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24

上官慕容:唐时明月 38 - 45


【第38章】 私密

李子安忙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是温兄对在下照顾有加!”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上岸,鱼幼薇提议:“我们去马车上,边走边说吧!”
走到马车边,鱼幼薇说道:“不知李郎君要去哪里?不如与我们一道进城吧!”
“这个……”面对鱼幼薇的邀请,李子安心中高兴,但是口中依然说着推辞的话!
温庭筠劝说道:“子安兄何必见外,你我一路同行,也不在乎这短短地路程啊!”
“既然如此,那子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在此时,有人唤道:“可是十七郎?”
李子安回头,看清来人不咸不淡地应道:“是我!”好不容易可以与鱼小姐共乘一车,现在看来是要泡汤了。
对方不明白李子安为何会这般反应,但还是恭敬地说:“十七郎,老夫人都催了几遍了!命奴在此等候,既然十七郎回来了,就快随奴回去吧!老夫人都等急了!”
李子安没好气地说:“好!你在此稍后!”
说完对着鱼幼薇与温庭筠说:“温兄,鱼小姐,我本来也想与二位同行,奈何家中之人来接,子安就此与二位别过,改日有空,请二位务必来寒舍一聚!”
温庭筠拱手与他道别:“子安兄放心吧,我一定去!”
见他如此说,鱼幼薇心中高兴,刚才请他一起走也是寒暄之词,现在这个大电灯泡解决了,想到可以与温庭筠独处,鱼幼薇对着李子安也比刚才热情了几分,于是笑着说:“李郎君如果有空,也可以来我家聚聚!”
李子安见鱼幼薇一笑,只觉得好似山花烂漫一般美好,一时间心神荡漾,口中忙不跌地回答:“好!他日必定登门拜访!”
边走边回头看鱼幼薇,眼神含情,似乎非常不舍得!这一下子,他的心思不光鱼幼薇,就连温庭筠也看出来了。
马车内,两人相顾而坐,鱼幼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傻傻地望着他笑。
温庭筠仔细打量鱼幼薇,再想到刚才李子安那情不自禁的眼神,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再不是两年前那个梳着总角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俏丽多姿的少女,这样的风姿绰约、明艳动人的确值得男子一见倾心。
很快马车就到了温庭筠入住的客栈,温庭筠先从车上下来,对着鱼幼薇伸出手,鱼幼薇心中一动,脸上的欢喜又多了几分,将手放进温庭筠的手掌之中,干燥柔软的手掌包围之下,鱼幼薇感觉自己手心出了些细细的汗,心也咚咚跳得厉害,不禁屏住了一下呼吸来调整自己的心跳。
从马车上下来,鱼幼薇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因为她知道继续下去,自己一定会心跳太过剧烈而死。
手中的柔软突然抽离,温庭筠觉得自己的心中一阵落空,看着她加快脚步有些凌乱地走到自己前面像是掩饰什么,心中突然又一阵了然。
看着鱼幼薇故作镇定的背影,温庭筠目光一怔。
只一瞬间,鱼幼薇就感觉到有人从背后紧紧贴着自己,正欲挣扎,耳边却传来温庭筠温柔的声音:“别动!”
温热的气息直扑到鱼幼薇的耳后,轰地一声,鱼幼薇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呆愣住了。
任由温庭筠连搂带抱将她带回马车之内,鱼幼薇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自己,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两世为人,从来没有跟异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
鱼幼薇心中打鼓,这……似乎发展的太快了些,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的能滴出血来,火辣辣的感觉让鱼幼薇有些局促地坐在马车内,该说些什么呢?他是带自己去哪里?要做什么?我该怎么反应?
就在鱼幼薇胡思乱想之际,温庭筠已经示意马车往东市的方向驶去,压下心中的羞怯,鱼幼薇抬起头用眼角看了看温庭筠,却发现他正襟危坐于一旁,眼睛正盯着一起一落的车帘,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局促不安。
鱼幼薇有些失落地想,把自己抱进车内,却什么话也不说,车帘有什么好看的?你能盯出花来吗?
温庭筠突然回头,正对上鱼幼薇含怨带嗔的目光,知道她误会了,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几番踟蹰,动了动嘴,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鱼幼薇却误以为温庭筠这是告白前的犹豫,刚才的紧张与羞怯立刻化作满满地喜悦,镇定啊鱼幼薇,你一定要镇定。大脑飞速的转着,鱼幼薇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温庭筠的告白,是含羞带却?或者很惊讶?或者感动地热泪盈眶……,到底哪一种更合适?
鱼幼薇这边挣扎不已,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继续的意思,要不要给他一点暗示?心中思索一番,咬了咬牙还是挪了挪屁股,往温庭筠那边靠了靠。
“飞卿,你有话要与我说吗?”这声音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温庭筠看了看鱼幼薇,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没有!”
鱼幼薇心中暗恨,装,你就继续装吧!
“那飞卿是要带我去何处?意欲何为?”看你怎么回答?
温庭筠还是刚才的语气:“马上就到了,幼薇且稍作忍耐,稍后我自会让你知晓!”
难道是意外的惊喜?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的呀!会是什么?
鱼幼薇正在浮想联翩,马车停在一家成衣铺门前,透过车帘,鱼幼薇看见他走进店内,不多时拿了一个包袱出来。
原来是衣服!他送我衣服啦,好开心!
温庭筠将包袱递进来,站在马车门口说:“幼薇,你的衣服脏了,暂且换上这一件吧!”
衣服脏了?不对啊!今天我刚换的,怎么会脏呢?
看了看衣服,抖了抖裙摆,鱼幼薇起身,正欲出去,却感觉一瞬间,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突然间,鱼幼薇愣在当场。
这种感觉……,对于一个曾经二十几对的女子来说,鱼幼薇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怪不得今天早上肚子隐隐作痛。
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手忙脚乱地扯过身后的裙子,屁股坐的位置上有一片暗红色的血渍,鱼幼薇此时脸涨得通红,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强烈的不适让鱼幼薇几乎是尖叫着对驭夫说:“回家!”
“可是,小姐,温郎君还没有上车……”
不理会驭夫的质疑,鱼幼薇再一次拔高了声音:“径直回家!”
驭夫虽然奇怪,但还是应了一声:“哎!”,扬起马鞭,车子越驶越远!
鱼幼薇并没有换衣服,而是让驭夫直接将马车赶进院内,然后让人将刘氏喊了过来……
处理完以后,刘氏一边数落感慨鱼幼薇真的长大了,一边责怪鱼幼薇今日太不小心了:“如果被别人看见了,你的名声就败坏尽了!”
鱼幼薇嘟噜“阿娘,这有什么?又不是身子让人看了?怎么会败坏名声呢?”
“你这孩子,怎么到今时今日还不知道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说完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今日你见到温庭筠了?那他可看见你来了月事了?”
鱼幼薇有些扭捏,耳根开始发热:“自是看到了的,是他帮我遮掩,我才不至于出丑!”
刘氏反倒安慰鱼幼薇:“温大家也是不错的男子,那他可愿意娶你?”
“阿娘你……”
“你当阿娘是那不通情理之人吗?按说温大家也是不错的,阿娘之前反对是因为你年岁小,怕你受了骗,二来,是怕温大家家中已经有了妻房,蕙兰怎能与人为妾呢?”
刘氏拍了拍鱼幼薇的手说:“上次大郎已经跟我说了,温大家并无妻房,这样,阿娘就放心了。再者说,你阿兄说得也对,蕙兰一直都是聪明懂事有主张的孩子,阿娘应该相信你!”
鱼幼薇心中感动:“阿娘!”
万万没有想到,刘蒙居然跑到刘氏面前说情,更没有想到刘氏反对的原因仅仅是不希望自己为妾!
刘氏爱怜地将鱼幼薇搂在怀里:“阿娘的蕙兰,今日也长大成人了!温庭筠也是个不错的男子,蕙兰能与他在一起,阿娘很放心!今日他又看到蕙兰来了月事,看来,我们蕙兰真的要嫁与他人妇了呢!”
鱼幼薇有些不好意思:“阿娘,你说什么呢!”,明明是撒娇的语气,眼睛之中却有了蒙蒙的雾气。
刘氏的语气充满了感慨:“如果你阿耶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只是不知道你阿耶现在在何处!”
鱼幼薇忙从刘氏怀里起来:“阿娘,你放心好了,现在整个长安几乎人人都知道鱼幼薇,如果阿耶真的在长安,一定会来寻找我们的!就算阿耶不在长安,蕙兰也一定会多多与人打听的!”
“蕙兰,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我都看开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打听都没有消息,想来是阿耶恨上了我,怨上了我,不愿意原谅阿娘吧!”
见她如此,鱼幼薇也是一阵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刘氏!
晚上,躺在床上,鱼幼薇才想起来,因为自己太过尴尬,将温庭筠丢在在东市的路边,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去的,会不会生气?


【第39章】 莫名

因为身体不适,鱼幼薇哪里也不能去,就在家里呆了几天,这几天内心却非常煎熬,一来,发生了那样的糗事,鱼幼薇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温庭筠,心中总是有些尴尬,想到自己那天花痴的模样,到现在鱼幼薇还觉得脸有些发烫。二来,自己一时害羞任性将温庭筠丢在东市,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与他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性格怎么样啊!鱼幼薇一边懊恼一边焦急。
这一日下午,却听见家中来了客人,鱼幼薇心中一喜,一定是他!急急地跑去却发现来得人并不是温庭筠,看背影有些眼熟却依稀认得不是非常分明,待那个人转过身来,鱼幼薇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李子安见鱼幼薇出来,忙面带笑容迎上去:“鱼小姐!”
鱼幼薇有些失落,但还是非常礼貌地说道:“不知李郎君到来,鱼幼薇未能迎接,实在是十分失礼!”
李子安见鱼幼薇这样说,心中有些欢喜还有些羞涩:“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鱼小姐!”
鱼幼薇不知道他今天来做什么,虽然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有些好感,但是鱼幼薇还没有花痴到认为见自己一面就可以让这个人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李郎君今日来是为了……”
李子安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似的说:“在想听说鱼小姐喜欢书法,刚巧手中有一副兰亭帖想送给鱼小姐……研究一二!”
鱼幼薇真的低估了李子安的用心了,早在两年前,李子安听说了《水调歌头》,非常喜欢这首词,整日里词不离口,颇有些现代人爱上某一首歌的感觉,当他知道这首词是一个女子所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鱼幼薇,那是对偶像的爱慕!
后来又连续听说了《咏菊》、江山代有才人出,更是将鱼幼薇奉若神明!原因无他,唐朝崇尚诗词,但是他李子安偏偏不会做诗词,偶尔做出来一两首,自己小心斟酌多日,却还是遭到一番冷嘲热讽!
虽然他文章做的不错,但是作诗真的很不在行!鱼幼薇在洗心居所说,在一方面不行,但是在别的方面可能是大师,让他觉得鱼幼薇就是他的知己!于是他打听到了鱼幼薇的一些事迹,更是对鱼幼薇佩服不已,从此便真的上了心!见到鱼幼薇本人以后惊为天人,更是坚定了要接近鱼幼薇的念头。
所以,他自然知道鱼幼薇喜爱书法!
鱼幼薇根本没有意识到李子安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书法的,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兰亭帖”这三个字!书圣王羲之的墨宝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得到到,对于一个对书法有些研究的人来说,鱼幼薇实在没有办法对兰亭帖不心动。
鱼幼薇有些迫不及待了,语气之中也带了许多惊喜:“王右军的兰亭帖?”
李子安有些不好意思:“不是真迹!”
见鱼幼薇有些失落,好像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一样,小声地说:“是虞世南临的!”
虞世南也是一代书法大师呀!
鱼幼薇也不管到底是谁的了:“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待李子安展开字帖,鱼幼薇忙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下笔如神,不落疏慢,内含刚柔,无惭世珍,这果然是虞世南的真迹!你从哪里得到的?”
李子安见鱼幼薇高兴,心中有些自得,好似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正想回答。却看见刘氏一边高兴地与人说话,一边将两人迎进室内。
刘氏有些欣喜地说道:“蕙兰,你快看,是谁来了?”
鱼幼薇顺着刘氏看过去,发现阿宣正睥睨着自己与李子安,精致的面容让鱼幼薇一阵恍惚,看清他的表情,让鱼幼薇翻了翻白眼。那神情与年幼时一般无二,一样地目中无人,一样地含着冷意,不知怎地,鱼幼薇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火,这个人,不知道高傲什么?小的时候不懂事要人哄,现在都这么大的人了,刚见面就摆脸子,凭什么?
越过他鱼幼薇径直上前拉着程氏的胳膊,甜甜地叫道:“程姨娘!”
程氏欣慰地拍了怕鱼幼薇的手:“蕙兰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真是水灵,姨娘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鱼幼薇有些高兴,挑衅地看了一眼程阿宣,现在也许该叫杜荀鹤!发现对方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并无刚才的目无下尘!鱼幼薇忍不住怀疑了一下,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旁边的李子安看见鱼幼薇家中有客人,本来准备一肚子的话,现在却没有机会说了,知道今天时机不对,李子安就跟鱼幼薇告辞:“既然鱼小姐家中有客,在下今日就不打扰了!”
鱼幼薇也不做挽留,谁知道他今天到底是干什么的?将他送至门外,关上门,刚一回头,冷不丁地撞上一堵人墙。
抬起头,杜荀鹤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一双狭长地桃花眼中有一些鱼幼薇看不分明的东西,好似有些眷恋,仿佛那个离别的晚上,他也是这般盯着自己。被他这样直直地盯着,鱼幼薇只觉得心跳漏了几拍,直惊地说不话来,这个男子实在是太英俊了,就是鱼幼薇自负于自己的容貌,此刻竟也生出了几分自卑来。
鱼幼薇掩饰地低下头,却感觉对方向前走了一步,鱼幼薇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那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就这样连退了几步,鱼幼薇感觉身后一凉,原来是贴到了门上,再无可退之处。
杜荀鹤抬起胳膊抵着门,就这样将鱼幼薇罩在身下,身高带来的优势让鱼幼薇感觉颇有压力。这厮……怎么长这么高?
唐朝人普遍发育的早,女子十岁就开始长个子,鱼幼薇实在是发育得太晚了!虽然已经长高了不少,在女子中也不算矮了,与温庭筠在一起,只比他矮几厘米,但是面对身量欣长的杜荀鹤,鱼幼薇一下子好像小鸟依人一般娇小。
这种感觉让鱼幼薇觉得很怪异,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但是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头顶传来杜荀鹤有些沙哑疲劳的声音:“刚才不是有说有笑吗?怎么现在哑了?”,粗哑如公鸭一般的嗓音之中隐隐有些怒气。
原来是生气自己没有跟他打招呼,鱼幼薇揉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许久不见杜郎君,实在不知到该说些什么才好!”
杜荀鹤却不知怎么突然将头低下来,直直地盯着鱼幼薇,半晌他玩味中带着轻佻鄙夷地说道:“杜郎君?”
鱼幼薇还没反应过来,杜荀鹤却抽身离去,几乎是从鼻子里面哼出来的声音:“鱼小姐如今是长安的名人了,追逐者比比皆是,再不是原来鄠杜的蕙兰,自然不记得要与我说什么,自然不会像原来那般处处体谅别人,淳朴热诚了!”
这是在讽刺她如今忘乎所以,不如当初事事照顾他!鱼幼薇心中气结,原来你是小正太,现在你已经长成比我还高的男子,难道还要我哄着你,逗着你吗?
鱼幼薇却不想落了下乘,回嘴道:“是了,是了,蕙兰不似往日,难道杜郎君这些年也一直没变,就如往昔一般吗?”
前面的杜荀鹤身子一顿,回过头来看着鱼幼薇,似乎有些想说话,但是思索一会,脸上泛起可疑的一抹红色,转过身越走越快,再不理会鱼幼薇了!
这人,看来还真的没变,跟幼时一样让人捉摸不透,算了,谁让他有自闭症呢,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鱼幼薇自我安慰一番,觉得心情好多了!
走到客厅,鱼幼薇才发现李子安的兰亭序忘记带走了,忙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准备将字帖送回去!又展开看了几眼,鱼幼薇觉得真是越看越不舍得,有些不想将它送回去了。这可是虞世南的真迹呀!不说在后世,就是现在也是难得的墨宝啊,那个家伙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就这样大咧咧地丢下了,刚才他来的时候明明好像有很多话要与我说一般!
再怎么不舍得也是别人的东西,鱼幼薇一边叹气一边将字帖收起来,杜荀鹤却好似鬼魅一般不知什么站在自己身后,吓了鱼幼薇一跳。
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鱼幼薇好像做坏事被人抓到一般,忙解释道:“这是他忘在这里的,我这就给他送回去,绝没有眛下东西的打算!我鱼幼薇再不济也不会占别人的东西的!”
见他好像不信,鱼幼薇急的一跺脚:“是真的!我这就给他送回去!”
杜荀鹤看着鱼幼薇出了门坐上马车,狭长的桃花眼中多了几分悠长。
鱼幼薇来到李府,在门口等了一会,李子安就满面笑容地赶了出来,看得出来他走得很急,对于鱼幼薇的到来既高兴又意外!
鱼幼薇拒绝了他进去坐坐的提议,直接将字帖递还给他:“李郎君要收好才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岂不心疼!”


【第40章】 爱慕

李子安有些讶然,没有想到鱼幼薇这么快就将字帖送回来了,他本来就想着送给鱼幼薇,如果她不要,就留下来给她玩赏几天,这样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就熟悉了。没有想到,鱼幼薇居然没有丝毫地犹豫就给自己送了回来,心中对鱼幼薇更是高看一些。
李子安顺水推舟地说道:“如果鱼小姐喜欢,在下就将此字帖送给鱼小姐!就当今日与鱼小姐做个朋友!”
鱼幼薇拒绝道:“不可!你我萍水相逢,无功不受禄,这份礼太重了,我不能收!”
李子安有些失望有些难过,原本孱弱地书生脸上,带了一苦楚:“鱼小姐嫌弃在下,不愿意与在下为友?”
鱼幼薇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不是!能与李郎君为友,是幼薇的荣幸!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李郎君的礼物太过贵重,朋友我愿意交,东西却不能收!”
李子安高兴地说道:“既如此,鱼小姐,可以直呼我字,子安,不必郎君郎君地叫,这样太见外了!”
鱼幼薇见他不再坚持要送礼,就从善如流地说道:“子安唤我幼薇即可!”
“幼薇?幼薇!”李子安高兴地细细揣摩这两个字,似乎非常满足。
鱼幼薇实在不喜欢他这个小白脸一样的书生模样,但是觉得他人还不错,想到家中还有客人,就说不能耽误太久,递过字帖就要告辞。
但是李子安还是没有接字帖:“在幼薇眼里,这字帖珍贵,但是在子安心中,幼薇才是最珍贵的!”
鱼幼薇惊了一下,但还是面不改色,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子安收回字帖!”若说不知道李子安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鱼幼薇没有想到见了两面他就像自己告白了。
在唐朝,男追女、女追男都一样,见一面就可以直接像对方倾诉爱慕之情。所以,鱼幼薇跟温庭筠告白的时候,温庭筠虽然惊讶,但是却没有很强烈地抗拒。
李子安似失魂落魄一般,喃喃地说道:“幼薇的意思,子安……明白了!”说完身子摇摇晃晃,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几乎站立不稳!
鱼幼薇不愿意做得太绝,毕竟人家只是爱慕自己而已,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子安不必气馁,天下女子何其多?待他日子安高中,长安的名媛贵女还不是争着抢着要嫁与你!”
说完,转身登上马车,放下车帘,车轮滚动的瞬间,听见李子安的声音传来:“幼薇,待他日子安高中,一定三媒六聘迎娶幼薇!子安此生,只心系幼薇一人,矢志不渝!”信誓旦旦,铿锵有力,倒不像他平时的孱弱与腼腆。
鱼幼薇低头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前一世这样的誓言,她听得太多!
回到家中,发现程氏跟杜荀鹤已经离开了,鱼幼薇感觉有些放松,不用对着杜荀鹤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但是放松的同时隐隐有些莫名地失落。难道自己今天犯了花痴,见杜荀鹤长得那般妖孽就动心了?
鱼幼薇感觉有些惊悚,用力地摇摇头,似乎要将心中这不切实际想法抛开!
就这样时间晃过去,到了下午,鱼幼薇咬咬牙,还是决定先去找温庭筠,不能这样傻傻地等待下去了。
梳洗一番,正欲出去,温庭筠居然已经来到她的家中。鱼幼薇看着温庭筠款款而来,想迎上去又止住脚步,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上次的事情,实在是太窘迫了。
但是总不能这样躲着不出去,鱼幼薇理了理衣服,松开了握的紧紧地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步履轻盈地走了出去。
刘氏跟程氏、杜荀鹤一起出去了,现在未归,鱼幼薇直觉得天赐良机,一定要问个明白!
让婢仆将案几摆放在院中,鱼幼薇并未与温庭筠说话,而是示意他随她来。温庭筠只当她还在害羞,也不说话,只静静地跟着她。
两个人一起走到院中的柳树之下,这柳树很细,看上去应该是栽种没有几年,所以还没有袅娜依依的模样。但是青嫩的柳叶倾吐着绿珠,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之下却也鲜活可爱,颇有一番生机盎然,春回大地的感觉!
鱼幼薇轻轻地说道:“飞卿一生最爱柳树,也看过无数柳树,不知这三株柳树在飞卿看来,如何?”语气中有些意味不明地期待。
温庭筠不明白鱼幼薇的意思,看了看柳树,如实说道:“这三株柳树颇为普通,并无任何出色之处,只是这院中并无其他树木,只有这三株柳树,倒也如报春的燕子一般,早早地将春天的气息带来!”
鱼幼薇语气依然是淡淡地:“是吗?然而在幼薇眼中,这三株便是世上最好的柳树!”
温庭筠依然不解:“幼薇何以有此一说!”
“古有诗云: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于幼薇来说,记得温飞卿,处处惜杨柳!”
这是直接明白地告诉他,我鱼幼薇并不爱杨柳,因着你温庭筠,我便爱杨柳,载杨柳,惜杨柳!
这般特殊饱含深情地告白,温庭筠第一遇见。那些女子,无一不是热辣奔放的,然而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如此,记得温飞卿,处处惜杨柳!
温庭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鱼幼薇长成这般绰约多姿,他已经动心,然而理智却还告诉自己,年龄上的隔阂。然而上次一事,他已经知道这个女子已经不是小孩子,在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这个女孩子嫣然已经长成眉目如画的丽人!
温庭筠的声音依然是如春风温柔:“幼薇……”,看向鱼幼薇的眼神之中多了几许恋慕。
鱼幼薇转到树的另一边,温庭筠跟着走过去,更是让他一惊,原来这三棵树上每一株的背后都刻着一个字,非别是:温、庭、筠!
再看鱼幼薇此刻已经泪盈于睫,一脸的坚毅与倔强,还有难掩地伤心:“幼薇知道自己蒲柳之姿,无法得到飞卿的眷顾,但是幼薇是真心的爱慕飞卿,一颗心也只落在飞卿身上,两年前飞卿的敷衍,幼薇自是知道的!那时幼薇还小,知道先生不会将我放在心上……
但是,幼薇却却日日思念,只好在院中栽下柳树以解相思。现在幼薇已经长大,如果飞卿愿意接纳幼薇,幼薇自当不离不弃,如果飞卿实在不愿,幼薇也不勉强。今日一别,幼薇再不会去打扰飞卿,今生今世,永不相见!”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温庭筠上前一步,似不知道该怎么办,鱼幼薇却趁机扑到温庭筠的怀中哽咽,犹豫了一下,温庭筠终于将鱼幼薇抱住。鱼幼薇知道,自己成功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鱼幼薇与温庭筠日日在一处,温庭筠看书作诗,她就在一旁研磨,续茶添水,忙得不亦说乎!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三月中,今年科考的结果会在明天公布。因为温庭筠参加了科考,所以这一天鱼幼薇起得很早,与温庭筠一起来到崇真观等待放榜!
唐朝没有殿试,所有的人都统一参加考试,然后公布成绩,凡是榜上有名就是考上了,榜上无名就是落第!
来到崇真观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学子,很多人翘首以盼等待结果,人潮涌动之中,终于盼来了一声锣鼓响,却是张贴榜单的文官来到崇真观。
打开锦盒之中,拿出里面的榜单,那个文官模样的人命左右将榜单贴上,榜单上的字很大,足以让很远的人看清。
刚刚贴上就听见人群里面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自然是榜上有名之人发出来的。
因为榜单很长,鱼幼薇花了一些时间才看完,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温庭筠的名字,再看一遍还是没有!
鱼幼薇感觉到温庭筠有些呆愣住了,想开口安慰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温庭筠却说:“我无事,幼薇不必担心!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参加科举五次,次次都榜上无名,已然习惯了!”他这样说,鱼幼薇更加不知道说什么!
“哇……”地一声,一个老翁模样的人突然坐地嚎啕大哭起来,旁边立马有人安慰他:“张君,不必难过,此次考不上,下次再来!”
“对啊,对啊!”
然而那老翁却是哭着说:“我考上了,考上了,考上了……”说完爬起来,边哭边笑地跑回家了。
旁边有人唏嘘:“张君考了三十年,今日终于如愿以偿,我等还年轻,怕什么?”
“就是,就是!”
如此一来,刚才苦闷地人又是一番慷慨激昂地立誓,说自己下次一定要榜上有名!
既然没有自己的事了,这些考生又开始关注榜单,鱼幼薇刚才只是在榜单上寻找温庭筠的名字,根本没有去看里面的内容,这一看有些吃惊,榜单第一名状元郎的位置上写着“李亿”二字!
温庭筠此刻无比感慨地说:“子安年纪轻轻,正是十八好年华,考上状元,日后前程无量啊!”
鱼幼薇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子安?李亿?”


【第41章】 一波
 
温庭筠有些释然地说道:“对啊!子安名李亿,我与子安皆是以字称呼彼此,如此,幼薇还没有字吧?”
鱼幼薇却不像刚才那么惊讶了,如果李子安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是李亿,那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自己绝对不会嫁给李亿为妾的!
按照惯例,如果有人愿意,可以在放榜的地方题诗,虽然有些人未能上榜,但是能在这放榜的楼上题诗留名也是好是,一来可以沾沾在榜单的喜庆,二来,可以在这堵墙上留名。有一些诗人就是在考场失意之时,在这墙上提名,然后才华显于世,得到朝廷启用的!
所以很多人纷纷上前题诗,鱼幼薇鼓动温庭筠前去题诗,却被他拒绝:“这诗,我已经提过好几回了,然而还不是……”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鱼幼薇笑着说:“正所谓只要功夫真,铁杵磨成针,诗仙李白的故事莫非飞卿没有听说过?不要放弃,百折不挠方能成功!”
说完笑笑,鱼幼薇走上前去,拿起朝廷准备好的毛笔,在墙上提了四句诗。
《游崇真观南楼,睹新及第题名处》
云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落款是鱼幼薇!
这边提完,那边就有人叫好,小小女子都能如此,我男子岂能输给她?
鱼幼薇却不知道众人叫好,除了因为她的诗提的很好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被她的风采所折服。
今时今日,鱼幼薇的表现落落大方,仪态万千,在众人的叫好声之中丝毫不显怯场,而且还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浑然天成的气度令人心折。最后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明眸皓齿,螓首蛾眉的模样更是让众人眼前一亮。
突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原来是鱼氏幼薇!”
“就是《水调歌头》的鱼幼薇吗?”
“不是她还能有谁?”
一波又一波地人往前涌过来,只欲一睹鱼幼薇的风采!因为很多人都是从外地来上京赶考的,从来没有见过,此刻听说鱼幼薇就在此处,看样子还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哪有不想凑热闹的,都纷纷往前挤过来。
李亿此刻正被一群人围着道喜,但是依然透过层层人群看到鱼幼薇,心中坚定了信念:幼薇,今日我李亿已经可以与你一起共看长安百花!你且等着,我定要……,李亿心中一顿,陪在鱼幼薇身边的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温庭筠,鱼幼薇正对目光温柔地看着温庭筠,李亿只觉得心隐隐作痛,连高中的喜悦也冲淡了不少,只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将两人分开。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李亿也只能遥遥地望着在众人的追逐之下,温庭筠拉着鱼幼薇落荒而逃!
鱼幼薇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几年前的《水调歌头》根本没有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今天不过是提了几句诗怎么会这样!
兜兜转转两人躲进一个巷子,温庭筠笑着对喘气的鱼幼薇说:“看来明日,鱼氏幼薇之名又会人尽皆知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人打听到鱼幼薇的住处,围堵在鱼幼薇家门前,只想见一见鱼幼薇。这些人全部都是年轻的学子,更有些富家子弟欲与鱼幼薇结交,鱼幼薇一一推脱,只躲在家中不出来。
这样一连过了几天,那些人见鱼幼薇不露面就只好死心了。就在鱼幼薇以为可以喘口气的时候,流言蜚语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速地在长安扩撒开来。
“那鱼氏幼薇自以为自己有些姿色就非常目中无人!”
“就是,我等在门口侯了几日连门都不出,实在太过失礼!”
“架子竟比大家、大儒都要大,实在是太目空一切了!”
不过短短几日,鱼幼薇就从秀外慧中、才貌双全变成了妄自尊大,目中无人,有些学子甚至说自己被她那清丽的容貌骗了,越说越过分,竟然开始有人说她不过是借着温庭筠的才华,诗根本不是她做的!
门口依然有人守候,不过不是痴慕者,而是跑到门口破口大骂,说鱼幼薇不配做诗人,不配世人的尊崇。那些人倒不算离谱,就是想与鱼幼薇理论一番,问问她为何如此目中无人!
鱼幼薇总不能躲着世人一辈子,这些学生才子虽然酸腐但是却十分较真,唐朝的风气就是如此,受人追捧是好事,应该落落大方地接受,这样躲躲藏藏,只会让人家生气。
无奈,在温庭筠的帮助之下,鱼幼薇决定找个时机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这样缩在家中根本不能让人家解气。
为此,温庭筠接连奔走了几天,最后告诉鱼幼薇打算在醉仙楼以自己的名义举办宴会,届时鱼幼薇需要跟大家坦诚公布地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醉仙楼是裴家的地方,鱼幼薇有些奇怪:“飞卿说的醉仙楼是平康里的那一家吗?”
温庭筠笑的如沐春风:“当然,整个长安谁人不知裴家醉仙楼啊!”
鱼幼薇不相信裴家会将醉仙楼借给自己用:“那飞卿是否跟裴家人提到幼薇?”
“这个自然!”
奇了怪了,裴家的人怎么会……,笑着摇摇头,我鱼幼薇算什么,他们或许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
如今的长安哪里有不知道鱼幼薇的人,实在是鱼幼薇想不明白,所以自我安慰罢了!
长安很多人都收到温庭筠的请柬,有些人很气愤说不愿意去,立马有人反驳:“你明明是叫的最凶的,怎么到了此刻又不愿意去了,心口不一的家伙!”
三日后,鱼幼薇乘马车来到醉仙楼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了。不少人正聚集在大厅之中议论纷纷,鱼幼薇不想引人注意,只想悄悄地进去。所以命驭夫将马车停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谁知刚下马车就有人走了过来。
“鱼小姐!”
鱼幼薇抬头,却是一个二十出头身材微微发福的青年男子,正含笑看着自己,眉眼之间有些眼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只当是他与那些书生学子一样是来参加宴会质问自己的,鱼幼薇礼貌性笑了笑,径直往里走。
那个男子却跟了上来,声音之中有些谄媚:“鱼小姐不认识在下了?”
现在要先到大厅之中,有什么事情温庭筠可以照看一二。但是一转眼想到此时不能得罪人,现在不说话难免又落得个孤傲的名声,况且这个人看样子也没有质问自己的意思,脚步一顿鱼幼薇停了下来。
那个人连忙上前,自带熟稔地说:“我是,裴澄啊!鱼小姐,我们好久不见了!”
裴澄!鱼幼薇终于想起这个两年为难了自己两次的人,两年不见这个人发福了不少,不知道他今日要做什么,鱼幼薇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原来是裴郎君!”
裴澄却欢喜地说道:“是啊,我就是裴澄,鱼小姐还记得我,真是裴澄三生修来的福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裴澄欺身上前,又靠近了鱼幼薇:“两年不见,鱼小姐当真出落得闭月羞花,国色天香,我险些要认不出来了!
放榜那日,我见到鱼小姐之后,满心满意地都是鱼小姐,食不能寝,夜不能寐。前几日,我日日守在鱼小姐家门前,就是想一睹鱼小姐的风采,今日,我终于如愿以偿了,能亲近鱼小姐,我实在是……”
裴澄说着搓搓手,眼睛在鱼幼薇脸上、身上扫来扫去,一幅色急的模样让鱼幼薇很不舒服。
强自按下心中的恶心,鱼幼薇说了句告辞,转身就走。
裴澄却上前一步拉住鱼幼薇的胳膊,腆着脸说道:“鱼小姐你慌什么,莫非还在生我的气,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对不对?想来,你我也是极有缘分的,在醉仙楼相识,今日又在此重逢!”
鱼幼薇脸涨得通红,一股怒气逼得她胸脯连连起伏:“请君自重!”
这样杏眼圆瞪,樱唇紧抿,肤若涂脂的样子,看的裴澄身子都酥软了,哪里还记得什么自重不自重,哑着嗓子萎靡地说道:“我心中有千言万语要与你说,你何必急着走啊!”
鱼幼薇一边挣扎一边说:“君有什么话,等会自然可以在厅堂之上,说与我听。”
裴澄却依然色迷迷地说道:“这是你我私密之事,怎能让外人知晓?”,一股粗重的呼吸直扑到鱼幼薇脸上。
鱼幼薇又急又怒,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粗哑的呼唤:“蕙兰!”
有人来了,裴澄有些不甘心地犹豫着要不要将手松开,然而那个人并没有给他时间考虑,而是直接将鱼幼薇从他手中拽了出来,紧紧护在身边。
裴澄手中一空,心中气结,待他看清来人,有些轻视鄙夷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私生之子!”
“不对不对!”,拍着脑袋裴澄像刚刚想起什么似得说接着说:“你那母亲前几日回了杜府了,你现在是妾生之人了!”


【第42章】 未平
 
鱼幼薇感觉他身子一顿,但是却没有跟裴澄争论,只在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不错,我杜荀鹤是妾生之人,如此,与你父一样!”
这话,当真歹毒!裴澄的母亲虽然是正房,但是他的祖母却是裴家的小妾,裴澄的父亲的确是妾生之人!
裴澄恼羞成怒:“野种!站住!”
杜荀鹤依然是淡淡地语气:“野种想站就只管站在这里好了,我等要离开了!”
裴澄知道杜家在长安的势力,更知道杜牧的嫡妻是裴氏的嫡女,不是自己这个偏房能惹得起的,只好越过他,上前一步抓住鱼幼薇说:“这里是我裴氏地盘,鱼幼薇今日也要在我裴氏的醉仙楼之中举行宴会,你要走只管走,鱼幼薇留下!”
杜荀鹤却一改刚才的轻慢,怒声喝道:“放开你的手!”
被他这么一吼,裴澄反而被吓住了,拉扯之间鱼幼薇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脚有些发软,却感觉杜荀鹤从背后扶住自己,让自己顺势倚在他身上。这才觉得身子一轻,喘了口气。
裴澄见两人如此亲近,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上前拉扯鱼幼薇,杜荀鹤却丝毫不相让,两个人就这样厮打起来,即使打着,拉着鱼幼薇的手还是不放。
温庭筠等不到鱼幼薇就出来寻找,正看见扭在一处的三个人,看到这种情况,温庭筠忙上前挡在三个人中间,将三人拉扯开。
见温庭筠来了,鱼幼薇心中一喜,刚想上前,却看着温庭筠忙将裴澄扶起来:“裴郎君无事吧?可有不适之处,可要看大夫?”
裴澄没有讨到好,但是也不愿意在温庭筠面前落了下乘,只说无事。
温庭筠好像松了一口地说道:“裴郎君风华正茂,孔武有力,自然无事,是我多虑了,多虑了!”
见裴澄面色不虞,温庭筠又是一脸殷切的说道:“鱼幼薇到底是个女子,裴郎君大人大量,莫与这小女子计较了!”
裴澄恶狠狠地瞪了鱼幼薇与杜荀鹤一眼,“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寒着脸离开了。
温庭筠忙冲到鱼幼薇身边,关切地问道:“幼薇,你没事吧?”
见鱼幼薇又惊又怕,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他忙将鱼幼薇揽在怀中。
杜荀鹤怀里一空,低下头呼了口胸中的浊气,袖中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但是就那么一瞬间,他又收拾了表情,一脸的高傲冷漠。
他看了一眼鱼幼薇,见她此刻正紧紧地抓着温庭筠的袖子,脸色比刚才更冷了几分,恨恨地擦了擦脸上的污渍,转身就走。
身后却传来温庭筠的声音:“今日的事,温某代幼薇谢过杜郎君!”
杜荀鹤脚步微顿,却并不做停留。
当鱼幼薇来进来的时候,大厅中很多人都是一怔,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就是鱼幼薇?当真美貌非凡!”
“空有美貌,不知礼数!”
“或许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直到走到厅中,温庭筠将她往众人面前一推,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周围全部都是,正期期然地望着她,她张了张嘴,有些无助,不知道要说什么。
此刻有一个学子却忍不住了:“鱼幼薇,不论如何,你今日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鱼幼薇低下头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再抬起头的时候确实一派云淡风轻,鱼幼薇大步往前走,站在台阶上,让自己凌家于众人之上,这样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待底下有人高声质问的时候,鱼幼薇这才朗声说道:“诸位,鱼氏幼薇何德何能,能在今时今日与各位聚此一堂,此处,醉仙楼,太白之楼也!今日能来此处,实是,鱼幼薇沾了各位的光了,如此,鱼幼薇感激不尽,谢谢各位!”
这番话一出,立马有一些学子便起了怜香惜玉之情,也有一些人依旧是高声嚷嚷着,要鱼幼薇给出一个交代!
鱼幼薇看到今日大厅之中皆是年轻的学子,如此心中的忌惮就少了几分,心中嗤笑,原来大唐的风气当真开放到如此。
鱼幼薇再一抬头却是泪盈于睫:“诸位,鱼幼薇自小便没了父亲,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前几日正是清明节,幼薇的母亲每当此时便会因为思念父亲,旧疾重犯!母亲卧病在床,幼薇实不能出去玩耍,一来幼薇是真的不知各位守在门口,二来,各位日日叫嚣,让母亲无法安歇,病情加重,幼薇心中实在是有些生气。”
此刻的鱼幼薇已经不能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了,芙蓉泣露,梨花带雨一般有着自责与委屈地说道:“现在,幼薇已经明白,是幼薇的错,我没有将母亲生病的事情告诉大家,让各位在我家门口白白等了几日,实在是我的错。今日幼薇在此跟各位道歉,真是对不住,非常对不住!”
此时,底下哪里还有人记得是来质问鱼幼薇的,纷纷开口说道:“鱼小姐如此孝顺母亲,实在是我辈的典范,是我等唐突,冒犯了鱼小姐,还请鱼小姐不要见怪!”
“是啊,鱼小姐不必自责,这件事与鱼小姐关系并不大,是我等太过失礼!”
果然!鱼幼薇心中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这一招果然不论何时都有用,只要没有原则上的错误,稍微示弱,是可以给别人留下好感的,更何况自己这幅模样,看来不管在哪里,美人总是容易得到别人的原谅啊!
然而,底下又有人说:“众人皆知,鱼小姐善辩,今日一见,果不出其然,然而众人也说,鱼小姐文采出众,才华绝伦,做得一手好诗,我今日倒要见识一番。”
说话间,一个红衣女子与一个粉衣女子缓缓地走了出来,众人见那两个女子走近纷纷给她让开一条道路。
与众人一样,所有人都只盯着那个红衣女子看,鱼幼薇只觉得眼睛一亮,好个丽质天成的美人!中等身材,却是发育的刚刚好,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肌肤细腻白皙,面若桃花,唇若涂脂,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这个女子走近,一双大眼睛正狠狠地盯着自己,说不出的凌厉。
而她旁边的粉衣女子,比她年纪稍长一些,虽说不上出色,若是单看也算普通,但是在红衣女子的陪衬之下,只怕是连绿叶都算不上!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肌肤微黑,整个人显得略粗犷了些。
这个粉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裴淑!裴家长房的大小姐!那一日,在洗心居,本来应该拔得头筹,最后被鱼幼薇盖过了风头,后来因为那琴师陈尟的事情,选拔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从那以后,人们再提起这个大唐第一才女,总要加上鱼幼薇这几个字,很些人甚至说鱼幼薇比她要强!因为鱼幼薇鲜少与人接触,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现在鱼幼薇一出来,比两年前更让人轰动,她自然坐不住!
然而,今天的她再无往日的傲慢与轻鄙,竟然走到那个红衣女子后面,与那红衣女子说话时更是小意殷勤,哪里还有裴氏大小姐嚣张跋扈的样子!
鱼幼薇不知来者何人,但是总觉得对方有些敌意,因此并不敢随意开口,只是望着那个女子。
那女子见鱼幼薇不急不躁,只望着自己,就更上前一步,狐疑地问道:“你不问我是谁?”
鱼幼薇笑笑,一派淡然:“不管姑娘是谁,在幼薇心中,与这些学子一般,皆是来与幼薇讨论诗词的。今日不问身份,只论才学!”
那女子没有想到鱼幼薇会这样回答,面上一噎。底下的学子们却隐隐有些高兴,原来鱼幼薇并非对我们冷淡,而是她本身就是如此,不论对于任何人,皆是如此啊!
那红衣女子却有些恼怒:“果然牙尖嘴利!”说着凑近鱼幼薇,眼睛上下看了看:“哪里就美了?不过如此!”
鱼幼薇依然笑着不说话,此时旁边的裴淑却说道:“汐妹妹,你小看她了,你觉着她不美,那些学子们倒觉得她美呢!这不,才一个月的时间,她现在可是大唐第一才女,又是大唐第一美女!姐姐不当这才女不要紧,反正不就是个名头?姐姐只是提着汐妹妹不值!这样一个人,哪里就能与我们汐妹妹比了?”
她这话听着像在为这个汐妹妹抱不平,但是挑拨的意味不言而喻,果不其然,那红衣女子本来不好看的脸此刻更黑了。
然而,她只是盯着鱼幼薇咬牙,并不说话,刚才她一进来,鱼幼薇就猜到她身份不凡,因此这才说不论身份,只讲才学,就是怕她拿身份压人,现在看来,鱼幼薇还真是做对了。
然而,那红衣女子却阴深深地一笑:“淑姐姐,你说我若是毁了她这张脸,还有人说她美吗?”


【第43章】又起 
 
鱼幼薇心中一惊,这个女子怎么能如此大胆?再一看,底下的学子们有些失望,有些惊恐,有些担心,但都只是干巴巴地望着。转过头看看温庭筠,温庭筠只是焦急地望着自己,并不上前来,鱼幼薇心中一凉,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鱼幼薇咬紧牙关说道:“这位小姐,我鱼幼薇与你无冤无仇,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做,恐怕于小姐的名声无益!”
那红衣女子脸色一暗,裴淑又说道:“汐妹妹,金山公主不是正想给妹妹物色一个伴读吗?这鱼幼薇伶牙俐齿,文采一流,正是伴读的绝佳人选啊!”
金山公主?这下鱼幼薇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金山公主乃圣上御妹,是圣上最小的妹妹,下嫁裴氏,仅仅育得一儿一女,然而儿子幼时得病死掉,仅剩一女取名裴汐,千宠万爱,别说是公主,就是当今太后,也是眼珠子一般地疼爱。
小小年纪便封为汐雅郡主,偏这汐雅郡主生的丽质天成,妩媚照人,十岁那年,被前来朝拜的胡人王子惊为天人,称其为“大唐第一美人”,从此,这大唐第一美人的称号就由此传开。
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此时汐雅公主还有些不明白裴淑的意思,脸一拉,眼一横:“我最讨厌读书了,最讨厌夫子了,怎么你还提什么伴读?”
裴淑不以为然,笑着凑到汐雅公主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汐雅公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下巴一抬,骄傲地说道:“好!明日我就跟母亲说,要鱼幼薇与我做伴读!”
鱼幼薇心中一紧,做她的伴读,自己到了她的手里,还有命活吗?这个裴淑好歹毒的心思!
此刻汐雅公主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全然不见刚才的恼怒,那眼神就像是猫在玩弄老鼠一般,那志在必得的笑容让鱼幼薇心中一个寒颤。
大脑飞速地旋转,怎么办?自己什么都不是,在公主郡主面前,一个小民身份的女子,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吗?鱼幼薇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在心中狠狠地咬牙,妈的,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太难受了!必须想办法改变才是。
鱼幼薇深深地吸了口气:“汐雅郡主,您一定是想待我做了您的伴读,或打或杀或卖,全由您说了算,是吗?”
此言一出,包括裴淑在内的所有人惧是一愣,没有想到这个鱼幼薇不仅不怕,反而这样大喇喇地将汐雅郡主的打算说出来。
汐雅郡主也是一怔,这个女子好生聪明,好生奇怪!若是旁人得知要做郡主的伴读,多数是欢喜的,即使她猜到自己的打算,也应该是害怕才是,怎么会这样问出来?
汐雅郡主见她说破,倒也不怕,反而张狂地说:“是又如何?我堂堂郡主,若要处置什么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鱼幼薇抬头答道:“汐雅郡主说的对!您要处置什么人,那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鱼幼薇抬高了嗓音,朗声说道:“然而,我鱼幼薇并非公主府的奴仆,即使做了伴读,也不过是在学堂内伴着您读书而已,一旦夫子说下课,我鱼幼薇自有离开的自由,您若要打杀,恐怕也没有机会!”
汐雅公主横眉怒视!
鱼幼薇却不理会,继续说道:“如果郡主您想要一个人整日在学堂之上督促你,比那夫子还要罗嗦,那汐雅郡主您尽管去告诉公主好了!不过一旦我做了郡主伴读,您若再要逃课,我一定一字不差地告诉公主,恐怕到时,公主只会因为我监督有力,不但不会罚我,反而会夸我赏我!”
汐雅公主听到鱼幼薇这样说,注意力早就已经转到公主督促她上学的事情上了,一脸的烦恼,连带看着裴淑也有些不高兴。
裴淑心中一惊,这鱼幼薇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哄得汐雅不要她做伴读了,不可,这个女子太可恶,一定要借汐雅郡主的手,除掉她!
裴淑又对着汐雅郡主说了几句话,汐雅郡主又变了脸!
鱼幼薇解决了一个麻烦,刚叹了一口气,看见裴淑没安好心地跟汐雅郡主说话,只觉得再来一个麻烦自己要是解决不了怎么办?
“今日,幼薇与诸位的误会已解,如此,幼薇先行告退!”说着往外走,刚走了不过两步,就听到汐雅郡主蛮横地声音:“慢着!”,与此同时,还有一声鞭子抽空的声音!
鱼幼薇回头,看见汐雅郡主正拿着鞭子对着自己,大红色的衣裙,精致的马鞭!这一幕有些熟悉,再一定睛,鱼幼薇突然想起来,这个女子,就是几个月前灞桥旁边撞到自己的那个女子。现在离近看,发现她比远观更美丽,只是这骄横的性格越发嚣张跋扈了,与当时一样,一样的不知礼数,一样的张扬蛮横,火爆的脾气比之去年有增无减,当真让人讨厌!
这汐雅郡主虽蛮横跋扈,但是没有心机,目光短浅,空有一副好皮囊!若要对付她倒也不难!只是今日,这裴淑,三番两次与自己过不去,真是,欺人太甚。不过,就是“第一才女”的名头,你若要尽管拿去即可,何必处处与我为难?
鱼幼薇问道:“郡主您还有何事?”
汐雅郡主不知哪里来的毒气:“鱼氏幼薇果然好心机,三言两语就将本郡主瞒哄过去,你当本郡主是三岁孩童吗?”
说完不待鱼幼薇回答,又扬起马鞭:“任你巧舌如簧,油嘴滑舌,今日我先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争不争这大唐第一美人的称号!”
鱼幼薇没有想到她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看到鞭子落下只惊得连连后退,刚躲过第一鞭,第二个鞭子又落了下来,这一下却是无可再避。
突然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沙哑的男子声音:“汐雅郡主本是我大唐绝色,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正是挥动马鞭,实在是……”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汐雅郡主闻声而停,回头望去,身后乌压压全是学子的人头,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只好有些恼怒地冲着人群喊:“是谁在编排本公主的不是?”
沙哑的男声再次传来,却比刚才爽朗了许多:“是我!杜荀鹤!”
单单是“杜荀鹤”这三个字一出,汐雅郡主愣住了,似乎在隐忍着强大的怒气,裴淑却在一旁暗自得意,好啊,汐雅郡主有一桩心事,就是家人欲将她嫁与杜家,据说对方名叫杜荀鹤,其实这人远在池州,但是在大唐名声却不小,是有名的才子,人称杜三郎!
然而,汐雅是小孩心性,一听说要嫁人,登时不干,为此与金山公主大闹了几回,谁若是提“杜荀鹤”这三个字,她定要与那人闹个不休。今日真是来对了,这一场好戏,真的不能错过,明天,我裴家的长房长女依然是我裴淑,你高高在上的汐雅郡主,永远都只能冠以粗鄙无礼的名号,就算你出身高贵,就算是空有皮囊,也永远只能做我裴淑的陪衬!
汐雅郡主一个鞭子甩过去:“快给本郡主滚出来!”,啪怕几声鞭响,众人纷纷退开,只留下一条通道,鱼幼薇顺着望去,一个形容潇洒,体态欣长,面容如玉的男子,着一身白衣从人群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所有的学子包括汐雅郡主这样明艳美丽的女子在内一瞬间都变成了陪衬!皎皎如明月一般高洁华贵,曜曜如美玉一般温润光洁,如斯美色,当真动人心魄。
饶是鱼幼薇见过他几次,今日才是真正见识到他一袭白衣,广袖长袍如此风度翩然,原来不止是美女,美男子也是要又陪衬才能显出优势。这样一袭白衣,面带温润的笑容,鱼幼薇只觉得心突突地跳了几下。这才想起来,就在刚才,自己还靠在那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身上。
他缓缓走进,汐雅郡主还痴在那里,手还维持着扬鞭的姿势,只是那马鞭此时,如它的主人一般软了下来,温顺的像一只小绳落了下来,哪里还有刚才锋利的气势。
咣当一声,鞭子落在地上,汐雅郡主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拾起马鞭,指着杜荀鹤说道:“你刚才说什么?”,虽然还是颐指气使的语气,但是声音明显比刚才低了许多,语气之中有些故作掩饰的慌乱,还有些甜腻的欢喜。
杜荀鹤却并没有被她蛮横的样子吓到,而是温柔地盯着她:“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正是挥动马鞭,实在是……前所未有,当真与众不同,大唐第一美人果然不同凡响。见惯了那些娇滴滴的女子,如郡主这般既有美貌,又英姿飒爽的美人,我当真闻所未闻,莫非皇家所有的公主郡主,都如汐雅郡主你这般天生高贵,美丽非凡吗?”


【第44章】 惊闻

咣当!汐雅郡主手中的鞭子再次落在地上,大大的杏眼之中暗含水波,脸涨得通红,平日里紧握马鞭的手,此刻因为局促正不安地不知往哪里放,只拿眼睛睃着杜荀鹤,哪里还有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
裴淑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这汐雅郡主,当真不中用!又不是没有见过美男子,别的美男子向她献媚讨好,哪一次不是被她打得皮开肉绽,怎么这次见了这杜三郎,竟如此做派,当真是不知羞耻!杜三郎如此美好的男子,岂是你这空有皮囊的无用粗鄙之人可以高攀的上的?
杜荀鹤捡起马鞭交给汐雅郡主:“郡主,今日春光大好,独独浪费在此岂不是虚度光阴,不知杜某有无荣幸,可以伴郡主一赏这长安春色!”
汐雅郡主吞吞吐吐地说道:“杜……杜郎君所邀,汐雅定当作陪!”,许是从来不曾与人这般说过话,汐雅郡主这句话说得别别扭扭,倒也有几分小女儿的媚态。
杜荀鹤爽朗一笑,一派风华:“我自打来到长安,从来不曾游玩过,今日有郡主作陪,当真是有美作伴,方不枉此行!”
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杜荀鹤与汐雅郡主正欲出去,此时裴淑却走上来,拉着汐雅亲昵地说:“汐妹妹,姐姐同你一起出来的,我们一起去玩,再一起回去,可好?”
汐雅郡主面色不虞,正想发怒,瞥见杜荀鹤在一旁,忙收了不高兴的脸色,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杜荀鹤却说:“我让人送裴小姐回去吧,今日我只想请汐雅郡主一日,他日若有机会,再请裴小姐吧!”
腾的一下,裴淑的脸涨得通红,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杜荀鹤!
这是赤裸裸的拒绝!就算是想讨好汐雅郡主也不必这样拒绝她吧?我裴淑虽说没有美貌,好歹也是裴氏长房嫡女,何时被人这样羞辱过?
不仅裴淑,其他人也有觉得杜荀鹤有些过分了,如此直白地拒绝一个女郎,当真是好不嚣张,太过没有风度!然而,众人想起刚才裴淑与汐雅郡主说的话,纷纷觉得这裴小姐当真是心肠歹毒,汐雅郡主虽说嚣张,但是心思简单,今天若无她挑拨,也不会如此失态,况且汐雅郡主还长得如此美貌,若是换做自己,恐怕也不会愿意与如此歹毒之人相处吧!
裴淑又气又恨,狠狠地转头走掉。杜家的人,怎么会如此巴结汐雅郡主,按道理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汐雅郡主得罪自己。难道……杜三郎他当真对汐雅有意?想到这里,裴淑心中气结,汐雅何德何能,凭什么事事都如此如意?
身份比自己高就算了,长的也比自己美貌。自己辛辛苦苦争来的第一才女的名头,被鱼幼薇一下子抢去了,现在出来个杜三郎,也如此看重她,凭什么?凭什么?
看着杜荀鹤与汐雅郡主一同离开,鱼幼薇说不上心里有些堵,好你个杜荀鹤,亏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今日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仅不帮助我,还跟那个郡主一起游春!真是见色忘义的家伙,太过分了!原来以为你与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个只看外表的肤浅之人,算我瞎了眼!
鱼幼薇有些恨恨地跺了一脚,刚走出门口,却感觉胳膊一紧,却是温庭筠紧挨着自己。此刻鱼幼薇只觉得被刚才一吓,对温庭筠的气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多了,再看看温庭筠正饱含歉意地望着自己,才发现刚才心痛的感觉也少了几分,不管怎样,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坐到马车里面,鱼幼薇犹自望着车外,迎面而坐的温庭筠看着鱼幼薇,几次想说话,但是都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幼薇,你莫怪我!我也没有办法,那裴澄毕竟是裴氏家族的人,那醉仙楼也是裴氏家族的地方。我今日这样做,也是实属无奈,情况逼人,今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他们的。”
鱼幼薇听着低下了头:是的,他说的没错,但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难受,这胸口还是闷了一口气?
温庭筠的声音再次传来:“幼薇,这些日子长安已经有许多不利于你的流言,如果今日我们再做出些什么事情的话,恐怕就不是一个道歉就能解决的了。”
鱼幼薇点点头,是自己太小心眼,太计较了吧!算了,他如此辛苦地为我忙东忙西,找了这么个地方,今日,就算是他对那裴澄……谄媚了些,但是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这不怪他。
见她不再计较,温庭筠的手覆盖上鱼幼薇的:“幼薇,你的性子太要强了,今日面对那汐雅郡主,你做的着实过了一些,以后万万不可如此……”
那温柔的声音还未说完,鱼幼薇就“霍”地一声,抬起头:“飞卿,你认为我今日做的过分?”
温庭筠认真的说道:“幼薇,你今日是有些咄咄逼人了,几次都将那汐雅郡主逼急了,那汐雅郡主是何等身份,你怎能如此与她说话?还好那杜郎君将郡主带走了,否则今日当真后果不堪设想!”
鱼幼薇一把甩开温庭筠的手:“飞卿,你也说后果会不堪设想,那我被那郡主拿鞭子逼着的时候,你又在何处?你也知道后果会不堪设想?今日,我已经处处小心,句句留意,汐雅郡主不是我请来的,也不是我招惹的,从头到尾,我都未曾……”
说到这里,鱼幼薇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跟眼前这个人说,她只愣愣地盯着他,这是……飞卿,不是老板,不是前世的那个他……,难道这么些年来我的努力都只是,都只是……
马车停在了门口,刚掀开帘子,立马有人迎了过来:“是鱼小姐吗?”
鱼幼薇认出来人是朱砂的贴身丫鬟:“朱砂姐姐怎么了?”
那丫鬟犹自带着哭腔:“姑娘,姑娘她得了重病,快不行了!鱼小姐还是快些去吧?否则……”
啊?鱼幼薇大惊,忙对这驭夫吩咐:“快快调转马头,直接去平康里!”
朱砂姐姐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朱砂姐姐的资助,我哪里有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以说,是朱砂提供了鱼幼薇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桶金。现在听说朱砂得了这么重的病,鱼幼薇哪有不着急的。
马车上,鱼幼薇问那个小丫头:“你们姑娘怎么得病的?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那小丫鬟哭着说:“是陈公子喝醉了,我们姑娘照看了他一夜,第二天我们姑娘就病了,昨天只是有些不爽利,到了今日就高烧不退,现在话也说不清,一直昏迷不醒,大夫开了药,根本就喂不下去,大夫说,如果今晚不能退烧,让我们准备……准备后事……”,说着那小丫鬟嚎啕大哭起来。
高烧不退!难怪这个这么着急,唐朝这个时候,医疗条件很不好,拉个肚子都会死人!鱼幼薇一面想着前世治疗发烧的方法,一面喝着:“快一些,快一些!”
看见朱砂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绿翘正伏在床边低声哭泣,见鱼幼薇来了,绿翘小声的哭泣变大:“幼薇姐姐,姐姐她……她……”,拍了拍绿翘的后背,鱼幼薇三步两步走到朱砂的窗前,此时的朱砂一张脸红的似煮熟的虾一般骇人。
伸出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滚烫的额头让鱼幼薇忙将手拿了过来,略一思量,鱼幼薇一把掀开蒙在朱砂身上的棉被。
绿翘还未惊呼,旁边一个男子一个健步窜出来抓住鱼幼薇的手:“你干什么?”
鱼幼薇吓的一声惊呼,连连后退,这才看清原来是陈韪,刚才他在床边的阴影里,自己来得太急没有看到。此时的陈韪衣服邹巴巴的,面容憔悴,胡子邋遢,哪里还有原来翩翩公子的模样,再一打量,鱼幼薇更是吃惊,这陈韪眼睛里面布满红血丝,面部有些紫涨,眼底发青,这分明是长期酗酒的症状。
然而此时她没有时间理会陈韪的异常,她只想利用自己脑海之中仅有的治疗发烧的方法来给朱砂治疗。
一把甩开陈韪:“朱砂姐姐已经这样了,现在要先让朱砂姐姐烧退下来!”
陈韪有些不信,有些艰涩地说道:“大夫都说没救了……,你就让她……安静一会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救?难道像你这样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朱砂姐姐……死掉不曾?”
鱼幼薇转过头对绿翘跟那小丫鬟说道:“我现在要帮朱砂姐姐治病,这是我们家乡的土法子,之前救活了好几个人,我也不知能不能救活朱砂姐姐,不论怎样,且死马当活马医,你们两个要给我当帮手,可明白了?”


【第45章】 忏悔

听说鱼幼薇有法子,绿翘哪里有不依的?忙不迭地点头。
见她们配合,鱼幼薇又说道:“这法子有些怪,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
绿翘忙说:“只要姐姐能活过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好!”鱼幼薇吩咐道:“绿翘,你将这窗户全部都打开!”
又对着丫鬟说道:“你去烧热水!”
这时候温庭筠走上前来:“幼薇,我能做什么?”
鱼幼薇这才想起来温庭筠一直在自己旁边,本想让他走,但是发现人手不够,就直接说道:“去打水,打了水就放在门口!要很多很多的水!”
温庭筠忙出去了。
陈韪现在还有些不信:“你真有方法?”
鱼幼薇有些着急,没空理会他,而是径直吩咐:“你快出去,我要给朱砂姐姐沐浴。”
就算陈韪不信,现在也不能待在屋内了,刚刚走至门口,鱼幼薇又喊道:“将你的酒拿一坛过来!”
啊?陈韪有些错愕!
鱼幼薇没好气地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哦!”应了一声,陈韪这才去了。
刚进来的时候,这房间里面就有一股污浊之气,中药的味道夹杂着喝酒的味道,还有汗臭味让鱼幼薇闻着很不舒服。这样沉闷的房间,别说是病人,就是正常的人恐怕也会闷出病来。
鱼幼薇先是跟绿翘给朱砂擦洗了身子,他们以为,朱砂受了风寒,所以不能再见风,所以这屋子关的严严实实,不见丝毫缝隙,更别提新鲜的空气了,还给她身上蒙了厚厚的被子,这样一来,朱砂身上的热,根本不能散去,只会让她病情加重,因为不能透气,朱砂的身上出了许多细细密密的汗,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朱砂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现在生病了居然变成这个样子,鱼幼薇看着她,不禁生出感慨,他日自己生病,又有谁来照顾自己呢?
给朱砂沐浴完之后,鱼幼薇发现自己额头上细细密密出了许多汗,打开门。一股清凉的风拂在面上,鱼幼薇只觉得很是舒爽。
眼前一暗,却是温庭筠拿了帕子在给自己擦拭额头,鱼幼薇抬起头看到他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精神一松,好在,有你陪着我!心不知不觉又软了几分,刚才的气也不知不觉消了许多,还好,他始终守在这里不曾离开。
旁边的陈韪却看着鱼幼薇,有些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问话的同时不觉踮起脚尖往屋里张望,好像想进去,又有些顾忌。
鱼幼薇摇摇头:“只沐浴了一番,还不知道,你若想知道怎样了,可以随我入室来。”
陈韪噔噔几步走进室内,在卧榻旁坐了下来。
温庭筠却拉着鱼幼薇问道:“幼薇,现在天就要黑了,你要回去吗?”
鱼幼薇往室内看了一眼,绿翘还在床边抹眼泪,陈韪只盯着朱砂发呆,摇摇头,鱼幼薇有些疲倦地说道:“现在朱砂姐姐情况还未稳定,我一时还走不开,飞卿你先回去吧!”
“我留下陪你!”
“不用了,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在这里也无事,你先回去,跟我阿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温庭筠也不再坚持:“莫要太过辛苦,若有事,立刻通知我!”
目送他离开,鱼幼薇转身回了室内,发现陈韪正自责地坐在床边,鱼幼薇探手试了试朱砂的额头,还是很烫,不管如何,这室内刚才那污浊的气息是没有了,沐浴过的朱砂看着也清爽许多。
鱼幼薇用沾湿了的帕子敷在朱砂的头上,交代那小丫鬟好生照看,这才在离床榻不远的桌子旁边匆匆吃了点东西。
搁下碗筷,鱼幼薇又一遍又一遍给朱砂换帕子,又用温开水不停地湿润朱砂干裂的嘴唇,一点一点地给她喂水,这样一直忙到深夜,朱砂脸上的潮红褪去,鱼幼薇心中大定,知道她现在基本上没有大事了。
擦了擦额上的汗,抬起头,鱼幼薇这才发现绿翘已经睡去了,小丫鬟也伏在桌上沉沉睡去,而陈韪还在怔怔地盯着朱砂,时而看看自己。
鱼幼薇拍拍他,两个人来到院中,看着皎洁的明月。鱼幼薇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好累,还好朱砂姐姐现在已经无事了!”
陈韪盯着鱼幼薇细细打量,见她姣好的面容因为劳累带着一丝丝红晕,在月光的清辉之下更显得肌肤如瓷般细腻白皙,一缕发丝因为沾了汗水更显得乌黑油亮,此刻正落在她的额头。
如果不是她,恐怕朱砂就没有救了吧?这个女子如水一面沉静的面容,让陈韪忍不住想一吐内心的烦躁。
陈韪艰涩的声音传来:“鱼小姐,这次是我害了朱砂!”
鱼幼薇也想知道来龙去脉:“陈公子,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韪低下头,似有千言万语,终究长叹一声:“我本是灾星,一出生就克死了祖父,接着便是父母,后来连整个家族都因为我而灭亡,一直与兄长相依为命,没想到,我居然连兄长也克死了……”说着他将自己的脸埋进双手里面,肩膀抽动,细细的呜咽哭泣。
鱼幼薇只知道他陈氏原来也是洛阳大家族,后来衰落了,陈尟与陈韪两个兄弟便沦为琴师,便到处漂泊,两年前来到长安,因为洗心居的事情,陈韪便形只影单在这平康里铜雀楼中弹奏。
对于灾星一事,鱼幼薇向来是不信的,这个人从小被背负了家族太多的指责,当时他还小吧,一个家族的灭亡居然要由一个小小少年来背负,这个罪名太沉重。
“陈公子,灾星一事,我鱼幼薇向来是不信的!你家族之事我不明白,但是那时,你不过是个小小少年,家族衰落,族人不思进取,反而将罪名安在你的头上,这着实可笑!你兄长之事,那日我也在场,当日之事,本不是你的过错,你不要太过自责了!”
陈韪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红着眼睛望着鱼幼薇,从小因为灾星一事,他受到太多的指责,便是朱砂得知他是灾星时,也信誓旦旦地保证,就算他是灾星,也要不离不弃。
可是他需要的不是不离不弃,而是一个肯定,一个他不是灾星的肯定!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族人偏要将罪名安在他的头上,就因为他出生那日,祖父从马上坠落而亡,便认定他是灾星吗?
这老天何等不公!
好在,有兄长在,不管别人如何说,他总是会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最后族人要将自己幽禁起来,兄长毅然选择保护自己,最后两人被族人驱逐洛阳!这一路不管多艰辛,兄长总是照顾自己,安慰自己!
本来他以为再无人会像兄长那般相信自己,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却说出了自己以为再也听不到的话,这怎能不让他震惊。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不知,你不知,兄长在时,我对他多有怨恨,怨他总是走在自己前面,怨他夺去了自己的风采,如今我方明白,兄长不愿我受世人白眼,不愿我在人前谄媚讨好,兄长将这一切都承受了,兄长将我护在他的身后,而我,直到他离去的当日却还在怨恨他……”
鱼幼薇并不知这里面还有这层缘故:“你兄长如此待你,定是希望你能平安幸福,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你这样,岂不是白费了你兄长的一番苦心?怎能对得起你兄长,怎能对得起朱砂姐姐这么些年的付出?若你兄长天上有知,定然不会原谅你的!”
陈韪听着,抬起头望着辽远的天际,黑色的天空高而远,此刻正笼罩着大地,直显得神秘而令人敬畏,天空上的星子,好像亘古不变一般,还在散发着光芒,两人都觉得这天空之下,人的七情六欲是再小不过的事了。
突然陈韪冲着天空说道:“兄长,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兄长,是你天上有知,便托鱼小姐告知我的吗?兄长,你说的,我都听见了,兄长,我一定会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鱼幼薇看着他会心一笑,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他并没有做下什么大错大恶,这两年来他内心受到的折磨太多太多了。现在他清醒过来,朱砂姐姐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从那丫鬟口中得知,原本朱砂已经自己赎了自己,在平康里附近租了房子,但是因为陈韪一直沉沦下去,钱花的很快,朱砂不得不从操旧业,如此一来,又回到了铜雀楼。
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时候,朱砂醒了过来,鱼幼薇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就要告辞。
朱砂却拉着她,眼神里面全是焦急:“幼薇妹妹,你何时再来?”
鱼幼薇当她是因为生病比较依赖人,所以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好言好语地说:“朱砂姐姐放心,我回家中洗漱一番,再睡一个觉,如果上午不来,傍晚前一定过来!”
见她目光之中似乎还有所恳求,手也紧紧地拽着自己,鱼幼薇凑近朱砂,扒拉着自己的眼皮,笑着说:“朱砂姐姐你看,幼薇的眼中全是血丝呢,是不是比兔子眼睛还红?你再看,我的眼睛下面也是一片乌青,像极了乌眼鸡吧!你容我回去歇一会,我保证一定过来!”
鱼幼薇俏皮的样子让绿翘以及小丫鬟都扑哧一下,绿翘笑着说:“姐姐,你且让幼薇姐姐回去吧,她已经整晚都没有合眼了!”。
朱砂看了看鱼幼薇,有些自责地说道:“是姐姐糊涂了,妹妹快回去歇着吧!记着一定要来!姐姐等着你。”
鱼幼薇清脆脆地应了一声“哎”,边伸了个懒腰,边打着哈欠,离开了。
马车上的鱼幼薇已经是昏昏欲睡,真的好久都不曾熬夜了。回到家中,听见刘氏形色焦急地迎上来说着什么,鱼幼薇现在精疲力竭,哪有功夫听她说什么,只简单地洗漱一番,便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