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19

萱玫:花花小少爷 下

  第六章 

  这是一个天清气爽的星期天,就连窗外炎夏的烈日威力看来都没有那么强了。 
  何亚文伸了个大懒腰,想抱抱身边的周欣荳,然而却只抓到柔软的被褥。他睁开眼,瞧了瞧床头钟,已经九点多了,想来她早已起床。 
  他简单的梳冼了一下,便走向餐厅。 
  「贵嫂,欣荳呢?」何亚文还没坐下,就先问帮佣的贵嫂。 
  贵嫂是何亚文搬到这裏後请的人手之一,手脚伶俐、做事又勤快,她急忙送上热腾腾的早餐,「欣荳小姐一早便说要到後面的小山坡上去画画、照相什么的,唉!我见她又是画板,又是相机,拎得大包小包的,我还问要不要叫阿贵帮她的忙,她却说不要。」 
  贵嫂十分喜欢周欣荳,她疼惜地摇摇头,「真是的,这么个人热天还往外跑,连早餐都只吃了几口而已,就为了画几幅画……」 
  何亚文明白周欣荳对绘画的热情,「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贵嫂将刚煮好的咖啡送上,摇摇头道:「没有。不过她倒是拿了两个苹果说要当中餐,回来的话,可能也要到下午了吧!」 
  「是吗?」何亚文边吃东西边沉吟著。他想去找她,可是,待会还有几通重要的电话要打,也耽误不得啊!「貴嫂,麻烦你待会准备一些吃的,近中午时我带过去给她。」 
  「是!」贵嫂喜孜孜地应著。「两人份是吧,少爷?」 
  「嗯!」何亚文迅速吃著早餐。他得快点将手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免得她饿著了。「对了,泡壶花茶先冰起来,等会我一并带著。」 
  「我知道,是欣荳小姐爱喝的那一种嘛!」贵嫂笑得睑上的纹路多了好几条,「欣荳小姐要是知道少爷对她这么体贴,一定高兴得很。」 
  何亚文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多希望她真的明了他的用心。 
  中午时间,何亚文拎著贵嫂准备的餐篮往住处後头的小山坡走去,这片产权属於他的小山坡居高临下,白天不但有绝佳的视野,在夜裏,点点圣火更让这裏成了赏景的唯一去处。 
  他当初会选择在这裏居住,也是看上了这片私有的小山坡。 
  何亚文才爬上山头,便见到周欣荳可爱的侧影。烈日当空,她正在一株大树的阴影下努力作画。画具及颜料散放在她周围,夏日的风吹乱了她俏丽的头发,却让她专注的神情更显迷人。 
  何亚文跨著大步走向前去。他不敢吵到她,只绕到她背後将东西置放在地上,好奇地在她身後打量起她的画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欣荳才深深地吐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画笔想换个颜料,没料到才一转头,便见到何亚文似笑非笑的俊脸。 
  「啊!」周欣荳惊呼一声,手中的画笔陡地掉在地上。何亚文连忙帮她拾起来,拈掉上头沾著的枯草。 
  「你干嘛吓人呀?」周欣荳拍著胸脯道:「偷偷摸摸地躲在人家背後做什么?」 
  「对不起,我只是见你太专心了,不忍心打扰你。」何亚文将画笔交给她。 
  周欣荳接过手,转身清洗画笔,「你不是说有事要处理吗?怎么没有出门?」 
  「那些事打电话处理就行了。」何亚文看着那两颗苹果,「倒是你,大热天的还出来画画,小心晒成了黑美人。」 
  她才不在乎呢!「这裏有颗大树耶!你没看到吗?而且,这风好舒服,一点也不热。」 
  何亚文在地上铺上一层防水布後,将竹篮裏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周欣荳惊讶地道:「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谁说你一个人吃?」何亚文拿出冰壶,倒了杯冰透的花茶递给她,「两个人野餐总比一个人有趣多了。」 
  周欣荳狐疑地瞄了瞄何亚文,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接过杯子,先喝了一人口,冰凉的花茶直透心脾,她十分满足地叹了口气,「好好喝哪!」 
  何亚文宠爱地扬起嘴角笑道:「别喝那么快,这儿还有一大壶,够你喝的!」 
  「嗯!」周欣荳饮尽杯中的饮料,放下杯子後,又执起画笔继续作画。 
  「還要不要?」 
  周欣荳盯著画板,摇摇头,「我快完成了,等下再喝……」 
  何亚文也不再打扰她,他伸展著四肢躺在她身边,两手枕在头下,再次欣赏起她作画的神情。 
  不多时,周欣荳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她放下画笔,转头看见何亚文依然紧盯著她的睑不放,她不禁嘟起了嘴角,「不要这样看人家啦!」 
  又脸红了?何亚文双眼泛起笑意,「反正你全身上下哪一处我没看过?只是看个脸,又有什么关系?」 
  周欣荳斜瞪了他一眼,乾跪背对著他洗笔,不再让他弄乱她的情绪。 
  何亚文起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喏,贵嫂特地准备了好多吃的,咱们俩若没将这些东西吃完,可要辜负她一番苦心了。」 
  「一定是你叫贵嫂做的,对不对?」周欣荳坐到他身边,倒了杯花茶喝著,「貴嫂整天忙东忙西的,你还额外叫她做这些事,也不怕累著人家!」 
  他拿起一片卤透了的牛肉吃了起来,「不会的,以後你需要什么,就直接跟她讲就成了,她不会在意的。」 
  周欣荳也挑起一小盒沙拉,一口一口地慢慢吃著,「我又不是你,怎么可以随便指使人家?更何况,我不过是个客人罢了!」 
  而且,她只在这裏待一个月,如今这个期限转眼就要过了…… 
  何亚文若有所思地挑捡著食物,」荳儿!」 
  周欣荳咽下嘴裏的东西,抿了抿嘴,「干嘛?」 
  他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抬起周欣荳的小脸,直盯进她眸裏深处,「别走。」 
  周欣荳的心陡地震荡了一下。她撇过脸去,不敢看他,「你在说什么?我们说好就一个月的呀!」 
  「我知道。」何亚文搜寻著她的表情,想看出她真正的心意,「但我舍不得你呀!宝贝荳儿。」 
  周欣荳紧张地放下沙拉,站起了身,「不……不要这样说呀!我……你不可以老是食言而肥的!」 
  「可我真的不要你离开我!」何亚文跟著站起身,自她背後环住她的身子,「你难道真的舍得下我?真的不要我了?」 
  他怎么开始耍起无赖来了?「不行呀!我……你这裏规炬这么多,我不想待在这裏。」 
  「谁说规矩多了?」何亚文低下头,下巴轻轻地磨蹭著她的秀发,「要不然,若你想出远门,只要跟我讲一声,我绝对不会阻止你的。」 
  「不要啦!」周欣荳胸脯起伏不断,「你不怕我会敲你竹杠吗?要是我变坏了,一定会把我们的消息卖给八卦杂志社……我会为了钱不择手段的!」 
  问亚文扬起嘴角笑著。他知道就算天下红雨,他的荳儿也绝对不会出卖他!「所以罗!我得把你这个最大的敌人给绑在身边,日日夜夜盯著你,让你找不到机会出卖我,你瞧,这招是不是挺高明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耍赖皮?」周欣荳慌张地低下头,「堂堂一个大老板却老是不守承诺,会被人笑的!我也会被人家……被同事……」再继续当他的情妇,她会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呀! 
  何亚文疼惜地紧拥著她,「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我绝不饶他!」 
  周欣荳挣脱他的手臂,「这可不是你叫人不要说,别人就不会说的呀!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的!」 
  「荳儿……」 
  周欣荳不断摇著头,「不行的!我想过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我喜欢到处旅行、作画及照相,不要这种拘束的日子!」 
  「离开我就真的比较自由了?」何亚文温柔地问道:「没有了这些约束,你真的会比较快乐?」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知道我非走不可。」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便再也离不开何亚文呀! 
  「再给自己一些时间好不好?」何亚文重新拥住她,「至少,为了我,再多陪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亚文。」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的体内似乎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么的想留在他身边,但另一个却极力反对。如今她的感情已经放下了大半,只有尽快离开,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荳儿?」何亚文几近哀求了。 
  周欣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盯著他俊逸的脸庞,唇办十分委屈地抿了抿,终於困难地道:「好吧!」 
  何亚文欣喜若狂,「荳儿!」他张开双臂便想拥抱她。 
  「喏!」周欣荳想把事情先说清楚,用一根手指指著他,阻止了他的动作,「这次是你要我留下来的,所以咱们得约法三章,你得听我的。」 
  「没问题,你说!」只要能将她留下来,就算她要当华亚的总经理,他也会挺她到底! 
  「第一,星期假日我要去画画时不准阻止我!第二,晚上不准有门禁时间。」 
  「没问题。」何亚文一口答应。 
  「第三……」周欣董斜眼瞅著他,「不准在不适当的地方和我……那个。」 
  「好!我保证绝不在不适当的地方和你做爱,这总行了吧?」反正,能做爱的地方当然就是适当的地方,不适当的地方自然也做不了爱啦! 
  周欣荳怀疑地瞄了瞄何亚文,答应得这么乾脆,是不是其中又有什么诈?「真的要答应我?不准反海哟!」 
  何亚文抬起一只手发誓,「我何亚文今日答应周欣荳的三件事绝不反悔!否则找这辈子就再也找不到别的女人!」 
  这个毒誓对他来说的确够毒了,周欣荳放心地点点头,「好吧!那我就答应你继续留下来,直到你叫我走为止。」 
  何亚文不舍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别说傻话。嗯?」 
  这怎么叫傻话?他让她留下来才叫做傻呢!周欣荳将脸枕在他胸前,算了!反正遇到了他,她注定要傻一辈子了。 
  「快吃吧!否则东西变味可不好吃了。」何亚文带著她坐下,顺势将她的身子移放在他的大腿上。 
  周欣荳也不抗议,她拿起剩余的沙拉继续吃著。 
  何亚文挑了可口的牛肉腱送到她的嘴边,她不假思索地张门咬下,他则将剩下的一半吞入肚裏……两人就在清风的吹拂下,边聊天边吃完所有的东西。 
  「唉!」何亚文满足地倒回草地上闭目养神。而周欣荳整理完地上的东西,便专心开始画画,直到何亚文的手机响起。 
  何亚文咕哝著醒来,接起手机。而另一端则传来贵嫂的先生阿贵急匆匆的声音,「少爷,不好了!阿进刚才打电话来,说夫人又让老爷打了!」 
  何亚文的睡意顿时一扫而光,他陡地坐起身,愤怒地咒骂著:「该死!」 
  何亚文的父母及大哥何广华共住在何家老宅裏,阿进则是阿贵的亲戚,在何家帮忙数十年了。「阿进说老爷才刚睡醒,不知怎么的,脾气火爆得很。而且,阿进还说夫人的身体这几天很差,我很担心……」 
  「你叫阿进帮我盯著点,我马上到!」何亚文强忍著怒火,绷著脸道:「还有,把车子开到这头来,我要立刻过去!」 
  何亚文关掉手机,脸上的愤怒之色是周欣荳从未晃过的,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禁也跟著忧心起来;「亚文,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何亚文沉重的胸膛起伏不定,「荳儿,别画了,你陪我走一趟。」 
  「我?什么事?」周欣荳担心地望著他。 
  他们父子一向不合,他不能就这么突然回去,否则父亲要是因此怪罪下来,不但会牵怒阿进,只怕会让母亲的日子更加难过! 
  他拉著周欣荳走下山坡,「先别问这些,跟著我定就是了。」 
  「可是,」周欣荳望著身後的画具,「我先收拾一下嘛!」 
  「我会叫阿贵来收拾!」带著周欣荳走到山坡下的何亚文不耐烦地等著车子,很快的,阿贵便开著车子过来,他也不管她是不是满腹疑问,将她推上车後,便加足油门向前疾驶。 
  「亚文,如果是很重要的事,那我……我还是别去了。」周欣荳支支吾吾的,深怕会坏了他的事。 
  何亚文灵活地操作著方向盘,「待会见著了我爸妈,你什么也别说,听我的就是了。」 
  「见你爸妈?」周欣荳瞪大了眼。不会吧?他葫芦裏究竟是卖什么药!?然而,看著他紧绷的神色,她识相地闭上了嘴。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他要带她回去,想必也是有用意的。 
  而此刻何亚文却被回忆狠狠纠缠著。他咽不下胸口传来的苦涩,方向盘愈握愈紧,儿时丑露的记忆不时地自脑海中跳出来,每一幕皆震撼得他无法自己。 
  殴打、辱骂是最常上演在他与母亲身上的戏码。然而,这一切若是父亲的个性使然,也许他还能够以同情的心态来原谅这个总爱施暴的父亲。但他所不能了解的是,父亲对大哥的偏心及疼爱是那么的明显而毫不遮掩!身体上的皮肉痛他还能忍,然而,心理的创伤却永远无法复元…… 
  当年,他就是不想再在这样的家庭生活下去,才在考上大学的那一天,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十年! 
  何亚文将方向盘握得死紧。该死!如今的他非但不是昔日那个瘦高男孩,此时的他,更有了保护母亲的能力! 
  他在心中发誓。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将母亲带离父亲身边! 
  ※※ ※※ 
  何亚文带著周欣荳直入宅邸、才踏入大厅,便听见一连串的咆哮声。「你还想跑到哪裏去?」接著便是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及一个女人的闷叫声。 
  何亚文紧握双拳向裏头冲去,见到正在对母亲饱以老拳的父亲,气怒地立刻上前护在母亲身前。「爸!你这是干什么?」 
  何铭万猛地一把被推开,他在震惊之余,满脸的怒色,「你回来做什么?谁叫你回来的?」 
  何亚文紧抿著嘴,将跌倒在地上的母亲扶起,「我来看妈。」 
  「有什么好看的?」何铭万人高馬大,和何广华十分相似。他对妻子怒骂著:「你倒好呀!居然懂得讨救兵了?你给我小心点,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我只是带个朋友来见妈,没有人给我通风报信!」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何铭万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何亚文则将母亲扶到沙发上坐下,急忙问道:「妈!你没事吧?」 
  张惠莲年过五十,此刻虽然一身狼狈,可岁月非但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邪犹存的美丽更让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她摇了摇头,虽然不希望儿子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但仍故作镇定地反手拍拍何亚文的臂,试图安慰他,「没事……妈没事」。 
  看著母亲手上、脚上的伤痕,何亚文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反覆吸吐著气,「妈,走吧!我带你看医生去。」 
  何铭万闻言,瞪眼咆哮了起来,「你敢把她带走试看看!」 
  何亚文缓缓转过头,「妈受伤了,我只是要带她看医生也不行?」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妈她自己会处理的!」何铭万冷眼哼道:「怎么?当上了总经理,就真以为这个家是你在发号施令了?我们一切都得听你的了?」 
  何亚文紧抿著嘴,明白父亲不满的情绪是为何而来,「我说过,是伯父要我回来帮忙他的!要不,离家这十一年来,我根本没有想过有—天还要回来这里。」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的鬼话了?」何铭万下眼皮直抽著,我早就该想到你不可能就这么甘心离开华亚!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不顾手足之情,硬是抢走了原本属於广华的位子!」 
  父亲的不讲理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大哥若是行得直、做得正,这个位子也轮不到我头上来!」 
  「你是在说廣华行不直、做不正了?」何铭万向来不能容忍任何人说何廣华的不是。「至少他不像你奸诈狡猾,一肚子坏水!不但设计陷害自己的大哥离婚,还让他差点吃上官司!」 
  何亚文为了柯震宇夫妇,确实对何广华用了点计谋,而後何广华老羞成怒刺伤了李芷苓,若不是双方家长不想将事情闹大,他早已啷当入狱。 
  「怎么?没话说了是不是?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坏胚子,当初你妈怀你时就该坚持将你给打掉!省得今日让你爬到我头上来撒野!」 
  这番毫无父子之情的话语今何亚文紧抿著嘴不答腔,张惠莲则神情黯淡地低头不语。 
  听到这些对话周欣荳简直傻了眼。 
  这是怎样的亲子关系呀?与其说是父子问的谈话,还不如说是两军叫阵还来得贴切些! 
  她的不安更加明显了。这样的场合有她这个外人在场,实在是十分尴尬。 
  张惠莲注意到了周欣荳,她极力想缓和这样的气氛,她问何亚文,「亚文,这位是?」 
  「她周欣荳,我想带她来给你看看。」何亚文绷著身子转向周欣荳,察觉到她一睑的不安,「荳儿,过来这裏见见我妈。」 
  周欣荳紧张地绕过何铭万面前,「伯……伯母好,我姓周……」 
  张惠莲一睑慈爱地看著周欣荳,「周小姐,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周欣茎连忙摇著头,「不!没有……」 
  张惠莲瞧著周欣荳,禁不住点了点头,她问问亚文,「是哪家的千金?怎麽以前不見你帶回来过過?」 
  「她现在公司上班。」何亚文轻描淡写地带过周欣荳的背景,「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但我想应该让妈看看她。」他的眼角扫过何铭万。 
  原来是这样,何亚文是想拿她做挡箭牌啊!周欣荳尽责地配台他,「对呀!伯母,亚文几天前就说要带我来看看你了,不好意思,没有先打电话给你。」 
  「这是亚文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给我看,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张惠莲黯然地道:「只是今日不凑巧,让你看到了这些事……」 
  周欣还要回话,不料阿进突然走进厅裏,对何铭万吞吞吐吐地道:「老……老爷。」 
  何铭万火气正大,对著无辜的阿进大声道:「什么事?」 
  阿进慌乱地吞了吞口水,「是……是大老爷来了。」 
  「大哥?」何铭万两眼瞪得极大,「他来做什么?」 
  阿进紧张地直摇头,不待阿进回答,华亚集团的当家大老何铭峰已迳自走进屋裏。 
  「做大哥的来看看弟弟,也是理所当然的,除非你不欢迎我。」高挑的何铭峰走进屋裏,看著地上的碎物,心里已然有底,他的眼底蒙上一层复杂的情绪,视线扫过张惠莲的脸…… 
  何铭万努力撑起笑脸,只恨自己没有先叫妻子进房去?「大哥说到哪裏去了?我怎么可能不欢迎你呢?」 
  见著了何亚文,何铭峰慈爱的脸色表露无遗。「你也在?」 
  何亚文对伯父点点头,「我带朋友来给妈看看。」 
  「朋友?」何铭峰眼神锐利地盯著周欣荳许久,然後点了点头,「你的眼光我很放心……」而後双眸又不经意地掠过张惠莲,眼底的疼惜只有当事人才知其中原委。 
  张惠莲没有与他的眼神交会,她神色稍露不安地对何亚文道:「妈有些累了,你先扶妈回房去。」 
  「伯母,我陪你去吧!」周欣荳急急地要搀著张惠莲,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个气氛诡谲的地方。 
  「也好。」张惠莲在周欣荳的扶持下站起身,对著儿子道:「你们聊聊吧!我先进房去了。」 
  一直到张惠莲踏上楼梯,消失在二楼,何铭峰的视线都情不自禁地追随著。 
  何铭万不是傻瓜,更不喜欢当冤大头!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大哥,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吧?」 
  何铭峰将视线沉沉地拉回,走到沙发上坐下,「是关於广华的事。」 
  「广华?」提到了宝贝儿子,何铭万双眼紧眯,「他现在的职位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虚位,难道还能捅出什么楼子不成?」 
  何铭峰深叹了口气,将心绪拉回到这个最令他头疼的何家子孙身上。「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把广华的权力架空。但是,你也知道这些年下来,我是费尽心力想把他培植成我的接班人,可是……」 
  「廣华不过是太爱李芷苓了,才会一时冲动做了傻事,都过了这么久,你还不能原谅广华?」何铭万绝口不提何广华荒唐的私生活及不长进的个性。 
  「广华有今天,全是让你给宠坏的。」何铭峰语重心长地道:「但不论如何,他总是我的亲侄子,我不可能放著他这样沉沦下去而不管。我想了很久,知道他一心想闯些什么名堂出来,这样吧!就让他出去见一下世面,当然,他需要什么,我会全力帮助他的。」 
  何铭万眯起了双眼,筋肉不住地跳动著,「你要把广华赶出华亚!」 
  何铭峰不愿这么解释。「不是,但与其他在华亚有志难伸,不如出外自立门户,好好振作一番,也许真能做出点成绩来让人刮目相看,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企业家二代、三代自立门户已经不是新鲜事,何铭峰当然也不会放任何广华乱搞,只不过希望他能因此成熟些。 
  然而,偏执的何铭万怎么可能了解大哥的苦心?他一张厉脸绷得死紧,「说穿了,你就是要广华永远不再在你面前出现,永远地被放逐了,是不是?」 
  何铭峰摇头,「铭万,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还不够了解吗?」何铭万进出吼声,他怒指著何亚文道,「你怎么不叫这个小子出去外面奋斗?你也不想想广华跟在你身边多久了,他所做的还不够多吗?真的就不比上他!」 
  「亚文和广华的个性迥异,你我都十分清楚。广华天天流连花丛间、不知上进,我不过是希望他能出外磨练、磨练自己的心性,否则,真要将何家的基业交给他,教我怎么放心?」 
  「不行!这件事我绝不答应!」何铭万快要气炸了。他十分明白宝贝儿子若真的离开华亚,只会让何亚文的势力更加巩固,届时哪裏还有他和何广华立足之地? 
  何铭峰摇头道:「你真对广华这么没有信心?真不相信他能在外闯出一片天来?我说过,他是咱们何家的子孙,我不可能弃他於不顾。」 
  「不管你怎么说!广华一定要留在华亚,要走,就让这小子走!」何铭万激动不已,「我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铭万!」何铭峰自认此举是对何广华最好的安排,他十分坚持地道:「我已经决定了,广华这一生不能再这样放荡下去,他总要学著自我独立!否则他那总想不劳而获的心态,会让他自食恶果的!你我救得了他一时,却救不了他一辈子呀!」 
  何铭万狂怒地双手握拳,何铭峰对何广华的出言轻蔑,让他手指何亚文瞪眼大吼:「你那儿子没有此我儿子好多少!你不要动不动就污辱广华!」 
  何亚文浑身剧烈地震荡了一下,脸色刷地惨白,「爸!」 
  「我不是你爸!你不要叫我!」何铭万像疯了似的,他毫不留情地对著震惊不已的何铭峰大吼:「我早就知道了!你先假仁假意地栽培广华,而後又处心积虑的要亚文回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你的儿子铺路对不对?什么栽培广华!这全都是骗人的!枉费你是我大哥,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卑鄙自私!」 
  「铭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何铭峰脸色苍白,这个秘密他原想带进棺材裏的,没想到却让何铭万给说了出来。他担心地看了眼何亚文,「这样对亚文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 
  「伤害?你就只担心你的宝贝儿子,我的广华在你心裏向来不具任何意义,对不对?」何铭万大声咆哮,「若要真说伤害,有你让我戴了绿帽来得深吗?」 
  「铭万!」何铭峰还想制止何铭万,「这是我们这一代造的孽,何苦要让孩子知道这些事?」 
  「我不像你这个伪君子!」以往忍气吞声的理由不再,何铭万豁出去了。「动了我的妻子还要我替你养儿子也就罢了!如今连条活路都不留给广华,这不是存心要逼死我们父子吗?」 
  何亚文俊逸的脸庞惨白一片。果真是如此……事情的真相果真是这样! 
  从小,他就隐隐觉得父母和伯父之间似乎有著某种异样的气氛存在。而在他稚幼的心灵裏,更不止一次的希望伯父就是自己的父亲。 
  而这一切居然是真的!他真是何铭峰的儿子! 
  怪不得母亲对父亲总是一再容忍,怪不得伯父可以任由大哥胡作非为,怪不得……父亲总是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 
  原来,这一切只因为他是伯父的亲生儿子! 
  何铭峰颓然了,想不到尽力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如今却在这种情况下揭露。 
  没错,若不是为了要保护何亚文及张惠莲,他又何苦天天面对著亲生儿子而不敢相认呢?这么许多年下来,若不是想弥补自己对弟弟的亏欠,又何苦连自己的亲生儿子流落在外十几年,他也不曾找过一次,就是想培植广华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没想到,他这几十年的苦心还是付诸流水,丑露的真相终究无法永远被隐瞒! 
  「伯母!伯母你怎么了?」周欣荳一脸惊慌地站在楼俤口,扶著已然昏厥的张惠莲。原来厅裏的争吵,全听入了她们两人耳中。 
  何亚文首先回过神来,他猛地冲上楼梯,扶著张惠莲瘫软的身躯,「妈!妈!」 
  何铭峰也跟著急匆匆地上了楼,「惠莲!你怎么了?」 
  何亚文急忙抱起母亲住房间送。「荳儿,叫阿进请医生过来,快点!」 
  「嗯!」周欣荳慌张地转身跑下楼去找人。 
  知道这个足以震撼整个社会的大秘密,对周欣荳而言,实在难以负荷!而这个天大的丑闻对华亚集团一向刻意包装的企业形象而言,更可谓是一记重击!无怪乎连何铭万都可以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然而周欣荳却只担心何亚文的感受,她担心他会受不了这个刺激。她真的心疼极了,如果可以,她好希望自己能替他分担这一切。 
  但,她有这个资格吗?她只知道,她要陪他共同熬过接下来的日子,尽自己的力量让他开心。 
  是啊!不管後续发展如何,她绝对永远站在何亚文这一边! 


  第七章 

  何亚文载著周欣荳驶回住处。 
  醒来後的张惠莲,终於将整件事的真相娓娓道来…… 
  原来,何铭峰和张惠莲年轻时本就情投意合,只是彼此爱在心裏,没有互吐情意。而後张惠莲遭何铭万强行占有,更不幸怀了何广华,逼不得已之下,只有嫁进何家当二媳妇。 
  然而,何铭峰对张惠莲的情意并没有因为她已结婚而消逝,反因同处一个屋檐下,日久情愈深,两人终於背著何铭万怀了何亚文,何铭万自然大怒,他本就不想留下何亚文,但在何亚文祖父极力的反对下,才留住他的命。 
  何家是地方上的世族,这乱伦事件堪称为最难看的头条丑闻!也因此,张惠莲不但无法母憑子贵,反而在何家一直抬不起头来,而何铭峰也因为如此,对何铭万一直心怀歉疚之情。 
  「亚文。」车裏的周欣荳紧张地扯著衣角,小心抬眼看著何亚文,「你……还好吧?」 
  「别担心,我没事。」何亚文此刻平静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周欣荳好佩服他的定力,若换成是她碰到这种事,一定会乱得毫无头绪哪!「你不惊讶自己的身世?」 
  何亚文沉邃的眼闪了闪,「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周欣荳睁大了眼,「这种事怎么会让你松了口气呢?」 
  「这樣至少让我了解到,为何父亲对我的成见如此之深了。」何亚文深吸了口气,「至少解了我心中一个最大的疑惑。」 
  「不是因为你比较喜欢你伯父的关系吗?」 
  他当然偏向伯父,只是如今确定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心情难免复杂。「也许吧!从小我就觉得伯父比较疼我,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他会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大伯母无法生育的原因?」而他的大伯母已经去世多年。「现在想想,有很多时候他对我比父亲更像父亲。」 
  周欣荳点点头,「若是要我挑的话,我也要挑你伯父,至少他看起来不會打人,也不像你爸那么凶。」 
  何亚文轻扯嘴角,「其实,这几年他大概年纪大了,手劲比以前差了很多,要不,在我还未离家之前,母亲和我都有被打到送医院的纪录。」 
  周欣荳心疼地皱起小脸,「一定很痛吧?那时你还那么小,又不懂得保护自己……」 
  「我还好,倒是我妈就比较惨了。」想起母亲甚至会在父亲——现在或者应该说是——叔叔回家前将他藏起来。当然,找不到何亚文的何铭万自然将怒气全出在张惠莲身上。 
  「真是太坏了!」周欣荳不免为张惠莲打抱不平。 
  何亚文扯著嘴角,「习惯就好,没什么。」 
  一句话裏包含了多少难言的苦涩,周欣荳真替何亚文感到委屈。「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可怜,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从小就锦衣王食,又不愁吃穿的,一定很快乐才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吗?」何亚文泛起苦涩的笑容,「要不我又为何离家十一年?」 
  「这倒是,」周欣荳皱起了眉头,「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对你及整个华亚集团,恐怕都会造成很大的伤害耶!」 
  何亚文耸耸肩,「真相就是如此,别人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吧!」 
  「也许你不用在乎那些谣言,可是你妈……」周欣荳了解那些八卦流言的影响力有多可怕。「她为了你,忍受你爸这么多年,受尽了委屈,如果现在还要让她受到谣言的攻击,是很残忍的。」 
  何亚文抿起了嘴,舆论的压力的确足以摧毁一个人。「到时再说吧!」 
  周欣董轻点著头,也只能这么办了。「不过,我想就算有什么流言传到她的耳朵,你妈应该也能勇敢面对才是。毕竟,她若不是有著超人的意志力,也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三十几年。」 
  是啊!尤其和最爱的人每天朝夕相处,非但无法厮守到老,还要强颜欢笑、忍人所不能忍。光是这点,周欣荳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妈的确是很坚强。」虽然他明白在母亲温婉柔弱的外表下,有著怎样坚毅的个性,却仍心疼母亲这辈子所受的苦。 
  想起何亚文那风评极差的大哥,周欣荳问道:「那你大哥呢?他一定也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一切就看……伯父的决定了。」他还是无法改口,「如果伯父真认为有愧於我爸及大哥,那么要我让出总经理的位置也不是不行。」 
  「说得也是,反正你能力那么强,做什么一定都能成功的,不,一定要留在华亚。」周欣荳有点希望他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华亚集团总经理。 
  何亚文自信地扬起嘴角,「这倒是,我与震宇合资的电子公司已经营运了半年,业绩比我预期中的还要好,所以就算将公司交给大哥,也是无所谓的。」 
  这间电子公司及另一家建设公司是他在回何家前奋斗出的一点成绩,算是他白手起家的小小成就。 
  「怕就怕你大哥会将华亚给弄垮了。」所以何铭峰一定不会让何亚文离开的。周欣荳沮丧地低下了头,「算了,你还是乖乖经营何家的事业吧!」 
  何亚文转头看了眼周欣荳,意味深长地问:「你希望我离开华亚自行独立吗?」 
  她抿了抿嘴,静默了一会儿,然後缓缓摇了摇头,「你以前是何董的侄子,他都不让你走了,更何况是现在……我只是怕你父亲会为了你大哥,真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来。」 
  周欣荳的犹豫,何亚文深深看在眼裏,他把视线移回前头,「事到如今,也只有见招拆招了。」 
  「嗯!」周欣荳盯著他的侧脸,「你一定要小心呀!」 
  如今只有周欣荳的关心能让他稍觉温暖,「放心,为了你,我不会这么快就投降的。」 
  「我?」周欣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别……胡说。」 
  何亚文扬起嘴角,将心中的苦涩暂且丢到一旁,「荳儿,如今你是我最终的依靠,我可不许你随意离开我,否则我一定会崩溃的。」 
  「你……讨厌,反正人家都答应你了嘛!我说话算话的。至少,你现在这么难过,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呀!」 
  「真的?」何亚文极度需要周欣荳的保证。 
  「嗯!」周欣肯定地点头。 
  何亚文深深地吐了口气,「荳儿,你放心,不论将来我做什么样的决定,或者别人替我决定了什么,我一定不会让你跟著我吃苦。」 
  她其实好希望和他一起吃苦的哪!「何董怎么可能让你吃苦呢?以住他对你是将疼爱放在心底,如今真相都大白了,还会不将你的未来给安排妥当吗?」 
  只是这样一来,她和何亚文的距离就更遥远了…… 
  「傻荳儿,别胡思乱想。」何亚文明白周欣荳的心思,「现在的你对我而言比谁都重要,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当然明白何亚文不会故意委屈她,只是,他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主、客观因素,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她…… 
  周欣荳转头望著窗外。夜晚拥挤的车潮,让她的心更加烦乱、到底她的未来将何去何从呢?而一旦失去何亚文的她,究竟该如何自处呢? 
  停滞在长长的车阵裏,周欣荳也陷入了长长的思考之中。 
   ※※ ※※
  这件事情揭发後的三个星期,没有人因此而乱了生活步调。 
  这天,周欣荳将何亚文替她买的车子驶进何宅,将在超市选购的大包小包东西一一拎出。 
  何亚文因公出差到日本快要一个星期了,今天下午四点半的班机便会抵达桃园。她整天兴奋地坐也坐不住,碍於身分的关系,周欣荳没有办法去机场接他,但是,她却准备和他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 
  「欣荳小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贵嫂见状连忙替周欣荳提去大半,「这些事交代给阿贵就行了,你又何必自己跑这一趟?」 
  周欣荳跟进厨房,将东西放在料理台上,「没关系的,我想亲自做些亚文喜欢吃的东西,贵嫂,今晚就看我的,你别忙了。」她忙著将料理一样样自袋裏拿出,「对了,早上麻烦你的卤牛腱……」 
  「早就入了味了!」贵嫂喜孜孜的帮忙整理,「少爷本来就挺喜欢这道菜的,这次又是欣荳小姐特别为了他而做,少爷一定正会吃得盘底朝天。」 
  周欣荳露出了微笑,「这都是贵嫂你帮忙的呀!否则我怎么会做这道菜?」 
  贵嫂呵呵笑著,「对了!待会我有事要请个假,阿贵说要带找去洗温泉哪!」她忍不住叨念著,「都老夫老妻了,我原本还说不要的,可是阿贵说我和他这两个大电灯泡实在太碍眼了,想想他说得也是,我才答应的!」 
  周欣荳羞涩地红了脸,「我想这是贵叔的藉口吧!难得他有这份心,你就放心和他去玩,亚文那裏我会跟他说的。」 
  就在聊天当中,一道道美味佳肴便上了桌。就在周欣荳将最後一道菜给端上桌,大厅外也响起了动静声。 
  「一定是少爷回来了!」贵嫂连忙将手抹净,走进大厅开了门准备著,周欣荳也不自觉地抚顺头发,有些懊恼没有换件漂亮的衣服…… 
  何亚文踏著大步走进大厅,昂藏挺拔的身形丝毫看不出长途旅行的疲惫。见著了周欣荳,他俊逸的脸上立刻漫起一抹迷死人的笑容,沉厚的声音就如同记忆中的那么诱人。「荳儿?」 
  周欣荳莫名激动地泛红了眼眶,她忍不住冲上前去,不敢在贵嫂面前失态,只站在他面前,不断揪著衣角低声道:「你回来了……」 
  阿贵挺机灵的,拉著贵嫂直往门外走去,将这个世界交给这两个人。 
  既然只剩下他们两人,何亚文当然毫无顾忌起来。 
  他一把将周欣荳抱起,紧紧地贴在自己宽厚的胸膛上,声音裏满是思念的语调,「荳儿,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这些个晚上,我每每想你想到都无法入睡哪!」 
  周欣荳也紧紧地抓住他的背,想起这几天孤枕难眠的滋味,她就忍不住哽咽起来,「我也是,我也好想你……」 
  心头的不舍塞窒在何亚文的胸口,他吐著气道:「别这样……你这样教我下次怎么能安心出差去?」他抬起周欣荳的小脸,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乖,别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喏,要是眼睛哭睡了,可要变成丑荳儿了……」 
  周欣荳吸了吸鼻子,「讨厌……」 
  何亚文抚著地细致的脸,像要把她烙进心裏似的,他看得十分仔细,「荳儿……」他倏地攫住她火烫的唇,将她抱起,往沙发上带去。 
  「嗯……」周欣荳紧紧环著他的颈子,两人一起跌坐在沙发上,四片唇办热切的吸吮著,声音断断续续地回响在客厅中。 
  再也压不住累积多日的热情,何亚文迅速扯下周欣荳的衣服,迫不及待地要用手掌触摸这教人魂萦梦系的身子。 
  「亚文……」周欣荳试著要离开他的脸,她喘气道:「先等一下……我、我先去洗个澡,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要稍微休息一下……」 
  何亚文啃著周欣荳白嫩嫩的颈项,怎么也不愿放开她,「我们一起洗。」说毕,不待周欣荳反对,便将她往楼上抱去。 
  才走进房门,何亚文便将自己及她的衣服全数褪尽,一路吮著她的耳垂踏进浴室。 
  「宝贝荳儿,我真想死你了!」任由莲蓬头冲下哗啦啦的水,赤裸的两个人不需要太多言语,便激烈地拥吻著彼此,就像是离别多年的恋人似的,两人贴合得找不出半丝空隙。 
  温热的水冲刷著他们的身体,爆发的热情愈发激起了两人的渴望,何亚文一双手饥渴地抚遍周欣荳柔滑的身子,像个孩子似地热切吸吮著她那粉色蓓蕾。 
  「嗯……」周欣荳仰著身子,任何亚文的手在其上游移著,反倒还主动将他的脸按压在自己胸前,让自己完全沉陷在何亚文的热情之下。 
  积压多日的思念让何亚文无法自制,周欣荳柔腻的身子早已逗引得他蓄势待发,他倏地将她整个抱起,让她的腿紧紧缠绕在他腰间…… 
  「亚文……」陷入混乱的周欣荳抚乱了他的发,无意识地低喃著。 
  何亚文捧著她的臀,激动地吼叫出声,「荳儿!」一个长趋直入的挺腰,便将胯间火烫的硬物没入她紧窒的窄穴中。 
  「嗯!」周欣荳陡地闷哼著,一股强烈的喜悦自体内窜烧而上,轰得她脑袋一阵晕眩,她激情难耐地一口咬住何亚文的肩头。 
  何亚文却毫不在意肩上传来的疼痛,专心致力於臀上的律动。他一次次的加深、一遍遍的加重力道,每一下皆撞得两人呼喊出心中的激动,每一次皆令两人无法控制那奔流的情感…… 
  体内的深刻感受教人难以忍受。随著何亚文激烈的律动,周欣荳感动的泪水顿时滚滚滑落脸庞。 
  分不清夹杂在两人之间的,是水、是泪抑或是汗。何亚文将她抵靠在墙壁上,重新调整彼此的角度,他深喘著,「荳儿,再来……」 
  胯间的昂藏高高扬起,一个深猛、强势的冲刺,再次令两人喊叫出声!那完全没入她体内的硬物顶端,此刻传来阵阵刺激紧窒的猛烈快感,何亚文再次迅速地律动起来。 
  「嗯……」周欣荳迷乱得完全失了神,瘫软的身子紧紧攀附在何亚文身上,任他狂放的激情,将她带入从未经历过的高潮顶端。 
  世界彷佛就停留在这一瞬间。 
  在情感爆发後许久,何亚文仍不肯放开周欣荳。 
  莲蓬头的水花绵密地从天而降,何亚文藉著水花,不断轻腻的抚摸著她,舔吻著她的耳垂,并且在她耳边不断说著他是如何、如何地思念著她。 
  周欣荳将泛红的睑蛋贴在他颈项上,激情後的余温仍今她心神蕩漾不已。顺著温热的水流,她也忘情地抚摸著他强健光裸的背部,喁喁地叙述自己这几天来的心情。 
  河亚文不舍地抬起周欣蔓的脸,「这样吧!乾脆下次出差时我带你一起去,也省得这样两地相思。」 
  「不行!」周欣荳抚著他的脸,「公归公、私归私,怎么能混为一谈?你是堂堂的总经理,要做人家好榜样的。」 
  何亚文深吸著气,「可我真舍下得你难过呀!况且,没有你在我身边,实在难过得睡不著哪!」 
  「总得要习惯的!」刚才的激情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来得激烈,周欣荳羞赧道:「人家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呀!」 
  何亚文眼底重新蒙上了欲念,「那倒是……所以咱们得再努力一次,好让这次的『小别』发挥最大的功用!」 
  「什么?」周欣荳都还未回过神,红艳艳的唇办就被何亚文给密实地覆住。 
  吸吮挑弄之间,两只灵舌相互交缠,在她喘息之际,何亚文就像只饥渴已久的猛兽似的吻得深入妄为,狂肆的舌恣意地探著她嘴内的各个角落,深深切切地啜吮著她口裏的香甜。 
  「嗯……」周欣荳紧闭的眼激烈地扇动著,何亚文的挑弄技巧不断刺激著她欢愉过後的神经,也再次挑起她腹底最难言的悸动。 
  何亚文将她抱住浴缸旁,让她坐在浴缸旁的大理石上,自己则跪坐在她面前,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丰乳之间,并且在两手的揉捏之间,舌尖不断左右舔弄著那两颗贲起的红艳蓓蕾。 
  「亚文……」周欣荳喘息得像快速地跑了百米似的难受,她不明白为何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让她激动得如此忘我。 
  何亚文舌上的动作不断,手指却已滑溜到了她两腿间柔腻的花办,缓缓揉弄拉扯著,「宝贝荳兒……这样好不好?」 
  刚刚才经过激情的洗礼,那敏感的花办仍然微微腫胀发烫,怎么经得起何亚文手上一遍遍的肆虐?她不断地喘息、不断地摇头,此刻的她,完全无法言语。 
  「不好吗?那这样呢?」何亚文将两根手指沉沉埋入她火烫的窄穴裏,任她紧滑烫热的肌肉密密地包裹住他的手指。 
  直抵入周欣体内最深处的指尖,不断勾弄出她柔丝般的滑腻,绵密的蜜液立时沾染了他的手掌、他附在她耳边问著:「荳儿,告诉我……这样可以令你开心吗?」 
  然而,周欣荳却只能自嘴裏不断地逸出如猫般愉悦的娇吟,她的手紧紧地扣在他强壮的肩头上,任凭自己迷失在何亚文肆虐不断的手…… 
  「还是不够好?」何亚文声音沙哑,灼热的唇自她的颈项、锁骨、软孔,湿热地一路吻至她平坦的腹部,「那么这样呢?」他毫无预警地低下头,舌尖用力抵住她的花蕊…… 
  「啊!」周欣荳陡地尖叫出声,双眼裏陡地蒙起羞涩的泪雾,她沉重地、困难地喘息著,那难言的灼烧感,让她忍不住啜泣出声。 
  「亚文……」周欣荳虚脱地倒回大理石浴缸边,紧握的双拳放在唇边微微颤抖著。岂料他竟又将她的腿再分开了些……不久,她倏地感觉到一股比之前更加强数倍的火热…… 
  「啊!亚文!不行……」周欣荳激动地娇喘著,身子如同著了火似的不停地扭动著,想摆脱这炽热迷乱的感觉,但却丝毫无力阻止何亚文的恣意肆虐! 
  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抗议似的,何亚文吻得十分专注,在唇舌交相吮吸的同时,他索性将她的臀往前拉了些,将两条腿分架在他的肩上。 
  眼前的美景令何亚文的双眼氲满了厚厚的欲念,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翻拨著她的粉色花办。 
  「好美……荳儿,别害羞,瞧!你是这么的美……」他再度低下头去,运用自己熟知的技巧,尽情地取悦著她。 
  周欣荳难忍激情地啜泣出声,何亚文唇办放纵的吮吻及舌尖激情的挑逗,令她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最狂野的嘤咛声。 
  汗水一颗颗地滑下他的脸庞,他抬起头,深深地喘了口气,将她轻轻地放到浴室地板上,再次分开她的双腿。 
  「荳儿!」何亚文使尽力气挺腰而入,享受这无与伦比的激烈快感。 
  「嗯……」周欣荳娇喊出声,温凉地板上的水流轻掠过她敏感的身子,而何亚文强烈的律动,却能激起世间最澎湃的欲海狂潮。 
  不消多久,他已带她到世界的顶端! 
  这个世界,毫无疑问地,是属於他们两人的…… 


  第八章 

  「早啊!」周欣荳神清气爽地踏进办公室,对著同事们问早。 
  配合何亚文的时间,周欣荳在连续假期後又请了几天的假,两人—起到国外度了个难忘的假期。今天第一天上班,心情依然愉悦的她,自然没注意到办公室众人惊讶的表情及诡异的气氛。 
  「欣荳!」和周欣荳最要好的同事阿芬推了推她的手肘,一脸为难地看著她,「你……你有没有看过昨天才出的风月期刊……」 
  风月期刊?周欣荳都快忘记自己曾经侍过这家杂志社了。「没有啊!你怎么这样问?」 
  「你没看过?」阿芬的脸蛋皱得十分难看,她刻意压低声音,「真的假的?事情大条了,你知不知道?」 
  「唉!」周欣荳不自觉地摆摆手,对那些八卦谣言完全不以为意,「我待过那家杂志社,内容十之八九都是夸大不实的报导,你别信那么多。」 
  「不是、不是!」阿芬不断地摇头,自抽屉裏拿出已被同事传阅得差点要脱层皮的风月期刊,「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什么事啊?好像很严重似的?」周欣荳一头雾水地将期刊接过手来。 
  何亚文的相片立即映入她的眼帘,邪俊逸的模样让她的心脏陡地掹跳了一下,她故作没事地道:「这是何总的照片嘛!」 
  周欣荳想将期刊还给阿芬,不料,却让那斗大的标题给吓失了神…… 
  独家!号外!亲侄子变亲儿子!华亚集团总栽何亚文原来是何铭峰的私生子! 
  情何以堪!亲儿子变亲侄子!何銘萬老脸扫地!颜面自尊哪裏寻? 
  「这……」周欣荳不敢置信地瞪著这个悚动的标题,「这怎么可能?」这个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怎么可能让她以前的老板给挖了出来! 
  何亚文知道了吗?何董和张惠莲又知道这件事已被公开了吗?天!这简直是场世纪大灾难呀! 
  「你自己再看看内文……」阿芬不安地提醒她,替她翻到了相关内页。开头的第—句话便让她脸上的血色尽失。 
  据本报记者秘密布线,经过近四个月的抽丝拨茧,已然证实华亚集团的当家大老何铭峰年轻时与弟媳张惠莲私通,因而怀了现任总经理何亚文…… 
  本报记者秘密布线?这是什么意思?周欣荳惊骇得无法动弹。这意味著,她是风月期刊派来的间谍吗? 
  不!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是,知道这个秘密,且唯一可能将消息泄漏出去谋利的人,对何家而言就只有她了呀! 
  「欣荳,我们都知道你曾在这家杂志社工作过,」阿芬盯著周欣荳的脸,就像在盯—个可疑的犯人似的,「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我们都很好奇哪!而且,你连续请了好几天的假,我们都以为你一定『落跑』了,没想到……」 
  周欣荳完全听不见阿芬的话,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天哪!何亚文会不会也误会她了?她倏地站起身来,胸脯急促地起伏著。她得去找他,她不能让他误会她出卖了他! 
  「周小姐!」VANCE站在大办公室门口,一脸严肃地唤著周欣荳,神色僵硬地道:「总经理请你上去一趟。」 
  VANCE的出现让偌大的办公室裏的人再也忍不住地骚动了起来,每个人交头接耳地互相咬著耳朵。何总要见这个「抓扒仔」,事情的发展已到她们预期的最高潮…… 
  周欣荳困难地吞咽苦口水,看VANCE这个样子,想必何亚文也已经知道这件消息曝了光了。她看了看周围的同事,那些怪异的眼神让她顿时难过极了。 
  这真的不是她做的呀! 
  喉头梗著难言的苦涩,她低垂著头,跟著VANCE走出大办公室,一想到何亚文对自己的误会,委屈的眼泪便不断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却努力强忍著不让它落下来。 
  到了顶楼,VANCE替她开了门,让她一个人走进他的办公室。 
  何亚文手拿风月期刊,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看著,脸上净是—片严肃之色,而她只站在门口用手揪著衣角,难过得不知是何是好。 
  「荳儿?」何亚文抬起头来,「站在那裏做什么?快过来呀!」 
  周欣荳则紧抿著唇,好半天动也不动。 
  何亚文皱著眉放下杂志,起身走向她,抬起她泫然欲泣的小脸蛋,惊讶地道:「荳儿!怎么哭了?」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滚下下来,她终於难忍地啜泣出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我没有……」 
  这哀凄的模样看得何亚文心头揪痛,他连忙拭去她脸上那晶莹的泪珠,「不要哭呀!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有事我替你作主……」 
  周欣荳哽咽了数声,「那杂志上写的事……不是我、不是我告诉他们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傻瓜!」何亚文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件事,他还以为她真受了什么委屈哪! 
  他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将她拥在怀裏哄著,「别这样,这杂志VANCE一早拿给我时我就知道事情曝了光,但我当然明白不是你对外放的消息啦!」 
  周欣荳一声声地哽咽道:「可是,那上头写布线许久……而我不但曾经是他们的记者,还有潜入你家的坏纪录……」 
  「我再傻也知道那不是你!」何亚文肯定地道:「别担心,这个人打击我们何家的意图十分明显,说不定是什么商场上的劲敌也说不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傻荳儿。」 
  「你……你真的相信不是我?」周欣荳抬起梨花带泪的小脸,一脸受尽了委屈似的看著他,「就连公司同事都在怀疑我了,你真的相信我没有背叛你?」 
  何亚文扬起温柔的笑容,一字—字地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一个人,那就是你。」 
  欣荳感动地哭了出来,她紧紧地抱著何亚文,不断地喃喃道:「你要相信我,我只对尔一个人忠心,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来,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呀……」 
  何亚文心疼地揉著她的发,「瞧你,竟为了这件事哭成这样,你真不怕找看了难过?」 
  周欣荳难过地吸吸鼻子,「我好害怕……我以为你一定会误会的嘛……」 
  「没有,从来没有!」何亚文深吸口气,眼下他反而有件最担心的事。「不过,有件事倒挺让我烦心的……」 
  「什么事?」周欣荳抬起头来,「是不是你爸妈?你担心你吗会受不了这个打击,是不是?」 
  何亚文沉吟道:「我当然也担心他们的感受……」 
  不过,他的生父何铭峰在商场上打滚了将近半个世纪,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真要处理这事,想必也难不倒他;而他的母亲生性坚强,虽然这些难堪的流言肯定会加深她的伤口,但他仍相信母亲一定熬得过来。 
  至於他的叔叔何铭万及大哥何廣华,实在不在他担心的范围之列。 
  其实,在这件事被公诸於世之前,他早已设想好许多状况要应付……只是没想到,看到这篇报导的他,反而没有太多的激动,就连稍早母亲的反應,也让他心情稳定不少。 
  他面带忧色地望著周欣荳,她才是最今他担心的! 
  那个人刻意选她任职过的杂志社揭发这件事,动机必定不单纯!说不定,他的小荳儿已经面临了最大的危险! 
  何亚文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成!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她可是他的宝,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啊!他一定得想办法保护她的安全才行。 
  桌上的内线响起,「总经理,柯董夫妇已经来了。」未等VANCE说完,大门便被旋风似地扫开。 
  「亚文!」柯震宇带著妻子一起进来,脸上的忧虑显而易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假的?你真是何董的亲生儿子?」 
  「是啊!亚文。」李芷芩怀著二个月的身孕,也面带忧心地道:「我们今早接到你的电话便赶来了,这事可非同小可,不能闹著玩的!」 
  「我不信!这教我怎么也不相信!」柯震宇一屁股坐下沙发,无视於何亚文仍拥著泪水未乾的周欣荳,他怒冲冲地道:「这辈子我只当你隐瞒了你是何家子弟这一件事而已,却没料到你竟连身世的秘密也蒙了我这么久!真是枉费我和你兄弟一场!」 
  「震宇!」李芷苓制止丈夫,「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怎么能混为—谈?我想亚文也是刚知道这事没多久,是不是?」最後一句是对著何亚文问的。 
  「哼!」柯震宇气得哼了一声,「之前他把我骗得团团转,如今又搞出了这么大件事,我不相信他才知道这事没多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是不让何亚文有说话的空间。何亚文颓然地叹了口气,对好友道:「你说得没错,这事我早在三个月前就知道了。」 
  柯震宇大大地哼了一声,「瞧!我就知道!」 
  「震宇!」李芷苓白了丈夫一眼,要他闭嘴。 
  拥著周欣荳的肩,何亚文将事情的真相完整的说了一遍,这内幕直听得柯震宇夫妇一愣一愣地,张著大嘴,还是不敢相信。 
  「老天!竟有这等子事?怪不得你那个老爸每次见你就像见到仇人似的,非置你於死地不可,原来是被人戴了绿帽子!」柯震宇摇了摇头,又不免幸灾乐祸地道:「真是恶有恶报,活该!」 
  「震宇!」李芷苓用手肘顶了顶丈夫,「亚文已经很难过了,你怎么还这么说话?」 
  「我难道说错了不成?」柯震宇道:「你没听亚文说吗?他母亲是中了何铭万的计才失身的,这种卑鄙无耻的做法本就不对在先,又怎能怪何董他们两情相悦地生下亚文呢?」 
  李芷苓倒是十分同意这一点,「这倒是没错,可他们终究是亲戚,如今这事已经让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了,恐怕会有撕破脸的情况发生……就怕这两代之间的兄弟闹墙是免不了的……」 
  这也是何亚文最担心的一点。现在的局势太过紧张,如今他要应付的事情也实在太多了。除了与何铭万父子台面上的权力之争外,私底下更要顾及到母亲复杂的心情。毕竟,两个亲生儿子及两个曾有过夫妻之实的男人,这样的战争对一个母亲及妻子而言,恐怕比自己受万人所指还要难过上数倍! 
  而在这场难打的硬仗之中,唯一无辜的人,也就是他唯一要保护的人,就是周欣荳! 
  他十分明白,这个将消息卖给杂志社的人,不但知道周欣荳对他的重要性,更有甚者,何亚文很肯定这个人将会利用她来威胁他! 
  他不怕威胁,却深怕周欣荳受到伤害!而这就是他将柯震宇找来的原因之一。 
  「震宇,有件事我得麻烦你。」何亚文沉声说道。 
  「你终於想到我了?」柯霞宇不顾直皱眉的妻子,大刺刺地道:「你说吧!反正遇到了你,想不认命也不成!」 
  何亚文转向周欣荳,温柔地道:「荳儿!你这几天先到震宇家裏住好吗?」 
  周欣荳陡地瞪大了水汪汪的眼,小嘴禁不住扁了起来,「不要!」 
  何亚文叹了口气,「听话,最近这阵子我有太多事要处理,有你在我身边,会让找分心的。」 
  「我不要!人家想留在你身边呀!」周欣荳委屈地道:「我不会妨碍你的,我甚至还会帮你找出是谁在陷害我!」 
  这才真是亚文最、最担心的事! 
  「不行!」何亚文一口断然拒绝,「这件事我自然有办法查个水落石出,绝对不许你蹚这淌浑水!」 
  「可是……」他是不是在怀疑她,所以才要将她赶到柯震宇那裏去?「我在风月期刊做过事,我一定可以提供给你很多消息相线索的。」她仍不放弃地哀求。 
  「不行!」何亚文摇头,「这事太危险了,我希望你这阵子就乖乖地待在震宇那裏别出门,震宇住的大楼门禁森严,安全措施比我那裏好太多了,你去住那裏,我也比较放心。」 
  「我又不会有危险,那个人这么坏心地将这件事公布出来,一定是想对你不利!所以,要躲到震宇那裏的人是你,不是我呀!」 
  「荳儿,」何亚文深叹著气,「我的身边有人保护著,不会有事的,要不,你希望我也派几个保镳跟在你身边不成?」 
  她当然不要!「可是……」 
  「喏,这事就这么办了,震宇身手很好,就算是职业杀手他都有办法应付自如,你跟在他身边我也比较放心……」 
  「一定要去吗?」周欣荳噘著嘴,可怜兮兮的看著何亚文,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一定要去!而且是现在!」何亚文加强语调,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周欣荳瞪大了眼,「可是我还要上班……」 
  「你被辞掉了!」何亚文气定神闲的摆手道:「从今天起,除非我同意,否则,你将不能出现在这裏!」 
  「我……被辞了?」周欣荳张大了嘴,「你不可以这么做!」 
  「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而且,VANCE应该已将命令发给人事部,这件事即刻生效!」 
  真是个霸道的大坏蛋!他怎么可以这样任意支配她的人生呢?一会儿要地住到别人家裏去,一会儿又将她未来的饭碗给砸了,这完全没有顾虑到她的自尊嘛! 
  「没关系的,欣荳。」李芷苓对周欣荳点点头。虽然她们俩的个性截然不同,但这几次見面下来,仍对她产生了好感,「这事牵扯得太廣,我看就让他们两个男人伤脑筋去,咱们就每天在家裏闲磕牙,聊聊男人们的是非吧!」 
  「可是……」周欣荳不安地看著何亚文。 
  「放心吧!」李芷苓笑道:「我那口子什么都不会,就空有那一身好功夫,有他跟在亚文身边,包准谁也伤不到亚文一根寒毛!」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欣荳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想留在亚文身边,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我想要你帮忙的,就是希望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为你操心。」何亚文对周欣荳道:「喏,待会你就跟震宇他們回家,而且,没有我和震宇的陪伴,你绝对不准踏出大门,知道吗?」 
  「哪有这么严的?」周欣荳心中有千百万个不愿意。 
  「荳儿,听话!」何亚文难得一貫地坚持著。 
  周欣荳纵使再想反对,也知道根本说不过他,她终於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可是,你得千万小心点喔!」 
  「我知道,为了你,我一定会特别、特别小心的,这总成了吧?」 
  「嗯!」周欣荳用力点点头,「一定喔!」 
  柯震宇对妻子道:「这下可好了,白天有欣荳陪著你,你就不会无聊得发慌了。」 
  「这倒是,」李芷苓忍不住对周欣荳埋怨起丈夫来,「自从我怀孕之後,他就不准我做这个、做那个的,整天关在家裏,都快闷坏了。现在好了,有你陪我,找一定开心多了。」 
  「看来,你真找到了诉苦的对象。」柯震宇摇头,「好了,咱们走吧!我先送你和欣荳回家,稍晚我和亚文还有事要商量。」 
  李芷苓牵著周欣荳站起身,「走吧!咱们别打扰了他们的事。」 
  跟著李芷芩的脚步,周欣荳仍眷顾地频频回头,恋恋不舍地看著何亚文。 
  何亚文对她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不会有事的,你就先跟芷芩回去吧!等会我会叫阿贵把你的衣物送过去,画具也会一并带过去,好让你打发、打发时间。」 
  「嗯……」周欣荳无奈地应了声,只得跟李芷苓先行踏出办公室,走到电梯口等著。 
  跟在後头的柯震宇站在办公室门口,与何亚文交谈了几句,「看来,这个人是谁,你心中已经有了数了,是不是?」 
  「没错!」何亚文深黑的双眸闪著智慧的光芒,「差不多有了底了。」 
  柯震宇盯著何亚文,「他故意挑欣荳任职的杂志社披露这件事,栽赃的意图十分明显,这种欲盖弥彰的笨手法,不用你我多加猜测,也只有那个笨蛋才做得出来!」 
  何亚文抿起了嘴角,「我希望不是他!」否则,他的母亲必定要为此伤心好久。 
  柯震宇的心情也跟著复杂起来,他明白何亚文此刻的挣扎,「你打算怎么做?」 
  何亚文深深吐了口气,「我还不太清楚。不过目前的第一步还是要先确定是不是他,第二步再和伯……我爸妈商量,如果他真要华亚的经营权,董事会也决议通过的话,我绝不恋栈!」 
  柯震宇摇摇头,「姑且不论那个痞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如今真相已然大白,你那个亲生老爸就算想避人口舌,只怕留不留你在这个位子,都要遭人非议了。」 
  「早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知道这件事没有绝对圆满解决的方式。如今,只有设法将这整件事的伤害减到最低,才能让我妈不那么难过。不过,不管怎样,这事对整个华亚来说,负面形象的冲击肯定不小……」何亚文叹了口气,「那早在我的预估之中,免不了的。」 
  「说真的,亚文,」柯震宇盯著何亚文,「你到底有没有怀疑过欣荳?」 
  何亚文扬起嘴角,「一次也没有!」 
  柯震宇的双眸闪了闪,颓然地叹了口气,「你真的比我强太多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理智,也不用让芷芩吃那么多苦头了。」 
  何亚文微笑著,「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你那死脑袋给彻底轰醒呀!」 
  柯震宇点点头,他的牛脾气真的改了很多。「关於你这件事,我十分担心这只是他的第一步,之後还不知要怎样陷害你……你心裏有数了吧?」 
  「放心,我对他的了解比你还深,他不过是个习惯张牙舞爪的纸老虎罢了!他会使出什么阴险的小人招数,才是我所担心的。」 
  「所以你才要将欣荳暂时寄放在我那?」柯震宇盯著何亚文,「她对你真的很重要?」 
  「没错!」何亚文语气坚定地表示,「我绝对不愿她被这场风暴给波及,等到这事处理到一个段落後,我一定会给她个交代。」 
  柯震宇挑起了眉,「交代?」 
  「至少,我希望能带著她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不至於像现在这般只能藏在暗处,这著实让她受了不少委屈。」何亚文有些心疼地道。 
  柯震宇点点头,「这倒也是,这要是换成是我老婆,肯定不会像欣荳这般忍气吞声的!」 
  何亚文担心地望向电梯口的周欣荳,「欣董就暂时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柯震宇摆摆手,「你替我将老婆给救了回来,我都还找不到机会回报你呢!如今不过是暂时替你保管女人,你居然还那麽見外?」 
  何亚文叹息著,「我想我是烦恼过头了。」 
  「你的压力我懂。」柯震宇对妻子做了个手势,「我先送她们同去,细节待会再讨论吧!」 
  望著踏进电梯的周欣荳,何亚文紧蹙起眉头,想将这复杂的心绪整理出—个大概。 
  如今已无可避免地走到了非摊牌的地步,想要解决这无解的习题,恐怕需要更多的智慧及运气了! 
  何亚文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现在只确定—件事,只要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不论结果会是如何,他知道,他和她这辈了绝不分开! 


  第九章 

  深夜时分,一栋旧办公大楼的五楼办公室外,出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鬼祟身影,那人手拿钥匙打开了这间沉黑一片的办公室,而後迅速地闪了进去。 
  好险!周欣荳在心裏暗自庆幸,好在她没有将以前的钥匙丢掉,否则今晚便不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了。 
  她没有打开电灯,只点燃了带来的蜡烛。望著这儿印象中还要狹小脏乱的办公室,她忍不住摇摇头,或许是与现在有了比较,才会觉得这间办公室如此不堪吧! 
  她不想多浪费时间,於是便直接走向以前那个小气老板的位子。毕竟她是偷跑出来的,得赶在天亮前回去,才不會害柯震宇夫妇无法对何亚文交代。 
  她迅速地翻找著抽屉裏的东西,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著,何亚文只让她一个人每天在柯家如坐针毡地担心不已,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实在没有耐心再这样等下去了!何亚文既然遇到了瓶颈,那么,就由她来突破这个关卡吧!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她拿著手电简,几乎就要将整个办公室翻遍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告密者可能有的传真、信件、录音带,甚至连汇款凭条她也一张张的翻了一遍,根本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名字! 
  「不可能呀!」周欣荳皱起了小脸,嘟囔道:「没道理查不出来呀!」 
  「你想要查什么呢?」电灯突然「啪」地一声亮了,门口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周小姐!」 
  周欣荳骇得差点惊呼出声,手上的手电筒也掉落在地上。完了!怎么被人发现了?她已经是这么小心了呀! 
  「没想到这裏居然躲了个贼,看来,这门锁是非换不可了!」何广华表情冷淡地走进办公室。 
  周欣荳一时认不出他,「你是谁?」 
  「我是谁?」何广华冷哼了声,「你不认得我是谁吗?」 
  这个人是……何广华?天哪!怎么会是他?「你!……你怎么在这裏?」 
  何广华扯了扯嘴角,「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才对,周欣荳小姐,怎么反倒是你问起我来了呢?」 
  「你认得我?」她自己都只见过他的照片而已,不记得曾经见过何广华的面呀! 
  何廣华邪气地眯了眯眼,「我弟弟的女人,我当然认识了,是不是?」 
  他的语气让周欣荳很不舒眼,「可是……你怎么在这裏?」 
  何广华眼底闪著精光,「这家杂志社我已经买下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出卖了咱们何家!没想到,真让找等到了凶手!」 
  这条肥鱼果然自动上勾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吁!幸好刚才他没有听父亲的话在家裏守株待兔,否则事情怎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周欣荳急急地摇头,「不!不是我!我只是来找证据的。」 
  「找证据?我看是湮灭证据吧?」何广华不怀好意的打量著周欣荳姣好的脸蛋,「三更半夜私闯我的公司,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说辞吧?」 
  周欣荳不断地摇头,「不是,我是真的想找出是谁将消息卖给了風月期刊,好洗刷我的冤枉的!」 
  「将消息卖给风月期刊的人,不就是你吗?」何广华邪恶地道:「你真以为我有这么傻,会相信你的鬼话?还是你认为上了我弟弟的床,咱们何家就会轻易的放过你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周欣荳瞪大了眼,他的话中话让她心裏很难过,「我不是那种女人!」 
  何广华冷笑著,「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偷偷潜入亚文家中,将那个女人给赶跑的罗?」 
  周欣荳惊讶地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哼!要查出这种事,对我而言,根本是易如反掌!」何广华眼神邪恶地流转著,一步步地走近她,「我原本以为亚文吃错药了,才会舍倪妮而只要一个小记者……没想到,他的眼光还真不错哪……」 
  感觉出何广华的不怀好意,周欣荳吓得直往後退,「你要干什么?」 
  「反正你又不是在室的,跟他和跟我实在没有什么差别,对不对?」何廣华低声笑著,「要不然这样吧!你跟了我之後,我保证不再追究你出卖咱们何家这件事,你觉得如何?」何廣华愈靠愈近,脸几乎就要贴住她的鼻尖上了。 
  「不!」周欣荳惊骇地大声呼叫,陡地弯下身闪过了何廣華,直往大门门冲去。 
  「想逃?看你逃到哪去?」何广华大声喝道。他向前跑了两步,便揪住周欣荳的衣服,用力将她拉倒在地上。「不要逼我打你,这么漂亮的脸蛋,我可舍不得让它红肿难看哪!」 
  「不要!」周欣荳一脸苍白,口裏不断尖叫著。她虽然被何广华压制在地上,却仍不断挥舞著双手、双脚,想要挣脱这难堪的箝制。 
  不行!她是何亚文一个人的,绝对不能让别人碰她! 
  周欣荳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这个禽兽给推开。然而,何广华湿热的嘴唇却不断压著她的脸,那股噁心的感觉让她流出了恐惧万分的眼泪。 
  何广华用淫秽的语气道:「别担心,我包你只要跟过我一次,以後便会日日夜夜思念著我,每天缠著我不放了。」 
  「放开我呀!」周欣荳仍然不断地尖叫、不断地挣扎。她在惊慌之中,一口咬住下何廣华的手臂。 
  「啊——」何广华痛得叫了出来,他看著手臂上沁血的齿痕,一张脸陡地变得阴狠。「你敢咬我?」 
  泪水模糊了周欣荳的视线,她虽然脱离了他的扼制,却脚软得站不起来,只得手脚并用地努力爬离他。 
  何广华追了上来,他一手抓住她的头发,痛得她禁不住哭喊出声。他将脸凑到她的面前,恨恨地道:「你敢咬我?」他厚实的手掌高高扬起,眼下的筋肉不住地跳动著。 
  「放开她!」门口倏地传来一声狂吼,何亚文瞪著泛著血丝的双眼直冲而入,一把抓起何广华的衣领,用力将他甩到一夸,他胸口急促的喘息还未平息,便紧紧地将周欣荳拥在怀裏。 
  乍然见列何亚文的她顿时流下喜极而泣的泪水,整个身子因恐惧而不断地颤抖著。她紧紧抓著何亚文的背,不断呼喊著他的名字,「亚文、亚文……」 
  「别怕!我在这裏!别怕,荳儿,没人敢伤害你……」霎时红了眼眶的何亚文。心痛得如同被撕裂般地难受,他试著不断安慰饱受惊吓的周欣荳。 
  「我、我好怕……他、他……」剧烈颤抖的周欣荳将脸深埋在何亚文的胸膛裏,想将刚才的事告诉他,然而,她却只哽咽得不成声。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是我不对……」何亚文只恨自己来晚了一步,才会让他的周欣荳吓成这个样子! 
  跟在後头的柯震宇,脸色严厉地一把拎起躺在地上哀嚎的何廣华,新仇加旧恨,怒气氲红了他的眼眶,他咬著牙道:「你这个无耻的杂碎!难道你就只会要这种卑鄙的手段吗?」 
  何广华吃过柯震宇的亏,不免有些畏惧,「你不过是个仆人,凭什么插手我们兄弟间的家务事?」 
  何震宇紧眯起眼,「就凭这个!」他一拳就击向何廣华的肚子。 
  何广华蓦地哀嚎出声,他捧著肚子跪跌在地上,这一拳让他痛得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 
  紧拥著周欣荳的何亚文心疼的吻了她几下。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站起,怒火中烧地对何广华吼道:「为什么要对欣荳不利?有什么事冲著我来,不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何广华恨恨地怒视何亚文,「为什么?我是为了替咱们何家讨回个公道罢了!难道她出卖了我们,你还要循私庇护这个女人?」 
  「你我都十分清楚消息是谁放出去的!」何亚文怒不可遏,「欣苴不过是你的一个棋子、一个替死鬼!我自始至终都十分明白!」 
  「你!」何廣华陡地瞪大了眼,眼底的恨意再也难以遮掩。 
  柯震宇冷冷地闷哼出声,「你真以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笨不成?这种三岁小孩都识得破的把戏,你还当它天衣无缝?」 
  「你们……」何廣华一张脸难堪地扭曲著,「你以为把这件事推到我头上,就可以保住那个女人了?若真要说是我做的,证据呢?没有证据就平空诬赖我,不怕被人说你何亞文心眼狭小,容不下我这个做哥哥的吗?」 
  何亚文俊挺的脸庞绷得死紧,「大哥,我再强调一次!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你争过什么!若真要和你争的话,我又何必离家出走十一年?」 
  「那不过是伯父他老谋深算的计策之一罢了!」何广华扶著桌子站起,愤恨地道:「他不过是想藉此来凸显你的与众不同,好让我成为别人眼中一事无成的笨蛋!等到时机成熟,把你务正言顺找回来扶正後,再顺理成章地把我打入冷宫,这样一来,谁也不会说他循私护短!」 
  「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他?」何亚文严厉地道:「你也知道他当初花了多少心血在栽培你,你若是有那么一点上进心,又怎会落到今日这种下场?」 
  「你给我住口!」何广华粗声咆哮,「你少在那裏自命清高!现在真相都已经大白了,你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来,他根本就是有计谋的在排挤我及我爸,最终目的就是要让你这个真命天子回来接掌人权!其他的,全部是假的!」 
  何亚文替亲生父亲感到不值,「你误会我没有关系,但你怎么可以误会将你视如己出的伯父呢?」 
  「视如己出?」何广华的脸色十分难看,「伪君子!他就只会在人前假仁假义,我难道还会被他所骗吗?若不是看在妈的份上,他恐怕早就置我於死地了,还容得下我活到今天?」 
  何亚文绷著睑,「他不是这种人!」 
  何廣华对何亚文瞪大了眼,大声咆哮道:「他就是这种卑鄙小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而已!根本没有真的在乎过我!」 
  何亚文深深地叹了口气,痛心地道:「大哥,我们到底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呀!为什么兄弟之间一定要这样撕破睑?华亚的事业如此庞大,根本不可能只属於哪一个人的!我不过是背负著这个最重、最难的责任罢了,你这样钻牛角尖又有什么用?再这样斗下去,妈会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妈……她会为我难过吗?」何广华脸色闪过一阵青白,「你真以为我是白痴不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妈比较疼你不成?你……」他蓦地对著何亚文狂吼出声:「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她这十一年来每天都在想你不成?」 
  何亚文紧抿双唇,「大哥……」 
  何廣华激动地双手握拳,「从小你样样比我强、样样超过我,她花在你身上的时间永远比我还多!你是她永远引以为傲的孩子,而我却是永远得不到她欢心的那一个!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了解了,原来我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个耻辱!一个年轻际遇时的最大羞辱!」 
  何亚文同样激动得大吼起来,「但爸却最疼你,不是吗?」 
  「你以为这样就扯平了?」何廣华眼眶居然泛出了泪光,「你真以为我不要媽的关心吗?你真以为我忍受得了这些异样的眼光吗?」他恨恨的看著何亚文,「从小,你就拥有伯父及妈全部的注意力。」他神色激动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知有多少次,我多么希望你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也许妈就会多看我一眼……而有那么一阵子,我以为我的愿望实现了,没想到……」他双拳重重地击在桌上,语调十分激动,「你居然回来了!这次不但夺走原本属於我的一切,更把妈全都给占去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回来?」 
  何亚文深吸口气,「我本也不想回来,只是,妈的身体愈来愈差,我只希望能够多陪陪妈,根本没想过要独占妈……」 
  「谎话!全部都是谎话!」何广华怒吼道:「妈有我来照顾!妈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根本不需要你!你最好滚回去,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周欣荳紧紧地依偎在何亚文身边,对这个几近疯狂的男人,她忍不住道:「对伯母而言,手心手背部是肉,根本不可能由谁来独占的,你说亚文自私,我觉得你只顾虑到自己,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你胡说八道什么?」何广华瞪著周欣荳,「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周欣荳有些害怕盛怒中的何广华,她不由自主地向何亚文怀裏缩了缩,「我又没说错!听你这样说,你好像很可怜似的,但是亚文更可怜呀!他才是从小受到歧视、饱受虐待的那个人呀!但是他从来就没有自怜自艾过,更不会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哪像你,永远只会怪别人没有给你最好的,真是太丢脸了!」 
  「你——」何广华脸色十分吓人。若不是何亚文紧紧拥著周欣荳,恐怕她早已被砍成八段了。 
  「很好、很好!如今连一个女人都可以这样数落我!」何广华一步步地向後退,「这个世界真的反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要背叛我了,是不是?」 
  「你不可以这么误会周遭的人!」周欣荳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家都对你很好,只是你太死脑筋了,你跟你爸一样,每次都要钻进死胡同裏曲解别人的好意,真是太不应该了!」 
  何广华黝黑的脸上有著非常难堪的神色,他蓦地大吼一声:「不准这样说我!」 
  他的大手一挥,弄倒了身後的蜡烛,办公桌上多是纸类及新闻稿纸,火势就这么迅速地点燃了! 
  「该死!」柯震宇见状,徒手便要上前灭火,哪知何广华疯了似地挡在他面前,力气突然大得吓人。 
  「谁敢过来?要死,大家一起死!」他转身将著火的稿纸发疯似的丢向四周,窗帘、文件迅速燃上了火苗,何亚文及周欣荳见火势窜烧了起来,也想跟著灭火。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成堆的杂志一旦被点燃,火势便强劲地教人难以置信。加上何广华发狂似的推波助澜,火势竟由四面八方迅速窜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浓烟呛得三人睁不开眼,何亚文拉著周欣荳就要住门外跑,「救不了了!赶快走!」他对著何震宇喊道:「震宇!灭不了了!快找水源!」 
  「该死!」柯震宇丢下根本不堪使用的灭火器,粗声诅咒著也跟著何亚文向外撤。 
  「哈!」何广华身陷熊熊火光之中,兴奋地大声狂笑,「烧吧!烧吧!把这一切全都烧光吧!」 
  众人皆退到了门外,何亚文对裏头大吼:「大哥!快出来啊!」 
  何广华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仍不断地疯狂叫喊,任凭大火在他周围炽热地狂燃,愈来愈猛、愈来愈不可收拾…… 
  眼见情势完全失去控制,何亚文立刻对周欣荳道:「荳儿,你赶快下楼去通知警卫著火了,叫他立刻通知住户疏散!快!」 
  「嗯!」周欣荳慌乱地跑下楼梯,依照何亚文的指示行动。 
  柯震宇此刻也打了报警的电话,熊熊火光灼得他眼睛有些刺疼,「亚文,快走吧!这裏太危险了!」见绷著脸的何亚文仍不肯离去,他抓住何亚文的手臂,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亚文?」 
  何亚文双眼紧盯著身陷火场的何广华,此刻他疯狂的叫声已变成了凄厉的哭喊:「啊——救我!救我呀!」 
  「该死!」亚文陡地冒出—声诅咒,一把扯掉柯震宇拉著的手,跑到旁边的洗手间弄湿了身子。 
  「亚文?」看到一身湿的亚文,柯震宇再傻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别去!」然而,他根本还未碰到何亚文的手臂,何亚文便已直冲入火场裏。 
  猛烈的大火早已惊醒了整栋楼层的人,红色的警报器呜叫不断。就在柯震宇心急如焚之际,身後傳来一身激烈的吼叫! 
  何铭万居然出现在这裏!? 
  「天啊!」何铭万一张老脸的表情惊骇万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这烧得火红的地方,按不下心底的恐惧,他大声质问著柯震宇,「广华呢?广华人在哪里?」 
  「還能在哪裏?」乍见到何铭万,柯震宇满腔怒火地人声咆哮,「这火是他造成的,他难道还逃得掉吗?」 
  「你说广华人在裏面?」何铭万震惊得差点就要崩溃。 
  他早在何广华出门後,眼皮便不断猛跳,他的心底一直有股不安的骚动,没想到真让他料中了,广华有危险了! 
  一想到他心爱的儿子竟身陷火窟之中……这怎么成?他若失去了广华,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广华——」爱子心切的何铭万竟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一直担心何亚文的柯震宇根本没料到他有这个举动,他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何铭万的身影没入火海之中…… 
  周欣荳急匆匆地上来了,她见不著何亚文,眼泪急得掹流,「亚文呢?他人呢?」 
  老友身陷火场的恐惧让他极度不安,柯震宇面对著火舌,痛心地道:「这个傻瓜!这个人渣哪裏值得他这样做?」 
  「亚文他……」周欣荳惊骇地呆了半晌,尖叫一声就要冲进火场,「亚文!」 
  柯震宇怎么可能还让她冲进去?他一把抓住了周欣荳的手臂,企图阻止她。「不行!你不能进去!」 
  「不!」周欣荳不断挣扎著,脸上满是泪水,她声嘶力竭地哭喊:「放开我!亚文!我要去救亚文!」 
  「亚文不会有事的!」柯震宇厉声吼道:「亚文吉人天相!他不可能会有事的!」 
  「可是他在裏面!他在裏面……他需要我呀!」周欣荳用力的想要挣脱柯震宇的束缚,不料柯震宇却死也不放。 
  「你冷静点!亚文会平安五事的!」柯震宇一颗心也激烈地狂跳不已,「他不会有事的!」 
  「呜……我不要呀!我要去救亚文……」周欣荳的身子瘫软在地上,自责地哭喊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若是乖乖待在你家,就什么事也没有了!都是我!是我害的!」 
  柯震宇抿著嘴,紧盯著冒著熊熊大火的现场,炽热的火舌在他眼前窜跳得极为激烈,时间真的太久了…… 
  这时,火场真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愈走愈近……愈走愈近…… 
  「亚文?」柯震宇全身释出一股强烈的电流,他陡地冲上前去,声音是沙哑哽咽,「亚文!你没事吧?」 
  何亚文搀著几近晕厥的何广华,脚步跟跄、一身狼狈地走出火场。 
  「亚文!」周欣荳喜极而泣地冲上前去,抱著浑身多处烧伤的何亚文,哽声哭喊道:「亚文——」 
  何亚文放下何广华,忍著浑身的痛楚,试著安慰欣荳,「荳儿……」然而,才一发声,声音却乾哑得可怕。 
  「你别说话!」柯震宇一把扶住何亚文,掩不住激动的语调,红著眼眶对周欣荳说道:「我们得赶快送亚文去医院!」 
  此刻,消防车、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而近,整栋大楼的骚动声、尖叫声不绝於耳…… 
  瘫倒在柯震宇身上的何亚文,则紧紧握著周欣荳的手,在昏眩过去的那一刹那,都一直未曾放开过…… 


  第十章 

  何家举行了盛大的丧葬仪式。 
  由於华亚集团在商界、政坛上层於大老级的地位,这个令人扼腕的消息不仅震惊了全台湾,而那悲剧性的英雄人物,更成了大街小巷众人议论的焦点! 
  是啊!一个为了救儿子而奋不顾身地往火海冲的父亲,其壮烈牺牲的事迹,的确让人掬了不少同情的眼泪! 
  而何亚文在烧烫伤病房、加护病房之间辗转住了一个星期後,由於伤势好转,已经转到普通病房裏休养。 
  又过了半个月。 
  这天,周欣荳拎著精心熬燉的鸡汤,及几样极易入口的小菜,走进了何亚文的病房。 
  「亚文!」周欣荳先将东西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将脸凑到他眼前,仔细地看著他脸上的伤口,「喏,你没有又乱动吧?你都已经破相了耶!不可以再像上次那样了哟!」 
  何亚文的脸上虽然有被火灼伤的伤痕,却不如双手、双脚的伤势来得严重。 
  他泛起一丝苦笑。上次才不慎弄裂了伤疤而已,就被她念了好久。「没事的,在你的监视下,我可是个模范病人哪!根本没有机会再弄裂伤口!」 
  周欣荳严肃地点了点头,又仔细端详著他手上、腿上的纱布後,才满意地抬起头。「我刚寸在电梯那裏遇到了VANCE,你有没有乖乖地休息呢?」 
  「当然有啦!I何亚文轻咳了一声,「VANCE只是代替办公室裏的同仁来看看我,没有别的事、」 
  「医生交代你得好好休息养伤,下可以太过劳累呀!」周欣荳按著按钮,小心地将病床升起到一定高度後,便坐在床沿,拿起烫热的鸡汤,一口一口的喂著何亚文,口里边叨念著,「你这么不听话,小心伤口不能愈合,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不会的!我都快出院了,没事的。」何亚文信心十足,他明白脸上的伤要痊愈绝对是不成问题。而那些手脚上可能会留下的伤疤,他其实不久在意。 
  周欣荳挑捡著小菜,配上加入多样补物的粥,一汤匙,一汤匙地送到何亚文嘴裏,「还是得小心点哪!我可不想又有万一……」 
  何亚文怜惜地看著周欣荳,对她这一个月来夜以继日的细心照顾感动不已,他沙哑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周欣荳扁起了嘴。一想起何亚文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自责地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跑去那裏,你也不会……」 
  「這倒是。」只要一想到若不是他和柯震宁早到一步,她恐怕已被大哥欺负了。何亚文深吸了一口气,「喏,就是因为你不信任我,上天才会罚我受这种罪。」 
  周欣荳泪眼婆娑地道:「我不信任你,老天应该罚我才是,怎么会是罚你呢?你一定是让火烧坏脑子了,讲话才会这么没有逻辑。」 
  何亚文勉强扬起嘴角,「夫代妻受过,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会没有逻辑了?」 
  周欣荳的眼泪都还没掉下来,就让何亚文的话给糗得羞红了睑,「讨厌!不准胡说啦!」 
  周欣荳这个模样,让何亚文既心疼又好笑,他抬起手,用没有被纱布包住的手指,不住地抚著她的脸蛋,「好了,别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会心疼的哪!」 
  「我又没受伤,你心疼哪儿了?」周欣荳吸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 
  「我心疼你心疼我呀!」何亚文柔声道:「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让倪妮给抓伤了脸,那时的我可是心疼得要命;如今我受这么重的伤,同理可证,你一定难受极了,对不对?」 
  周欣荳点点头,经过这段时间天人交战的煎熬,还有初时担心会失去何亚文的恐惧,这真是这辈子她遇过最苦的事!「我希望你能够快点好起来,而且,一个疤痕都不要留下……」 
  「我倒希望留下几个记号在身上,这样一来,每当咱们在床上时,你就会因为内疚而对我百依百顺,」何亚文微笑了起来,「这样不是挺好的?」 
  「坏人!」周欣荳红著脸瞪著他,将粥一口口送进他嘴裏,「说话这么不正经!」 
  「这一个月来,我可是再正经不过了。」何亚文摇摇头,「还好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出院了,否则,我可要多心疼一样事情了。」 
  「什么事?」周欣荳将最後一汤匙的粥送进他的口中。 
  「心疼你得独守空闺呀!」何亚文含混地吞下嘴裏的东西,「我这么一个病人作梦都会梦到你了,你难道没有想过我?」 
  「你……大坏蛋,我……我是女生耶!怎么可能……」周欣荳羞得连身子都热了起来。 
  「真的没有?」何亚文拿下她手中的空碗,抬起周欣荳的小脸,嗄声说道:「我受伤的只是身子,但……那儿可每晚想你想得疼得紧,想到心都要碎了哪!」 
  「病人要乖乖地养病,怎么可以三心两意?」周欣荳红著脸瞪著何亚文,「反正日後时间多得是嘛!」 
  「时间当然很多。」何亚文十分肯定地道:「你放心,等过几天出院後,我一定会全部弥补回来,绝对不让你失望!」 
  周欣荳娇羞地瞪了他一眼,「老这么不正经!反正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不会走的,眼下你的身体最要紧,那事又不急在一时呀!」 
  盯著周欣荳晕红的俏睑,何亚文的不舍随之升高。想起自他俩相识以来,她一直是无怨无悔地跟著他,在旁默默地守候著他,他的心头又开始揪著痛。 
  经历了这一次生死交替的关头,让他深深体会到生命的可贵,除此之外,他更是明白,他对她的爱有多深刻浓烈! 
  甚至,当大火无情地在他身边炽热地窜烧时,他的脑袋裏却只想著一件事——他还没有让周欣荳明了他有多爱她! 
  不!他绝对不能让这种遗憾发生!他要将对她的爱大声说出来,他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何亚文爱周欣荳! 
  何亚文充满感情地沙哑唤著:「宝贝荳儿。」 
  周欣荳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坐在他的床沿,替他拂顺了因火烧而剪短了不少的发丝,柔声问道:「干嘛?」 
  何亚文一把握住周欣荳柔软的小手,数著她的指头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日子以来,你跟著我,到底开不开心?」 
  周欣荳眨了眨大眼,「你怎么这么问?你对我这么好,我想不开心也难呀!」 
  如今何铭万已死,何亚文也确定将接手华亚的所有事务;如此一来,这件丑闻也算有了不甚圆满的收场。 
  接下来的是,她和何亚文的未来…… 
  一想到这裏,周欣荳的神色便黯淡了下来。她会被何亚文放到什么位置呢?她会是何亚文的负担吗? 
  她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啊! 
  何亚文明了周欣荳那教人心疼的想法,他沉黑深邃的双眸裏有太多太多难以言喻的深情,他哑著声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接手华亚後,就会不要你了?」 
  周欣荳咬紧了唇办,感到心头有一阵苦涩涌入,她逞强的摇摇头,「不要紧的,我明白你有你的压力,我会体谅你的。」 
  何亚文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的用心!」 
  「用心?」周欣荳抬起那张掩不住哀伤的小睑,她不懂他的意思。 
  何亚文双眸紧盯周欣荳的眼眸,他坚定地道:「你难道不了解我是多么爱你?你难道不了解找这辈子已经不能没有你了吗?宝贝荳儿?」 
  「我……」周欣荳的双眸裏闪著激动的泪光,她慌乱地低下头,小声地道:「你怎么突然……」 
  「我早就想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了!」何亚文抬起她的脸蛋,抚著她细致的肌肤,—古脑儿地倾吐心声,「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爱上了你!爱你的真、爱你的嗔、爱你的善良、爱你的天真、爱你总喜欢嘟嘴的俏模样……」他双眸盈著满满的爱意,不断地道:「你可知我最快乐的事,就是你在小山坡上答应留下来永远陪我的那件事!那一刻,我只觉得找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一刻,我恨不得能将这份喜悦分享给全世界的人知道!」 
  「亚文,你……」周欣荳感到喜悦,泪水立即涌满眼眶。 
  「我不能没有你了呀!荳儿。」何亚文深吐了口气,「你可知道当我身在火场之中,脑袋裏想的是什么吗?你知道在那危急存亡的关头上,是什么力量支撑著我,让我非得走出火场吗?」 
  此刻的周欣荳感动得已然无法出声,她紧抿著嘴,拚命摇著头。 
  满腔的浓情蜜意在他的言辞之中表露无遗。池沙哑地道:「是你!我的脑子裏转的全都是你!」 
  泪珠顿时滚滚掉了下来,颗颗落在何亚文的手臂上,她的声音哽咽,「亚文……」 
  何亚文将周欣荳拥在胸前,「在那时,我只想到要是我有了什么万一,我的宝贝荳儿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我只担心,没有我在你身边保护的你,会不会让人给欺负了。」 
  「亚文!」周欣荳不停地流著泪,泪水弄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何亚文轻抚著周欣荳的背,缓缓地道:「所以我知道,我不能有万一呀!我还没能让你开开心心、光明正大地跟我过好日子;我还没有给你一个你应有的名分;我还没让你知道我这么在乎你,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你?」 
  「我……我……」周欣荳也想告诉他她心底的话,她也想告诉他她爱他。然而,不断滚出的泪水和激动的情绪,却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何亚文抬起她的脸,深情地望著她,一字一字道:「我、爱、你!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相信我!」 
  周欣荳紧抿著唇,不断地点头,泪火爬满了她的脸。有了他这句话,她这一生就已经足够了。「我相信、我相信你!」 
  何亚文深情地将唇紧紧地覆在周欣荳的唇办上,舌尖尝到了湿热的泪水,却毫不在意地吻得更加彻底,四片紧密结台的唇完全找不出任何空隙,藉著舌尖的交缠,两人互吐彼此最深的情意。 
  浓烈的感情深深交融在彼此的心间,相拥至深的两人不断吮吻彼此的唇,努力地还想拥有彼此更多的爱……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何铭峰和张惠莲相偕走入病房内。 
  周欣荳和何亚文急忙分开,她红扑扑的脸蛋上还挂著两行泪珠,娇羞万分地离开床边,低垂著火红的小脸,嗫嚅地道:「何董、伯母,你们好。」 
  张惠莲倒也体贴,她扬起笑意温和地道:「别在意咱们这两个老骨董,没事的。」 
  这话更让周欣荳糗得浑身燥热,「伯母……」 
  何铭峰给了张惠莲一个眼神,张惠莲脸颊蓦地泛上了红晕。她走到床沿,关心地问何亚文,「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何亚文大刺刺地往枕上一靠,根本不在意亲热镜头被人当场看到。「好多了,陈医生说几天後便可回家。就是欣荳管我管得可严了,这个不准、那个不行的,规矩可多了哪!」 
  张惠莲替儿子拍松了枕头,「那我可要谢谢欣荳了,将我儿子照顾得这么好。」 
  「嘿!妈,你怎么帮起外人说话来了?」何亚文抗议了起来;「人家说胳臂住内弯,怎么你和别人不同呢?」 
  张惠莲不赞同地瞪著宝贝儿子,「谁说欣荳是外人了?」 
  周欣荳蓦地羞红了脸,娇羞地直低著头,她没想到张惠莲竟会这样护著她。 
  「听到了吗?荳儿?」何亚文点著头道:「妈说你不是外人,那就是我的内人罗!」 
  周欣荳的脸蛋垂得更低了,她不知所措地道:「不要胡说啦!」 
  何亚文笑得十分开心,他想给周欣荳更多的保证,他转向何铭峰,「我想爸也应该赞成才是,是不是?爸?」 
  「是啊!」何铭峰露出和何亚文十分神似的笑容,「下个月我就要和你妈到加拿大去,有个人照顾你,我也几较放心。」 
  「加拿大?」何亚文惊讶地问:「你们要去加拿大吗?」 
  张惠莲温婉的脸上透出了些许红晕,「我本想将这件事缓一缓,可你爸他……」 
  何铭峰摇摇头,「我和你妈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如今公司有你接手,一切我都很放心,你妈苦了一辈子,是该让她享享福的时候了。」 
  何亚文点点头,他知道他们想过清静的日子,还是得远离这些难听的是是非非才是。 
  何铭峰笑了笑,「原本你妈还不答应的,一会说你要人照顾,—会又放心不下广华的,」他叹了口气,「就不知那颗心有没有挂在我身上过。」 
  张惠莲忍不住白了何铭峰一眼,「你怎么在孩子面前讲这些?」 
  何铭峰笑得十分开心,「我等你足足等了一辈子,如今连说实话也有罪了?」 
  张惠莲红了双颊,「别提这些了,那件事你还不快跟何亚文讲?」 
  「什么事?」何亚文看父母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打从心底开心。 
  何铭峰道:「我和你妈决定了,要把广华一并带到加拿大去,就由他负责打拚那裏的事业。」 
  「大哥肯跟你去吗?」何亚文皱起眉头,「他对你的误会这么深,这……」 
  「这阵子你没有见到广华,你可能不了解,广华变了许多。」谈起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大儿子,张惠莲满脸忧心,「自从铭万去世後,他窝在房裏一步也不曾踏出,整个人消沉丧志得很,我和铭峰都赞成让广华换个环境,看能不能对他有所帮助。」 
  何铭峰点点头道:「我想你拚命救他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也不小。唉!台湾对他而言,有太多不愉快的回忆,我想还是让他跟著去加拿大,有我和你妈看著他,希望能彻底改变铭万带给他的不良影响,看能不能让他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可大哥都三十几岁了,心性已定,恐怕……」何亚文有些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可行。 
  「谁都可以放弃他,我是他的妈,我不能放弃他!」张惠莲眼底泛上了泪,「这孩子受的委屈著实不比你少,只是外人看不见罢了。以前我找不到机会弥补对他的亏欠,如今就算是只有一点希望,我也要试试啊!」 
  何铭峰拍拍张惠莲的肩,安慰地道:「逝者已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以後怎么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广华如今也算是我的孩子,不是你—个人的责任,我会陪著你一起努力,别想那么多了。」 
  张惠莲点点头,伸手抹去泪水,她走到周欣荳面前,执起她的手,柔声道:「我就把亚文交给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欣荳顿时慌了手脚,「伯母,这……」 
  张惠莲握紧了周欣荳的手,「我很清楚亚文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是逢场作戏,否则他不可能将你带来给我看,更不会为了洗清你的冤任,费那么多心神。」 
  周欣荳闻言,早已不住地摇头,她拚命想将事情解释清楚。「伯母,你误会了!那天亚文会带我去见你,其实是怕伯父会误解你、迁怒於你,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而出版社这件事,也只是亚文想找到真正的主使者而已。」 
  「难道你不喜欢我的儿子?」张惠莲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是不是亚文对你不好?有事你尽管说出来,伯母帮你作主就是了。」 
  何亚文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荳儿,就把我如何对你不好、如何待你苛薄的事,一五一十全讲给妈听,好让妈评评理。」 
  「这……」周欣荳急出了满头汗,她瞪了瞪何亚文,努力地向张惠莲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何亚文他对我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张惠莲皱紧眉头,这两人明明相爱至深,难道还有什么误会? 
  「是啊!荳儿你快说,只是什么?」何亚文乐得在一旁不断扇火。 
  张惠莲白了儿子一眼,又转向周欣荳,担心地问道:「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若是何亚文做错事了,我会叫他跟你陪不是。这个孩子从小就非常任性,自视甚高,才会一声不响地就离家出走,我知道跟著他著实苦了你,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著点,好吗?」 
  周欣荳的头摇得就快断了,怎么张惠莲全偏向她这边呢?「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做错事?是我……我……」 
  「你怎么了?」张惠莲十分关心,「你父母那裏我前几天也拜访过了,应该没有问题才是,还是……你不喜欢亚文?」 
  「不!」周欣董急得脱口道:「我当然喜欢他啦!只是……」 
  「哈!」何亚文兴奋地张大了嘴,「还是妈厉害,我哄她说这句话不知哄了多久,等到我都从火场裏九死一生回来了,还是没法子听到……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哪!」 
  周欣董羞红了睑,都快红到耳根了,「你……」 
  看著两人的反應,张惠莲总算松了口气。原来不过是小女儿家的矜持罢了,害她以为中意的儿媳妇就此飞了哪!「既然你也喜欢亚文,那么事情就好办了,等亚文伤好之後,找个时间让你们两个先订婚,再选个好日子结婚。我们盼著要抱孙子,可盼很久了。」 
  订婚?结婚?这……难道真要她家进何家不成?她慌乱的心情全表现在脸上:「伯母……我……我不懂何家的规矩,恐怕……」 
  张惠莲体贴地道:(别怕,咱们何家的规矩其实没有那么多,而且所有的亲戚裏就屬亚文的爸辈分最高,这件事只要他决定了,就没有人出声反对,你就放心吧!」 
  周欣荳惶恐极了,她哪裏够资格嫁给何亚文呢?「可是,我只是个……」 
  张惠莲又拍了拍周欣荳的手,不让她把话说完,「我合亚文的爸都没有什么门户成见,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咱们家的好媳妇,别妄自菲薄,我对你有信心。」 
  周欣荳感动地红了眼,「谢谢伯母,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亚文,不会让你失望的。」 
  张惠莲欣慰地点点头,「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好了,咱们走吧!这剩下的事,得让他们自己决定了。」何铭峰环住张惠莲的肩,「别打扰他们小俩口的时间,咱们走吧!」 
  张惠莲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她转向儿子,「喏,这个媳妇你得好好替我看著,别惹她不高兴,凡事都得忍让著点,知道吗?否则要是赶走了她,我可唯你是问。」 
  「是!遵命!」何亚文扬起大大的笑脸,十分愉悦地应著母亲的话。 
  他们两人离开病房後,何亚文对著周欣荳勾勾手指头,咧著一口白牙唤道:「荳儿老婆!」 
  周欣荳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去,头差点要垂到胸前,「干嘛啦!」 
  「我妈都开口要我娶你了,这下子你想跑也跑不掉了!」何亚文盯著她,再次强调地道:「荳儿老婆,听到了没?」 
  周欣荳的嘴嘟得半天高,「我又没答应你。」 
  何亚文挑起了眉,「可你要是不答应,我哪还有脸见我妈呀?」 
  「那是你的事,我可管不了这些。」周欣荳眼睛瞄著别处,就是不敢看他。 
  何亚文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事急不得。「要不,我想再听一次刚刚那句话。」他加强语气地点著头。 
  周欣荳当然知道他要听哪句话。她嘟起了嘴,「不要!」 
  何亚文皱著眉头,「我要啊!」 
  「谁理你?」周欣荳将头一撇。 
  何亚文万般无奈地又叹了口气,他一把将她拥入怀裏,嗅著她清柔的发香,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他的唇索性开始不规矩地啜吻著她的颈子、挑逗她小巧的耳垂,但脑子裏却不停地转著,看来要她答应嫁给他,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哪! 
  他将舌尖采入她的耳廓裏,湿腻腻地挑弄著。他仍然在想,连要她说出「我爱你」这几个字都这么困难。看来,这场辛苦仗还有得打呢! 
  他努力地一路吻到她的颈子上。算了!他已经打算从今天起,每天对周欣荳说一百次「我爱你」,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感激地回应他一句的。 
  他那只伤得较不严重的手掌探著周欣荳柔软滑腻的胸脯,拈起娇挺凸起的蓓蕾左右旋弄著,才短短的几分钟而已,他胯间便疼得有些难忍…… 
  罢了!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要她答应嫁他的事可以缓一缓,要周欣荳说爱的事也可以稍缓一下,但做爱做的事可等不了了。 
  他褪下周欣荳的上衣,她那一对丰孔顿时裸露在空气中,他嗄声催促著她,「荳儿,快!」 
  「不可以啦!」周欣荳娇羞的遮遮掩掩,怕被人看见。「这裏是医院耶!万一……」 
  「所以咱们得快点,是不是?」何亚文忙碌地扯著周欣荳的底裤,「我已经忍了许久,今儿个万万忍不下去了。」 
  「可是……」周欣荳又羞又急又乱地,不知该怎么办,「那要怎么做?」她小小声地问。 
  何亚文将自己的裤子褪至膝间,任由昂首的巨物暴露出来,「快上来啊!」 
  「你……」周欣荳羞得双颊泛红,半推半拒地上了床,「可你的身体……」 
  「早就不碍事了!」何亚文伸手轻触周欣荳的腿间,虽有手上的纱布阻隔,但那柔柔腻腻、湿嫩娇柔的感觉,仍惹得他胯间一阵激荡,他忍不住四指并用地拨弄著她的花心。 
  「亚文……」双膝跨在他腿边的周欣荳尽责地迎合著他的抚弄,她低低的娇吟著,开始上下左右摆动起来。 
  何亚文舔弄著周欣荳的蓓蕾,含糊不清地道:「真是想死我了,荳儿!」 
  「我也是!」周欣荳同样激情难耐,「我也好想你!」 
  「宝贝荳儿!」包裹著纱布的手指无法入内抚慰她,他只能用指尖在沁著蜜液的穴口不断搔弄著,这微妙的触感及举动惹得她难受地娇吟不断。 
  「亚文!不要呀!」体内满涨的空虚让她差点就要流出了眼泪,「我……」 
  何亚文胸膛起伏得非常厉害,他用另一只手将怒起的昂首精准地抵在她的穴口,嗄声道:「荳兒……」 
  周欣荳想沉下身于,不料却让何亚文的手给阻挡住了;「嗯……」她忍不住抗议出声,喘息不断的她,睁著水汪汪的大眼瞪著何亚文,不懂他为何阻止她。 
  何亚文额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他大口大口的呼著气,全身肌肉紧绷,他硬是自喉头挤出一句话,「说你爱找!」 
  「我……」周欣荳双眼蒙著一层泪雾,那灼热的触感紧抵在她最隐密敏感的地方,直让她身子激动地颤抖不断。 
  「荳儿!快告诉我!」何亚文绷著身子闷声吼著,天!他就快撑不住了! 
  「我……」欲火灼得周欣荳放下了矜持,她蓦地哭出声来,「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荳儿!」何亚文放开手,就在那一瞬间,周欣荳的身子陡地下降,火热的硬物立即挺进她体内,互古不变的定律在她的主导下,再次开始猛烈地重复不断。 
  何亚文闭上双限,靠在枕头上,任由周欣荳上上下下沉陷的身子,将他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感官世界!那裏有激烈的爱情、有狂放的欲念,更有相爱至深的两个人,共享亲密的最高潮! 
  这反覆不断冲击的爱,是那么深刻、那么激烈、那么令人难以置信! 
  太美了!何亚文爆出激烈的吼叫。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深爱著另一个人!原来相爱的感觉竟是这般美好! 
  满室爱意缭绕不断…… 
  这一刻,两人承诺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终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