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首善之都——台北城,一如多变的神秘女郎。
繁华大街上有着热闹蓬勃的人气,小巷窄弄内亦有一份怡然自得的清幽,只消脚跟一转,从大街弯进小巷,自可发现坐落在尘嚣当中的一方净土,偷得浮生半日闲。
Gluck(德文译:幸福)咖啡馆,就位于台北东区一条小巷内,主打“生活忙碌也要为自己偷闲度日”的理念,店内装潢摆饰居家却不颓靡,随性自由但不失个人风格,音响全天候播放着爵士乐,时而轻松诙谐、时而慵懒低回,只消拉开和式的玻璃大门,使能感受到一股忙里偷闲的轻松气息,成为东区上班族午间休闲的最佳去处之一,小有名气。
年轻俊逸的老板煮得一手好咖啡、泡一手好茶,更能做出一手好点心,凡在Gluck里能看的能吃的能喝的,无不经过他一双巧手。
很难想像那是一双男人的手,但事实的确如此。
这些都是Gluck的特色——香醇咖啡、精致茶品、别出心裁的点心、绝不卖餐点的坚持,与拥有一双巧手的老板,以及一些许的神秘感。
没有人知道这位俊逸老板的来历,只知道他叫巫奇,有一个不定时出现在咖啡馆的妹妹巫筱晓。
如果俊逸出家的老板是吸引顾客上门的特色之一,那么不定时露面的占卜师妹妹就是特色之二。
熟客皆知,想算命巫卜卦,找巫被晓;想预知人生,找巫筱晓;想占卜恋情,找巫筱晓——觉得人生不顺遂、事业不成功、恋情触了礁、学业有障碍……举凡各种疑难杂症,若有缘遇见巫被晓,自能寻得解答。
Gluck咖啡馆,有俊逸识趣的老板,有朴朔迷离的占卜师,加上令人赞不绝口的饮品茶点,调和出让人再三流连的吸引力。
咔的一声,大门被来客拉开,晃动悬挂于门顶的铃铛,今日Gluck午后的生意依然热络,沉浸在Ella Fitagerald所唱的(Like Someone In Love)中,客人或阅读或细语交谈,谁也不愿破坏这悠闲的气氛。
“欢迎光临。”
“咦?”熟客看见微笑迎人的俏丽女子,讶异之情写在脸上。“老板呢?”
“我哥啊……”巫筱晓眼珠子一溜,嘿嘿笑道:“我哥有事外出,我在不好吗?”
“当然好。”熟识的妙龄女客忙解释,“其实我也想找你——待会儿再说,今天推荐什么点心?”
Gluck捱荐的自家茶点也是着名的招牌之一,口味样式天天不同,相同的是限量供应且令人期待,经常在开店后就被顾客内用、外带买光,四个小时内售完是常有的事。
“Gluck Cookie”黑白分明的眼眨了眨,巫筱晓表情俏皮。“这一份是特地为你留的。”
女客关心地颔首,再加点一杯爱尔兰咖啡厉,走到最角落的桌位坐下。
就在同时,铃铛再度响起,正在吧台内煮咖啡的巫筱晓抬头看见来人,不禁吐出粉红小舌尖。
“哥,你回来了。”
无视妹妹的示好,巫奇一双眼眯起不悦的细缝。“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店门外应该挂上‘今日公休’的牌子吧?还有,这段时间你跑哪儿去了?”
“我到中东流浪去了。”巫筱晓庄严道,同时用汤匙将白糖气威士忌混合燃烧,再与煮好的咖啡一起倒入温热的酒杯,加上发泡鲜奶油、洒些彩色糖,动作俐落。“与古老的神灵做心神上的交流与对谈,几天前才带着神谕回来要与有缘人分享。”将咖啡和点心一并推向哥哥。“麻烦你了,老哥。”
将咖啡和点心送到客人桌上,巫奇去而复返,一张俊脸在自家妹妹面前恼怒的狰狞起来。“神谕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
巫奇的视线顺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移至糕点架,除了常见的蛋糕外,最显眼的莫过于巴掌大小、呈五芒星形的手工饼干。
他内心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
“咦?”
“这是什么?”
“……”
迥然不同的反应来自各方桌位,客人手上都捻着一张细长的便条纸。
瞬霎间,巫奇明白了,手掌冒汗,声音直颤:“你把你那子虚乌有的神谕写布……放进……”
“什么子虚乌有,那是我花好几个月的时间,在麦加与神灵交谈的心得耶。”真没礼貌!“放心,做法比照Lucky Cookie,绝对没问题。”
深呼吸、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巫奇咬牙问:“你烤了几份?”
“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份,完全符合你规定的限定数量。”
“卖出去几份?”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目前只剩这一个。”巫筱晓一脸得意。“看样子我做的甜点一点也不输给你呢——啊!哥,你怎么说睡着就睡着,哥?!”
他是昏倒啊,笨小妹!
天,他的Gluck会不会就这么被小妹给玩完了?
老天……卖出九十九份哪!
第1章
“沈文齐!”愤怒的女声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响起,颇有河东狮吼的风范,所有的人都一脸讶异地望着这突然冲进来的不速之客。
这不速之客是位十分美丽的女孩,她留着一头如夜色般浓黑的长发,发上别着亮丽的水钻发夹,细黑的眉秀气优美,大而灵动的双眼燃着熊熊怒火,炽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她是他们都很热悉的人,大学里的风云人物,有校花之誉的国贸系系学会会长——范意欣。
“范同学,现在是我们资工系每周一次的例行系学会会议,你并非奉系系学会的成员,更不是本系学生,这样突然闯入,好像不太好吧?”资工系系学会副会长秦若扬推推眼镜,试着挤出有礼的微笑。
真是的,明明门上都挂了“会议中,谢绝打扰”的字牌,她却视若无睹,就这么硬生生闯入讨论进行正热烈的会议室中。
“对不起。”范意欣大大的眼儿一转,压下满心的怒气,红润的唇扬起,对着众人露出一抹甜美的笑。“真的非常抱歉,不过事态紧急,我必须立刻和你们的沈会长好好谈谈,所以不得不打断各位的会议。”
“哦?什么事这么紧急,还得劳您大驾特地来找我,我可真是承担不起。”温和的男声乍听之下十分有礼,却隐藏着只有范意欣听得出的讥讽。
“没错!非常非常非常紧急。”她眯起眼,嘴角隐隐抽动,下满地瞪视着坐于主位的斯文男孩。
男孩身形修长,留着俐落的短发,好看的浓眉挑起,而那双幽暗的深黑眼眸,正下悦地斜睨着她。
这男孩正是资工系系学会的会长——沈文齐,他和范意欣同样是校园中的风云人物,除了在学业上有出色的成绩,对运动也十分擅长,俊秀的外表、结实修长的体魄,是许多女学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不过,对于范意欣来说,他只是她的敌人!从小到大都势不荫立的可恶敌人!
虽说跟前的俊男美女看来十分赏心悦目,可两人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在太过强烈,令众人都忍不住捏了把冷汗,彼此对望一眼,立刻明智地达成共识——
置身事外,免得遭到池鱼之殃。
接收到众人的暗示,秦若扬清清喉咙。“咳,文齐,其实我们今天预定的会议议程都讨论得差不多,也该散会了,既然范会长找你有事,那我们就先离开好了”。
“也好。”沈文齐挑了挑眉,在桌面的文件记下几项重点,顺手交给秦若扬。“若扬,你整理一下,晚点再转交给系干部,本周的电机过活动就按我们讨论好的进行吧。”
“好的,有问题我们回宿舍再讨论。”
“谢谢各位。”范意欣向案人投以感激的微笑,甜美、温和,和对待沈文齐的态度截然不同。
待众人离开后,范意欣马上神色一变,冲到沈文齐面前,隔着桌子凶巴巴地瞪视着他。“喂!我问你,文轩楼的正墙一向是我们国贸系挂海报的位置,你怎么可以擅自占用?”
每年五月的第二个礼拜是国贸周,在这一整个礼拜中,国贸系会推出各项活动,为了吸引人潮,系学会的干部们个个使出浑身解数,而她身为系学会会长,当然更是忙不可开支。就在方才,负责文宣的干部们通知她说宣传用的巨型海报画好了,可预定挂海报的位置却被其他人捷足先登,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痛恨的死对头沈文齐!
“擅自占用?我想你弄错了。”沈文齐慢条斯理地一笑。“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向文轩楼的管理员登记了。下礼拜不只是你们国贸系的国贸过,也是我们资工系的资工周,那个位置挂我们资工系的巨型海报正合适。”
她瞪大了眼,脸因怒气而涨红。“哪有这种事,你分明是故意跟我抢的!”
可恶,为了准备活动,这几天她忙翻了,本想说文轩楼的正墙向来是挂国贸系的海报,也就没特意去跟管理员确定,没想到就这么让沈文齐给占走了,真是不甘心! 沈文齐笑得更加愉快。“先下手为强,谁教你慢了一步,就认了吧。”
真有趣,能看到她不甘心的表情,令他因这阵子忙碌而略感疲累的心情大好。
“认你个大头鬼!”范意欣气得牙痒痒的,用力拍桌呛声,“我告诉你,别以为抢走了挂巨型海报的位置就很了不起,下礼拜我们走着瞧,看谁的活动办得成功,吸引最多的人糊,到时就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
“范意欣。”沈文齐完全不为所动,他站起身,缓慢而优雅,幽深的眼眸直视着她。“注意一下你的言行,系上活动办得成功,是全系的功劳,不是个人的力量,用活动成功与否来决定输赢,未免太可笑了。”
“少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范意欣冷哼一声。“认识你十多年了,你每次都只会说这些废话,怕了就说一声,不用找那么多借口。”
他眯起眼,稍稍倾身逼近她,面色略沉。“我说的全是事实。”
“事实是你怕输!”她动也不动,蓄意要激怒他。
她最讨厌他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态度,明明两人同年,他却冷静理智得教人讨厌,好像天底下每件事都在他的掌握中,什么事都无法让他动摇,只要一看到他那淡然的神情,她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他皱起眉头,对她的执拗感到头疼。“你真是……”
“怎样?!”
“算了,我懒得和你这种不可理喻的人争执,我等等回宿舍还得跟若扬讨论下什么,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现在他正忙着处理活动的事,可不想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与活动无关的间事上。
“你以为我想和你浪费时间啊?!我也是很忙的!”他以为他谁啊!要不是实在气不过他抢走巨型海报的位置,她才不会来拔他理论,省得见他一次气一次!
“那好。”沈文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得意而狡狯。“我们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再见。”
“你……”看着他满面笑容,范意欣突然觉得更加生气,隐约间,她知道自己似乎输了,却不知该如何反击。
可恶!她她她……她最讨厌沈文齐了!
“我什么?”他抬头看看时钟,时针指向十点半。“时间晚了,这儿离女主宿舍远了点,我反正也要回宿舍,一起走吧。”
范意欣皱了皱眉头,想也不想地立时拒绝,“不要,我自己走就好。”’
说完,她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将沈文齐抛在身后。
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沈文齐俊秀的面容浮现一抹深思,匆匆整理了一下东西,将会议室锁好,便快步跟上她。
范意欣发觉他跟上来,立刻加快脚步想甩开他,他却始终跟在身后,最后,她停下,转头怒视着他。“你干嘛跟着我,我不想跟你一起走!”
他没好气地挑眉。“你以为我想跟你一起走吗?我是看在范伯伯、范伯母平日很照顾我的份上,又刚好顺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才送你一程。”
他跟范意欣从国小就认识了,那时他们家正好搬到她家隔壁,两家父母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了好朋友,他与范意欣也结下了这段孽缘。
“真是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哦,辛苦了,小女子铬感五内呢。”范意欣毫无半分谢意,口吻十分尖酸。
这算什么,先抢了她最佳的宣传位置,让她气得半死,现在倒来装体贴、扮温柔,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消气?他想得太美了!
沈文齐早已习惯她挑衅的言语,根本不放在心上,反倒笑得分外温和。“不用谢,赶快把你送回去就好。”
范意欣又瞪了他一眼,决定不再搭理他,两人就这么并肩而行,直到亲眼确认她进入宿舍,沈文齐才转身离开。
只是,他并不晓得,他的护送虽然确保了范意欣的安全,却为她带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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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欣!”
范意欣一进宿舍房间,面对的便是室友兼同学的高分贝迎接,她捂住耳朵,皱起眉头,把包包放在桌上,才位开椅子坐下,将发上的水钻发夹一一拆下。
“亲爱的黄维丽同学,我们下午才上过同一堂课,分开不到短短三个小时,你有必要这么热情地欢迎我吗?”
黄维丽伸手捏了她一把。“三八,谁在欢迎你,我是要逼供!”
她痛呼一声,拍开室友的手。“逼供?有什么好逼供的?”
另一个室友张佩蓉也凑过来,笑得贼兮兮的。“当然要逼供了,刚刚你跟谁一起回来的啊?”
“什么跟谁一起回来?”她愣了一下。
连一向安静寡言的室友许倍君也插嘴了,“沈文齐,我们都看到了。”
黄维丽连忙点头。“对嘛,你还装傻,我们刚刚都看到了,是沈文齐送你回来的。你不是老说他是你的死对头吗?怎么会跟他一起回来?”
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们一眼。“拜托,你们在说什么啊?那是因为挂大型海报的宣传位置被资工系抢走了,我气不过才去找他理论的,结果吵一吵,他说时间晚了,才顺道送我回来的。”
“就这样?”黄维丽有些失望。
“废话!”范意欣起身拿了套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当然就这样,你们少想些有的没的。”
“不过,他还满体贴的嘛。”张佩蓉吃吃窃笑。“你是去找他吵架的,他还担心你的安全,特地送你回来,真不错呢。”
“不错个头!”她停下脚步,十分不满室友称赞沈文齐。“他才不是担心我,他是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不得不’‘顺便’送我回来!”
黄维丽哈哈大笑。“哎呀,你别那么固执嘛!说真的,沈文齐的条件很好啊,长相、身材都是满分,性格也好,功课、体育都很拿手,大学里多少女生哈他哈得要死,你跟他认识那么久,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
“还感情咧!”听了室友这一长串轰炸,范意欣差点没晕过去。“有啦,我对他有感情,就是我讨厌他、恨他!他是我永远的敌人!满意了吧?”
许倍君推推眼镜,淡淡丢下一句,“恨的反面就是爱。”
“乱讲!”她像是被扔到油锅里的虾子,猛地跳了起来。“倍君,你想太多了啦!”
许倍君微微一笑,再加一句,“你心虚吗?”
“吼!不是啦!你们真的不要乱想好不好?我今天忙了一天,等等还得讨论国贸周的活动事宜,先去洗澡了。”范意欣摆摆手,决定不再跟幻想力过剩的三人纠缠,她走进浴室,打算洗去一天的疲惫。
哗啦水声响起,浴室外却仍在热烈讨论。
黄维丽有些困惑地皱眉。“说真的,是我们想太多了吗?”
张佩蓉摇摇头。“我觉得不是,虽然小欣跟沈文齐老是吵来吵去,没一句好话,可是他们男的俊、女的俏,一静一动,又都没有男女朋友,其实挺相配的,要是真的成为一对,一定很有趣。”
“哇,那有好戏可看了。”
许倍君放下书,抬头看看讨论得正兴致高昂的两人。“讨论完了没?”
“倍君,你也说说你的想法嘛。”
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没什么好说的,依小欣的性子,她认定沈文齐是她的敌人,就不会想跟沈文齐成为男女朋友的可能。”
“你觉得不可能吗?”黄维丽叹了口气。
她想了想,厚重眼镜后的大眼开着智慧的神采。“倒也不是绝对不可能,不过……要看时机吧,时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样好了。”张佩蓉举起手,笑得极为兴奋。“我们来下赌注,赌他们什么时候会变成男女朋友好了。”
“下注?”黄维丽瞪大眼睛。“好啊好啊,我参加!”
“你们真闲。”许倍君皱起眉,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张佩蓉拉起她的手,好声好气地央求,“好啦,一起嘛!你不觉得看他们未来的发展很有趣、很好玩吗?”
许倍君收回手,嗤笑一声。“我想,与其关心别人八字都还没一撇的情事,还不如先关心一下你们自己的事。维丽,你的报告进行得如何了?我记得老师已经催你好几次了;还有佩蓉,你不是要准备研究所的考试吗?我听说这次负责审核的教授很严格呢。”
黄维丽捂起耳朵大叫,“啊啊!倍君,你好讨厌!不要提醒我残酷的事实嘛!”
“呜……我乖乖去读书,倍君,你不要再说了。”张佩蓉拿起书本,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苦读。
见室内恢复安静,许倍君满意地一笑。
至于浴室里的范意欣,浑然不知三人方才的对话,若是她听见了,怕是会气得跳脚哇哇叫。
对于沈文齐,她只有一个想法——他是她的敌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还是。
跟他由敌人变爱人?少尽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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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白蒙蒙的薄雾笼罩大地,淡金色的阳光洒落,为了赶上第一堂课,学生们或步行或骑脚踏车,忙碌地在校园中穿梭。
范意欣早早便到了教室,为的就是抢占最佳听课位子,赶在上课前,她一边啃着早餐一边研究讲义。这堂心理学是选修的通识课程,并非国贸系的必修课,但她很喜欢这堂课,也很欣赏讲师的教学风格,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某人也选修了这门课。
当旁边有人坐下时,她头也不抬,招呼也不打一声,只是埋头看讲义,因为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早安。”熟悉的男声响起,沉稳又有礼。
范意欣撤了撇嘴,没好气地回了一声,“早。”
沈文齐也不为以意,自顾自地在她身旁坐下,拿出上一堂课抄的笔记开始复习。
倒也不是刻意要坐在她身旁,只是整个教室中就属这儿的位子最适于听课,他对心理学有浓厚的兴趣,可不希望因为小小的私怨而影响到学习效率。
打过招呼后,两人不再交谈。
上课钟响,讲师方老师进入教室,开始今天的课程,待教学告一段落后,方老师依照惯例询问——
“各位同学,有没有什么问题?”
“有!”
“有的。”
几乎是同时,范意欣跟沈文齐一起举手出声,甜美清脆的女声与温和醇厚的男声掺合在一起,居然是意想不到的谐和。
不过声音谐和,声音的主人可一点都不谐和,两人瞪视着对方。
范意欣笑得有些勉强。“沈同学,好像是我先举手的。”
真讨厌,又来了,沈文齐老是爱跟她抢!
“不不,范同学,我确定是我先的。”沈文齐毫不退让地坚持道。
真麻烦,相同的情况又发生了,这范意欣怎么总是和他打对台呢?
方老师暗暗叹了口气,试着打圆场,“范同学,沈同学,你们不用争,一个一个来好吗?时间还很多。”
两人对望一眼,沈文齐颇有风度地一笑,“女士优先,范同学,你先请吧。”
“不用,沈同学,还是你先问吧。”她也笑了,心里却在扮鬼脸。
扮风度?装大方?哼,她也会!跟他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那套她还不清楚吗?他乍看之下似乎对人温和有礼,其实一肚子诡计,成天就想着要如何整她,她才不会上当呢!
方老师和其他同学都忍住笑,静静等待两人吵完。打从学期初到学期中,类似的事件发生过太多次,大家对两人间的争执早已是司空见惯。
留意到周遭好奇的眼光,沈文齐好看的浓眉微拧,打算快快结束这无谓的争执,“范同学,刚刚你明明急着发问的,你就不必客气,请先问吧。”
“沈同学,是你客气了,方才你不是斩钉截铁说是你先举手的吗?”她弯起红唇,摆出一副甜美诚恳的笑脸,柔软的话里却藏着尖锐的刺。“还是你弄错了,现在是在认错呢?”
“我没弄错,刚刚的确是我先举的手。”沈文齐镇定地反击。“让你先发问,是我尊重女性,也不想在课堂上造成大家学习的因扰,并不是向你认错。”
“尊重女性?”范意欣耸了耸肩,偏着头,笑得高深莫测。“我想你的思考模式满奇怪的,尊重女性跟礼让女性并不同吧?”
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同学忍不住发问,“请问有何不同?”
“很简单。”范意欣笑着回答,一双灵动的大眼睨向沈文齐,挑衅意味十足。
“尊重女性是心态,礼让女性是行为,心态跟行为能画上等号吗?当然不行。”
“范同学……”沈文齐再次皱眉,觉得素来引以为傲的耐性快用光了。
要是换成私下的场合,他绝对会和范意欣辩论到底,不过现在是上课时间,他可不想当着老师跟同学的面和她纠缠太久。
“咳!”方老师虽然跟其他人一样听得兴致昂然,但身为讲师,他不得不开口打断两人,“两位同学,你们懂得礼让是很好,要讨论心态与行为的不同也可以,不过现在是上课时间,让我们回归主题好吗?”
范意欣抿了抿唇,有些不太甘愿地应声,“好的。”
“范同学,现在就由你先发问吧。”
“是,我的问题是……”
她说出方才对课程的疑问,方老师也悉心回答,沈文齐跟着提出他的看法,同学们纷纷加入讨论,气氛变得十分热络。
趁众人热烈讨论的空档,范意欣悄悄给了沈文齐一拐子,他俊秀的面孔并未因她突如其来的偷袭而出现任何变化,只有深沉的眼眸突地闪过一抹怒意。
他转过头,挑眉望向她,她却朝他扮了个鬼脸,洋洋得意。
沈文齐靠向她,压低声量,“君子动口不动手,嘴上讨不了便宜就动手,未召太差劲了。”
她漫不在乎地一笑。“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不适用在我身上。”
“范意欣,我认识你到现在都十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摇摇头,冷冷地抛下话。
她啐了一声。“你还有脸说我,最好是你比我有长进。”
“至少我不会说不过人就动手。”十多年来,她这粗暴的坏习惯从来没改过,每次斗嘴,她都会来这么一手。
范意欣打死不承认,“谁动手了?我乖乖地坐着听课,哪有空理你。”
她料定他奈何不了她,认识他这么久,她太了解他,他向来是动口不动手,何况现下是公开场合,他会维持温文和善的形象,不会像两人独处时那般咄咄逼人。
沈文齐嘴角抽动了一下,暗暗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以非常不屑的眼神瞪她眼,理智地决定不要跟她计较。
“好男不跟女斗。”说完,他坐直身躯,专心地听课,不再理会她。
范意欣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也将注意力放回听课上。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次算她赢了。
就算有些赖皮、有些暴力,但还是赢了嘛!
第2章
随着国贸周与资工周的到来,校园内插满了各色旗帜,到底都可以看到写有活动时间兴内容的宣传海报,还有不少四处发传单、拉拢同学参加活动的国贸系与咨工系的学生,十分热闹。
“俊铭,今天晚上的演讲总共有多少人报名?”范意欣一边审视着会议室里的布置,一边询问副会长黄俊铬。
黄俊铬看看手上的报名表。“外系来报名的有五十九人,本系的有四十三人,大约一百人左右吧。”
“嗯,有再跟主讲人联络过吗?”她小心的确认,不希望预定好的活动出任何差错。
黄俊铭点点头。“有的,早上打过一通电话,刚刚又打了一次,主讲人已经在路上了,大约会在开讲前半小时到。”
“很好,跟厂商订的点心跟饮料呢?”
“已经找大二的学弟们去拿了,等等应该就会拿回来了。”
在一一确定活动流程无误后,她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俏丽的面容露出动人的笑靥。“呼,那就好。”
看着她美丽的笑容,黄俊铬有些愣住,他仰慕这位美丽强势又认真负责的会长已经很久了,却始终不敢表明心意,只能将这份爱恋偷偷藏在心里。
范意欣转过头。正好瞧见他呆呆看着自己,不禁困惑地问:“怎么了?”
“不!没事!”他这才回过神来,脸涨红,连忙转移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对了,会长,后天晚上就是戏剧公演了,等等演员们要再正式彩排一次,你要记得过去看看。”
戏剧公演可说是国贸过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导演、舞台总监、演员到音乐、化妆、服装等工作人员,全都是国贸系各年级的学生,筹备期长达半年,投入了很多人力、心血与时间、金钱,为的就是这仅仅一晚的演出,而观赏公演的观众多不多,足以决定国贸周的活动成功与否,因此系学会特别重视戏剧公演。
“同学们排演一定很辛苦,我等等买些饮料过去好了。”
“好的,需要从会费支出吗?”
范意欣摇摇头。“不用,这点小钱,算是我私人慰劳他们的就好。”她家境内外渥,又是唯一的独生女,零用钱不少,寒暑假还到父母的公司打工兼实习,金钱方面不余匮乏。
“好,那我等等陪你一起去,参加公演的读员和工作人员人数不少,那么多饮料一定很重,我去帮忙提吧。”他借机献殷勤。
范意欣不晓得他的别有用心,只以为他是单纯想帮忙。“嗯,麻烦你了。”
黄俊铭喜出望外,忍不住再进一步,“会长,你忙了一天,吃过饭了吗?”
“啊?”她这才猛然想起。“还没呢,光顾着打理活动的事,都忘了我还没吃晚餐呢。”
“那……”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会长,我也还没吃晚餐,不如我们先去吃饭,再顺便买些饮料去大礼堂慰问工作人员?”
“也好。”她没有多想,只觉得他的提议很恰当。“那我们去后门的小吃店随便吃吃好了,然后在附近的饮料店买些饮料送过去,侍会儿还得赶回来听演讲呢。”
“会长……”他欲言又止。
她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
黄俊铬鼓起勇气,有点紧张地傻笑着。“我觉得……我们难得一起吃饭,不如去西愿餐厅,由我请会长吃顿饭?”
在校园中,西愿餐厅是唯一一家西餐厅,比起其他的小吃店和学生餐厅,它的装潢较典雅,食物也较精致,价格当然也比较高,通常都是教授们去消费,没有经济基础的学生们,大多只有在庆祝或约会时才会去那里。
“你请我?”范意欣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你干嘛请我?”
“这个……那个……”黄俊铭的脸更红了,因为紧张而讲不出话来,还一直冒汗。
“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哦,还流了好多汗,是不是天气太热,你又太忙,所以中暑了?”她担心地望着他。
“不不,我没事!我……我只是觉得有点热,还有,还有……”他急中生智,随便挤出一个理由搪塞,“我请会长吃饭,是觉得会长最近很辛苦,就像会长想慰劳戏剧公演的工作人员一样,我也想慰劳一下会长。”
范意欣噗哧一笑。“不用啦!我不累,谢谢你的好意,而且去西愿吃饭挺耗时间的,今晚大家都很忙,没时间的。”
“会长说得也是……”黄俊铬暗暗叹了口气,颇为失望。
她拿起包包,爽快地挥手。“好了,我们走吧。”
“走去哪儿?”沉稳的男声突然自她身后响起。
范意欣吓了一跳,猛一回头。“沈文齐?你来做什么?”
由于交情不好,她一向不想让别人晓得她跟沈文齐从小就认识,大学里的朋友只知道他们俩对立,却不太清楚他们的恩怨是怎么来的。
沈文齐微笑着,斯文而和善。“我有事找你。”
“你有事找我?”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太耐烦地皱眉。“我很忙,你有事就快说吧!”
他幽深的黑眸微眯,笑容却更加温和。“我是很想快点说,不过……”
“不过什么?”她眉头蹙得更紧。
“这件事,我想我们两人私下说比较好。”沈文齐先是瞄了她身旁的黄俊铭一眼,再朝她使了个眼色。
范意欣想了想,朝黄俊铭抱歉地一笑。“副会长,不好意思,我和沈会长有事要讨论,你先去吃饭好了。”
“没关系,会长你们先谈,我到外头等,等你们谈完,我们再一起去吃饭吧。”黄俊铭不愿放弃,他好不容易能与会长私下相处,可不想就这么让大好机会白白溜走啊。
沈文齐挑挑眉,黑眸睨着黄俊铬,若有所思。“哦?你们要一起去吃饭?不是说很忙吗?原来是忙着去约会啊。”
他讥诮的话语让黄俊铭红了脸,范意欣则是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推了他一把。
“你胡说什么啊!我和俊铭是忙到都忘了吃饭,刚好等会儿要买饮料去大礼堂慰劳参与戏剧公演的工作人员,所以才想说一起吃个饭。”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种嘲讽的神情,她就觉得一肚子火。
沈文齐也不生气,依旧笑咪咪地望着两人。“哦,那就是我误会了。”
“废话!”她又给他一拳。
“会长……”看在黄俊镑眼中,两人怎么看都是一副打情骂佾的熟稔样,他急着想唤回她的注意力,“沈会长不是有事要和你谈吗?我先去外头等,等你们谈完再一起去吃饭吧。”
“抱歉,不过我想你不用浪费时间等了。”沈文齐彻底断绝他的希望。“因为我跟范会长需要谈满久的时间,正好我也还没吃饭,就一边吃一边谈好了。”
“不要!”范意欣凶巴巴地一口否决。“赶快谈完就算了,谁要跟你一起吃饭!”
“不吃饭的话,那就现在谈好了。”他笑睨着她,目光带着某种高深莫测的意味。
“等等!”她心中警铃大作,连忙阻火他。“那就一连吃饭一边谈吧。”
他那种神情太可怕了,在她的记忆中,他只要出现那种表情,就代表事情大条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先让一步好了。
“副会长,我先走了,晚点大礼堂见。”她朝黄俊铭挥手。
“好……”黄俊铬见大势已去,只能黯然放弃。
沈文齐朝他点头一笑。“再见了,黄同学。”
“再见……”他垂头丧气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情十分沮丧。
呜……虽然心有不甘,但他不得不承认,沈文齐兴范意欣在一块儿时,就算是斗嘴不休,看起来还是很登对,尤其两人对谈的口吻又是那么熟稔、自然,像是认识很久的样子……
难道……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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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才刚走出会议室,范意欣就迫不及待地这问。
沈文齐悠哉地走着,嘴里说的全是些不相关的事,“今天的夕阳挺美的,风又很凉,在校园中散散步似乎也不错。”
“你少说些有的没的,快说你找我做什么,说完我们就各走各的,我可不想让别人又看到你跟我走在一块儿。”想到昨晚室友们对八卦的狂热,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看到她难得的畏惧神态,沈文齐不禁笑了出来。“你很怕别人看到我们走在一块儿?”
“废话!”范意欣一边走,一边注意周遭有没有认识的人,还好校园里灯光昏暗,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很好奇。“为什么?”他记得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会让她如此戒惯恐惧?要是能知道,拿来当作“防身”用也不错。
“因为……算了,没事。”她想了想,终究不敢将昨晚的事说出口。以沈文齐的恶劣个性,必定会借机嘲笑她。
“一定有事。”见她不肯说,他心中更是好奇,忍不住再次追问:“说来听听吧。”
她一甩头,下巴抬得高高的,“不要。你叫我说就说哦?我偏不说!”
“你不说也行,那我也不说我找你有什么事,我们就慢慢散步去后门的小吃一好了,那儿人多,到时就会有一堆人看到我们走在一块儿了。”耍脾气啊?他自一对付她的方法。
“你!”她气得停下脚步。
他也停住,微笑地望着她因气愤而涨红的脸。“怎样?你说不说?”
“不说!”范意欣一咬牙,迳自走到路旁的长椅坐下。“大不了不吃饭,等我直接去大礼堂。我就不信你不忙,有这么多时间陪我瞎闹!”
“等等,其实也没什么。”看她真的生气了,沈文齐才摆摆手,走到她身旁说出今天找她的目的,“你的手机没开机,范伯母打不通,打到你宿舍又没人接她有些担心,才特地请我来看看你。”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若是当着黄俊铬的面说出来,那两家交情匪浅的事就露馅了,所以他才要私下谈。
“我的手机没开?”她连忙打开包包,拿出手机一看。“啊,没电了,自动关机。”
他嗤笑一声,趁机调侃她,“粗心大意,你这毛病从小到大都没变,居然还可以当上会长,我真是为国贸系的未来担心。”
“要你管!”她瞪他一眼,挥拳作势要打他。“你罗唆又龟毛的个性才是一直都没改,有你这么讨人厌的会长,资工系才可怜呢。”
他故意装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会吗?大家都说我很适任呢。”
“那是大家都被你骗了!”范意欣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你老是装模作样的,看似温文和善,其实一肚子坏水,成天就只会和我作对。”
“是是是,只有阁下您最了解我的真面目。”沈文齐笑着叹了口气,压根儿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我们先去吃饭吧?”
“才不要!”她摇头,打死都不答应。“都说不要跟你一起吃饭了,我先走了。”
要是被熟人看到,她回寝室就不得安宁了,最近忙着处理国贸系的活动,累得要命,她可还想好好地睡一觉。
沈文齐挑挑眉,眼中间过些许怒气。“随你,反正话我带到了,我去吃饭了。”
真是的,他难得开口约她吃顿饭,她居然死都不肯答应。刚才她明明就愿意跟系上的另同学一起去吃饭,偏偏就不愿意跟他去,虽然他们从小吵到大,也知道她一向不喜欢他,可是……难道他就真的惹人厌到这种程度吗?
他转身打算离开,范意欣却注意到他的不悦,连忙叫住他,“等等,你生什么气啊?”
沈文齐回头,神情又变得笑容可掬,可掬到过分的程度。“我没生气,只是肚子饿了。为了通知某人手机没开,我连晚餐都没吃就直接赶过来,某人却毫不感激——”
“你是要我请你吃晚餐哦?”她恍然大悟,却悟到完全不对的方向。“早说嘛!你真是施恩必求报钦!”
“……”沈文齐彻底无言,他摇摇头,放弃了。“算了,我自己去吃饭,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范意欣眨眨眼,感到有些心虚。虽然他是她的死对头,但今天他是受她妈妈的托付来找她,就这么让他走了,好像也不太好。
“等等,要我请你吃饭也行啦,等放假回家的时候——”
“不用了,不是你要不要请我吃饭的问题,而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介意起范意欣不愿与他一同吃饭……就是心里不太舒服……
就像……之前看到她和那个黄俊铭说说笑笑时,那种奇怪而无法形容的心情……
她好奇地追问:“而是什么?”
“没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忍不住摇摇头笑了出来。“没事,拜拜。”
真是的,他一定是忙昏头了,居然会将这种无聊的小事放在心上。她不和他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把又不是他的谁,他根本不必在意。
“拜拜。”范意欣朝他挥挥手,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今天沈文齐怪怪的,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有必要一下生气、一下笑的吗?置恐怖,她倒宁愿他像平常一样和她争吵斗嘴,那样的相处方式才是她所熟悉的。
“不管他,快饿死了,赶快去吃饭,等等还有得忙呢!”她站直身子,伸伸懒腰,振作精伸,准备面对接下来的各项工作。
眼前,让系上的活动办得成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沈文齐,不过是个欠扁的讨厌鬼,才不值得她浪费精神去伤脑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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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长!”
范意欣一走进大礼堂,黄俊铭立时冲了上来。
她将包包放下。“不好意思,刚才谈事情花了一点时间,排演开始了吗?”
“不,还没开始。会长,你吃过了吗?”
“嗯,吃过了。”她点点头,走到舞台前方,面带微笑地向台上、台下的演员与工作人员一一打招呼。“各位排练辛苦了,我买了些饮料来,大家先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众人立刻发出欢呼。这一个礼拜大家都忙翻了,身心都很紧绷,难得有休闲的时刻,所有人纷纷停下准备工作。
范意欣将饮料分送给大伙,黄俊铭在一旁帮忙,忍不住问:“会长,饮料……是沈会长帮你提过来的吗?”
“不是。”
有皱起眉头,有些生气。“你们不是一起吃饭吗?饮料这么多又这么重,他没有帮你提?”范意欣瞪了他一眼。“谁跟他一起吃饭!事情谈完,我们就各走各的,我自己吃完饭,又顺道买了饮料,正好遇到几个学弟,他们看我买那么多饮料,知道是为了慰劳工作人员的,就很热心地帮我提过来。”
“原来是这样……”黄俊铭如释重负,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看来,会长是真的很讨厌沈文齐,不然也不会没跟他一起去吃饭。只要会长没有意中人,那么,他就还有追求她的机会……
“嗯嗯。”范意欣漫不经心地应着,心里想的全是待会儿的预定行程。
等等看完戏剧预演,她还得回去听演讲,等演讲结束后,还要跟主讲人寒暄几句,接着又得跟系干部讨论明天的活动,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好像没有忙完的时候。
休息片刻后,演员们再度回到舞台上,从第一幕开始排演,范意欣和黄俊铬坐在台下,看着演员们演出。
黄俊铬坐在她身旁,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侧面看来朦胧又美丽,他的心怦怦乱跳,忍不住开口:“会长……”
“怎么了?”
“你跟沈文齐……认识很久了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回答:“还好。”
“嗯……”她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黄俊铬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为了不妨碍台上的演出,范意欣压低声量,狐疑地问:“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他脸红了起来。“因为……因为我看他跟会长似乎很熟,一时好奇,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好险,因为要打舞台灯,座位这儿的灯光全关了,不然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糗,被她看到就丢脸丢大了。
“谁跟他熟啊!”想到两人过往的种种恩怨,范意欣气得咬牙切齿。“假如可以,我真希望我根本不认识他!”
即使看不清她的神情,黄俊铭还是可以轻易感受到她的怒气,连忙安抚她,“是是,会长你别生气,是我误会了……”
“误会?”范意欣一瞪眼,怒火陡生。“你误会什么?”
不会吧!难道连俊铭也以为她跟沈文齐之间有什么暧昧吗?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大家都把她跟那该死的讨厌鬼凑成一对?
黄俊铭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不由得有些慌,“没……没什么……”
“你说清楚,你到底误会我跟沈文齐什么?”她眯起眼,不死心地逼问。
“我我……我只是以为……你们很熟,觉得……觉得你们似乎不像一般朋友……更像是……更像是情人……”他吞吞吐吐,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
听到“情人”两个字,范意欣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全身的气血瞬间上涌,她突地站起身,火大地吼,“什么情人?谁跟他是情人啊!我跟他是死对头!听清楚没刀对立致死都不可能改变的死对头!”
因为一时气极,她忘了场合,这么一吼,台上、台下的演员跟工作人员全呆住了,黄俊铭也被吓到,呆若木鸡地望着她。
“呃……”冷静过后,范意欣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笑几声,十分尴尬。
“抱歉,我……我……太累了,妨碍到各位的排演,对不起啊。”
啊啊!可恶!她居然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影响到排读进度,真是太差劲了。
黄俊铬赶紧站起来,帮她向大家解释,“不,是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让会长不愉快,不好的人是我,会长,真对不起。”
范意欣抓抓头,心思纷乱,只觉得又烦又闷。“没事啦,我想我只是太累了,没什么,我出去吹吹风,你们继续排练,我等等再回来。”
说完,她拿起包包便往外走,想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一静,让混乱的心情沉淀一下。
“会长,等等!”黄俊铭追了出来,担心地望着她沉郁的面色。“会长,你要是真的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她点点头,叹了口气。“嗯,真不好意思,刚刚对你吼那么大声。”
“没关系,是我多嘴,才会让会长生气,希望会长忘了我刚刚说的话。”
“嗯,我先回宿舍休息,等等就麻烦你看一下排演,再去演讲会场看看,辛苦你了。”
“不会,会长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再见。”范意欣强挤出微笑,往宿舍走去,微凉的夜风吹上她因激动而发烫的脸,稍稍缓和了她起伏不定的心情。
她想,她真的是累了,不过是一场愚蠢的误会,居然会让她如此失控地大发脾气,她真是大不成熟了。
不过,这全是可恶的沈文齐害的,要不是昨晚他假好心地送她回宿舍,今晚又在黄俊铭前表现出一副和她很熟稔的态度,其他人也不会误会她跟他有什么暧昧关系。
哼,只要扯上他,绝对没好事!
第3章
翌日,范意欣起了个大早,经过一夜好眠,她精神抖擞,笑容满面,朝仍在睡梦中的室友大声地打招呼,“早安。”
“早安……”黄维丽睡眼惺忪地从被窝中探出头,仍有些神志不清。“小欣啊,你精神真好。”
“是你太贪睡了,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许倍君气定神闲地坐在书桌前,早已洗过脸、穿好衣服,随时准备出门上课。
“几点了?”黄维丽抓过床还的闹钟,一看时间,立时跳了起来,发出惊叫,“啊啊啊!七点四十分了啊!”
范意欣摇摇头,既好气又好笑。“别叫了,快去弄一弄,准备上课了。”
“嗯嗯,等我哦。”她连忙下床,冲进浴室洗脸刷牙。
解决一个,还有一个,范意欣转向另一个仍窝在床上的贪睡鬼。“佩蓉,你还不起床哦?”
许倍君淡淡抛下一句,“小欣,别浪费时间了,她爬不起来的。”
“倍君,你好了解我哦。”张佩蓉把紧被子,意识不清地咕哝着,“我好困,不去上课了,你们先走吧。”
“你哦……”范意欣叹了口气,对她的跷课戌性无可奈何。“真是服了你。好吧,反正这堂课老师不点名,下午的课你可记得要去上。”
“嗯嗯,好啦,我知道了。”她含糊地应了一句,再度陷入昏睡。
这时,黄维丽己梳洗完毕,换了衣服,三人一起出门。
在上课前,首先得解决民生问题——早餐。
三人刚买了早餐,正准备离开早餐店,黄维丽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拉着范意欣小小声地叫着,“小欣,小欣,你看。”
“看什么啊?”她有些莫名其妙。
黄维丽指向左前方。“前面早餐店外的一男一女啊。那男的不正是你的死对头,资工系的沈文齐吗?”
范意欣眯起眼,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啊,真的是他。咦?他旁边的女生是谁?”
站在沈文齐旁边的女孩,穿着淡紫色的连身裙,长长的头发绑成马尾,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双颊带着小酒窝,十分可爱。
许倍君想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的是我们绘画社的学妹,资工系的谢怡青。”
“真难得,我以为他一向是不近女色的。”范意欣好奇地望着他们。她知道沈文齐一向很受女生欢迎,有不少仰慕者,不过,从小到大都没听说他跟哪个女生交往过,现在这个谢怡青会是他的真命天女吗?
黄维丽因为能看到八针而十分兴奋。“嘘,小声点,我们听听他们说什么。”
谢怡青甜甜的声音传来,充满青春气息,“学长,你早餐想吃什么?吃这家的招牌汉堡好吗?我帮你买。”
沈文齐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回绝,“学妹,我自己买就好,不用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谢怡青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双颊最红,羞涩又动人。“只要能帮上学长的忙,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真的不用了,我赶着上课,随便买个三明治就好。”真是的,他不过是想买个早餐,却刚好遇到学妹,被纠缠了十分钟,上课都快迟到了。
“学长……”谢怡青咬着唇,因为他的拒绝而十分难过。
沈文齐完全不为所动,迅速地付钱给店家,拿了三明治就走。“学妹,再见,我先去上课了。”
“学长,等等,我也要去上课,我们一起走!”谢怡青立时追了上去,就是不肯放弃。
范意欣三人见他们走远,也赶紧往商学院走去。看八卦归看八卦,她们可没忘了等等还得上课,一边走,一边开始讨论起刚刚的事。
“哇,好痴情哦。”黄维丽眨眨眼,有些感动。
“会吗?”许倍君冷冷地下了最实际的评语,“我倒觉得比较像花痴,沈文齐对她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她还死缠着不放,真无聊。”
范意欣偏着头,忿忿不平地道:“我倒觉得是沈文齐那笨蛋不长眼,人家女孩子那么可爱,又对他一往情深,他居然毫不感动,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小欣……”黄维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你希望沈文齐跟谢怡青在一起吗?”
“我?”她愣了一下。“他们要不要在一起关我什么事啊?”
许倍君瞄了她一眼,意味深长。“不关你的事吗?”
“当然不关我的事啊!”她终于搞懂了,生气地皱眉挥拳。“喂喂,那个死沈文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别乱扯哦!”
许倍君微笑,带了点坏心眼的捉弄意味。“假如没关系,你反应何必那么大?”
“嘿咩嘿咩。”黄维丽也跟着起哄。
范意欣按着发疼的额头,觉得有些无力。“我哪有反应大,我这是在为我自己澄清好吗?”
许倍君认真地望着她。“那你说,你希不希望他们在一块儿? ”
“我……”她想了想,才认真地回答,“不希望。”
黄维丽忍不住开始碎碎念,“你看你看,就说你跟沈文齐一定有友谊之外的关系——”
“先听我讲完啦!”她大吼一声,引来路上行人的侧目。
许倍君朝黄维丽使了个眼色,“请说,洗耳恭听。”
“首先,我跟沈文齐只有仇怨,没有友谊。”范意欣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再来,沈文齐是个表里不一的讨厌鬼,欠扁得要命,谢怡青那么可爱,跟他在一起根本是暴珍天物,太可惜了,所以,我是基于爱护可爱学妹的心态,才不希望她的未来葬送在沈文齐手里——”
“维丽。”
“倍君。”
许倍君跟黄维丽对望一眼,握住对方的手,表情一样无奈。“走吧,我们还是快点去上课比较实际。”
说完,两人加快脚步往前走.不再理会范意欣。
她皱紧眉头一边追着她们,一边抱怨不休,“喂喂,你们这什么态度啊?我说的全是真心话啊!是你们自己叫我说的,说了又不信。”
许倍君摇摇头,不再说话,倒是黄维丽叹了口气,“别说了,上课快迟到了,快走吧!”
“你们!”她气得跺脚。
奇怪,她说的全是心里真正的想法啊!为什么维丽跟倍君就是不相信?她的信用有那么差吗?
唉,反正只要一牵扯到沈文齐,她的下场就会很惨,她早就习惯,也只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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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贸系戏剧公演当晚,大礼堂涌入了众多人潮,可说是盛况空前,观众席坐得满满的,甚至连走道上都站满了人。
而台前热闹,台后也是喧哗得不得了。
“怎么办怎么办?人好多,我好紧张哦!”饰演女主角的大二学妹苏月婉紧张得要命,不停地在后台走来走去。“学姐,我一定会忘词的。”
范意欣陪在她旁边安抚着,“不会的,别担心,你们之前排练那么多次了,不会有问题的。”
“学姐,可是我好害怕哦。”苏月婉大大的眼睛盈满泪水,怕得都快哭出来范意欣连忙拿了张面纸,帮她擦去服角的泪水,努力安慰她,“乖哦,别怕别怕,不能哭哦,哭的话会把妆弄糊,那就不好看了。”
经过她的哄劝,苏月婉总算平静了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谢谢学姐。”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等等该准备上台了,我先到前面去看看,加油哦。”
“嗯。”
范意欣走到后台通往观众席的走道上,看到座位几乎爆满,她露出满意的微笑。
“会长。”黄俊铬走过来,也是笑容满面。“今天来的人比往年都多呢。”
“嗯,这表示我们活动办得很成功。”她笑得分外灿烂,连日来的努力有了收获,比什么都值得开心。
“还有……”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很多人都在问,怎么不是会长你饰演女主角……”
美丽认真的会长不只是他们系上最引以为傲的系花,也是全校公认的校花,自从会长入学以来,每一年的戏剧公演,其实不少人都提议由会长担任女主角,偏偏会长一概拒绝,说什么都不肯接受。
她脸色略沉,有些不太高兴。“我说过了,我对演戏没兴趣,而且也没有表演的天分,应该让有兴趣、有才能的同学去发挥才是。”
又来了,大家都想叫她演女主角,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她的长相,她才不想成为只有容貌又自不量力的花瓶呢。
他脸红了起来。“怎么会呢,我觉得会长当女主角再适合不过——”
“你会适合当女主角?”愉悦的温和男声自两人身后传来,笑中带刺。“看来国贸系的选角眼光挺特别的。”
“沈文齐?”范意欣脸色一变,数日来的积怨就此爆发,“这里是国贸系戏剧公演的后台,非工作人员不得进入,你进来做什么?!”
沈文齐悠哉地靠在墙角,“嘘,小声点,现在可是准备期间,你不希望打扰到正在努力培养情绪的演员们吧?”
“废话!”她冲到他面前,压低声量,怒气却压抑不了。“就是为了不打扰演员们,才不许不相关的外人进来,你这外系的还不快给我出去!”
“别激动,我来可不是要打扰演员,反而是来安慰演员的。”
范意欣困惑地皱眉。“什么意思?”
“今晚的女主角苏月婉,是我同学的女朋友,我同学担心她怯场,特地在开演前来陪她聊天,让她放松心情。至于我呢,是我同学叫我陪他来的,他说自己一个人来不好意思,硬拖着我作陪。”
“真的吗?”她愣了一下,转头问一旁的黄俊铭,“月婉的男朋友真的是资工系的吗?”
黄俊铭点点头。“嗯,好像是,她下午跟我提过,说她男朋友会来为她加油打气。”
沈文齐微笑着又加了一句,“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进去看看,我同学正在陪她呢。”
“不用了。”她咬牙,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就算你真的是陪同学来,你一个外系的人站在这儿,会影响我们的准备工作,你最好还是到外头等吧。”
她赶他可不是出自私怨,而是他实在太显眼了,光是站在那儿,就引来无数爱慕的眼光,包括应该忙碌不堪的女性工作人员与演员们,要是让他一直杵在这儿,怕是大家都无心准备即将来临的演出了。
“会吗?”沈文齐挑了挑眉,口吻既谦虚又讶异,却不太真心。“我怎么不觉得我的影响力有那么大?”
他话中带刺,因为他仍记得他约她一起吃晚餐,却被她坚决拒绝的事。
“我也不觉得!”
范意欣嘴角抽动,回答得毫不犹豫。自大的臭屁鬼,明明洋洋得意,却还要装成一副谦虚的模样,真差劲!
黑眸闪过一丝压抑的怒气。“既然你也不觉得,就表示我没有影响力,也不会对你们的准备工作造成任何妨碍,我自然也就不用离开了。”
她可真没眼光!不是他自大,而是他真的很受女性的欢迎,偏偏只有她,老是把他当成敌人看待,动不动就和他杠上。
范意欣瞪大了眼,怒气冲冲。“叫你离开就离开,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她火气一上来,也顾不得注意音量和形象,立时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会长……”黄俊铬站在一旁,劝也不是,听也不是,只觉得自己完全插不进两人的对谈中,心情十分复杂。
沈文齐比她冷静多了,早将周遭好奇的目光全收入眼底。“范会长,请注意一下,现在影响准备工作的人变成你了。”
“咦?”范意欣这才注意到自己又气到忘形了,俏脸一红,又气又恼,她压低声量,怒棍着他。“可恶,都是你害的!”
“又是我害的?”他叹了口气,十分无辜。“我只是站在这儿,明明是你主动来赶我,和我争吵,现在倒全变成我的错了?”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下了最后通牒,“少废话!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去观察席等?”
“要,当然要。”沈文齐笑了,知道她已经气到极限,也不再逗她、“我现在就去,不去的话,我怕等等会有人动手不动口。”
范意欣怒极反笑。“你知道就好,还不快去!”
他朝她挥挥手,笑得温和有礼。“晚点见,祝你们公演成功。”
“那是一定的,再见。”她转过头,不再理他。
黄俊铭从头到尾都被冷落在一旁,感想只有一个,那就是——
只要沈文齐出现在会长面前,会长的眼中就只有他,情绪完全被他所牵动,忘了别人的存在……
唉,他想,他真的该放弃了……
===== ===== =====
戏剧公演十分成功,大复堂挤满了来自各系所的观众,当终场布幕落下时,掌声如雷,演员和观众们的情绪都很亢奋,演员和工作人员谢幕时,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多日来的辛劳,全在这一刻有了回报,那种感动、满足,是言语所无法描述的。
范意欣站在台下,带着欣慰的微笑,只是,在她感动莫名的此刻,讨厌的人又出现了。
“恭喜,公演真的很成功。”沈文齐站在她身旁,笑着向她道贺。
“当然,我早说过了。”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现在公演结束了,你跟你同学也该离开了吧。”
“赶我赶得这么急?”他微微皱眉。
范意欣终于望向他,皮笑肉不笑的。“哪有的事,大礼堂是公共场所,谁都能来,我可没那个资格和权利赶人。”
沈文齐正要再开口,戏剧公演的工作人员们却在这时走了过来。“会长,我们等等要去庆功,你也一起来吧?”
范意欣笑着点点头。“好,大家一起去吧。”
“那个……”工作人员当中有几个学妹,个个脸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羞怯地问沈文齐,“沈学长,你要一起来吗?”
范意欣吓了一跳,赶紧阻止,“等等,他又不是国贸系的学生,我们系上办的庆功宴,找他一起去不是很奇怪吗?”
“不会咧,人多热闹嘛!而且月婉的男朋友也要去,她男朋友是沈学长的同学,一起去才有伴嘛!”学妹们难得有机会接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怎么都不肯放弃。“而且庆功地点就在男生宿舍附近的店,很方便的。”
范意欣暗暗叹了口气。“随便,你们高兴就好,我先过去了。”
不管了,若是沈文齐真的去参加庆功宴,她就坐离他远一点,当作没看到他吧。
“学长,一起去嘛!”学妹们挤在沈文齐身旁,你一言、我一语地央求着。“难得今天大家这么开心,一起去吃点东西聊聊天嘛!”
沈文齐的同学也走了过来。“文齐,一起去吧。”
“不了,我明天一早还有课。”即使是拒绝,他的微笑仍是那么温和有礼。“我先回宿舍去了,你们慢慢玩,再见。”
“好吧,明天见。”
沈文齐走出大礼堂,见范意欣单独走在前方,他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喂,等等!”
一听到他的声音,范意欣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
沈文齐放弃叫喊,直接小跑步追上她。
见他追了上来,她没好气地问:“干嘛啦?!”
他露出招牌笑容。“没事,只是我刚好要回宿舍,就一起走吧。”
“谁要跟你一起走!”范意欣朝他扮了个鬼脸。“现在路上人很多,安全得很,我自己走就好了。”
“随你。”他故意激她。“反正你一向小心眼、爱记仇,不想一起走就算了,回家可别又向我爸妈告状,说我欺负你。”
她气得瞪他一眼。“谁小心眼、爱记仇啊?都是你先来惹我的钦!每次都故意气我,还装出一副无辜样,骗得大家团团转,以为是我爱跟你计较。”
“你还说我,明明有人没事就爱找我麻烦,动不动就要跟我比东比西的,比输了还不服气,把错全都怪到我头上。”
他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老是处处针对他,和他唱反调?
“喂喂,少恶人先告状……”
一路上,两人就这么吵闹不休,不知不觉已走到男生宿舍外。
沈文齐朝她眨眨眼,戏谑而促狭。“晚安。谢谢你‘送’我回来。”
“谁送你啊!胡扯!”她说完扭头就走,达挥手道别说再见都省了,根本不想跟他在男生宿舍外多闲扯,免得又有流言蜚语出现。
愉快的庆功宴和可爱的学弟妹们正在等着她,她才不要为了这个讨厌鬼浪费时间呢。
而另一方面,沈文齐回到宿舍后,才走进寝室,就迎上一群不怀好意的同学,四个人任、约四坪大小的寝室,挤了十多个男生,可说是拥挤不堪。
他讶异地挑眉。“你们怎么都来了?”
“沈文齐……”室友之一阴沉池瞪着他,语气不善。“刚刚有人在楼下看到你跟校花一起走回来是吧?”
“校花?”他将包包放下,故作无知。“谁啊?”
“还装傻啊你!就是国贸系的范意欣啊!”
“哦,她哦。”
另一个同学心急地问:“你跟她为什么会走在一起?”
沈文齐知道不说清楚,他们不会善罢干休,遂答道:“不是一起,是顺路,我陪别人去看国贸系的戏剧公演,公演结束后,她去参加庆功宴,地点正好在男生宿舍附近,所以顺路一起走回来。”
“可恶!你这好运的家伙,平常一堆学姐、学妹围着你就算了,现在你连范意欣都出手,太过分了!”
他微微皱眉,敛去惯有的温和笑容,严肃地申明,“别乱说,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那你到底怎么跟她认识的嘛!说你们像朋友,又一天到晚吵架;说你们不是朋友,态度又熟得令人嫉妒。”
他拉开椅子坐下,淡淡抛下两个字,“秘密。”
他跟范意欣的关系,可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况且,他也没必要向他们这些不相关的外人解释吧。
“过分钦!”
“太奸诈了吧!”
“死神秘主义!”
不满的抱怨声此起彼落,这群血气方刚的大男生恨不得冲上前去固着他毒打一顿,不过,他们只敢心动不敢冲动。沈文齐看来斯文温和,其实强壮得很,还学过好几年的跆拳道,要是真动起手来,他们不见得讨得到便宜;再说,若真的伤到他,在他俊俏的脸蛋上留下伤痕,那么他们立刻会变成全系甚至是全校女生的公敌,他们可没那么笨哪。
沈文齐压根儿不理会他们的抗议,迳自下了逐客令,“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回寝室去吧。”
大男生们搔搔头,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离开。
就算沈文齐没有明说,他们也感觉得出他和范意欣交情匪浅,绝对不是普通朋友。
他们也想和美丽的校花谈场恋爱啊!呜呜……苍天不公啊!
第4章
初夏,毕业的季节,炎热而繁忙。
校园中,一群群的学生在各个美丽的景点拍下团体合照,作为日后的纪念。离开校园后,大家将各奔东西,为彼此的前途打拼,但是,四年中培养出的深厚情谊,将是永恒不变的。
“小欣!快过来拍照哦。”黄维丽拿着相机,大声吆喝。
“来了来了。”范意欣拖着许倍君,笑着跑了过去。
“佩蓉,站左边一点。”
“这里行吗?”张佩蓉拉拉裙子,紧张地打理衣着。
“位置正好,别动哦,我找别人帮我们拍。”黄维丽擦来同班同学帮忙,随即小跑步到三人身旁,摆好姿势,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范意欣站在中间,一手揽着许倍君,一手车着张佩蓉,笑得开心极了,四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站在一块儿,其中之一又是最美丽的校花,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范同学……”同样是毕业生的别系男生,在同学的陪伴下走了过来,红着脸,有些害羞。
“有事吗?”她这是明知故问,因为类似的情况早已发生过许多次了。
“我是外文系大四的张尚雄。”那男生根本不敢正眼看她,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那个……我一直很仰慕你……毕业后,我们能不能继续联络,交往看看……”
一旁的许倍君、黄维丽和张佩蓉几乎同时叹了回气,颇为同情这名注定要失望的伤心人。
果然,范意欣的回答正如她们所预料的——
“抱歉,毕业后我另有打算,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谢谢你。”她微笑着,措词很温和,态度却很坚定。
“啊……那……那我不打扰你了,拜拜。”张尚雄呆了一下,只能强忍悲痛,保持风度地离开。
“唉,又一颗破碎的纯情少男心。”黄维丽摇头晃脑,嘴里碎碎念着,“小欣,你有没有算过,大学四年来,你伤了多少少男的心啊?”
许倍君瞪她一眼。“维丽,少胡说,小欣只是极绝对方的示好,又不是故意伤人。”
“我知道啦,可是那些男生还是会粉伤心钦,像刚刚那个外文系的,我觉得他好像快哭出来了。”
张佩蓉挥挥手,相同的场景见过太多,她已经没啥同情心了。“哎呀,人生自古谁无情伤,伤个一次、两次死不了的啦。”
范意欣轻轻一叹。“说真的,我也没打算伤他们的心,不过我真的另有打算,只好极绝他们了。”
黄维丽好奇的问:“小欣,你毕业后到底有什么打算啁?”
“毕业之后,我打算到我家的贸易公司上班,虽然是我爸妈自己开的公司,但还是得从基层开始学起,要学的事一堆,忙得要命,哪有时间谈情说爱啊!”张佩蓉点点头。“对哦,你之前寒暑假都在自家公司打工,现在毕业又去上班,正好学以致用。”
“嗯,当初就是我自己本身有兴趣,刚好也对我爸妈的公司有帮助,所以才读国贸系的。”
黄维丽不改八卦本性,兴致高昂地追问:“可是小欣,毕业归毕业,工作归工作,恋爱总不能不谈吧?”
“我又没说不谈。”范意欣斜睨她一眼。
“可是你进大学到现在都快毕业了,跟你告白的男生一堆,你却从来没答应过谁,要谈恋爱的话,总得先给别人机会吧?”
“缘分未到吧。”范意欣偏着头想了想,有些遗憾。“虽然他们都很好,可是我对他们就是没感觉嘛。”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生会让你有感觉呢?”
“小姐们。”许倍君躲在一旁的树荫下,快被酷热的骄阳给晒昏了,她不满地眯着眼,“太阳好大,反正差不多拍完了,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好,那我们去校园咖啡厅好了,那儿有冷气,我们可以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
四人往校园咖啡厅走去,一进去,就有侍者来带位,她们跟着侍者才走到桌位旁,还没坐下,范意欣就脸色一变,因为那个桌位的隔桌已经有人,而且正是她的死对头沈文齐!
沈文齐一人独坐,面前摆着几本厚重的原文书和一杯冷饮。宿舍里没冷气,他应该也是来咖啡厅消消暑意的。
其他三个女生一看到沈文齐,第一个举动是先转头看范意欣的表情,然后三人对望一眼,怀着看好戏的心情,静待两人的反应。
先开口的是沈文齐,一如平常,在众人面前,他的笑容温文,态度也是彬彬有损。“午安。”
“午安。”范意欣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强忍住换桌位的冲动,不过仍特意选在离沈文齐最远的一方坐下。
沈文齐挑了挑眉,也不多话。
四个女生点了饮料,开始闲聊起来。
“来来来,继续刚刚的话题。”黄维丽兴致勃勃地问:“小欣,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我……”范意欣皱了皱眉,顾忌到一旁的沈文齐,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回答。
咖啡厅里的客人并不多,她们坐的又是比较角落的位子,他只要有心思听,很容易就可以听见她们的对话,尽管她们谈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也是女孩子家的私密心事,若是被沈文齐听去……好丢脸哦!
“维丽,你这样问太直接了啦。”许倍君喝了一口冰凉的柠檬汁,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旁的沈文齐一眼。
她何等敏锐,即使范意欣和沈文齐只有简短的打声招呼,之后就没再交谈,可她还是能轻易感受到两人之间那种诡异又暧昧的暗潮浮动。
“不然要怎么问?”
“哎呀,有些事问得太清楚就不好玩了。”她浅笑,话中有话,“我觉得凡事随缘最好。”
“你的意思是……”张佩蓉搅拌着珍珠奶茶,偏着头思索。“小欣的缘分还没到吗?”
“没到?”许倍君的笑容加深,有种说不出的诡谲。
“钦,倍君,你笑得很恐怖哦……”范意欣只觉背脊一冷,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是我笑得恐怖,还是你疑心生暗鬼?”许倍君慢条斯理地咬起冰块。“我觉得我笑得跟平常一样啊。”
“等等。”好奇心最重的黄维丽忍不住插嘴,“倍君,你话还没说完啊。”
“我说,小欣的缘分不是没到,很有可能早就到了,只是她跟对方都没发觉就是了。”
“啊?”范意欣闻言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黄维丽跟张佩蓉则是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两人立时往沈文齐看去,只见他裨色镇定,目光落在书上,似乎完全没将四人的对话听进去。
范意欣嘴角抽动,笑得颇为勉强。“倍君,你想太多了,我的缘分一定还没到,要是到了,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满有可能的。”
“当然可能。”
张佩蓉跟许倍君同时开口,丝毫不留情面地驳斥了她的说法。
“你们……”范意欣开口想解释,偏偏又无法三言两语就说清楚;可若不解释的话,不就代表她默认这种乱七八糟的臆测?她进退两难,而害得她如此尴尬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一旁,令她的心情更是激动。
她深吸口气,试着静下心来。“反正,总归一句话,我的感情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你们又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明白。”
许倍君嗤笑一声。“俗语说:‘当局者迷’,小欣,你应该也听过吧。”
“嘿咩嘿咩。”
“倍君说得有道理哦。”
帮腔二人组再度出现。
面对这三个固执的室友,范意欣只觉得头疼,“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快被你们给气死了啦!”
许倍君笑着堵了回去,“我倒觉得我比较像秀才,你才像是蛮不讲理的兵呢。”
“是是,秀才大人,小兵我不敌您的利口,我放弃了。”她摇了摇头,放下饮料钱。“我先回去整理东西,拜拜罗。”
算罗,她们就是爱闹,反正就要毕业了,往后也听不见这些毫无根据的八卦,就由她们说吧。
“等等啊。”见她要走,三个女生才惊觉玩笑似乎开了过头,急急忙忙地付了帐,跟她一起离开。
此时,沈文齐才抬起头,望向玻璃门外四人远去的背影,目光闪动,带着一抹难解的深思。
毕业典礼后,毕业生们纷纷搬出宿舍,范意欣挥别三位好友,带着一堆行李回到家里,忙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整理完一堆书和衣物,她懒洋洋地倒在床上,觉得快累死了。
“小欣,整理完了吗?”范母温婉的声音自房外传来。
她将脸埋在枕头里,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
“晚上我约了沈家的人来吃饭,你等等下来帮我的忙。”
“咦?”范意欣跳了起来。“妈,你是约了沈伯伯、沈伯母吗?”
“对,还有小齐。”小齐就是沈文齐,范母对他印象极好,认为他是个乖巧聪明又有礼貌的好孩子。
范意欣皱起眉头。“沈文齐也会来哦。”
“当然会啊。乖,快下来帮忙,这几年你跟小齐都住校,大家难得能聚在一起,晚上我可要多炒几个好菜。”
尽管家境富裕,请得起佣人整理家务,范母却喜欢凡事自己来,不假他人之手。
“是……”范意欣答得有气无力,毫无半分期待之意。
唉,才想说在校园里老是跟那讨厌鬼碰头,好不容易学业了,她赶紧将报告交出去,打算先搬回家来图个几天清静,却没想到他也搬了回来,真是的。
埋怨归埋怨,范意欣还是乖乖下楼帮母亲打理晚餐,不一会儿,餐桌上已摆满各式佳肴。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
“小欣,应该是沈家的人来了,你去开个门吧。”
“好。”范意欣暗暗叹了口气,提起精神,打算迎接即将到来的“磨练”。
门一打开,果然是沈家人。
“沈伯伯、沈伯母好。”她微笑着,礼貌地唤道。
“小欣啊,好久不见,你愈来愈漂亮了。”沈母嗓门宏亮,一见到她便以拥抱当作招呼。
“谢谢伯母,快进来吧,菜都准备好了。”范意欣笑着回拥沈母,对于沈母的热情,她早已习惯了。
客人到齐了、纷纷入座,大家边吃边聊。
“伯母,我帮你盛汤。”范意欣见沈母伸手想盛汤,立时起身帮忙。
“谢谢。”沈母笑咪咪地打量着她。“小欣人长得漂亮,又聪明能干,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媳妇就好了。”
“对啊。”范母也笑嘻嘻地接口,“小欣跟小齐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又都没有男女朋友,要是能在一块儿也挺不错的。”
范意欣闻言不内得培下脸,十分无奈。
又来了!从小到大,只要两家人聚在一起,类似的对话都会重复出现,而她也从一开始的错愕、不满到气恼,再转变成现在的无奈。
可无奈归无奈,头上还是得应个两句,她干笑着,随口搪塞过去,“伯母过奖了,沈文齐邪么优秀,将来娶的媳妇一定也很优秀,我算不了什么啦。”
柑较于她的抗拒,沈文齐倒是……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静静地吃着饭,完全不打算趟这淌浑水。
沈父威严地开口,“儿女的事,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们做父母的就别管太多了,吃饭吧。”
“嗯,没错,他们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范父也顺着他的话附和,随即扯开了话题,“对了,我们上次去外海钓鱼……”
饭后,两家人坐在花园中,一边享用点心、水果,一边天南地北的闲聊。范意欣怕他们又要撮合她跟沈文齐,便趁他们没注意时悄悄溜走,躲到花园角落的水池旁坐着。
今晚是农历十五,月亮正圆,她乌黑的长发被微凉的夜风吹起,银白的月光落下,闪耀着温润的光泽。
“真悠哉。”不知何时,沈文齐悄悄走近,目光和月色一样柔和。
难得看到她沉静的一面,静默不语的她,在月光下看来竟是那样惊人的美丽,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不存在于这人世间的精灵……
“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闲聊?”范意欣斜睨他一眼,不太高兴他打扰自己独处的时间。
他走到她身旁,欣赏着水池里悠游的五色锦里。“他们自己就能聊得很开心,我在不在都无所谓。我是觉得吃大饱了,想动一动,所以才走到这儿来。”
果然是他想太多了,她一开口,还是那个一天到晚跟他争吵不休的范意欣。
“想动一动啊?”她赶起人来毫不客气,“那你再走回去就劲得差不多了。”
“走够了,刚好休息一下。”沈文齐挑挑眉,自顾自地在她身旁坐下。“嗯,坐在这儿真舒服。”
她瞪了他一眼,思索着该不该采取行动赶走他,不过,她才刚吃饱,正是懒洋洋不想动的时候,官在不想浪费时间与体力与他争吵。
算了,他坐他的,她不要跟他废话,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不想说话,他偏要开口同她闲聊——
“听说你毕业后,会直接去范扬公司上班是吧?”
范扬公司是范氏的家族企业,规模不大,经营却很稳定,营业额逐年成长,算是很行发展性的贸易公司。
“嗯。”范意欣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沈文齐静静坐着,不再开口,他的目光落向远方,仿佛陷入了沉思。
他没开口,范意欣反倒觉得不太自在,她想了想,难得主动地问;“你呢?毕业后打算继续念书,还是去当兵?”
“我……”他望向她,有些迟疑。
今天,他本来打算告诉她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过,就是因为太重要了,反而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他犹疑的模样,她更加好奇,“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答覆她的问题,反而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今晚的月色很美。”
他的转移话题令她十分不满。“奇怪,我问你毕业后的事,你干嘛跟我说今晚的月色?!”
“你这么关心我的未来吗?”沈文齐凝视着她,眼中藏着一抹深意与期盼。
“才不是!”范意欣头一抬,习惯性地跟他唱起反调。“谁关心你了,我不过是顺口问一下,你毕业后要做什么,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又不见得一定要知道!”
他唇角微勾,轻轻地笑了,笑意却没到达眼底,反而带着些许失落。“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所以我将来要做什么,也没必要跟你报备吧。”
算了……看来,他什么都不用跟她说了,反正在她心里,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文齐!”范意欣这下可真的生气了,她猛然站起身,狠狠瞪住他。“你真的很讨人厌耶!”
他笑得更加温和,似乎没将她的怒气放在跟里。“谢谢夸奖。”
她气得牙痒痒的,忍不住想动手,可才刚动念,他已察觉了她的想法,抢先一步警告她,“等等,你别乱动手,范伯伯、范伯母就在不远处,只要你一动手,我马上大叫救命,到时倒楣的是你不是我哦。”
“你你你!”她瞠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居然威胁她。“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这么没用!”
沈文齐也站起身,他一八五的身高,足足比她高上十公分,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又不是动手才叫有用,范意欣,你都二十二岁了,马上就要进入社会工作,麻烦你成熟点,别再这么冲动了。”
“你管我!”她瞪视着他,毫不退缩。
“随便你,我可是一片好心。”他摇了摇头,回吻虽然讥诮,话里却隐藏着真诚的关怀。“范伯伯、范伯母待我不薄,我可不希望他们辛苦建立的公司,将来毁在你的一时冲动上。”
“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你大可放心!我先回房去了,这儿就留给你慢慢休息吧!”她说完转身就走,难得的好心情全被他给破坏殆尽。
真可恶,她都不打算跟他吵了,他偏偏要激怒她!
这沈文齐的八字跟她超不合,他们一定从前世就是冤家仇人,没错!一定是这样,她看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和解的一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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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范意欣正式到范扬上班,因为之前沈文齐的嘲弄,她更是加倍努力,几乎一天到晚都在忙公司的事。
范父、范母看她如此努力,心里十分欣慰,公司的同事也对她出色的表现另眼相看,不再单纯地以董事长的女儿身分来看待她,而是真的把她当成能一起打拼的伙伴。
这一日,她处理完大小杂事,难得准时下班,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她有些讶异,因为她母亲是标准的家庭主妇,虽然偶尔会出门与朋友逛街,但这个时间通常都会在家里准备晚餐才是。
她拿起电话,拨通母亲的手机。“喂,妈,你去哪儿了?”
“小欣啊,我和你沈伯伯、沈伯母在机场啦。”范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刚哭过。
“妈,你怎么了?”她有些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们去机场做什么?”
“小齐出国留学,我们是来帮他送行的。”范母说着,又哭了起来。“他一个人出国,我实在舍不得,所以才忍不住哭了。”
范母的性格温柔纤细,很情绪化,常常会为了小事而伤心落泪。
“出国留学?”她吓了一跳。“我怎么都不知道?”
范母也愣了一下。“你不晓得吗?”
“没人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她有些生气,这种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一人被排拒在外的感觉实在很不好。
“那天小齐来家里,我们以为他跟你说了……”
“那天……算了,没事,我只是问一下你去了哪儿,我要出门去买晚餐了,拜拜。”想起那天,她更加火大,她明明都问了他将来的打算,而他也计划出国留学,却连说都不跟她说一声……
等等,他没跟她说又怎样?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干嘛这么生气?
他出国最好,以后就不用看到他那张讨人厌的脸,听到他把人当傻瓜的嘲讽话语,她可是乐得清静呢!
“等等,小欣,他只是出国留学,三、五年就会回来了,你别太难过——”
“我才不会难过!”范意欣几乎是用吼的,差点没把话筒捏碎。
她会难过?怎么可能!她高兴都来不及了,只是……只是……心中那股激动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啊,她晓得了,她是在生气!气沈文齐故意瞒着她,他一定是知道她得知他出国的消息会乐得飞上天,所以才故意不告诉她。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让她早高兴几天不行吗?
哼,反正他都出国了,眼不见为净,往后,她可就逍遥自在了。
第5章
“副总,这几份文件麻烦您过目一下,还有,这是明天的出货单,请您核对后签一下名。”娇小的助理小莉把着厚重的文件,站在原木办公桌旁,等待主管的回应。
范意欣自满桌的文件中抬首,俏丽的面容没有丝毫不耐,只有认真与专注。“好,先放桌上,等我把手漫的报表看完就处理。”
进入范扬工作已经三年多了,她从基层稳扎稳打地做起,谈下了数笔大生意,工作能力受到同事和董事们的肯定,在半年前的董事会议上,董事们一致通过任命她为副总经理。尽管担任副总后,工作更加紧忙,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透过免持听筒,小莉的声音响起,“副总,神崎株氏会社的本田先生打电话来,说是要与您商谈下一季的订单。”
“没问题。”范意欣迅速将出货单核对完,俐落地签名。“先帮我转进来。”
“是。”
她喝了口茶润润喉,拿起话筒,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流利的日语与对方洽谈。
终于,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对谈后,双方达成共识,敲定一笔彼此都满意的交易。
“副总,辛苦了。”小莉重新泡了一杯茶端进来。
“还好。”她看看墙上的钟,微微皱眉。“小莉,都已经八点多,早超过下班时间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副总您还没忙完,我不能先走。”
范意欣徽微一笑。“没关系,差不多快忙完了,我把桌上的文件报表整理一下,等会儿就要回去了。”
小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的,那我先走了。副总,明天见了。”
她挥挥手。“嗯,再见。”
不一会儿,范意欣将文件归位,拿起公事包,起身走出办公室。
开车离开公司后,她的目的地不是位在台北市郊的家,而是东区的Gluck咖啡馆。
她将车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漫步走向咖啡馆。
“欢迎光临。”一踏进门,甜美的女声随即响起,过来招呼她的俏丽女子,是咖啡馆老板的妹妹巫筱晓。“今天想喝点什么呢?”
“给我一杯热焦糖拿铁吧。”下班后,她偶尔会到这家咖啡馆喝杯咖啡,放松一下。这家咖啡馆的气氛好、咖啡香,点心也好吃,光是静静在这儿坐着,她因工作繁忙而紧蹦的心情就能得到平静。
“对了,今天有特制的点心Gluck Cookie;要不要来一份?”
“Gluck Cookie?”范意欣眨眨眼,颇为好奇。“好,给我一份。”
巫筱晓露出裨秘的笑容,黑白分明的露动大眼中藏着诡谲。“马上来。”
几分钟后,咖啡与点心同时上桌,巫筱瞪口中的Gluck
Cookie是约莫巴掌大小、呈五芒星形的手工饼干,散发出特殊的香味,看来十分可口。
她拿起叉子,准备尝尝这特殊的点心,可又子才刚又下去,饼干立时露出可疑的白色不明物体。
“这是什么?”范意欣微微皱眉,用叉子将那不明物体又起,发现原来是张纸条,她放下叉子,拿起那细长的纸条仔细察看,上头居然有几个小小的字,写的是——
“冤家变亲家?”她瞪大了跟,完全摸不着头绪。“冤家?这什么跟什么啊?”
她朝柜台看去,正想叫巫筱晓来问个清楚,却发现咖啡店的老板,也就是巫筱晓的哥哥巫奇,居然倒在地上,而巫筱晓和一些女客紧张地围在旁边,情况十分混乱,似乎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范意欣考虑了一下,决定将这个疑问保留到下回再问。她起身拿起帐单,走至柜台,将钱和帐单一起递给巫筱晓。“老板怎么了?”
巫筱晓笑咪咪的,丝毫不但心晕过去至今尚未醒来的哥哥。“没事,我哥大概是太高兴了吧。”
高兴?”高兴到昏过去?会不会高兴过了头啊?
巫筱晓严肃地望着她,以少见的认真口吻宣布,“嗯,因为即将有好事要发生了,你也是,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啊?我也会遇上好事吗?”她听得一头雾水,礼貌上却还是得应付两句,“哦,那很不错。”
什么好事?她怎么愈听愈迷糊啊!她是曾听闻老板的妹妹在占卜方面很有天分,有时也会为熟客们免费占卜,不过,她对这些玄奇之事向来把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从没请巫微晓帮自己占卜。
巫筱晓将零钱递给她。“对啊,谢谢惠顾。”
“拜拜,下次见。”范意欣笑了笑,接过零钟就转身离开。
走出咖啡馆,略寒的夜风吹来,电红灯闪烁着,路上的行人不断,台北东区的夜晚,繁华又热闹。
范意欣走在路上,想的全是方才纸条上写的那句“冤家变亲家”,还有,巫筱晓所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究竟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呢?
===== ===== =====
一早,范意欣起床后,下楼到饭厅吃早餐,她一边喝鲜奶,一边看财经版新闻,研究最新的经济动向。
范父坐在一旁,笑着间她:“小欣,昨天你和本田先生谈成了下一季的生意是吗?”
她点点头。“嗯。”
“本田先生昨晚打电话给我,一直夸奖你,说我有你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儿,实在很幸运。”范父十分开心。“你进公司以来,谈成了好几笔利润丰厚的生意,董事们和公司同仁都对你刮目相看,我这个做爸爸的也很骄傲。”
“爸。”她摇头笑了笑,十分谦虚。“人家是客气,你可别得意忘形了,那些生意能谈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其他同事也帮了不少忙啊。”
范父眼一瞪,有些不满。“我才没得意忘形,商场上谁不晓得我范海生的女儿又漂亮又能干,别人都羡慕得要命呢。”
“是啦是啦。”她漫不绝心地应着,脑中想的全是早上会议要讨论的内容。“不过,小欣啊……”范父话锋一转,带向正题,“你在工作上全力冲刺是很好,可在感情方面,怎么好像都没什么动静?”
范母正好走来,帮腔道:“对啊,昨天我那些好朋友也在问,说你都二十五岁了,怎么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
范意欣皱起眉,裨色无奈。“现在单身的人一堆,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人也不在少数,况且我工作忙,又没遇到合适的交往对象,感情方面当然是一片空白了。”
范父兴致高昂,打算扮起月老牵红线,“没合适的对象?那正好,爸爸有不少朋友的儿子都还是单身,他们都满优秀的,改天介绍给你认识好了。”
“不用了!”她赶紧阻止。“爸,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谈恋爱,你们别帮我找麻烦,OK?”
“小欣,你是真的忙,还是对男人没兴趣啊?”范母开始紧张了,她一紧张就她又不是不想交男朋友,有时难免也会觉得寂寞,想要有人能陪着她、逗她开心,可是……她就是没遇到有感觉的人嘛!
缘分、缘分,感情的事,真的是勉强不得。大学的室友中,维丽已经闪电结婚,倍君跟佩蓉也都交了男朋友,感情稳定发展中,只有她……仍是小姑独处,毫无进展。
她的缘分何时会到呢?
不经意的,她突然想到昨天的那张纸条和巫筱晓的话,“冤家变亲家”所指的“冤家”……该不会就是沈文齐那讨厌鬼吧?
一想到沈文齐,范意欣的脸色立时沉下,美丽的大眼里满是怒气。
不会吧?那家伙都出国三年多了,他们根本毫无联系,因为记恨他出国居然瞒着她,这些年来,只要她的父母或沈家父母提起有关他的事,她马上借故离开,连听都不想听。
假如那张小纸条指的是她跟沈文齐,那巫筱晓口中的“好事”又是什么?
她怎么也没办法将沈文齐与好事联想在一块儿,只要那家伙一出现,就算有好事也马上会变坏事,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年没见到他,没人和她斗嘴争吵,老实说,还真的有些无聊……可能是种习惯吧,和沈文齐一吵就是十多年,他突然出国,她少了竞争的对手,难免有些失落。
沈文齐……现在在国外过得如何呢?
当晚,范意欣早早便将工作结束,赶在晚餐时间前回家。
一进家门,她便听见笑语声,她笑着走进客厅,正打算向沈家父母打声招呼时,却望一张熟悉的笑脸,立刻僵住。
“你你你——”她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晚安,好久不见了。”沈文齐笑容可掬地向她打招呼,心情十分好。
三年不见,他晒黑了,头发也剪短了,穿着白色的休闲服,整个人看来更加成熟稳重,唯一不变的,是他唇畔那抹沉静和善的微笑。
由于太过震惊,她顾不得向其他人打招呼,迳自冲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的飞机,刚刚才从机场回来,范伯伯、范伯母跟我爸妈都有去接机,你不晓得吗?”他笑际着她,神态十分轻松。
“我要是晓得,就不会这么讶异了。”范意欣震惊的情绪逐渐平复,怒气开始上升。“你突然出国、突然回国,又有人去送机、接机,我怎么全都不晓得?”
真是够了!他出国,她不晓得!他回国,她远是不晓得,他们什么事都瞒着她,是将她当成外人是吧?!
范母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解释,“昨天晚上我本来打算向你提这件事,不过那时你忙着看报表,一听到我说起小齐的事,你就说你在忙,没空听,我就没再说了”。
“呃……”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印象。
范母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想起来了没?”
范意欣干笑两声,十分尴尬。“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原来不是范伯母没告诉你我回国的事,而是你根本不想听……”沈文齐浓眉微皱,笑容敛去,拢出一副抑郁的神情。“唉,我们好歹也认识十多年了,我出国三年多,送机你没到,接机也没来,我实在是——”
“喂喂!”范意欣瞪大了眼,才消褪的怒意又重新升起。
就算昨晚是她不好,所以才没听到他回国的消息,可是先前他出国可没知会她啊!现在却把错全推到她身上,说得好像她多无情无义似的。
她辩解的话尚未出口,范父、范母已经一面倒向沈支齐了。
“小齐你别难过,我们家小欣就是少根筋,心思全放在工作上头,别的事都记不得了。”
“就是啊,她这些年来只知道工作,连男朋友都没交呢。”
“爸!妈!”范意欣瞪大眼,又气又恼。干嘛连她没交男朋友的事都扯出来!以她对沈文齐的了解,他一定又会趁机笑话她了。
果然,沈文齐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哦,你还没交到男朋友啊?”
“对啦!”她心一横,直接呛回去,“我工作忙得很,哪有时间交男朋友。”
要笑就笑吧!没男朋友又怎样?这并不代表什么。
出于她意料之外,沈文齐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真巧,我在国外念书、做研究也很忙,也没时间交女朋友呢。”
“是哦……”不知为何,他的笑令范意欣背脊一冷,感觉到某种莫名的危机。
仿佛在验证她的预感,沈母兴高采烈地接话:“这不是正好吗?我以前就说过,我们家小齐跟小欣相配极了,只要他们在一起,我们往后不兄是好邻居、好朋友,还能变好亲家呢!”
“是啊是啊!”范母也笑着附和。“我也一直这么觉得——”
“妈!”范意欣赶紧阻止两个长辈的妄想,深怕她们一开口便一发不可收拾。“我上楼去换套衣服,等等再下来吃饭。”
她走上楼时,楼下还传来范母与沈母的对话——
“哎呀,小欣这孩子还怕羞呢。”
“女孩子都是这样,脸皮薄,没关系的。”
范意欣接着发疼的额角:心情是万般无奈与哀怨。
呜呜……她才不是害羞,她是不愿意啁!
===== ===== =====
晚餐时,范母殷动地招呼沈文齐。“小齐啊,多吃一点,你在国外住了那么久,一定不常吃到这些家常菜吧。”
他微笑。“嗯,我在国外都吃得很简单,有时候想到范伯母做的菜,真是嘴馋得不得了。”
“那你今天可得多吃点,往后要是有空,也可以常来我们家吃饭。”范母听得乐不可支,心花朵朵开。
范意欣冷眼旁观,暗暗咕哝一声,“马屁精!”她特意压低音量,只让坐在她身旁的沈文齐听见。
他也不生气,面上仍是保持着笑容,幽黑的眼眸瞬地闪过一抹诡光。“对了,范伯父,关于您的提议,我已经慎重考虑过了。”
范父精神一振,立时追问:“那你决定好了吗?”
“等等。”范意欣心中警铃大作,顾不得礼貌,插嘴询问:“什么提议?”
“啊,对了,我还没跟你提起呢,刚刚我跟小齐闲聊,他在国外学的是资讯工程,设计了一些很不错的商用政体和作业系统,正好最近我想把公司的电脑系统翻新,所以打算请小齐设计一套全新的电脑系统。”
“咦?”不会吧!从小到大,不管她到哪儿,沈文齐都会跟着出现,然后开始阻碍她,现在她在公司的业务已经步上了轨道,她可不想因为他而出丝毫意外啊!
她赶紧找了个理由否决,“爸,这不太好吧,我们公司一向与特定的电脑公司签约,现在突然换人处理,我怕公司里的员工会不习惯,传到电脑公司那儿也不太好意思。”
范父犹豫了一下。“你说得也自道理……”
“范伯伯,没关系的,我研发的几套系统,国内有不少电脑公司都很有兴趣,打算邀请我担任工程师,不晓得与范扬合作的电脑公司是哪一家?”
“特端科技。”
“这么巧。”沈文齐挑了挑眉,笑得从容而笃定。“特端科技是我几个学长合资开的,他们之前就跟我联系过,希望我回国后能到他们公司任职,他们开出来的条件很不错,加上又是认识的朋友,我本来就考虑要去那儿上班,既然刚好能帮得上范伯伯的忙,那我明天就跟我学长联络一下上班的事好了。”
范父比他更开心,“真是太好了,那就等你正式上班后,我再派人跟特端联络,讨论看看是不是能让你专门负责处理我们公司的电脑设备与系统。”
听着两人的对谈,范意欣心情愈来愈差。
看来,她是无法阻止沈文齐介入范扬了……啊啊!往后,不只在家里得面对他,连在公司都不得清静了。
饭后,范意欣照例躲到花园一角,坐在水池旁的大石沉思。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啊?为什么她总是会跟他有所牵扯呢?
她纤细的手无意识地拨弄着地面,触感冰凉,却无法浇熄她心中的熊熊怒火。
“你果然在这儿。”一如三年前,沈文齐毫无预警的出现了。
范意欣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失去平衡,差点跌入水池中,幸好他眼明手快,及时拉住她,她才免于变成落汤鸡的下场,
“真是服了你。”他笑,语气中却藏着某种难言的情感。“都三年多了,你还是这样粗心大意。”
“这跟粗心大意没关系好不好…”待站稳后,她马上推开他的子,毫无半分感激之意。“还不都是你吓到我,我才会没坐稳。”
沈文齐叹了口气,态度十分诚恳。“好,别生气,向你说声对不起行了吧?”
听见他道歉,反侧让范意欣很不能适应,她胡乱地挥挥手,在水池旁另找了个地方坐下。“随便啦,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要散步就到别的地方去吧。”
他并没有离开,反倒在她身旁坐下。“你似乎不太希望田我负责范扬的电脑系统?”
“没错。”她挪动身子,列意离他退一此下方才他手掌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她手臂上,让她觉得好不自在。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她回答得斩钉截铁,毫无半分迟疑。“只要你一出现就会妨碍到我,我不希望因为你而影响到我的工作。”
沈文齐脸色略沉,显然不太高兴。“我们都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子了,成熟点,工作就是工作,我不会牵涉到私人感情,希望你也是,可以吗?”
“说的当然比做的容易!”她冷哼一声。
“我听范伯伯说,这些年来你在工作上表现十分出色,还以为你已经将这任性的坏毛病改掉,看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嘛。”
请将不如激将,尤其是像她这种急性子又好强的人,与其好言好语的相劝,倒不如用话来激她还比较容易达到目的。
范意欣握紧拳头,口吻满是自信与傲气,“谁跟以前一样?!你要来就来,我会让你好好看看我在工作上的成绩!”
经过数年历练,她怎会看不出他的计谋,不过,她有自信能让他看到自己的成长与才能,定要让他亲口承认她的成功。
“好,我等着看。”他笑了,“往后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三年前,他带着遗憾出国;如今,他回来了……遗憾,将不再存在,那件重要的事,他一定会找个最恰当的时机告诉她。
“指教不敢说,只要你别扯我后腿就行了。”范意欣没好气地撇撇嘴。
唉,前途多难啊!
第6章
“哇!他长得好帅!”
“他的笑容好迷人哦!”
“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似乎和董事长很熟的样子,所以特端才会调派他来负责新系统的装设与维修。”
“听说他未婚对吧?好像也还没有女朋友呢。”
“太好了,那我们说不定都有机会……”
午休时间,员工休息室里挤满了女性职员,个个兴奋难当,讨论的主角正是今早到公司检查电脑情况的新任工程师。
一旁的男性职员很不是滋味,小声抱怨着,“不过是长得帅了点,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
女职员们一个个瞪过去,“你们说什么,嫉妒人家啊?!”
男职员提高音量,“才没有,只是像你们这样为了杂事分心,对公司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一名女职员喊得比他们更大声,“现在是休息时间,又不是上班时间,哪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就这样,为了新任电脑工程师,范扬的男女职员分成两派,争吵不休。
范意欣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在办公室里享受着忙里偷闲的片刻。小莉帮她泡了杯茶,顺便提了一下今早公司的“盛况”。
“副总,您知道吗?今天早上特端派下新的电脑工程师来,他长得又高又帅,笑起来好吸引人,每个女职员见了他都脸红心跳,我刚去休息室,大家都在谈论他呢。”一想到沈文齐那俊逸的笑容,小莉圆圆的脸也不禁红了起来。
范意欣愈听脸色愈阴沉,她早知道今天沈文齐会来公司,所以一早便前往工厂视察产品的完成进度,为的就是避开他,没想到避得了他的人,却还是避不了关于他的八卦。
“咦?”小莉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担心的问:“副总,您怎么了?”
“没什么……”范意欣放下茶杯,勉强笑了下。“我只是有点累。”
“那下午的行程需不需要取消呢?”
她抬头看向时钟,离午休时间结束仍有半小时。“不,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是,那我先出去了。”
小莉离开后,范意欣起身步出办公桌后,伸了伸懒腰,走到一旁的沙发,那是专门招待客人用,也是她平日用来稍事休息的地方。
早上在工厂巡视,脚跟有点酸疼,需要伸展一下,她脱下高跟鞋,然后倒在大而柔软的沙发上,闭起眼,感觉无比的满足。
正当她感到昏昏欲睡时,听见办公室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
“小莉,我说了让我休息一下……”她合着眼,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叠,慵懒而性感。
“我不是小莉,还有,我建议你最好换个姿势,因为你现存的姿势实在很……危险。”低沉的男性笑声响起,带着调侃意味。
“咦?!”她吓了一大跳,猛然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张俊雅斯文的男性面孔,那双灼灼有神的黑眸不复平日的沉稳,而是炽热如火。
“你怎么擅自闯进来?!”范意欣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这么站在地毯上兴他大眼瞪小眼,心里又气又恼又差。“还有,你不是走了吗?”
好丢脸,尽管刚才并未走光,却也是她毫不设防、全然放松的一刻,这沈文齐一声不吭地闯了进来,还故意调侃她,实在太可恶了!
“先别生气,听我解释。”他保待着笑容,解答她的疑问,“我是和范伯伯一起来的。早上我来检查你们公司电脑目前的使用状态,范伯伯约我一起吃午餐,刚刚吃完,听说你回来了,便想来和你打声招呼。”
“我爸和你一起来的?那我爸呢?”
“他有事交代你的助理,所以我就先进来了。”
“原来是这样……”
“还有。”他弯下腰,拎起她的高跟鞋,有她面前晃啊晃。“你先把鞋子穿好吧。”
“还我,”范意欣脸一红,一把抢过鞋子。“就算是这样,你进来前也该先敲个门通知我一声吧?”
“我是好心提醒你。”他摊开手,笑得既温和又有礼。
她眨眨眼,有些困惑。“提醒我什么?”
“外头不只有范伯伯,还有我公司的同事,他们是来研商电脑系统更新的合约内容,我想这个会谈你也会参加吧?”他的提醒的确适时,只是未必出口好心。
“当然会。”她穿好鞋了,顺了顺身上的套装,快步走到办公室附设的小浴室里整理微乱的头发。
沈文齐则是悠然地坐下,就坐在她刚刚躺着的地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沙发光滑的皮而,上头仍留有她的余香。
当地意欣整理好衣着,走出小浴室,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怡然自得的模样,忍不件皱起眉。
感觉真怪,她之前还躺在上头,他也看到了,现在却坐在一样的地方,丝毫不以为意,是她太小心眼?还是他太大方?
“对了。”沈文齐注意到她的不悦,却佯装不知,甚至笑着要求,“可以给我一杯热乌龙茶吗?”
“真麻烦。”范意欣走到办公桌旁,按下对外的通话键。“小莉,在吗?”
小莉立时回应。“是,有事吗?”
“帮沈先生准备一杯热乌龙茶,还有,我也需要一杯。”
“是,马上来。副总,现在董事长正和特端的叶总和电脑室的主管商谈合约细节,等等他们会到会议室,到时再通知您跟沈先生行吗?”
“好,谢谢。”
他缓缓扫视她的办公室,称赞道:“你的办公室很不错,整齐、简单,设计主调采用淡橘色系,挺适合你的。”
“多谢赞美。”她随口应付,对于他的赞美有些无措。“奇怪,小莉怎么还不进来?”
“怎么?不想与我独处?”
范意欣蹙睚瞪他一眼,虽然没开口,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文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认识十多年的朋友……虽然有过不少不愉快,但是也没必要讨厌我到这种程度吧?”
“当然有必要!”
“为什么呢?”他偏着头,一脸的疑惑。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她瞪大一双震动的眼睛,不可置信。“难道你全忘了吗?”
太过分了!就是为了“那件事”,他们两人才结下梁子的。
这下皱眉的人换成了沈文齐,他极力思索,却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吗?”
“你!”
正她脾气濒临爆发时,门外传来数声轻响。
“副总,我送茶来了。”
范意欣只得忍下满肚子的怒火,让自己的表情跟声音都恢复到平时的干练与沉着。“请进。”
小莉推开门,端着茶走了进来,将两杯茶分别放在沈文齐与范意欣面前,“沈先生请用,副总请用。另外,会议室已经准备妥当,两位要过去了吗?”
范意欣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喉。“走吧,我们该过去了。”
沈文齐也啜了口茶,有礼地向小莉道谢。“谢谢,茶很好喝。”
“是……谢谢称赞……”他的笑容令小莉脸红了起来。
又来了!范意欣冷眼看着小莉的反应,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沈文齐那善良无害的笑容、有礼斯文的态度,总是能轻易褪去旁人的戒心,然后对他产生好感,接下来就任凭他操控了。
为什么别人都看不穿他的把戏呢?
怀着怒气,范意欣率先走向会议室,懒得再理沈文齐。
会议中,由于沈文齐是设计新系统的主力工程师,自然由他负责说明细节,而在他发言时,范意欣只是听着,不发一语。
电脑并非她的专才,由电脑室的人员负责交涉才是最适当的。她与身为董事长的父亲,及其他高层主管参加会议,只是表示公司对此次更新电脑系统的重视。
沈文齐站在大型萤幕前,自信从容地解说着,“……以上就是这次新系统的预定功能。当然,我们除了派遣工程师来安装新电脑与灌新系统,也会有专人负责指导贵公司如何使用新系统。新系统除了有强大的功能外,操作介面也很简单,我想两个月内就能完成系统的更新兴使用。”
“我的说明完毕,请问各位有任何问题吗?”他幽深的黑眸扫视众人一圈,最后停在范意欣脸上。“范副总,你有任何疑问吗?”
“不,没有。”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优雅地露出微笑。“沈先生的说明非常详细,我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依照以往和沈文齐相处的经验,不管是谈什么事,两人到最后都会吵起来,她可不想当着双方高层主管的面跟他吵嘴,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若是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未免也太不成熟了。
沈文齐也笑了,服底隐着一抹深思。“那就好,谢谢。”
“我想,沈先生的说明已经结束,接下来的合约细节就交由电脑室的人员与贵公司详谈,我等会儿还有工作要处理,先离开了。”
离开会议室后,她长长呼了口气,心情却不觉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就算暂时躲得了,往后沈文齐必定常会为了新系统的事到公司来,而沈家又在她家隔壁,就算她回家,也会常见到他.两人之间的互动必定会增多,多到令她受不了的程度。
不行!她一定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
===== ===== =====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范意欣开车回家,远远地便瞧见沈家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沈文齐,女的身形娇小,留着一头亮丽的挑染长发,眼睛大大约,长相甜美,看来有些面熟。
出于好奇心,她停下车,想看看两人接下来的发展,可惜的是,隔了一小段距离,她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能借由两人的行动来猜测他们的关系。
只见女孩一直拉着沈文齐,表情很急切,似乎在请求他什么,他则是试着拉开女孩的手,面上虽仍保持一贯的笑容,却有些勉强与无奈。
范意欣皱起眉头,脑中有个画面闪过。
咦,相同的场景好像在哪儿看过……那个女孩……不就是当年那个对沈文齐情有独钟的学妹谢怡青吗?
她找到这儿来,想必是为了沈文齐吧,真是痴情啊!
正当范意欣为她的深情无悔感动时,沈文齐突然朝她的方向望过来,锐利的黑眸一看见她,立刻走了过来,当然,谢怡青也跟在他身后。
范意欣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朝她走来,但她就是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晚安。”沈文齐笑容满面的向她打了招呼。
“晚安……”既然被发现,逃也来不及了,她挤出微笑,掩饰偷看被捉包的尴尬。
“咦?这位不是范学姐吗?好久不见了。”尽管两人念的科系不同,又不曾交谈过,但范意欣可是当年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又与她爱慕的沈学长关系暧昧,所以谢怡青对这位学姐印象十分深刻。
“真是好久不见了。”基于礼貌,范意欣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下车。“打扰到你们,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来得正好,我在跟谢学妹解释一些事,你来了刚好可以帮我。”沈文齐笑瞅着她,笑容比平时更加温柔,温柔到令她害怕的程度。
“呃……”她愣了一下,只觉背上寒毛直竖。“其实我正要回家,你们要谈什么就谈,我想你们谈的事一定跟我无关,我也帮不了忙,还是先走好了。”
说完,她马上打开车门,想开车逃走。
“等等!”沈文齐的动作比她更快,先是拉住她的手,再将她拉入怀中,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纤细的腰,让她柔软的身躯贴合在自己身上。
“沈文齐,你在做什么!”她又惊又怒,用力推着他,却是徒劳无功。“快放开我啊!”
“小欣,你就别害羞了,是时候公开了。”他箝制住她,脸上仍保持笑容。“学妹,不好意思,小欣还不习惯公开我们的关系。”
“学长……学姐……你们?”谢怡青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见挣脱不了,范意欣用力踩住沈文齐的脚,大声怒骂,“你说什么鬼话啊!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公开的?!”
他神色不变,低下头,看似在亲吻她的面颊,实则在她的耳畔低声威胁,“假如你不帮我,我保证以后每天都去范扬找你喝茶聊天。”
她停住动作,气得咬牙切齿,“你在威胁我?”
“假如你不答应,那么我的威胁很快就会变成事实。”他笑得温文,眼神却无比坚定。
她狠狠瞪他一眼,怒极反笑。“那又如何,你爱来就来,我才不会怕你!”
她才不要让他称心如意,他没经过她的同意就对她又抱又摸的,她一定要教他付出代价!哼,他怕谢治青缠他是吧?她就偏要谢怡青对他无法死心!
“谢学妹,让我来跟你解释——”
“小欣,还是让我来吧!”沈文齐面上保持着从容的微笑,同时暗暗使力按住范意欣的头,将她的脸压往自己胸口,让她无法说话。
“唔……”
她挣扎着想开口,却只能发出模糊的抗议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沈文齐面不改色地向谢怡青撒了漫天大谎,“学妹,其实小欣是我的邻居,我们从国小就认识了,虽然我们在外人面前常常吵架,不过,私底下我们的感情非常好,已经交往很久了,双方父母也都认同我们的交往,我们也有了结婚的打算。”
听到他的话,谢怡青眼睛一红,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扑簌簌直落,而范意欣则是挣扎得愈发厉害,她握紧拳头,用力地捶着他,甚至还张口咬他,他却不动如山,依旧紧紧抱着她,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谢怡青泪眼迷蒙地望着他。“学长……你真的很喜欢范学姐,对我毫无感情吗?”
他沉稳地回答,“学妹,很抱歉,我心里只有小欣一个人,除了她之外,我不会接受其他人。”
在他怀中的范意欣,虽然无法说话,却很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明知道这只是沈文齐为了摆脱谢怡青而编造的谎言,可是……很奇怪的,为什么他的口吻听起来是那么的坚定认真,害她的心跳得有些快、有些乱……莫名的情绪充斥着,让她不知所措。
“我……我明白了。学长、学姐……祝你们幸福……”谢怡青泣不成声,哭着跑开了。
等她走远后,沈文齐才放开范意欣。“抱歉,刚才情势所逼,只能仰赖你的帮忙——”话没说完,一记有力的头己重重地挥向他的肚子。
她怒瞪他,“谁要帮你!我刚才差点没被你给闷死!”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对不起,不过你刚刚也‘奋勇抵抗’,让我受了不少教训,可以算抵销吗?”
“你想得美!就凭你刚刚的行为,我再揍你十拳都消不了气!”她真的很生气,却不见是因为他唐突的举动,也为了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胡思乱想。
“一切是我的错。”沈文齐摊开双手,摆出投降的姿态。“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行,不过,我们都得先回家吃饭吧?”
“对哦。”经过这么一耽搁,时间都晚了,她连忙坐进车内,隔着车窗警告他,“我告诉你,下次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上警局告你!”
“好,再见。”他微微一笑,闲适而轻松,仿佛她的警告只是个玩笑。
范意欣懒得再理他,勉强按捺下火气,开车回家。
看吧!她就知道,遇上沈文齐准没好事。
呜呜……她保持了二十五年的清白,就这样毁在这死对头的手里,不过,幸好只是被他模一下、把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定要记取教训,跟那该死的沈文齐保持距离!
===== ===== =====
很可惜,事与愿违,才刚吃完晚餐,范家的门铃便响起,范意欣正在洗碗盘,由范母去开门。
由于洗碗时水声哗哗,范意欣并没有听见门铃响,也不晓得是谁来了,她洗好碗,拿起干净的毛巾擦手,因为背对着厨房门口,她听到有人走进厨房,还以为是母亲。“妈,碗我洗完了。”
“辛苦了。”来的人却不是范母,而是她正打算保持距离的沈文齐。
她一惊,立刻转过身。“是你!”
沈文齐温和的笑脸依旧,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递给她。“来,给你赔罪的。”
“虹彩蛋糕?”范意欣睁大了眼,注意力全放在那纸盒上。
“我知道你最喜欢这家的黑森林蛋糕,刚刚特地开车去买的,收下吧。”
“没这么简单!”尽管蛋糕很诱人,但是她的怒气可没那么轻易消褪。“我才不要!”
“真的吗?”
沈文齐颇为遗憾地将蛋糕放在厨房桌上,打开纸盒,甜甜的香味立刻散发出来。他对着洒满巧克力碎片的蛋糕叹了口气,“果然是现做的,看起来真好吃……不过,既然你不要,我只好把它拿回家了。”
“我……”
她心中天人交战着,想抗拒却又深受诱惑。
见她动摇,沈文齐补上一句,“不过,我们家的人又不喜欢吃甜食,拿回去也没人吃,唉,真是太可惜了。”
实在不忍见美食被浪费,范意欣连忙阻止他,“等等!”
“要吗?”他微笑着,早知道她无法抗拒美食的诱惑。从小她就对美食情有独钟,尤其是甜点,可说是她的致命伤。
她清清喉咙,故作高姿态,“既然你这么有诚意买来当作赔罪礼了,我就勉强地收下。”
“是是是,感谢你的勉强。”沈文齐体贴地拿过一旁的盘子,切了一块递给她。
范意欣接过,拿起叉子吃着美味的蛋糕,嘴里还模糊不清地抱怨着,“你会害我肥死!这一定是你打算用来陷害我的新阴谋……”
“放心吧!”沈文齐拉开椅子,坐在她身旁。“你很瘦,再胖一点会更好看。”
“少说好话,我的气还没消呢。”她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瞪他,还不忘指挥着,“帮我泡杯热红茶,加一匙糖,柠檬在冰箱里,切个两片放在茶里。”
“是,我知道。”他乖乖地照着她的话做,泡了杯加了柠檬片的热红茶给她。“我说过,我会补偿你的,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照做,行吗?”
吃完蛋糕,喝了口热茶,范意欣满足地叹了口气。“真好。”
“我们达成协议了?”
“谁和你达成协议!”
她瞪大眼,并没有因为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而软化态度。“我也说过了,我才没那么好打发。”
“还在生我的气?”他也为自己泡了杯红茶。
“废话!”她将剩下的蛋糕放到冰箱里,开始赶人,“好了,你送的蛋糕我收下了,也吃了,你可以走了。”
“真现实。”沈文齐轻啜一口热茶,故意调侃她。
她当之无愧地点点头。“对啊,我现实又爱记仇,你惹到我会不幸一辈子。”
“会吗?”他话中有话,似乎合有某种特别的深意。“我倒不这么觉得。”
范意欣懒得与他多说,朝他挥挥手。“随便你,反正我要上楼去看报表了,你爱留就留着,拜拜。”
“拜拜,不过……”沈文齐顿了一下,笑望着她,神色温和。“你明天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她讶异地望着他。“明天你还要买来?”
“嗯,这是赔礼。”
想了想,她一点都不客气地要求,“那明天我要草莓优格蛋糕。”
“好。”他答应得很爽快,深黑眸中带着真挚的笑意。“明天晚上再帮你送来。”
上楼后,范意欣看着报表,不由得想起方才美味的黑森林蛋糕,还有明天就能吃到的酸甜可口的革莓优格蛋糕,她不得不承认,沈文齐还有是优点的,至少他知错能改,勇于弥补。
或许,他并没有那么讨人厌嘛!
第7章
新的一天,正当范意欣埋首于厚重的文件堆里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她按下扩音键,小莉甜美的声音立时传来——
“副总,特端的沈工程师在会客室,他说和您有约。”
“沈工程师?”她抬起头,俏脸立时沉下。“跟他说我没空。”
小莉静了一下,无奈地再次传达沈文齐的话,“副总,沈先生希望能透过电话和您谈一下,可以吗?”
范意欣皱起眉头。“小莉,我说了我没空。”
又是片刻的静默,小莉的声音再次响起,“副总,沈先生说假如不能直接谈,只好由我转达……”
范意欣愣了一下,知道沈文齐这么说绝对是种威胁,她咬牙,虽然不太甘愿,但也只得同意,“好吧,让他跟我谈。”
一会儿后,电话里传出沈文齐低柔的声音,“请问你是真的没空,还是只是不想见我?”
“这个嘛……”范意欣靠坐在椅背上,暂时抛开烦人的业务,将心力放在与他周旋上。“依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答案是哪一个?”
“后者,对吧?”他果然很了解她。
范意欣忍不住笑了。“很聪明,所以,请你赶快离开,别再来烦我。”
他也笑了,而且笑得比她更开心。“我并不打算烦你,而是很真诚地想请你吃顿晚餐。”
“没兴趣。”她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今晚打算留在公司加班。”
沈文齐轻轻一叹。“我还没说要请你去哪儿吃晚餐,你这么快就拒绝?”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一边翻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去哪儿都一样,我不想跟你一起吃晚餐。”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吃晚餐,不过,我已经在饭店订好位子,还邀请了范伯伯、范伯母以及我爸妈,我想他们现在应该正准备出门吧。”
“为什么会邀请我们爸妈?”范意欣坐直身子,觉得莫名其妙。“等等,你先进来再说好了。”
外头还有小莉在,她可不想让小莉听到大多事,虽然小莉不是个多嘴好事的人,不过小心点总是比较好,她可不想被旁人误会。
不一会儿,沈文齐走进办公室,不待她开口,便自在地坐在沙发上。“我想你大概忙到忘了,今天是你父母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这顿饭是为了帮他们庆祝。”
“咦?!”这下她可真的吓到了,急忙看向桌历。“啊!真的是今天!”
“对吧。”沈文齐又笑了,挺欣赏她慌乱的模样。
她哀嚎一声,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完了,我完全忘了!怎么办?我连礼物都还没准备啊!”
“现在去买礼物已经来不及了。”他好整以暇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绑着蝴蝶结的精致小纸盒。“所以,我帮你准备好了。”
“这是什么?”范意欣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盒子,解开蝴蝶结,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的是一对镶着钻石的男女白金对成,造型精巧复古,经过多层次切割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足足有一克拉大小,看得出是价值不菲的高级品。
“不错吧?我精心桃的。”
“嗯。”她点头,暗暗佩服他的眼光。“不错是小错,价钱呢?”
他挥挥手,毫不在意。“不用了,就当是赔罪的礼物之一吧。”
“不行,这个不能算。”这对钻石戒指太贵重了,她可不希望他以为自己占他便宜。
沈文齐笑着站起身。“算不算等上车后再说吧。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去的话,我们就要迟到了。”
她匆匆整理一下,将重要的文件放入抽屉里锁好,才拿起公事包。“你有开车吗?”
“没有,请问范副总能顺路载我一程吗?”他含笑望着她,口吻有礼到令人讨厌。
她嘴角抽动,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废话,走吧!”
不到十分钟,范意欣已开着车离开公司。
在车上,她边开车边问沈文齐,“你怎么晓得今天是我爸妈结婚三十年纪念日?”
“昨晚我不是去你家吗?跟范伯母闲聊时,她无意问提起的。”他双手环胸,舒服地靠着柔软的皮革椅背。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这样我就会准备好礼物和订饭店……”她突然顿住,恨恨地瞪着他。“你是故意的对吧? ”
他挑起眉,望着前方壅塞的车流。“放轻松,你现在可是在开车。”
“回答我的问题!”她将视线转回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开始收紧,努力告诫自己得专心开车,不能分神揍人。
“我只是想帮你的忙。”他的声音无比温柔,诚恳而真切。“昨晚我跟范伯母聊完后已经九点多了,后来我上楼找你,想提醒你一声,不过,那时你正忙着处理工作,完全不理我,我开口叫你,你还赶我呢。”
“有吗?”范意欣皱起眉头,努力回想,虽然她工作时十分专注,常无视于周遭发生的一切,不过,她怎么就是不记得他有来叫她呢?
他的笑容沉稳,口吻笃定,让人无法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当然有。”
其实……并没有。昨晚,他本来上楼想提醒她这件事,不过,那时她正埋首于一堆文件报表中,他想了想,决定不打扰她,因为,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让两人关系改善的大好机会。
“不管怎样,算我欠了你一次人情……”她抿了抿唇,不大甘愿地道谢,“谢谢。”
“别客气,我说了,这算赔罪。”他唇畔的笑意加深,望着她俏丽的侧面,黑眸隐着热烈的情感。“而且,能帮上你的忙,我觉得很高兴。”
这是他的真心话,只要能让她开心,他也会开心。
“我也说了不行。”她的态度十分坚定,以为他这么说只是出于惯有的礼貌,没留意到他眼中不同于以往的情感。“你订了饭店,又帮我买对戒,已经算是帮了我,费用的部分,我坚持由我来出。”
“好,我知道了。”对于她的坚持,他也只能退让。“对成的帐单,我改天再送去给你,还有,等等就由你请客了。”
“我们达成共识了?”范意欣分神瞥向他,心情大好,红唇扬起,绽出美丽的笑靥。
“对,”看着她的笑,沈文齐也跟着扬起笑弧,“难得的共识。”
封闭的空间内,对立十多年的两人,首次相处愉快,某种改变,似乎开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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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包厢
“爸、妈。”范意欣拿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笑容满面地向父母祝贺,“祝你们结婚三十年纪念日快乐。”
沈文齐和沈家父母也一同举杯,两家人间开心心地吃喝闲聊,气氛十分热络。
用完餐后,范意欣因为太开心了,酒喝得多了点,有些不胜酒力。
范母扶着她,苦笑地拜托沈文齐,“小齐,小欣有点醉了,没办法开车,我们自己都有开车来,只有你没,麻烦你开她的车送她回家好吗?”
“当然好。”他接过钥匙,一手搀扶站不稳的范意欣往门口走去。
当饭店的泊车小弟将车开来后,他先是小心地将她安置在前座,然后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往回家的路上开去。
“你要送我回家吗?”范意欣闭着眼,粉嫩的双颊因酒醉而染上淡红,她软软地靠坐在座椅上,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如在云端一般。
他点点头。“嗯。”
“可是我还不想回去……对了!我想去看星星,我想看很多很多的星星。”她小小声地咕哝着,喝醉的她,流露出不同于以往的娇态。
沈文齐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星星?”
“对!我要看星星!”他的笑声让她睁开了眼,蹙起眉头,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像是要糖吃的小孩。“我想要看星星,我们去看星星吧……”
他挑了挑眉,悄作思索,认真地问她:“你真的想去看星星?”
她十分哀怨地叹了声。“嗯,从大学毕业以后,我几乎每天都忙着工作,好久都没看到星星了……”
“我是可以带你去看星星。”沈文齐好心地提醒她一声,“不过,你要不要先打电话回家通知你爸妈一声?你也不希望他们误会什么吧?”
“误会?反正他们早误会了……”她挥挥手,毫不在意。“而且,他们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很放心的。”
“你呢?”他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你放心就这么孤男寡女地跟我一起去看星星?”
没有丝毫犹豫,她马上回答他,“放心啊!”
“为什么?”
“因为你很可靠,值得信赖。”酒后吐真言,尽管两人平日吵来吵去的,可是说老实话,沈文齐温雅守礼,颇有君子风度,这点是她无法否认的。
“多谢称赞。”他唇角浮现微笑,心情极好。
“谁称赞你了?”她哼了一声,倔强地不愿承认。“我只是说我的感想,不是称赞!”
“即使喝醉了,你还是你。”他摇头笑叹。“总是那么倔强……”
她瞪他一眼。“罗唆,你到底带不带我去看星星啊?”
“去去去,不过,你先打个电话回家说一声吧。”
“没问题。”范意欣高兴极了,笑逐颜开。“那我们去哪儿看?”
他反问她,“你想去哪儿看?”
“唔……”她想了一下,异想天开地提议,“我也想看海,那我们去海边好了。”
“海边?”他摇了摇头。“真服了你。好吧,我们就去海边走走好了,不过时间会花比较久哦。”
“没关系,我打给我妈说一声。”她拿出手机跟母亲报备,一如她所预料的,母亲丝毫不反对,甚至还说她多晚回家都没关系。
车子在沈文齐的操控下,平稳地往前行驶,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海边,他扶着范意欣下车,在沙滩上散步。
“好难走!”她穿着高跟鞋,行走不大方便。
他好心地建议,“把鞋子脱了吧,这儿的沙滩很干净,赤脚走会很舒服。”
“好。”
脱下鞋袜,两人赤脚在于爽的沙滩上行走,一阵阵海风吹来,范意欣的酒意渐渐褪去。
“感觉真好,有海的味道,星星也好多、好漂亮。”
“满意吗?”
“很满意。”她笑着点头,可能是海风太过沁凉,她又只穿着单薄的丝质套装,风一吹,鼻头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他脱下西装外套,体贴地被在她的肩上。“披着,这样比较暖和。”
范意欣眨了眨眼,噗哧一笑。“好像电视剧里的老套情节。”
“老套归老套,不过还是很实用。”沈文齐也笑了。“不然怎么会一再出现?”
“有道理。”她拉紧他的外套,上头留有他清爽的气味,闻起来挺舒服的。现在的确暖和多了,谢谢。”
趁着气氛不错,他借机问她,“气消了没?”
范意欣瞄了他一眼,“当然没有,你还欠我一个草莓优格蛋糕呢。”
“对哦,我都给忘了,明天补上行吗?再附送一个栗子蛋糕?”
“那还差不多。”她沉吟了会儿,忍不住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问吧。”
“你拒绝谢怡青,其实可以用别的方式,何必一定要把我给牵扯进去呢?”她一直不满他将无辜的自己拿来当挡箭牌,两人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凭什么她得为了他去伤害另一个女人的心。
“我已经试过别的方式了。”他叹了口长气,神色无奈。“在大学时,她就曾切我表白,不过,我对她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当然是拒绝了,可她一直不死心,认为我并没有交女朋友,所以她还有机会。后来我到国外留学,她不时写信给我,甚至偶尔会出国去找我……”
“真厉害。”范意欣瞪大了眼,有些佩服。“看来她不只痴情,还行动力十足。”
沈文齐眉头略紧,表情是少见的凝重。“她把感情放到错误的对象上了。我一直很坚决地回绝她,可她总是不肯放弃,甚至在我回国之后,还特地到我家来等我,那天刚好你回家,我灵机一动,所以就……”
“就利用我是吧?”
“不是那样的……我……”他欲言又止,终究没将心里的话说出口。“总之,我很感谢你帮了我的忙,我想这回她应该死心了。”
这只是表面上的借口,其实,他另有打算……不过,现在可不能让她知道,万一惹她生气,他可就什么指望都没了。
不能太急,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既然你对人家没感情,让她早日死心也好。”她有些感慨。“不过说真的,她实在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到底不中意她哪一点呢?”
他的目光落向远方,面孔被黑夜遮掩,令人瞧不清他的表情。“爱或不爱,并没有理由,有时只是一种感觉,而那种感觉,往往会在你料想不到时突然出现。”
“咦?”范意欣颇为讶异,眼睛睁得大大的。“你是情感派的吗?我还以为依你老成稳重的个性,在感情方面一定是理智派的呢。”
“往后,令你吃惊的事还多着呢。”沈文齐望着她,别有用心地暗示。
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明白呢?三年前来不及让她知道的事,又该怎么告诉她呢?
她瞪着他,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又打哑谜,真是够了,你有话就说清楚嘛!”
“既然是哑谜,答案当然要由你自己去寻找罗。”他微微一笑,加快脚步。“晚了,我们回去吧。”
“嗯。”她快步跟上他,往车于的方向走去。
满天星辰下,海浪澎湃汹涌,激荡出美丽的浪花,这是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 ===== =====
夜晚是愉快的,不过当白天来临时,范意欣就不太愉快了,尽管只是微醉,可是一早醒来,她的头还是疼得要命。
“好痛……”范意欣呻吟着,将吵死人的闹钟关掉,拖着胀痛的脑袋与疲累的身躯下床。
“小欣,早餐准备好罗。”范母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她提高声量回答,“好,我马上下去。”
梳洗换装完毕,范意欣提着公事包走下楼,头仍在疼,她皱紧眉头,有些后悔昨晚不知节制地喝多了。
范母见她脸色不好,担心地问:“小欣,你是宿醉吗?”
“嗯,头有点疼。”她在餐桌旁坐下,尽管桌上摆着母亲精心准备的美味早餐,她却毫无胃口。
范母端来三斑热腾腾的茶,香气四溢。“来,这是小齐刚刚拿来的,他说怕你宿醉,所以帮你准备了消除头疼的香草茶。”
“沈文齐拿来的?”她讶异地打量着那壶茶,不太放心地闻一闻。
他会这么好心?里头该不会加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范母笑咪咪地点头,“嗯,瞧他对你多好,你们昨晚是不是玩得很愉快啊?”
“还不错……”范意欣立时警觉,故作不在意地拿起茶壶倒茶。
“只是不错而已吗?”范母瞄着她,想看出她真正的心意。“小欣,说实在的,小齐和你在各方面都很相配,你真的不考虑——”
“妈,我去上班了。”她一口气喝完茶,朝母亲露出敷衍的微笑。“晚上见,拜拜。”
“你这孩子……”范母叹了口气。“随你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的感情。”
范意欣朝母竟挥挥手,“是是,那就等那一天到了再说吧。”
那一天才不会到咧!她不否认,经由最近的相处,沈文齐是不那么讨人厌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才不相信她跟沈文齐会契合到变成情人的地步!
开车到了公司,范意欣精神奕奕地进入办公室。沈文齐准备的香草茶果然有效,她的头已经不疼了。
一如往日,等着她处理的工作又多又麻烦,等她一一处理完毕,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小莉端着热茶走进办公室,“副总,请喝茶。”
“谢谢,辛苦你了,陪我加班到现在。”范意欣拿起热茶轻啜一口,感受温润的茶液滑过喉头,留下苦中带甘的香气。
小莉摇摇头,“不会,副总才辛苦。”
“我们都辛苦了。”她收拾了下桌面,站起身,提起公事包。“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可以下班了。”
“好的,副总请先走,我收拾好再离开。”
“嗯,麻烦你了。”
范意欣走出办公室,正准备搭电梯前往地不停车场,手机却宛然响起,她接起,“喂?”
“你下班了吗?”打来的人是沈文齐,他的声音还是—派温和。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
“范伯母告诉我的。”
“找我有事吗?”问话的同时,她不禁在心里埋怨母亲的多嘴。
他听出了她的不悦,口吻却依然低柔,“有,我要拿对成的帐单给你。”
“啊,我差点忘了。不过,帐单你可以直接寄到办公室给我,何必亲自拿给我?”
“我们两家就住在隔壁,用寄的岂不是多此一举。”沈文齐笑着提醒她。
“也对。好吧,你现在在家吗?”
“不在。”他答得轻松。
她却听得很郁闷,因为她明白他必定另有所图。“那你在哪儿?”
“我在东区的Gluck咖啡馆,你知道这儿吗?”
“知道,那家咖啡馆我常去,怎么了?”
“我没开车,能请你来接我吗?”
范意欣沉默片刻,非常好心地提醒他,“Gluck咖啡馆离捷运站很近,不然叫计程车也很方便。”
沈文齐笑了起来,突然转开话题,“既然你常来Gluck,应该知道这儿的点心很有名吧?”
“嗯,那儿的点心的确很好吃。”她刚刚才忙完,还没时间吃晚餐,一想到Gluck的各式美味点心,肚子立时饿了起来。
“今天的点心是焦糖苹果派,还有什锦水果千层派。对了,你还没吃晚餐吧?今天还有特制的双料三明冶,夹着鲜美的烟熏火腿和香浓起士,加上爽口的生菜,埋头的酱汁咸淡适中,带点微辣。”他故意发出无比满足的赞叹声。“再配上香浓的黑咖啡,真是太棒了——”
“别说了!”范意欣打断他,在美食的强大诱惑下,不得不俯首称臣。“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可恶,他大了解她好吃的个性,故意用美食来引诱她,让她无法抗拒。呜呜……光听他形容,她可怜的肚子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我等你。”沈文齐微笑着切断通话。
望着手机,范意欣叹了口气,认命地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前往东区。虽然不得不如了沈文齐的愿,她还是安慰自己,Gluck那儿有香喷喷的美食正等着她,她是为了美食才去的,不是为了他!
没错,她是败在美食的魅力之下,可不是输给沈文齐哦!
第8章
一走进Gluck,老板的妹妹巫筱晓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欢迎光临。”
范意欣微笑着,正想开口询问,巫筱晓却抢先一步,“范小姐来找人的对吧,请跟我来。”
“呃,是的。”她愣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巫筱晓却已转过身,往店内的一角走去,她只得快步跟上。
奇怪,她都还没说自己是来找人的,怎么巫筱晓已经知道了?难道是沈文齐先跟她说过有人会来找他吗?
在巫筱晓的带领下,她走到店内僻静的一角,那儿有一张小小的两人圆桌,沈文齐正坐在那儿等她。
他一瞧见她,俊逸的脸上立即浮起迷人的笑。“你来了。”
“嗯。”范意欣在他对面坐下,迫不及待地点餐,“巫小姐,我要特制三明治、苹果派,和热的阿萨姆红茶。”
“好的,马上来。”巫筱晓飘然步离。
“胃口真好。”沈文齐轻笑。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试试看到八点都还没吃晚餐,我相信你的胃口一定跟我一样好。”
“是,你多吃点,不够再叫,这顿我请客好了。”
“你要请客?”她立刻怀疑起他的动机。
“嗯,算是车资吧。”
她一扭头,拒绝得非常彻底,“不要,我可不是特地来载你的,我是来吃晚餐和拿帐单的。”
沈文齐挑挑眉,眼中精光一闪。“你这么说来,你是要当我的免费司机罗?”
“才不是!”她不高兴地抗议。“我说了,我是来吃晚餐和找你拿帐单的,不是特地来载你的!”
“或许目的不同,可结果却是一样的,你等等还是得载我回家啊。”沈文齐耸肩。
她咬牙切齿地强调,“那只是顺便!”
“你要这么想也无所谓,不过,我刚刚说过,结果都是一样的,让你当免费的司机送找,我实在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浓眉略拧,眼底满是歉意,心底却在偷笑。
“好好好,别说了,我明白了。”范意欣愈听愈头大,只得顺了他的意,省得他继续罗唆。“这顿让你请,算是车资,行了吧?”
“行。”他满意地笑了。
此时,巫筱晓送来宾点与一壶热茶。
望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范意欣感动得想哭。
看见她垂涎三尺、感动万分的模样,沈文齐差点要笑出来,他拿起一旁的刀叉,放在她面前。“哪,别光顾着看,开动吧!”
现在的她完全不像个成熟的二十五岁女子,那模样跟个贪吃的小孩没两样。
“这还用你说。”她拿起刀又,朝他扮了个鬼脸,开始朝面前的食物进攻。
他拿起茶壶,体贴地帮她倒茶。“吃慢点,别那么急,我又不会和你抢。”
“我不是怕你跟我抢,我是饿坏了。”范意欣头也不抬,注意力全放在美食上。比起跟他斗嘴,享用这些美食更重要。
沈文齐轻轻摇头,口吻充满关怀,“我知道你工作忙,可也不能不按时吃饭啊,这样对身体很不好。”
她一僵,吞下口中的食物,再放下手中的刀叉,狐疑地打量着他。“老实说,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他的关心并未让她感动,反而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怎么个怪法?”
“你对我太好了,虽说你有错在先,理所当然该补偿我,不过似乎有点过头了。”她喝了口茶,有话直说,“这跟我们以前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同,所以我觉得很怪。”
“照你这么说,”他眉头略紧,“我以前对你很差罗?”
“也不是很差……该怎么说好呢?”她认真地想了下,官话实说,“我觉得以前我们是争吵对立的敌人,现在的情况改善许多,变得比较像是朋友……”
“哦?你觉得我们现在像朋友……”沈文齐意味深长地笑了,幽暗的眼眯起,掩去真正的情绪。
他话中似乎带有某种特殊含义,令她好奇地问:“不然呢?”
“没什么。”他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她,“你觉得……我们当朋友比当敌人好吧?”
“还不错。”想起数日来相处的种种,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沈文齐的确挺可靠的。
“那不就好了。”他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神情轻松而自在。
太好了,他的计划奏效了,如他所期盼的,两人的关系疋逐渐改善当中。
“嗯……”范意欣眉心微拧,美丽的眼中有着困惑。
奇怪了,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径怪的?他好像瞒着她什么,一件很重要、她必须要知道的事……
看出了她的疑虑,他只是微笑,不愿解答。
有些事,由别人来说明是没用的,一定得由她自己发觉……他在等待,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为了让她明白,再长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你的笑容真讨厌!”她瞪着他,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寒意。
“你想太多了。”他岔开话题,不让她有机会追问下去。“要不要再来一客提拉米苏?”
范意欣抿着唇,心中天人交战,在考虑要继续逼问,还是先吃为快。
“不要吗?”他作势要起身。“那我去付帐,然后就回家吧。”
“等等啦!我要吃。”美食比较重要,反正,他想什么跟她又没关系,她只要管好自己就好了。
“好。”沈文齐朝店员招招手,很满意自己成功地转移了目标。“麻烦再给我们一客提拉米苏。”
十分钟后,范意欣已开始享用店员送上来的提拉米苏,的确十分美味,香滑可口,甜中带着微苦,她一边品尝美食,一通发出满足的赞叹,“好好吃哦。”
“你喜欢就好,慢慢吃,别噎到了。”沈文齐含笑地望着她,神色宠溺而怜爱,只可惜范意欣专心于享用眼前的美食,没留意到他眼中隐藏着浓厚的情感。
不过,范意欣没发觉,过来帮忙加水的巫筱晓却看得一清二楚,她忍任笑,暗自在心里得意着。
看吧!正如她的神谕所言,这对冤家就要变亲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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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时间,范意欣全心全意地审查合约,这是与国外新客户的头一笔交易,关系着日后的合作发展,十分重要,所以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正当她审查到一半,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副总,沈工程师来电。”
“啊?”范意欣先是皱眉,然后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又是他。”
这阵子,沈文齐几乎天天打电话来,有时约她吃午饭,有时约她吃晚餐,有时是询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消夜。她真是搞不懂,他怎么有那么多空闲天天来拔她?
若是换成是别的男人,她可能会以为对方对她有好感,想追求她,可是,沈文齐不是别的男人,地打死也不相信他会对她有意思……
那么,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疑惑归疑惑,电话还是得接,她叹息地拿起话筒。“喂,找我有事吗?”
“晚上有空吗?”相较于她的不悦,沈文齐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十分开心。“一起吃晚餐好吗?”
“抱歉。”范意欣拒绝得很快。“我没空,晚上要和客户签约。”
“真是太可惜了,那今晚的消夜呢?你想吃些什么?”
“不用了,签了约之后有个庆祝酒会,我会晚点回家,你不用帮我准备了。”
“酒会?”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有些焦急、有些担心。“出席的有谁?小莉会不会陪你去?”
她皱眉。“双方公司的高层都会出席,我会让小莉先下班,最近她几乎每天都加班,我要地早点回去休息。”
“你要注意别喝太多酒,你的酒量不好,我怕你像上次一样喝醉——”
范意欣不高兴地打断他,“拜托,我不是小孩子了,上次喝醉酒是意外,你不用一直提醒我!”
他沉默了一下。“出席正式的酒会,单身女性应该找个男伴,你若是有需要,我很乐意陪你参加。”
“不需要!”她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我爸还有公司的高层主管都会出席,不用麻烦你了。”
开玩笑!若是真的找他当男伴,她敢打包票,明天公司里一定流言满天飞,她妈和沈伯母也会跟着瞎起哄,拼命想撮合他们两人,她才不想为自己惹麻烦呢!
低叹一声,沈文齐的语调更加柔和了,“我只是担心你,想就近照顾你……”
范意欣愣住,不知为何,她的脸居然红了,心跳也跟着加快,某种莫名的情绪开始骚动。
头一次,她可以确切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怀,那么真挚、那么浓厚……似乎已超出了朋友的本分……
“喂?”因为听不到她的声音,他着急地问:“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她摇摇头,想将那荒谬的想法彻底抛开。“听得到。你不用担心了,我会照顾自己的,我还有事要忙,不聊了。”
说完,她急急挂断电话,不敢和他多作交谈,深怕脑海中那莫名其妙的念头会再次出现,影响她的理智。
望着手上的合约,她有些自嘲地一笑。“真是的,我一定是忙昏了头,才会想些奇奇怪怪的事。”
她打起精神,继续与繁琐的合约细节奋战,将全副心力放在工作上,至于方才那奇特的感觉,已彼她刻意压下,隐藏在心底深处。
那是不该出现的感觉……忘了吧!她一定要忘记!一定要!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看完厚重的古绚,确定各项细节无误后,她呼了口气,闭上眼,往后靠坐,全然放松,打算休息一会儿。
只是,才刚合起眼,她又忍不住想起沈文齐,他斯文温和的笑、体贴备至的态度……在她心中反覆出现,她愈是努力不去想,偏偏愈会想起……
“可恶!我到底是怎么了!”心慌意乱之下,范意欣只能以怒吼来宣泄无法排解的情绪,不过她的音量过大,惊动了外头的小莉。
小莉敲敲门,在外头紧张地问:“副总?副总?您没事吧?”
她这才警觉自己的失态。连忙高声回答,“没事,我很好,你去忙你的,不必担心我。”
“是的……”
范意欣捂着脸,懊恼万分,心情十分混乱。
又来了,又是因为沈文齐,让她忘记了时间、地点,无法克制自己。
从小到大,只要是和沈文齐有关的事,总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过往,她总认为那是因为她太讨厌沈文齐,可是,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那并不单单只是因为讨厌或憎恶,而是另一种更复杂、更深沉的情绪——
一种她不想承认、更害怕承认的情绪……
===== ===== =====
晚间七点,范扬公司兴美商佛英特企业签下一纸为期两年的合约,这次的合作,范扬将获利数百万美元,可说是一笔大交易,而对于佛英特来说,同样也获利不少,所以在庆祝酒会上,双方的高层部笑得合下拢嘴,宾主尽欢。
由于这笔生意是由范意欣所谈成,范父为了女儿的成功而十分得意,喝酒也忘了节制,喝到满脸通红。
范意欣一边招呼着佛英特的高阶主管,同时也留意到了父亲的醉态,她连忙走到父亲身旁,低声说着:“爸,你喝得太多,别再喝了。”
“没……没关系……”范父笑容满面,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爸爸今天很高兴,我最漂亮……最聪明的宝贝女儿为公司立了大功……”
“爸,你真的喝醉了。”她皱起眉,哭笑不得。
范父摇摇头,身形有些不稳。“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好好好,你没醉,不过现在时间有点晚了,你先回家休息好了。”范意欣扶着父亲,转头叫来司机。“小李,把董事长送回家吧。 ”
“是。”小李应了一声,扶着意识不清的范父离开会场。
她松了口气,打起精神继续与英佛特的主管们交际,代替父亲扮演好主人的角色。
终于,酒会结束了,众人一一散去。
“副总,辛苦了,今晚的酒会很成功。”范扬的营业部经理孟志翰盼了杯解酒用的热茶给她。“喝点茶吧,今天大伙儿都喝了不少酒,喝些茶会比较舒服。”
“谢谢。”她接过茶,喝了几口。“公司的同仁都走了吗?”
“嗯。”
“那我也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范意欣离开会场,因为喝了酒,她并不打算开车,而是往最近的捷运站走去。捷运快速又方便,不过二十分钟,她己步出捷运站,走在回家的路上。
“奇怪,路灯坏了吗?”寂静的巷道漆黑一片,只有两旁的住家射出微弱的灯光。
黑暗令她有些不安,巷道内并没有其他行人,某种危险的气氛弥漫着,教她不自质地加快了脚步。
“别动!”忽地,粗哑的男子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她还来不及反应,手臂便被粗暴地抓住,她正想大声呼救,嘴巴却被捣住,整个人被拉到僻静的角落,一把尖锐的小刀紧紧抵住她的喉咙。
“不准叫!不然别怪我伤害你!”昏暗中,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听到对方压低声量恐吓道:“把皮包拿出来,快点!”
范意欣试着镇静下来,一手慢慢地掏出皮包,内心思索着该如何脱离险境。
抢匪一手持刀,原本捂住她的嘴的手松开,想接过皮包。范意欣突地曲起手肘往他的胸口猛力撞去,他闷哼一声,痛得拱起身于,她趁机补上一脚,狠狠地踢中他最脆弱的要害。
抢匪发出一声哀嚎,跪倒在地,“可恶!痛死我了!”
“活该!放心吧,死不了的!”范意欣冷笑一声,打开皮包,拿出手机打算报警。
抢匪趁她不注意,忍着疼痛,猛然跳起来撞倒她。
“臭女人!居然敢踢老子!老子划花你的脸!”抢匪压住她,拿起刀子就要朝她的脸划下去。
“不!”范意欣脸色苍白,首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恐惧。
在这紧急时刻,抢匪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一个男人和他扭打起来。
她连忙爬起来,白着脸看着眼前扭打的两人,这才发现救了她的人竟是沈文齐!
他脸上惯有的笑容不见了,只有沸腾的怒气,那股惊人的魄力震撼了范意欣,她回过神来想报警,却发现手机已经摔坏了,只能大声呼救,“快来人帮帮忙啊!有人抢劫!”
其实,沈文齐根本不需要帮忙,抢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不愧是跆拳道高手,正拳、侧踢,全部威力十足,三两下后便将抢匪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确定抢匪再也构不成威胁后,沈文齐立刻走向范意欣,检查她有无受伤,一边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她身上见有小小的擦伤,并无大碍。
“太好了。”他松了口气,脸上终于出现笑容,如释重负。“你没事就好,我好担心你。”
“谢谢你……你也没事吧?”她心中一动,下午那莫名的情绪再度浮现。“你没伤着哪儿吧?”
“我没事。”他安慰她,温热的大手放在她肩头上,传递着最真挚的关怀。“已经没事了,他伤害不了你的,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的话让范意欣愣住了,心中感动不已,眼眶一红,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看到她哭,沈文齐也慌了。“怎么了?别哭了好不好……”难忍心中的激动,他顾不得其他,直觉便将她柔软的身躯搂入怀中,不停地在她耳畔温柔低语,“不用怕,我在这儿,你什么都不用怕。”
他宽大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可靠,范意欣放心地偎着他,泪水流得更急、更凶。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哭,只觉得纷乱的情绪需要宣泄,那是种言语所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她纷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邻居们陆续聚集,有人通知了警方,抢汇被人用绳子绑住,等待警方前来处理。
见人愈来愈多,范意欣有些尴尬地离开沈文齐的怀抱。
沈文齐任由她挣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柔情。
警方赶到现场后,将抢匪带回警局侦讯,而范意欣和沈文齐也一同去警局做笔录。
在警局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得以搭计程车回家,范意欣因为疲倦,再加上之前的惊吓,终于体力不支地睡着了。
沈文齐轻轻擢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知道这样会令她睡得舒服些。
想到方才抢匪将她压倒在地,拿刀要伤害她的画面,他神情变得无比阴沉。
头一次,他产全想杀人的念头,因为那个人要伤害她……这么强烈的情绪,全是因为她……
幸好她没事……望着她娇美的睡颜,他森寒的目光转柔,低下头,在她细致的面颊印下一吻,很轻、很柔,仿如春风吹过。
他说过,他要保护她,只要有他在,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这不只是承诺,而是誓言——会持续一辈子的誓言。
第9章
翌日,范意欣一如以往,七点整起床,梳妆打扮后便下楼。
范母一见到她,立即关心地问:“小欣,昨晚睡得好吗?”
昨晚,沈文齐陪她一起回来,向他们两老说明昨晚发生的抢劫事件,他们担心之余,也庆幸女儿没发生什么事,她可是他们唯一的独生女哪。
“我睡得很好,放心吧。”她露出甜美的笑靥,不愿让母亲担心。
范母放心地笑了。“那就好,来吃早餐吧。”
范父已经坐在餐桌旁,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小欣,你今天就休个假,调整一下心情吧。”
她微愣,“呃,可是我手连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
“不要紧,你昨天受到这么大的惊吓,爸爸作主放你几天假,你好好休息,看是要在家里休养,”还是出去玩个几天都行。”
她想了想,温顺地点点头。“也好,我是有些累了……”
让她身心疲累的,并不是昨晚的惊吓,而是内心深处那激荡不己的陌生情感
经过昨晚,她终于明白为何沈文齐总是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似乎……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时,她已悄悄喜欢上他……只是因为她性子好强,两人又因为“那件事”而埋怨,所以她选择忽视自己真正的心意。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他最近是对她很好没错,昨晚还奋不顾身地保护她,可是……这代表他也一样喜欢她吗?
不可能吧!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差,动不动就和他争吵,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他保护她,应该只是见义勇为,对她说的那些话,也可能只是想安慰她,并没有别的意思……
“小欣?小欣?”见她在发呆,范母十分忧虑,以为她仍因昨晚的惊吓而失魂落魄。“你真的没事吧?有事的话要跟妈妈说啊!”
“妈,我真的没事。”她这才回神。“你放心,我很好,只是在想一些要交代小莉的事。”
“唉。”范母叹了口气。“昨天真多亏了小齐,要不是他救了你,后果真不堪设想,我们真的要好好谢谢人家。”
“对啊,昨晚多亏了他,小欣,你可要记得谢谢人家啊!”范父也帮腔道。
“我知道……”她低下头,不愿让父母见到她慌乱的表情。
光是听父母提起他,她的心立时怦怦乱跳。
压抑隐藏多年的情感,一旦找到出口,便再也抑止不了。
吃过早餐后,范意欣打了通电话给小莉,简单地交代一些公事后,便结束了通话。她漫步到花园里,散散步透透气。
天气非常好,蓝天白云,凉风舒爽,本来这样的好天气能令人感到神清气爽、烦恼全消,可是对她来说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坐在最喜欢的老位子——水池旁,望着悠游于水池中的五色锦鲤,陷入了沉思。
她烦恼的事情很简单,只有一件,就是沈文齐对她到底把持着什么样的感情?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就是喜欢或不喜欢嘛!不过,她想,他不喜欢她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唉……”她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和前两次一样,沈文齐又悄悄出现了。“怎么了?没事叹什么气?”
“你怎么来了?”她吓了一跳,脸立刻红了起来。“你没去上班?”
他走到她身旁,温柔地望着她。“我担心你,所以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刚刚听伯母说你在院子里,所以就找来了。”
“谢谢……”
他注意到她的脸很红,还以为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太阳太大了?到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她撇开头,害怕让他发现自己的异状。
“可是你的脸好红,还是你发烧了……”他伸出手想探探她的额温。
“不用!”心急之下,她想也不想便挥开他的手,音量也不自觉地变大,“我说了我没事!”
现在她还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敢和他大接近。她不想在确认他的心意之前,让他发现她喜欢他……
“我没有恶意。”沈文齐讶异地望着她,闷闷地收回手。“抱歉,我只是担心你……”
“不!我知道你没恶意……该说抱歉的是我。”她咬了咬唇,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昨晚多亏了你,我才能平安无事,我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
他有些落寞地一笑。“是我太唐突了,你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我贸然碰触你,难怪你会生气。”
“我真的没事!”看到他黯然的神情,范意欣心一紧,慌乱地想解释,“我不是生气,只是……只是有些紧张……”
“我们出去散散心好吗?把不愉快的事全忘了。”
“这……”望着他诚挚的笑脸,她其实很想答应,却又有些迟疑。
他看出她的犹疑,刻意放柔声音,“放心,我只是想带你出去走一走,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这次换我来当你的司机。”
犹豫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或许,她可以跟他好好谈一谈,就算不能直接问他,至少也可以试探他的心意,这道样总比她自己胡乱猜想来得好。
===== ===== =====
照着范意欣的要求,沈文齐开车往东北海岸而去。一路上,两人并未有太多的交谈,因为她一直在想该如何试探他,而他似乎也看出了她正在烦恼某些事,所以体贴地没打扰地。
到了海边,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湛蓝,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来,拂乱了她一头乌黑长发。
望着波涛起伏的海,范意欣深深吸了口气,开怀地笑了。
看到她的笑脸,沈文齐也跟着漾开笑容。“你真的很喜欢看海呢。”
“嗯,我觉得海很开阔、宽广,充满无限的生命力,不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我的心情就会开朗许多。”
“只要你开心就好。”见她长发被风吹乱,环绕在白皙的脸上,他伸出手,细心地替她整理了下。“风很大,要不要把头发绑起来?”
这无心的亲昵之举,令范意欣的心又是一阵乱跳,双颊发烫,她努力装作不在意,有些僵硬地一笑。“没关系,我喜欢头发被风吹着的感觉。”
他点点头,敏锐地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却没再多说什么。
果然,她讨厌他太过接近她……可是,昨晚他搂着她时,她却不曾表现出一丝抗拒,为什么今天却变了?
是他做了什么令她讨厌的事吗?还是昨晚的事在她心中造成了阴影?
两人在海边信步漫走,欣赏着美丽的海景,沈文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迟疑地问:“昨晚的事……你还好吧?”
“我还没那么脆弱。”她耸耸肩,说得坦然,“我承认,昨晚我的确受到不小的惊吓,不过那是偶发事件,过了就算了,顶多日后小心点,不再让自己有面临危险的可能。”
“你真坚强。”他笑望着她,神情与口吻都十分赞赏。“是我过度担心了。”
望见他的笑容,她的脸又红了。“还好……而且,昨晚我是真的吓到了,幸好有你……”
沈文齐俊脸也微微泛红,压低声量,不太好意思地承认,“其实……昨晚我也吓到了,本来我只是担心你那么晚还没回家,又晓得你喝了酒不会自己开车,所以才去外头等你,顺便到处走一走,没想到会遇上你被抢劫,看到抢匪拿刀要伤害你,我的心跳差点停止……”
范意欣低着头,根本不敢望向他,自然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谢谢你……”她咬唇轻声道谢。
他担心她,这是可以确定的,可他是抱持什么样的情感在为她担心?是友谊还是爱情?
“怎么了?”他微微皱眉。“你似乎从刚刚就在烦恼些什么,要不要认出来?或许我能给你一些建议。”
“我……”让她烦恼的就是他啊!可是,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对!我在烦恼,烦恼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极为苦恼地叹了口气,不敢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只能随便拔个话题搪塞过去,“其实,我是在想谢怡青的事……”
“谢怡青?”沈文齐愣了一下。“她怎么了?”
“老实说……”她眼神游移,有些心虚。“对她,我一直有点罪恶感,因为我们欺骗了她,虽然……是为了她好,可我们还是欺骗了她……”
虽然是情急之下随便找的话题,可是,对于谢怡青,她真的感到亏欠。先前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因为那时她还不晓得自己喜欢沈文齐,可是现在不同了……
她喜欢他,谢怡青也喜欢他,她能够理解谢怡青的心情,也明白那种喜欢对方,对方却没有回应的苦涩感受……唉,算是同理心吧!
沈文齐温声安慰她,“是我的错,你不必自责,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将你扯进来——”
“对……本来就与我无关……”听他这么说,范意欣的心猛然一缩,神情有些僵硬。
无关?她懂了,他根本就不曾喜欢过她,在他眼里,她只是个朋友,一个能帮他甩开不喜欢对象的挡箭牌……
“你……在生气吗?”沈文齐敏锐地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有些不解。“我并不是想要利用你,而是——”
“没关系,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释。我们是朋友嘛!互相帮忙很正常,我不会介意的。”她摇摇头,神色平和得近乎冷淡。“不过,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拿我当挡箭牌,我想,你还是得交个真正的女友——”
“你希望我交女朋友吗?”他的语气有些急,好似正压抑着某种情绪。
他还以为经过昨晚,两人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毕竟,他都已经拥抱过她,而且她也毫无统拒地靠在他怀里……不过,从她的言谈看来,似乎是他期望太多了。
范意欣的声音转小,“当然,我们是朋友,我自然希望你能找到真心相爱的女人……”
即使,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她还是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我明白了……”他目光一黯。“不过,我目前并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为什么?”她忍不住探问。
“你不会懂的……”他的笑容有些苦涩与无奈。
她不满地皱眉,“说一下会怎样,小气鬼!”
他挑起眉,心念一转,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焦急的神态。“奇怪了,你怎么突然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有兴趣?”这让他低落的心情为之一振。
“因为……”她一窒,哪敢将真正的原因说出口,只能随便找个理由,“刚好说起谢怡青的事,一时有些感触,所以才好奇地问问你。”
“就这样?”沈文齐微微一笑,轻易地看穿她的心虚。
看来,他的努力开始有了成效。她对他的感情,应该已不再只是单纯的友情。
“废话!”范意欣提高声量,试图以怒气掩饰心中的羞恼。“不然是怎样?”
“没怎样。”他笑着放她一马,不打算太过逼迫她,若是操之过急,只会造成反效果,那可不是他想要的。“都快中午了,你饿了吧?”
“嗯,有一点。”范意欣点点头,因为转移了话题而暗暗松口气。
“那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沈文齐往回走,体贴地放慢脚步,好让她能跟上。
“好。”她走在他身旁,不知该忧该喜。
虽然他看来对她无意,但是,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就是他现在并没有心仪的女人,只要他还是单身,她就有机会。
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 ===== =====
虽说不会轻易放弃,但是,她该从何努力起呢?
范意欣坐在房里,陷入苦思,虽然在商场上她从不轻言退缩,但是,对于感情,她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经验。
所以,就算明白自己喜欢沈文齐,希望能让他也喜欢上她,她却不晓得该怎么做……
考虑良久,她拿起手机,拨了一组号码。
“喂?”沉稳的女声透过听筒传来,显示主人冷静理智的性格。“小欣吗?”
听到好友许倍君的声音,她的语气不自觉地轻决起来。“对,是我,最近过得如何啊?”
“还不错,你呢?”
范意欣吞吞吐吐的,“呃……其实,我最近在为一件事情烦恼,想请教一下你的意见……”
“请教?”许倍君立时察觉出她的异样。“我想,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吧?”
她干笑两声。“呵呵,你还是那么聪明……”
“别顾着夸我,说说看是什么事吧。”
“就是……就是感情方面的事……”她愈说声音愈小。“我想问你……怎么样让男人爱上我……”
噗时一声,手机那端的许倍君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欣,你问的这个男人是沈文齐吗?”
范意欣又羞又恼又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他,会不会太晚了点?”
她脸一红,心绪又开始混乱起来。“我……我也不晓得啊!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讨厌他,只要跟他牵扯在一起绝对没好事,可是……最近他从国外留学回来,情况开始改变……”
她大略提起他回来后发生的种种,包括谢怡青的事、父母的结婚周年纪念日,还有沈文齐如何救了她等等。
“……他很温柔、很体贴,帮我设想了很多事,对我实在很好,我之前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时看到他会心跳加速,还以为是因为太讨厌他了,直到看见他为了我不顾危险地跟抢匪扭打,我才明白,其实我早就悄悄喜欢上他,而现在,好像变成爱了……”想起沈文齐对她的好,她的脸更红,内心满是柔情。
“原来沈文齐靠的是英雄救美这一招,才让你察觉自己的心意,真是不简单。”
“奇怪。”范意欣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许倍君轻笑,“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我从大学时就觉得你们应该是一对,不过那时你们常斗来斗去的,可能都没发现对彼此的感情吧。”
“咦?”她愣了一下,随即讶异地张大嘴。“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对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吗?”
许倍君叹了口气。“小欣,虽说爱情有时会令人看不清事实,但你也太迟钝了吧。你以前常和沈文齐吵来吵去的,但是他好几次都特意送你回宿舍,这不就代表他很重视你吗?”
“那说不定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而他又受到我爸妈的请托,才会特别注意我的安全啊!”
“好吧,就算那些有可能是出自友谊,可是听你说最近发生的事,那绝不只是‘友谊’两个字就可以轻易带过。”许倍君认真的劝她,“小欣,听我说,既然你已经确定爱上了他,那就把你的心情告诉他,有时,女人也要有主动的勇气。”
“真的吗?”范意欣十分紧张,声音也微微颤抖。“我好怕,要是我向他告白,而他根本不喜欢我,拒绝了我,我一定会很失望、很难过,然后气氛会变得很尴尬,说不定以后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小欣,你怎么会变得如此胆小?”许倍君的声音变得严肃。“以前的你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你那积极向前、充满活力的个性,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混乱的心终于有了决定。“你说得对,我不该犹豫不决,不管告白的结果是好是坏,我都必须面对。”
许倍君开怀地笑了。“没错,你想通就好。”
心意己决,范意欣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多亏你点醒了我。”
“如果告白成功了,记得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好,不过,假如我失败了,找你哭诉,你可得好好安慰我哦。”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然,我们是朋友啊!”
“谢谢,我会努力的。”虽说感情的事并不是光靠努力就够了,但是,她会全力以赴,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如预期,她也能告诉自己,她尽力了。
“加油,视你好运罗。”
结束通话后,范意欣靠坐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拿起手机打给沈文齐,手机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晚安,找我有事吗?”他的声音仍是那么温和。
“嗯……”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开始骚动起来。“明天你下班后有空吗?”
“有,怎么了?”她难得主动打给他,让他又惊又喜。
“我们约个地方见面,聊一聊行吗?”
“好,约哪儿?”他答应得很爽快。
“GlucL咖啡馆,六点半,可以吗?”
“可以。”沈文齐毫不犹疑地答应,某种奇特的预感告诉他,明天地所要谈的事,对他俩而言十分重要。
三年多了,他的等待或许就要结束了。
“嗯,那明天见,晚安。”关掉手机后,范意欣如释重负地呼出长长一口气。
明天,他的答案将决定她会高兴或悲伤,不过无论如何,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幸福,由她自己来创造。
第10章
Gluck咖啡馆
虽然约定的是六点半,但是范意欣提早到了,坐在僻静的角落,她握紧双手,内心惶惶不安。
即使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她的恐惧并未消失……
在她胡思乱想中,让她烦恼的罪魁祸首终于出现了。
“抱歉。”沈文齐浅笑着在她对面坐下。“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才刚来。”范意欣随口应道,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点了饮料后,沈文齐随即切人正题,“你今天找我,是要跟我谈什么事?”
“我……”她低着头,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欲言又止。“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过,我们当朋友比当敌人好?”
“我记得。”他眯起眼,不着痕迹地观察她。
“从国小到现在,我们认识十多年了,之前老是吵来吵去的,不过,最近从敌人变成朋友,改变很大……”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好急,脑子里也乱烘烘的。
他挑起眉,专注地望着她,期待她说出他想听的话。“所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就算低着头,她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投注在自己身上,让她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完了,她说不出口……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口啊!
“你怎么了?有事就说啊。”他试着引导她。
范意欣皱起眉头,红润的唇抿得紧紧的。
不知为何,他和缓的态度和口吻,突然令她生气起来。
可恶!为什么她要爱上他?在她烦恼得要命时,为什么他还能这么从容不迫?
她抬起头,不满地瞪视着他。“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再仔细想想,她觉得……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假如他也喜欢她,应该会像地一漾真个不安才对。
既然如此,那她干嘛要轻易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她宁愿先维持目前像朋友般的相处模式,再慢慢寻找让他爱上她的方法。
沈文齐挑挑眉,轻易看出了她的表情变化。“你在生气?”
“没有。”范意欣勉强挤出微笑。
“你明明就在生气,到底怎么了?”
“我都说没事了。”就算有事也不告诉他!她现在又突然觉得,他真是全世界最最讨厌的人了!
“真的没事?”他一点都不相信。
“真的没事!”她答得笃定。
沈文齐定定地望着她,然后叹了口气。“好吧,那换我有事了。”
从她最近的言行态度看来,他可以肯定,她正如他所希望的喜欢上了他,他可不希望因为她的退缩,让两人好不容易垃近的距离又渐行渐远。
“你有事?”范意欣瞪大了眼。
他温柔一笑,神情认真。“对,我也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假如她说不出口,那就田他来告诉她。
“说吧。”她再次皱眉,觉得自己最近皱眉的次数日益增加,皱纹都快跑出来。
“好。”他突然握住她置于桌面的手,幽黑的眼眸直视着她,以最诚挚的语气表白,“我爱你,我希望能以结婚为前提跟你交往,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这些话打从出国前就一直藏在他心里,今天,终于能亲口告诉她了。
范意欣愣住了,手就这么让他握着,呆了五秒之久。在她回过神后,立刻收回自己的手,又惊又怒。“骗人!”
沈文齐早预料别她会有此反应,微微苦笑。“我没有骗你,我们认识这么久,吵架归吵架,但是我从来没骗过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唉,头一次对人告白,换来的回应居然是指责他骗人?真是令人伤心啊!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爱我?我们老是吵来吵去的,而且你出国时还特意瞒着我,在国外念书的期间,也不曾跟我联络过……”她脑海里乱成一片,各种情绪混杂着,无法思考。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爱或不爱,有时只是一种感觉,是没有理由。从国小到大学,我们一直对立,我常被你气得半死,觉得你很烦、很讨厌,可是看到你恼怒的样子,却又觉得很可爱。
“我想……我应该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一直没有发现,直到我准备出国留学,才突然想到,一出国就表示我们即将分开,我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跟你见面……”叹了长长一口气,他神色有些懊恼。“那时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很舍不得,才明白我已经爱上了你——”
“胡说!”范意欣突然打断他,她脸色泛红,心情乱糟糟。“假如你喜欢我、舍不得跟我分开,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告诉我你的心意?”
听到他说他爱她,她当然很开心,可是却有更多的怀疑兴不信,因为他的言词跟行为根本互相矛盾嘛!
“我出国前不是去了你家吗?那次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我的心意,可是,你那时很讨厌我,我怕你不相信我、拒绝我,况且,就算你愿意接受我,我依然要出国念书,我们还是得分离……对你我来说,都会很痛苦,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受这种煎熬。”他恳切地解释,希望能让她相信他的话。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我们之前对立的情形有多严重,不是吗?”
“是没错啦……”她不得不承认。的确,以她之前对沈文齐的反感程度来看,要是他突然表白,她一定会以为他故意在逗她,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更加讨厌
“你不晓得,我在国外留学时,除了努力做研究外,就是担心你。”只要一有空间,他就会想起她,包括她生气的模样、开心的模样,部一再在他脑海里盘旋。
“担心我什么?”他的真情告白,逐渐褪去了她的猜疑,让她的心不再设防,开始相信他。
“担心你喜欢上别的男人。幸好,这三年来你忙着工作,没时间交男朋友。你知道吗?当我回国时,多希望能看到你来接机,可是,你没有来……所以我知道,你一定还是很讨厌我……”黑眸出现一丝受伤,他的声音转低。
看到他那样的神情,范意欣的心揪紧,忍不住将三年来的积怨一古脑儿全倾吐出来,“还不都是你不好,谁教你那时出国也不先跟我说一声,我以为你刻意瞒着我、疏远我,害我的心情很不好,才会更讨厌你。”
“对不起……”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柔声请求,“原谅我好吗?”
“现在知道了原因,我不会再生气了。”这一次,她不再甩开他的手。“不过,我要你再说一次……”
“什么?”
她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刚刚你对我表白的话……再说一次好吗?”
“当然好。”他笑了,眼底的宠溺与爱恋再也不需要掩饰。“我爱你,我希望能以结婚为前提跟你交往,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好……”她低着头,脸好红好烫,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兴满足。
===== ===== =====
回家时,两人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搭捷运,再一起走回家。
两人并肩走着,沈文齐自然地揽着范意欣的肩,十分亲呢。
“欣,我有件事想问你。”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尚未得到解答。
“什么事?”
“你以前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讨厌我?”
“什么啊!”范意欣呆了一下,嘟起小嘴。“原来你真的不记得了。”
“到底是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嗯,我记得那时我们家刚搬到你家隔壁,你爸妈带着你来我们家拜访,对吧?”
“没错,那天我妈烤了个苹果派当见面礼,你爸妈和我爸妈聊天聊得很愉快,那个苹果派就由我们两个小孩子分,记得吗?”
“我想起来了,那个苹果派不是你一个人吃掉了吗?”
“那是你自己说你不喜欢吃甜食,我才一个人吃掉的。”想起往事,她仍是忿忿不平。“结果你后来居然当着我们爸妈的面笑我是贪吃鬼,害我好丢脸!”
沈文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么件小事,你记恨这么久啊?”
那时他并不是存心笑她,只是看她这么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居然一个人就能解决掉一整个苹果派,对甜食没啥兴趣的他,真的吓了一跳,才会开个小玩笑,并没有恶意,没想到会让她那么生气。
“什么小事,那事关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很严重的!”范意欣不满地捶了他一下。“你就是这样,才会常惹我生气,笨蛋!”
他放低姿态,柔声道歉,“好了,是我不对,我伤了你的心,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她斜睨着他,“你真的知道错了?”
“嗯,对不起,原谅我吧?”他诚心诚意,只希望她能不再生他的气。
“这还差不多。”范意欣想了想,决定也坦白说出自己的心意,“其实,我今天约你,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过,一见到你却又说不出口,还好你先开了口,不然,我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才敢跟你告白。”
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意都告诉了她,她要是瞒着他,未免对他太不公平了。
“我早就知道了。”他轻轻一笑,毫不讶异。
她睁大了眼。“你知道?”
“嗯,打从出国前,我就明白自己爱上了你,所以,我回国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努力改变我们敌对的关系,希望你也能爱上我。”
“那你对我那么好、那么体贴,都是为了让我不再讨厌你?”她回想着最近两人相处的种种,终于恍然大悟。
他笑得志得意满。“没错,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呢。”
“咦?”范意欣颇为不满。“那谢怡青来找你,你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也是故意把我牵扯进去的罗?”
“不,那是凑巧。”他嘴角扬起,一向温文的笑容变得有些诡邪。“不过,说实在的,我挺感谢她的,因为她,我才有机会与你更接近。”
那天在谢怡青面前将她搂入怀里时,他几乎想向谢怡青道谢,更想趁机一诉衷情,只是时候未到,只能强自忍耐。
天知道,放开她的那一刻,他是多么舍不得啊!
“真过分!”她嘟起嘴,与其说是埋怨,倒更像是撒娇。
“别生气,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你接受我啊。”他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垂上。“你应该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吧?”
===== ===== =====
“我明白……”范意欣脸儿发烫,轻咬着红唇,不太自在。
“你好可爱。”她盖涩的模样令沈文齐心中一动,忍不住偷吻了一下她柔细的面颊。
她吓了一跳,直觉想躲开,他的动作却更快,一把搂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欣……”他在她耳畔呢喃,“别躲我。”
她害羞地低下头,声音变得细微,“我……我不是要躲,只是……”
讨厌,幸好巷子里没有其他人,若是让旁人见着了,那多羞人。
“你害羞了?”他欣赏着她羞涩的模样,只觉得此刻的她好美、好动人,让他忍不住又想一亲芳泽。
“嗯……”她红着脸点点头。
“别害羞,我们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沈文齐将她搂人怀中,轻吻着她乌黑柔亮的秀发,发出满足的叹息。“我等这天已经等了三年,我爱你,好爱、好爱,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范意欣抱着他宽厚的背。“我也爱你……”
他抬起她的下巴,静静地注视着她,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上她柔软的唇。
不过,他只是稍稍碰触一下就离开,不想太过躁进而吓坏了她。
她将脸埋在他怀里。“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也是。”他缓缓抚摸她的长发,声音因欲望而微微沙哑,“想不想……让你的心跳得再快一点?”
“咦?”她困惑地抬头,正想问清楚他话中的含义,他却突然吻住她。
这回不再只是唇与唇的相触,而是更深入、更激烈的吻。
他的舌灵巧地分开她微启的唇,探入其中舔弄、吸吮,挑逗着她的感官,时而温柔,时而狂烈,让她难以抵抗,慢慢地,她开始试着回应他,不再是被动的一方。
唇齿交接,万般深情都灌注在这长长的一吻中,不需要言语,就能将满腔的情意传达给对方。
仿佛过了好久,两人终于分开,范意欣有些晕头转向,只能靠在他怀中轻轻喘气。
“走吧,快到家了。”带着满足的笑,他搂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范意欣却突然停下脚步,迟疑不定。
“怎么了?”沈文齐满是关怀地问她。
“我在想……该怎么跟爸妈提起我们的事……”
“放心,我敢保证,他们一听到我们在一起,一定高兴得不得了,说不定还会立刻催我们结婚呢。”两家父母一直都希望两人能交往,现在如了他们的愿,他们肯定会乐翻天。
范意欣苦恼地皱眉。“我就是担心这个……”
“你不想跟我结婚?”他也跟着皱眉,心情顿时由好变坏。
“不是不想。”她连忙解释,美丽的脸儿染上淡红。“只是……我们才刚开始交往,我希望能按照我们自己的步调来。”
他微笑地点头。“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
“当然,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不过,我觉得你不必过度担心,因为我们的爸妈都很明理,绝不会强迫我们做我们不想做的事。”
范意欣想了想,释然地笑了。“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
“我先和你回求向范伯伯、范伯母报告我们正在交往的事,你再陪我回家,跟我爸妈说一声,好吗?”
“好……”她的脸更红了,心里却十分高兴。
他能够绝谅她的想法,表示他在乎她、尊重她,能爱上他,和他在一起,真好。
===== ===== =====
五年后 Cluck咖啡馆
角落的沙发椅上,一对恋人相拥着。
沈文齐搂着心爱的女人,温柔地低语,“欣,今天工作忙吗?”
“还好,你呢?研发新系统会不会很累?”范意欣靠在心爱男人的怀里,身心彻底放松,白天工作的辛劳已消失无踪。
“不会,我习惯了。”他抚摸她乌黑光滑的发,轻笑着。“而且有你在我身旁,我就一点都不累。”
“就会哄我。”她笑着轻捏他的鼻子。
“这样就算哄你啊?”沈文齐一手搂着她,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绑着红色缎带的精致小盒子。“那这样不就叫作贿赂你?”
“送我的?”范意欣接过盒子,好奇地审视着。
他眼底藏着些许紧张。“对,因为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很重要的日子?”她困惑地眨了眨眼,想打开盒子。
沈文齐连忙阻止她,“不行,你得先猜猜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猜对了才能打开。”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她开始努力思索。“我的生日?不对,我的生日还有三个月才到……我们交往的纪念日?也不对,上上礼拜才是……”
左思右想,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唉,这样重要的日子你都不晓得……”沈文齐摇摇头,叹了口气,失望地从她手中拿回盒子。“猜不出来的话,找只好把礼物收回来了。”
“等等!”她想抢回盒子。
他却把盒子举高,让她拿不到。“不可以,你猜不出来就没有礼物。”
“可是我真的记不得了。”她嘟起嘴,闷闷不乐。
奇怪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假如是很重要的日子,她不可能不记得啊!
“记不得的话……”沈文齐微笑,目光闪动着一抹深意。“好吧,那由我来告诉你好了。”
“快说!”她十分心急。
“今天……”他认真地望着她,缓慢而坚定地宣布,“是我向你求婚的求婚纪念日。”
在她讶异的眼神中,他打开盒子,露出里头美丽闪烁的钻石戒指。“欣,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范意欣怔怔地看着他,惊喜交加,想笑文想哭。“我当然愿意!”
“太好了!”沈文齐取出戒指为她戴上,然后轻轻地吻了下她的手背。“今天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
她摇摇头,眼角带着喜悦的泪光,“不对,今天才不是我们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
“不是吗?”
“不是,因为今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更幸福、更快乐。”她微笑着,抱紧了他,俏丽的脸孔映着动人红晕。“我爱你。”
他吻上她柔软的唇,在缠绵的热吻过后,他在她唇间呢喃出真诚的爱语,“我也爱你,一生一世,直到永远。”
如今,他们已不再是对立吵闹的冤家,而是即将共度一生的未婚夫妻,幸福,正等着他们一同创造。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