛,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我又不是你。”神色露出一点儿冷酷,李慎也以为自己很无情。

然而,他手的力度却又掌握得很恰当,大概是怎样也不会把林睿弄疼。

“是吗?”对李慎的傲气回以一笑,林睿牢握他胯骨的双手松动了下来,悄然地隔着衣服摩挲,绕到后方捏了一把他的臀部,使力地揉着,感觉哥哥极有弹性两瓣的肉丘在掌下微颤,很敏感的反应。“明明喜欢,为什么要说谎?做人顺从自己的意愿,不是更轻松么?”

一个下流的念头,他实在很想,现在就扒了哥哥的裤子,把哥哥的屁股打到红肿之后,再用性器狠狠地插入哥哥体内。他如果要硬上的话,估计哥哥还是会顺了他,可一定也会生气。

“唔……”莫名奇妙地,心脏的跳动不再规律,李慎屏息,他不知道林睿脑中的想象,只是这猥亵的举动让他难以接受,他想走,林睿不肯,又钳住他的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不想再跟你耗着了,放手,我要过去馆里。”李慎愤恨地说,放开林睿的头发去扳他的手。他的模样是如坐针毡一般,掩不住不安,而且暴躁。

“不行哦。”林睿的脸上弥漫着性感的诱惑,他一边和李慎较劲,一边轻声低语:“你这里……”刻意地停顿,他冲着李慎笑得有一丝淫邪,接着,突然腾出左手按在他的私处,缓缓续道:“……硬梆梆的,还能到处跑呀?”

这话如一发炮弹在李慎意识里炸开了锅,他的下体被同性摸到勃起了,但这也就算,问题是林睿下一个动作就把他的裤头扯低。顿时,他的性器一览无遗。

暴露在空气中的男性象征,顶部红肿硕大,茎身有着干净的颜色。它在两人的视野里高高硬挺着,彰显出它的雄伟和性求。

李慎难堪得要命,他手忙脚乱地要穿好裤子,林睿抢先圈握住他的根部,迅速地低下脑袋。想都没想,张嘴就含住他的茎头。

“啊!”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接触到口交,李慎简直是惨叫了一声,脆弱细嫩的顶部被嘴唇和舌头紧紧裹住,林睿把他吸得啧啧响,让他整个人都在震栗。两手推着林睿,左右晃着头,李慎嘶喊着:“睿,停下来,我不喜欢!……”

哥不喜欢么?呼吸有点困难,林睿也相当狐疑,他留心着嘴里的物事的状况,卖力地用舌头舔扫着李慎的铃口,左手也握住他的茎身上下撸动,轻车熟路地撩逗着。

不消多久,林睿的味蕾就尝到了腥涩的味道,一点点液体,从李慎的性器滴出。

“……啊……”

肿胀的男性得到唇舌的伺候,极致的享受酥麻了李慎的意志力,他的手掌虚弱地搭在林睿的后脑,在快被舔到高潮前,他垂眼一看,只是粗略的一瞥,他的目光就完全溃散。

林睿漂亮的脸蛋凑在他胯下,如痴似醉含着他阴茎的顶端,舔砥着,套弄着,唾沫濡湿了他的茎身。李慎清晰地明白到一个事,他的弟弟,真在给他含那话儿。这不是梦。

违背伦理和道德的罪恶袭来,其中竟藏有几许刺激。这种说不出的兴奋在压逼李慎的神经,他乱了,求救似的抱住了林睿的头,手指难耐地揪住他的长发,实在受不了地哀吟着弯下腰。

“……够、够了,真的,停下,睿……”

听见李慎颤着音的告饶,林睿更来兴致了,他让灼热的硬挺深入他的口腔,努力蠕动喉头取悦,让一浪接一浪的快感直冲上李慎的脑门,让他喘得几欲昏厥,无法抵挡地小挺起腰──却又在他就要射精前吐出了他的性器。

汗水渗透了睡衣,隐约可以看到李慎胸膛的两颗乳蒂正挺立着,像两颗硬硬的小石子。下体骤然失去湿润舒服的包裹,中断了高潮,李慎的眼尾带着激情的红晕,他恍惚地抚着林睿的发丝,意乱情迷地等待着。

许久了都不见林睿继续,他本能地动动腰,无声地催促。

压抑住内心那只狂兽,林睿笑得妖冶惑人,他俯首在李慎的胯间,鼻子蹭着那血脉忿张的性器,贪婪地深嗅着李慎的体味,舌尖轻舔了舔唇瓣,然后搔起李慎阴茎的根部。

感觉那柔软的红舌在玩弄他的男性,猫咪舔食一样缓慢,这样比起口交来说根本就不舒服。李慎烦躁地蹙额,用肿胀的下体去摩擦林睿的脸,可林睿还是不把他的要求当回事,反而亲着他的囊袋。

李慎又等了一会,最后,再也耐不住了。

一只手按在林睿后脑,一只手扶住快胀爆的男性,李慎用茎头去顶刺林睿的嘴巴,把冒出的浊液全抹在他的双唇,频频想插入林睿的口内。

林睿的态度有了大转变,他像是不甘地闭着嘴,怎么也不肯合作,直到,李慎沙哑着说:“……张嘴,睿,含着我……”

下一秒,林睿深深吞入了他的性器,竭尽所能地含吮。还含不到几下,李慎就高潮了,他低吼着,一挺腰,把欲液全射在了林睿嘴里……

理智似乎脱离了身体,冷眼旁观着他坐在床边,分开腿露出下体叫林睿给他口交,他激动地爽叫着,被男人含得几乎要发疯。最终,他在男人口腔里射了出来,眯着眼倒在床上,舒服地吁出道长息。

莫名闪出一种预感,李慎觉得,他死绝了,彻底儿玩完。


76)

“……呼……”急促地呼吸着,李慎空洞的目光盯着天花板,高潮的余韵让他像踩在了云端,虚浮得找不着北,就只看见林睿慢慢压到他身上。林睿温柔地爱抚着他的眉心,他的鼻梁,跟着固定住他的头,亲上了他的嘴唇。

灵巧的红舌轻而易举地探入了李慎微张的唇间,林睿刁钻地舔掠他牙龈的内外两侧。李慎不堪其扰地想用舌头把异物推出去,结果反倒被勾缠住,他只能亲密地和林睿深吻,吸食林睿渡进他嘴里的唾液……

“哇──”脱口一句低嚎,李慎一整张脸都苦皱了,他下意识瘪着嘴,厌恶又责备地向林睿抱怨:“苦死了。”

“呵,哥真是的,自己的东西还叫苦。”话语里有着宠溺,顺了顺李慎的短发,林睿也配合地呷着舌,直到把残存在嘴内的精液混着口水统统咽下肚。“我倒不觉得苦,主要是你舒服。”

说着,林睿还想去吻那丰润的双唇,可李慎已经不乐意了,一下别过头。

注视了李慎安静的侧脸一小晌,林睿不以为忤地笑笑,在他脸颊狠亲了一个,“好吧,哥不想亲嘴,那我们亲亲别的。”甜腻的嗓音,林睿的吻也落到了李慎的耳廓,轻咬着,呢喃道:“……哥,让我摸一下,亲亲就好……”

双脚还在地上,没拉好的睡裤褪到了膝盖,裸露的男性象征好似尚未从兴奋中缓过来,虽然疲软了,但还是颤巍巍的,根部的耻毛也是凌乱不已,整个私处一看就知道刚被人弄过。这么一副狼狈可耻的模样,李慎也顾不上,他苍茫地望着前方,脑子里都是过往和林睿做爱的画面,有真实的,也有梦境,太多了。

李慎需要时间冷静,然而林睿的双手将他的衣摆推到腋下,接着,不由分说地罩上了他的胸。

林睿本来算是温和的,可一揉着李慎健美的肌理就变得很急色,粗鲁的手劲不如说是在抓,揉不到几分钟就让李慎的上身多了几处青红的痕迹。林睿还嫌不够似的捏住了他硬立的乳尖,一阵恣意的搓摩,在把两颗肉粒玩到充血之后,再用指甲去抠哧。

“唔啊……”胸部的两边都给林睿抓得生疼,乳头更是像快要被刮出来了,李慎觉得慌张,也能说是恐惧,他握住林睿的手,喘得厉害,吃力地道:“……睿……好痛……住、住手……”

李慎没发觉,他阻止林睿,但却没有拒绝。这是为什么?因为经常做梦,习惯了?因为刚也觉得舒服,不排斥?还是……因为是睿?

“好好,不用手。”大概是担心李慎会发脾气,林睿敷衍着安抚,他也真的住手了,不过倒也渐渐低下头。俯在李慎的右胸上方,林睿促狭地朝那红得可怜的蓓蕾呵着热气,缓道:“那,用嘴可以吧,含一含的话,你会很舒服点的……”唇与肌肤的接触,话的余音亦暧昧地消失。


77)

湿热的舌尖在他胸口上下撩拨,放肆又不失温柔,肿痛的乳头在男人嘴里是舒适了些,李慎瘫软在床上,忍耐地低吟,发丝散在额前,他少了平时的张扬,多了点脆弱。

一直得不到宣泄的欲望令林睿也腥红了眼,他也不理可能会吓到哥哥,把裤子拉低,将胯下的粗壮解放出来,圈住随便套几下消消火,跟着就压在了哥哥光滑的大腿。

“唔……”咬在齿缝里的声音格外吸引,李慎的手指无自觉地摩挲着冷冰冰薄被,灼人的温度从大腿上传递开,先是蔓延至全身,再聚集到他的下腹,流转着,点燃他体内的欲火。他热得快要窒息,刚宣泄过的部位,又一次抬头。

林睿左手的两指捏住李慎乳尖周围的皮肉,让这颗樱红的果实只能顺势突起,方便他更肆意地舔尝。满意地碰触到李慎下身的情动,林睿一边不停歇地吸吮着,一边浮高些腰部,将右手探到李慎股间,中指抚摸着的穴口的皱褶,划着圈圈。

“……嗯?什么?”蚊鸣似的疑问,李慎敏锐地察觉有东西在他那个地方打转,只是贴在他胸膛的唇舌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想不到是什么,可他不愿意被碰那里。这样的想法影响了他,李慎一使劲,肌肉硬了,连带的后庭的入口也缩得更紧窄。

“哥,你放松一点好吗?”试了几次都进不去,林睿放过李慎的乳头,转而啃咬起他的锁骨,吻着他的颈项,引诱一样放轻调子,说:“只是手指,没关系的,哥,我会很小心,不会让你痛的。”

最抵御不了林睿这样柔得快滴出水的细吻,但李慎也真的抗拒玩弄后庭的行为,很矛盾,今晚接二连三的刺激让他懵了,林睿仍在摸他后面。李慎不适应地摆了摆腰,望住林睿,微红的双眼仿佛泛着水光,他吸着气,道:“……睿,不要碰我那里,我不舒服,真的。”

看穿了李慎眼底极大的排斥与失措,见到他这样了还不懂得拒绝自己,见到他脸色都有些苍白,林睿静了,很快,他感到锥心一样的疼。不是矜持,哥哥是真在恐惧。这样的心疼,林睿几乎就想罢手了,舍不得再勉强李慎一丝一毫。

“就只有手指,好不好?”温润的嗓音说着恳求的字眼,林睿的左肘撑在床,右手伸到床边拿着什么,同时爱恋地亲着李慎的五官,稳住他的情绪,说:“我发誓,试一下,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就算了。”

李慎不可能同意,他坚决地摇头,睁大着黑瞳像只倔强的豹子。抚摸、亲吻、口交,这些都是在身体外摸摸亲亲,洗个澡就干净了,可弄了后面就是另一回事。在清醒的情况下,他若是和林睿到了那地步,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这行为是李慎的底线,更是他和林睿之间不可避免的关卡,所以林睿也不放弃。

“哥……”亲昵地唤着李慎,林睿狡诈地朝他敏感的耳朵吹风,吹得他耳根发红,身子都软了点。从小罐里勾了一中指的热感润滑剂,趁着李慎不注意,林睿的右手倏地窜到他股间,中指抵住李慎的穴口,开始强势地攻入这密闭的花蕾……

“混蛋!我说了不要这样。”李慎颤抖地叱喝着,用力地推搡着林睿,扭动下肢想甩脱林睿的侵犯,帅气的脸庞整个通红,“把手拿出来!!”

几次险些被推开,林睿也提高音量吼了一道:“哥!你安静点,别乱动,会受伤的!”降下身子以体重压住李慎的挣扎。为了避免误伤李慎,林睿找到机会就赶紧用手指刺进了他的后穴!

“啊……”借助了润滑剂,李慎并没有受伤,可那埋入的手指像是翘启了他心上的某个枷锁,他无法形容那种突兀感和直扑过来的惧意,心都寒了。林睿死压在他腿间,李慎逃不掉,他不想就范,可又不想动手揍林睿,掐着林睿的双肩,他迷乱之中以为还有得商量。“睿,别弄后面……可恶,该死,我讨厌这样!!……”

梦得再多,现实里始终没法轻易接受。

“哥,我是睿啊,进入你的只是我的手指,你别那么排斥,好吗?”林睿遏抑住自身的欲望,忍得全身疼痛,他的手指还是小心地在李慎的穴径律动,左手搂紧他,嘴唇吻着他的脸舒缓他的浮躁,柔缓地说:“什么都不要想,放松把自己交给我,你会很享受的……”

耳际的絮语,后庭真实地被贯穿,李慎眼睛的氤氲着薄雾,他打心底里抗拒,可现在的情景和他无数的梦境一样,两者重叠了,就连快感都相同。

“……唔嗯……”难受的呻吟,压在他身上的男人让李慎没办法合拢双脚,他的眉头深锁,一心急后穴便收得死紧,穴壁吸附着林睿的手指,随着它的进出而被摩擦。

手指的插入把润滑剂带进了李慎紧窒的内部,人体接触这种润滑剂的话就会有灼热感,一旦摩擦效果就会更明显,而现在李慎敏感的后庭涂上了这东西,并且被林睿的中指抽插着,他的穴径就跟火烧火燎似的,热得他连话都说不完整。“啊,不……”

窗外的夜色无边,屋内满室的情色,月光清冷,灯光亦黯淡。

一张大床上两具衣裳不整的躯体正亲密交缠,只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无力地躺睡着,被人以手指侵占。他抓着两侧的被单,撩高的上衣遮不住他的胸膛,胸上被吸肿的茱萸尤其醒目,半脱的裤子也暴露着他正经受狎玩的私处。

李慎分开着腿,另一个男人的手指在他小巧的蜜处时隐时现,插入抽出地开拓着它,同时寻找内里的兴奋点,每次动作都伴着细弱的滋滋声。

“哥,有没有好一点?”低哑地问着,豆大的汗珠从林睿的额头滚落,他的蓝眸弥漫着饥渴的欲求,但又强自压抑,凭借记忆找到李慎的前列腺位置,指尖试探地按压着,凑在李慎鬓边又问:“是不是这里呢?……感觉怎么样?舒服么?”

身体渲染着异常的红晕,李慎的神色非常苦闷,他发泄着什么似的拉扯住被单,紧阖的眼角噙着一滴透明的泪水,“……呜唔,睿,够、够了……”他一句问话都没答上,然而他轻摆的腰杆告诉了林睿答案。这种靠玩弄后庭得到的舒服,他受不住了。

“乖,等会儿,等你射了我就不弄你。”林睿声息重浊地笑了笑,舌尖勾去了李慎的泪珠,持续刮搔着李慎甬道内的某一处,轻重适宜地搓摸湿滑的肉璧,让李慎充分享受到他极其灵活的手上技巧。

相贴的肌肤分享着彼此体温,亲密无间,情欲也更加焚燎他们的理智。林睿的气息包围住李慎,这味道令他在这违和的欢爱中安心了些,时间一久,他对利用后庭的寻欢也较能接受。

逐渐地,林睿的动作开始放快,抽送的频率很紧凑,李慎的喘息也随之急促,他高仰着头,一脸难耐地逸出暗沈的呻吟,他快疯了,下身竟微微迎合着林睿的手指。

当快感堆砌到一定程度,李慎的手不能自制地朝胯下伸去,想握住他已经滴着浊液的性器──

林睿一把拉回了他的手,李慎连碰都没碰到。“……干什么?”不悦地瞪起双瞳,可惜李慎眼里的水雾灭了他的气势,看起来不凶狠,反倒有点可怜。林睿迷恋地往他眼睑吻了两下。

“哥哥,别着急呀……用后面高潮,你会更舒服的……”

光靠后面就高潮──林睿的话,李慎听见了。于是,他吓到了,这才明白他的纵容、贪欢和优柔寡断,带来的是什么后果。

在林睿使力插刺他后穴时,李慎连魂魄都像快散成灰,他整个人急剧地哆嗦着,他不停哆嗦,林睿不停搅他下面……直至,一种强烈的射精感涌现,李慎大声地吼着:“──不要,住手,睿,不要──”

林睿以唇封住了李慎的嘶喊,把手抽出来,一秒不到,中食指并拢,对准了李慎的弱点,两指残忍地同时插入──

几乎是同步的,一股粘稠的湿热液体喷上了林睿的小腹。

凝视着李慎失神的模样,林睿赞赏似的摸摸他的头发,亲了亲他,微笑着说:“射了,真乖。”

瘫躺在床上,像被电击过一般抽搐着,李慎的大脑阵阵的轰鸣,他听不见东西,话也不懂得说,就眼看着林睿跪坐在他腿间,当着他的面搓弄硕壮的性器,毫不避嫌地自慰起来。

望住林睿深陷欲海的样子,那张令人怦然心动的脸,望了很久,李慎发觉自己又想来了。

这次李慎冷静得恐怖,哪怕是在林睿痛快地把东西射在他胸口时,他也没发狂,就是蹦起身,表情僵冷地冲进浴室,不管林睿在背后怎么安慰他,带着笑的安慰。

热水从头顶浇下来,李慎抬头,水流进了他的眼睛里,涩痛到不行。觉得自己哪里变了,脑子被改造过一样,很多事,不像他会做的,可他都做了。

或者,他是被鬼上身了,一只蠢到跟白痴一样的色鬼。


78)

李慎毕业于武术学校,再加上一直有刻苦练习拳击,他的身材虽然只比同龄青年要高大结实一点,但在体能方面算是很不错的了。

在他们达到训练营的第二天,林睿遵守承诺,带他进了馆里。

大概是在上午八点钟左右,李慎一身简洁恤衫和牛仔裤,脸色不太好,不爱搭理人,林睿怎么挑衅他都不说话。不过,可能是终于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方,他的精神饱满,尤其是在进了训练馆的一楼之后。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开启着,李慎背对太阳站在门口,腰脊挺直,他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眼所能及的光景,叫他有点震撼。

除去正中央留着的一块较大空地和一条条走道外,场馆其他的空间都用铁丝网隔成一格格,有二十个小斗场。网高差不多三米,每个斗场占地面积约为20平方,容纳着正在做实战对打的拳手。所有的拳手穿着短裤,两人一格斗场,他们不遗余力地搏斗着,一拳一脚,你来我往,一个个直红了双眼。

两拳互碰时骨头发出的钝音、男人厮打的呐喊,咒骂,身体撞击上铁丝网时零乱的声响……各式各样的音色连贯在一块,仿佛融合成为一种频率,在这个空荡的场地里尤为巨大,繁杂,接连不断。就像是战场上的号角,其中充满的敌意煽动着旁观者的情绪,让人为之沸腾。

“走吧。”林睿说,视线望向上前方,一个男人站在那里。“麦卡尔在那里。”

李慎也往那方向匆匆瞥一眼,跟着林睿踏上右边角落的阶梯。几个保镖亦步亦趋地随他们身后。阶梯的尽头,是凌空而建的观众台。说观众台也是太给面子了,那实际也就是用水泥和钢筋贴墙铺出一条走道,椅子都没有,护栏有半腰高,地面宽度也只够三个人并肩走。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走完了阶梯,绕过一小段路,来到视野最佳的位置。从这里俯瞰
下方,能把每个斗场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里面的拳手。李慎停下脚步。

林睿上前,扬着招牌式的和善微笑,热络地和麦卡尔问候了一番。两人攀谈了半晌,然后,林睿向李慎朝了朝手。“哥,过来。”

来到麦卡尔面前,李慎深呼吸一口气,站得直挺挺的。麦卡尔寒冰般的双眼打量着他,犀利得像在审视一件昂贵货物的实际价值。过了好一会,他才收敛了目光,道:“在我这边,你和其他拳手没有区别,你必须接受更严格的训练,明白吗?!”

这冷漠但又中气十足的声音,李慎由衷地庆幸当初他有为了一辆重型机车答应老爸的条件──去学英文。所以,他现在能够直视着麦卡尔,笃定地回答:“明白!”

同样不容撼动的语气,李慎的黑瞳炯炯有神,带着坚毅的神情让人不由得慑服。麦卡尔没什么表示,只是点了点头,指住下面的拳手们,说:“挑一个,现在打一场。”

昨天麦卡尔测试了他拳头的重力,现在估计是要看看他的战术应用能力。李慎心中了然,他也不犹豫,也不挑剔,观察了一下,很快就指出一位个子和他差不多的拳手。“他。”

麦卡尔盯着李慎,默了几秒,嘲弄似的道:“他进来三个月,实战对打从来没有输过。就凭你也想挑战他?不自量力。”


79)

对于麦卡尔的置疑和轻视,李慎一脸的正色,他没有做多余的争辩,只是重新打量着他所选择的挑战──正在将对手狂打猛揍的男人,活脱脱像只疯狗。李慎衡量着彼此的实力,不是自大,不是狂妄,不是逞强,他是真的不怕。“嗯,就他。”

难以分清是欣赏,还是同情,麦卡尔扯了一下嘴角,轻摇着头,朝他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明白地颔首,走近李慎,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慎毫不迟疑地迈开步伐跟上男人,一两步而已,林睿拉住了他。手肘让林睿握得很紧,李慎不解地侧过头,尔后,见到林睿眸底浓重的忧虑,他似乎还有着一点点惧怕。

“你觉得我赢不了?”李慎拧眉,认真地问。林睿很担心,他知道,他没有拨掉林睿的手。

大概是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李慎,林睿没回答,苦笑了。良久,他叹了叹气,趋前,扬起双臂环抱住李慎,黯淡地说:“我拜托你,一定要小心,别让自己受伤。”

周围的人对他们的拥抱好像没觉得奇怪,平常得很,李慎也不好有过度的反应,那会显得他心虚。撇开一切不说,他和林睿是兄弟,弟弟担心哥哥,这做哥的,应该也要安慰一下吧。李慎笨拙地举高右手,抚摸林睿的后脑勺,手指梳着他的长发,粗声道:

“罗唆,我知道啦。”

林睿将脸埋在李慎的肩窝磨蹭,一蹭就老半会儿,把李慎都快蹭毛了,他不耐地动了动臂膀,林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额头和李慎互抵住,林睿深望着他的眼瞳,忽而又安心了一般,淡淡地笑了,说:

“呐,哥,加油。”

这句话虽然简短,但威力可就不同凡响。它令李慎的心软成了一团棉,柔成了一滩水,让他先是感到酸涩,再来是甘甜。无以名状的情绪,充斥了他内心所有的角落。他差点就想抱住林睿,这或许是感动。

从没有想过,原来,他有这么渴望得到家里人的支持。

肯定是不好意思了,李慎不自在地抹一把额际,揪揪黑发,眼神四处飘荡,接着又盯住地上,足尖轻踢了几下空气。这一系列小动作,都说明李慎在冷却着什么。最后,他很镇定地转身,叫上那个还在等待的男人,一步一步地下楼。

那走路的姿势,似足了一位军人。

见识到李慎这样的一面,如此腼腆,如此不擅于表达。林睿温柔的目光一刻都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之前的焦灼似乎消散了,他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那么刺眼,那么白亮,拥有无限的希望。

他的世界,李慎的光。

※ ※ ※ ※

一张写有李慎名字的表格上,依序写着这样的栏目:爆发力、耐力、抗击打能力、反映速度能力、身体协调能力、攻防意识能力、战术战略应用能力、心理承受能力。

麦卡尔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李慎,一边在栏目对应的空格填上分数,在写到心理承受能力的时候,他对身边的林睿说:“面对那样的疯狗他都不被影响。他是在杰克之后,我见过的最出色的拳手。”

林睿但笑不语,他那浅浅的笑,有着浓浓的骄傲的味道。

※ ※ ※ ※

李慎正式的训练课程,会到他到达训练营的第三天开始。那是很紧凑,很严峻的训练,一般人无疑是吃不消的。然而,李慎在看完训练表时,他把表折几折往兜里一揣,像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

傍晚,回到他和林睿的小屋,李慎拿了胶水找个醒目的地方,把表贴在床对面的墙上。望着这张纸,他想了一想,又把一个电子时钟往旁边挂上。大功告成地拍拍手,李慎这会才算满意了。

林睿在房门口安静地看他折腾,摇头,表情颇为无奈。

事情大概也就定下了,他们的生活,会这样维持一段时间。

周一到周六,李慎会在每天早上五点去馆里报到,接受麦卡尔的训练,一直到晚上九点。中间他有休息和吃饭的时间,因为林睿的要求,他三餐都要回小屋来解决。还好,小屋和训练的场地隔得不远。

至于林睿,他是没办法随时跟在李慎周围的。白天的时间他会在小屋三楼,感谢科技的发达和通讯的便捷,他在这里也能办公,虽然有点麻烦,不过也值得。除了工作外,他还有另一个甜蜜的任务,就是为李慎准备三餐。

这看似很和谐的一切,实际有一个矛盾。那就是每周日,李慎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林睿身边,不能训练。

对于这个安排,李慎当然不会同意,他气冲冲地跟林睿理论。林睿也很干脆,他一句话都不说,就是把旅行袋翻出来。打开衣橱,开始收拾衣服,林睿说,走,现在就都回家。李慎愣了。

矛盾的结果呢,就是李慎憋着一肚子火,瞪着眼睛帮林睿把衣服摆回衣橱。林睿在一边淡笑,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叠衣服。

※ ※ ※ ※

其实,李慎单独和林睿住在小屋,对其他拳手来说,真的是好事。否则,天天晚上听见有人这么咆哮,他们本就十分短暂的睡眠,可就所剩无几了……

“──混账睿,你这畜牲──居然还来?!”

喉咙迸出一声巨吼,李慎睁大的双眼盈满了气愤,他躺在床上,睡裤已经被脱了一半,反应很快,他的双手慌张地抓紧裤头,严正地扞卫着他的裤子。

看样子他是被人突袭了,攻击者的目的是扒光他的下半身。

“嘿嘿嘿……”林睿跪坐在床上,披着长发的样子是那么优雅绝美,可嘴里偏逸出一阵让李慎发毛的淫笑,他使劲地扯着李慎的睡裤,说:“亲爱的哥哥,别挣扎了,乖乖就范吧,我可是会让你舒服的……”

一个要脱,一个不让脱,这条可怜的裤子就在这场拉锯战里,被扯脱线了。

林睿失了耐心,思绪转了转,他的蓝眸浮现狡猾,接着,好心地放手了。李慎手忙脚乱地把裤子穿好,林睿盯着他,然后,笑了,恶狼扑羊一般扑上去──

“哇啊──”

夜里,传来李慎的惨叫。这叫,后半截似乎被人用嘴巴堵住了。

万里苍穹,群星闪烁。一弯银月高悬在天边,它偷偷窥视着那栋雅致的小屋,当二楼的房间飘出一些暗昧的呻吟时,它也羞得躲进了云层里。有道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这世界很安宁,很静谧,也深得诡秘。

漆黑的夜,简单的房间,昏暗的灯,绞缠的男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带着一些激情,带着一些爱。


80)

12点,麦卡尔吹一声哨子,在训练馆二楼的男人们慢慢停下动作,陆续从深蹲训练器下出来。他们都深深地喘口气。

汗湿的衣服全黏在身上,李慎不舒服地抖了抖,也跟其他人一样过去角落拿毛巾。有个男人忽然从后方加快脚步,用力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抢在他前面过去。李慎站住脚,捂住被撞的地方,不悦地冷视着那个男人,沉着脸不说话。

那男人故作无辜地向他摆了摆手,接着和其他几个人勾肩搭背,一同朝门口笑闹而去。临走前,他们用一种让李慎厌恶的眼神看了他一下。那眼神,有些猥琐,像是嘲笑,也像是讽刺,还有,他们刻意掩饰的扭曲的嫉妒。

似乎,他被他们孤立了。李慎不屑地嗤了一声,近两个星期下来,他也早不当回事了,那都是些自以为是的人。他不怎么在意,只是不懂,他们的针对,是冲他什么地方来的?

他太嚣张?太拽?还是因为他是新人?李慎也虚心地检视着自己,想想,总不会是因为他太帅吧?这个问题,李慎笑了,娱乐了一下自己。

拳手们像刚从笼里解放的鸟,散得飞快,转眼整个二楼剩下李慎一个人。他慢步走到墙边,弯腰捡起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先擦了擦脸,再擦手臂和头发。

赶紧回去,回小屋有好东西吃。李慎刚想到这个,就啥都忘了,只觉得肚子饿得打鼓。吞了口唾液,李慎把毛巾挂脖子上,一边想着他的饭菜,一边往门外走。不巧,乔西不知道打哪冒出来,在门口堵到他。

“喂,阿慎。我们去市里吃饭,你走不走?”乔西热情地问。

“不了,睿做了饭在等我,我回去吃。”李慎毫不考虑地拒绝了,他说完就急忙地要走,越过乔西时,他听见了什么,觉得怪异,他疑惑地回头。“啊?”

好似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乔西的表情顷刻全变了,没了刚刚的笑容,反倒失落得让人无法忽视。李慎迟钝,但不是无觉,他静望着,心下更奇怪了。他在失落什么?

“这些时间,他都亲自给你做饭?”许久,乔西低着眼,他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着。他鼓起勇气,幽幽地问:“阿慎,你跟希斐尔……不止兄弟那么简单吧。”

乔西问的很艰苦,李慎听得很震惊,那一刹那,就好像最见不得人的秘密被揭穿,赤裸裸地摊开给所有人围观那样。他的心跳都停顿了几秒,是那么害怕让人知道。

强装自若的表情,只是眼神泄露了一丝慌乱,李慎悻笑着,说:“你胡说些什么呢?哈哈,我和睿是货真价实的俩兄弟,哪有什么简单复杂的。”

“是么?”乔西也对着李慎笑了,似乎很悲伤,他笑得苦涩,笑得心疼,续道:“我跟希斐尔在一很久了,在法国的时候,他没什么朋友,都是我在他身边。记得他对我说过,他学烹饪,是为照顾他心爱的人。”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尝过他做的菜。哪怕是试验品,也没有。”

这个有点瘦弱的男人,李慎谈不上很了解,但的确,不管是在他不知道的以前,还是在他知道的现在,这个人一直和睿在一起。他的话大概有另一层意思,可李慎不想去探究,他掐搓着手指,说:“我还是不懂你的话,但谢谢你陪了睿那么久,虽然那不关我的事。”

乔西没有开口,他就是深沉地看着李慎,那样子让李慎不舒服。好像,他抢了他重要的东西一样,他在做着无言的指责。李慎恼了,他抢了这人什么了?睿吗?可笑,睿是他的弟弟。这一生一世都是他的,可不是乔西的。

“你们……相爱吗?”很直接,乔西自顾自地这样问。

反复被问到不喜欢的问题,李慎的强脾气上来了,盖过了他的心虚。他不想理会乔西,吱都不吱一声,掉头就走人。隐约听见身后的叹息,李慎加快步调,他认为乔西是故意叹给他听的,不然,他又怎会听得这样清楚。隐约,而又清楚地在他内心扎根。

……真奇怪。

※ ※ ※ ※

李慎整个下午都有些许失魂落魄。他是藏不住事的人,有不明不白的问题搁在他心里,太让他难受了。比起乔西猜测他和林睿的关系,李慎更在意乔西的叹息。确切一点说,他想知道乔西的叹息,是不是和睿有关系。

又到了傍晚,李慎回小屋时,林睿的饭菜准备了一半。他今天比较忙。

手里端着一碗白饭,李慎在林睿周围转悠了半天,筷子翻着雪白的饭粒,不时扒上一两口。罕见的拿捏不定,他在这边停一停,那边站一站,大概有些事不吐不快。

他在等林睿先问他,可惜林睿忙着处理最后一道菜,没顾得上。终于,李慎憋不住了,他先是干咳几下引起林睿的注意,然后,迟疑地问:“你跟乔西,是不是有过些什么?我觉得他好像……对你有些奇怪。因为他今天,那个,问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乔西啊,没有吧。”林睿身上围着围裙,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炒着菜,不以为意地回答李慎的问题,“不过他以前和我表白过,唔,好像是读大学的时候。”


81)

说是惊愕倒也不是,心里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底,最多也只能算惊讶。李慎杵在林睿旁边,后腰靠在大理石灶台,瞧了瞧林睿后,他又看着碗里,静默地数着米粒。数了半晌,李慎才闷闷地虚应了一句,“哦”了一下。

其实,喜欢睿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一定很多。睿长得很漂亮,从小就很白净漂亮,又有钱,好像还有法国贵族血统。性格虽然坏了点,好色了点,而且又任性,但是整体来说,他又真的很温柔……

李慎就这么在分析了他心目中的林睿,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林睿在他心里的定位,变了。忍不住又侧目凝望着林睿,李慎逐渐地呆了,失神了,掉魂了。他只觉得,林睿炒菜的样子真是十足十的居家好男人,他嘴角弯着的淡淡的笑,真好看。

李慎在淡忘,“睿是男的”对他所造成的抗拒,这个他用来抵挡林睿所有情意的理由,他压抑诱惑和心动的武器,现在已经非常薄弱了,不堪一击。甚至于,林睿的一个吻,都比它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因为什么呢?

是每一个睡醒的清早,睿安稳依赖地躺在他怀里,一脸柔和稚气的模样;是每一个睡前的夜晚,睿压在他身上威胁,或者撒娇,或者带着坏笑的模样;是每一顿餐饭,睿用尽心意地为他准备,忙碌得满头大汗,却又温柔惬意的模样;是每一个亲吻、每一个拥抱……这些全部都是,包括每一句对话。

那么,睿的温柔,睿的稚气,睿的撒娇,睿的坏笑,这些别人是否曾经知道过?李慎忽然萌生一种念头,他有点想知道,林睿离开他生活的那几年,经历过哪些事情,哪些风景,以及,爱过哪些人。

他是睿的哥哥,睿一直叫他哥,那么,他问一下下,或许并不过分?李慎仰高脖子对着天花板,这样告诉自己,怀着一点自欺欺人。他想着,是吧,两兄弟,哥哥关心一下弟弟的私生活,问一下交友情况,不过分,问问睿咯……

……兄弟?!清晰地认识到这个词,李慎骤地炸毛了,他惊了一大跳。去他妈的狗屎,知道这些要干嘛?一辈子俩兄弟,能干嘛?乔西有没有跟睿搞在一起过,关他屁事!

毫不自觉地,李慎的神情沈了,他周围的感觉都似爬满了阴霾,很明显的,他非常不愉快。胃口顿失,他把碗筷随手搁台上,盯住脚上的拖鞋臭着一张脸。

把炒熟的切片牛肉装上碟,林睿熄了炉火,转头就见到李慎一副快火山爆发的模样,他怔了怔,接着,他明白了什么,淡然地微笑。

“哥,”端着碟子绕到李慎跟前,林睿拿了双筷子夹了几片牛肉,凑到他唇边,说:“张嘴,试试味道。”

──有骨气的,就不要吃!!

李慎在心底怒喊,他是很有骨气的。可是,那牛肉的诱人香气飘进他的鼻腔,带点胡椒粉的辛味,李慎闻着,口水似乎在嘴里泛滥,睿做的湿炒牛肉,很好吃……等李慎从无尽的回味中出来,他的嘴在嚼着林睿喂给他的牛肉片了。

“你心情不好?”林睿把东西放一边,用左手的么指帮李慎擦嘴,问:“因为乔西?”

把嚼碎的牛肉吞下肚,李慎的手后撑在灶台,还是不说话。仍然有些不爽,他都不知为哪门。

“我没有接受过他。”右掌心贴上李慎的脸颊,林睿的抚摸轻柔得让人留恋,他说:“我又不喜欢男人。”

“那我不是男人啊?”李慎说,未经过考虑的话一出口,他就发觉不对了,连忙又支吾其词地补充:“呃,我的意思是,唔,那个……”

林睿一把拥住了他,笑了,手臂环在他颈后。或许是怕越描越黑,李慎慢慢地,静了。

“你不同,你知道的,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林睿说,郑重而又充满说服力。“我在乎你,喜欢你,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李慎无言,他不如最初那样肯定了,他现在摸不清自己的心意,无法拒绝,不能接受。最后,他说:“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对或错,除了我们自己,没人有权利评定。”捧住李慎的双颊,林睿后退了一些,直望住他明亮的眼睛,道:“你不会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甚至认为,如果你永远没办法接受我,那我能一辈子这样给你做饭,也是幸福。”

林睿过于澄澈的蓝眸,那弥漫的情爱让李慎几乎迷失了,他感觉到了压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由得避开了林睿的视线。恐惧,害怕自己都不能正视的秘密,会被林睿看穿。

没有再勉强他,林睿很快地吻了他一下,揉乱了他的头发,又一次拥抱他。李慎的手指在大理石面压得很用力,指尖苍白。他在克制自己,究竟是克制着不推开林睿,还是克制着不回抱他,这点,李慎也不明了。

体温亲密地相融,他们抱了很久,久到那碟牛肉的热烟不再。在这感性的时刻,李慎斟酌着是不是该推开林睿了,虽然是煞风景,但他晚点还有训练。恰好,林睿率先打破了寂默。

“明天星期六,”林睿挨在李慎耳畔,语气极其的煽情,说:“明晚,我想做。”

李慎不至于单纯到不懂他那个“做”字,但他一听就不爽了,讽刺地问:“瞎话,从来这里开始,你哪个晚上没做了?”

“我是说……”还好像不好意思了,林睿顿了几秒,他暧昧扭捏地笑笑,续道:“……做全部,不用手指,是我的家伙要进去……哥哥的这儿。”说完,林睿拍了拍李慎的臀部。

在后臀的几下轻击,击得李慎连脑子都短路了,他傻愣一下,接着,大片的红潮从他的脸颊以光速扩散到耳根,下延到脖子,再直爬到他的脚底板。

简直是奇观了,李慎的两只耳朵红到像快放光了,那看在林睿眼里,是可爱到他想咬一口。

等不到李慎回答,林睿隐含失望地说:“你不同意?”

“废话!”总算找回了声音,李慎吼似地反问:“兔崽子,我能同意吗?”

“那你就总让我打手枪啊?”林睿理直气壮地反驳,“都多久了,每晚伺候你舒服完了,我就得自己摸自己,弄不行我还得去洗冷水澡,你就好意思?”

说起这个,李慎就想到他在林睿身下的痴态,他语塞了,赤红的俊脸闪过尴尬,真是狼狈透了。

从那一夜起,他们的晚上始终不安宁。

可能是考虑到李慎要训练,又或者是想让李慎更加习惯,林睿一直没有真正占有过他,但每个晚上至少用手指让李慎高潮一次。林睿开始是软硬兼施地逼李慎接受,可随着次数越来越多,李慎的反抗也就少了,后来无奈地变成一种生活模式。

这种模式还有另一个好处,在强迫李慎体会后庭交欢的乐趣时,也让他的身体适应了异物的进入,现在的话,一次进入三根手指也不会让李慎受到伤害。林睿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总是一边拓张李慎的后穴,一边幻想以后怎样享受这份收获。

现在,他觉得时机成熟了。

“也不是我让你干的。”是不太公平,李慎说得悻然,接着,他想到了一些东西,蓦地底气十足了起来。凉凉地睨着林睿,李慎痞笑,道:“刚刚是谁告诉我,给我煮饭也能幸福?”

甜言蜜语果然不能信口胡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林睿学习了。搂住李慎的肩膀,林睿以鼻尖蹭着他的脖子,有点示弱,有点昵爱,然后他反倒威胁着了,说:“那是说着玩的。实际上你要把我憋坏了,我饭都不给你做。”末了,林睿还补上一句:“饿死你。”

李慎的回应是往他脑勺甩一掌。好你个浑小子,这种坏心思,难怪会天天做饭,原来是掂量着把老子的胃养刁了。

不疼,林睿径自地笑,笑得好不快活。


82)

翌日,与无数往常相同,日出东方,日落西方。

地球又自转了一圈,然后,所有背对着太阳的地方,再一次面临黑暗。

为了隐蔽和低调,麟森的训练营处在很荒无的地段,但因为这里有很多特殊性,所以戒备看似简单,实际很森严,任何拳手想再这里逃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而那幢洁雅的小屋,更是守卫重重。

二楼的主卧室里,安排紧密的时间表贴在墙上,它旁边挂着一个电子时钟,显示着23:40。

昏暗不清的夜灯照着小茶几上的两个酒杯,透明轻薄的杯缘反射着一点银光,半杯甘醇的暗红色酒液映出床上的一双人影,浓情缱绻的两个男人。

他们脱光了衣服,他们的双唇相互索取着深吻,他们的手心摩挲着对方的身体,他们打得火热,那种溢散着野性的欲望气息足够让空气沸腾。

一张柔软但又凌乱非常的大床上,李慎端正的脸庞沁着细细的水珠,飞扬的剑眉紧蹙,他的牙齿咬着殷红的下唇,平躺着张开笔直的双腿,以这样诱惑到放浪姿势让林睿跪坐在他腿间,用右手进犯他臀缝中的小肉穴。

经过长时间的开垦,李慎本是羞涩禁闭的花蕾已经为男人彻底绽放,入口处的褶痕因异物的插进而被撑得浅少了些,大量的润滑剂也让它的穴径极度嫩滑,让男人可以更随意地探索。

“哥哥,还行么?”并拢的三根手指热衷地在哥哥体内抽撤,林睿想象着性器捅入他正玩弄着的蜜穴所会得到的爽快,左手也爱抚着李慎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他耐心地询问,戏谑地道:“你这儿已经很湿了,我再快点好吗?”

“……嗯……啊……”李慎的喉底偶尔流泻勾引般的低吟,他向左微倾着头,复杂的神情像是痛苦,又像是沉醉。

润滑剂的功劳,李慎含住几根手指收缩的小穴确实很湿了,在林睿将指尖撤到穴口,再旋转着手指直钻进去时,立刻看见有液体被挤压了出来。

“……唔,啊,不……嗯……”快感如同电流从李慎的后方蹿起,将他的腰脊触击得酥麻乏力,他的喘息重浊,迷乱地稍提起臀部回应林睿对他肉穴狂肆的亵弄。

“糟糕了呢,”突然发现了什么,林睿右手的进出没缓下,但放在李慎大腿的手移上了他的胸膛,极为色情地到处摸了一遍后才停在他右胸上。拨动他的乳尖,林睿粗哑的音调有种性感,说:“刚才吸得太用力,好像有点破皮了。”

“哥,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你觉得疼了要推开我,不是抱住我不放。不然,哪天这小东西真的会被我吃了。”一边这样‘好心’地嘱咐,林睿一边又玩起那肿胀得不成样的乳粒,拨来拨去地让李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忍住下体的悸动,胸口往后缩了缩,“……混、混账!”

这句带点愤慨的话在林睿耳朵里,只觉得李慎实在坦白得太招他喜欢了。歉意地笑笑,林睿收敛了分寸,他也知道真不能玩了,不然李慎明天要穿衣肯定露点。把心思集中在对李慎下体的开拓上,林睿很了解怎么做能让李慎得到最高的享受。

“啊……”

一轮渐弄渐快的插刺抽动之中,李慎的两手抓紧枕头激剧地颤栗着,他的臀部跟着林睿的手在摇晃,嘴里不住地发出啊啊的低叫。他很快接近高潮,他的声音也在失控,昂扬的男性就要投降──林睿撤出手,生生截停了李慎快感。

“……嗯?什么?”疑惑不满地问,李慎迷离的双眼对上了林睿。看了几秒,李慎的视线往下移,先经过林睿的脖子,接着是他心口的项链以及完美的腹肌,最后,是他胯下粗长可怕的性器。

饱大的茎头,硕壮的紫红色茎身浮现着一根根筋脉,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李慎还是感到恐怖。他心里突兀得闹慌,霎时僵了身体,空虚的后庭也跟着夹了一夹,李慎很快发觉,某种液体从那儿溢了出来。“唔啊……”

经过多次的戳插和搅弄,李慎的后穴只能微张着,油腻的润滑剂缓缓流满了李慎的穴口,让他的后庭在光线的照射下似乎多了一层晶莹。这惹人的模样看在让林睿的眼底,只叫他愈加想虐残这个小小的部位,插进去,狠狠地捣到它坏掉──

就算是再等一秒,也会要了他的命!

林睿的蓝眸闪烁着危险,他迫切地弯腰俯身,左手的小臂撑在李慎肩旁,右手托着炙热的肉刃,他想凑到李慎的小穴前,一举捅入他体内。然而,当他的性器顶端接近时,一切都不如他设想的那般,林睿愣住。

回到原来跪坐的姿势,林睿望向李慎的下半身,见到他的右手覆盖在了两腿间,遮住了私处。这是意想不到的,林睿清秀的眉拧起了,他再看往李慎的脸,这一次,是心疼。

李慎的眼眶很红,他脸上尽是难得的畏缩和拒绝,用力地摇了摇头,他说:“睿,不行。”

如果现在李慎的眼角掉一滴眼泪,林睿会立马从他身上爬起来,顺道帮他穿好衣服,盖好被子。好在,李慎是倔强地抿着嘴,不是流泪。林睿知道不对劲了,他一眼就看出来,哥哥有事。

“告诉我,怎么了?”耗费了所有的自制,咽了口唾沫,林睿披上温柔善良的伪装,他扬出一个非常具备亲和力的笑,伸手梳理李慎的黑发,然后,轻捏住他红彤彤的耳垂,“你心里有事。”

“……”李慎不肯回答,默默地让林睿把玩他的耳垂。

“乖,你怎么了?”林睿又一次重述,见李慎还是不回答,就全身压上了他,抱紧他吻了吻脸颊。有些紧张和惶恐,林睿这样轻缓地试问着:“哥,是我动作太快了吗?还是哪里让你不舒服?我嘴巴太坏惹你生气了?我……”

林睿问一句,李慎就木衲地摇一次头。

“那是为什么?”林睿安心了不少,不过还是低声下气地追着问:“别不说话,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做了?”

这不可能呀,这段时间他对哥哥动的手脚,他强制性的调教,他的怀柔政策,这些应该都能让哥哥妥协了才对啊。

“……”说话似乎变成了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李慎的嘴唇闭成一条线,他沉闷着不肯开口,或者他是不懂得怎么开口。林睿一直咄咄逼人地催他,诱哄他,骗他,哀求他。

隔了好半会,被林睿念得快头晕了,李慎才像下了决心,他深吁了一气,陆续吐出这样的字眼:“……做、做了……我们……兄弟……”

这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心底里掏出来的,迷惘,沉重,彷徨。虽然说着说着,李慎又没了音,但这足够让林睿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在那么一秒间,林睿的心也像撕开几条裂缝一样疼,他哭不出来,却也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


83)

他或许就是这么自私的混蛋吧。

无孔不入地侵占哥哥的生活,怀着淫秽的欲望,他整个心眼装的都是如何把哥哥搞到手,带到床上做爱。仗着哥哥的宠爱和忍让,他就随心所欲地摆弄哥哥的身体,甚至到了现在这般得寸进尺,要哥哥把身子完全地交付给他。

然而,他一点也没有考虑过,哥哥也是男人。

他非常清楚哥哥的思想和身体都很干净,可是在他们之间暧昧的现在,他们未确定的恋爱关系,他们顶着兄弟的头衔,他居然要哥哥自愿接受他?!很自以为是,真的。

是,没错,哥哥是越来越习惯和他肌肤相亲,几乎可以说是喜欢了。但他怎么就没想一下,这都是被他给哄上钩的。

哥哥没什么性经验,需求不多,心思也简单,被他讨好又强迫地弄几次,也就觉得很舒服,再想到他是唯一的弟弟,狠不下心打骂,于是矛盾又加上有种触犯禁忌的刺激……这样多重催化下,也就半推半就地任着他。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改变哥哥的立场。他想真正地结合,却忽略了哥哥承受的心理压力,不清不楚地和他上床了,让哥哥怎么面对他们的关系?按照哥哥的性格,这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他太粗心了。

若有似无地叹气,林睿微抬高下身,把李慎捂在两腿间的手拉出来。斜过头啄吻了他的耳朵几下,林睿无声地笑笑,带着一点忏悔,说:

“哥,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李慎感受到了林睿的情绪,他很低落。这样的林睿让李慎不适应,不喜欢,睿不该有这种表现。他的身体还在细微地抽颤,覆在他上方的男人也压得他难受,可李慎的双臂竟不受控制地环住林睿的脖子。悄然地举手,犹豫地轻敲了敲林睿的后脑,这是李慎式的安慰。

一定要看好才行,哥哥这人太心软。释怀了,林睿在感动之余如此想着,左手也就势掐住李慎的下巴,温软的唇印在了他的额头,他的眉心,他的鼻尖。吻遍了李慎脸上的所有肌肤,林睿往他殷红饱满的唇瓣啃了一口,跟着对准他的嘴巴啧啧地猛亲。

并非深吻,只是亲,单纯的唇与唇相碰触。

亲吻的声音很响,其中还夹着林睿抑制的粗喘。这种如同两个孩子在玩亲嘴一般的调情,幼稚却又纯真,没有性欲的味道,让人的心坎不由得生出暖意。林睿软软的双唇,李慎越亲就越觉得好甜,他积极地回应着,半眯下眼睛,神态放松地又上了林睿的钩。

在床上,他总是这么好诱骗。

李慎可能是太迟钝,抑或不肯正视,但林睿则心中有数。他们之间,真的不像兄弟了,不论是相处模式,还是在一起时的那种氛围。

“哥……”最后一个吻落在李慎的下颚,林睿低首在他耳边叫着。蓝眸弥散着腥热的欲火,林睿的嗓子完全变了一种调,他把左手伸到李慎的脖子下,右手的指背异常含蓄地轻触他的颈脉,移到他的肩,再顺着他身体流畅的线条来到臀侧。

掌心扶住那挺翘的臀部,林睿不时加以亲昵地抚摸,捏抓着他的臀肉,这样带着某种暗示的动作让李慎不安地挪了一下,而这一挪,意外地让他两颗乳粒擦掠过林睿的胸膛。

“唔!”短促的一声低叫,李慎敏感地打了个抖,禁不住地把林睿推开点。今晚被林睿狠吮了许久的乳头到现在还火辣刺麻,加上情绪一直亢奋着,李慎那两点肿痛得很厉害,他有些惊疑地垂下眼帘……

厚实的胸膛满满的都是情事里留下的齿印和吻痕,从脖子一路蔓布到腹部,在青红不一的杂乱色彩之中,原本粉淡细小的乳头因充血而胀大,平贴在胸肌上的一圈乳晕也肿到鼓起,尤为惹眼。

很显然,男人过度的狎玩,将这两抹艳丽的红点折腾得不轻,近乎脱了一层皮。

“……”匆匆一瞥,所见的画面让李慎直了目光,他静静地半启着唇,两手搭放在林睿的肩膀,不敢去碰,有些呆住了。

“哥,不要生气,我错了。”明白他今晚是玩得太过分了,林睿讨好地舔着李慎的鼻翼,他在道歉,可又降低身体令两人的胸口紧紧地贴合,不单让李慎硬立的乳珠顶陷在他的胸肌,还把彼此勃起的肉棒抵压在一块。

“……呃……”私处赤裸裸地凑近,躺在下方分开大腿的李慎无处可躲,他被迫用阴茎去体验着林睿胯下物的粗壮和巨大,凸起的乳头也被夹拥在他们中间。这样的戏弄对他而言太淫乱了,李慎接受不了,他推着林睿,道:“……小子,起来。”

“你都这么硬了,就试一下吧,你会喜欢的。”林睿的话说得暧昧不已,抱住李慎的背部遏止他的反抗,然后,他全身缓缓地贴着李慎磨蹭。有规律地一下下前后挺动,幅度并不大,但也够让两根性器互相抚慰。

下体紧偎着在擦蹭,他们接触到彼此同样滚烫的雄性器官,属于男人的,这种真实坦白的性欲让快感比手淫更强大,更特别,连林睿都不免沦陷下去,李慎就更不必说了。

“哥,舒不舒服?”每一寸亲近的肌肤都接收到哥哥的体热,林睿透出几许眷恋,说:“我倒挺喜欢这样的,再多弄一会你就要射了……”

“……嗯……啊啊……啊……痛、痛……”搂上林睿的肩臂,李慎朦胧了双眼,噙着淡薄的泪雾。不堪挑逗的三处一并受到刺激,李慎的阳具从囊袋到茎头都被林睿坚硬的昂扬摩擦,胸上的一对肉粒也遭到林睿胸膛的推挤,可怜地随着他挺与撤的方向扭转倾摆,被反复搞得是又麻又痛。“……唔嗯……”

“只有痛而已吗?”林睿哑笑着,上身更往李慎的胸膛恶意地碾压,仿佛要把他挺立的乳蕾压碎压平一般,问:“这样弄不好么?”

这样的调情太过度,究竟是爽,还是疼,李慎都分不清,他仅仅混乱地夹着林睿的腰身,喃喃着,被动地接纳林睿的施与。不久,潺潺的精水就从他性器顶端的裂处滴流。

随着摩擦的次数加多,粘稠的液体也濡湿了他们相亵的部位,当连小腹也让精水弄得污脏时,李慎主动地小挺着腰,他的胸部也拱向林睿,像是在乞求着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林睿果断地停止了磨蹭,再次空出右手托着粗长的硬刃凑到李慎腿间,这次,顺利地堵在了他的小穴前。

“哥,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对我也不是没感觉。超越了兄弟的关系,我一直相信,我们能够成为恋人,我们会是一对恋人。”以真挚到虔诚的语气,林睿偎在李慎的耳畔,按捺住将他捅穿的冲动,一边握住肉棒去逗着他仍黏嗒嗒的穴口,一边低柔地对他说:

“慎,如果不能接受我,那么,现在把我推开。”

这是林睿第一次叫他名字,李慎注意到了,似乎是想让他更清楚地了解,他们最后的防线,他们即将冲破兄弟的藩篱,他们,新的关系。

林睿的嘴上体贴地说让他思考,可底下的动作却只会让李慎的脑子搅成浆糊。把硕大的茎头顶在李慎小穴的入口,林睿的性器并没有插入,只是堵在他的狭小的穴心搔了搔,浅戳几下,然后绕着穴口的皱褶画圈圈,徐徐地勾诱着李慎这个早已尝过男人滋味的蜜穴。

“……嗯……啊……”压不住的呻吟,李慎顾不了是否该推开林睿,他无意识地把脸埋在林睿的长发里,抱着林睿他想克制,可林睿一整晚都没让他的后庭满足过,现在不停地撩拨,更是让他空虚到了极点。

林睿展现了他惊人的耐力,他一直调戏着李慎的蜜穴,却把持住只在入口顶戳,不捅进穴里去,直把李慎逗得忘却了搞他小穴的东西是什么。后庭一股股可耻的瘙痒,李慎是在受不住了,他朝那逗留穴前的硬物一轻撞,同时迷糊地说:“……睿……”

“哥……”林睿突然叫他。李慎不明不白地虚应了一句,接着,他又听见林睿对他说:“你,这一辈子再也逃不掉了。”

还未能及时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李慎就先预感不太对劲,他疑惑地想弄清楚,可是,小穴的穴口骤地被撑大,他反射性地仰头,然而,什么都来不及了──

“啊──”李慎撕心裂肺的喊叫,很惨,但也阻止不了一根粗壮狰狞的肉刃强势地打开他的身体,用力地尽根捅入他股缝内的小肉穴,彻底占有了他。


84)

“哥,哥,忍耐着点。”没有给他任何适应的时间,林睿把性器往李慎热乎乎的小穴直逼进去,凶狠地一下便重插到底,他插得极深,但这连阴茎根部都埋入的结合,林睿还觉得不够味儿。挺着腰拼命地朝李慎的腿间压去,林睿企图让分身更加往小穴里挤进,他亢奋地急喘着气,说:“上次也是这样,但让我做几次你就会习惯的。”

双掌掐在林睿肩膀,李慎难以承受似的瞪大眼睛,手指无法比拟的巨大肉棍深入他的后庭,那种被同性侵占的痛觉让他的心如坠寒窖,他慌得将臀部不住地向后挪,“……睿,不行……太、大了,抽出来,啊,啊……”李慎想躲,但却惹来了粗暴的教训,紧实的屁股被林睿给捏住,然后像揉面团似的一阵饱搓。

“出来?呵,怎么可能,我还没开始呢。”哑笑几声,林睿的左右手都伸垫到李慎的臀下,玩弄的同时也将他牢牢地掌握住,手劲使得很大,让他的臀肉都红了。“我之前憋了那么久,哥哥要补偿我。”

“……不行!……啊,出、出来吧……”无暇顾及别的,李慎的注意力全放在后庭,一根硬长的巨物把他薄嫩的肠道捅开到离奇的宽度,他有种随时会被撑裂的错觉,近乎哀求地对林睿说:“……睿,不,别做了……”

李慎的话,林睿没有理会,他还是试着更深入李慎的内部,直到他明白到他的性器再怎么硬挤,也没办法把两个肉囊也塞进哥哥的小穴里。无奈地啐了下,林睿在李慎侧脸亲了一口,跟着,分身撤退了一点。

“……啊……”

“哥……哥……”低沉的呼唤,林睿似乎筹备着什么,他撑满李慎体内的硬茎开始轻摇晃动,慢腾腾地在嫩穴内旋转捣搅,极高超的煽动。

林睿的技术太老练了,用不了多少时间,即便心理上存在抗拒,但李慎终究对这行为不太陌生,痛感不大,欲望的需求也就被勾了起来。他身体中潜伏的,熟悉的,由林睿一手调教出的欲望。

“……嗯啊……嗯……”这音色里多了些别的什么,被侵犯的后庭有着违和的饱涨感,带点儿轻微的麻痹,李慎呆望着屋顶,有了反应,他大约离堕落并不远了,而他强烈收缩的穴璧则像在按摩林睿的肉棒一般,让林睿爽快中又给夹得有些痛。

不过,这样林睿更加喜欢。

“哥真的好紧,把我都夹得疼了……”话里似乎有另一层意思,林睿灼烈的眸光尽是贪婪,他做着准备地引导李慎将双腿盘在他腰上,小腿在他腰后交叉。将哥哥覆在身下,林睿在床铺跪起了膝盖,双手托紧了李慎的紧臀,舌尖在他耳廓勾划,接着沉沉地一笑,说:“哥哥,我开始了哦。”

上半身紧贴着林睿,李慎浑浑噩噩地听着,搂住他的肩膀,闻着他幽淡的发香,然后,慢慢地,他的身体被顶动了起来,他正极力含吸着肉茎的小穴也迎来男人强悍有力的抽插……

“──啊哈,啊啊,慢、啊──”粗壮的硬物蹂躏着他柔嫩的小肉穴,李慎整个人都随着林睿的进攻颠荡,在猛烈的激情冲击之下,他的四肢求救似地缠在林睿身上,摇晃着脑袋泪流了满面,迭连不断地喊着:“──啊呜,啊,睿,慢点──”

“……呼,呼,哥,好舒服啊,你的身子……嗯……”蕴含痴迷的话语,林睿说着又朝李慎的蜜穴重重一插,直捅到甬道深处再拔出来,一秒不到又狠干了进去,“……真是棒透了,啊,不管我玩得多用力,还是紧得要命……”

长期压抑的欲念在此刻放纵,欲兽侵吞了林睿的理智,他的腰杆几乎是疯狂地撞击着李慎的股缝,肉杵重复地从李慎后庭里抽撤捅入,节奏是愈来愈快,力道是愈来愈猛,硬把李慎的过于狭隘的蜜穴插到成了与他无比契合的容器,供他尽情地凌虐。

“……啊……啊……”李慎的声音变得嘶哑,性器的进出令他的后庭得不到收拢的机会,频繁的摩擦也令他的肉璧呈现淫靡的艳红色,使林睿干得很起劲,连带地在一记竭力的深刺之后,他的左右手都朝李慎的臀间靠近,中指滑至他的股沟内。

“……哥……再进入一点……”指尖分扯着小穴附近的肌肤,林睿一边试图让李慎的后穴张得更开一些,一边用根部下的阴囊往他的穴口压迫,仿佛是想将这两颗囊袋也嵌入他的内部,而这感觉令李慎崩溃了,他仓惶地想逃,可逃不了,只能抱着林睿躺在他胯底,凄惨地大叫着:“──啊啊,睿,啊,太深了,不,太深了──”

奋力地挺腰撞着李慎的穴口,林睿的手狠掐住他,正打算再挑逗他一下,意外的事也恰好发生。

或许是忍得太久,或许是恐惧和刺激的推动,李慎倏忽高亢地喊了一声,后穴痉挛着紧裹住林睿的阴茎,他的全身颤动着,高潮了,一股热烫的精液射上林睿的腹部……


85)

就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突然断掉,当攀上那极乐的巅峰,将蓄力已久的热流宣泄殆尽,李慎所有的力量也顷刻流失,浑身的肌肉松懈了下来。

“……嗯……唔……嗯……”神经性地抽搐着,李慎睁着茫然空洞的双眼盯住吊灯,几不可闻地轻泣。

整个私处都显得淫浪不堪,射精后的男性疲软地歪向一边,茎头断续地吐出滴滴的白浊,无可避免地粘在他蜂蜜色的肌肤上,他位于性器下处的小穴则仍被林睿充盈,巨大的硬物将他穴内红嫩的甬道充塞得不余缝隙,并且进得极深,只留了沈甸的精囊堵在他的穴前。

“……呼,真是的,哥哥居然就射了……”屏息强耐住射精感,林睿的分身暂时不敢再抽动,他俯在李慎上方扯着凌乱的笑,低喘着,一直待到肉壁那阵极致的绞缩缓下,他的左手也摸到李慎的小腹。

轻柔地上下摩挲着李慎汗湿的腹肌,林睿仿佛是在透过了他的肚子爱抚着自己的性器,他弯起了妖冶沉迷的笑弧,精致的五官有种冷艳的美,淡红的双唇很性感,但又削薄得有些无情。微直起腰脊,林睿凑过去舔舐李慎的唇间,揶揄似地喃道:“能让你爽成这样,看来我的床上功夫不错呢。”

“……嗯……唔……”后面的穴口咬住了外来物硕壮的根部,过于汹涌的羞耻和刺激让李慎的意识很迟钝,感受着林睿温软的舌尖,他不住地流溢着悲呜,可又按捺不了地张开嘴巴,探舌。

舌头和林睿缠在一起,在空气中互相舔碰嬉戏,李慎也隐忍地哭着,拥住林睿一边亲就一边轻泣,没完没了。“……嗯呜……嗯嗯……呜嗯……”

……他真的快死了……

“哥哥,你能叫大声点吗?我喜欢听你叫床。”可能是李慎的模样让林睿怜悯,他咬了咬李慎生涩的舌头,吻干他眼尾的泪水,摸顺他的乱发,然后,拉下他环在自己颈项的手。

两肘压在李慎的左右,林睿撑高上身,蓦地将肿胀的分身抽离李慎的蜜穴,只用茎头在穴口磨蹭勾划,将撩得它兴奋蠕动时,再狂野地一挺腰──凶悍地插捅入那热窒的小穴。

“呜啊──”李慎大喊了出来,他本能地推着林睿,“睿,出去!”

“啊,真紧。”立即缠裹而上的穴壁让林睿低喊出声,他稍仰起头,觉得性器像被一个高温的小肉套子给包住,痛快得他忍不住卯足了劲地抽插。没有规律,不讲技巧,林睿野蛮得像恨不得把李慎捅穿,他激动到发疯一般,进出得极快,还吼似地命令道:“叫大声一点,哥哥,大声点,给我听听你有多喜欢!!”

“啊啊啊──”已经不是叫,李慎这根本是尖厉的哭喊了。 “──睿──停下,停下──”

斯文优雅,温润如玉……这些字眼彻底和林睿无关了,他不单对李慎的求饶置之不理,听久了反倒还刺激了他的兽欲,粗暴得简直是把李慎往死里搞,让他变了一个人似的哭着喊着。

到了最后,李慎就连叫,就连哭喊,都不会了。

※ ※ ※ ※

性欲的味道伴着激情充斥满整个房间,电子时钟的数字换了又换,时间仓促地流逝,窗外的天色,也渐渐的泛白了。今天,是周末,美好的星期天。

一张双人床,就犹如惊涛骇浪中的扁舟一般,一个劲的狂乱摇晃,载着男人们在欲海中起伏跌荡。而床上的其中一个男人,或许只能用悲惨来形容了。

“……嗯哼……啊……嗯……”沙哑着嗓子,李慎气息奄奄地哽咽着,泪水润了眼角,湿了发鬓,他还醒着,但他不知道他究竟是被林睿弄了多久,他的后庭被玩成什么样子,林睿在他体内射入了多少精液。

双手乏力地抓摸着枕头,长腿也松松垮垮地盘挂在林睿腰间,李慎的脸颊和躯体都染满了红晕,他微眯着黑瞳,表情是一种很诡异的迷离,谈不上是舒服还是痛苦,而是类似于自暴自弃。

“……哥哥,啊,怎么办呢?我该让你休息了,可……我停不下来……你的身子……太棒了……”

林睿梦呓似地说道,伏在他身上挺动,用异常粗大的肉杵在他蜜穴里抽送,汗水也颗颗滴落到他身上,但这一切李慎的大脑都感觉不到了,即便他被顶得直撞着床头,盈满精水的肉壁也机械式地紧缩着,像是饥渴万分地要压榨出林睿的浊液。

感官已经麻木,这样失去知觉让李慎好受了些,所以在林睿就插着他姿势把他拉起来时,他也没有昏厥过去。林睿跪坐在床,抓着李慎把他插在昂扬的性器上,手掌使劲地捏紧了他的两片臀瓣,然后就由下而上地顶刺着他湿漉泥泞的肉穴,粗喘着说:

“……好了,就快好了,哥哥再忍一下,啊,我快……射了……”

“……嗯……嗯……”搂住林睿的背,李慎曲膝分跪在林睿左右,他把头靠在林睿的肩膀,像只布偶一样耸动。后庭被逼着在林睿的硬茎上下套弄,李慎闷闷地叫着,没什么大反应,只是仿佛失去了魂魄般反复地问着:“……可以了吗?……可以了吗……”

大概也就问了三四句吧,李慎就又让林睿扑压到床上,尔后就又被阴茎凶狠地捅进后庭深处,接着,他体内再度被激射入灼热的精液。林睿这样乱搞,李慎也只是习惯性地战栗着,他愣愣地望住天花板,没痛,也没高潮,更没有勃起。

他最后一次会叫痛,是那次被林睿按在墙上抽插的时候,至于现在,他给的反应,只有昏迷。


86)

训练馆的顶楼,有一个宽敞的会议室。会议室的右角落,有一扇内开式的玻璃门。玻璃门的里面是一间办公室,装修和配置虽然简单,但也应有尽有。在一张深色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人,他的右手夹着半根的烟,静静地望住对面的人。

“两天没出现。”许久,麦卡尔终于开口了。“他至少要跑操场二十圈,再做五次抗击打训练。”

“不用吧,他明天就能过来,”听不出他心情的好坏,林睿的态度有些保留,他背靠着皮椅,想了一想,不太肯定地又补充道:“或者后天。”

麦卡尔一听,没什么表情,只是用左手抹了抹刺着黑色图案的头顶。林睿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动作。深吸了一口烟,麦卡尔缓缓地吐着烟雾,把烟蒂按扁在烟灰缸,道:“希斐尔,你们是什么关系和我无关,但你要明白,他是我正在训练的拳手。”

麦卡尔停顿了,林睿似乎也知道他还有想说的话,于是沉默着,视线放在了桌上的一个小时钟。然后,听见麦卡尔说:“如果你仅仅当他是床伴,我想你不必把他带到我这边来,这里的床并不比你家里的舒服。”

秒针前进一格,分时两针重叠,时钟发出轻细的十二次嘀声。12点了,窗外的阳光灿烂明媚,林睿意欲不明地一笑,没反驳,只是淡淡地解释着:“我没这么看待他。他很有潜质,所以我才让他进入这里。”

“是吗?”麦卡尔挑眼,像是不经心地反问,语气里总有着冰般的冷漠。“那么,也许你不应该在他训练的期间,让他的身体承受多余的负担。”

这话有明显的指责,林睿也总算对上了麦卡尔的双眼,他的笑意仍在,但却看不出他是不悦,抑或有些歉然。“好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在他训练的期间。”

大概对他的保证不太满意,麦卡尔的微摇了摇头,但也没说话了,就又点上一根烟。林睿可能也觉得无聊,向来对烟没什么兴趣的他,跟着也抽了起来。一片静默中,他们是接二连三地烧烟草,室内空间不大,很快就弥漫满白雾,以及烟味。

气氛有种令旁人窒息的沉闷,他们两个倒是平静得很,近乎惬意的。抽完了半包,时间也到了12点31分,林睿瞄一下时钟,心想着晚了,他该回去做饭了。站了起来,林睿随意地向麦卡尔摆摆手,迈步朝外走。然而,他刚到了门边,麦卡尔就对他说道:

“让李慎后天早上过来,今后训练的时间每天延长两小时,他缺勤的部分要在延时里补上。”

“需要么?”闻言,林睿转过身,他的额头蹙起,“他并不急上擂台,这么苛刻的训练,似乎没这必要。”

“希斐尔,他的进度必须完全依照时间表,不能快,也不能慢。”直视着林睿,麦卡尔平静且不容质疑地说:“苛刻的训练,只要有成效,都能够让他成为最好。”

“噢?”不带情绪的声调,林睿带着微笑,但他眸中的冷然让他的笑如面具一般,那么虚伪和不协调。尔后,麦卡尔问他:“你在怀疑吗?”

“所有正确的训练都是严厉的,但它绝对是拳手生命最好的保障。如果看轻了拳击的危险性,又没有认真训练,那上擂台,也只不过是让对手杀多一个人罢了。”麦卡尔缓缓地说着,在林睿的脸色起变化时,他又补充了一句:“关于这点,你以前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并不是挖苦、嘲笑或者讽刺,麦卡尔从来都不屑这么做,他的话只是在陈述,在强调。

有些事林睿明显的不想提,他没有做出回应,单手还紧握住门把,僵伫在门口。重温起某一段让他极为抵触的过往,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感觉,乃至是那些味道,林睿都还记得,都还能在眼前铺陈开来,依然清晰可见。于是,林睿直到走出了那扇门,对麦卡尔的安排,他还是无法反对,即便他觉得极度懊恼。

或许是这样的,保护哥哥最好的方法,就是为他穿上最强的盔甲。

※ ※ ※ ※

整整有两天四肢无力,肌肉酸痛,挨到星期三早上的时候,李慎觉得自己总算像个人了,而不是一条瘫在案板上动弹不得的死鱼。死鱼,还是给人用菜刀拍扁了头,去完了鳞的那种。

事情还是蛮戏剧性的。他醒来的时候是在星期天晚上,那时他这条鱼已经让人料理完毕了,被吃得只剩下鱼架子,穿着睡衣就躺在客房的床上,床边守着一只由恶狼退化成为家猫的男人。男人跪在床边,牵起他的手,亲吻他的手指,然后眼含着忧虑和心疼,带着一幅可怜兮兮的神情,对他说:“哥哥,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

笑话,他妈的要是再纵容这个混账,难保下次他连骨架子都没剩,起来,揍死这个兔崽子!!!──李慎心里是这么握着双拳,歇斯里底地咆哮。但这只是在心里,实际上他的嗓子压根发不了声,累得脸上连个表情都挤不出来,更别说要跳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真无知,还是假迟钝,林睿当时是扬着人畜无害的谦和笑容,掀开被子就窝睡到他旁边,念叨着一些安抚的话,李慎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哥,你可不能打我,或者赶我出去,不然没人给你做饭。”

在这件事情上,似乎也不能全怪林睿,李慎知道,他要反抗的话,林睿是不可能得逞的。那么,这只是纵容吗?溺爱了吧?彻底出格了。

后来,李慎也真没怎么教训林睿,可能因为饭毕竟还是要有人做,或者因为他认为在默许了那样的行为后再来叱责,太做作。没打没骂,不过呢,在战争之中,有一种叫做──冷战。

又要冷战?林睿揉了揉额际,颇觉无奈地默声了。

※ ※ ※ ※

世界上巧合真的很多,有时候陆陆续续的来,就跟有人预设好的一样。巧得无言,巧的奇妙。

如果不是因为林睿,李慎不会中断训练;不过不是因为中断训练,李慎不会跟张慕杰拿很多比赛的录像带;如果不是拿了太多录像带,李慎不会直到星期三深夜才把它们拿去还;如果不是在深夜,可能,他不会经过那个房间,不会听见那些奇怪的声音,也不会看见那些东西。

疑惑和好奇使然,李慎悄悄地站在虚掩的门边,他从一条小小的门缝望进去,很不经意的,他知道了这是谁的房间。

光线有点阴暗,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坐在书桌前,椅角散落几个啤酒罐,他像是喝醉了似的软靠在椅背,视线一直凝望着桌上的一张照片,双手伸在裤裆里,嘴里低沉地呻吟着,有点难受,又有点享受。

尴尬──李慎霎时间窘得两边耳根子赤红,他悻悻地搓了搓鼻梁,偷窥别人的隐私是不礼貌的事。刚想关上门离开,李慎收回目光,然而蓦地,他瞥见了桌上的照片……

学生时期的林睿,背景是一个宏伟的校门,他身套着黑色的制服站在阳光下,对着镜头微弯嘴角,温柔地淡淡地笑着。难以置信,李慎迅速地又看向那正在自渎的男人,那人还是一无所觉,可他却怔住了。

时间和空间都在无形中静滞了,只有空气在流转,带着那股恶心的肉欲,仿佛是一滩沸腾着的腐烂的死水,钻进了李慎的鼻间,一种无法忍受的感觉。如一座石像般站着,盯视着他,慢慢地,李慎的嘴唇在颤动,拳头也不由得握紧。

突然,李慎觉得那个房间很肮脏。非常肮脏,肮脏到他想冲进去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揪住那个男人衣领把他拖在墙角揍一顿,教训他,不管他们是相识。

一切复杂的,混乱的情绪统统涌了出来,李慎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他理智地遏抑着,但他想知道,那个人,龌龊的事,凭什么这么做?!!凭的是什么??!

发现有人意淫他的弟弟,这是基于亲情之上的气愤,但是比气愤更凶猛的,是不受控制的怒气。这就类似于,发现有人觊觎着属于他的东西,每天躺在他怀里的,好的坏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专属于他的东西……

在男人的口中吐出“希菲尔”这个名字时,李慎森冷着俊脸,他忍无可忍地吐了口郁气,整了整衣领后他把双手放进口袋,退了两步,接着,他笑了。阴沉,李慎笑着的样子有点吓人,他提起右腿,然后,一脚踹开了门!

“砰”的一响,恰好连接上了“铃──”的电话铃,两种音频微妙地混合在一起,李慎踹门,桌上的电话响起。

没有被人撞破私事的惊惶和失措,乔西只是略有诧异地瞟了李慎一下,看着他火红的双眼,回避似的低下头,一昧地沉默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电话,仍旧催命一样响着,好似要把人吵到神经崩溃。更让人崩溃的,是李慎的存在,他身上散发着的凌厉的尖锐。

顶着那沉重的压力,有那么一点点后悔,乔西探手,他拿起了话筒,总算止住了刺耳声音,尔后……

“什么?!”电话那头可能说了什么,乔西的脸色全变了。“这怎么可能?”

“太可笑了,麟森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是什么水准,我们都清楚得很……好了,你不要跟我吵,这事张慕杰知道了吗?……”

李慎横眉冷目地站在门前,听着乔西激动地谈话,他一站就过了很久,看来,有人是真的遗忘了他的存在。

“听着,去把这场比赛的录像带调出来,然后传过来给老板……”乔西滔滔不绝地交代,语气很仓促,“还有,马上清一下总共要赔多少钱,都是什么人下的注……”

话筒里传来手下报出的数字,他说得战战兢兢的,听在乔西耳朵里却有如晴天霹雳,他错愕了几秒,接着,不顾形象地咆哮道:“你们白痴啊!这么大的单也接,不知道什么会爆的吗?!”

“他们找很多人同时在我们所有的盘口下注,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

乔西很紧张,一直很紧张,直到把通讯切断,他还无法放松。

指骨不停地敲打着桌面,乔西尽量让自己冷静地思考,然后,他想到了一些问题。沉思中,乔西莫名地直点着头,他看向门口,边问:“阿慎,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拳手……”

求助的问话嘎然而止,乔西见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门。过了大约四分钟,乔西收拾了一下也急忙出了房间,跟着李慎留在地板上的离开的脚印,去了同一个方向。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那么深,如此适合酝酿风暴。几个啤酒罐,狼狈多余地倒在椅角,就和摆饰一般。


87)

地球某一个城市,某一条街道,某一场比赛,某一个擂台。

群众的尖叫和狂啸,全场爆发出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在这样的声音里,一个黑市拳手倒下了,多出来的,是一具尸体,一个破碎的家庭。那个残忍无情的擂台上,也再度修出一座墓碑。崭新的墓碑,一个年轻生命的句号。

“怎样?”有人问那个死者的老板。那个男人扯着苦苦的笑,有些自我安慰的样子,他回答:“比起麟森,我输的算少的了。”

带着同情,对方拍拍他的肩膀,又问:“接下去打算做什么?”

“现在这种形势,还能做什么?”男人深深地叹息,很不舍,很惆怅,但别无选择。他说:“跟他们一样,我也先结业一段时间吧,我没麟森那样的财力,我……玩不起。”这句话,象征着一个拳馆的轰然倒塌。

它成为大多数里的一个小数,为对方的战绩划上锦绣添花的一笔。

所有的一切,太繁杂,太吵闹。在这个场地里,有些人在苦笑,有些人在狂欢,他们这般的自私。而他们的悲伤、丑陋和暴力,静静地幻化成为一双透明的巨手,冰冷地抚摸着台上的那具尸体,安息着他怨恨不甘的灵魂,抹去了他眼角的一颗泪。

那么,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 ※ ※ ※

风暴的袭击,在整个拳坛,无数个拳馆,无论其规模大至首屈一指的麟森,或者街边一个小到招牌都没挂的,无一幸免。它来得诡异,来得没有征兆,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开始,什么时候开始,如何开始,为什么会形成。但,当认识到它的时候,大致上都吃过它的亏。

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说,远离风暴圈不就得了。事实上,黑市拳也有一些规则。比如说同一个拳馆的拳手打比赛,一般情况下是很少人下注的,因为这样容易存在结果造假,所以观众有也是买张门票进去发泄发泄。要赌钱的,就在两个拳馆的比赛里下注。这场风暴,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两个拳馆打赛,都会事先约好,然后对外公布时间地点。所有遭遇风暴袭击的拳馆,都有两个悲惨的结果,一个是应约上台的拳手没一个活着下来,另一个是亏上一大笔钱,倒霉的,破产了。

看过比赛的人,都会带着恐惧和惊异的语气说:“死亡的拳手会死,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像人,反倒像足了杀人的机器,或者野兽。没错,这个拳馆──狂蟒,它的很有实力,但突然强成这样也太恐怖了,而且,他邀请的拳馆很多都是大拳馆。你们很难想象,那些拳手一上台,似乎就一瞬间而已,就那样倒下了,死了,残了。”

死了,废了,残了,然后就没有了。狂蟒就是这样做的。

首先发出邀请函,接着他好像总能预先知道赛果一般,只要对手应约了,他就总会到对手的盘口下重注,自己却不开盘,导致了赌金全集中在对手那一边,一输,立即垮台。

有的拳馆拒约,可以,不过客流量会减到剩下零,狂蟒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让这个拳馆以“垃圾场”闻名。有的拳馆不开盘,不赔钱,那也可以,但更大的问题是,他们已经没有拳手肯跟狂蟒开打。

规模大些的拳馆,这样垮倒。规模小些的拳馆,狂蟒的气焰太嚣张了,他们也生意一落千丈,硬是扛着,也是讽刺罢了。

就这样,狂蟒以狂妄的姿态,风暴以这样无人能敌的气势,它肆意地蔓延。

仅仅不到一个月,现在,会和它对抗的似乎只剩下一个拳馆了,唯独的──以麒麟的翅膀为标志:麟森。


88)

李慎的世界,总是简单纯粹得不可思议,他每天就是醉心在拳术里,好好训练。活在林睿给他的那片干净的天地,一心干他想干的事。

从正式恢复训练那天开始,李慎就拿着枕头换了二楼的另一间房。基于很多考虑,他也想到再跟林睿那么下去,哪天说不准他又要躺个四五天了。很意外的,林睿不太高兴,但勉强还是答应了。或者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也想给他时间理清感情,林睿的态度和之前有些不同。

日子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几天,李慎觉得有点儿怪,但也乐得轻松,虽然他隐隐约约觉得,一切都平静得不太安宁。他们那些人,张慕杰、麦卡尔,还有那个……乔西,都好像有着什么事一样,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这其中也包括林睿。

午后的阳光依旧灿白,抬头仰望那太阳,依旧刺得人的眼睛涩痛。李慎和许多拳手一样,在广场的单杠做着臂力练习,托了与林睿分房的福,在这样酷热的天气里,他也可以赤着胳膊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麦卡尔越来越严厉了,本该离开训练营的一整届人全被留了下来,那伙人的心情不太好,训练起来也总出状况。这不,练臂力,他们又和麦卡尔吵了起来。

“为什么?!”跃下了单杠,拳手对着麦卡尔叫嚣,“我们的训练期到了,你要的分数也都达到了,为什么还不能走?!”

麦卡尔沉着脸色冷冷地驳斥,那拳手畏缩了一下,但火气还是很大,也就振振有词地质问着,死咬住不松口。很多拳手在他们周围聚成了一个圆圈,他们带着各种看法在围观,但这些李慎倒不怎么在乎,不关他的事。

拨开人墙往外挤出去,李慎找了块地儿站着纳凉,等了一会也没见他们有休战的迹象,索性就在步道边蹲下了。

脚上套着两只拖鞋,身上也就只穿着一条裤衩似的短裤,李慎这么蹲着确是有些许不雅,可他一点也不自觉,拨了拨湿透的短发,左手从裤袋里翻了包烟,抽出一根叼着,然后有点慵懒地吞吐起来。

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他却显得有些惬意,晒着太阳,抽着烟,虽然空气闷热得他几乎想睡觉。李慎一直在那儿蹲着,直到,从大门涌进了一大帮人──侧过头循声望去,来了不少人,远远地还看不太清是谁,不太确定,可无端有种期待和冀望,即便李慎不肯承认,但,是有的。

也许,他想见到那个离开了两天的男人,前天和昨天,那个非常烦人的男人。

林睿走在最前端,乔西跟在他身边,其他紧随左右的一帮人除了保镖外,都是李慎不认识的,一个个都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在这样热的天气。他们神色匆匆的一行人,有个男人拿着一个文件夹摊开给林睿看,一边走一边说着些李慎听不懂的话。

很忙,他们看起来很忙,就这样直直地在李慎面前经过,丝毫没有注意到蹲在步道边的他。

目睹林睿的一越而过,这样完全的忽视,李慎的嘴角和眼角都在抖动,他的脸部在抽搐。很后悔,刚刚他应该把脚伸出去,说不定能让这帮人摔成狗吃屎的模样。好吧,他承认他不舒服,他极端的不爽,可是,睿也不对!!!

什么叫天天给他做饭?这样出去几天,回来几天,也叫天天?原来他的天天是让他吃泡面?可笑,那泡面是他自己煮的!

什么叫只有他是最重要的?完全把他抛出了生活圈子以外,这样的对待方式,也是所谓的重要的人?是重,应该吧,比羽毛重。

──他妈的,说话像放屁。

浓黑的色彩仿佛笼罩住了李慎,他全身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讯息,像是无数根刺,带着少见的尖锐。或许是发觉了那股怒气,林睿的步调放缓了,缓到停下,而后他蓦然地回过头,视线撞上了李慎闪跃着焰苗的黑瞳。

在日下,格外耀眼。

一阵微风在此时吹过,扬起了地上的尘土。他们彼此互望着,开始时对峙,后来有种旁人无法读取的默契,以及,特殊的感情。或许,有些事一个眼神就能说明,又或许,他们各自懂得了对方的想念,在这几秒之间。

不过一刹那,不满的情绪居然平复了,因为那明澈的蓝眸。意见也不再了,李慎渐渐地放松,觉得天气其实也不是那么热,这阵风,也还是蛮温柔的。

有人小心地催促了一下,林睿点头,在旋身前朝李慎淡然地笑了笑,用口型告诉他:哥,注意安全。

静望着林睿进了训练馆,走出了他的眼界,李慎困窘似的搔一搔后脑勺,仰起脸朝着天空,抬高右手松开五指,他从指缝里看着太阳,有点儿惆怅无趣地叹气,但也无声地弯起了唇角。这个太阳,还是那么大。


89)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十二点过了。

脖子上挂着白毛巾,李慎拖着仍带有疲惫的身体,他一边按摩着肩颈,一边打着呵欠朝床走去,在见到床上侧卧着一个男人时,他也没多想,抓住毛巾就朝林睿身上抽过去,力气不大,他粗声地道:“小子,起来,回你自己房里去!”

林睿不安稳地动几下,头在软枕上蹭了蹭,像是还在继续沉睡。

“喂,你还装?我叫你起……”李慎一把掀开薄被,他粗鲁地扳过林睿的身体,紧接着,他定睛瞧住林睿,本想教训一下,却遽尔静了。真的睡着了,林睿似乎很累,比他还累。

直顺的金发还带着一点湿,林睿的神色有着难掩的倦意,清秀的细眉轻微地拧着,两道长翘的睫毛下也有着灰色的阴影,他安然地呼吸,白皙的脸庞好似也憔悴了许多。这个样子,让人不忍心吵醒他。

“……”李慎不自觉地放柔了动作,蹑手蹑脚地把被子又给林睿盖上,然后在床边坐下,转头望着林睿,他陷入了沉思。其实,这也很明显的不是吗?绝对是出事了。

从前段时间开始,睿好像就变得都很忙,开始虽然时间有点晚,但睿每天都还会下厨为他煮

饭烧菜,而到后面这些天,他要么回去了,要么就整天躲在书房,忙得不见人影。

然而,这一切他都毫无所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李慎不知道,没人告诉他,他想问,但没有机会。当林睿他们在谈些事的时候,他总感觉,那个地方他待着太突兀,格格不入。

这不是会让李慎愉快的事。怎么说呢,撇开别的不论,他怎么也是睿的哥哥,总是知道一些的比较好。再说,他想,他也该看看睿的世界。

“哥……”这声略有哝音的轻唤,让李慎一下回过了神,他一看,林睿浅睁着眼睛,悠然转醒了。真打搅了他的休息,李慎就有点不好意思了,管不住地就问:“吵醒你了?”这话问得,怪。

“唔,没有。”这样的嗓子失去一贯的清越,像是给累到沙哑掉了。林睿揉了揉太阳穴,就跟强打起精神似的,他直腰坐了起来,还是绽出一抹柔和的笑,两手一伸搂住了李慎的腰,倾身一倒,他就靠进了李慎的怀里。“哥,好想你。”

清楚地感觉到他绷直的身体震颤了一下,林睿的眸光都盈衍着动人的温情,在李慎犹豫着该抱还是该推时,他微微地笑弯了双眼。依赖地偎在李慎的肩头,林睿注视着他的喉结,听着他有点腼腆的沉默,笑着,问:“你呢?会想我么?”

这样犹如恋人间的喃喃细语,李慎先是心头一热,然后就觉得很失措,手脚都不知道搁在哪里好,他很不适应地干咳着,耳根子又开始红了。林睿越是盯着他问,他的嘴就抿得越紧,看起来就越发倔强和窘涩。实在忍不住了,林睿抚慰似地轻拍他的后腰,轻笑道:“问着玩的,我还不知道你么,就算真想我了,你也是不会说的。”

林睿说得有些无奈和哀怨,但却很包容。李慎尝试着开口说些什么,他的嘴巴动了动,又说不出话了,林睿就跟猫一样老往他怀里磨蹭,蹭得他满头大汗。

在是否推开的两难中,李慎很挣扎,但当林睿要求他的拥抱时,他的双手有决定了,可脸上也掠过挫败,被林睿这么逗几下,他狼狈极了。

到底怎么搞的,他怎么完全被睿吃死了?李慎几乎想哀嚎,跟这小子一起他妈的真太痛苦了,一点不像他。

“呵呵……”

见到李慎快抓狂的模样,林睿就径自地笑着,贴着李慎的胸膛也随之微颤着,传递了他的愉悦,感染了李慎,一点一滴,让他也不那么郁闷。两个男人在床边互拥着,实在很暧昧,笑声,渐歇了……

下巴抵再林睿的发顶,李慎挡不住诱惑地摸着他的长发,那直滑的手感让他着迷,睿有着他见过的,最美的长发。很享受李慎的抚触,林睿也柔顺地窝在他怀中,看着墙上的时间表,他安静地想着什么,笑意沈淀之后,他的眼睛,浮上冰冽的冷漠。

或许是因为林睿和他在一起时从未如此过,李慎立刻感觉到了,他顿了几秒,手上的动作没变,却佯装不经心地问:“你好像挺累的,最近是有什么事吗?”

“嗯?你想知道?”林睿倏地生猛了过来,他离开了李慎的臂弯,盘腿坐在他对面,腿上盖着被子,翘着嘴角,神情就像狐狸一样狡黠。“现在会关心我了?担心我了?离不开我了?喜欢我了?看来是爱上我了吧,哼哼,看你以后还不把我捧手里……”

啪,李慎一掌拍在林睿前额,他白净的肌肤即时泛点淡红。“你还没睡醒。”

捂住额头摸了摸,林睿笑笑,一点也不在乎,他又变得挺和颜悦色了,伸手捏住李慎的耳垂,忖思了片刻,他像是很平常一样,说:“呐,哥,能答应我一个事么?”

李慎不解,问:“什么?”

“没有经过我同意……”迟缓而又深刻,林睿一字一句地道:“不要上任何一个擂台。”

“……”收拾起玩乐的心情,李慎回视着他。“原因呢?”

“不,没有原因。”很迅速地回答,林睿温柔地笑着,蓝眸也凝注着李慎,但怎么也只给了李慎严肃紧张的感觉。李慎有些不能明了,不过他很明白地知道,睿的心里藏着什么,让睿如此不安,不安到他表现不出来的地步。正想问清楚,李慎刚张嘴,还没出声,他听见林睿轻笑着,捏搓着他的耳垂,对他说:

“就当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直觉告诉李慎,不要轻易答应,林睿的声调很轻,可他觉得很重,很沈,还有,最主要的,很心疼。睿还在朝他笑着,但是他似乎已经哭了,笑着,却已经哭了。睿一直不忘记捏住他的耳垂。

承诺交出自己的擂台,李慎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在他说完的时候,他看见林睿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靠进他的胸怀,像是漂泊了许久的枯木找到了港湾,笑得有了满足的味道。

这样一个承诺,好了,真的,什么问题都不会是问题了。

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有一个老人告诉过他,如果经常忘事,那么就一边捏住耳垂,一边念着需要记得的事,那么,就再也不会忘记了。

……哥哥,不要忘记。永远不要让那我看见,你在上面,带着伤,带着血。而我,只能在那个圈子外面,看着你,看着你……

意图随风飞扬的树叶,它是否考虑过,树枝的痛苦?目睹它在风殆尽之时,落为泥土与尘埃,那种,挽留不住的悲哀。


90)

几夜的通宵,日夜兼程的奔波,这样的过度的疲劳,再染上流感,终于是让林睿倒下去了,在回李慎身边的第二天早晨,他就有点发烧,躺在床上没力气起来了。

在隔壁小楼驻点的医生过来看了他,内热,没什么大碍,吃点药就好。李慎还是不太放心,坐在床沿捂住他的额头,探了又探,生怕他会出事似的反复问着医生,得到再三肯定后,他才算定心了。林睿昨夜很安分,今早很体贴,一直让他别担心,赶紧去训练。

李慎直到在训练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按照他对林睿的了解,他以为林睿会要求他照顾,虽然他不太可能会答应。不过,真是奇怪。

一个上午训练起来感觉特吃力,在差不多11点的时候,他最后还是按捺不住了。跑去和麦卡尔请假,可李慎最终得到让他惊悚的消息,麦卡尔对他说,乔西已经过去小屋了。

自从那次之后,李慎和乔西之间就有着隔阂,打了照面也是冷淡得不行,尤其是李慎。总认为乔西对林睿心怀不轨,李慎没跟林睿说什么,但他的确很防备乔西,现在林睿身体又不舒服,一想到他们俩个单独一起,李慎就有点毛骨悚然。

……不会出什么事吧……

总有些不好的猜测在鼓动,李慎愈想愈怕,愈怕愈想,当到达临界点的时候,他骤然转身,没有理会麦卡尔在后面的怒叫,犹如支离弦的箭一般直射回小屋。

一路上见到谁都没打招呼,李慎用从未如此之快的速度飞奔着,他跑过了步道,绕过了训练馆,一口气冲到了小屋门前,操,该死的,一个警卫都没见着!

“呼呼……”跑得太快,心脏像快爆炸一样疼痛着,李慎在大敞的门口站定,他弯着腰喘气,咬牙一忍,才缓过来一点就快步跑进屋。房子的架构很特别,在大门进去就是一截短短的通道,右手边是厨房,通道的尽头左转就是客厅,李慎见到这样的光景──

一张茶几上摆着很多黑或蓝色的文件夹,林睿穿着宽松的睡袍坐在三人沙发的右边,他靠着背,腿上拿着一个文件夹,身上的袍子仅仅是随意地披着,带子也没系紧,露出大半个胸膛。至于乔西,他就站在沙发的扶手边,眼睛由上向下望,像是在看林睿手上的资料,也像是在看林睿。

究竟是在看林睿的胸膛,还是林睿的资料,这个问题站在李慎这个视角,很容易产生误解。于是,李慎很正常地误解了。

李慎很不爽快,就连乔西的那张曾觉得顺眼的脸,他也不待见了,积郁已久的火气顷刻被勾起,他的脚一迈,几步就闪到林睿身旁,抓住林睿的小臂,一下把他扯站了起来。

无辜的,文件夹掉到地板上。

两手快速地整理林睿的睡袍,把衣襟合紧,把腰带也勒得牢固的,李慎同时斜睨着乔西,他的表情很狂很傲,透出鄙薄,态度也是不加掩饰的敌意,他冷冷地问:“你看什么看?!”

这话不轻不缓,他的眼神却犹如一把尖刀,直指着人的鼻梁。林睿扳正他的脸。“你怎么回来了?”

挠乱了一头黑发,李慎很烦似的,“不放心,回来看看。”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不还能工作。”捧住他的脸,林睿淡笑了笑。李慎立即就蹙起眉头。“生病应该休息,不是工作。”

“那,陪一下我?”充满商量的语气,林睿说,一副怏怏的病态。如果说有那么一点坚持,大概也就这么被打破了,李慎被林睿半拖半拉地往二楼带。在楼梯的转角处,他恶狠狠地瞪了乔西一下,充满他不知道的警告的意味。

莫约是感到有点侥幸,乔西摸摸鼻骨,他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然后赫然发现他隔壁杵了个男人,他吓了一大跳,后退三步,“咦?!你怎么在这?”

“你有病啊?我一直都在这。”张慕杰翻白了一眼,手上拿着罐啤酒,铝色的啤酒罐里滑稽地插着根吸管,他问:“要不要喝?”

“多谢,我对这个过敏。”乔西客套地回答着,瞥过他的铝罐,续道:“那边冰箱买点别的饮料吧,我不喝酒。”

张慕杰奇怪地问:“你不喝酒的吗?”

“嗯,不喝。”

“哦。”觉得挺少见的,张慕杰应了一声,咬住吸管,也就不问太多了。过了老半晌,把啤酒都吸光了,他才又道:“记得跟老板说一下,我待会就回去。”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