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05

字字锦:江山归你,你归我 40 - 46



【第四十章】 奈何做了笼中雀

  四皇子像是接受了洛颜夕的说辞,微蹙了一下他漂亮的眉头,状似惋惜地说:“竟还有人寻那种药草吗,那东西几年前就绝迹了,看来,你爹是没得救了。”
  洛颜夕心里一沉,眼巴巴地看向了那四皇子,确认道:“真的就没有了吗?整个西夏的药铺里也没有存货吗?”
  “当然不会有,那么金贵的东西,普通小贩哪里收藏得起呢。”四皇子叹息道。
  洛颜夕的拳头忽地攥紧,鼻子突然有些发酸,起身道:“既如此,小民也不耽搁了,起码在我爹断气之前我得多陪陪他。”
  说完,转身就欲离开,心道好歹赶回去见见玉子曦吧,那个男人,自己可是亏欠了他呢?
  “慢着!”身后传来那妖孽的命令,洛颜夕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不知这男人可是也会以猎杀自己为乐,心里多了一丝防备,心道不好得赶紧跑路。
  “反正你爹也没救了,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不是徒增悲伤吗,不如随本王回宫如何,说起来我上一只金丝雀刚死,正愁着没处找只新的来打发寂寞呢。”四皇子说道。
  什么金丝雀?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洛颜夕意识到危险已至,正欲撒着脚丫子狂奔却见一根长鞭再一次缠上了自己,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抽自己来着,而是就着力道将自己甩到了四皇子的马背上,那一瞬间洛颜夕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把那两个畏首畏尾的男人杀了,其余人等,回宫!”四皇子冷声说了一句然后扯了扯缰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准备撤离。
  “不要啊——”洛颜夕回身呼喊了一句,然后听到几声惨叫,那李义山和刘雨汐寡不敌众,硬是被人斩杀在刀剑之下。
  洛颜夕眼神闪烁了几下,心道都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害了他们,都是自己啊……
  “你在痛心吗?”四皇子看着面色悲苦的女人低头轻声问道。
  洛颜夕还不待回答就听那四皇子又说道:“眼见着女人落难却不挺身而出的男人本就是废物,我那么轻巧地杀了他们反倒便宜他们了。”
  洛颜夕的脸色越发的阴沉,问道:“你究竟想干嘛?”
  “养宠物啊。”四皇子说得风轻云淡,顿了顿又道:“曲魂草那玩意虽然难求,不过在皇宫里什么药材没有,你若能讨好了本王,兴许我会施恩送你两株呢。”
  洛颜夕听闻面色一喜,但是接着就阴下脸来,只听那妖孽男说道:“不过等着我厌恶你了,你爹就该尸挺了吧,当然,兴许你会死在他前头呢。”
  此路凶险啊!洛颜夕觉得自己真正落在了一个变态的手里,只是这一瞬间倒不是急着感怀自己命途多舛而是一声不吭地随着四皇子回了西夏的皇宫,如果可以,她是不是真能取得药草呢,只是玉子曦可能等得到自己。
  走近皇城脚下时,洛颜夕的面色还是变了变,只见前方一条宽阔的护城河蜿蜒着围了皇宫一圈,那整座皇城就好像坐落在一片湖水之中,因是黄昏时分,整片建筑都沐浴在晚霞之中,泛着庄重而肃穆的光泽,琉璃瓦,朱漆,参天柱,虽是典型的皇宫建筑风格,但是给人一种步入仙境的感觉。
  一路过了拱桥进入宫门,洛颜夕不禁啧啧称奇,心道这一座座的宫羽都是智慧和汗水的结晶啊,上面精致的龙雕栩栩如生,甚是大气与庄严。
  也难怪历朝历代这么多人揭竿起义,想着过把皇帝瘾呢。
  正在失神的时候,洛颜夕的后领突然被人一拎拽下了马,所幸那四皇子伸手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这才不至于跌倒。
  “四殿下,您可回来了,哎呦,快回‘雀翎宫’瞧瞧吧,十二殿下和十三殿下可是闹翻天了,奴才们拉扯不住,两人打起架来可是摔盘砸碗的,也只有您能劝听他们了。”一个宦官打扮的老头突然疾步走了过来,哭丧着脸汇报道。
  “哼,不要命的东西!”四皇子说了一句然后大步走在前面,一见洛颜夕还愣在那发呆,冷声说了一句:“这里是皇家专门用来砍人脑袋的行刑地儿,你准备继续待在这里吗?”
  洛颜夕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发现这附近的石砖似乎比别处真要暗红上许多,心里一毛,赶紧跟上了四皇子的步子 ,却不知道这男人准备拿了自己如何。
  迈入“雀翎宫”,洛颜夕嗅到一股子腻人的馥香,倒是和四皇子身上的香气无异,一时间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不明白这男人品味为何这么另类,这味道简直是刺鼻啊。
  踏进门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极宽广的大厅,大厅中间安放了一个硕大的铁笼子,因为周围被铸成了圆形,所以看着倒像是个夸大化的鸟笼了。
  两侧架子上罗列了不少的古玩和书籍,花架上搁置了几盆兰草,若是没有这个突兀的笼子,洛颜夕兴许还会觉得这是一个文人的起居室。
  撇开这些不谈,只见此刻这厅里两个看着七八岁年龄的男童打得不可开交,彼此算是用上了狠劲狂殴对方,脸上都是挂了彩。
  洛颜夕突然失笑,心道这孩子看着和玉府里那对可爱的孪生姐弟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下起手来这么狠呢。
  “闹够了吗?”四皇子阴声说了一句,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的阴冷。
  两位皇子一顿,像是看向修罗一样看着宫门口这个妖孽媚惑的男人,双双吞了口唾沫,说:“四哥,他欺负我!”
  “哼,要掐架给我滚远一点,胜者活败者死,你们两个出去拼命吧。”四皇子说了一句徐步走了进去,一见两个小皇子准备开溜于是睥了他们一眼,道:“给我把这烂摊子收拾好了,不然我绝不轻饶你们!”
  两人的脚步一顿,彼此对视了一眼倒是很老实地帮他收拾东西,糊弄好了之后看了洛颜夕一眼,问四皇子道:“四哥,看来你又有新宠物玩了。”
  “哼。”四皇子冷哼了一声,然后又见那两个小恶魔森森地笑了几声,道:“改天我们来给她喂食。”
  这是什么和什么呢?洛颜夕皱了皱眉头,瞥了那“鸟笼”一眼脸色瞬变,心里已是多少有数,这个男人原来有这种恶趣味吗?
  完了,感情不是羊入虎口而是悲鸟难鸣。
  “领了她下去沐浴,换上本王刚定制的那套羽衣,我可不希望将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留在宫里。”四皇子对着几名侍女交代了一下然后当众褪去了衣衫换上了睡袍,又对一个小太监道:“把沫梨和清宁唤来服侍本王。”
  于是,那一晚洛颜夕是在极度的痛苦中度过的,一方面自己本是体力不支只能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休息,一方面身上还不得不穿上一件极度恶趣味的拿了鸟毛做成的大褂,一忽闪就将细小的绒毛呛到了肺里去,这些自己都能忍,但是自己要如何面对这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奋力纠缠的场面呢!
  急促而暧昧的呻吟声混合着属于男性低沉的嘶吼声狠狠冲撞着洛颜夕的耳膜,眼前三具白花花的身子肆意纠缠,两名女人也不搭理洛颜夕夸张的表情,卖力地讨好着四皇子。
  这么持续了半个时辰有余,洛颜夕的下巴几乎都拖到地上了,而且看这情形三人都还没觉得尽兴呢,那女人不知疲倦的争风吃醋抢着和那妖孽男做运动也罢了,但是这男人如何会这么有精力啊!这一刻她不得不对四皇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他居然可以不偏不倚地换着女人打长久战,虽然自己也觉得猥琐了些,但是瞧着那四皇子的“犯罪工具”规模之强大,不去做床上动作片的男星的确是可惜了。
  人生真是苦逼啊!洛颜夕也曾感慨来了这个世界之后连A片都没得看,时时埋怨老天的不公,只是如何也没想到会在今天,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上演这么一段重口的床戏,而且几人竟能对自己这个天然摄像头视若无睹,如此卖力地扭动着身子,毫不吝啬于各种余音绕梁的呻吟声。不知为何,那一刻洛颜夕突然有种想着替天行道灭了这三个狗男女的冲动!
  节操当真是掉了一地啊!
  又过了一会儿,四皇子像是尽兴了,摆摆手说道:“你们两个回去吧。”
  “不要嘛,殿下留清宁今晚过夜吧。”一个女人娇滴滴地说道。
  “那我也要留下!”另一名女子跟着说道。
  四皇子轻笑了一声,眼神骤冷,道:“你们两个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本王从来不留女人在床上过夜的,想着做我的枕边人?哼!”
  两人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点不舍,然后听那妖孽沉声说了一句:“怎么,想死在我的床上,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奴才不敢。”两人急忙说了一声然后胡乱地披上了衣裳就往外走,经过洛颜夕身边时双双向她投去了极是同情的目光。
  该不会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吧?洛颜夕心里一沉,往后缩了缩身子,然后见那男人批了一件外衣,衣不蔽体地走了过来,然后在看到洛颜夕惊恐的小脸时蹲下身来笑了笑,说道:“放心,本王将女人和宠物分得很清,我还没有对金丝雀下手的癖好。”
  洛颜夕顿时松了口气,看着这面前这半遮半露,肌肤诱人的妖孽别开了脸,不悦地说:“恳请殿下先穿上衣服吧。”
  耳边响起了几声妩媚的笑音,等到那男人笑够了,满是诱惑地逼近了笼子问道:“这会子怎么装起清纯来了,刚才本王可是瞧着你看得很尽兴啊。”                        


【第四十一章】 月宫高处不胜寒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褥,白色的地板……
  鼻尖隐约有点消毒水的味道。
  洛颜夕皱了皱,试着动了一下关节,可惜全身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床边就坐了她的丈夫沈博文,看起来面色憔悴,英气逼人的脸上满是青色的胡茬,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看起来像是哭了许久。
  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落魄的样子呢.
  洛颜夕张了张嘴,想着同他说一句话,只是嗓子实在干涩的厉害,竟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沈博文的身后,爸爸妈妈公公婆婆全部聚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博文啊,颜夕已经走了,医院里一直催着我们带她遗体离开,你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啊。”
  沈博文摇摇头,啜泣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是我害了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说啊。”妈妈抹着眼泪问道。
  沈博文攥紧了洛颜夕的手,没有搭理身边的人质问,将额头抵在床上说:“颜夕啊,我爱你啊,我爱你啊,原谅我犯下的糊涂错好吗?我,对不起……”说着,竟是泣不成声。
  洛颜夕心里一动,他这是在向自己忏悔吗,自己可是能原谅了他呢?
  本能地想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从此好好过日子吧,这个自己深爱了好多年,掏心掏肺爱过的男人,自己如何能做到那般绝情呢?
  只是,这句身体似乎不再属于她了,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抬起胳膊来却用不上一分的力气。
  刚才妈妈说了什么,她已经死了……
  对了,明明已经死了,自己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猛地惊醒,洛颜夕忽见面前黑影一闪,一桶井水当头泼下,她擦了把脸,一张嘴就骂:“哪个缺德东西,天打五雷轰啊,作死啊!”
  嘴上是过瘾了,但是她立刻就感觉到一种压迫感,放佛自己被置身在冰窖里一样,洛颜夕急忙收整了一下表情,嘿嘿笑了笑,说道:“四殿下,早啊!”
  “女人,你找死吗?”四皇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颜夕,嘴角带了嗜血的微笑。
  “我——”洛颜夕将所有恶毒的字眼尽数地咽到了肚子里,卑躬屈膝地说:“奴才睡气重,说了什么不受听的话还希望殿下见谅。”
  说完,看向这个今早换了一身上好丝绸的黑色袍子的男人,比起昨日的风尘妩媚倒是更显邪魅。
  四皇子打开了“鸟笼”,笑了笑说道:“外面阳光明媚,眼见着就要入夏了呢,走,本王带你出去舒展一下羽毛。”
  洛颜夕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抖了抖一身的水渍就准备将外层的羽衣脱掉,只是那四皇子却是冷笑着看向她,说道:“本王说过,我是带你出去舒展羽毛的,怎么,你这是急着扒皮吗?”
  洛颜夕的动作一顿,冲着四皇子笑了笑,说道:“殿下说得极是,奴才照办。”
  四皇子却是一怔,然后甩开折扇笑了笑,说道:“妙哉啊,本王从前抓回来的鸟儿总是寻死觅活,有的绝食死了,有的咬舌死了,有的活活气死了,当然 ,还有几个是耐不住折腾病死了。”
  洛颜夕一点也笑不出来,攥紧了拳头发着毒誓——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浸猪笼!
  一路走着,洛颜夕拿手遮着脸尴尬地避过了来往的宫女和太监探究的目光,心道自己何曾这么丢脸过,一定要忍住!只要逃出去了就总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呦,月寒,这是又有新宠了啊,瞧着这个似乎比前头那些都乖巧许多啊。”对面走来的一个翩翩俊男调侃道。
  “是三哥啊,这是我昨儿出去打猎带回来的新宠,果真这林子里的鸟儿更加机灵呢。”四皇子,也就是这个被称作月寒的男人说道。
  “有趣有趣,说起来父皇已经着人给你装饰好王府许多时日了,你倒是一直赖在宫里不肯搬出去呢,要知道你在宫里这么胡闹下去,父皇早晚会怪罪下来的。”三皇子水月薰说道。
  “得了,三哥还不是经常出入皇宫吗,反正我在这里也不过是种种花养养鸟的,也碍不到父皇什么事的。”水月寒说着,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洛颜夕说道:“走吧,本王可只有早上出来遛鸟,想着吃喝拉撒赶紧地解决了,不然就算是你闹肚也给本王忍住了。”
  “Fuck!”洛颜夕低骂了一句面上却还一副恭敬的表情,小心问道:“奴才要去哪儿解手呢?”
  “那边过了‘凤宇宫’左拐。本王提醒你一句,要是半刻钟之内没有赶回来,你的翅膀我真的会打断的。”水月寒眼睛里闪动着寒光威胁道。
  “我速去速回!”洛颜夕说了一句拔腿就走,心道果然是流年不利,这究竟是摊上些什么事啊,如今这日子过得真是猪狗不如,起码那牲口大小便自由啊。
  走过水月薰身边时,洛颜夕似乎听到他低骂了一句:“杂种!”
  没有多想,她即刻绕过了“凤宇宫”然后四下里找茅厕,最后一发现目标就冲了进去,一番唏嘘过后,她怏怏地走了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琼楼玉宇”,看了一下来来往往的侍卫奴才,心里难免叫苦,想着从这里逃出去似乎有点痴人说梦了吧。
  万般不情愿地走回水月寒身边时,发现三皇子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而没有走远,而地上正跪了一个小太监,那可怜的孩子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此刻如同见到鬼魅魍魉一般,全身抖做了一团,趴在地上求饶道:“四殿下,奴才不是存心撞到您的,求您放过奴才吧。”
  水月寒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青丝,傲慢地说:“本王大好的兴致竟是被你这不长眼的东西给搅了,放过你?我几时变得那么仁慈了。”
  “奴才恳请殿下开恩哪。”那小太监越发吓得不轻,磕着响头求饶。
  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而已,至于这么惩戒人家吗?洛颜夕看着那孩子心有不忍,咬了咬嘴唇还是有些多事的说了一句:“殿下,您放过他吧,宫里的奴才哪个人不是卑躬屈膝不敢抬头走路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无意碰了您一下,还请您开开恩吧。”
  水月寒饶有兴趣地看向了洛颜夕,勾唇笑了笑,说道:“你当真有趣啊,自身难保居然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吗?你最好明白一个道理,在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你很可能要代替他丧命。”
  妹的,又来了。洛颜夕面对他的恐吓虽是已经麻木了,不过还是选择了退避一旁,心道不过就是小事一桩,不信这男人能多么变态的惩罚那个小太监。
  只是——
  她果然是低估水月寒了,这男人真是丧心病狂,万年变态死人妖啊!只见他竟是伸出手来托起那小太监的下巴媚笑了一下,说道:“既然你那么不长眼,本王就让你长长记性可好。”说完,伸出自己修长的指甲狠狠地剜向了那小太假的眼珠。
  “喂!”洛颜夕喊了一声,可惜阻止不急,只见那可怜的奴才眼窝里汩汩地冒着鲜血,那圆鼓鼓的眼珠子就在水月寒的手里把玩着。
  “可是记住了呢?下一次走路需得长眼。”水月寒如同阎罗一般问了一声然后轻笑了一下,说道:“你是杂种嘛,总不能和主子谈条件的。”
  这话说完,洛颜夕发现那原本还是看戏表情的水月薰脸色一变,大概没料到刚才自己骂水月寒的话竟是被他听了去。只是那男人心态很好,转身就淡然地离开了,留下了洛颜夕胃里一阵翻腾,忍了好些次总算没有吐出来。
  “怎么,本王说的话你貌似没听到呢,那就没办法了,只好让你好好铭记在心了。”水月寒对那低嚎着的小太监说了一句作势要剜出他另一颗眼珠子。
  这一次,洛颜夕扑上去的及时,伸手护住了那可怜的孩子,满目猩红地看着面前的修罗,说道:“何必这么不饶人哪,不过就是碰了你一下而已,至于吗?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水月寒面色一阴,接着就笑开了,拿手绢擦拭了一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心说道:“你比他还作死呢,我才刚刚告诫过你别多管闲事的,你居然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呢。”说完,他扮出一副很懊恼的表情托着下巴,说道:“怎么办呢,我感觉你会死得更早也说不定。”
  洛颜夕已是彻底被他刺激疯了,险些没有暴跳起来,愤恨地说:“要杀就杀,何必那么多的废话,这种耍淫威的话老娘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水月寒脸上呈现一种诡异的表情,半晌之后拍着手大笑起来,看着既癫狂又恐怖,终于,他止住了笑声,盯着洛颜夕的眼睛说道:“女人,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诶?洛颜夕方才绷紧的弦猛然断裂,张了张嘴,心道自己已经撒下了慌说是姓玉,于是硬着头皮回答说:“我叫玉颜。”


【第四十二章】 此男只应天上有

  洛颜夕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保住了性命的,那一日自己明明冲撞了水月寒那个禽兽,但是他竟像是兴致大好一般,将自己和那唤作小春的太监都给放了。
  也许这种男人外表是施虐者,内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受虐者呢。
  自己依旧是被关在那个鸟笼里,每日身上的羽衣都是换了又换,从白毛到黑毛再到黄毛,总之是变着花样的COS各种鸟禽!
  屈辱!绝对是屈辱!
  到了晚上,她又不得不忍受耳膜爆裂的危险,听着他和两到五个女人不等,各种的摇床加鬼叫,当真是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呢。
  那一日,自己百般无奈地坐在笼子里默念着唐诗宋词用以消遣,忽见一个小脑袋从外头探了进来,竟是初来那日见过的十二殿下水月潇,这孩子生得浓眉大眼,虽是性子顽劣但是看着还算讨人喜欢。
  洛颜夕一见有人给自己解闷了,于是急忙摆了摆手说道:“过来,小弟弟。”这架势大有勾引幼齿上钩的嫌疑。
  只是,她立刻就对这个看着没有多大攻击力的小家伙改观了,只见那水月潇诡谲的一笑,一走到她的身边立刻就从背后取出一个袋子来,接着冲着笼子里一抖,一大堆的毛毛虫掉落出来,大半直接落到了洛颜夕的身上。那女人自小怕虫子,此刻一阵尖叫,边拍打边掉眼泪,看来是吓得不轻。
  “嘿嘿。”水月潇得意地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我那天告诉过你我会来喂你进食的,怎么样,鸟儿都喜欢吃虫子,你可吃着开心呢?”
  洛颜夕的脸都绿了,如同恶鬼一样盯了水月潇的笑脸诅咒道:“小东西,你会惨死的,一定会!”
  “哼,原来你是自己跑过来喂鸟了,太可恶了,居然不喊上我!”十三皇子水月湘的声音传来,说完,他气呼呼地走到笼子旁边,扬了扬自己的袋子说道:“我也准备了饲料。”
  “还来啊?”洛颜夕后退了一步,然后见这个小恶魔竟是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把的蚯蚓来,然后森森一笑,哗啦啦地扔了进来。
  “妈啊——”洛颜夕再一次觉得精神崩溃了,想想那水月薰,水月寒,再看看面前的水月潇,水月湘,她突然觉得这座皇宫的风水不好,不然为什么专门盛产变态呢?
  不过这些事暂时不用想了,洛颜夕顶着一身的毛毛虫和蚯蚓就那么华丽而美好地晕厥过去,这辈子还没这么丢人过。
  “哎呀,这鸟儿不会被我们玩死了吧?”水月潇扫兴地嘀咕。
  “哼,要是死了就算你的,我可不会在四哥面前背黑锅。”水月湘急忙说道。
  “凭什么?我扔毛毛虫的时候她可活蹦乱跳的,她分明就是因为你的蚯蚓吓死的。”
  “谁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快要完蛋了,我只是不凑巧而已。”
  “哼!”水月潇突然冷哼了一声,然后说:“四哥说得对,赢者活输者死,今儿我就杀了你了事,看以后还有没有人寻我事端。”
  “我怕了你啊,试试看啊。”
  结果,这对小祖宗再一次动起手来,只是慑于水月寒的威信没敢在屋子里动手而是在外面挥舞着拳头扭打成了一团。
  迷迷糊糊中,洛颜夕感觉有人推搡了自己几下,于是睁开眼看向来者,这一看不要紧,整个人身子一僵,只见面前的男人半边脸缠着绷带,看着和那木乃伊复活一样。
  “颜姐姐,是我,小春。”那小太监说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反倒显得更慎。
  洛颜夕一见他是那日被自己救下的人,心里稍安,急忙起身又一阵狂拍,眼泪哗哗地说道:“春儿啊,帮我把地上的虫子清理一下吧,姐姐我快要死了。”
  “嗯,你用脚把这些虫子踢出来,我帮你一并收出去。”小春说道。
  “要死人了。”洛颜夕说着,拿脚将虫子一条条的蹭了出去,有的直接被碾死在脚下,流出一滩绿水。
  好想吐啊!洛颜夕忍着胃里的不适,将虫子清理干净之后见小春还蹲在笼子边上,于是催促道:“赶紧回去,别是再让那变态的皇子瞧着了而对你处以极刑。”
  “没事的,四殿下今天出城了,似乎是有事要办,外面几位侍卫大哥人都很好,不会背后打我报告的。”小春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牛皮纸,然后递进笼子里说:“这是昨儿太子爷赏下来的,味道还不错的,你尝尝看吧。”
  洛颜夕鼻子一酸,打开了那牛皮纸,发现里面是几块糕点,上面沾了不少的芝麻,像是味道还不错。
  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洛颜夕撇了撇嘴,说道:“没想到这宫里竟是还有好人的,我以为水家的男人都是变态呢,幸好太子爷是个好人。”
  小春立马点头称是,说:“太子爷当真很好,起码对我们这些下人还是很仁厚的,只不过我入宫不久,宫里很多事不清楚,只是听说太子爷为了消除障碍杀了不少的皇子,本来他是老二的,上头还有长兄所以做不了太子,但是后来他动用手段将大皇子给杀了,自己就变成了太子爷。不过依我看来,多半都是宫里的传言而已。”
  洛颜夕倒不觉的这有什么奇怪,夺嫡之争哪朝哪代没有呢。想想也难怪进宫之后一直没听说过二皇子的事儿,感情人家是做了太子了。
  “说起来,你既是太子身边的人,四殿下怎么还随便就对你出手了呢?”洛颜夕不解地问道。
  “这个……”小春似乎有些难为情,说道:“太子最是疼爱四殿下,不管他闯了什么祸太子都会帮他揽下来的。不过这一次幸好有太子爷可怜,我这才上了药止住了血,不然兴许早就流血流死了。”
  “有趣,居然会疼爱水月寒那种阴戾的男人吗?”洛颜夕嘀咕了一句然后颓然地靠在了笼子上,说:“小春,你说可有法子逃出宫去呢?”
  小春一怔,说:“四面都是重兵把守,想出宫太难了。”
  “可我急着离开这里啊,不然若是迟了,我想救的人就来不及救了。”洛颜夕小声嘀咕着。
  “这——”小春有些难为情,想了想自责地说道:“本来姐姐救下了小春,小春是该帮姐姐的,只是这周围全是高墙,你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的。”
  叹了口气,洛颜夕有些认命,仰头看着天花板,回忆着那晚做的那个离奇的诡梦,也许不是梦来着,梦里她想着原谅沈博文,想着重新开始,可惜,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同样的梦境想来也不会有第二次了,她的遗体怕是早就被火化安葬了。
  慢慢地,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他目光潋滟,貌比天仙,闲静的时候般般入画,行动时仙气萦绕,当真世间不可多得。
  如今,他躺在病榻上可好呢?看来自己是要食言了,救不得他了。
  “银月如水照婆娑,不觉举手揽银河……”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失笑,心道如今再去猜想这个谜底还有意义吗。
  “姐姐是有放心不下的人呢?”小春在一旁说了一句。
  “也不算吧,只是我上辈子这辈子都不喜欢亏欠于人,失信于人,所以心里有点惭愧而已。”洛颜夕这般回答。
  “我看不像呢,春儿觉得姐姐是很担心某个人的。”小春一旁眨着他那唯一的一颗眼睛单纯的眼睛说道。
  “呵呵,也许吧。”洛颜夕说了一句然后摆摆手,说:“小春你先离开吧,那水月寒行事古怪,你我也抓不找个准儿,你还是别继续留在这里了,若是他再对你下毒手,我这笼中鸟儿也就护不得你了。”
  小春心里有些惭愧,乖乖点点头,说:“姐姐也别太抑郁了,眼下虽是逃不出去,但日久天长的,兴许哪一次就逮着机会了呢。”
  “嗯,我晓得。”洛颜夕冲他笑了笑,心道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敬重生命的人,绝不会做那种轻生的傻事,何况这里好吃好喝伺候着自己……
  算了,最后这句当做没说。洛颜夕告诉自己。
  正欲继续趴那冰冷的地板上装死,洛颜夕忽地发现还遗留在身上的一条毛虫,而且那货还在自己白皙的脖颈上蠕动着,于是凄惨地鬼叫了一声,再一次不省人事。
  之后的一些时日,洛颜夕觉得自己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消耗殆尽,很多次想着同水月寒要求人权,但是每回又被吓得噤了声。
  要说那男人平日里的消遣方式很单一,也不挑拣,随便找出空地坐下然后命人拖来一个死囚,喝着小茶欣赏着那凌迟,割舌,虿盆等等酷刑,有时觉得不够尽兴还会自己上前动手,典型的以虐人为乐。
  洛颜夕呕吐的次数多了慢慢也习惯了过来,虽说自己也想着救人,但是一念及小春对自己的叮嘱就不敢贸然上前。这男人喜怒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触到了他的逆鳞,上一次他能格外开恩放过了自己和小春想来也是一时贪图新鲜,觉得自己性子有趣,这才网开一面的。
  但是,自己不见得每一次运气都会那么好的。
  不论如何,多年之后的洛颜夕回想起当初这一幕幕来还是会感激这个男人,是他提前教会了自己如何用刑,如何在面对种种残虐时做到面不改色。


【第四十三章】 曦月无匹佳公子

  “玉颜玉颜,美颜如玉,呵呵,这名字倒还不错。”
  某一天,那水月寒似乎是吃饱了撑的,突然对在笼子里闲得发慌,一直拔羽毛玩的洛颜夕这么说道。
  “谢殿下抬爱。”洛颜夕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拔毛。
  那绝色妖孽男突然凑了上来,看着洛颜夕闷到发慌的面孔轻笑了一声,说:“你这人的确是不同寻常,一般的女人早该哀怨死了,你这小日子倒是过得挺滋润。”
  洛颜夕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他眼角下的那颗朱红色泪痣上,叹了口气说道:“按命理相面的说法,凡生有泪痣者,今生今世注定为爱所苦,被情所困。殿下,祝你好运。”
  水月寒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眼角的泪痣,笑了笑,道:“这世间的女子都是争相往我怀里钻的,要苦也是苦了她们,想着本王对一个女人动情,简直是个笑话!”
  洛颜夕淡淡一笑,说道:“也是呢,一个人做到无情无爱倒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不过说实话,生有泪痣的人多半都拥有着魅惑倾城的绝世容颜,这一点你倒是中了。”
  水月寒听闻之后挑起自己的中指和无名指风骚地捋了捋两鬓的散发,满是笑意地问道:“你从前既是明国的子民,那本王问你,我和那传说中的玉子曦谁的容貌更胜一筹?”
  洛颜夕面色一紧,接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挑了挑眉道:“殿下怎么突然有此一问?”
  “本王听说过一种说法,明有美玉,夏有皎月,指代的便是明国的玉子曦和我西夏的水月寒了,还有人将我二人合称为曦月公子,不知你可听说过没有?”水月寒问道。
  洛颜夕忽地想起当初明雨澈对自己提过的曦月公子,当时还以为这只是对玉子曦的誉称呢,没想到竟是代指了这两个人。上下打量了水月寒几眼,洛颜夕忍住冷笑的冲动,心道你丫的就是一红尘打滚的妖精,人家可是九天上衣袂翩翩的神祗,这哪有的比!
  “如何,你可是见过那玉子曦呢?”水月寒见洛颜夕眼珠子转个没完,于是不耐烦地问道。
  “见过,见过,他哪里和您有的比啊,根本就是宝石对沙砾,仙鹤对屎壳郎子,没得比啊。”洛颜夕含糊地回答道。
  那水月寒却是没有仔细品味这句话,心情大好地甩开了扇子,说道:“本王听说那玉子曦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思来想去多半也有吹嘘之嫌。哼,倒是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把他和本王相提并论,实属放肆!”
  洛颜夕对这个心里扭曲到极致的男人已是彻底没了脾气,点头附和道:“是啊,殿下艳压群芳,花容月貌,美艳无匹,可谓是个极品!”
  “哼,这些分明都是拿来赞誉女人的词,你倒是用在了本王身上!”
  “奴才句句发自肺腑啊,绝无半句虚言。”洛颜夕说道。
  “行了,你这女人巧舌如簧,说出来的废话最多也只能拿来糊弄三岁孩童。罢了,本王出去走走,你跟上来。”水月寒说完将笼子打开,然后见那女人似乎早就习惯了给自己当跟屁虫一样,面色有些委屈,但好歹是一声不吭地跟在自己身后。
  走出了没多远的距离,视线里忽地出现一个身穿戎装俊美儒雅的青年,他手里持了战盔,边走边解战袍,一看到水月寒微怔了一下,接着就清爽一笑,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月寒,眼见着二哥回来了,你竟也不上前迎接一下吗?”
  水月寒伸出自己的手臂抱了抱那传说中性仁的太子爷,说道:“欢迎回来。”
  “嗯 ,瞧着你是又四处掳人了,别玩得过激了,人家好好一个姑娘,赶紧放了吧。”水月涧说着,拿眼神在洛颜夕身上打量了几圈,像是有点探究的意味。
  “二哥害怕我把她吃干抹净不成,再说了,我水月寒睡过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水月寒笑着说道。
  洛颜夕这才注意到这对兄弟之间竟是一直抱了没有撒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以这么尴尬的姿势,瞧着倒像是对好基友。
  说起基友来,洛颜夕眉毛动了动,看了一眼面前气质风度各异的两名美男,谁攻谁受心里已是有了计较,只是一想到那水月寒老弟的尺寸和强悍的耐力她又觉得属性难分起来。
  “等会到‘凤宇宫’见我。”水月涧说了一句松开了手,然后甩了甩脱下来的战袍一路回了他的寝宫。
  水月寒目光变了变,忽地又看向了洛颜夕,邪魅一笑,问道:“那玉子曦可是整日故作清高,装出一副白璧无瑕的虚伪嘴脸?”
  洛颜夕不知道这水月寒今日是发的什么疯,只是自己没有避而不答的权利,只好乖乖回答说:“就外表看来的确是不惹尘埃,翩然若仙的。”
  “是吗?”水月寒笑了笑,眼里有什么寂寥的神色一闪而过,摆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我去太子那里一趟。”
  “诶?”洛颜夕一怔,心想他莫不是不准备关自己了,或者是忘了?
  “本王允你今日四处走动走动,只是一个时辰之内必须给我滚回笼子里待着,不然你这辈子别想再出来了。”水月寒威胁了一句然后迈着阔步往“凤宇宫”走去。
  洛颜夕见自己拥有了片刻的自由急忙四下里打听起太医院的位置,心想自己虽说出不出的去还是个未知数,但起码得把曲魂草先搞到手,一得了机会赶紧地开溜。
  这么想着,她鼻子一酸,隔了山山水水,玉家的消息一时半会的也传不过来,也不知道那白毛孔雀咽气了没有。
  一路抓紧了时间走到太医院时,她犹豫了几下,心道这里的一人一物皆隶属皇家,自己如何好意思开口说“摆脱,送我一株曲魂草吧。”
  正徘徊着,身后传来一声温和地疑问,“姑娘来此是瞧病还是抓药?”
  洛颜夕回过头去,见一个身穿官袍的俊朗男子正提了药箱徐步走来,年龄约莫着二十三四岁,长身而立,面容娇好,脸上带了极柔和的笑意。
  “我——”洛颜夕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来打听一种药草的,听说太医院里什么奇珍异草都有,所以我准备过来讨要一点。”
  “好说好说,姑娘且进来说话吧。”那男子说着欠了欠身子将洛颜夕迎进了屋子里,然后自己搁置了药箱,对着另一名忙碌的男子说道:“连景,这位姑娘想来此抓取药材,你帮帮忙,我在淑妃宫里陪床一天,可是累了,去床上打个盹去。”
  “穆砚兄辛苦了,嗯,去吧,这里有我照料呢。”连景答应了一声看向穿了一身“鸟衣”的洛颜夕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冷笑,问道:“需要什么,说吧。”
  洛颜夕有求于人自然不好动怒,瞥了一眼周围成片的药柜,搓了搓手说道:“我想要一株曲魂草。”
  穆砚停住了步子,连景表情也是异样,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一笑,只听穆妍说道:“这曲魂草已是绝迹,目前宫中仅存六棵,算是皇家格外上心的了,请恕我们答应不得。”
  洛颜夕心里一沉,小心地确认道:“真的就不可以给我一棵吗?我只要一小株就可以了。如果不行的话,我身上有银票,我买还不行吗?”说完,掏出自己每回沐浴更衣时都小心收着的银票递到了连景面前。
  “哼,姑娘说笑了,若是宫里少了这一株良药不被查出来也罢,一旦查明了我这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这钱你拿好,我可收不起。”连景阴阳怪气地说完,推了推洛颜夕举着的手,只是突然有一怔,看着那银票上的印章问道:“玉简钱庄?我记得这好像明国最大的钱庄了吧,怎么,你是,明国人?”
  洛颜夕一惊,急忙将银票揣进了怀里,也不回答连景,只是说了一句“打扰了”,然后急速迈出了太医院的门槛。
  一路阴沉着脸走回“翎雀宫”时,洛颜夕突然又站住了步子,心道不行就用偷的吧,瞧着那太医院门前没人把守,趁着那二人出诊的时候溜进去,揣了药草就跑,他们只要一时半会的不动用那药材,就不会在短时间里发现东西丢了。
  虽说这么做有种陷害那两位太医的嫌疑,但是她相信他们总会有办法脱身的,大不了哪一天皇帝老儿病了他们拿一根胡萝卜糊弄他,强说成是曲魂草,想来那皇帝也辨别不了真伪。
  眼下时间还有剩余,洛颜夕漫无目的地四下溜达着,忽地在一片花园里碰上了初来那晚和水月寒玩床上运动的那两名女子,虽说对她们并无好感,但眼下想找个聊天的人实属不易,而且自己也想多打听一点有关水月寒的八卦新闻,于是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问道:“沫梨姐姐,清宁姐姐,我可以坐你们身边吗?”
  两名女子一怔,见到这四处走动的洛颜夕似乎有些诧异,却还是点点头说:“嗯,请坐吧,正巧了我们两个在喝茶呢,一起尝尝可好?”
  “是吗?那玉颜就谢过两位姐姐了。”洛颜夕答应了一声坐在了一旁,见两名女子似乎对自己很是关怀,不停地问自己有没有被四皇子折磨。
  “殿下他只是有点恶趣味而已,只要顺着他的意思来,他倒也不会格外为难我。”洛颜夕回答说。
  “唉,妹妹你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啊。”清宁叹了口气正欲指责水月寒的不是却被沫梨一个眼神制止,然后赶紧地噤了声。
  洛颜夕也跟着叹了口气,说:“殿下的暴脾气我如何没见识过呢,他在我面前残害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姐姐们在我面前还需要避讳什么呢。”
  沫梨稍微一怔,笑了笑,说道:“妹妹其实运气不错,先前被殿下关在笼子里的女人还没有活过十天的呢,有的是自杀,有的是因为冲撞了殿下而被残杀,在这里就该学着聪明点,殿下喜欢你放荡你就该拼命地搔首弄姿,殿下若喜欢你清纯可人你就该努力扮出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


【第四十四章】 奈何盗贼技不熟

  “妹妹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洛颜夕沉吟了一会儿,小心说道。
  “问吧。”清宁这人比较憨厚,接话也快。
  “听说这宫里目前仅有太子爷,三殿下,四殿下和十二十三殿下了,其余的皇子早些年相继过世,姐姐们可知道是因为什么愿意呢?”洛颜夕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清宁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宫里人都说是太子爷害死他们的,说他是为了谋取江山,先是害死了大皇子成为了太子,接着又把其他几个对自己有成见的皇子除去了。”
  和小春说得倒是差不多,看来这太子爷的口碑并不怎么样呢,只是今日一见,洛颜夕觉得那男人并不是那等阴戾残暴,颇有心机的样子,却是那水月寒行为乖张,绝不是善类。于是她又小心问道:“为何宫里这么传闻呢,依我看那四皇子更有嫌疑吧?”
  两人一起掩嘴轻笑,只听沫梨说道:“四皇子这人从小就喜欢杀人为乐,但是这种喜形于色的人往往没什么城府和心机,如若他想着称帝应该把他前头的三个兄长一并除去了才是。”
  清宁却是摇摇头,说:“以四皇子的立场想着被立为储君怕是不太可能,毕竟他是宫里的奴才所生,而且那奴才还是罪人之女,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江山交给他的吧。”
  洛颜夕如此一来便明白了那日水月薰为何会低骂水月寒为“杂种”,难不成这也是让那男人打小心理畸形的原因?
  老天真开眼啊,别说是让他做不了储君,最好是一个天雷直接送他往生最好。
  三人又嘀咕了几句,洛颜夕约莫着时间也该到了,一脸不悦地往回走去,路经“凤宇宫”时见小春正守在门口,面色古怪地看着四下里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春!”洛颜夕走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这阴暗的皇宫里这孩子就是自己的亲人哪。
  “嘘——”小春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偷偷往宫殿里瞄了一眼,说道:“姐姐快点回去吧,别在这里周旋。”
  “咦?”洛颜夕深感奇怪,于是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问道:“怎么了,里面可有猫腻?”
  “哎呦,我的姑奶奶,快走吧,别是又惹了麻烦。”小春催促着说道。
  洛颜夕知道在这宫里低调为好,于是也不为难小春,刚准备转身离开忽听得里头像是传来几声沉重的喘息,时而急促,时而平缓,两个属于男性的声音掺杂着,这声音听着尤为熟悉。
  啊!自己腐女子一枚不会听不出来里面正在上演的好戏,这该死的水月寒居然连男人都不放过吗?这是要逆天啊!只要能证明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呢。
  “太子爷当真是疼爱四殿下啊。”洛颜夕讥笑着说了一句。
  小春一怔,想起那日自己搪塞洛颜夕时说出的那句含糊不清的话来,顿时脸一红,吱吱呜呜地说:“两位殿下,打小,感情亲密。”
  “真是亲密啊,这都发展到床上了,啧啧,禁断的兄弟恋,不愧是水家的男子,放着水路不走走旱路,当真是个个不走寻常路。”洛颜夕讥讽道。
  室内,水月寒压在水月涧身上疯狂地抽动着,躺在下面的人儿媚眼如丝,娇喘微微,哪还有刚回宫时的飒爽英姿,拼了命地摆弄着腰肢配合着水月寒的律动。
  “皇兄,说起来边境上要是再有游民暴动,下一次换我去摆平吧。”水月寒一边“耕作”着一边问道。
  “怎么?你这是准备收敛起自己的不务正业,开始办点实事了吗?”水月涧满是笑意地问道,顺便吸了一口气,然后皱了皱眉说道:“轻一点。”
  “怎么办才好呢,一见到皇兄就没办法停下来了,好想就这么一直做下去。”水月寒趴在水月涧的耳边满是诱惑地说了一句然后突然离开他的体内,瞥了一眼宫门的方向,急速披上了袍子走出了“凤宇宫”,发现小春正坐在台阶上,而洛颜夕则是在一旁帮他小心地松开了脸上的绷带,嘴里还嘀咕着:“这么一直捂着伤口会很难愈合的,趁着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赶紧透透气,不然可是会发炎的。”
  “嗯,我知道了。”小春乖巧地回答。
  “哼。”水月寒感觉自己似是多心了,白了洛颜夕一眼,说道:“还不滚回去!”
  “这就来。”洛颜夕答应着和小春对视了一眼,接着低声笑了笑,睥了水月寒一眼,啧啧称赞,心道这男人不愧是铁打的,菊花被人那般虐待了竟然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不曾想,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个男人。
  数日之后,皇太后诞辰,宫里到处张灯结彩,戏班子紧张地排着戏,几十名舞姬也是换好了舞衣打着节拍小心默念着舞步,太监总管指手画脚地指挥了众人在大殿前安放桌椅,整个皇宫里看起来都热热闹闹的。
  水月寒备好了贺礼,命一群宫女帮自己搬着,只是人手似是不够,还有一尊佛像无人担负,于是睥了笼子里的洛颜夕一眼,说道:“你来帮本王拿好这尊佛像,要是摔了,你就跟着陪葬好了。”
  洛颜夕一见有热闹可凑急忙点点头,只是一搬那佛像脸色骤变,这玉石雕刻的石墩子也未免太重了些吧。
  刚准备跟着出门,水月寒又打量了她几眼,道:“你准备就拿这鸟样示人吗?”
  洛颜夕皱了皱眉,心想老娘的鸟样还不是拜你所赐,只听那水月寒又道:“让小琴给你找一套宫人长裙换上,给本王长点眼神。”
  洛颜夕点点头,换好了长裙之后便和众人一并去往了前殿,只是那老太后先前瞧着慈眉善目的兴致大好,但是一见到水月寒出现了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哼了两声明显不愿待见这个所谓的“杂种”。
  水月寒这会子却是能屈能伸了,温和地笑着将礼物一一报上名来,并且说道:“孙儿恭祝皇祖母寿与天齐,御体康健。”
  “你有心了,罢了,下去吧。”那太后摆了摆手,恨不得这让自己看着百般不顺眼的妖孽男人尽快从自己眼中消失。
  “孙儿先退下了。”水月寒说了一句,低头时眼里有一道寒光闪过,睥了众人一眼,示意她们跟着退避一旁。
  如此,众人在大殿上一板一眼地站定,一直等到所有皇亲贵胄将贺礼呈现上来之后才随着太后和皇上移驾到殿外,彼此找好了属于自己的位置落座。
  洛颜夕就小心地站在水月寒的身后,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和众人闲扯,间或地帮着添酒倒茶,心想说不准打后自己就能获得自由了呢,这水月寒哪一天想开了会觉得与其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当闲人供着还不如放出来帮着打理一下宫殿。
  眼神偷偷地扫视了几圈,洛颜夕终于是发现了在不远处落座的连景和穆砚,心道真是好机会,此时溜去太医院偷药绝对是手到擒来。
  抬头看了一眼残月,这乌云密布的,绝对是个偷鸡摸狗的绝好时机。
  “殿下,奴才肚子有点不适,想着先离开一下,一定速回。”洛颜夕对着水月寒说了一句然后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装出一副吃坏了东西的表情。
  水月寒碍于此地人多不便使性子,于是哼了一声,道:“去吧。”
  “谢殿下!”洛颜夕立刻眉开眼笑地离开了此地,一路鬼鬼祟祟避过了众侍卫的耳目往太医院的方向摸去。
  走近了之后发现里面漆黑一片,竟是连蜡烛都省了呢。
  洛颜夕推门进去之后直往那案几前走去,在桌子上四下里摸索了半天触到了灯台和打火石,于是呲牙一笑利索地点燃了蜡烛,然后端了那蜡台往那一排排的药柜走去。
  “三七,元胡,芒硝,红花,杜仲,血竭,狼毒……”洛颜夕走过了一排又一排的药柜,一边念叨着一边寻找那曲魂草的所在。
  “人中黄,五灵脂,人中白,呸呸,这我倒是知道,宫里连这种粪便的制成物都不放过呢。”洛颜夕正找得起劲,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质问,“什么人?”
  这声音还算熟悉,只是少了那日的温和而变得尖锐了许多,竟是穆砚半路上杀了回来。
  洛颜夕眼珠子动了动,心道幸好这宫里的女人都是统一的长裙,就这么撂给穆砚一个背影她绝对看不出自己是谁,于是瞥了一眼身侧的雕花窗子,在那男人的脚步逐渐逼近跟前时猛地扔掉了蜡台翻了出去,摔了个跟头之后爬起来就跑。
  “你,站住!”穆砚在后面喊了一声,但是因为怕惊动了其他的侍卫所以没敢太用力,一是不想搅了太后的兴致,二是觉得这小宫女若是被抓到了定是不会轻判,一时心软,只好闷头跟了上去。
  “真丧!”洛颜夕拿出了跑马拉松的干劲一路狂奔,其间头也没敢回一下,只是偏偏半路上又杀出来一个小春,那小太监一见到洛颜夕立马伸手拦住了她,问道:“颜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格老子的,你害我!”洛颜夕一脸苦逼地说了一句然后被追上来的人一把扯住。                        


【第四十五章】 男人心如海底针

  “是你?”穆砚看清了那小贼之后,皱了皱眉松开了钳制洛颜夕的手。
  “穆,穆大哥。”洛颜夕尴尬地喊了他一声,接着吸了一下鼻子,竟是抹起了眼泪。
  小春和穆砚见势全慌了,齐声问道:“你这是?”
  “穆大哥,我们借个地方说话可好?”洛颜夕擦了擦瞬间泛滥的泪水问道。
  穆砚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这女人生得柔弱温婉,如今又梨花带雨的,看来不像个坏人,想必是真有难处,于是点点头,说:“好。”
  如此,两人重又回到太医院,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里面一片火光,间或能听到霹雳啪啦的燃烧声,竟是那洛颜夕扔掉蜡烛而引起了火灾,两人一看不好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救火,因是行动及时总算是没有酿成大祸。
  “呼!”穆砚坐在地上喘了口气,看了一眼缩在地上没脸看自己的洛颜夕轻笑了一声,说道:“幸好烧掉的都是寻常药剂,明天再着人补上便是了,唉,问题是该如何上报了。”
  洛颜夕看得出来这男人心性善良,因此反倒是越发的难为情起来,怯怯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给您惹麻烦了,祸是我闯的,我会去服罪的。”
  穆砚见她这既想着逞英雄又害怕受罚的表情低笑了几声,说道:“算了,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大不了我自己掏钱补上就是了。”说完,他脸色骤变,说道:“不好,那‘曲魂草’也存放在这排药柜上了。”
  洛颜夕心里一咯噔,急忙在地上的灰烬里头扒拉起来,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着:“完了,完了,完了……”
  穆砚看着她焦虑的表情一怔,问道:“你果然是在找‘曲魂草’呢,那东西对你就那么重要?你究竟要拿了它做什么?”
  洛颜夕动作一滞,瞧着穆砚那淡定的神态接着就笑开了,一拳砸在了穆砚身上,说道:“你耍我啊,吓死我了。”
  穆砚跟着失笑,说道:“你未免太乐观了吧,那东西是皇家珍藏,就算保存完好也不可能落到你的手里啊。”
  洛颜夕总不能告诉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吧,她胡汉三总有一天还是会折回来的。
  穆砚见她沉默不许,追问道:“姑娘到底是准备拿了那药作何用呢?”
  洛颜夕不忍再向这个心存善意的男人扯谎,于是叹了口气说:“我家少爷患了重病,大夫说除了曲魂草无药可医,我这才不辞辛苦来到了西夏,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被外出狩猎的四皇子逮了个正着,如今救人救不成,还落得了一个笼中之鸟的下场。”
  “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你家少爷身子不适府上就没有男丁可以派遣吗,竟是要你一个弱女子独身前来。”穆砚说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轻笑了一下,说:“怕是那公子是姑娘的心上人吧。”
  洛颜夕脸一红,回道:“不是,才不是,只是他因为救我而受的伤,不试着救他的话我于心不安而已。”
  穆砚似是了然,接着收整了一下表情说:“四皇子性子古怪,你在他跟前当差万事当心,千万别冲撞他。”
  “嗯,我知道的,呵呵,你这是在关心我啊?不如送我一株曲魂草吧,让我也安心些。”洛颜夕急忙说道。
  “你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四皇子那边怕是不好交代。”穆砚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洛颜夕无奈地站起身来,拢了拢刚才因为救火而凌乱了的头发,冲着穆砚笑了笑说道:“那我可走了,有好酒好菜的伺候着,穆太医倒是舍得离场。”
  穆砚看着她娇弱的容颜忽地一怔,这时残月挣脱了黑云的束缚,洒下了一片华光,将洛颜夕的小脸映得格外柔美,像是月宫来的仙娥一样,之前没仔细打量过她,现在这么一瞧倒是个极耐看的女子。
  穆砚站起身来拿袖子在她的脸上蹭了几下说:“把脸上的灰烬擦拭一下,别是到了人前再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说完,感觉到自己的唐突,于是赶紧收回了手。
  洛颜夕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并没有为此上心,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呲出自己雪白的贝齿,笑了笑说道:“那我可回去了,今天给您添了麻烦,我真的很抱歉。”说完,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这会子倒是客气了。穆砚笑了笑,心想在宫里这么多年,很少见到这么活泼有趣的女子呢。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洛颜夕一回到水月寒身边,那男人立马拿阴沉的声音问道。
  “去,去解手了。”洛颜夕吱吱呜呜地回答说。
  水月寒挑眉看了看洛颜夕身上乌七八黑的污渍,问道:“你是掉便池里了吗?身上这是沾了什么鬼东西?”
  身侧的水月涧和水月薰听闻之后齐齐地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四弟,吃菜呢,别说那种恶心的话。”
  水月寒“哼”了一声,举起酒杯一仰头灌了下去,咂了咂嘴,说道:“听说近日外头有和尚闹事,四处散播谣言,说是今天下四分,战乱在即,很快就要闹得民不聊生了,如今人心惶惶,甚至漠阳城那边出现了百姓暴动,四处抢夺东西然后准备去明国避难,这事越闹越凶呢。”
  水月涧叹了口气,说道:“敌得过千军万马却拦不住悠悠众口呢,特别是这些佛教的信徒,他们说出来的话就和神谕一样,众人自然是容易听信。”
  “干脆杀一儆百,出去屠戮一个寺庙,其他的和尚也就该着消停了。”水月寒提议道。
  “不可,想想那些和尚说得本也有道理,如今江南玉家对明皇的王座虎视眈眈,南边大理也是四处征召壮丁想着推翻明国,摆脱自己世代为上供国的屈辱,至于我们,不也盘算着见机行事吗,随时插一杠进去。这些人都号称是佛祖的代行者,杀了他们反倒麻烦,民间还指不定起什么暴乱呢。”水月涧说道。
  “这一次由我前去吧。”水月寒拿手指叩击了几下桌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水月薰低笑了几声,说道:“你就省省吧,别是那些百姓一个惹了你不悦你再举兵屠城,那可就不得了了,这次内乱不比边境上的暴动,不能用强硬手段解决。”
  水月寒眯了眯眼,看向了一派温润的水月涧说道:“二哥,你倒是表个态,我好歹也是封王的人了,整日这么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也不是个办法吧,父皇那里一直不给安排点差使,你这太子爷总可以给我找点事干吧。”
  水月涧咳嗽了一声,说道:“父皇还没授意呢,我们还是等着他来决断吧。”
  “二哥还真是,四弟瞧着你三天两头的出宫平乱,本也想着为你分担点来着,看来我是多事了。”水月寒妖娆地说着,有点酸溜溜地举杯又是一杯酒水下肚。
  水月涧又是轻声咳嗽了一下,说道:“你既有此心,我明日便与父皇商讨一下吧,只希望你出了宫别再生出什么乱子才好。”
  水月寒听闻之后深深地看了水月涧一眼,说道:“二哥既然嘱托了,我自当奉行。”
  水月涧的脸色又奇怪了几分,喝了口茶然后低头夹起菜来。
  这种情形让洛颜夕想起了在玉府那会儿,大少爷,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他们几个也是各怀心思,每回面对面用餐都是暗自较真。
  不过眼下的情形明显更诡异一些。
  结束了这顿宴请之后,洛颜夕一路捏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往回走去,走到笼子面前吐了口气无奈地钻了进去,一倒地便睡,早就不在乎那地板是否咯得慌。
  迷糊中,有人伸手推搡了自己一下,洛颜夕睁开眼之后见对方是小琴,在她的手里还抱了一床被褥,于是奇怪地问道:“姐姐夜半还不去休息,这是干嘛?”
  “喏,这是殿下赏你的。”小琴说了一声将那被褥努力塞进了笼子里。
  “他有这么好心?”洛颜夕小声嘀咕了一句偷偷打量了一下那床榻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给你就拿着,殿下说好不容易逮到一只生命力顽强的野禽,不希望你就这么死了。”那小琴说着,竟是有点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洛颜夕白了她一眼将褥子铺好,接着一翻身又躺了下去。
  这一下却是有点清醒了,许久之后竟是也安睡不下,于是瞧向了那不远处躺着的妖孽男,只见他滑落在榻边的头发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泛着漂亮的光泽,眼角的那点泪痣因着他并不安稳的睡容而跟着轻轻地颤动着,更是妖气横生。
  唉,可惜长得好看的男人多半都不是好东西呢。
  洛颜夕正感怀着,忽听到水月寒嘤咛了一声,然后见他眉头紧皱,满脸戾气地说道:“放我出去,听到没有,放我出去!”
  诶?这是做了什么荒诞的梦呢?洛颜夕奇怪地看向了他,然后见他脸上的阴戾更胜一筹,咬了咬嘴唇诅咒道:“你们尽管欺凌我好了,总有一天,我要踩着你们的尸体走上王座,你们全部都做我登基时的祭奠品吧!”
  这男人……洛颜夕哑然失笑,真是什么人就做什么梦呢,梦里也不忘喧嚣着要杀人呢。只是,他口中所谓的“你们”代指的又是谁……                        


【第四十六章】 无奈梦里月华殇

  睡梦中的水月寒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只是眉头才刚刚舒展开他表情又是一变,双手在半空中虚抓了几下,吆喝道:“放我出去啊,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见父皇!”
  “我不要待在笼子里啊,我要禀告父皇惩戒你们这些坏蛋,放我出去!”
  “父皇,救我啊,他们都骂我杂种,你告诉他们,我不是,我是皇子,和他们一样都是皇子!”
  “我痛啊,不要拿针扎我,母妃,我痛啊!”
  一声声掺杂了痛苦和恨意的嘶喊深深触动着洛颜夕的耳膜,这个男人究竟是经历了些什么才变得这般蛇蝎心肠了呢?是谁让他打小就心灵扭曲了呢?
  等到那水月寒再一次平复了情绪之后,洛颜夕急忙合上眼假寐,心道这个男人自尊心极强,一定不允许别人把他最落魄的一幕看在眼里的,若是也对自己来一个剜眼什么的可就玩大了。
  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那男人该是下了床,洛颜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全身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只是那男人却在她的身边只停顿了几秒钟就走出了“翎雀宫”,不知去了何处。
  “呼……”洛颜夕吐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那一根根铁柱然后失声笑了笑,她该是同情那个男人吗?笑话!把自己当初受过的苦难和凌虐施加到其他无辜的人身上,这样的男人根本连当初的施虐者都不如。
  次日,水月寒正无聊地挑动着焚香炉里的烟灰,这时门口的小太监来报,说是皇上宣他过去有事商讨。
  水月寒邪魅地笑了笑,伸手束起了自己披散的墨发,甩了甩朱红色的袍子,对那报信的太监说道:“走吧。”
  洛颜夕依旧是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如今有了褥子自己倒是学着懒床了。只是这躺得久了就会感觉咯得慌,于是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狂抓了几把头发,顺带着抖落了无数的羽毛,嘀咕道:“好闲啊,好闲啊,突然不想做宅女了,救命啊,放我出去!”
  正鬼嚎着有趣,忽地见水月寒返回来了,于是急忙噤了声,眼巴巴地看向他,说道:“殿下,您放我出去走走吧,人家鸟儿训得好了都是可以放它出去自由飞翔的,因为等它饿了就会乖乖回笼子里了。”
  这么说完,洛颜夕也顾不得鄙视自己了,心道自尊算什么,为了自由友情爱情都可抛,何况是这小小的自尊心呢。
  水月寒似是心情大好,笑了笑打开了笼子,说道:“本王的确是调教了一只精灵的鸟儿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王就准你出去,不过要是耽搁了进食的时间,你明白会怎样的。”
  哎呀,知道了,唠唠叨叨烦不烦,每回都是一样的话!洛颜夕虽是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没胆子说出来,急忙欠了欠身子谢过了他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听训吗?我怎么觉得不然呢。”水月寒嘀咕了一句然后回到榻上半躺着,继续挑动他那闻起来腻死人的香炉。
  洛颜夕一路小跑着往太医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脱掉自己身上如同拖把一样繁复的羽衣,路上招来不少人侧目,大概众人皆是没料到这女人在水月寒的手里蹦跶了这么多天还没断气,如今竟是出来频频露脸。
  洛颜夕也不搭理众人的注视,闯进了太医院之后白了连景一眼,对着穆砚殷勤地笑了笑,说道:“我过来看看这里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药柜购置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将药草分类?”
  连景斜睥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听说昨儿个是你把太医院险些烧了是吗,哼,也就指望着穆砚兄好脾气了,若是被我逮到,你现在早就被抹了脖子了。”
  洛颜夕对这种鸟人从来都选择无视,径直走到了穆砚跟前说道:“穆大哥,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有,作为将功赎罪也好。”
  穆砚低笑了一声,附在洛颜夕耳边问道:“你这还是惦记着曲魂草吧?”
  “不会,我就是秉着一颗赤诚的心前来帮忙的,穆大哥可是误会我的用心了。”洛颜夕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穆砚瞧着这个长相清新脱俗,娇弱动人的女孩脸上那有些不符的笑容摇了摇头,满是笑意地说道:“也好,柜子已经到了,你把我刚刚写好的名称拿浆糊粘贴上去,然后把地上这些药材归类分别放进抽屉里。对了,姑娘可识字呢?”
  洛颜夕笑了笑,说:“中日英法,我识的字还不少呢。”说完,也不理会穆砚诧异的表情,拿剪刀将穆砚写好的药名一一剪开,然后端了浆糊走到柜子前面一一张贴起来。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又对照着地上那堆药材上粘贴的“便签纸”上的名字各自抓取了一小部分药材放进了对应的抽屉里,一边放一边还饶有兴趣地背诵着每种药材的名字。
  等到这一切都做好了,洛颜夕回身冲着两位年轻的太医笑了笑,说道:“如何,我的办事效率还是可以肯定的吧?”
  穆砚对那个踩着凳子自鸣得意的女孩笑了笑,说道:“嗯,可算帮了大忙,快点下来吧,别是摔着。”
  洛颜夕拍了拍手跳了下来,一路走到穆砚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不像某个距离我十尺左右距离一声不吭的冰块男!”
  穆砚脸色一红,咳嗽了一声,道:“连景一向不易与人熟络,但是人却外冷内热,是个有心人。”
  “何必与这种女人费舌!”连景头都没有抬一下,只顾着在纸上写写画画,像是在编排书籍。
  洛颜夕不去鸟他,问穆砚道:“现在大概什么时辰了呢?”
  “约莫着午时一刻了吧。”穆砚说道。
  “奥,该吃午饭了。”洛颜夕嘀咕了一句脸色一紧,拎起了衣裙就冲了出去,然后边走边喊:“耽误时辰了,糟糕,这下可要死人了。”
  穆砚跟出门外,看着那女人一路小跑的架势笑了笑,对连景说道:“你不觉得这样的女人不仅不会被四皇子残害反倒会吸引了四皇子的注意吗,她,好有趣。”
  连景嗤笑了一声,说道:“穆砚兄,你莫不是看上这疯疯癫癫的女人了么,别以为你感兴趣的女人别人也一定会喜欢,那四皇子是什么人,这女人若是在他面前也这么随心所欲,言语造次,绝对有十条命也不够丢的。”
  穆砚脸一红,回身看了那口无遮拦的连景一眼,说道:“别在那里胡言乱语了,注意你的言行。”
  “有什么说不得的,穆砚兄至今未娶,若真是对她有意倒不如向四殿下讨了她,正好也可以助她脱离苦海。”
  “你!”
  “当然,至于聘礼更省了,她不是想求一株曲魂草吗,你偷偷送她一株就是了,大不了少了的那株我们拿鱼腥草代替就是了。”
  “你!”
  “当然,这杀头的罪责得你自己顶,若是被查出来了,老弟我可不会包庇你的。”
  “……”
  洛颜夕回到“翎雀宫”时正瞧着水月涧也在,于是赶紧行了一礼,面色有点古怪地钻进她的“鸟窝”里,却听着那水月寒冷声说道:“果真这抓来的鸟儿野性太大,一放飞出去就忘了要归巢。”
  洛颜夕刚欲争辩见水月涧笑了笑,说道:“四弟如今也不小了,多少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父皇如今既然给了你表现的机会,你就莫要因为一些小事而让他对你有看法。”
  “是啊,四殿下,您就行行好放我出来吧。”洛颜夕借机说道。
  “如果是二哥的意思,我照办便是了,明日出城正愁着我的鸟儿无人喂养,我便允她跟着吧,好歹她还能发出点动静来。”水月寒笑着说道。
  “路上保重。”水月涧深深地看了水月寒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这一次,谢谢二哥。”水月寒突然深沉地说了一句接着一笑,说:“要不是二哥这些年来一直护着我,帮衬着我在父皇那里说好话,我如今怕是过得连宫里的奴才都不如,四弟一直都记着你的好。”
  洛颜夕听完起了一身的鸡皮,心道真是好基友好朋友啊,只是这水月寒……
  说出来的话可是出自真心?
  这个男人自己已经无法拿平常心看待了,当一个男人满腹仇恨的时候,所谓的恩惠他往往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了,我知道你一直想着找机会让父皇对你另眼相看,所以打后我会帮你安排机会的,你尽情地大展拳脚吧。”水月涧说着微微一笑,阔步走了出去。
  水月涧真是个好人啊!洛颜夕看着人家的背影陶醉了一番,忽听水月寒说道:“女人,明日你便随我出城,如果这一次那秃驴闹事的问题能顺利解决,爷心情一好,兴许就还你自由了呢。”
  洛颜夕一喜,点点头道:“嗯,我会帮你出谋划策的。”
  水月寒嗤笑了一声,说道:“省省吧,刚才那番话我只是说给我二哥听得而已,我真正缺少的不过是一个床上的伴侣,虽然你其貌不扬,不过若是能卖力地讨好于本王,我玩够了自然就把你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