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06

字字锦:江山归你,你归我 54 - 60



【第五十四章】 此心一生向谁依

  “你赢了,你赢了,他爱上你了,没想到那种人居然也懂得爱……”清宁匍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方才进门的洛颜夕,然后拖着一缕血迹慢慢爬到了她的脚边,抓住了她的裙角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了这个孩子啊,是你吗,是你鼓动了他这么做的吗?”
  洛颜夕看着面前那昔日貌美如花喜欢说笑的女人今日竟是这般的处境,顿时鼻子有些发酸,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见出诊的穆研小心地扶起了她说道:“姑娘,先好生躺下吧,你失血过多,不宜有太大动作。”
  “姑娘?”清宁苦笑了一声,道:“我早就不是姑娘了,你们不是都清楚着吗,我的身子早就给了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
  清宁被穆研扶着躺下之后大概因为气急而猛地吐了一大口血,接着嘤嘤地啜泣起来,说道:“我爱他啊,我爱他啊,即使他对我不曾付出一丁点的感情……”说着说着,没了动静。
  “姐姐,我——”洛颜夕正欲劝慰几句却见穆研叹了一口气,然后给清宁把了把脉说道:“她失血过多又加上气血攻心,已经晕厥过去了,情况不妙啊。”
  “你,救救她。”洛颜夕这句话说出了口不觉失笑,心道自己夹在中间算什么,夺人所爱的小三吗?
  穆研点点头,看向一脸悲哀的洛颜夕低声问道:“听说你要嫁与四殿下为妃了,可是真的?”
  “嗯,似乎是这样。”洛颜夕回答着,咬了咬嘴唇。
  穆研脸色有些难看,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先前还担心你的安危,如今看来四皇子对你很是喜爱,倒是我多心了呢。那,祝你幸福!”
  洛颜夕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我去抓药,你留下照顾她吧。”穆研交代了一句夺门而出,仿佛如今这种身份让她有些喘不上起来。
  洛颜夕看了床上的清宁一眼,幽幽地叹了气口坐在她的床边,这么一直傻坐着等待穆研回来,然后亲自去给她熬了药,只盼着这苦命的女人别是一尸两命的好。
  安顿了清宁之后洛颜夕便回到了“翎雀宫”,一见那水月寒竟是在悠哉悠哉地抚琴,因为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所以只一个背影瞧着倒是也有那么点清新脱俗的感觉,但是那男人一回过身来,瑶池立马变作了盘丝洞,只见那妖孽妩媚的笑了笑,问道:“怎么样,那女人死了没有?”
  洛颜夕忍住了想冲上去括他几耳光子的冲动,阴着脸走了进去,低头看着他慵懒的面孔问道:“是你命人给她做的手脚是吗?”
  “那也没办法啊,毕竟本王早在几日以前就提醒过她了,这女人不识抬举的厉害,既然这样我只好亲自动手了。”水月寒回答得风轻云淡,然后拨弄了几下琴弦,说道:“有闲功夫操心别人的事情还是考虑一下你的谱子吧。”
  洛颜夕攥了攥拳头,说道:“殿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连自己亲生的骨肉都不放过。”
  水月寒突然一笑然后站起身来,伸手拨开了洛颜夕额前的发丝,说道:“本王现在有了你,自然不希望和别人诞下子嗣啊。”
  洛颜夕厌恶地打开了他的手,说道:“殿下无需和我唱深情戏,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眼里为什么容不下那个孩子!”
  水月寒眼神变了变,然后回身坐下,漫不经心地说道:“子嗣多了有什么好,像我和其他十几个皇子不就是一直在为储君一事争斗得你死我活吗。”
  “你是王爷,又不用担心——”洛颜夕几欲脱口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然后死死看着面前的男人,说道:“我忘了,你才是害死了好些个皇子的罪魁祸首,你的最终目的也是皇位。”
  水月寒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回身笑了笑,问道:“如何断定是我呢?”
  “杀了曾经的大皇子让二皇子成为了太子爷,不就是为了支开别人对你的注意,而将嫌疑全部推倒太子的头上吗,这之后你为了避嫌先后杀害了你的皇弟们却没有对三皇子动手,对外扮演出一副游手好闲无心权利的假象,相比之下别人不论是怀疑太子还是三皇子,都不会对你这性子乖张毫无城府的男人有所怀疑吧。”
  水月寒微笑着,撑起了下巴说道:“你继续分析吧。”
  “而你之所以还没有对太子动手也只是坐等时机而已,何况,目前的你还需要利用他帮你巩固朝中的低位,你觉得时机可以了,所以想着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了,而他,无疑是你最好的牵线人。”
  “嗯,目前为止都是正确的。”
  “如今你开始收敛脾气,下一步就该是在众人面前改头换面,试着收拢民心了吧,太子爷你会留做最后再除掉,但是这之前,三皇子和十二十三皇子你必定会想方设法地杀了,然后嫁祸给太子,这样最后你对太子下手的时候,即使被人怀疑到了,他们也不会太过争议,何况也不再有争议的必要,虽说你是庶出,但是皇上也不得不立你为储了吧。”
  “嗯,不愧是我将迎娶的女人,果然深知我心。”
  “我猜对了?”洛颜夕皱了皱眉问道。
  “错了。”水月寒说着站起身来,然后看着洛颜夕的眼睛说道:“女人,少在那里自作聪明了,本王何必那般周折,二哥早晚会登基,而他身下注定不会有一男半女继承大统,所以我不妨辅佐他登基之后然后让他写下诏书,一旦自己出现意外江山直接交给我打理,这样我再杀了他不是更省事吗,至于其他几个杂碎,本王与其杀了他们倒不如留着慢慢地折磨。”
  洛颜夕一怔,接着就笑了,点头说道:“我倒是忘了呢,以你和太子爷的感情,他定然会心甘情愿将他的江山双手奉上吧。这样一来,你也可以摆脱了弑兄的罪名,一直到最后也不会被人怀疑到你究竟残害了多少胞兄胞弟。”
  水月寒的眼神一瞬间冰冷,捏着洛颜夕的下巴问道:“你又知道些什么?”
  “堂堂当朝太子却甘愿作为人妇,殿下手段真是高明,只牺牲一点皮相倒是省去了很多工夫。”洛颜夕轻笑着说道。
  “是不是觉得本王恶心的厉害?”水月寒忽地松开了手,眼里有什么不甘一闪而过。
  “有那么一点吧。”洛颜夕回答得轻巧,一见水月寒眼神骤变,忽地又一笑,说道:“太小看我了,别说是男男,就算是一个人和一头牲口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放心吧,不管你是出自本心还是无奈,我都不会歧视你的。”
  水月寒笑得有些癫狂,然后对上洛颜夕的眼睛说道:“你还真是不在乎本王如何呢,说到底,对我真的一点爱也没有吗?”
  “别说笑了,殿下又几时学着爱过别人呢,如今却来奢求爱吗?”洛颜夕说着别开了脸,只是那水月寒却是突然将她摁在了墙上然后低头吻了下去,甚至有种愈加索取的势头,强制地打开她的牙关,想着继续攻城略池,一双带了冰冷触感的手也在她胸前游移。
  “嘶——”水月寒忽地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离开了洛颜夕的双唇,擦拭了一下嘴唇上的鲜血,有点愤怒地说道:“女人,咬断我的舌头是会死人的!”
  洛颜夕啐了一口,然后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唇,说道:“还请殿下记住您的承诺,我们还没有完婚呢,请放尊重点。”
  说完,也故作潇洒地甩了一下裙摆在古琴前面落座,说道:“眼看皇上寿辰在即,殿下还是多花点心思考虑考虑如何取悦他吧,既然您对龙座那么中意,就不该在女人的问题上太花费时间。”
  水月寒低低地笑了几声,问道:“你就没想过本王兴许真的爱上你了?”
  “等到海枯石烂的时候,也许我会相信。”洛颜夕说完,轻轻吟唱了起来。
  水月寒倚靠在墙上,眼神有些凌乱地看着她,有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他永远也得不到,甚至就快要失去了。
  不懂得爱吗?苦笑了一下,他将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良久,然后惨白一笑,自语道:“为什么面对任何事情都面不改色的自己,会经常紊乱了心跳呢?”
  几日之后,宫里再一次热闹起来,后宫的嫔妃们为了向皇上取宠而纷纷地编排起舞蹈,准备关键时候来一场出人意料的华丽演出,洛颜夕觉得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俗套,但是自己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多么的一鸣惊人,只不过是想着引发一场混乱而已。
  寿诞的前一日晚上,洛颜夕偷偷跑去了太医院,然后四下里张望了一眼发现连景不在,于是凑到了穆研跟前问道:“我的蒙汗药可是做好了呢?”
  穆研的脸色瞧着有些苍白,好像近来休息的不太好,看了洛颜夕一眼点点头说道:“可以了,我全部研磨成了粉末,你拿来抛洒或者下水都可以的。”
  洛颜夕一喜,接过了那包药粉急忙道谢:“穆大哥,谢谢你啊,幸好赶上了。”
  穆研看着她神采奕奕的小脸宠溺地笑了笑,问道:“你这么急着拿药是准备做什么用呢?”
  洛颜夕眼珠子咕噜了几下,小声回答道:“明日我要逃宫,这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穆研身子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她,问道:“为何要离开呢?你不是要被立为王妃了吗,从此荣华富贵拥有尽有,你还有什么不满?”
  “谁稀罕,我这人虽是贪财,但也是个有气节的人,想拿了钱困住我一生那是痴人说梦!”洛颜夕说着,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只一顿面色又有些难看起来,嘀咕道:“也不知道我这点小伎俩管不管用,要是被活捉了一定会遭受万箭穿心的酷刑吧。”
  虽说有后顾之忧,但是洛颜夕马上又给自己打了打气,说道:“不碍事的,若是失败了大不了就是来一个舍生取义,哈哈。”


【第五十五章】 离别他乡多不忍

  夜色一深,饶是初夏,洛颜夕还是感到一阵清冷,打了个寒颤摇了摇酒瓶问道:“穆大哥,真可谓他乡遇知音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酒?”
  穆研小心拉扯住她的身子,说道:“坐在屋顶上就别乱晃,小心掉下去,我可没功夫护住你。”
  “穆大哥,你说要是我们两个被发现了会不会被皇上问罪啊,居然在皇宫里这么招摇地喝酒,还是在屋顶上呢。”洛颜夕似乎有些喝大了,口齿不清地说完推搡了穆研一下,结果突然失去了平衡,竟是真得滑落下去。
  穆研情急之下只好伸手去拉扯她,可惜房顶四周并无任何攀附的东西,两人就那么直直地掉了下去。
  “哎呦——”洛颜夕落地之后鬼叫了一声,然后哭嚷着说道:“快走开啊,压死我了!”
  穆研见势急忙从她身上爬起来然后惊惶未定地说道:“对不住,玉姑娘,刚才情急之下出手,没料到反倒添了倒忙。”这话说完,他面色有些红润。
  洛颜夕这么一折腾顿时酒醒了大半,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然后说:“幸好这太医院修建的不高,不然可摔惨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看了穆研一眼,道:“不管我明天能不能逃出宫去,您都保重了。”
  “这是就此别过了吗?”穆研鼻子有些发酸,然后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我送你一样饯行的礼物吧。”说完,起身进了屋子里,不多会儿拿着一个做工精美的木盒子走了出来,放在洛颜夕的手里交代道:“出宫之前不要打开!”
  “什么东西呢?”洛颜夕拿着盒子奇怪地嘀咕了一句,接着面色一变,问道:“该不会是——”
  “嗯,拿走吧,不知道可否耽搁了你救人,不过这东西留在宫里也一直用不上,倒不如让你带走,用在需要的人身上吧。”穆研说道。
  洛颜夕一时感动,毫不吝啬地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道:“穆大哥,谢谢你啊,我以后一定回来看你。”
  “一旦离开了还是不要再回到这里为好吧。”穆研苦笑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看了洛颜夕一眼,道:“有缘再见吧。”说完,回身进了屋子,看样子是不愿等着对方先转身离开。
  洛颜夕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还是没能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打开了盒子,然后将那株稀有的曲魂草捏出来看了一眼,急忙拿里面明黄色的绸缎布子包好,那盒子目标太过明显,不能就这么带回“翎雀宫”才是。
  回到水月寒身边时,那男人正眯着眼睛半躺在床上打盹,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之后眼皮睁都没有睁一下,淡淡地问道:“去了哪里?”
  “太医院。”洛颜夕知道宫里的一切怕是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于是坦白回答。
  “哼,你莫不是看上了那文面小生了吗,告诉你,日后给我做了王妃一言一行都是要为人表率的,公然地和男子彻夜长聊,本王的脸面可丢不起。”
  “我知道了。”洛颜夕答应了一声然后不情愿地上了床,水月寒这才嗅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不满地问道:“你和那穆小子一起喝酒了吗?”
  “嗯。”洛颜夕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又开始瞌睡起来,于是砸吧了一下嘴,悠悠地睡了过去。
  水月寒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微微一笑,然后伸出自己的手臂将她搂进了怀里,似乎,心里也有了着落一般。
  想这恋情虽然来得晚了些,起码是真实的发生了。
  仔细想想,这种有牵挂的感觉也是不错的。
  次日,洛颜夕正欲伸个懒腰坐起身来忽地感到了身上多余的重量,睁开眼一看,发现那无良的四皇子正抱了自己酣睡,一条光洁诱人的大腿毫不客气地搭在自己身上。
  “那个——”洛颜夕想着开口说话来着,忽见水月寒睁开了眼睛然后飞速地吻上了她的唇角。
  又来?洛颜夕一个激灵就准备狠狠咬下去却发现水月寒竟是学乖了,急忙避开了她的伶牙俐齿,然后慵懒地撑着下巴,说了一句:“早啊。”
  “哼!”洛颜夕免不了又是厌恶地擦了擦嘴,然后坐起来,招呼了一下前来伺候的小丫鬟问道:“小玲,我的裙子可是准备好了?”
  “启禀王妃,小樱拿去熨烫了,马上就呈上来。”小玲一脸讨好地回答。
  王妃?洛颜夕瞪了水月寒一眼,然后起身洗漱了一下,接着坐在梳妆镜前面细细地扑粉,描眉,涂腮红,画好了美丽的妆容之后回避了一下,换上了她自己绘图定制的一身雪色长裙,回身冲着水月寒笑了笑,问道:“如何,可有那么一点仙女之姿?”
  水月寒眼前一亮,然后笑了笑说道:“不错,你这顽石原本也可以雕磨,虽是不比美玉,起码能勉强拿得出手了。”
  洛颜夕白了他一眼,然后拎起那长长的裙摆左右转了两圈,说道:“我感觉还不错啊,这小脸虽说称不上国色天香,但是也还算清秀可人吧。”
  水月寒暗自好笑,等到那女人臭美完了,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王先去朝见了,你慢慢折腾吧,晚宴的时候最好能来一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也让本王扬眉吐气一番。”
  “行了,知道了,赶紧忙你的去吧。”洛颜夕不耐地摆了摆手,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了今日准备耍弄的宝剑舞动起来。
  小樱和小玲双双笑了起来,洛颜夕一顿,不解地看向她们二人,问道:“怎么,我的动作很难看吗?我觉得还好啊。”
  “怎么会,王妃的舞姿看上去很清新脱俗,我们只是觉得殿下近日来很不一样,脸上的暴戾,哦,不,比之平常的冷情看着随意有趣了许多,虽然您还没有正式成为他的王妃,但是如今瞧着殿下对您十分的宠爱呢,奴才们还从来没瞧着他发自真心地笑过。”小樱急忙解释道。
  “呵呵。”洛颜夕笑得有点勉强,说道:“那人做事不过全凭心情而已,他的眼里可没有什么好恶之分。”
  “怎么会呢,就是因为殿下还从来没有这般宠溺过一个人,所以我们更是能看在眼里。您哪,兴许就是当局者迷呢,我们这些奴才反倒是旁观者清。”小玲跟着说道。
  洛颜夕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拎了裙摆走出了“翎雀宫”,正巧遇上了小春,那小太监一见洛颜夕今日这般翩然出尘的打扮稍微一怔,接着笑开了,说道:“颜姐姐今日看着真是漂亮。”
  洛颜夕听了这恭维话心情大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是春儿的嘴甜,走,随姐姐去御膳房讨要点吃得来,这无良的四殿下把自己的肚子喂饱了却也不管我的死活。”
  小春一怔,然后小心问道:“听说颜姐姐要做王妃了,这是真的吗?”
  “假的。”洛颜夕回答得干脆。
  小春一喜,说道:“我就觉得都是宫中的谣言,姐姐若是嫁给了四皇子也着实太委屈了。”
  洛颜夕哈哈大笑了几声,道:“说得好啊,还是春儿的话受听。”
  两人如此一路说说笑笑地去了御膳房,那御厨一看是洛颜夕来了,急忙趋炎附势地凑上去说道:“竟是寒王妃来了,不知您来此可有什么吩咐啊?”
  “我饿了,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洛颜夕挺直了腰板说道。
  “今日皇上摆宴,这御膳房里要什么美食没有呢,王妃想吃点什么吩咐下人们做便好了。”那御厨一脸讨好的表情说道,看来这宫里所有人提到水月寒都有点打怵呢。
  “嗯,本王妃便也不客气了,什么猪蹄,山鸡,熊掌的随便做上一些吧。”洛颜夕交待道。
  对方一怔,然后问道:“不知王妃喜欢如何烹饪呢?”
  “随便。对了,还要煮上一点鱼翅燕窝,本王妃习惯饭前漱漱口。”洛颜夕说完冲着小春挤了挤眼,心道反正今晚殊死不知,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呢。
  交代他们出锅之后将食物送去“翎雀宫”之后,洛颜夕便悠哉悠哉地跑到御花园里闲逛起来,那小春却是有点心悸,说道:“颜姐姐,你不是说自己不会做王妃吗,如今这么支使御厨们,那群小人日后怕是得寻你麻烦啊。”
  洛颜夕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他们想找我的不是也没机会了,我今晚就离开了,等我一回到明国,任由他们干嚎吧。”
  小春一听,一脸惊慌地问道:“姐姐还是要走吗?”
  “嗯。”洛颜夕说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日后若是有机会出宫就去找我吧,江南玉家,大将军府上。”
  小春面色一忧接着又一惊,确认道:“玉将军玉光乾吗?被称作中土第四国的君王,明雨辰的最大威胁。”
  “嗯,没想到那变态居然这么出名呢。”洛颜夕戏说了一句然后说道:“走吧,回宫等着我们的盛宴吧。”


【第五十六章】 清歌曼舞意挟王

  “臣等恭祝吾皇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晚宴刚开始,一阵阵贺寿声震耳欲聋,洛颜夕有些不耐地堵住了耳朵,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水月寒,怒了努嘴,问道:“你究竟是准备了什么贺礼啊?上一次给太后那么老大的一尊佛像,这次倒是两手空空的。”
  水月寒但笑不语,只悄悄攥了攥她的小手,然后一仰头喝了大杯的酒水下肚。
  洛颜夕忽地感觉有两道目光往自己身上扫射过来,抬头一看竟是水月涧,再看看他满脸忧郁的神情心里顿时有些发毛,心道自己这夺人所爱的小三看来是遭人怨恨了呢。
  那太子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二人一眼,急忙整理了一下袍袖一派风度地走到皇上的御前,跪地说道:“儿臣恭祝父皇寿与天齐,福如东海。”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只狼毫,笔杆通体烈红,像是浸了血一样。
  皇上命太监将毛笔接过,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说道:“是血玉做的笔杆吧,这东西好些年没出土过了,随便一块都是价值连城的。”
  水月涧恭敬地回答道:“回父皇,这是儿臣去年大败敌寇而缴获来的,儿臣觉得意义非凡,所以想着进献给父皇。”
  皇帝水翊轩微微一笑,说道:“我儿有心了,你虽是年轻,但这些年久战沙场立下战功累累,父皇看你这般出息心里大感欣慰啊。”
  “父皇过奖了。”水月涧接着和皇上又客套了几句。
  洛颜夕小心附在水月寒耳边问道:“血玉不是把玉石塞进刚咽气的人口中以至千年,等到那尸体的血液浸透了那玉石之后而形成的邪恶石头吗?”
  水月寒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无聊的问题,而是悠哉地说道:“二哥今年的贺礼没什么新意呢,看来今晚我真要成为全场瞩目的重心了。”
  正说着,水月薰双手奉上了一件袍子,并且说道:“父皇,这是儿臣南下渝浮城在当地拨粮赈灾时,临走前百姓们送上的袍子,虽是质地差了些,却是百姓们千人共织共裁共同缝制出来的,民间自有得到百家灯火能心想事成之说,儿臣心想这袍子虽是不比灯火,但也是凝聚了众人的一片心意而赶制出来的,希望父皇得了它也能事事如意。”
  水翊轩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月薰打小就受人爱戴,乐善好施,没想到竟是能收到这么一件衣裳呢,好,你的心意父皇心领了,借你吉言吧。”
  “儿臣不敢当!”水月薰急忙跪地磕头。
  洛颜夕似乎从中嗅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这看似平常的送礼一事却成了几位皇子争相出风头的好机会了呢。
  正嘀咕着,忽见水月寒跟着起身走上前去,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摞纸张,说道:“父皇,这是儿臣这些年来安插在各地的细作手绘的皇城简图以及各朝权利的分属,当然,最主要的是各国的兵力部署情况。”
  全场一片哗然。
  水翊轩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一摞纸张,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安插了人进入他国的呢?”
  “回父皇,有些年头了,毕竟要把宫里所有的情况都摸透了是需要一些时日的,而且朝局时时变化,儿臣想着得到最有力的消息。”水月寒微笑着说道。
  “父皇见你平日里无所事事,没想到竟是私底下有所行动了吗,好,好啊,居然连江南玉家的情况也掌控了吗?玉光乾和玉子曦这对父子倒是有趣,居然各自圈钱圈地,想着针锋相对吗,哈哈,有趣,有趣!”那皇上笑得夸张,看来也是有参与争斗的计划呢。
  洛颜夕的神色却是一变,没想到玉府里居然会有奸细,而且能把玉家的情况掌握得这般熟悉,这人实属不简单啊。这样一来,自己必须尽快赶回去了,若是玉子曦暗中培育势力的风声传到了玉光乾的耳朵里,那昏迷中的男人怕是就没机会醒过来了。
  水月寒算是出尽了风头,那水翊轩看他的眼神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转变了,高兴之余说道:“对了,寒儿,不把你那王妃带过来给朕好好瞧瞧吗,听说你这些时日宠她宠得紧,这会子倒是藏着掖着的,怕朕看去了不成。”
  水月寒用不同于以往轻佻媚态的表情欢快地笑了笑,说道:“父皇见笑了,颜儿慑于父皇威严,原本还想着献艺呢,这会子倒是羞于露面了。”
  水翊轩又是一阵大笑,说道:“不碍事,丑媳妇终归是要见婆婆的,何况朕听说你那王妃年轻貌美,清新脱俗的,有什么难为情的呢。”
  水月寒颔首,回头看了洛颜夕一眼,示意她赶紧上前,然后见那女人一脸温婉,迈着细小的步子走上前来,怀里还抱了一架古琴,神色高远,倒是有那么股子灵气。
  将古琴搁置在一边之后,洛颜夕提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裙摆跪下磕了个头,说了一句:“奴才恭祝皇上洪福齐天,祝我西夏繁荣昌盛,长运不衰。”
  “好,好啊。”水翊轩笑了笑,原以为依着水月寒的性子会找一个媚态尽显,毫无大家之仪的女子为妃呢,今日一见,这女人举止有度,雍容大方,倒是甚合他意。
  “奴才不才,想着为皇上抚琴一曲,顺便跳支舞蹈。”洛颜夕请求道。
  “嗯,好。”水翊轩答应着,摆出一副典型昏君的嘴脸半倚着龙座眯起了眼睛。
  拨弄了几下琴弦,洛颜夕便用她那没有经过工业毒气污染的天然好嗓子娓娓地唱了起来:
  谁许你一身戎装
  十年沙场
  断了指尖萦绕的红线
  辜负了许给她的韶光
  
  谁许她一身红妆
  此生珍藏
  时光蹉跎倾世的容颜
  只余下苦等他的暗伤
  
  河边的无定骨啊
  又让世间添了几多苍凉
  拭去唇角的鲜血
  何时能归田卸甲归故乡
  
  那年山一程水一程
  见她时山水转明
  今日雷一声鼓一声
  只闻边关号角鸣
  奈何相思相望不相守
  幽窗冷雨一孤灯
  ……
  这样的词句似乎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夜晚演唱,只是洛颜夕吟唱地投入,众人也是有所感触,所以气氛一时间静谧的可怕。
  水翊轩其间喝下了好几杯的酒水,这女人大有哭诉战乱之苦的意思,自己虽是有些难堪,但不否认那歌词多少唱进了自己的心坎里,竟是也跟着有所动容,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自己这一国之君本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四弟,你这女人有意思得紧哪,今日这般喜庆的日子,她竟是唱出了这样的曲子呢。”水月薰对着水月寒戏说了一句然后拿筷子敲着面前的碟碗杯盏,跟着曲子打着节拍。
  水月寒一直含笑看着那清丽的女子,甚至对水月薰的讥笑都没有听到耳朵里。这个女人,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个没脑子并且没心没肺的草莽而已,没想到与她相处的时日越久就越是能在她身上发现一些难能可贵的东西,除了她的天赋异禀之外,重要的是她有虽无心却能吸引了人的目光再也无法离开的本事。
  真好,这普天之下最好的宝贝似乎是被他挖掘到了呢。水月寒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更浓,像是一汪醉人的湖水,泛着浅浅的涟漪。
  水月涧收回了看向水月寒的目光,闷头喝了几杯酒水之后摇晃着走过来,然后大大咧咧地揽过了水月寒的肩膀说道:“见四弟终于是找到了自己钟情的女子,二哥真替你高兴啊,听说大婚在即是吗,来,我先提前敬你一杯。”
  水月寒脸上的种种情绪一闪而过,端了酒杯同水月涧碰撞了一下,说道:“有劳二哥挂怀,我年纪毕竟不小了,娶妻纳妾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二哥,你我之间的情分总不能因为我有了妻子而生分了吧,毕竟——”他顿了顿,然后说道:“来,喝吧,四弟对您的心意都在这杯酒里了。”
  这般含糊不清暧昧不清的一句话让水月涧明显是陷入了纠结之中,苦笑着喝了一杯酒,然后拍了拍水月寒的肩膀说道:“日后有什么用到二哥的地方尽管提吧,你我不必客气。”
  水月寒悄悄地拉了拉他的手,说道:“散席之后我去‘凤宇宫’找你。”
  水月涧似是一瞬间得到了救赎一般,点点头,道:“好,我等你。”
  水月寒低笑了一声复又看向了洛颜夕,只见那女人停止了演奏,从木琴的底部捞出一把长剑来,一瞬间人群有些骚乱,纷纷争着要护驾,只是皇上却有些不悦地摆了摆手,说道:“人家好端端地舞剑而已,诸位别是太紧张了,也太过扫兴了!”
  “是。”众人纷纷地退回到座位上,只是洛颜夕却是轻点脚尖,如同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一般,满身的灵气,一边舞动着一边向御前有意无意地靠近,躬身时酥胸半露,充满了诱惑,与她清高的气质虽说矛盾,却是又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众人多半都是面上端庄,一双戏谑的眼睛却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她,就连水翊轩这阅过美女无数的帝王都偷偷往她的双胸前瞧上了几眼,接着又小心地移开视线。
  “皇上,草民得罪了。”洛颜夕在无限靠近水翊轩之后猛地抓住了左右侍卫防备薄弱的空当,挥剑上前,将那利刃架在了皇上的脖子上然后威胁道:“都给我滚远一点,马上!”


【第五十七章】 原是周瑜打黄盖

  洛颜夕之所以敢贸然动手多半是豁上了,另一方面原因则是因为她打听到皇子们虽然个个身手敏捷,但这一国之君却只懂舞文弄墨,想着挟持他似乎并不困难。
  只是自己这一番动作过后却是立刻变成了众矢之的,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手持兵器,眼神锐利,看样子是准备随时冲上来了。
  “别冲动,父皇还在她的手里呢。”水月寒上前几步劝阻道。
  一时间所有侍卫剑拔弩张的,虽说是听了四皇子的要求没有贸然上前,但是就这么动起手来洛颜夕死一万次也够了。
  咕嘟——
  吞了口唾沫,洛颜夕突然觉得有种快要英勇就义的感觉,死就死吧,她腿一哆嗦,这么告诉自己。
  “放下剑,本王许你不死。”水月寒双目紧紧盯着洛颜夕说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卑鄙小人吗,别说笑了,你的本质别人看不清楚,你当我也摸不透个七分吗。”洛颜夕揪住水翊轩的衣领往后退了几步回答。
  水月寒眼里有什么痛色一闪而过,笑了笑说道:“真可惜,我以为我们可以相亲相爱一辈子呢,看来你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机会成为我的王妃了。”
  “谁稀罕啊!”洛颜夕咆哮了一声然后恶狠狠地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告诉你们吧,如果你们还碰我一根毫毛,就算是我死,也会拖上你们的皇帝给我陪葬。”说着,作势要抹那水翊轩的脖子。
  “喂!”众人一阵惶恐,见这女人像是不要命了而不得已纷纷后退了一段距离,劝说道:“姑娘,有话好说啊,你先放下剑。”
  “给我一匹快马,我带你们的皇帝出宫之后自然会找机会放了他,马上!”洛颜夕命令道。
  “我来交换父皇,你放了他!”水月寒眼神如冰,上前一步说道。
  “退后!你这诡计多端的混蛋,我才没有那么愚蠢,谁能驾驭得了你啊,滚开!”洛颜夕说着拿宝剑又逼近了水翊轩的脖子几分。
  那皇上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眼神愤恨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水月寒,心道这没出息的东西果然是做不出一点像样的事情来,居然领进宫里这么一个祸害。 
  突然,水月寒狠狠地拍了自己一掌,看那力道是不小,然后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子摇摇晃晃了好半天才勉强支撑住,走上前几步,问道:“我现在可以替我父皇了吗,你放了他!”
  洛颜夕眼神变了变,接着轻笑了几声,说道:“水月寒,你还真是懂得见机行事呢,今晚你这巴结皇上的手段真是高明啊。”
  又是带了自毁性质的一掌。水月寒再一次吐了口血,半跪在地上说道:“可以了吗?放了我父皇!”
  “寒儿!”那水翊轩似是有些惭愧,满是堪忧的喊了水月寒一声。
  “父皇,我没事。”水月寒说着再一次支撑着身子上前了几步,说道:“如果你那么恨我入骨,那么就放了我父皇,想杀想剐全部找我来。”
  洛颜夕明知道他是在借题发挥,意欲取宠,只是没料到他会做得这么过火,刚想着逼迫了他后退却忽地感到手臂上一痛,竟是有人暗算她,可惜手里的剑一时没有攥紧而掉落在地,使她一瞬间有些慌了,躬身取剑的空当水翊轩已是全身而退,然后发号施令道:“给朕把这妖女抓起来!”
  眼见不好,洛颜夕急忙硬着头皮又挟持了水月寒,心道这男人在皇上心目中到底低位如何,水翊轩能多年对他不闻不问,该不会根本不拿他的生死当回事吧,要真是这样,她岂不是九死一生。
  只是,那水月寒倒是以一招孝子的戏码彻底博取了水翊轩的垂爱,那男人一见儿子又落入了妖女手中,神色一慌,说道:“放了皇儿,不然朕定然对你处以极刑!”
  “皇上,我若怕死就不会这么以身犯险了,你若真是舍不得你这好儿子就照我的吩咐做,我只要一匹快马,赶紧的!我耐性可是有限。”洛颜夕说着大概本就想着报复水月寒,硬是在他脖子上摸出一道血印来。
  “嘶——”水月寒皱了皱眉,轻笑着问道:“你就这么痛恨我吗?要知道,为夫的心可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闭嘴,混蛋!”洛颜夕啐了一口,然后见水月涧惊慌失措地走到了皇上的跟前,跪地说道:“父皇,您救救老四吧,他将身置险可是出自一片孝心啊,您得救他。”
  洛颜夕看着那满脸惊恐的人儿苦笑了一下,说道:“太子爷,您是个好人,可惜就是不该错信了别人,水月寒这人心思缜密,城府莫测,你当心成了他的棋子啊。”
  水月涧面色变了变,说道:“姑娘,你不必挑唆我们兄弟感情,你要的马儿我会为你备好的。”说完,向皇上投去征求意见的一瞥。
  “朕答应你放你走。”水翊轩沉声说了一句然后命人牵来了马儿,说得:“这是边境上的游民进献的汗血宝马,你乘坐了它大可一路出逃,朕只希望你别伤了皇儿。”
  “放心吧,皇上,民女不像这猪头,屡次出尔反尔。”洛颜夕说着踹了水月寒一脚,问道:“还能走吗,不想死的给我站起来。”
  水月寒悠悠起身,好不容易上了马,然后说道:“抓紧了缰绳,这马儿可是性子暴躁,一旦撒开了蹄子可是会日行千里的。”
  “那最好。”洛颜夕说完瞥了众人一眼,然后对着那水月潇和水月湘两个小家伙吐了吐舌头,说道:“孩子,你们还是祖国的幼苗啊,好好成长吧,别学你们身前这些兄长们,满肚子的坏水。”
  说完,命水月寒勒紧了缰绳,自己则是一手环住他一手持剑,说道:“走吧。”
  如此,两人纵马一路出了皇宫,直接向东去了。
  走出很远之后,洛颜夕松了一口气,只是碍于还有这个无耻男人随行却不敢太过放松,生怕这男人一旦得了喘息的空当就会反噬过来。
  “那,爱妃,你就那么抗拒留在本王身边吗?”水月寒突然懒洋洋地问道。
  “我呸,少在那里自顾其说了,我可从来没答应过要嫁给你吧。”洛颜夕说道。
  “那么本王问你,你有心上人吗?”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洛颜夕突然幽幽地说道,此时此刻那男人可还活着呢,不过通过水月寒递给水翊轩的资料看来,那威胁还在,那么那少爷也该还活着才是。想了想,她苦笑了一下,说道:“所以,我有必要尽快回他身边确认一下。”
  水月寒突然沉默了一番,然后笑道:“罢了,看来本王棋逢对手了,那么你就回去代传一声,本王不久之后便会与他交锋,你只管睁大了眼好好看清楚了,最后谁才是配得上你的人。”
  洛颜夕深感好笑,说道:“水月寒,何必那么认真地说出这么轻率的话呢,所以我才觉得你变态,且不说你对我有多么无情无义,就算我真的肯嫁给你,那水翊轩又如何会同意你迎娶一个曾经挟持过他的人呢。”
  “这你不必担心,等着本王成为一国之君之后这世上就没有人干涉得了我的自由,那时候,我兴许会让你做我的皇后。”
  又是皇后吗?洛颜夕吐了口气,心道明雨辰也是,玉子曦也是,居然都许给自己这么一个没意义的承诺呢。
  离开皇城有一断距离了,洛颜夕感觉时候也差不多了,该是扔下这个死男人自个儿逃命去了,回头看了一眼荒凉的野地,她在怀里摸索了几下,然后将那蒙汗药拿在手里,心想这水月寒诡计多端,为了防止他使诈,这药果真是拿对了。
  刚准备动手放倒他,忽地听那男人说道:“怎么放缓速度了,后面的骑兵可是一直没有怠慢,紧追着我们呢。”
  “什么?”洛颜夕一惊,然后回身看去,果然,刚才只一瞥并没有发现那几点动静,如今仔细一瞧,果真是有人尾随,于是有些气急败坏,也不知道哪辈子能甩得掉他们。
  “走那边,那里有片林子被称作鬼迷谷,进去的人很容易迷失了道路,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能甩得掉他们。”水月寒说道。
  “鬼才会相信你,而且你又怎么可能帮我。”
  “反正我如今也不可能再大张旗鼓地迎娶你了,总不能带你回去受死吧,倒不如先让爱妃你回那心上人的住处叨扰几日,白吃白喝的有什么不好,等着日后得了机会,本王会接你回来的。”水月寒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一刻看着优哉游哉的,哪里像是受了重伤。
  洛颜夕一怔,接着就笑了起来,说道:“水月寒啊,你果真是个奸诈的小人呢,刚才那场苦肉戏唱得真是感人。”话刚出口,她又是一怔,这男人既然没有真的受伤,那么按理说凭他的身手早就可以脱身了,但是他这么一路陪着自己走来,莫非真是想着借口帮助自己逃跑吗?
  “那会拿暗器暗算我的人是你吧?”洛颜夕眯着眼问道。
  水月寒微微一笑,说道:“如果那个人不是心甘情愿随你出宫,你以为你这一路会走的这么轻松吗。”


【第五十八章】 山水转明又一重

  洛颜夕搞不明白水月寒为何故意帮助自己,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信不过这男人口中所谓的爱情,只是这一刻手里的武器显然是失去了原有的作用,于是她干脆收起了剑,轻笑道:“为了你今日的恩情,他日再见时,我兴许会留你一命。”
  “是吗?那还真是感激。”水月寒说着忽地踢了一下马背冲进了鬼迷谷里,然后一路耗时没多久就奔出了林子,回身说道:“你安全了。”
  “有你说的那么玄吗?”洛颜夕回头张望了几眼,看样子那群侍卫真的没有追上来,于是呼了一口气,想了想也该就此分开了,只是心里始终对这没操守的男人放心不下,于是想了想还是趁水月寒不备拿沾满了药粉的手帕捂到了他的嘴上,说道:“对不起了,我果真还是信不过你呢。”
  水月寒一惊,接着魅惑地笑了起来,回身看了洛颜夕一眼,说道:“后会有期。”然后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接着身子一晃,从马背上滑落下去。
  洛颜夕擦了一把嘴,然后牵了马在水月寒周围徘徊了两圈,看着那如同妖魅一样绝色的男人冷笑了一下,自语道:“别再见了,最好永远也别再见了。”
  说完,乘了马儿一路向前飞奔而去。
  等她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水月寒慢腾腾地坐起身来,伸手捋了一下微散的墨发,慵懒地说道:“这个女人真是无情啊,算了,就当做救人救到底吧。”说完,站起身来往林子里走去,边走边嘀咕:“真是的,居然要本王徒步走这么远吗,下一次见到你绝对要把你扔上床好好地讨回来!”
  一路急行,洛颜夕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查尽量挑了淳朴的农家过夜,酒楼客栈自己是不敢冒头了,而且换取了一身粗布衣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越发的不起眼。
  为了不必再一次经过那边境处,她只得咬紧牙关翻山越水想办法抄过去,越是人烟稀少地势崎岖的地方守卫也越是松懈,虽是耗时多了点,但起码不必担心被人抓捕。
  如此,几番周折,洛颜夕几乎变得和山间野人一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才走出了西夏的边境,因为长久的缺水,嘴唇已是干裂的不成样子,全身也是衣衫褴褛,像极了面黄肌瘦的小乞丐,所以一踏足明国的疆土,她立马拿着没有来得及挥霍的银票在当地的玉简钱庄换取了银子然后购买了几身干净衣裳,好好地吃了一顿然后即刻又上了路。
  如此,又颠簸好些时日,算着自离开起怕是三个多月了,那玉子曦要是死了,这会子都该烂得只剩骨头了,幸好沿路一直没听说这绝代影星办过丧事的消息,这才有勇气一路回到玉家。
  只是——
  守门的几个护卫一见这位不远万里为二爷求药的大恩人凯旋归来了竟然即刻将她捉拿起来,然后很不客气地拉拖到玉光乾面前,说道:“老爷,这女人居然还敢回来!”
  擦!为什么不敢回来啊?洛颜夕满头的问号,不解地看向玉光乾,然后见他端起茶杯来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水,问道:“你和大理以及西夏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诶?”洛颜夕被问得莫名其妙,回答道:“我是大理对明进献的美人,当然,我长得算不上多么标致,至于西夏,这还是第一次到访呢,虽然在那里经历了千辛万苦,但好歹是把药给带回来了,赶紧的请大夫来吧,看看该如何给二爷对症下药。”
  “哼,是吗?本将军是不是还得对你重重的赏赐以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呢?”玉光乾凤眼微微地眯着,半是嘲讽的问道。
  洛颜夕一怔,问道:“老爷有话直说吧,到底是我有什么行径惹了你不悦了,让你怀疑起我的身份来。”
  “和你一起去的李义山和刘雨汐被西夏皇室所害,为何你能保住性命呢?”玉光乾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可是被抓去宫里给人当了两个月的宠物啊,该受的磨难一点也没少受。”
  “是吗?可是本将军听前几日赶回来的李清兆和王涵汇报说你就要和四皇子完婚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被皇室所接纳而且成为正妃呢,除非你和西夏本就是有所牵连的。”
  “说起来——”洛颜夕顿了顿,道:“我们府上出了奸细,但是你可别污蔑我啊,那人不是我,苍天在上,我是无辜的。”
  玉光乾好笑地看着面前急着辩解的女人,忽听下人来报说倾城求见,于是摆了摆手,道:“让她进来吧,这对好姐妹倒是可以对对口供。”
  洛颜夕一喜,一见倾城来了急忙抱住了她,撒娇似的说道:“姐姐这些日子好苦啊,被人关在笼子里当鸟儿养啊,每天心惊胆战的,瞧瞧我的脸,可是瘦了一圈了。”
  倾城心疼地摸了摸洛颜夕的脸蛋,说道:“姐姐受苦了呢,原本以为你最多出去个把月,这是遇上了什么事才耽搁了这么久呢。”
  “我遇上了一个变态啊,险些遭遇他的毒手,哎呀,先不说这个,你快告诉老爷我这人是什么来头吧,他当我是奸细啊。”洛颜夕说看复又看向了玉光乾,却见他一脸看戏的嘲讽表情,说道:“我倒是想看看倾城如何能证明了你的清白。”
  “不是的,老爷,姐姐与我早就相识,原本她是一个商户家的女儿,可谁知道竟被太子爷掳进了宫里,随来的还有她的姐姐容夕,后来因为颜夕姐姐冲撞了太子爷所以被他作为惩戒而献给了明国的皇上,不是您想象的那么复杂。”倾城解释道,虽然还没弄明白期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吗?这更稀奇了,妹妹进献到明国,姐姐继续承欢在大理太子膝下,这倒是各司其职,互相窃取消息呢。”玉光乾冷笑道。
  洛颜夕就差没有一口老血喷在地上了,满脸风霜地长叹道:“感情我这一路不畏生死,拼死累活的得来了曲魂草,居然还被人误解为奸细了吗!”
  玉光乾轻笑了一声,看向倾城问道:“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颜夕的?”
  倾城想了想,如实回答道:“一年多前。”
  玉光乾嘴角的笑意更浓,看向洛颜夕,等着她继续给自己开脱。
  “反正我是百口莫辩了,对吧,不管老爷准备如何处置我,起码等着二爷醒过来吧,我一介弱女子,您也不用怕我还能起什么风波。”洛颜夕说道。
  玉光乾倒也不急着拿了她问罪,说道:“去吧,先前你救过玉家上下,不论怎样,我起码不会伤你性命,这一次你若救回了子曦,我倒是可以考虑从轻了判你。”
  我靠!洛颜夕睥了他一眼,然后走出了“清漪院”,看着这熟悉的一花一草鼻子顿时有点发酸,这里曾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处暂时的落脚点而已,如今却觉得成了自己的家一般,时时刻刻都惦念着。
  芍药,牡丹等等多半已经凋谢,那“温情居”此刻的唯一一点亮色便是湖上争相绽放的青莲,媚而不妖,像极了这里的主人。
  只是,这片新生的生命这般鲜活,里面的人儿又如何了呢?
  人家都倒是近乡情更怯,洛颜夕此刻的心情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迈进屋子里前一刻她突然失笑,原本是这样吗?自己想要证明的那份感情可是已经有了答案?
  玉子曦,没错,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身侧的倾城眼神闪烁了几下,接着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姐姐,其实二爷期间醒过一次,可是他一睁开眼就打听起你的去向来,想来他是极放心不下你的。”说着,她笑容变得有些惨淡,说道:“姐姐聪慧有趣,二爷喜欢你胜过我那也是常情吧。”
  洛颜夕看了她一眼,眼神变了变,竟是忘了自己如今扮演了夺人所爱的形象,若是二爷醒了过来,若是他选择了自己,那么碍于和倾城之前的情谊,自己又如何能坦然接受了二爷的感情呢。
  “我——”洛颜夕刚想着说话,忽又见倾城强忍着心里的酸涩说道:“不管怎样,二爷和姐姐都是倾城最在意的人,如果你们两个才是良配的话,那么我这心里也会跟着高兴的。”
  “倾城,你这是在怨恨姐姐吗?”洛颜夕有点忧虑地问道。
  “怎么会呢,姐姐这人素来粗枝大叶,又不会是那种处心积虑抢夺人家心上人的女人,所以,妹妹心里都知道的,这一切,都是命吧。”倾城幽幽地说道。
  倾城这个女人其实并不聪明,这一点洛颜夕看得出来,一个真正有手段的女人该是换种更为妥当的方式来发泄对自己的不满,可是她做得却太突出了。
  “倾城啊,刚才为什么要对老爷说我们仅认识了一年多呢,你应该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说我们认识了多些年数会更容易帮我开脱的吧。”洛颜夕看着倾城那满是哀伤的小脸问道。
  炎炎夏日的午后,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的温暖。                        


【第五十九章】 青天难判对与错

  倾城终究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女子,眼见着洛颜夕看向自己的眼神并无指责,表情却是有些凝重,于是委屈地抽了抽鼻子,问道:“姐姐是在怪我吗?倾城是真的想替姐姐开脱的,许是那会子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说错了话,让姐姐为难了,我心里很是惭愧。”
  洛颜夕不想在她是出自本意还是无心的问题上多费心思,经历了这番波折之后她只想着好好维持现有的温暖,哪怕做一点退让,只要别是破坏了现有的感情就好。于是她拍了拍倾城的肩膀,说道:“我没别的意思,随口问问而已,你啊,终究是太年幼了,不懂得调转心思,哎,走吧,进去看看二爷怎么样了。”
  “嗯。”倾城答应了一声,面色纠结地看着洛颜夕进去的背影,然后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伫立在玉子曦的床边,洛颜夕停住了步子小心看着床榻上那双目紧闭,面色煞白的男人,病魔似乎让他看上去黯淡了许多,只是那无暇的睡颜却依然让人看了怦然心动,就好像他是一个无心于仙班仙品的散仙一般,随便地斜躺在一处山水圣地然后悠然地睡眠。
  似乎就这么看着,这天地之间就不再有任何的风景能与之媲美了。
  也许是感应到了洛颜夕的到来,玉子曦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却终究是没有睁开眼来。
  而洛颜夕和倾城像是出自彼此的尴尬,两人都是干站在那里没有上前,直到那大夫匆匆赶来了,两人才双双地缠上了他,说是曲魂草已经到手了,想知道如何下药,如何能医治他。
  那半百的大夫就那样握着那株药草,神貌若狂一样,说道:“居然真的找到了呢,近来听说这东西早就绝迹了,以为姑娘这一趟怕是白跑腿了,没想到居然真的寻来了一株,看来得好好利用起来了。”
  洛颜夕嘴角抽搐了几下,心道这大夫如何看着都像是个科学怪人呢,他可别是一激动私吞了她的药草拿去做实验啊,于是提高了警惕心盯着那大夫不放。
  服下了药之后的玉子曦似乎一时半会并没有起色,倾城为了避嫌早已离开,而洛颜夕作为服饰丫鬟倒是有了足够的理由留在这里。
  及至傍晚,天色突变,黑云压顶的,眼见着大雨将至。洛颜夕刚准备离开忽听到一声响雷,于是一个哆嗦,接着就听到滂沱雨声哗啦而至,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暗黑之中。
  洛颜夕顿时有点懊恼,不知道这大雨何时能停,要说这玉府的规模堪比皇宫,想着冒雨回到“庶子居”就免不了要淋成落汤鸡了,于是惆怅地叹了口气,继续趴在玉子曦的床边发呆。
  忽地,昏迷中的男人手指动了动,然后将她的纤纤玉手攥住,力道并不大,似乎已是用尽了全力。
  洛颜夕忽地就笑了,说道:“好好休息吧,我还等着你为我举办欢迎会呢。”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来拍了拍玉子曦苍白而削瘦的手背。
  男人嘴角划出一点欣慰的笑意,重又安睡过去。
  曾经骄傲的白毛孔雀原本还有这么安静乖巧的一面呢。洛颜夕傻笑了几声,强忍着想趁火打劫的冲动跺至门口,看了一眼可怖的黑色雨幕,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道也不能干等着,权当做洗澡了,于是抱着脑袋冲了出去。
  这么一路狂奔着,忽地天上一道闪电劈开了天幕一般,让人不免生寒。洛颜夕一个激灵,正欲继续往前奔跑却看到前面似乎有一个行动诡异,如同幽魂一般的身影,于是一哆嗦急急地刹住了步子,只可惜动作还是慢了一点,硬是一头撞在了那人的怀里,紧接着是一声响雷,洛颜夕本能地抱紧了那人,然后哆嗦了一下,等到放心下来时发现那被自己抱着人像是游魂一样,半点反应也没有。
  “五,五爷!”洛颜夕看清了对方之后大惊失色,只见那往日面如桃花般,一脸轻佻的男人此刻面色苍白,简直比昏迷不醒的玉子曦都要严重许多,而且双目无神,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倒像是个活死人一般。
  “喂,你这是——”洛颜夕刚准备询问却见玉子然身子突然倒了下去,溅起了一溜的水花。
  洛颜夕一慌,急忙将他搀扶起来,然后拖拽着一路带回了他所属的住处,将他安顿好了之后,让丫鬟们给他冲了一壶热茶,喂他喝了下去,这才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生气。
  “五爷,你这是怎么了?”洛颜夕从没有在这男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有点心慌地问道。
  玉子然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你回来了”算是作为搭腔,接着就陷入了沉默中。
  “他这是怎么了?”洛颜夕见着男人像是中邪了,也问不出点什么来,于是转向了屋子里的两名丫鬟。
  “我们也是不知。”两名丫鬟回答着,脸上写满了担忧。
  这男人平日里风流成性,但是能羁绊得了他的东西也不过是个情字,难不成是因为花千寻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洛颜夕一顿,吩咐道:“你们好好照顾五爷,我先离开一下。”说完,急急地回了“庶子居”,直奔孟长春的住处。
  走至门口时,洛颜夕稍微徘徊了一下,然后礼貌地扣了扣门,许久之后才听到孟长春阴沉的一句“进来吧”,心里一怔,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阴暗的烛光下,孟长春面朝窗子沉闷而寂寥地呆坐着,花千寻则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身子有所不适。
  “孟大哥,是我。”洛颜夕走上前去小声说道。
  孟长春肩膀耸动了一下,回过身来苦笑道:“你回来了呢。”
  这些男人到底是怎么了?洛颜夕狐疑地看了床上的病态美人一眼,问道:“孟大哥,花姐姐这是怎么了?”
  孟长春面色一痛,重又背过身去,说道:“流产了,就在刚才。”
  洛颜夕身子一晃,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茫然,那个孩子,莫不会是玉子然的!
  问题是如何又能确定就是他的呢?
  那么孟长春也是知道了是吗?
  孩子怎么会突然没了?
  一系列的问号出现在脑子里,洛颜夕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府上竟是出了这等乱子。
  只是,作为孟长春,这种无疑是让自己颜面扫地的家丑事定然不希望别人插手吧,所以洛颜夕纵然满腹的疑问却也作声不得,只好静静地走到花千寻的床边,然后蹲下身来攥了攥她的手,这个女人的行为放在古代怕是可以拖出去施行火刑了吧,可是,到底最后是谁伤害了谁呢?谁对谁错,这世上可有一架天枰好生的测量过。
  总觉得,这就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吧,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想到底是断送了多少人的念想,葬送了多少人的幸福呢。
  这么沉默了许久之后,孟长春叹息了一下,道:“妹子,天色已晚,你快点回去歇着吧。”
  洛颜夕顿了顿然后站起身来,目光若有若无地看了孟长春一眼,然后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孟大哥好好照顾花姐姐吧。”
  孟长春机械地点点头,然后给她找了一件马甲披上,说道:“下雨天别到处走动,小心着凉。”
  洛颜夕鼻子一酸,立刻转过身去然后匆匆离开了这里,走之前那余光瞥见孟长春正走到床边给花千寻好好地掖了掖被子。
  这个久战沙场,杀敌无数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如果在失意的时候也能像玉子然那样毫不遮掩,肆意放纵的话,是不是就能免除很多的痛苦。
  他们的结合,果然是个悲剧吗?
  次日,洛颜夕早早地去了“温情居”,外头的雨势一夜未减,看来是已经进入了雨季呢。
  收起了遮雨用的大褂,洛颜夕使劲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雨水然后往玉子曦的床边移去,心里计划着若他醒来了自己该如何打招呼才合适。
  努力挤出一丝看着轻松的笑容,洛颜夕一看到那侧身撑着额头饶有兴趣看向自己的男人就有些笑不出来了,这只孔雀一夜之间加满血,如今连同他讨厌的表情竟是也回来了呢。
  当真不是个可爱的人!
  洛颜夕揉了揉鼻子,说道:“二爷,你醒了啊。”
  “其实我一直都是醒着的。”玉子曦拿他天籁一般的声音回答着,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洛颜夕上前。
  洛颜夕顿了顿,慢慢走到他的床边,心想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在自己面前扮演着骄傲的形象,而自己则是专业的受气包,如今,该是如何相处呢。
  玉子曦挣扎了一下坐起身来,然后嘴角含笑看向洛颜夕,良久之后说道:“你受苦了。”
  洛颜夕听闻之后瘪了瘪嘴,若是换做常人定然会说“不碍事的”,可是她却委屈的厉害,抽了抽鼻子说道:“可不是吗,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要不是我机灵,这会子早就死上一万次了,这还不算,什么叫做好心当做驴肝肺啊,我千辛万苦走这一趟,回来之后居然被当做了西夏派来玉家的奸细,你说,打后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刚把牢骚发泄完,洛颜夕的脸色骤变,说道:“对了,玉家的确是存在奸细的,我在西夏皇帝的寿辰上看到过有人将收集来的情报进献上去的,其间竟是把你暗中的势力也查明了,这人不简单啊,趁着事情还没有传到老爷耳中,你心里得有点筹划才行。”


【第六十章】 便将此情做追忆

  冰肌玉肤似的翩翩男子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接着就释怀地一笑,说道:“没有开战之前西夏就算查出了什么也不会声张的,眼下还不是他们将事态扩大的时候,我和我爹一旦成了敌对方很可能瞬间就分开了胜负,到时候不管谁生谁死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大威胁,倒不如趁着战乱在即时引发我们玉家的内乱,这样他们才更容易从中取利。”
  洛颜夕苦笑了一下,问道:“你就那么自信吗?那西夏别的不产,专产变态,你根本摸不透他们的行事风格啊。”
  玉子曦一笑,说道:“的确呢,所以在他们滋事之前,我需得抓紧了时间先将玉光乾除去。”
  洛颜夕嘴角抽搐了几下,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刚才的话收回,改为“西夏和玉家专产变态”,这都是些什么鸟人啊!
  “那是你爹!你这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有些过分呢。”洛颜夕苦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沉吟了一下,说道:“玉家的奸细若不除,这里的动态就会被人时时传递出去,我们还是先想法子把那幕后的黑手引出来吧。”
  “我们?”玉子曦嘴角划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问道:“怎么,你是确定了立场,想着和我同主沉浮吗?”
  洛颜夕攥了攥拳头,心道这厮果然不该救回来呢,刚准备讥讽回去又听那绝代美男说道:“或者我是不是该理解为你想着和我同生共死了呢?”
  洛颜夕瞪了他一眼,毒舌道:“据我所知,想着和您一起成双入对生死同归的女人多的去了,少爷,您是不是忘了自己欠下的情债呢,我倒是想知道您何时娶我家倾城为妻。”这话说出来之后,洛颜夕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了,明知道这是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事情,却偏偏要在这难得平静的时候提出来呢。
  玉子曦面色一变又不动声色地掩饰过去,轻声说道:“你知我的心思,将来若真是一统天下了,那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都是在情理之内的。”
  洛颜夕脚下的步子一踉跄,居然忘记自己爱上的是一个怎样的男子了。
  也对啊,面前的男人是玉子曦,一个道貌岸然实则不测的皇权狂热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的起兵做准备吗,所谓的爱情,在他看来兴许是最累赘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只是,他却不明白这个绝情绝义的男人分明就不是真心对待倾城的,却为何又要抓紧了她不放呢。
  当然,这样的话她却是问不出口的,于是干笑了两声,说道:“没承想性洁如同二爷的人居然也会想着有朝一日流连美色,做那千古风流的帝王啊。”
  玉子曦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说道:“我可以承诺除了你和倾城之外绝不会不再迎娶她人,只是,倾城我非要不可!”
  洛颜夕冷笑了一声,说道:“二爷这是说笑吗,我又何时答应过要嫁给你呢。”
  玉子曦面色一痛,接着又是凄凉一笑,道:“说的是呢,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委身做我妻妾中的一名呢。”
  “那为什么——”洛颜夕的话还未问出口忽地瞥见倾城满脸阴晴不定地站在门口,刚才的对话怕是都被她听了去,这言者无心,就怕听者有意啊。
  “倾城。”洛颜夕喊了她一声,刚想着解释就听那漂亮的女孩略带哭腔地问道:“姐姐,我不可以和你共同侍奉二爷吗?姐姐可是容不下倾城呢?”
  “不是,我——”洛颜夕突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何况自己心里分明是有私欲的,所以她总不能还理直气壮地说我根本没有那么打算过吧。
  “如果是姐姐的话,倾城愿意退出的。”倾城说着,擦了一把脸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洛颜夕眼神变幻了几下,回身看了一眼面色微痛的玉子曦然后急忙追了上去,却是气喘如牛地找遍了整个玉府也没有寻到她,于是有些失落地回到了“温情居”,却是在刚踏入院子时遇上了玉子然,那男人面色好了许多,一见到自己淡淡一笑,说道:“昨晚承蒙你的搭救,谢了。”
  洛颜夕对他这突然改变的腔调有些适应不得,愣愣地说道:“五爷言重了,这两日天气都不太好,您若近来身子不适多做休息吧。”
  “嗯。”玉子然答应了一声刚欲离开忽地见他带回府上的那几个女人呼啦啦地围了上来,嗲声嗲气地责问为什么这几日玉子然都不待见她们。
  洛颜夕呼了口气然后走进了玉子曦的房内,见他正试着下床,于是负手站在一旁也不准备上前搀扶,那男人看出了她对自己的介怀,于是苦笑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我们又要回到从前了?”
  洛颜夕沉闷着没有作答,见他慢慢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于是后退了一步,说道:“二爷,您好好待倾城吧,至于我们之间,许是存在一些误会。”
  “误会吗?”玉子曦停住了步子,想着从洛颜夕脸上找到一点松动的表情。只是那女人面沉如水,回答说:“那日二爷许下的承诺也不必当真,那种情况应情应景,我大概说了不该说的话,总之,我们还是做回主仆就好。”
  “你,就不能委屈自己一点吗?”玉子曦疑似哀求一样的低声问道。
  “委屈不得,感情一事请恕我无法与人分享。倾城是个好姑娘,论修养和气质,她与二爷也更般配些。”
  “那么你呢,要我置于何地?”
  “扫地拖地擦桌子,我一样也不会少做的,二爷不必担心。”洛颜夕说着有些制气地抓起笤帚来将屋子里折腾得尘土飞扬,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扔掉了手里的笤帚重又冲进了雨里,竟是也没有拿衣服遮一遮。
  “一开始不就决定要孑然一身,不被情所困了吗,明知道男人的承诺和茅坑边上的石头一般不值钱,真是见鬼,我居然会选择了相信。”洛颜夕嘀咕着有些抓狂地在地上蹦跶了几下,然后吸了口气,回身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遥望自己的男人,非常潇洒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回到住处之后发现倾城可算是出现了,那女孩一脸的委屈,紧皱着眉头躺在被窝里,听到动静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洛颜夕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小脸然后表情一变,问道:“怎么这么烫啊?你这一整天都在淋雨吗?”
  倾城没有吱声,倔强地咬着嘴唇,长而密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不多时,眼角泛出了泪花。
  洛颜夕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小声说道:“姐姐知道你深爱着二爷,知道你心里苦,只是,能不能不这么对我呢,倾城啊,比起二爷,姐姐更在乎你一些啊,所以,姐姐和二爷说清楚了,我退出好不好?”
  倾城睁开了眼看了看那面色忧虑的女人,说道:“就算我再喜欢二爷又能如何呢,我是个不祥的女人,注定不能与人做正常夫妻的。”
  洛颜夕面色一紧,说道:“起码你的心比我完整,不像我,早就支离破碎了。”
  倾城不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深意,只是往她怀里靠了靠,泣声道:“姐姐,我怎么办呢,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洛颜夕叹了一口气,心想那玉子曦若得不到《阴阳诀》想必活不过三十岁,说到底,他们两个在一起怕也很难幸福了。
  “姐姐帮你想办法好不好,倾城,先躺下吧,我给你取条毛巾过来降降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洛颜夕劝慰了她一句然后扶了她躺下,转身下了床去打水了。
  倾城忽闪着那双带了疲色的眼睛看着洛颜夕的背影,嘴角慢慢绽放出一丝不明的笑容,然后用极虚弱的声音问道:“姐姐一定会帮助倾城的,对吗?”
  “嗯。”洛颜夕答应着将毛巾拧干然后走过来放到了倾城的额头上,说:“你先眯会眼吧,等一下我帮你换一换。”
  “嗯,有劳姐姐了。”倾城答应了一声合上了眼。
  洛颜夕看着她并不安稳的睡颜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拼命回到玉家救回了玉子曦,然后再割断了对他所有的情谊,真是可悲啊。
  不知道原先世界自己的死亡可是成全了沈博文和那小三的情分,但是在这个世界她却是要牺牲了自己来促成别人的幸福吗?
  是不是,不懂得爱最好呢。
  第二天,洛颜夕听到了一个更是带有讽刺意味的消息,玉光乾为玉子曦指定了一门婚事,说是他难得醒过来,冲冲喜对身子该是有极大的好处。
  对方小姐是三军总督白守华的独女白雪瑶,听说生得倾国倾城又善于舞文弄墨,是不可多得的才貌双全的女子。
  原本像是玉子曦这种出了名的病痨子是鲜有重臣愿意将女儿许配进门的,除非是某些想着卖女求荣的小官小吏。
  但是听说那白雪瑶曾经在一次赛诗会上见过玉子曦一眼,从此之后就对他念念不忘,白守华实在看不得女儿因为忍受相思之苦而日渐消瘦,这才忍痛与玉光乾谈定了这门婚事。而今天下四分五裂,玉家已经有了同明家分庭抗礼的实力,干脆自己也赌一把,看看最后谁会是那个坐拥江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