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07

字字锦:江山归你,你归我 75 - 81



【第七十五章】 时运不济鬼吹灯

  吹灯等吗?洛颜夕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不怎么吉利的词语,然后她很小心地低唤了一声:“二爷——”
  没有听到回答,整个世界呈现了一种诡异的死寂格调,连半点动静都听不到,彷佛,玉子曦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玉子曦,你不要妄图吓唬我啊!”洛颜夕带了一点哭腔说道。
  回敬自己的依然只有沉寂,就好像隔断了时空一样,她被带进了另一个世界里。
  这种感觉可以将一个人的所有意志在一瞬间摧毁,就好像世界末日来临,所有的同胞都死光光了,你会发现你这个唯一活下来的幸运儿也许是最不幸的,如今的洛颜夕就是这种该死的心情,彷佛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是能喘气的一样。
  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意志不在短时间内瓦解,洛颜夕摸黑四处寻找着那个男人,心道也许他是寒毒犯上来了所以晕倒了呢,不然,他怎么可能不答应自己呢。
  终于,她似乎是摸索到了一只纤细的手掌,带着微凉的触感,倒是和玉子曦有几分相似,只是,他就那么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却为何不作出任何的回应呢?
  几乎是在一瞬间,洛颜夕急忙收回了双手,然后看到眼前的一片漆黑之中浮现出一双阴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只有一丁点的瞳孔,多数都是眼白,绝对,不是属于活人该有的。
  “啊——”再也坚持不住,洛颜夕抱头鬼叫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一个角落里,撞翻了无数的瓶瓶罐罐,伸手在黑影里摸索的时候攥住了一个圆滑的东西,仔细试了一下急忙扔了出去,那不是别的,而是一个骷髅。
  怎么回事呢?刚才明明是一间普通的屋子,怎么突然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洛颜夕往墙角里靠了靠,那一瞬间也无法分神考虑自己是不是像极了一只鸵鸟,只想着找一个看似安全的角落里就那么缩起来一动不动,只是身后突然传来一种深陷感,似乎整面墙壁都带了一股子吸引力一样,硬生生地将洛颜夕吞噬进去,那种感觉像极了一坨胶状物,腥黏恶心。
  一瞬间的窒息,洛颜夕以为自己就要断气的时候,猛然间掉落在疑似另一间房子里的地板上,然后擦了一把脸,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警觉地“盯”着这面黑暗,忽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纯黑空间里出现了一抹白色,那种恍若天降神祗一般的喜悦让洛颜夕急忙伸出手去抓住,嘴唇哆嗦着喊道:“玉子曦!”
  一股寒风扑面而来,那白衣的主人躬下身子,及地般的长发轻拂着洛颜夕的脸,喷出一股恶臭来,发出可怖的“咯咯”声,像是正在低笑一般。
  洛颜夕再一次感觉崩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挥拳打向了面前的影子,只是那拳头所触及的地方倒是又陷入了胶粘物里了一样,竟是一时间收不回手来了。
  洛颜夕全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后背几乎是被冷汗湿透了,然后看到面前那黑影慢慢浮现出了面貌来,那是一张惨白的人脸,也或者是一张仅仅疑似人脸的怪物面皮,五官扭曲,一双漆黑的眼窝里看不到任何的瞳孔,只是那张开的大嘴里却闪着两排尖锐的獠牙。
  “不要啊——”洛颜夕一声尖叫然后抱住了脑袋,只是足足一分钟过去了也没见到对方有吃掉自己的意思,反而是眼睛慢慢触到了一丝亮光一般,于是猛地睁开了眼,发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还是那堆满了杂物的房间,两侧墙壁上的烛台依然十年如一日的散发着熹微的烛光,只是——
  玉子曦去了何处呢?
  洛颜夕站起身来然后四下里看了看,因为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当中完全脱离出来,此时身子还是难以避免地轻颤了几下。
  “二爷?”洛颜夕小声呼唤着,生怕此时的自己其实还在另一个时空中,眼前的一切只是个假象罢了。
  只是,她的眼神突然停留在一排货架的角落里,那里露出一点雪白的衣角,在这阴暗可怖的地宫里像是来自天国的光束一般,映亮了洛颜夕的整片世界。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跑过去的,一路跌跌撞撞,然后再绕过货架看到玉子曦本人时却急急地刹住了步子,那男人褪去了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光洁白皙的身体没有任何衣物的遮挡,每一处的轮廓都美到极致一般,简直是一副西方大师的传世人体彩绘,美得不似人间所有。那倾世男子就那样斜倚在墙壁上,散开的如瀑青丝半遮着他熟睡的面庞,彷佛他本就是一个新生儿一般,那么没有戒备心,干净而纯粹。
  熟睡?
  洛颜夕收住了泛滥的口水然后猛地收缩了一下瞳孔,心道这男人不是在找机关吗,怎么会好端端地脱了衣裳玩起了裸体诱惑?而且这鬼地方哪里是个适合睡觉的场所呢?
  走上前去,洛颜夕的目光从玉子曦赤裸的身体上收回,然后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问道:“二爷,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玉子曦整个人忽然失去了支撑点滑倒在地,然后如同无骨的软泥一般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怎么回事?”洛颜夕嘴唇不利索地哆嗦了几下然后伸手去搀扶他,这才发现这男人身子异乎寻常的冰冷,分明是死去了多时。
  试了试他的鼻息,洛颜夕眼神恍惚了几下,有些不敢置信地搂住了他的身子,然后低声啜泣着:“你怎么可以这么戏弄我啊,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也许我们很快就要找到《阴阳诀》了,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莫名其妙地死去啊——”
  总觉得老天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洛颜夕紧紧地抱了玉子曦的额头不放,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甚至连如何流泪都忘记了一样。
  只是,嘴唇轻轻抖动着,说着一些不成句的词汇。
  这一生,注定要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遇上一些形形色色的人,那么,这场跨越时空的相遇原本就不是一场游历,而是一场劫数吗?
  何必要相遇相识相知以及相恋呢?
  “玉子曦,玉子曦,玉子曦……”洛颜夕不知道此刻还能发出怎样的音节,满腔的爱恨都化作了几声沉重的呼唤。
  身后,似乎传来了一声脚步声,洛颜夕悲凉地一笑,此时,别说是牛鬼蛇神了,就算是阎王爷亲自前来索命,自己也不会过分挣扎的,这个鬼地方,自己怕是再也没机会走出去了。
  “颜夕。”很意外的,身后传来的呼唤那般的熟悉,带着一股脱离尘世的空灵和美好,不是玉子曦又是何人呢?
  只是……
  洛颜夕没有急着回头,而是看了看怀里“安睡”着的绝美男子,开始怀疑眼下的一切以及身后站立的会是何人。
  一只微凉的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身后的男人似乎有些焦虑,不安地问道:“你在干嘛?这是怎么了?”
  慢慢地回过身去,洛颜夕被面前活生生的白衣男子吸引了所有的视线,是玉子曦,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天下无双的男子,那么,怀里的男人又是何人呢?
  再一次低头看向那赤裸的男人时,洛颜夕一个哆嗦,发现自己竟是抱了一只白玉的雕花瓶子在呓语,那惹人鼻血的男子根本不曾存在。
  “这是——”洛颜夕忍住了满腔的悲痛奇怪地举起了杯子看向身后的玉子曦。
  玉子曦接过了杯子查看了一下,眼神蓦地一变将杯子扔到了地上,然后揉了揉额头说道:“别碰这东西,有些诡谲,上面的雕纹会让人产生幻觉。”
  刚才的黑暗,鬼魂,獠牙男,裸男都是幻觉吗?洛颜夕张了张嘴,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图形呢?”
  “只是一些扰乱人思绪的鬼把戏而已,这东西能映射人的内心最恐惧和最憧憬的一面,或者是当前的,或者是一直以来的。”玉子曦说着看向面色煞白的洛颜夕问道:“怎么了,看你刚才那般的恐惧,是看到了什么呢?”
  “我——”洛颜夕顿了顿,说道:“也没什么。”说完 ,她心里难免嘀咕,心道自己眼下最怕的是恶鬼所以相由心生很正常,只是自己一直以来最憧憬的一幕居然是看到玉子曦的裸体吗?开什么玩笑啊,想自己什么景观没见过啊,居然会对一个男人的身体这般垂涎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呢?一定是这白毛孔雀在唬自己!
  “来这边,我找到了出口。”玉子曦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也不耽搁,牵了她的手往一侧的墙壁走去,伸出自己细长的手指在几块青砖之间摸索了几下,接着推了一下其中一块砖头,发现一道暗门缓缓地出现,然后看向洛颜夕说道:“这里应该就是通往主墓室的通道了,前路怕是危机重重,不如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如何?”
  洛颜夕思索了一下,念及自己一路总是连累了玉子曦帮着自己躲避机关,若是前方加重了灾难,自己强行跟上去无疑是在给玉子曦制造麻烦,虽是有些放心不下,却也别无选择,于是只好点点头,说道:“你万事小心。”
  “嗯。”玉子曦点点头,然后深深地看了洛颜夕一眼就准备走进墓道,却发现那女人猛地抱住了自己,声音有些沉重地说道:“如果那杯子能折射出人内心最怕见到的一幕,那么,我刚才看到你死了。”
  玉子曦静止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洛颜夕的手说:“放心吧,我的终结不会在这里的。”说完,蓦然回头,然后亲吻了一下洛颜夕满是不安的小脸闪身进入了墓道。


【第七十六章】 命定之人撼乾坤

  洛颜夕在玉子曦独身前往主墓室之后不敢再随意触碰这里的任何饰物,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忧心忡忡地等着那男人归来。
  约莫着一个时辰过去了,也许是一种苦等的煎熬带来的时间错乱感,洛颜夕觉得过去了几乎有一个世纪之久,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频频地向那墓道的方向瞥去,洛颜夕生怕那里走出来的不是玉子曦,而是又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如此在期待和恐惧当中又死撑了半个时辰有余,她终于是见到了那不染铅华的男子归来,只是他这一路不知遭遇了什么,满身的血污,已经没了往日的风采,整个人摇摇晃晃,随时会晕厥一般。
  洛颜夕急忙起身上前搀扶住了他,问道:“这是怎么了?如何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我小瞧这墓室里的机关了。”玉子曦说着有些颓败地坐下身来,不等洛颜夕问及就说道:“我走到终点了,只是缺少打开大门的钥匙,呵呵,这一路看来是白走了。”
  “什么钥匙?”洛颜夕见他竟是认命了一般,有些焦虑地问道。
  “如果带上倾城来,兴许还有一线生机。”玉子曦嘀咕着一把拥住了洛颜夕,有些单薄地靠在她身上说道:“不过也无所谓了,起码生命的最后,守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洛颜夕没有理会他的煽情,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关倾城什么事呢?”
  “祭台上需要龙血凤肉带动打开墓门的轮盘,很可惜,我想动用暴力强行打开那千吨重的石台有些痴人说梦了,何况,一旦乱来就会触及机关,我能走回你身边已是难得了。”玉子曦说着轻声笑了笑,道:“我从前不认命的,只是这一次,看来老天真要亡我了。”
  洛颜夕看着他颓败的脸颊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我去看看,总有办法取巧才是,什么龙血凤肉,根本一派胡言!”说着就准备起身。
  玉子曦一把拉住了她,然后咳嗽了几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那里机关重重,你这人莽撞,很容易就命丧此地,我还是趁着能走动先护送你出去吧,若是被侍卫抓住了,你就拿了明雨辰说事,那男人一定会挺身救你的。”
  洛颜夕皱了皱眉,说道:“哼,我洛颜夕虽说贪生怕死,但多少也是有气节的,今天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也要先把那《阴阳诀》搞到手再说,这之后,你要死要活随便,我想着出去怎么着也出去了。”
  玉子曦支撑着自己身子站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以为这里是你拿来耍脾气的地方吗,一着不慎你我皆要命丧此地,不论如何,哪怕你能活下来也是好的,走,我们即刻离开这里。”
  洛颜夕摆脱了玉子曦的拉扯头也不回地奔进了墓道里,理智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所剩时间不多了,自己那点智商虽然微不足道,但是若不亲自前去瞧瞧,如何也不能咽下这口气,否则这一路艰难重重 ,岂不是白走一遭了!何况,玉子曦若命陨此地,自己有什么勇气踏出这片墓室呢?
  玉子曦眼见着她不听劝冲进了墓道,自己也不敢耽搁,拖着伤弱的身体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因为已经走过一遍,所以这条墓道里的机关暗器自己多半都有掌控,就这么一路护着洛颜夕走到了那宽阔的祭祀台前,台子后面是一扇沉重的大门,看样子所有名贵的陪葬品都尽收其中了。
  问题就是,那祭祀台旁侧伫立了一块诡谲的石碑,上面明确镌刻着:欲打开此门,非龙血凤肉而不可为。
  洛颜夕皱了皱眉,心道这应该不是代指的真正帝王或者皇后的血肉才是,难道是有另一重的意思吗?只是看了一眼祭台上雕刻繁复的纹络,倒是像极了某些科幻片里的场景,一旦吸食倒了鲜血,那繁纹将会被串联起来,然后打开通往未知的大门。
  这般诡异的手段,无论怎么看来都不应该在这片中原大地上出现,倒像是西域或者某些少数民族该有的作风。
  这么看来,洛颜夕反倒对那主持修建皇陵的人肃然起敬起来,能动用这般工程,简直就是个勘破天道的超级变态。
  伸出手去刚准备触摸一下那块盛放祭祀血肉的雕文祭台,洛颜夕被玉子曦猛然拉住,然后见他指了指上空四个角落,说道:“到处都是暗器,别乱碰!”
  洛颜夕一顿,然后围着祭台四处看了看,忽地感到脚下一陷,然后整个人急急地坠落下去,幸而玉子曦突然飞身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然后将她从那块脱落的地板悬空里拖至到地面上来。
  洛颜夕喘了一口粗气,一时间没有忍住,硬是暴跳起来骂了一句:“FUCK!”心道这究竟是要多么鬼斧神工才能修建出这种防盗措施无敌的皇家墓室来呢?从前觉得那些惊心动魄状况百出的盗墓小说都是虚构的,如今相比较看来,这墓室里虽然没有粽子出没,但是其危险程度却丝毫不逊色。
  “该死的,难道就这么放弃了?”洛颜夕愤愤地说完然后重又回到祭台前面,心道这里的机关玉子曦都已经触及得差不多了,想来不可能凭借人力打开那扇石门了,只是——
  龙血凤肉?
  洛颜夕摆出一副活脱脱的大灰狼嘴脸,两眼放光地盯着面前的小白羊欣赏了一番,然后狞笑了几声,说道:“这世上不是出现了四颗帝王星吗,既然要有这天命帝后之人的血液来打开石门,不管你是不是玉家真正的帝王星,起码是有希望的,来,割破手指试试看!”
  玉子曦微微叹了口气,道:“如今天命所归的皇后星辰却只有一颗,倾城不在,只有我自己的血液也是枉然。”
  “谁知道这破玩意摆放了这么多年了会不会过了保质期呢,兴许咱偷工减料也能打开这门呢。”洛颜夕说完拿起玉子曦的手就咬了下去,然后毫不客气地滴了一滩血液到那祭台上去,然后满怀期待地盯着那扇石门看去。
  “莫不是戏弄人的?好歹用了一半的血液,起码给条缝隙也好啊!”洛颜夕哭丧着脸嘀咕了一句然后满怀惋惜地看着面前的玉子曦说道:“很遗憾,看来老天这一次真的不眷顾你呢,也许玉家的帝王真的不是你。”
  正说着,墓室里突然出现一阵轻微的晃动,接着头顶上有大块的泥砖脱落,看样子竟是要坍塌了。
  洛颜夕被玉子曦扶着肩膀站好,然后听他说道:“看来这祭台真的动不得,若非真正的龙穴凤肉只会导致它的崩坏,想来是那修墓之人只允许先皇的继承人才可以踏足此地。”
  “我们怎么办?”洛颜夕一边擦掉脸上的土沫子,一边问道。
  “尽快出去吧,这《阴阳诀》看来是要长埋地下了。”玉子曦说着,脸上带着一股宿命般的萧条感,却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悲伤,彷佛已经懒得顾影自怜了。
  洛颜夕在越发崩坏的墓室里好不容易站住了步子,然后看了玉子曦一眼,说道:“拼了!”说完,咬破手指滴在那祭台上几滴血液,心道那么多男人抢着让自己做皇后,也许自己的血液能用呢。
  只听到卡擦一声巨响,洛颜夕面色一变,心道完了,看来这墓室真要塌了,只是一声巨响过后,这阵晃动却是戛然而止,然后传来一声摩擦,竟是那道通往主墓室的大门徐徐打开了。
  玉子曦倒是没急着冲进墓室里去,而是脸色有些异样地看了洛颜夕几眼,却听那女人狂傲地大笑了几声,然后挺了挺胸脯说道:“哼哼,看来我的确是天命所归,皇后人选之一啊。”说完,拍了拍玉子曦的肩膀又道:“同志,你也不赖,如此倒是证实了你正是玉家的帝王命定之人。”
  玉子曦轻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接着畅然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呢。”
  如今众星辰当中只有一颗象征皇后的星辰,眼下还没有出现第二颗,如此一来,只能说明玉光乾失算了,那倾城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玉子曦突然觉得这一切真是讽刺,包括利欲熏心的自己也是,挣来抢去竟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自己最需要的那个人却早就站到自己这一边来了。
  只是面前这丫头却没意识到这件事,自己该不该告诉她呢,如此一来岂不是有利用她的嫌疑。玉子曦稍一迟疑,准备将此事就这么烂在肚子里,起码自己对于她是情真意切的,如此就好了。
  “走吧。”洛颜夕拉了拉玉子曦的衣袖,刚准备迈进墓室忽的想到一点,于是面色微微一变,轻声说道:“小心!明明进来了三名侍卫,可是我们只发现了两具尸体,另外那个人该是正潜伏在某处呢。”
  玉子曦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拉了洛颜夕的手疾步进了墓室之后立刻躲在了门后,手里捏着两枚明晃晃的飞镖,看来是准备等那男人一出现直接取他性命。
  良久之后,不闻脚步声传来,洛颜夕躲在玉子曦身后小声嘀咕道:“会不会已经死了呢,只是我们两个没有发现。”
  玉子曦一笑,然后说道:“出来吧,不必躲躲藏藏,大家不过各取所需,没必要彼此提防。”
  话虽这么说,玉子曦手里的飞镖却是以随时会射出去的姿势小心攥着。
  终于,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在走到墓门时忽地停住,只听一男子说道:“在下失礼了,如今战乱在即,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遇上了帝命之人,两位贵人需要什么不妨先行取用,在下不过是求财而已,随便捡几样衬手的东西拿出去卖几个钱就好。”
  “那最好,在下江南玉家玉子曦,家境充盈,对这些死人的财物并不感兴趣,来此不过是想寻一本秘笈,既如此,兄才尽管露面就好,看样子我们不需要交手。”玉子曦微笑着说道。
  “玉家?”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进了墓室,说道:“原本是玉将军府上的二少爷,难怪了。”话还未说完,玉子曦突然出手,甩出一枚飞镖生生割破了对方的喉咙,然后连施舍那人一眼都不肯,对洛颜夕说道:“此处陪葬物混杂,四下里找找吧。”


【第七十七章】 身无彩凤双飞翼

  洛颜夕看了那断气的倒霉侍卫一眼,叹了口气,对玉子曦说道:“你何必取他性命,这人不过是图财,你俩互不干涉。”
  玉子曦在那一箱箱的陪葬品里四下翻弄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撅人祖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事果然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晓为好。”
  洛颜夕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个男人曾因为几个丫头撞破了自己的秘密而痛下毒手,这是一个绝对自我的人,凡事总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至于自己,优柔寡断,悲天悯人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就是死在这一点上。
  时间已经不多了,洛颜夕急忙上前帮忙查看,只是四下里扫视了一圈之后并不见有秘笈之类的册子存在,最后走到了那做工华美,动用了上好金丝楠木的棺椁前面,咬了咬牙试着推开盖子。
  玉子曦看出了她的动机,上前一步搭了把手,然后推开了那厚重的盖子,只是洛颜夕躲闪不及被里面散发的尸臭给呛了个半死,挥了挥手看着面前那开溜及时的白袍男子说道:“干嘛不提前通知我啊,这里面会这么臭的。”
  “切勿多言。”玉子曦说了一句,然后伸出一只手来遮住口鼻,一只手又努力将那棺材板掀开,顿时露出了那身穿金色龙袍却溃烂得不成样子的先皇遗体来。
  “外公,多有打搅了。”玉子曦说了一句皱了皱眉,强忍着厌恶感在明佑湉的尸身旁摸索了起来,然后面色一变,竟是拿到了一本青皮装订的册子,上面赫然几个大字——阴阳诀!
  洛颜夕刚准备欢呼一声,却硬生生地憋住了呼吸,满脸惊恐地看向那具腐烂的尸体,只见那“明佑湉”猛然伸手,竟是抓住了玉子曦的胳膊不放。
  “诈,诈尸了!”洛颜夕惊呼了一声,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那具尸体就那么坐立起来并且生硬地动了几下身子,拿那双早就干瘪的眼睛“看向”玉子曦。
  “不要啊,姥爷,那是你外甥啊!”洛颜夕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自己冲着尸体呼喊了一句什么,只见玉子曦忽地回转了一下手腕,竟是将那尸体的骨骼生生折断,然后将整条衣袖撕去,拿碎步擦了一下自己接触尸体的右手,然后看着那又骤然躺下的尸体说道:“冒犯了。”
  洛颜夕张了张嘴,然后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地后退了几步问道:“没危险了吗?”
  玉子曦翻动了几下书页,笑了笑说道:“难怪有人也想着得到该书了,前半截是修身养性活络全身筋络的心法,后面却是内外兼修的武功秘籍,自然会引得一些江湖浪子心生觊觎吧。”
  洛颜夕一听,立刻凑上前去说道:“那我要学学,也许咱也可以混个武林盟主当当呢。”
  “什么武林,不过是一些臭要饭的没去处又不想失掉尊严才给那容身之地取得名字而已。”玉子曦说着伸手撕去了后半截,正欲扔到墙上的烛火里焚烧却被洛颜夕一把抓住,然后听那女人说道:“留着吧,兴许日后有用呢。”说完,忽见玉子曦身子一晃,然后吐了一大口血出来,竟是有晕倒的势头。
  “喂,你要不要紧?”洛颜夕扶着他在地上坐定,小心地问道。
  “看来我们要晚一些出去了。”玉子曦说着掀开那《阴阳诀》的扉页,然后细细地看了看,说道:“我参照着上面的心法试一试,四弟的药开始失效了,耽搁不得。”
  洛颜夕有点担忧,不放心地退到一边去,然后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这辛苦搞来的《阴阳诀》是一本山寨货,或者是广告效应夸大了它的功能。
  只见那白衣美男端坐在地上静静地打坐,洛颜夕原以为会在他的周身看到一缕金光呢,或者是空气里有彩色的气流涌动,证明这男人正在运气,只是瞧了半天,发现那男人只是如同雕像一般静坐在那里,一时间感慨武侠片是有多么的坑爹!
  大气也不敢喘地待在墙角里许久,洛颜夕肚子饿得叫个不停,却不敢轻易上前打断玉子曦的静坐,生怕会来一个走火入魔什么的。
  实在感觉腿麻了,她就踮着脚尖在这诺大的墓室里走动来走动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看上的宝贝,难得来一趟,自己总该顺手牵羊拿点什么才对得起这一路的磨难吧。
  只是,玉子曦已经拿了人家的秘笈,又折断了人家一根胳膊,自己出于道义也不好随便出手才是。
  洛颜夕异乎常人的忍住了自己对财宝的渴望,然后为了确保体力再一次回到角落里坐定,心想这玉子曦该不会是要辟谷吧,他能忍住饥饿不代表自己也饿不死啊!
  终于,洛颜夕饿得两眼昏花时发现那玉子曦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然后竟是孑然起身,收起了《阴阳诀》走到洛颜夕身边说道:“走吧,离开这里。”
  洛颜夕惊喜交加,看了看玉子曦,指了指地上的那滩血水说道:“你吐血了啊。”
  “只是排出了一部分寒毒而已,不碍事的。”玉子曦说着拉起了洛颜夕,然后急速走出了这间墓室。
  洛颜夕见他气色好了许多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一路总算值得。”
  玉子曦拥紧了她,说道:“颜夕,一向高傲的我遇上你之后就频频的有种挫败感,居然要你救我那么多次。”
  “没关系,你的挫败感是为了成就我的自豪感,哈哈。”洛颜夕说着突然淡化了饥饿感,一路脚步轻盈地走出了地宫,然后玉子曦又用同样的方法引开了那群侍卫,两人一路匆匆的去了。
  只是,原路返回的时候,两人在林子里突然遭人埋伏,竟还是紫云宫里的那票人马,看来他们当初假意被支走了也只是想着坐收渔利而已,让玉子曦他们辛苦下到地宫,然后他们只负责半路打劫的。
  洛颜夕附在玉子曦耳边小声嘀咕道:“打不打得过?”
  “打不过。”玉子曦直言,自己如今全身是伤,虽是勉强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显然是有些气短,根本不适合硬拼。
  “那,跑不跑得了?”洛颜夕又问。
  “尽力。”玉子曦说着将洛颜夕伸手拉到自己的马背上,两方刚准备交手忽又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只瞧着不远处一队人马吆吆喝喝地杀了过来,活脱脱的一群山贼。直到他们走近了,洛颜夕才发现为首的竟是那日住店时遇上的风骚老板娘,此刻那女人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着,一路娇笑着说道:“公子,奴家思君深切,所以特意一路追过来了,怎么,不知我来的可是时候呢?”
  感情这群狗仔都在玩跟踪吗?洛颜夕苦笑了一下然后听身后的男子浅浅说道:“来得正好,那就有劳老板娘伸以援手,帮在下退击这群余孽了,玉府他日重重有赏。”
  那老板娘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失敬了,原来真是玉公子呢,想想也是,白衣胜雪,容貌无双,气质超群,如此惹人遐思的男子不是那美玉公子又会是何人呢。”说完,她朝着玉子曦抛了一个媚眼说道:“希望公子记住允诺给我的事,我这群山上的兄弟可不比客栈里那几个草包打手,他们可是个个身怀绝技,眼见着纷乱在即,希望玉公子能赏他们个一官半职,让兄弟们也跟着扬眉吐气一番,能追随着大将军打下江山最好,总好过要他们窝在这山间野林里了却一生。”
  洛颜夕原以为她会要求玉子曦以身相许来答谢自己的救命之恩,没想到这女人倒是有另一番计较,一时间对她的戒备少了许多。
  只听玉子曦淡淡回答说:“好,不过你们要是选择投靠我爹麾下,我没意见,但是玉某不才,想着自立为王,不知可有人愿意追随我呢?”
  一句话等于是坦白了自己的立场,也算是表现出了诚意,那老板娘稍微一怔,接着说道:“如此最好,天下本就是归属有贤能的人坐拥,玉公子既然有自己的一番打算,我们兄弟改投你的门下又如何呢。”
  玉子曦笑了笑,然后踢了一下马腹,说道:“如此,辛苦诸位了。”说话,一路狂奔而去。
  “公子,还有一事。”身后又传来那老板娘的声音,洛颜夕顶着风声竖着耳朵,然后只听那女人说道:“公子这般才貌无双之人,若真是娶那么一个其貌不扬甚至丑陋的女人,真的太自降身价了。”
  听闻之后洛颜夕猛然回头,正准备回敬那女人几句却看到了玉子曦嘴角的笑意,于是不悦的问道:“怎么,有那么好笑?”
  男人温和开口,声音如同清泉一般,满是柔情地说道:“在我心里,没有女人可以和你匹敌。”
  嗅着浅浅的药草香,听着那如同天籁一般的低语,洛颜夕突然觉得心情大好,然后张开了双臂在拂面的清风中放肆地大笑起来。


【第七十八章】 看似无风起波澜

  玉子曦回到玉府的时候,玉子朝常年冷峻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动容,勾唇笑了笑,说道:“看来二哥这一次是破釜沉舟之举,怎么,找到了抑制寒毒最有效的法子了么?”
  玉子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一次还有劳四弟帮忙了,我身子已无碍,无须挂怀。”
  玉子朝眼皮微跳了一下,说道:“如此最好。”说完,忽而轻笑,道:“怎么,二哥这次回府没听说什么传闻吗?”
  玉子曦略微一顿,问道:“什么传闻?”
  “外头的人都说二哥想着自立为王,擅自拥兵敛财,如今就等着和爹开战呢。”玉子朝脸上挂着一抹笑意说道。
  “是吗?竟有这种传闻呢。”玉子曦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然后回身唤了一声洛颜夕:“走吧。”
  洛颜夕却是杵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凝重地看向另一个方向,在那里,消瘦了一圈的孟长春正面色憔悴地劈着柴火,甚至没有和出门这么久的洛颜夕打过招呼。
  那一瞬间,洛颜夕感觉这府邸里可能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总觉得这里起了变化。洛颜夕正欲走上前去询问一下却听玉子朝说道:“二哥不在的日子里,府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花千寻不知何人所害竟是频频受伤,五弟大概是痛彻心扉了,杀了那五个住在府上的可疑女人,竟是带上花千寻离开了玉府,这一走大概有半个月了吧,可惜了孟副将,新婚不久竟逢此丑事。”
  洛颜夕哑然失笑,心道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了呢,绕来绕去,竟是把最无辜的孟长春给毁了,事到如今,洛颜夕已经无法凭借个人感情去判断谁是谁非了,爱情一事,自己仿佛突然明了了,一瞬间想起了沈博文和那个一直未露面的女人,曾经的自己像极了如今的孟长春,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了的滋味,自己可谓是感同身受。只是,当自己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却突然发现原本那对秘密相恋的人也不见得有那么可恨。
  仿佛,就在那一瞬间,洛颜夕竟是感到了一丝释然,对前尘的眷念也跟着冲淡了不少。
  略一沉思,洛颜夕说道:“以我对五爷的了解,他不会在没掌握了证据的情况下杀了那几个女人的,怕只怕是那个指使了她们做事的幕后黑手为了防止自己的目的败露,所以亲自下的毒手。”
  玉子朝眉头轻微跳动了一下即刻又恢复了正常,说道:“依你之见,是有人出于别的目的而对花千寻下的手吗?”
  “哼,不是很明显吗,目的就是为了逼走玉子然,五爷很少与人结下梁子,那人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洛颜夕说着看了一眼玉子曦道:“二爷,您先回去吧。”说完,走到了孟长春身边蹲下,并没有做声,只是看着他手里挥舞的斧头,她知道,这个男人只是想找处地方泄愤。
  “妹子,你大哥我又变回了光棍一条,这可如何是好呢?”孟长春苦笑了一下,率先开口。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愿意跟着孟大哥过日子的女人,只是孟大哥没有发现罢了,比如小雨姐姐,紫兰姐姐,她们经常偷偷看你。”洛颜夕捡起一块木头回答道。
  “是啊,可我偏偏就看上了那个眼里心里都装着另一个男人的花千寻!”梦长春说着狠狠地劈开了一截短木。
  洛颜夕轻颤了一下,她能感觉得到这男人此刻的愤怒,如果花千寻在他的面前出现,她可会也这么决断地砍向那女人呢?
  忽的,孟长春苦闷地扔掉了斧头,说道:“也怪我窝囊,千寻要是跟了五少爷兴许就不会遭人屡次暗算了,看她一次次的受伤,我这废物除了惋惜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洛颜夕沉着脸问道。
  “之前只是小伤不断而已,这一次竟是有人拿酸泼伤了她的半边脸,那般的花容月貌就这么毁了。”孟长春说着又是一阵苦笑,道:“从前是我看低了五少爷,他愿意带着这样的千寻离开,我想他会好好待她的,既如此,我是不是也该看开了。”
  洛颜夕面色微微变了变,说道:“孟大哥,来明国之前我其实也有过心上人,可是他和别的女人苟合生下了孩子,再后来大理太子段舒玄口口声声说要娶我为妃,但是他却和我姐姐滚床单滚得不亦乐乎,我想我们这一生难免都要遇上那么一两个不懂得欣赏自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混蛋吧,这一切磨难兴许只是为了最后那场属于自己命定的邂逅。孟大哥,等你愿意直面自己感情上的失忆,去试着接纳别人的时候,那就会发现其实幸福离我们没那么遥远。”
  孟长春微微颔首,道:“妹子说得极是,这些天大哥我也的确是看开了许多,只是对那玉子然还有些怒意罢了,要是让我见到他,绝对要让他跪在我面前磕头道歉!”
  “是,是,我是站在大哥这一边的,到时候我帮你出谋划策如何报复他。”洛颜夕趁着气氛有所缓和拍了拍孟长春的肩膀。
  此时,正见紫兰拎了一个竹篮走了过来,面色微微一红,对洛颜夕打了个招呼然后递了一条湿毛巾给孟长春道:“孟大哥,这炎炎夏日的,你先休息一会吧,这么一直暴晒着可是会中暑的。”
  孟长春接过了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说道:“有劳紫兰妹子了,不过不碍事的,我这体格哪是说倒下就倒下的,想我当年风吹日晒四处征战,眉头可都没有皱一下。”
  洛颜夕被这不解风情的男人气了个半死,伸手捅了捅孟长春的腰低声道:“人家是关心你呢,没事逞什么英雄。”
  孟长春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改口道:“的确是有些热啊。”
  洛颜夕冲着紫兰吐了吐舌头,然后说:“看样子紫兰姐姐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吧,也别在这里晒太阳了,赶紧找处亭子休息一下吧,我先去二爷那里了。”说完,急忙起身离开,不管这俩人能不能发展成一对儿,起码得给人家空出一个加深感情的二人世界啊。
  “妹子!”孟长春突然喊了洛颜夕一声,道:“别和二少爷牵扯的太深,大将军这会子听了不少的流言蜚语,而且据证实他的确是有二心,赶在事态变坏之前,你还是离二爷远一点吧。”
  洛颜夕一怔,笑了笑道:“说是各为其主大概不太合适,但是我的话一定会站在二爷那边的。”
  孟长春一瞬间了然,叹了口气道:“希望此事不会伤及你我的感情吧。”
  洛颜夕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迈着轻松的步子去往了“温情居”,只是一踏进院门脸色就变了变,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起来。进了屋子之后,洛颜夕发现倾城正伏在玉子曦的怀里,面色愁苦。那男人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自己,脸上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一时间,像是撞破了别人的奸情一样,洛颜夕竟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玉子曦显然是发现了自己,正准备推开倾城,却见那女孩竟是抱紧了自己,嘤嘤地啜泣道:“难道你一定要眼睁睁看着我嫁给老爷吗,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名分还不行吗,你喜欢姐姐,她做正室我做侧室不可以吗,为什么曾经许诺要娶我的人如今却这么对我呢。”说完,终于是哭出了声来。
  洛颜夕心里一时间悲凉,没想到玉光乾居然真的在打倾城的主意,可怜这女孩一直对人家的格外照顾而感怀在心,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早有企图。还有面前这个曾经对自己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也是,不需要她了就想着一脚踢开吗?
  倾城也是发现了洛颜夕,想了想有些不舍地离开了玉子曦的怀抱,然后看了看这对面色古怪的情侣一眼,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提起裙摆就跑了出去。
  洛颜夕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看着面色淡淡的玉子曦问道:“你准备拿了倾城怎么办?”
  “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娶她,如果她只是求一个名分的话。”玉子曦说道。
  洛颜夕忍住了想上前掴他两巴掌的冲动,怒视着他说道:“你这人究竟有没有心啊?勾引了人家却又负了人家,一个女孩的感情就被你这么玩弄吗?”
  玉子曦对勾引一词显然有些不悦,咳嗽了一声说道:“是我欠了她,如果嫁给玉光乾是一件那么痛苦的事情,我尽量阻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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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城一路跑出了“温情居”之后竟是措不及防地撞上了白雪瑶,好在那女人反应及时,稳住了身形之后又拉扯了倾城一把,这才不至于两人摔倒在地。
  “对不起,白小姐,方才没注意到您过来了,还请见谅。”倾城整理了一下衣襟,急忙说道。
  白雪瑶看着她泪痕未干的小脸轻笑了一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二爷吗?”
  倾城一怔,总觉得这女人和平日里的温婉娴静有些不同,咬了咬牙有些羞愤,说道:“若无它事,倾城先告退了。”
  “慢着!”白雪瑶喊住了她,然后以傲慢的姿态围着她走了两圈说道:“你比那洛丫头不知美上了多少倍,真是不明白二爷这是什么眼光,放着你这么水灵漂亮的姑娘不要,居然会看上那丑八怪。”
  倾城不知这女人为何出此恶言,只淡淡地回答说:“白小姐谬赞了,倾城这副皮囊哪敢在艳冠天下的您面前现眼呢。”
  白雪瑶笑得夸张,许久之后才止住了笑容,说道:“如果是白雪瑶本人的话,你自行惭愧也是应该的,毕竟是名闻天下的女子嘛。但是我的话,也不过尔尔了。”说完,一伸手在脸上扯下一层面皮来,露出了她的真容。


【第七十九章】 善男信女皆不是

  倾城被面前容貌艳丽却彻底改头换面的女人骇得说不出话来,半天之后才不敢置信地确认道:“这是易容?”
  白雪瑶妖冶地笑了笑,说道:“正是,真正的白小姐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倾城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向她问道:“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些?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白雪瑶逼近了她一步,说道:“我是紫云宫的少主,来这里一不为敛财,二不为打杀,只想着拿回当年我祖母丢失的一部武学秘笈而已。”
  “这与我何干?”倾城又退了一步问道。
  “二爷前段时间离府就是为了寻找那《阴阳诀》的,想必他已经拿到了。只可惜我一直不能近他的身,不过若换做了你就不一样了,你虽然不是他的心上人,但好歹可以进出他的居所。”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窃取那秘笈吗?”倾城问道。
  “是啊,你帮我达成了目的,我也会助你完成心愿的,你看到我的脸了,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将你易容成洛颜夕,这比你死乞白赖给他做妾不是好很多吗,他会把所有的爱都转嫁给你的。”白雪瑶说道。
  倾城有一瞬间的神慌,然后说道:“我才不要那么做呢,如果二爷爱的不是我本人,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不想这辈子做别人的影子。”
  白雪瑶轻笑了几声重又带回了面皮,说道:“只要目的是一样的,无所谓你动用了怎样的手段,反正你也只想着得到二爷而已。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仔细想清楚了吧。”
  白雪瑶说完迈进了“温情居”,然后拿纤纤玉手扣了扣门,柔声问道:“请问,二爷在吗?”
  倾城只觉得一阵恶寒,这女人倒是擅长伪装,只是那洛颜夕的言谈举止异乎常人,自己怎么可能学得来呢?
  夜里,洛颜夕讨好地打来了一盆水,对倾城说道:“来,我帮你泡泡脚。”说完,就要给倾城脱掉鞋子。
  倾城收回了腿,说道:“姐姐不必这样,今日明明是我不对,不顾及姐姐的感受抱了二爷诉苦。”
  “哪里哪里。”洛颜夕摆了摆手然后听倾城说道:“姐姐,天气闷热,不如一起泡个澡吧。”说完,起身便去烧水。
  洛颜夕一怔,然后走出去帮忙,心想倾城莫不是看开了吗?
  将木桶里盛好了水之后,倾城执意要洛颜夕先洗澡,自己则是在一旁为她搓背,眼神则是若有若无地看过了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一些小伤几乎愈合了,但是肩上的那处烫伤和剑伤却尤为明显。
  如果真要易容成她的话,这些细节也不能忽视了吧。
  倾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稳住心神问道:“姐姐,你和二爷出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走的那般匆忙,不知道为了何事呢?”
  “二爷身子不好,我陪他出去瞧病了。”洛颜夕不愿让倾城也被《阴阳诀》一事所牵连,于是随口说道。
  倾城见她对自己有所隐瞒脸色有些不悦,叹了口气说道:“二爷身子每况愈下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不过好在这一次见他气色好了许多,看来那郎中真有点本事呢。”
  “嗯。”洛颜夕答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攥了攥倾城的小手,沉声说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子的。”
  倾城笑了笑,说道:“怎么和我说这种话呢,你我亲如姐妹,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生分了,二爷那般惊才绝艳之人,喜欢他的女人自然不在少数,就算没有姐姐还会有别的女人啊,何况,我也的确不够好。”说着说着,有些黯然。
  洛颜夕急忙说道:“怎么会呢,倾城在我看来是最好的,谁能娶了你那是福分。”
  “那又如何,我喜欢的人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再喜欢我了。”倾城说完,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然后扬起脸来笑了笑,说道:“不提这些了,好久没和姐姐聊过天了,你倒是说说这些时日在路上的发生的趣事吧。”
  洛颜夕见倾城有意避开这个沉重的话题不谈,自己也不好不停的做检讨,于是想了想说道:“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有个黑店是一群山贼开的,那里的老板娘风情万种,居然喊了伙计们强抢二爷。”
  倾城欢快地笑了笑,说道:“那女人倒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居然敢对玉家的人动手呢。”
  “是啊,不过二爷后来又遇上了魔教的人,反倒是多亏了那群山贼帮忙才脱险的,这一路倒是惊心动魄。”
  “魔教?”
  “嗯,叫做紫云宫,听说那里的首领世世代代都是女的,有点移花宫的感觉。”洛颜夕画蛇添足地解释道。
  倾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笑着说道:“反正姐姐不论什么危机都会化解的吧,我还从来没有看到您为什么事真的担忧过呢。”
  “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所以,何必让自己太过苦闷了。”洛颜夕说着一闭起沉到了水里。
  倾城的眼神变了变,低声道:“说得好啊,只可惜有人欢喜有人忧,原本该属于我的欢心都被你霸占了而已。”
  洛颜夕闭气了很久之后钻出了水面,然后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慕容大哥呢,我想我应该认认真真地跟着他习武了,总觉得在这动乱的世界里没有一点防身的本事会死得很难看。”
  倾城递给了它毛巾,点头道:“的确是呢,如果是姐姐的话,不论学什么都会驾轻就熟吧。”那时候的倾城,不论心思如何,对洛颜夕的仰慕之情却是真的。
  第二天,洛颜夕闲来无事捡了一块衬手的树枝进入了柴房,然后嘿嘿笑了几声,对那曾经狠虐过自己的刀疤男说道:“如何,大哥,在这里躺着可觉得舒坦?”
  那刀疤男看着洛颜夕这如同小人得志一般的嘴脸,冷笑了一声,说道:“死女人,切勿太得意了,小心惨死啊!”
  洛颜夕拿树枝捅了捅他的鼻孔说道:“究竟是谁会惨死啊,大哥,拜托你先正视自己如今的处境吧。”
  刀疤男因为被玉子朝下了软骨散所以动弹不得,只能拿他那双并不大却够凶残的眼睛怒视着洛颜夕,说道:“老子早晚让你不得好死。”
  洛颜夕从地上捞起一根拳头粗细的木棍当头就给了那刀疤男一棍子,然后说道:“早就告诉过你了,如今主动权在我手里,你这被挑断了手脚筋任人宰割的废人敢对我大呼小叫!”
  说完,一狠心又给了他一棍子,说道:“别以为我是圣母玛利亚或者是耶稣基督,老娘可是典型的有仇必报啊。”
  那刀疤男被砸得满头金星,却还叫嚣道:“有本事杀了老子啊!”
  洛颜夕阴声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傻啊,留着你没事消遣一下该有多好啊,对了,你是喜欢四爷那里的毒药呢,还是喜欢我从西夏那里学来的酷刑呢?不妨都尝试一遍吧,先把你小弟弟切了腌成辣黄瓜然后喂给你吃,接着再你给你来一点无敌媚药,等你欲火焚身无处释放的时候,我就送几条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狗给你玩玩,帮你去去火,当然,你要是菊花太紧,我去四爷那里帮你讨一点疏松肌肉的药膏来,保证你爽死啊。”
  刀疤男脸色一紧,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般惊世骇俗的话居然从这个女人的嘴里那么优哉游哉地说出来,而且看她满脸狞笑,总觉得这女人根本就是恶魔附体。
  洛颜夕伸出手来拍了拍刀疤男的脸,说道:“原本以为四爷会问出一些什么来呢,看样子他对你并不感兴趣啊,既如此,只好我亲自审讯了。”
  “老子不怕死,你尽管来吧。”刀疤男突然拿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说道。
  此时,外面两名负责把守的侍卫只听到一声惨叫,简直是杀猪一般鬼嚎,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全部打了个哆嗦,以为那男人的命根子该是被切掉了,于是双双的耸了耸肩,有些惋惜的样子。
  不多一会儿,又是一阵嚎叫,如此一声高过一声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许是那洛颜夕折腾地累了,然后拍了拍手走出了柴房,说道:“给里面那人一口水喝吧,干嚎了那么久大概嗓子有些吃不消了。”
  两人即刻进去查看,只见那刀疤男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嘴里还嘀咕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两人伸出手去试探了一下,发现他全身的很多骨头都被洛颜夕给拆开了,看样子真是恨他入骨了。
  有时候虐人会给人带来一种变态的快感,此时的洛颜夕就是这种心情,所以见到那个冷面的四少时竟是呲牙笑了笑,问道:“四爷,上一次我们一起去宁阳,你给那埋伏我们的男人下的药还有存货吗,给我一点玩玩呗。”
  玉子朝睥了她一眼,冷声道:“没有。”
  没有就没有!洛颜夕白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温情居”,却见院子外面围了不少的侍卫,看那情形倒像是准备缉拿什么人的。
  “不好!”洛颜夕一个激灵走了进去,那些侍卫倒也没有拦住她的意思,只是除此之外,不再允许其他人进入。
  洛颜夕一进了院子又道不好,这玉光乾本就对自己心存质疑,看来是准备趁着围困玉子曦的空当将自己一并捉拿了,可惜等到意识到这点时已为时已晚了。


【第八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荷塘边,白衣男子迎风而立,乌黑的秀发在拂面暖风中微微飘散,只见他望着满目的水芙蓉,神态恬静,似乎并不在意外头如何的风起云涌,只身在另一处仙境之中。
  洛颜夕慢慢地靠近那不染铅华的男子,低声说道:“看来老爷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你有二心了,我们怎么办呢?”
  “静观其变。”玉子曦淡淡地说完,伸出手来拨开了洛颜夕额前被微风吹乱的头发,绽放天颜微微的笑了笑,让人不免有种微醺感。
  只是此刻显然不是犯花痴的时候,洛颜夕有些气恼地打开了他的手说道:“想着显摆气度和派场也分清了场合好不好啊,难道一定要火烧眉毛了你才知道急啊!”
  玉子曦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爹不会对我贸然出手的,他好歹要给外头一个交代,只要一耽搁,我的人立马就会赶到了,最多就是来一场交兵,到时我们两个就该彻底决裂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赶在这之前把你先解决了呢?”洛颜夕看着那男人风轻云淡的脸问道。
  “我爹自负的厉害,根本不会将我的人放在眼里。”玉子曦浅浅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这事情也不知是我爹自己查出来的还是西夏那边有意挑起了祸端,时至今日,也该打破这层平静了,大理既然有所动作了,玉家就不能袖手旁观,我看,战火就要拉开了吧。”
  洛颜夕呼了口气,总觉得和这处变不惊的男人在一起随时会疯掉,每回都是自己变作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一时间干脆也不去操心了,提了裙子坐在一旁,说道:“莲蓬就快成熟了,我们有空划船去采来吃吧。”
  “好。”玉子曦回答。
  两人正静默无言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洛颜夕看着来者怔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起身行礼,而是继续看着面前的一派美景。
  却是玉子曦稍稍欠了欠身子,说道:“爹,您过来了。”
  玉光乾冷哼了一声在一侧的雅亭上落座,看了站立一旁的玉子曦几眼,单刀直入地问:“你倒是跟为父说说自己的打算,想着和我平分天下还是独吞江山呢?”
  “不过是见风使浪,图个乐呵而已。”玉子曦难得轻佻地回答。
  玉光乾脸色有些难看,攥了攥拳头问道:“那么,你可尽兴了?”
  “浅略而已。”玉子曦回答着伸手折断一朵芙蓉放在了洛颜夕的手里,柔声道:“这一季的荷花快要凋落了,好好的欣赏最后的美景吧。”
  洛颜夕对这似乎有着深意的句子没有细品,只是悄悄看了玉光乾一眼,心里难免打鼓,也不知这对父子是在玩什么心理战。
  相比之下,急功近利的玉光乾似乎比玉子曦少了一分冷静和耐性,眼见着自己的儿子根本不打算向自己出言讨好,甚至将自己晾在一旁,于是有些气恼,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逆子!都道上阵父子兵,你如何会与我背道而驰呢!”
  “因为——”玉子曦漫不经心地看了玉光乾一眼,然后轻启双唇回答道:“帝位下面尸骨多,没有人会在皇权面前顾念亲情吧。”
  玉光乾眯起了双眼,满是暴戾地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决意要和为父争江山了?”
  “正是。”玉子曦回答。
  “好,好,都道虎父无犬子,今日见你这般出息,为父这心里反倒觉得痛快,原本想着你将手里的重兵转让与我,你我二人共同抵御大理的进攻,并且北上直攻皇城,如今看来,为父还得自己努力了,哼,你好自为之吧。”玉光乾说着愤然起身,刚准备离开却听玉子曦淡淡地说道:“怎么,你是想着囚禁我吗?像当年囚禁我娘那般?”
  玉光乾的身子难以察觉地轻颤了一下,并没有搭声,而是阴着脸离开了“温情居”。
  之后几日,洛颜夕被困在这里,耐性逐渐被耗光,每每想着走出“温情居”看看都被人驱逐回来,却是那玉子曦依然若无其事地喝茶,抚琴,书法,倒是乐得自在。
  终于,被困在这里十天有余的时候,洛颜夕耐不住性子跑去和两个侍卫套起了近乎,想着打探一点外头的消息,这不问不要紧,竟是听说了玉府正在准备喜事,玉光乾即将迎娶倾城为妻!
  外面怕是已经张灯结彩,张罗的不亦乐乎了,可笑隔了几步远的距离,这“温情居”里竟是一点氛围也没感受到。
  洛颜夕获了信之后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了好几圈,有火无处发作,于是盯着优哉游哉喂鱼的男人说道:“你不是说要阻止倾城嫁给你爹吗,这怎么办啊,那老狐狸就要吞掉我家小白兔了。”
  玉子曦洗了一把手,说道:“我说我会尽力而已,如今计划有变,一切发生的措不及防,我爱莫能助了。”
  “你!”洛颜夕正欲对这薄情的男人发一通火却听到了倾城的一声呼唤,于是赶紧回身看去,见那少女一身鹅黄色长裙,斜斜的挽了一个发髻,少了一丝曾经的娇羞柔弱,倒是多了一丝媚态,看着婀娜多姿的,与实际年龄有着不太相称的气质。
  洛颜夕鼻子有些发酸,走上前去拥住了倾城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玉光乾呢?那老家伙就差没到了给你做爷爷的年纪。”
  倾城淡淡地回答说:“老爷待我恩重如山,这么久以来一直承蒙他的照顾,我一个下人,能嫁入玉家已是难得,何况老爷还承诺给我一个正妻的位子,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居然会获此殊荣了。”
  “别嘴硬了,你根本就不情愿跟他,何必这么作践自己!”洛颜夕有些冲动地说完,然后看了一眼玉子曦,心里顿时感到五味杂陈。
  倾城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说道:“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老爷根本就没有逼迫过我,是我自己主动提出要嫁给他的,我喜欢眼下这种主人一样惬意的生活,从前那种为人作仆的日子我受够了,只要跟了老爷,从此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了,而且他有什么不好,成熟稳重,气质卓然,虽是年过四十却瞧着仅三十岁的年龄,我能嫁给他那是福分!”
  洛颜夕有些痛心,这女孩分明是在撒谎,她说这些的时候那般急切地看向玉子曦,想要从那男人的脸上看到一丝动容,可惜,那男人只是静坐在湖边,摆出一副置之度外的表情。
  “二爷,你会祝福我吧?”倾城终于是有些强撑不住,慢慢走到玉子曦身后,悲声问道。
  玉子曦侧了侧头,说道:“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祝福你。”
  “那若不是呢?”倾城问道。
  “与其替你惋惜,不妨依然祝你幸福吧。”玉子曦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倾城面前,然后伸手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我是个配不上你的男人。”
  倾城凄凉一笑,说道:“可我却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啊。”
  “倾城,如果后悔嫁给我爹了,我想办法送你离开这里,你大可不必为了制气搭上自己的一生。”玉子曦说道。
  倾城贪恋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轻声回答说:“我不会走的,只因为你在这里,你终会明白,我可以为你牺牲到哪一步,等你愿意回头再一次正视我的时候,希望不要后悔你曾经错失了我。”
  说完,倾城从玉子曦的怀里脱离,然后对着洛颜夕笑了笑说道:“姐姐,我爱你,可我也恨你。”说完,离开了此地。
  洛颜夕急速仰起头来看向天空的方向,努力迫使自己不流下泪水,等到那玉子曦从背后抱住自己的时候终于是鼻子一酸,带了哭腔的问道:“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倾城她还是个孩子啊!”
  “真正没长大是你啊,也只有你还会过分的乐观了。”玉子曦说着将下巴抵在了洛颜夕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倾城可以怨我,你莫要因此恨我。”
  洛颜夕满脸的悲哀,忽地眼神一变,说道:“不好,倾城这是要替你杀了玉光乾啊!”
  “什么意思?”玉子曦不解地问道。
  “她身怀剧毒,一旦和人交合便会使那人致命,她这是想着用最简单的方法替你去除障碍呢。”洛颜夕眼神变幻了几下说道。
  玉子曦也为之动容,然后拉住了准备冲出去阻止这场悲剧发生的洛颜夕,沉声问道:“你拿什么借口阻止他们完婚呢?”
  “我——”
  “倾城如今等于是蓄意谋害玉光乾,你切莫害她落人口实。”玉子曦说着脸上浮起了一抹愧色,说道:“我这辈子倒是欠下了不少人情。”
  “人情还得上,但是欠下的感情却永远也弥补不了。倾城还小,她的人生才刚开始,不该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毁掉这一生的,玉子曦,你得阻止她!不然你欠她的这辈子也还不上了!”洛颜夕说着半是威胁半是乞求地看向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子。


【第八十一章】 划地而居各为王

  事实上,玉子曦有心阻止倾城嫁作玉光乾也是晚了,那女孩抱着一颗破釜沉舟之心竟是在当晚就和玉光乾有了床笫之交,如影和随行赶到的时候,那男人早已暴毙身亡,据当时的丫鬟声称,老爷一直随身携带了一颗祛邪灵珠可试百毒,就算是名满天下的“毒君子”玉子朝所研制的无色无味剧毒也能被察觉出来,可今晚,不知何故,那男人许是疏于防备了,居然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承欢床榻的倾城自然是百口莫辩,一路闻信冲过来的沈媚蓉边哭骂边殴打,将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打得体无完肤,白皙的脸蛋上满是抓痕和乌青。
  只是,倾城显然也不想辩解什么,心道自己这恩将仇报的小人也活该被打死,玉光乾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那么想得到自己,起码,她的确是一直以来承蒙了人家许多恩惠。
  肖碧茹则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习惯了凡事不出头的自己也同样习惯了沉默,想想自己仅诞下一双儿女,玉子嫣被玉光乾狠心嫁作了死对头明逐天,玉子然则不争气的抢了一个有夫之妇私奔了,如今的自己真是孤单影只,可怜的紧。
  玉子晨哭得最是夸张,大有哭诉老爹没帮自己打下江山就撒手人寰的意思。玉子朝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神变幻了几下,终究是没有上前一步。
  却是孟长春,看了倾城一眼终于是没能狠下手来取她性命,而独自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抹眼泪,那粗狂而刚毅的脸上头一次有了泪水。玉光乾对于自己来说如父如兄,想他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笑傲疆场,人称“玉面修罗”,谁料竟会死得这么窝囊。
  围困玉子曦和洛颜夕的侍卫此刻显然失去了主见,竟是放他们两个出来了。
  一路上,洛颜夕阴着脸,总觉得倾城此举似乎要牵扯出不少的问题,而那苦命的妹妹,虽是身上的毒解了,但是属于一个女人的贞洁却就此失去了。
  在这腐朽而刻板的社会背景下,谁愿意娶这么一个还未出嫁就克死丈夫的女人呢?洛颜夕想着,拳头不自觉收紧。
  来到玉光乾为倾城专门准备的“墨香居”,玉子曦睥了众人一眼,没有急着哭丧而是在一侧的凳子上缓缓入座,冷眼看着面前神态各异的家眷们。
  洛颜夕则是一把抓过了还在撕扯倾城的沈媚蓉的肩膀,说道:“我知你丧偶心痛,但是你明知你那男人对倾城怀有不轨之心却不阻止,甚至从旁扇风,哼,如今害死了他你觉得自己就没有责任!”
  玉子晨眼见自己的娘亲被一个丫鬟这么叱喝,顿时也不念及对洛颜夕的私情了,上前一步抓过了她的手腕说道:“贱婢,你敢这么跟我娘说话!”
  玉子曦转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闲散地说道:“放开我的女人!”
  玉子晨一惊,对这个突然坦白心迹的二弟有些摸不着门路,又听他说:“这处府邸我要了,大哥若想继续自己的霸业就尊请您移驾别处吧。”
  话音刚落,忽听外头一阵马蹄和脚步的掺杂声传来,看样子是有一队规模不小的人马赶来此处府邸了,接着众人又听到一阵厮杀声,让这夜晚彻底失去了平静。
  “你这是什么意思?”玉子晨怒视着玉子曦问道。
  白衣男子举着杯盏略微撇了撇茶叶,悠闲地说道:“如你所见,我的人马赶来了,爹手里的兵卒虽多,但是分散的太厉害了,如今我想取你们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大将军是二少爷蓄谋害死的吗?”门口突然传来了孟长春的一声质问。
  玉子曦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的确没打算让他活着,只可惜晚了一步,错失了动手的机会而已。”
  孟长春看了洛颜夕和倾城一眼闷闷地喘了一口粗气,对玉子晨道:“大少爷,老爷既然不在了您就是府上的主心骨,他的兵权我会转交到你的手上,还希望你能振作起来,肃清这群孽障!”
  玉子晨一惊,看了玉子曦一眼,却见那男人依然气定神闲地喝着茶水,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淡淡地说道:“我放你们离开,也随时欢迎回府上小聚。”
  “你这是瞧不起我!”玉子晨有些火大地咆哮道。
  “怎么会,我就是觉得你配和我交手才放你一条生路的,何况你还有孟副将这样得意的属下呢。”玉子曦回答着站起身来走到了倾城的身边,脱下外衣给她披在身上然后拦腰抱起来对众人说道:“想走想留的自便,决不强求。”说罢,一路回了自己的住所,此刻,仿佛满园荷香已经消弭,只余下一丝萧瑟。
  孤月当空,天地之间无限凄凉。
  将倾城安顿在床上躺下之后,玉子曦便陷入了许久的沉默。那女孩缩着身子,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仿佛在玉光乾毒发那一瞬间,她的灵魂就脱离了肉体一般。
  洛颜夕心疼地给她上过了药,然后看了玉子曦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一趟。
  两人一路来到雅亭里落座,洛颜夕掩饰好心里的愁苦说道:“你娶倾城吧。”
  玉子曦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问道:“你不情愿的对吧?”
  “不,我心甘情愿的,而且我希望你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分而已,更希望你能付出一片真心对她,让她花儿一般的年纪不要蒙上太多的阴影。”
  “那你呢?”
  “我吗?”洛颜夕目光淡淡地看向月色下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说道:“我想出去走走,看遍三千繁华,等着疲累了再回来,到时也许为妻为妾都不再重要了。”
  玉子曦攥了攥洛颜夕微凉的小手问道:“就不能为了自己而活吗,欠下倾城的不是非得用这种方式偿还不可的。”
  “可她最想得到的却是你啊,真是愚蠢,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这般掏心掏肺。”洛颜夕抽回了手,心口不一地说了一句。
  “是啊,我又何尝不是愚蠢的要命,为了一个女人这般挖空心思。”玉子曦看着面前这硬撑的女人苦笑了一下,又道:“我会娶倾城的,但是你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如今中原已是陷入混乱,指不定哪片土地上就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你手无缚鸡之力,不宜四处走动。”
  “我会和慕容大哥一起离开的。”洛颜夕低声道。
  玉子曦再一次执拗地抓过了洛颜夕的手,言辞灼灼的问道:“你能不能就一次直面我们之间的问题,而不是一味的逃跑呢?”
  洛颜夕急速地低下头,生怕自己泛滥的泪水会被对方捕捉到,只是那男人却突然走到自己身边将她揽在了怀里,并且为她拭去了泪水说道:“时至今日,失去你比我放手天下都要困难,我就不能恳求你留下吗?”
  洛颜夕还从来没有见过高傲的玉子曦拿这么卑微的姿态恳求过的自己,心里又酸又苦,半晌之后回答道:“我会陪你一路披荆斩棘,等到你坐上皇位那一天再考虑去留的,如果我能说通了自己,也许会安居后宫,只做个妃嫔也说不定。”
  玉子曦似乎是得到了救赎一般,将她更抱紧了几分。
  月华如洗,外头的喧嚣似乎慢慢平息下来,只是与这沉寂的院子毫无干系而已。
  倾城无神的双眼逐渐找到了焦点,伸手摸索了一下枕头下面,然后取出了一本青皮册子,上面赫然三个大字《阴阳诀》让她眼皮急跳了几下,然后重又搁置回去,心道如今的玉子曦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定然会迎娶自己,若是他不情愿,再拿到这本秘笈同白雪瑶做交易也不晚。
  那个曾经单纯无知的少女,仿佛在经历了这荒诞无稽的事情之后长大了许多,脸上绽放的凄绝鬼魅的笑容让人不觉生寒。
  “玉子曦,我为你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绝对没有理由就此放手。”
  第二日,玉子曦破天荒地走出了“温情居”来到“清漪院”同留下的人共用早餐。玉子晨和沈媚蓉随着孟长春去往了宁阳的府邸,顺带将玉子柔和玉子清两个小家伙一并带走,准备在那边召集人马回击玉子曦。而玉子朝不知作何打算竟是选择留在了这里,肖碧茹不愿同沈媚蓉那尖酸的女人同处,故而也留在了这里。白雪瑶身份最是尴尬,自己许配给玉子曦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不管这府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自己都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以玉子曦未婚妻的身份居住下来。
  如今长兄不在,玉子曦自然成为了家里最举足轻重的人,只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聚餐显然是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四人彼此看着对方都没有动筷子,玉子曦把玩着从玉光乾那里得到的祛邪灵珠,许久之后说道:“府上如今人丁稀薄,玉家留下的只有我们三人了,姨娘一贯待我不薄,五弟不能尽到的孝道我会替他尽到的,至于四弟,你我亲兄弟更是不必拘束,喜欢何种生活随意就好。白姑娘的话,玉某一直奉为上宾,白总督那里,我会派人前去将情况说明。”
  这看似促进和谐的一番话显然是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气氛冷得要命。
  许久之后还是玉子朝率先夹了一块子的菜,说道:“既如此,大家也不必客套了,像这样能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可是不常有呢。”
  肖碧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面前这心思缜密的一对兄弟忽地就开始想念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来,如今孟长春已经离开,玉光乾也不在了,玉子然是不是可以带上他的心上人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