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30

共剪西窗烛:穿了不悔 26 - 48

  【二十六】

  胖子凑到我跟前说那个大的全身武功被废了,现在骑马也难,还是雇辆车吧。想着那双眼睛心里难受,问胖子还能恢复吗,胖子说如果我愿意就能,忙拉了他问怎么回事。胖子说要恢复还得靠万年寒玉。当即打马往回走,这里离寒玉堡不远,天黑就能到。胖子问我我凭什么能让寒玉堡再次借用寒玉,我问他刚刚讲的我愿意是怎么回事,胖子却别开脸说只要我愿意去求寒依玉就没问题,此话大有问题,胖子却不肯再解释。
  天黑到了寒玉堡,寒依玉却不在,我只好厚着脸皮对寒昱说我还有两张酒方想易寒玉床一用给朋友疗伤。寒昱很是惊奇,我猜他不是猜我酒方的来源,是猜我怎么总要借寒玉床一用,只好将车里的人带下来。寒昱也不多言,给我们安顿好,胖子去配药,我配酒方,将功能及要注意的事项密密记了下来交给寒昱。
  第二天一早胖子带了少年去治伤,我陪着小童聊天。打理干净的小童冰妆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煞是可爱。小童叫阮源,少年是哥哥叫阮烁,离濯国人,家里没有别人了。再问到别的阮源便不肯多说,哄急了就说哥哥不要告诉别人,我也不好再问。
  半晌,胖子出来了,满头大汗的,冲着我点了点头坐下来便灌了一大口茶,叹了一句,能活下来也真是命大,身上全是伤,得好好调理一阵子了。等阮烁调理完毕出来,明显精神好了许多。我盯着那双眼,有了几许神采,还有救。
  寒昱很想留我们到寒依玉回来,我不肯,只说出来时间不短怕师傅着急。仍旧安排阮家哥俩坐马车,我们踏上了归程。
  回程因照顾阮烁的伤走得慢了些,所以一到家迎接我的是老头的白眼。胖子见了老头仍是很尊敬,等老头见了阮家哥俩时却盯了阮烁半天,我直怕有事,半天老头才说阮烁像极了一个故人,却再不多说是哪的故人。
  大哥的伤还没有全好,我忙拉了胖子去探视,告诉他将军那的事放心已处理好,胖子又开了药方给大哥,说老头子的医术可没有他的好,这我倒是同意,胖子开的药大哥吃了三天便能跑到训练场对着那帮孩子指手划脚了。
  阮源很粘我,可能是因为我总给他讲故事吧,晚上睡觉前总要跟我来个晚安吻,没办法,虽然身着男装也改不了女人的天性。阮烁每日里被胖子严刑看管,他很想跟着我们操练,但是胖子死活不同意,他便有事没事总想找点活干干,胖子很是头疼。我理解阮烁的心事,他可能不愿当个吃闲饭的。直到有一天老头找他,进屋半天才出来,出来后发现眼睛烔烔有神,加上脸上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剑眉星目整个一美少年。心跳竟然突然加快了,赶紧低了头,心里喃喃念道:糼齿糼齿。
  弄月楼间谍培训计划正式启动,每天必上一堂政治课,从穿衣吃饭扯到将来的养老保险,从目前的安于现状扯到政局有变,总之一句话,想要过好日子鼻子得灵着点。胖子没事时也跟我去楼里晃晃,后来干脆请他做起了临时保镖,有人闹事我不方便出头就交给他了。看着我教那群姑娘歌舞胖子某天对我说我在弄月楼一定不能换女装,怕男人受不了。日子久了我们也开始互损了,他不把我当小辈看,我也乐得交他这个忘年交。
  家里酒窖又多了胖子的新品药酒,这个酒鬼真是无酒不欢,我严厉警告他不许给我把那帮孩子带成小酒鬼。由于胖子酒的出产,弄月楼的银票进帐也是大把大把的,当然是因为提高某个功能的。
  阮烁的伤也好了,跟着大哥天天在训练场上比划,这帮孩子嗜武得很,练得很是辛苦,为了营养跟得上我特地列了食谱,嘱值班做饭的照了食谱来。小阮源也跟在后面比划,老头对他跟阮烁另眼相看,很是和蔼可亲,对我却不假辞色,为此我还郁闷了几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大家都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我很想这样,但是目前看来不可能一直这样,终于某天老头找我说他要离开一段日子。


  【二十七】

  老头说要去看看他的亲卫军,新兵到位的话得调教一段日子。要我这段时间里生意再扩大两个据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半年时间便赶过来。心里不舍,面上却不表露,两岁跟着老头直到现在还没分开这么久过。我默默地往马车里装东西,细细打点着路上要用的东西,直到老头说再装东西没地方装老头我才作罢。
  大哥跟着老头一起走了,我不知道这一走几时还能再见,临别时拉了他的手嘱咐他有事就来找我,就差嘱咐他如果有天上阵杀敌冲锋在后逃跑在前了。
  拍拍老驴的头,老驴也真的老了,但师傅不带小黑还是要带老驴,只能同意。
  泱泱不快地送走了老头和大哥,我把弄月楼交给了胖子,家里交给了阮烁,自己打点下准备南下到原先定好的汾阳城看看。胖子让我只管放心,阮烁倒有些不放心我,他是真把我当兄弟了,总想让我带几个人去,我笑了笑,心里想,开玩笑,哥们从六岁就开始闯江湖,他还把我当小虾米呢。嘱咐家里的这帮孩子一定要用心练功夫,把老头教的阵法练熟了,孩子们齐齐应了。第二天我便打点好牵着小黑去了汾阳。
  汾阳是个花城,春日里更是花香浓郁,我牵着小黑专往花街柳巷钻。按照原先的想法仍是找一家将要倒闭的花楼,用最少的钱接收过来自己再大肆开张,可是逛了半天家家都是迎来送往,心里拿不定主意,在路上站定了扯住一个叫花子问哪家花楼生意不景气,叫花子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回了我一句汾阳没有生意不景气的花楼。
  只好先找了家客栈住下,客栈也是人满为患,问了小二才知道明天是汾阳每年一度的游园会,好多人慕名而来,还劝我既来了也去转转,不要错过这机会。
  第二天我便随着人潮逛进了城东的怡花院,真是百花开放竞相争艳。原来这个游园会也是才子佳人们相识的好去处。园正中一排摆着各色名贵花卉十几种,旁边备了纸墨,每人可选三种题诗三首,男女各选一名“花王”“花魁”,中者可从园中挑出自己喜欢的人相伴游园三天,食宿由怡花院提供。
  看了看周围的人,男的潇洒女的娇俏,心里暗笑,这不就是现代的酒会吗。看着别人纷纷题诗,我不想凑趣,对美女我没兴趣,如果是银票倒可以上去题几笔。待了会觉得无聊便想闪人,慢慢往门外踱去。正行间听得有人在后面”莫公子莫公子“的叫。回头一看,却是普尔雅。追上前来他还有点喘,脸红朴朴的,我笑了。对着我的笑他却恍了一下神,脸更红了,说他大哥就在那边,要带我引见一下。我一听普尔鲁在此当下便想打退堂鼓,普尔雅却拉了我的手,一心想让我见见他的好大哥。心想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韩睿,见见就见见。
  到得跟前,有点傻眼,耳朵里只听得普尔雅介绍说这是我大哥普尔鲁,这位是莫容莫公子。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只恨上次那一巴掌打轻了。我没想到,原来他就是那个我一直以为的大叔普尔鲁将军。哈哈,真是可笑。
  收慑心神,我平稳地见礼:“见过将军。”他神色未变:“莫公子是么?”我不置可否,对着普尔雅说:“今天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聚罢。”普尔雅挽留的话还未出口,那混蛋却说:“莫公子可真是忙人,几次都是有事要办。”普尔雅有点愣神,不知我们几时见过,以为我们相熟,更是说:“难得一见,今日定得聚一聚,还没见识过莫公子的墨宝呢。”摊开纸张便要我留书。心如乱麻,实在不想在此纠缠,拱拱手还想推辞,普尔鲁却踱到我身后,低低一句:今日你若不乖乖留在此处别怪我朝天朝要人。
  心一狠,咬牙道:“既如此那就献丑了。”打量了看台上的花色,挑了三种前面诗词较少的赋诗三首。普尔雅看了直赞好,普尔鲁却面无表情,若有所思。
  普尔雅将我的诗词交了上去,我恨恨地瞪着那个混蛋:“你到底要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在此陪我三天便可。”
  我哼了一声,“你有把握能夺花王?”
  “花王除了我便是你,若你得了花王到时选我便可。”
  “我若不选你呢?”
  “那你只能是花魁了。”
  恨得我直咬牙,爷爷的,敢威胁我。


  【二十八】

  接下来我没了心情应酬,普尔鲁只是看住了我也不多话,有点冷场。普尔雅找了几次话题我只得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一直到诗词评选结束,听着评委们一致通过我当选今年花王。我木木地上了台,看着笑眯眯的评委夸奖我的文学造诣,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对我品头论足。直到评委们要我挑出陪伴,心里一顿,我不好过你也别太得意。假作四周打量一下,失望地摇了摇头,“随便了,就是他吧。”手随便一指,对住了普尔鲁。四周一阵吸气声,对着那张尴尬的脸,我笑得畅意无比:“我喜欢男人。”
  不理会普尔雅的讶异,普尔鲁带了我急急往后园走去。到了一个廊子上他立定了,我也停了下来,看看周围的环境,还不错,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的,闲闲的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着他说话。
  “睿儿”,声音很低沉,我有点诧异他情绪的转变,抬头看他,他却只是背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不想你见我就跑。”很好,谈就谈,论谈判我可是很在行的。
  “有些话一直没有机会讲。”“那今天就讲出来吧。”
  “第一次见你是个晚上,你大概初通音律,有几个音节吹得不是很通畅,但是那曲子却婉转悠扬,那时正好我出使天朝,晚上睡不着躺屋顶上看月亮,听到萧声,便想看看是何人弄萧,却没想到是一个小娃娃。”心里不忿,那会你不也是个娃娃。“然后看你喝酒吃了一惊,以为家中大人不在你寂寞,想下去陪陪你又觉着吓到你不妥,后来看你睡下才离开。”
  “第二次见你是驯马时,我跟在使臣后面,你一出现我便认出了你,可是你却未曾看过我一眼。”我吃了一惊,驯马那日有他?“你很聪明,收服了宝马。”
  “后来便是街上,你躲开惊马时身法极是灵巧,尽管你说脚扭伤了,看上去很痛的样子,可是你脸上却无一丝惊慌。”我恍然,原来如此。
  “当天晚上我便想去国舅府一探究竟,却不想正好遇到你出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便远远跟了上去,没想到你却往皇宫去了,皇宫高手如云,你一个娃娃去做什么,便追了过去。”我撇撇嘴,心说还不是你逼的。“但是等我追近了你却大喊一声有刺客自己跑了,如果我学艺不精岂不是留在了天朝?”
  “吃了暗亏心里也不好受,当天晚上我一宵没睡,怎么也想不通你一个六岁的娃娃怎么能如此狡猾?”老大,我不是六岁,我今年都奔四张的人了。
  “第二天投了拜贴到国舅府,我打算带你回西番好好整治你一番”,我愕然,这小子当真居心不良,“没想到家人却说你出门远游了,本来我不相信,便派人守在你家门口,没想到你是真的出门了。”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能从我手里讨到便宜,偏偏让你给算计了,就想这便宜迟早一定得讨回来。出使前皇上曾对我说天朝皇帝有一爱女,此次出使定要请求与太子殿下联姻。但是当时我却想着不能就让你这么跑了,于是才向国舅府提亲,请皇上应允。”
  “直到我去了你吹萧的小院才知你去了寒玉堡,于是马不停蹄一路追了去,直到那天在客栈遇上你。”我脸上一红,想起当时很糗的样子。“你竟然说我牙没长齐。当时就想逗你玩玩,可是你师傅没给机会。”
  “后来我就到寒玉堡附近等你,看到你那天出来好难过的样子。”说到这,他身子转了过来,“如果说之前我纯粹是报复心作祟的话,那么后来就再没有那种心思了。”我愣了愣,努力回想着那次见面的情形。“你躺在地上笑着哭,像心里有天大的委屈,哭得好伤心,不像是六岁的娃娃,倒像个成年人。”心里一惊,他看出来了?努力摆出我的一百零一号表情,也就是面无表情。
  “看着你哭,很心痛,我想去哄哄你又不知道怎么哄,还好看你起来跟阿花闹,跟没事人一样,又觉得你太调皮了,便上去逗你玩。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告诉你联姻的事你竟然落荒而逃,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等了一天也没见你出来,又总不能待在天朝,只得回来。”
  “后来我派人去了天朝打探你的消息,你师傅功夫不错,我的人都吃了不小的亏。知道你一直在四处游历,再没有回过家,心里便觉得对不住你。”


  【二十九】

  “在京城遇到你本来很高兴,可是看你很冷淡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加上当时我有急事,不能再耽搁,便约你再见。可是你总是无视于我……”
  “停!”我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请将军听我说几句。”实在不习惯自称为小女子之类的。
  “承蒙将军错爱,对将军的一番心意韩睿感激不尽,正如将军所说,韩睿从小就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做不到夫为妻纲的那套,而且韩睿也不会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缔结自己的姻缘。”我顿了顿,“韩睿知道自己的行径有些离经叛道,虽然行事有主见,但现在韩睿还年糼,这婚姻大事么说实话现在还不想考虑。我也不再怪将军一纸联姻将我逼得有家难归,但请将军放我一条生路,让我有路可逃罢。”
  “我本无意相逼,我们为何不能和平相处?”和平相处?怎么和平相处?隔着不知道几百几千年的代沟,将来势必隔着国恨家仇。
  冷冷一笑:“将军此言差矣,政治联姻,大多是为了政治牺牲自己的幸福,两国邦交,交好则婚姻尚有一丝挽救余地,一旦刀戈相见,敢问将军,现在西番与天朝关系如何,我们又如何相处?”
  普尔鲁有些讪讪的,“我自能保你周全。”
  我摇摇头,指指天:“将军,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信不过这天,我怕这天突降横祸,怕这天风云变幻,怕我坐在家中便有天雷劈了下来。将军是个明白人,若是两国生出战意,他日以我的身份做出某些举动祸及将军,将军能自保否?又如何保我?”
  他低着头沉了脸,我也不再多话,等他沉淀我的话里的意思。
  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我知你是个聪明的,竟然把难题丢了给我。你当真一点都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在一起?”
  “将军年少有为,西番国哪家娇娥不想嫁得将军为妻,何苦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可是,可是……”他懦懦地红了脸,我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还没见过这小子脸红呢,“可是要是我放不下你呢?”
  “将军,你可知政治联姻最可悲的是哪种吗?”他眼里带着疑问,“不怕双方没感情,就怕双方有感情。若纯是政治联姻,合不到一处一拍两散,但是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总有一个是受伤的,甚至两人同堕深渊,而且,这伤必将痛及一生,不得解脱。”
  普尔鲁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我喜欢的必要想法得了来,放在身边看着也欢喜。”唉,我也不指望他对感情的事能有多大的感悟了。
  “将军为了这一日欢喜,丢了一生的欢喜,是因小失大。我们到一起,结局必定是可悲的,何不尽早放开自己,看看外面的风景。”
  “若是说放便能放得下就好。”
  “将军何不试试?”
  “怎么试?”
  “找个好姑娘,好好相处,发现她的优点,喜欢上她。”
  普尔鲁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也罢,恶人自有恶人缠,要不是真喜欢你,我情愿逼到你无路无逃。”呵呵,看来我没白费这半天唇舌。
  “各人自有各人福,将军会有美娇娘恩爱一生的。”
  “那你呢?”还不死心,给他上点猛料,“自是等着那个可以相携一生的人喽,如若不然,宁愿终生不嫁,长伴青灯。”
  普尔鲁脸色变了一变,叹道:“你这又是何苦。”我笑了笑:“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又沉思了起来。
  半晌,他抬头望了望天,长吁一口气:“那你可愿陪我三日?”
  我笑了:“这不是三天的问题,是既有心放下便放手去做,何苦又恋了这头贪那头的。我来汾阳有事要办,等回了京城我请你喝酒。”
  他也笑了,那个酒窝又漾了出来,奶奶的。
  没有再与普尔雅道别,直接回了客栈。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还想让他退婚来的,但一口不能吃出来个胖子,慢慢来吧。首要任务还是在汾阳建个弄月楼二号。


  【三十】

  稍事休息看天色夜生活即将开始,仍出去到花街转悠。这次我不再打听什么,从街的东头转到西头,西头转到东头,主要观察楼前停靠的马车。看车识人,最后终于敲定了目标,进了街中间的一家花楼:鸣凤楼。这家的马车停得最少装饰也最寒酸,看来叫花子说得也对,这花楼也不少生意,只是客人品阶参差不齐而已。
  甫一进门,花红柳绿的就偎了过来,看来人员过剩啊。轻轻地推开了说我是来找妈妈的,马上有人喊起来妈妈有位小公子来访。里面应了一声出来一位人物:素面朝天,不着任何装饰,一身翠绿轻衫,轻俏地吐着瓜子皮。人未到话先到:“妈妈是不接客的,这位小公子还是从我们姑娘里挑吧。”突然瞪了我两眼:“请走吧,我们这里做不起公子的生意。”眼倒是挺毒,不过倒是未揭穿我女儿身份。
  我抛个媚眼:“可是人家偏生喜欢了妈妈呢。”旁边的一个丫头哟哟地叫起来:“妈妈不喜欢这些个,姐姐陪你也一样。”
  我正了脸色:“在下找妈妈有事商榷,还请妈妈找个地方讲几句话。”
  “那上来吧。”随着进了一间客房。一进屋,这女人脸色就变了:“这里不是小丫头来的地方,有什么事快讲。”
  “妈妈怎么凭地沉不住气,来自然是有来的说法。妈妈就不想这鸣凤楼一鸣惊人,客似云来,为姐妹们下半生讨个安逸法?”
  “客似云来?说得容易。”
  “那请妈妈折个价将这楼盘给我,我自然会做到。”
  “盘给你?楼里的姐妹怎么办?”
  “自然还是在楼里讨生活,我不要姐姐们的卖身契,只要能在这里做满五年,到时发送安家费,是去是留由姐妹们自己决定,不过,妈妈么,最少得做少年。”
  “为什么?”为什么,素面不着粉黛依然万分风情,眼光毒辣多少人都未看穿我的女儿身份偏你就看了出来,这样的人能多留几天是几天。
  “妈妈做十年只然有十年的红利,每月给妈妈提成如何?”
  “小丫头,我凭什么信你?”
  当下我将我的花楼心得细细讲与她听,对于新的曲舞她很有兴趣,打铁趁热,献上一支《小河淌水》终于将她拿下。
  妈妈姓洪,我叫她洪姐。早年也曾是花魁红极一时,只是铁了心的要守那个无情汉却未曾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横了心自己做起了花楼老板。
  与洪姐钱货两讫后我要求停业整修。跟弄月楼不同,这里既是花城,我便给它来个花城中的花冠,叫花月楼。这时代还未有干花绢花什么的,教了大家做出来,一个房间一种花,风格各不相同,红花绿叶的硬是不分季节生机盎然。三楼设了一个吧台,着了会调笑明媚可人的姑娘做里面的侍应生。吧台周围纯绿色植物,舒缓精神,备给来喝酒的客人。二楼的舞台比原先扩大一倍,看到洪姐那嗔笑怒骂的劲觉得浪费可惜,硬是拉了她来排戏,第一次出演《回娘家》给大家笑得肚子疼,深有潜质,决定这里实验一些带有情节的歌舞。
  眼看着装修大功即将告成,姑娘们排练也有所得,我急忙回家,离家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回去顺便把酒运过来。
  回到家快天黑了,胖子已经去了弄月楼,这帮孩子看到我都很高兴,小阮源一见我就扑了上来,一下没站稳朝后倒去,突觉腰里一紧,有人抱住了我。扭脸一看,原来是阮烁,脸“腾”地就红了。赶忙站稳了,阮烁可能也觉出什么,火烧似的把手收了回去。我假作不在意,问阮源有没有想我,小孩回答说想了,晚上睡觉时没人陪他了,强笑着问阮烁为什么不陪,阮烁亮晶晶的眼神盯了我说小源嫌他身上不够香,一下尴尬无比,回头冲着孩子们说今天晚上花园里全家摆席,庆祝咱们的第二家财神店即日开张,大家快准备晚餐,看着大家兴高采烈散开去忙活心里才算安份点。
  打理了一下又赶到弄月楼,秦姐看到我直拉着看我瘦没瘦,把我当孩子看。不过看她跟胖子有说有笑的模样我倒是动了心思想给他们搓和一下。弄月楼基本走上了正轨,这里的酒别处都没有,每天都有不少人专程来喝酒,我不由得佩服自己在花月楼辟出吧台的举动实在是英明无比。对于那些朝中高官的信息秦姐也分门别类做了整理,我大致翻了一下现下没有太重要的情报,要她收好了将来综合整理。
  跟胖子回到家,一帮孩子已收拾妥当,坐定了,胖子捧出他的美酒,我看着小风小云几个眼馋地盯着胖子手里的酒,假意大怒:“你个胖子,趁我不在反了天了,敢教孩子喝酒?”胖子老神在在地说:“你还不是个小酒鬼?”孩子们轰一声全笑了。阮烁眼里全是盈盈的笑意,看得我脸上直发烫,只得道:“罢了罢了,在家喝没关系,记得出门办事时要滴酒不沾。”孩子回答得倒挺齐,一个个开始推杯换盏。我挟了一口菜还没咽下去,突然看见阮源也伸出杯子去要酒,大急:“小P孩子你才六岁就喝酒。”阮源回过头来有点委屈,胖子不理我,给阮源满满倒了一杯,我使劲瞪着他,胖子瞪回我:“瞪什么瞪,你两岁就开始喝酒以为我不知道啊。”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位全部对我行注目礼,连阮源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瞧我。我嘟囔了一句都怪老头,自己饮尽一杯对大家亮亮杯底:“咱家喝酒也有喝酒的规矩,大家都记住了,喝酒不可以过量,有事做时不得沾酒。”大家都高兴地应了,我又对胖子翻个白眼,跟着一起喝起来。
  

  【三十一】

  看着大家开开心心的样子,心里记挂起老头来,想着老头年纪不小了还要在外奔波,很不是滋味。但转头看着阮源有点不胜酒力摇晃着小脑袋的样子又有点好笑,忙搂了他过来喂他几口菜。
  酒足饭饱,大家都有点不舍得动,我也不催他们,带头斜倚在椅背上,懒懒地看着天上的月,猜想着这轮月是否是我前世的那轮月,想起一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正胡思乱想间,胖子突然引颈高歌,唱得不知哪里的俚曲,很粗犷,但因其五音不佳,惹得几个小家伙咭咭笑了起来,我笑言别人不知道以为狼来了,胖子爽快地答,只要心里痛快管他狼不狼的。于是我提议大家表演节目,这帮孩子害羞,我便站起来清清嗓子说我来第一曲,送上一支《小小少年》,真希望如歌里所说,很少烦恼。后来孩子们便踊跃起来,唱歌舞剑讲故事,我趁着阮源喝高逗他讲绕口令,笑得大家肚子痛。
  等大家收拾好要睡觉时我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溜到了训练场,掣出软剑,狠狠地练起了剑招,直到身上乏力才就地躺了下来。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我懒得动,一直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是阮烁。很奇怪,我感觉不到他的内力,猜不出他功夫如何,我想可能跟师傅的那位故人有点关系,既然师傅没有对我讲我也就不问了。
  我没有讲话,静静地盯了天上的月,他也不讲话,好象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才问我:“心里不痛快吗?”我说我想老头了,也就都不再说话了。就这么躺着,突然有种感觉,就这么躺着,身边有个人静静陪着,躺到天荒地老也不错。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便收拾酒窖里的酒,雇了两辆马车运往汾阳。临走时吩咐那帮小猴子再多酿点酒,把酒窖给我注满。小猴子们哄着答应了,我感觉我有点像花果山的美猴王。
  胖子乐呵呵地对我说尽管放心,家里就交给他了,我鄱个白眼对他说交给他我才不放心,等回来家里全是酒鬼了。特意对着阮烁说带好孩子们,突然醒悟这话好象有点暖昧,交待完了便赶紧出门,一路上在想就算是黄昏恋,第二春散枝发芽也不应该对个小P孩脸红心跳啊,最后给自己找个理由说这具身体太不济了,挡不住糼齿的诱惑。
  到了花月楼,全部收拾停当,很是满意。洪姐还加了几点创意我直赞她有前途,孺子可教,弄得她拧了我的脸说我没大没小,我色色地问手感不错吧,她啼笑皆非。
  门外打出广告,三天后开业,三天里忙着包装这帮大姐,在弄月楼有想法没来得及实行的新式衣服可媲美皇帝的新装在这里大肆上演。果然开业那天引起了轰动。洪姐领衔演出,惹得好多熟客大是叹服,最后洪姐汗津津下来还不饶我,非要我上前面去临时充当花魁,我一个劲地告饶,后来在帘子后面吹一支《水调歌头》才算是作罢。等得前面有客人叫好想要一睹俺的芳容时俺简直哭天抹泪就差以死明志,洪姐才施施然到前面说我是请来教姑娘们曲子的。
  晚上躺在洪姐的房间里数着银票满眼都是小星星,看来我是越来越有钱途了,花月楼比弄月楼还轰动。后半生的幸福啊,俺来了。早上起来洪姐指着枕上的口水渍问是什么,我回答晚上画的地图。
  后来才发现洪姐简直就是个间谍头子,我都想替她出版一本教材,特意整理出一本书叫《安身保命之必备技巧》在楼里传阅。后来带回弄月楼重新开课收效甚佳,明显信息量暴增。
  一月后花月楼的投资连本带利都收了回来,俺又加入南下的队伍,奔向下一个目的地。临走时哀求洪姐说一定要给我培养几个像她那样的小妖精,她老人家一脚踹向俺的PP,俺PP上顶着洪姐的小脚丫模样快乐地踏上了征程。


  【三十二】

  话说某年某月某日,其实也就是辞别洪姐南下不多久,俺路过一家人家,此处大有古怪,不由得生出了打家劫舍的心思。诸位看官不要着急,听我慢慢扯来。
  由于贪图脚程快并且为了丰富羊皮小地图我特意挑了一条接近于直线的路,路程以山路为主,结果发现了一个小村子,这个小村子里又发现有一家人很古怪,房顶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鸽子。开始以为是肉鸽,想着能打打牙祭也不错。等到得近了才发现不是肉鸽,说起来上中学那会还养过几只鸽子,其中有两只是军鸽,不过都没有养到老,鸽子乱拉屎我妈一生气勒令我送出去。这里的鸽子跟那会我养的军鸽很相像,不由得激动起来。要知道目前的通讯以快马和烽烟为主,最少我没看到有谁用鸽子传信,连老头都没有用过。
  当下杀进门去,看到一个木讷青年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我什么事,原来阿木,也就是这个木讷青年从小就结巴,爹娘过世后独居在此,每日里打点小猎种点小田外就是养鸽子,他只有对着鸽子才不结巴。我问他有没有办法让鸽子传信,他结结巴巴地讲了一大通,费了半天劲才明白传信也可以,近点的很容易办到,但是路程远的就需要中转站了,因为他现在没有好的鸽子。
  当下我便一顾茅庐,恳请他老人家出山,他却死活不肯,我没有刘备那三顾茅庐的耐心,当下决定守株待兔,他不同意我便不走,一睁眼便开始喋喋不休,到吃饭时使劲吃,我打的主意是把他家米缸里那不多的存米全给他吃光最后把他逼上梁山,每日里指天顿地赌咒发誓不惜以死相逼,到后来他还没同意跟我走却发现他的语言能力大大加强。欣喜之下又开始跟他讲他就是待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跟人接触少说话才不利索,经过分析论证他也觉得我说得有点道理,最后终于误入岐途。
  花高价买下了村里最高档的交通运输工具----牛车,驮着一车鸽子出发了。看着这一车宝贝心里那个激动啊,动不动就想引吭高歌,只是每每被鸽子屎味呛回来,最后只好努力培养阿木的语言能力。要问路程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等到终于胜利会师时,俺的小黑已被压抑得快没有马性。多年以后问起转战南北足迹涉足我们所有据点的阿木他最难忘的路程时,阿木文邹邹地来了一句:老牛与小黑同行时。
  给阿木扔到一个角上的院子里让他养鸽子,告诫他没有背熟院里的阵法图时最好不要单独外出。又警告那帮小猴子不要玩小鸟,小薇扯扯我的袖:“少爷,不玩能看么?”我得意洋洋假模假式地说:“如果你们木大哥同意我没意见。”然后故意提高了声线说:“不是说了不许叫少爷叫老大的么?”小猴子们统一立正:“是,老大。”阿木摸摸头,老大?我说木大哥就算了,他叫我老大我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的日子胖子盯着弄月楼,洪姐看着花月楼,阮烁带着一帮猴子操练加酿酒,阿木训养鸽子,闲了就跟着阮烁去练功,我一直叮嘱阿木,不要跟着胖子喝酒,酒不是好东西。没想到事与愿违,物以类聚,我们家的人无论男女均好酒。而阿木后来还抱怨我说听了我的话错过了好些无酒的日子,恩,不出大家所料,阿木由最早的结巴变成了后来的话唠。
  我又开始了我的黄金路线,按着定好的路线结我的蜘蛛网。在老头归来时我又起了两座楼:弦月楼,风月楼。而且越来越顺手,越来越有心得,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歌曲借我的手流传的越来越广。
  终于,老头,那个死老头,糟老头,混蛋老头回来了。马车一停下我就飞了过去,不顾身法是否骇人。老头倒好,这个死老头,老生常谈,扔给我一句话,八个字:喜怒哀乐,“太”形于色。脑子里不扁他个百八十遍对不起我自己。


【三十三】

  老驴没有跟着回来,老头说老驴当年就是从玉泉山带出来的,这回葬在玉泉关也算是回归故土了。想起老驴当年第一次驾我的小凯时的欣喜样,心里酸酸的。
  老驴没带回来老头却带回来一批人,这话好像有点不地道。六十名少年,身手都不错,是老头从甘泉关带来的,名字老头都排好了,我嘿嘿笑着说就等别胸牌了,我这胸牌就等于军衔。
  赶紧给新来的兄弟安排住处,让大家都歇下,巴巴得拉了老头去看鸽子,给老头讲了我的设想,鸽子传书,老头终于轻吐檀口夸了我一句:不错!此话一出,简直石破天惊,我不是惊喜若狂,我是悲愤莫名啊。就算是这想法不是我想出来的,可是在这年头,这也算是划时代的进步啊,仅仅两个字:不错?我咬得牙根都要碎了,老头却举重若轻,飘然若仙状去看望那堆臭烘烘的鸟。
  见到阿木,老头跟阿木聊了两句,要阿木晚上去找老头。转过身便找阮烁,探察了一番,还把了阮源的脉,我凑过去也伸出手:“师傅也察察我吧。”老头哑然一笑,“对你,我不用察,心里有数。”那帮小猴子也集齐了,老头看了后点头暗许,然后携了胖子便要煮酒论英雄。
  我心里这个火啊,都注意到了偏偏把我给忘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呢,双手叉腰一跺脚:“死老头子你给我站住!”众人愕然,看我的眼神像看着天外来客,只有老头不理我,依然大摇大摆往前摇,没办法飞了过去,死死巴住老头的胳膊:“老头你就不想我?回来也不搭理我,呜呜。”越说越委屈,顺着就哭了出来。
  老头站住了,眼里满是笑意,“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呢?”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这人好象对着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露出本性,在外面与不熟的人我倒是能风度翩翩谈笑风生。老头这半年多不在,我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现在想起来这些年好象把老头当成了救命稻草般紧抓着不放,有他在身边天塌下来都不怕。
  抓了他的衣袖,不管不顾,眼泪鼻涕全摁了上去,老头笑着摇摇头。回头看到大家仍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我赫然红了脸。一转眼对上了一双笑得无可奈何的眼,是阮烁。我恶狠狠地翻个白眼,他竟然哈哈笑出声来。
  老头牵了我的手,我美得就差蹦蹦跳跳的。
  这次老头带回来好多书,说是给大家读。我问他大哥还好吗,老头说送到林将军处他就走了,我原来嘱咐大哥军队不安全来找我的话这个呆子没放在心上,一心想建功立业。我心里琢磨着,如果到时真有不测是使个美人计呢还是强行掳人呢。说起美人计来,我挺看好阿木跟小薇的,小薇常常跑了去看鸽子,对着阿木问东问西的,他俩关系相当铁。阿木功夫稍差点,小薇算是这帮猴子里功夫顶尖的了,人也稳妥,出门办事我总爱让他俩一起行动。对于胖子跟秦姐,进展缓慢啊。
  本来想老头刚回来,大家团聚一下,好好休息几天,没想到老头的劣根性又发作了,每日里将我操练得吃饭时拿起个筷子端不起个碗,脑子里还不断地画各种种样的阵法,地形什么的。现在的小猴子们不算阮家二小有120名,每10人一组给他们编了组,阮烁做大队长。我每日里操练得这么辛苦,看不过去他们好过,也让阮烁给他们加大了运动量。阮烁现在很过份,我过得这么苦,他一点都不同情我,还整天乐呵呵的,我都怀疑当初那个静静陪着我的人是不是他了。很想趁着老头不注意找他挑战下,但是每天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家待了一个月,我又出门了,按着老头指的顺序,用了两年的时间在西番国又铺了12座花楼,全部以月为名。阿木小薇跟在我后面搭鸽子桥。
  老头说该回国了,我有点不情愿,在家里赖了几天。马上就要14岁了,我还记得普尔鲁的那个婚约,这两年中间遇上了几次,最后知道了我在起高楼,很纳闷说我怎么就爱上了花楼呢,我神秘地告诉他说其实我喜欢女人,他毛骨悚然。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这事最好他能出面帮我解决。往他府上投了贴子,约在弄月楼雪苑。
  当天晚上我特意叫了小媚,一个狐媚的小女子,先陪我坐着,等他到了再故作恋恋不舍地让小媚先下去,小媚比较入戏,真真地在我脸上叮了一口,这丫头不知道我是女的还吃我豆腐。
  普尔鲁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我假作万分自然地招呼他。慢慢呷着我最爱的水果酒,想着怎么说才能得到最佳结果。
  看了会歌舞,作出一副触景生情样,他看我精神不振,问有什么难处,在这京城里他的势力可是不容小窥的。我吞吞吐吐了半天说了句我想成亲了。他先是一喜,后来好象觉得又不大可能,很平静地问我是哪家年少,我故意磨蹭了半天说了花月的花楼名,说是在那边认识的。他显然有些不信,故意提醒我: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我假作有难言之隐,狠下心瞪了他一眼:谁说同为女子就不可以相守?接下来我以洪姐为原型,诉说了她的遇人不淑及肝肠寸断,最后认定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我一边在这胡说八道,一边在心里狂汗,要是让那女人知道我这么的给她添油加醋,可以想见我的悲惨下场。
  最后他问我他要怎么帮我,我说最好将军能与天朝招呼一下,就说一直等不到我准备另娶新妇。他诧异地问我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说知道什么,他说他师傅本就不同意他与西番联姻,一直属意将他小师妹嫁与他,后来逼得紧了,他也没办法再找我,只好就派人去我家了,我爹已经退还聘书,天朝皇帝同意了。
  我一听心里这个恨啊,指甲盖狠狠地掐进肉里。这个死老头子,家里定亲不跟我说,只说带我游历,家里退亲也不跟我说,只说该回国了,害得我在这白白演了半天戏,还毁了自己的清誉。虽然对我来说名誉这玩意无所谓,可是白白演一出戏娱乐别人,尤其是这个混小子,心里这个不忿啊。


  【三十四】

  妈的,戏演到这了,不接着演也不行了,当下故作感激万分,口里直说如果真能娶得美娇娘定当感恩戴德。这傻子这会却一付黯然伤神的模样,只是低了头猛灌酒。
  我暗暗地观察着他,琢磨着我的话他信了几分,但是看他那难过样却不象是做出来的。
  轻吁了一口气,我告诉他如果真得偿所愿我也将带着家人回国了。他抬起头,眼睛雾蒙蒙的,看得我心里很不舒服。其实我很想拍桌子就骂:死爹了还是死妈了这副德行,老娘我在这给你演了半天戏还没收费呢。但是不行啊,做戏做全套啊。还是做出一副不堪重负状,幽幽说道,有缘自会再见,还请将军多多保重,慢慢起身告辞。
  出得门来,我既想兴奋得大叫又恨不得有人让我痛扁一顿。急急赶回家,用我乌溜溜的黑眼珠死死盯了老头不放,老头有些莫名其妙,问我怎么了,我说师傅我想练剑。老头说那你去练吧,我说我想跟师傅请教几招。到了训练场老头还未立定我便招呼了上去,老头匆匆闪开,我完全一副拼命的模样,不管什么剑招不剑招的,窥得空隙,合着身法便刺了过去,老头竟然被我逼得手忙脚乱的,我更是来了兴趣,只凭着心意随心所欲地施展。到得后来慢慢竟觉得剑招越来越顺,越战越是心喜。从开始的剑法合着身法到后来的剑随心,身随心,每看准一个地方,身体自然反射到最佳角度剑招便递了过去,这一场直战得酣畅淋漓。
  收招后老头欣喜地说:“成了!成了!”看着老头激动的模样,我强压心头地狂喜,慢悠悠地说:“师傅,喜怒哀乐,您太形于色。”老头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倒把阮烁招来了,阮烁问有什么喜事,老头拍拍他的背,说这下你可比不上你小师妹了。此话一出,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望着老头,直盼着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卬来,老头却哈哈笑着回去了。
  我一头雾水,直想让阮烁竹筒倒豆子般说出真相,阮烁却笑微微地对我说:“恭喜师妹了。”我有点愣愣的,师傅不是说他没有收徒吗?“师傅几时收的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讲过?”我话一问出便觉得不对,阮烁的眼神又暗了下去,突然就想到初见时那双毫无神采的眼,忙摇他的胳膊:“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阮烁低头看了我,他要比我高出一头去,我强盯着他的眼睛,就怕那双光彩明亮的眸子又回到以前。
  半天他才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我是跟着我爹爹学艺的,我爹爹是师伯的小师弟,也是师伯的亲弟弟。”我能闻到这话背后的阴谋味,师傅说他孤身一人没有亲眷,而阮烁阮源却是我从人贩子手里带回来的,阮源又说除了哥哥没有亲人了,这中间是怎样的故事,我张了张口却又问不出来,刚刚那一句话似是用尽了阮烁全身的力气,他的精神有些萎顿。
  我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手指修长,手心有厚厚的茧,是长年练剑磨成的。我停了下又用另一只手覆上去,想给他捂热些。
  他眼睛闪了一下,我看到了那一瞬,像星星在闪烁。慢慢地他平静了下来,微微笑了:“谢谢。”
  我没有讲话,只是固执地握住他的手,捂了又捂,想让它暖和起来,捂了又捂,捂了又捂。


【三十五】

  次日一早,我便开始张罗回家的事,十四家店,每家分配一名小女生,负责送酒查帐收集情报,嘱咐她们每家店里月收入的一半拿来换成黄金白银,余下六名我带回去。十组少年我暂时先让他们留在这边,等回京收拾好再让他们过去。值得一说的是,现在这帮小猴子都长大了,身手很不一般,尤其是布阵对敌,进退配合纯熟无比,连阮烁一时半会都不能轻易得手。还有小阮源,看着我的眼神闪闪发亮,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孩子拼了命地练剑,直说总有一天要赶上我跟阮烁。
  我问胖子要不要留在此地,胖子要跟我们走,秦姐有点不开心,干脆我带了她一块走,店交给了那个小狐媚子,每月给她红利要她多多赚钱。洪姐我去了信要她过来一起跟我回去,一则我回去人手不够,想让她跟我跑跑,二则我也担心普尔鲁会听到风声去找她,让以让她给人留话说从良了自己赶过来跟我们会合。阮烁阮源阿木自然是要跟我们回去的。
  我又定了一辆马车,比原先的那辆更舒适,请老头移驾,老头各方面都挺满意,就是说太过奢华,我拍拍自己的腰包说这您就放心吧,俺现在是富豪。
  给洪姐和秦姐塞到原先的马车里我们上路了,阿木走在最后,没办法,还得带鸽子回去,味太重,只有小薇很着他亦步亦趋。
  晓行夜宿,终于赶回了京城,先给他们安排到老头那,我和老头回家了。
  看到我我爹很激动,以前咋没感觉到他这么柔肠呢,端详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喃喃着长大了长大了,热泪盈眶的。我急着见我娘,匆匆忙忙飞过去,我娘看到我竟然傻住了,我这个娘啊,一把抱住我就哭,哭完了又问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肯定吃了不少苦,我忙拥住她说我过得好着呢,都是别人吃我的苦,我娘破啼为笑,看看我,又说我一个女孩子打扮得跟个男人似的都没个女人样,忙叫了人来给我收拾,我又见到了久违的甲大乙二,这俩丫头也大了,哭着说要是知道我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当初怎么也得留下我。
  俩人边说边动手,我终于在当了N年的老爷们后回复了女儿身。只是我没想到,当我整理好后两个小丫头却傻了,再看我娘,眉眼里全是盈盈的得意,忙找了大的铜镜对照。
  说实话,这些年一直着男装,怕人认出女儿身眉一直往粗了画,脸上也尽涂些胖子产的护肤品,功用之一就是使肤色发黑。早知道我爹我娘都是精品,我也不会差的,但是看到真正的自己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一下子冒出了N个形容词:削肩素腰,肤若凝脂,明眸善睐,顾盼神飞。惊鸿一瞥,便觉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对着铜镜露个笑,更是灼灼光华不能遮挡。
  转回头,看着我娘,我娘一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样。甲大乙二本不是多嘴的人,这会却叽叽喳喳围着我嘴里啧啧不已,弄得我哭笑不得。
  携了我娘去往大厅。到得厅上,家里一众人都到齐了,看到我,都惊得呆住了,连老头都难掩眼里那丝诧色。心里洋洋得意,死老头,这些年对着宝贝当石头,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我爹给我们接风,席间一个劲地给老头敬酒。那堆红花今天老实异常,只是一个个的偷偷瞥了眼瞧我。大哥不在家,二哥坐得离我较远,我特地给他敬酒,他竟然脸红了,不敢看我一口把酒喝了下去却又咳了起来。他娘在旁边给他翻白眼。
  老头夸我文采之高,绝无仅有,我汗颜,任谁肚子里装着几千年的精华文采能不高。我爹听了喜得眉开眼笑,直说这孩子从小就看出不一般,临了又加了一句一定要给我找个配得上我的好人家。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我这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稳呐就想给我扫地出门啊,我得找他好好谈谈。


  【三十六】

  晚间席散了老头要回去,嘱我刚回家今晚就好好陪陪我娘吧,他那边他来安排,我应了。
  我爹将我叫到了书房,细细询问了些这些年在外面的事,我只是说一切事体均由师傅打点,我未曾吃过什么苦。又说我走了这么些年,这下回到家里就好好陪着我娘吧,我琢磨着怎么才能又陪我娘又能起我的高楼。最后说太子对我很是关心,私下里找他问过几次有没有我的音讯,我有点不耐烦爹的旁敲侧击,家里出个皇后还不够,还想搞个太子妃出来啊。但是刚回家我又不想惹得大家不开心,只是应了说女儿心中自有主意。爹有点狐疑,我笑了笑说关系到我自己的事还请爹爹问过我再做打算。
  回到娘那,老五也在,刚才在席上我们没有多聊,对于老五我还是另眼相看的,那几年都是她来陪我们娘俩的。还是改不了那个大嗓门,叹了一番生个女儿也比不生好,我呵呵直笑。
  送走老五,我当晚跟我娘睡在一起。我给他讲了些外面的奇人轨事,听得我娘一惊一诧的,我觉得她倒像是个小孩。娘说我岁数不小了,席间爹爹说得在理,得趁早相个好人,还说她一定会要我自己看好的,不会让我爹去拿我跟朝中大臣联姻。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受。欣慰的是我娘是真心为我好,难受的是刚回来怎么总是提这事。我说我还不想嫁,娘摸摸我的头说傻孩子,到岁数了就赶紧找个好的嫁了吧,省得到时好的都让人挑走了,这调调跟我前世的妈讲得一样。无奈,只得做出一副娇羞状说那一定要我看过了才算数,我娘笑了。
  第二天起来,我又装备换男装去师傅那,我娘见了不依,说小时疯就罢了怎么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只得套了车出门,小黑委屈地被我留在了府里。
  到了师傅那才真正是受苦受难的日子开始了,一进去先见到六个小丫头在练剑,看到我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小蔷上来很礼貌地问:“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小姐?我瞪了眼:“谁让你们叫小姐的?叫老大!”“老大?”几个小丫头齐声惊呼。洪姐第一个冲了出来,呆了一小下便冲过来“哟,这是哪家大小姐啊,长得跟棵水葱似的。”又在我耳边低低一句:“不当花魁真是浪费了啊!”我白她一眼:“有你这瓣大蒜就够了。”她扬扬眉想要提我耳朵来的,想想又作罢,看看,这是我换回女装唯一的好处。
  小丫头们还不大相信,“真的是老大吗?”“不是吧,不大像啊。”“老大这么美怎么总当男人啊?”“笨,怕被人抢呗。”围着我开始品头论足。
  我无语了,智力开发这么久了她们脑子里还是浆糊多。
  江姐扯了嗓子叫秦姐,把胖子阿木都给惊了出来,阿木还好,他本来就是那副呆样,胖子倒是嘻嘻笑着说,当年他在弄月楼就看出我不能换女装了,没想到还是出乎他意料。秦姐也笑着说她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也拉着我又是一番打量。我问老头他们几个呢,回说老头带着阮烁阮源出去了。
  进屋坐定,小蔷奉茶上来时还怔怔地盯了我瞧,我冲她笑了笑,她脸唰地红了一片,我笑得更大声了,江姐骂我骨子里是个害人精,我给了她一个媚眼她捧住心直说不行了不行了受不了了,惹得一屋子人笑。正说笑间师傅他们回来了,师傅还好,神色没什么变化,阮烁阮源却是真的定在那不动了。我笑眯眯地冲阮源招了招手:“不认识姐姐了?”阮源小心地走过来,拉了拉我的手才好象是确定了一样:“是姐姐!”阮烁醒过来眼睛立马转到一边,我却看到他的耳根红了。
  接下来大家商议筹建我们的新家,老头提议建在国舅府附近,甚合我意,这样子我也不用总是当夜猫子了,最好是建在隔避,鄱个墙就能过去。他们听到我说翻墙又齐齐乐了,阮源还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姐姐以后不能翻墙,我问为什么他说翻墙就不像姐姐了,我才明白过来我现在的形象带给他们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商议好了大家吃饭,准备吃完饭我跟阮烁出去看房子。用餐时他们一个个的用眼神提醒我注意注意,注意形象,少吃点,别吃那么多,吃得我痛苦无比。只有阮烁够意思,看我意犹未尽给我布了几次菜。
  吃完饭我就要出门,阮烁却找出他的一套衣服一定要我换上再出去,自然乐得同意,倒是老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阮烁,给他看到脸都红了。


  【三十七】

  离京几年,京城的变化倒是不太大,街上的小贩还是那么多,很想左手一只糖葫芦右手一只摩托罗拉,却也只是想想而已。
  直接奔到我家附近,不敢左邻右舍地乱骚扰,只是从外面观察,我是真的动了心思想只隔一道墙最好,白天不好过去时我就在墙这边架个秋千使劲荡,墙里只见秋千笑,墙外只闻老头哭。不过转了半天显然我这个愿望很难达成,这附近的房主都是名门望族,轻易不会易主。最后小退一步找了一家,是人家的别院,平日里很少住到这边,跟我家只隔了一条街,开始还不愿意出售,大把大把地银票往他脑袋上砸,砸晕了就拿到地契了。
  老头觉得地方太小,我原来打算从西番带五十名少年过来,老头却说最少要备五百人的,我按住腰包警惕地盯了他,这老头不是想造反吧。老头说五百人都是保守估计,却又不肯告诉我要人做什么,我生气了说我要这么多人我就占山为王去。老头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他也不希望用到这些人。我感觉我像个傻子。
  回去翻了下我的帐本,现在养五百人一点问题也没有,问老头人这么多干嘛要养在城里,老头说怕有事进不来。干脆,跟老头一合计还是把附近的地一块买下来吧,我想请我爹帮忙,老头告诫我说这边跟我爹一定要撇清关系,依稀觉得跟我家有关,但是我这人有一个好处就是沉得住气,你不说我就不问。
  后来就是找周围的住户逐渐蚕食人家的地盘,有一家很是难缠,多高的钱都不肯动地方,我就差请跳大神的跑他家说风水不好了。后来半夜跟阮烁跳进去鬼言鬼语说找到了就住这,过几天带人来灭了这家,第二天这人就急急地同意了我要求。
  这地方这大啊,我跟老头画地图画得脑仁直疼,胖子的药膳让人不敢恭维,补得我不敢再补。最后决定大致还是保持多家住户的模样,只是院里都打通了,从外面看与普通住家无异,其实内藏乾坤。定好了方案各人分工开始行动,我因为纤纤女质,这几天总往外跑我娘已经颇有微辞,所以后面的工作都是他们来完成,我只是作夜半幽灵来探察工程进度。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终于平府罗府阮府洪府秦府刘府顺利竣工,阿木本家姓刘。给西番递了信抽五组人过来,老头带了阿木去玉泉关了,小薇陪侍。洪姐秦姐出去看地盘,看好了就来找我,阮烁指点阮源的功夫也不敢懈怠。
  可能是老天看我过得舒服了点不太高兴了,太子屡次托我爹要我进宫玩我没去时他老人家亲自屈尊来就我。
  数年不见,太子爷长成了风流人物,行事做风大气稳妥再没有年少时的青涩。我俩倒也能聊到一起去,我总爱问些朝中大事,爹爹不肯告诉我他倒是讲了一些,我才知道这几年我爹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圣上这两年龙体不适,一年中倒有大半时间在养病,而且专宠一个叫沐贵妃的,皇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猜想这是做给外人看的,第一她管不了,第二我就不信她没有小动作,尤其是那个沐贵妃又产下一个小皇子,圣上很是喜爱,朝中现在沐贵妃的左邻右亲很多,大权在握,得空就对着圣上赞誉小皇子怎么聪明懂事,能委重任。我爹怎么也算是皇后的人,在朝中难免被当作出头鸟受排挤。我不赞成我爹跟皇后绑一条线上,皇后如果有动作,肯定我爹是最佳执行者,成则王候,太子顺利登基,还得担心来个卸磨杀驴,这当然是后话,可是如果不成,那我爹的处境堪危。
  送走太子后我心情不好,这些情况是太子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皇宫里的那些事咱也懂不少,背地里不定有多少人磨了刀子在那准备宰人呢。
  理理心绪我去书房找爹爹,探探他的心思,看他怎么想。
  爹看我进来,就知道太子走了。爹问我跟太子聊得如何,我心不在焉地答了句还好,爹爹却松了一口气,我突然觉得可能有些误导,天地良心,要是天天被那两道眼光灼着,我还不得浑身是洞啊。正了脸色讲我是把太子当哥哥一样的人看的,爹有些想不通,迂回了千百遍才说明白做了太子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母仪天下,要是我这样的都能母仪天下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关在那个笼子里我不给他闹个鸡飞狗跳才怪。


  【三十八】

  趁着爹教诲告一段落时我轻轻地问了他一句:“爹爹有没有想过辞官?”低头喝茶的爹头猛地就抬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讲?太子殿下说过什么吗?”
  “太子殿下讲得不多,但是女儿理会得其中的意思。爹爹就没想过圣上另立储君吗?”
  爹的脸色有些阴沉:“不过是些传出来的混话罢了,圣上不会有如此想法的。”看来情势比我想得还严重,既然有人传备不住就有其事,无风不起浪。如果连皇上都站在小皇子那边我们的赢面就更低了,为了安全只能抽身。站起来屈个身:“爹爹,有几句大不讳的话女儿想讲与爹爹听,还请爹爹不要生气。”
  “现下圣上龙体有恙,圣意难断,就算圣上属意太子殿下登上大宝,可是沐贵妃的势力却不容小窥,到他日圣上不在了太子登基也是关碍重重,爹爹可有把握清君侧为太子殿下扫清道路?如果圣上改立储君,朝中多半势力定然附和,爹爹可能力转乾坤达成皇后娘娘心愿?”
  爹摇摇头:“睿儿啊,你的意思爹明白,只是朝中现下的局势却已不容我抽身出来,而且爹也不能置自家姐姐于不顾。”
  看来爹是打定主意淌这趟浑水了,也许我想得太天真,我自己明哲保身不代表爹爹也会独善其身,爹可知道皇家无父子别说是姐弟了,爹可想过一个不慎,失足的可不只是他一人是这一大家子人啊。可是这些话我却讲不出来,心里有些懊丧。
  爹看我有些难过的样子,宽慰我说:“睿儿也不必太担心,我让你大哥跟在林将军身边就是为将来做个打算,朝中那些人由他们折腾去吧,只要圣意不改,太子殿下必然成为下一代明君。”
  看来爹爹是想用军队来压制大局,我不敢想动用军队的后果,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不过这也不是我能掌控的。辞了爹爹出来我脑子一时里转出一百二十个念头,想着怎么才能尽力避免遇到的人祸。比方说半夜里去把那个小皇子咔嚓了,去把那个沐贵妃咔嚓了,顺便也把那些个对着我爹指手划脚的人也咔嚓了,可是别说去做了,只要一说出来恐怕老头就先把我咔嚓了。一时间又想要不要找普尔鲁,让他写封勾结我朝官员谋逆的信,把那个沐贵妃拖下水,可是这样做无疑会挑起两国战火,想必普尔鲁不会同意。妈妈的,怎么办啊,我心神不定,老头几时回来啊。
  晚上连翻两堵墙去找洪姐,想让她去买几个女娃娃调教一下做卧底。这是我想了半天唯一想到的法子,只有掌握了奸妃党的动态,我心里才能安稳点。洪姐不同意用新人,一者忠诚度可虞,二者没有好身手不能保障安全。于是听了洪姐的意思,将那边留的五组少年每家楼里派两个照顾,将那几个女孩都招过来。
  关于建花楼洪姐也看好了一个地点,征询我的意见,她是个中翘楚我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俩人商议新楼的风格布局,都安排妥了便去找阮烁练剑。
  阮源也没有睡,我们都是同门心法,现在他每天也是睡两个时辰,余下的时间都在苦练,看到我非要跟我比划两招不可。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的,当年的小娃娃现今不再缠着我讲故事了,我揪揪他鼻子,带着他去训练场了。阮烁也在,看到后面跟着阮源就笑了起来,现在的阮源有点嗜武成痴了,刚刚才跟他对练过现在又拉着我。
  带着阮源走了一遍剑招,可能是年纪小,力道有些不足,招术上倒是精练得很,不过使出来少了那分狠厉。剑招一走完我没收势顺着向阮烁刺了过去,他急急一个拧身错开,有点哭笑不得,我给了阮源个眼色,俩人一起扑了上去,阮烁赶忙招架,三人战在了一处,到后来不分敌我,他们俩人竟一起对我招呼了起来,到底是兄弟俩啊。
  最后累了,我不管不顾一下便坐在地上,阮源瞪着我很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嘴里嘟囔着哪是个女人啊,我“哧”地一笑,那就当我男人好了,小家伙一甩袖子回去了。


【三十九】

  阮烁默默躺在我旁边,揪了一根草根在嘴里叼着,我问他脏不脏啊,他回问:“你这人还知道脏?”我给他翻了个白眼,他嘴角扬了起来,俩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看着月,看着星星,一股温情从心中淌过。如果总有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陪着你也是不错的罢,我想。
  对着月亮突然来了兴致,拿起玉萧吹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吹完方知不妥,我这是在干什么,心里安慰自己还好这曲子没有暴露过,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没想到阮烁却接过了玉萧重又吹了一遍,一霎时心里“咚咚”乱跳,等他吹完抢过萧便匆匆跑回了家。直到回到屋里心跳才慢慢平了下来,暗骂自己白痴,没准他是显摆他记性好呢,我这一跑成什么了,后悔不已。
  第二天我在爹爹的书房看书,家人来报太子来访。无奈,整理好出去见客。
  原来过几天皇后娘娘生辰,太子想不出送什么好,所以想让我陪他出去转转,看能不能遇到合意的东西。我说还挑什么啊,我这的花酒送一坛就好,他笑了应好,又问我送什么,我倒是一愣,我也得送啊,忙反悔那酒不能送他了,到时我还得当寿礼呢。他亲昵地捏捏我的鼻子,“那你还是陪我出去一趟吧。”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我几时跟他这么亲近的?不喜欢被那么多人跟,让他甩了随从俩人出得门去。
  第一次穿了女装大模大样逛大街,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盯了我瞧,我倒没什么,风风雨雨四十年,杀人的眼光我也能甘之如饴,何况是欣赏的眼光。倒是太子在我耳边说了句:“真不该就这么把你带出来。”我没说话,微微笑了一笑,只是他却让这一笑恍了神。赶紧敛了眉催他走吧,他才醒过来,咳了一下掩饰他的不自在。心里觉得好象自己又惹了什么麻烦。
  给皇后挑礼物还真是不好挑,皇宫什么好东西没有啊,走了半天走到脚疼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太子看我累了便提议去茶楼休息一下,我自是求之不得。
  上了二楼依我的主意是要坐在角上,没办法习惯性思维,太子却找了个靠窗的坐位,好看风景。记得一句话: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大家看来看去,谁又是谁的风景。
  叫了茶淡淡地聊着天,努力想挑什么样的礼物呢,突然楼下看到阮烁走了过来,太子看我眼光锁住一人也探了头去看,阮烁可能感觉到了什么正好抬起头来,看到我俩,愣了一下,我忙招手叫他上来,他笑了,那一笑颇有点倾国倾城的味道,我的心又不听话“咚咚”乱跳起来。
  阮烁上来我忙给太子介绍说这是我师兄,又对阮烁说太子是我大哥的朋友,出来帮他母亲挑寿礼,要阮烁给我们出出主意,阮烁淡淡笑了说不敢。
  太子听说是我师兄,以为是老头的弟子,来了兴致,话题渐渐往诗词歌赋上转了过去,真正给我惊奇的是阮烁,我没想到他竟然在文学方面有这么高的造诣,有些评语中恳得很。
  我很少搭话一直听他们聊,忽然我的视线被几个人吸引住了,偶尔他们中间就会有一个往我们这边瞧一下,我倒不会自大到认为他们是被美色所惑,递过来的眼神分明含着不善。
  神色不变,轻轻地道:“你们俩听着我说,眼光不要四处乱看,我们被人盯上了,等下我们出去慢慢往城外逛,到外面解决。”阮烁淡淡地应了。太子投了个询问的眼神给我,我也不语笑了笑招来小二会帐。
  下了楼一路有说有笑,最少看起来是有说有笑地向城外走去。


  【四十】

  出了城一直往西走有条河,到了河边我们停了下来,我和阮烁相视一笑,我是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他的笑里却含着宠溺,脸一烫低了头。
  太子可能知道点什么,皱了眉在想事。我就猜是冲着他来的,今天也巧,侍卫都让我给清回去了,对方就想逮这个机会。远远地有人上来了,我问太子要留活的不?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笑着说要是不知道谁的人就留个活口,如果知道不如料理干净,冲着河点了一下头,反正这里埋人也方便。太子说那就不要留了,正合我意,我也想认识我的人越少越好。
  人来了,有十几个,团团围住我们。我还没有杀人打招呼的爱好,弃了玉萧,直接掣了软剑率先冲着一人挑去,他俩也冲了过去。这些人颇有些武功底子,不过一看就是单打独斗惯了的,没有默契,我跟阮烁游刃有余,太子那边也斗了个旗鼓相当,看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我的剑法没有破绽,且这套剑法本就是杀人的妙招,挑了两个人便去太子那边帮忙。阮烁出手更是不留情,一剑毙命,干脆利落。我很想大战三百回合,但是阮烁不给我机会,没等我过瘾战事已告结束,想多玩玩都不行。恨恨地看他一眼,他对我说还是不要玩这个的好。原来他看出我没有尽全力了,看着他有些担忧的眼,抱怨他不相信我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太子看着我俩,有点不敢置信,问我从哪里习得武,我回说师兄的师傅,是出门在外遇上的就学了几招,他倒也没再多问。
  处理完现场,太子也不再挑礼物了,快进城时我要阮烁先走,我不想让人看到他与太子在一起,他懂我的意思点点头回去了。
  回到家我捧出一坛酒交给太子,还是让他拿这个贺寿吧,至于我嘛,到时再说了。我嘱他一定要小心些,他有些感动,其实我有点不人道,要知道我家这一大家子人命全系在他身上了,他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回了屋,娘正在指点老五绣艺,老五也就比我强点,她那脾气哪是个绣花的啊,不过我也是,除了钉釦子外别的也是瞎扯,这年头没有釦子我也就是心里安慰下聊胜于无吧。
  看着老五绣花我来了主意,当下题了一首李白的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另两首稍显伤怀我没有用,请娘绣了富贵牡丹将这诗加上去,算做贺礼。
  晚间去了洪姐那边,胖子跟秦姐也在,说老头来了信,不几日就会回来。西番的那五十名少年已经到了,都安排好了,要我放心。我让他们有功夫就带人先酿好酒,省得到时没有存货着急。花楼也定下来了,问我起什么名,我想了半天说西番国的都是带着月的,天朝想用日起名,将来到了离濯就全是星星的,洪姐笑了说我胃口还真大,我说你才知道啊,以后吃饭得让我多吃点,她又来拧我的脸,我都怀疑她拧上瘾了。
  聊完了我偷偷问胖子要不要来点酒,胖子挠挠头看了秦姐一眼,此举大有文章,我的八卦细胞立马精神抖搂了起来,嘿嘿对着胖子怪笑。胖子皱眉说你这副样子看起来好怪,挺美一小姑娘硬是看上去一副无赖相,我气结。拉了洪姐跟秦姐,从酒窖里取出我的最爱--水果酒找了一处亭子坐下来。胖子后面也慢慢跟了来,手里是老头酒,我故意对秦姐说这男人啊喝多了容易犯错误,胖子又是气又是急,一副可怜样,我没心软,秦姐忍不住了,说少喝点也没事,胖子奉了旨与我们你来我往起来。
  没想到酒味把阮源勾了来,还拉着阮烁,这小孩子越来越馋酒了,端起来就是一杯面不改色,我对阮烁说也不管管,阮烁浅酌慢饮但笑不语,他是越来越会笑了,笑起来如春风般直暖到人心里。阮源喝得快我急了,拍了他又去倒酒的手说小祖宗,酒不是这么喝的,他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说我渴,我无语。洪姐笑着提他的耳朵说小猴子喝慢点,他才开始喝得慢了些,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告诉阮烁说今天跟我一起的人是太子,如果以后遇上了尽量走远点,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现在还不想跟他走太近,以防祸及池鱼。阮烁有些吃惊,但是我也没有解释太多,担心的事一个人担心也就罢了,何苦再说出来多个人担心呢。


  【四十一】

  大家喝了一顿也就散了,阮烁要我留下来,心里诧异,随着他园子里转悠。可是走了半天他也未说话,我停了下来,他便也不走了。还是不说话,我一气蹭一下跳上池旁的栏杆坐了上去,一副你爱说不说,反正我是不走的模样。他有点无可奈何,不过眼里的笑意却渗了出来。叹了口气,也倚在了栏杆上。
  “太子喜欢你罢?”
  “你怎么知道?”我呸,我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赶紧加了一句:“我都不清楚。”
  “感觉。”
  我侧过头去看他,看不出心里怎么想的。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真厉害,别人心里想什么你都能感觉到。”
  “你呢?喜欢他吗?”
  “你说呢,你不是会感觉吗?”
  他苦笑了一下:“你呀,还是个孩子,你不懂!”我不懂?我差点从栏杆上翻到鱼池里。我不懂?我太懂了。
  “我懂!”
  “你不懂的!”他还叹了一口气。
  我真是无语了,我怎么能不懂啊。不想再说绕口令:“我真的懂,我不喜欢他,我都想躲他远点,可是躲不开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无法说出我爹现在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是休戚相关的。
  他转了脸看着我,有点不是很确定的说:“看来你是长大了。”我晕,难不成还在等我长大,他不知道先下手为强吗?生气,转开脸,不理他。
  “初见那会,倒觉得你像个大人,每日都在奔波,做事也很稳妥,可是日子久了后却越来越觉得你像个孩子。”我转回头看他,他的嘴角又扬了起来,妈的,不定想起了我什么糗事呢,我赶紧在脑海里反省。
  “如果你懂,我吹首曲子看你懂不懂?”我将萧递给他,挑战我?我让他见识下什么叫高人,哼。
  萧声悠悠想起,听着听着,我面红耳赤,这小子真他妈狡猾,吹得是《凤求凰》。他吹完一遍却没有停,又吹了第二遍,我的头越扎越低,等他吹完,我简直快要头朝下扎到地上。
  手上传来一阵温暖,是他的手。这是第二次握手,他的手指抵住我的手心,指尖传来他的心跳声,快而有力。莫名地,我竟有些想哭。不敢抬头,也不动。有些贪恋他手上传来的温暖,可是我不知道,这份温暖能有多久,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随便就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手一紧,他手上加了力气,“你还没说你懂不懂呢。”
  我用力攥了下他的手,“五年,再过五年你若是还对我吹这支曲,我便嫁给你。”心里对自己说,五年应该能看清一个人了吧,我也很纳闷自己对他的感觉,怎么跟个小孩来电了呢,我也需要时间来沉淀下自己的心情。如果五年后我们都没有改变,那么就给自己一个机会,放纵一下自己的感情。
  松了手,想抽却没抽出来,他握得更紧了:“好,五年,说定了。”一副笃定的口气。
  那夜,我们两个傻子背着鱼池,在那待了好久,好久好久。


  【四十二】

  人家穿越,总是动动嘴自然有人跑断腿,同样的穿越,区别咋就这么大腻?我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新楼重新装修了,洪姐非要我去盯着点,人员重新培训,我也得在旁边指手划脚,我娘天天还老母鸡似的盯我盯得紧,弄得我神经大条,生怕她知道她闺女是花楼的老板。特羡慕秦姐,彻底从良了,每日里只负责家里的膳食。一个不忿,我把家里那几个丫头叫齐了,让她们去花楼帮忙,顺便学点对付男人的本事,她们都有点忐忑,我大言不惭地说,男人跟女人,不就那么点事嘛。一转头,却看见了阮烁站在那边树底下,我有点傻了,他也站在那里很尴尬。我定了定神色厉内茬地说你来这干什么,还不训练你那帮人去,他哦了一声走了。我刚要回头接着讲却见他又走回来,喏喏地说有个兄弟生病了,他来是想让秦姐午饭做得清淡点。我僵着脸说知道了,他才转身离开。妈的,这个呆子。
  我把那几个丫头发到花楼,划地盘给她们,各人负责各人的。每天活完了就看看楼里姑娘们的表演,看她们有没有做到我要求的。勒令她们不许看不起楼里的姑娘,有办法的谁到那儿啊。等到西番那几个丫头来了后一块给发到楼里上间谍培训课。
  过得几日,死老头死回来了,带着五十人,说为了不引起注意后面的人分批过来。逮了空我赶紧给他说我爹的事,他给我写了几个人名,要我记熟了烧了,说插人到这几个府中基本上就了解动向了。我把那些小丫头叫到一起,两人一组,潜进去,探听时一定要保障自己的安全,一定要有人做接应,这么多年了,有感情了。实在不行,以保命为主,凡事不可急进,小心谨慎为上。齐齐的应了,脸上是共产党人的誓死如归,我看了着急,再三申明,第一是性命,第二才是消息。第一个任务,让她们不管用什么方法,在不引起人怀疑的情况下自己混进去,进不去的回来找我,我再想办法。
  当天晚上我又摸到老头处,老头一人对着月亮独酌,看上去有些萧索,心里酸酸的。故意扯了个笑,上去拍拍他的肩:“咋了,老头思春了?”老头白我一眼:“说到思春你也差不多到年纪了。”我忙喊停,家里有两人碎碎念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添一个。躺在石椅上,我悠悠地对老头说:“想不想知道我的秘密?”突然想告诉老头我的来历。老头冲我诡秘地一笑:“不想!”我蹭一下坐了起来,不想?行啊,老头,人家可是拿出了最真挚的感情想要跟你交流,你竟然给我一棒子打死了。我悻悻地又躺倒,对老头讲我可是给过你一次机会,你不要的啊。老头说我的秘密他早猜到了,我理都不理他,他要是能猜到才怪,匪夷所思的情况说出来都怕没人信他还能猜到?施施然地说,老头我可是给了你一次机会啊,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次机会?
  老头沉默半晌,最后问我你确定要问?听着这话我心里又有点不确定,想了半天,我坐起来,我要问,如果有什么事我也帮着老头分担,不要他一人这么孤单独苦。
  最后,老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老头讲得很平淡,语气没有起伏,我却听得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有一大户人家,家里有十几个孩子,在这十几个孩子中有三兄弟感情最好,因为天资聪颖,这三兄弟也最得父亲疼爱。他们的父亲请来了当世武功最高文采最好的古师傅来教授他们,而这三兄弟也不负重望,都学有所成。尤其是大哥,更是高人一筹。因为家大业大,父亲的妻妾众多,为了窥得那份家业,那些女人耍弄权术,不择手段。两个弟弟的娘亲就成了这种争斗中的牺牲品,大哥因为娘亲是正妻,所以大哥一直有娘的呵护,在看到两个弟弟年小失母,在家里又倍受欺压时,很是心疼,就将两个弟弟接到自己家中居住,每日里只与古师傅学艺。如果有人欺负他们,大哥就挺身而出,护得弟弟周全,一直到两个弟弟成人。
  成人后,三人均学得一身本事,大哥文韬武略样样通透,所以父亲想把家业交给大哥来继承,可是大哥性喜自由,平生最大志向是走遍天下看遍美景,父亲很是无奈,最后说给大哥几年的时间让他出外游历,等大哥归来时再接管家业,感于父亲的日渐苍老大哥同意了。
  大哥有一红颜知已,品貌皆优,赋诗论曲无一不与大哥相合,心性纯良,很是受人爱戴,得知大哥要远行时特地去送行,两人相约,到得大哥归来时便缔结良缘。却没想到这次见面造就了一段孽缘,二弟初见此女便惊为天人,回去后一直梦魂牵萦,念念不忘。后来多方寻求方法与此女相见,但终是败兴时多。越是不得越是心痒难耐,眼看大哥归期在即,终于有一天,以大哥名义将此女约了出来,将人迷奸。而事后此女却以为是与大哥巫山一会,娇羞不言。刚好不久大哥归来,两下会了婚期,却在洞房时两人均发现有异,第二天女子便羞愤自尽。大哥痛苦难当,便大肆查找原因,最后才知道是二弟做了那苛且之事,一怒之下冲去找二弟理论,二弟却不思罪过反与大哥动起手来,最后因不敌大哥束手被擒。大哥下不了杀招,最后愤恨之下只是废了那厮武功。
  二弟武功被废,心犹不甘,因为二弟从小善甜言蜜语,最得师傅欢心,师傅心疼二弟,找到大哥要他自废功夫,大哥不肯,便与师傅对打起来,最后被师傅制住,逼他如果不废功夫就此离开家中不得回来。兄弟反目,爱妻蒙难,大哥伤心难奈,同意了,心灰意冷离开了家乡。
  终是纸里包不住火,此事被父亲知道了,感于二弟的所作所为,就冷了对二弟的心意,在遍寻不获大哥的消息后,转而把眼睛对准了小弟,一心想让小弟承继家业。二弟不甘,一直在家里秘密培植自己的势力。几年后父亲病故,传位于小弟。小弟接掌家业后一心想寻回大哥,终于有天找到了大哥的消息。但是大哥却不想再回去,对着故土痛哭一场,起来后每日对着高山流水,交几个知已对酒狂歌,肆意人生,决心抛下过去从头来过。小弟担心二弟再次对大哥不利,便秘密拔了一只军队去保护大哥,便是玉泉关的士兵。大哥放开心结接纳了,在玉泉关过了几年,一直平安无虞,便又生出了游历的心思,开始到处寻访高人异士,过上了逍遥的日子。
  小弟终是不敌二弟的阴狠,二弟多年来一直秘密储植自己的实力,终于有一天二弟策动了一批人冲到小弟家里,全家上下无一活口,于是二弟顺利掌管家业。大哥闻讯赶回,却只见得灵堂白幡,再不闻亲人笑语。杀至二弟家中却又被师傅阻了出来,师傅对二弟的所作所为也颇有不允,只是为了这家业着想,还是阻止了大哥,说是最适合当家主的人就是二弟。大哥想为小弟报仇,却又不能不担心家里的人,到最后也没下杀手。师傅有愧,从此坐死关,此生此世再不出关一步。
  师傅讲到这里问我:“你可知那二弟是谁?”


【四十三】

  我心里憋得难受,有话说不出来,听到这里我知老头便是那大哥,这二弟想必也不是普通人物,能让老头为了家业放弃报仇,怕也是个顶在头上的人物。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就是现今离濯国的皇帝。”
  是啊,杀弟夺妻之恨,还是自己从小带着长大的兄弟,恨得牙都咬碎了,对着仇人却又不能痛快了结,我快要疯了。抓过老头酒,猛灌一口,呛得咳了起来,老头忙给我顺背,一把抱住老头的胳膊哭了起来:“师傅,你有我,就算这全天下的人都不要你我也要你。”
  老头摸摸我的头说我傻,语重心长地一定要我记住,这人的一生就像一条路,只有往前走才能看到更好的风景,如果一直回头,只能错过更好的风景。这话我以前听过,也一直以为自己领略了其中的意味,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的浅薄。过去也就那么点狗屁事,我都放在心上没完没了,能有多大出息。
  用手抹抹眼泪,突然想起来阮烁阮源,阮烁不是说他爹爹是老头的小弟么?忙问老头怎么回事。
  老头叹口气,说那孩子倒真是个好孩子,我想给老头鄱个白眼,听这话好象比我还好似的。原来当日禁卫军里有几个旧人以前是跟着小弟的,看着情势不妙,情急之下只得跟到了太子住处,却不想阮源正好在那,偷了两个孩子出来,换了太监衣服,将太子脸划花了送出宫去,然后将住处一把火烧了,谎称是烧死在火里了。出宫后兄弟俩混在流民堆里出了京城,后来阮烁带着阮源一直颠沛流离,最后被人设计拿下废了功夫,送到了奴隶市场,一直到遇上我。
  心里一边慨叹自己的伟大,随便捡也能捡个太子,一边心疼他俩吃过的苦,突然间醒过来一个问题,阮烁是太子!那他这仇他报是不报,不报,他心难安,报仇,最后登基为王,天,我还跟他提五年之约,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老头可能是看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问我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苦笑了下。我怎么了,我又能怎么样?
  我问老头今后的打算,老头慈祥地看着我说他知道我担心家人的安全,定帮我护得家人周全。复仇的事他当日放下了今日便不再提了,不过,如果阮烁有心复仇,他还是会拼了这条老命帮阮烁的。我掏出身上的戒指,摘下来交给老头,玉泉关的军队既然是阮烁他爹爹的,还是交给阮烁吧。老头沉吟半响同意了。
  回到家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又闷又重。最后干脆起身出屋,对着月亮狂舞剑,剑招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全身乏力,手脚再难动弹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后来的几天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闷闷的,娘问我怎么了说身体不舒服,召了大夫来瞧,说是郁闷心结,肝脾气血不畅,开了几副理气的药给我灌了下去。
  正好赶上皇后寿辰,我干脆托病躺床上不起来,省得进去一步一叩头的。太子现在很少出来,估计皇后那边对他管束得也严谨了些。
  老头那边那五百人陆续到齐,老头将原先我们带来的五组少年分配了下去,每人带10名新兵,阵法什么的由阮烁来操练。
  直到有一天,弄月楼送来一处情报说西番国国师在弄月楼请客,客人天朝口音,不知是何人物,但是国师态度很是“谦和”。忙回了信,要西番家里的少年抽出五人跟住了,看是何人物。又让这边潜进去的小丫头们盯紧了看是哪家府上的人。


  【四十四】

  等了两天,西番的信息来了,说那人是天朝左相府上的师爷。左相?是小蔷的点,当晚召了小蔷来问,才知道这老头真正狡猾,在府里称病,见天的汤药端进去,却原来是唱的空城计。要了左相府的地形图,当晚我便潜进去。
  找到书房,房里亮着灯,趴在屋顶上,轻轻掀开一块砖,这一看却看到了一张熟脸,普尔鲁!他来天朝干什么?压住心跳,放松心情,慢慢呼吸。
  “如果寒先生此行顺利的话,那我们大事将成啊。”
  大事将成?什么大事?杀皇帝?哪里的寒先生,是那个师爷?
  “也差不多送到了,等我师傅调遣便知。请记住我的话,在下先告辞了。”普尔鲁的声音,妈的,没说两句话就走,我还没听明白呢。
  普尔鲁出得门来却并不走大门,脚步一蹬上了房顶,不偏不倚,我俩打了个照面。我蒙着面,他认不得我,可是我也吓了他一跳,大约他没想到我在这偷听他却没发现吧。
  “什么人?”他压低了嗓子。
  很好,他也怕人发现,看来是偷偷潜入我国的。
  我没答话,腰身一拧向着远处飞去,为了让他跟得上我特意放慢了脚步。
  终于到了一片空旷地,我停了下来,他也跟前飞下来。
  “你是什么人?”我假意问他。“你是何人,夜探左相府有何居心?”他反问我。
  “我嘛,没什么居心,只是想给左相大人带个信,寒先生被人扣住了,请他尽快去营救。”现在通讯不发达,他们还不能及时掌握那个寒先生的动向,我占了时间上的便利。
  “被人扣住?扣在哪里?”
  “为什么要告诉你,这话我只能对左相大人讲。不过寒先生手里的东西倒是换了个主,我呢是想收点好处,毕竟遇上了,救他也得花点药钱是不是?”我胡编乱造,看能不能从这诈出点线索。
  “要钱我给你,东西交给我。”
  “那东西可金贵着呢,据我所知,现在最少有两拨人在抢。”
  “两拨?林威这么快就发现了?”此话一出,脑中警铃大作,如果说林将军那有什么要让人抢来抢去的话,那只能是那副地图了,这些个蠢蛋,怎么还没学乖。
  当下顺着话说:“林威是否发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路上都有人在搜查寒先生的行踪,他现在躲起来不敢出现。”
  “哼,他真是不管他儿子的命了。”
  我眼珠一转,看来是挟持人质啊,脑子里乱想,嘴里却不闲着:“儿子的命当然重要了,不过他现在受了伤也顾不得了,还是先顾自己的小命要紧。”
  此话一出,普尔鲁立刻变了颜色,“你诳我?”挥剑就冲我过来,我忙急急闪开,喊道:“哪有诳你?”他一边狠狠进攻一边说:“他把他儿子的命看得比自己重多了!”
  我才明白过来,看来不可能再套更多情况了,我看好路就想跑。我还等着顺着他这条线钓鱼呢,可不能让他有个闪失。
  没想到,他却紧紧缠了我不放,不出剑实在对不起我自己。一生气掣出软剑,向他刺去。但是他看到我的剑却愣了一下:“轻灵剑?”
  轻灵剑?是这剑的剑名吗?看到轻灵剑,普尔鲁摹地红了眼,拼了命地朝我招呼。


  【四十五】

  这家伙疯了,我也怒上心头,有心放你一马却不识好歹,当下使出十二分的精神斗将起来。
  普尔鲁的狠绝不下于阮烁,此时完全是不管不顾,拼着自身受伤也要将我拿下,我没有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还是把自己小命看得比较重。
  对战半晌,他拿不下我,精神有些清明起来,出手开始有理有节,不再一味疯打,这样倒正合了我心意。正所谓凶的怕不要命的,刚才他是存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我剑招递进去他若挡不了便同样拼命要置我于死地,我一来也不想取他性命,好歹他也算是退了婚约帮了我一个忙,再者对于轻灵剑我还有一个疑问,他为何见了便不管不顾拼命的架势,我还想问他一问。这会他不想拼命我便轻松了几分。
  这小子的确是个高手,正色起来舞得滴水不漏。手里的宝剑也不知是何物所制,遇上我的轻灵剑竟然无丝毫损坏。不敢急躁,慢慢游斗起来,盯了他的右臂,只等他稍有破绽便点上一点,只要他右手受伤,剑法便得大打折扣。
  相持不下,我脑子一转,假作不小心右脚错了一下,往前的剑招便改了方向,他一见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良机,右臂一伸,长剑向我左肩刺来。意料之中,借着错势身形一矮堪堪躲过,挽手抖个剑花刺中他右手软麻穴,“铛啷”他手里的剑掉了下来。心里一喜,刚要趁这机会制住他却见他左手掐个掌决抬了起来,猛地想起大须弥掌,忙起身跃开,一股劲风擦过左肩,有些火辣辣的,行啊,老娘今天不放倒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憋着怒气,提剑缠上去,他失了宝剑,右手还有些不灵活,只能凭肉掌与我抗打。越打他掌势越乱,只听得我的剑在他身上“哧哧”作响,衣衫露处一道道剑痕。
  看着差不多朝他右腿狠狠一刺,他身形一顿间左手点住了师傅教的几处大穴,让他动弹不得,真气不能提聚。
  捡起他的宝剑,细细查看起来,与我的轻灵剑相比,剑身略宽,别处倒是相同,看来这剑原本是一对的吧,突然想给阮烁用倒很是合适,马上又想起了他的身份,压下了这个念头。“咯咯”一笑,剑也想同宿同飞啊。
  普尔鲁目龇欲裂,恨恨地骂:“妖女!”妖女?当初你还喜欢过这个妖女呢,我在面巾后笑得更甜了。“你不在意我带走你这把剑吧?”顿了顿自己又补充道:“宝贝啊,不知道能换多少银子啊。”
  “强抢!”“怎么是强抢呢,我从地上捡起来的啊。说到强抢,你西番国处处惦记我天朝国土,勾结朝中败类窃我军事情报,相比起来,拿你一把小小的宝剑又算得了什么?”
  “天下大势你一个妖女如何能懂?今天落到你手里爷爷我认了,杀了我吧。”
  想死?还没那么容易。我闲闲走到他跟前,凑过去,细细打量着他,可惜了,你小子生不逢时,放在二十一世纪怎么也是个偶像级人物啊。“我可没想过要你性命,瞧瞧这脸蛋,这身材,啧啧,我认识一位姐姐,长得国色天香,只是他那男人嘛?有点不中用,如果我把你送给她,她怎么也得好好感谢我,我可是早就看上了她的一样宝贝。”
  “士-可-杀-不-可-辱!”他一字一顿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我摇摇头,“我只认金子啊银子啊什么的,士不士的我管不着。不过-------”我拉长了声调,“看他拉长了耳朵,又接了下去:“如果你肯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和轻灵剑的来历,我便放你回去。”
  “哼”,他冷笑,“好男儿自当建功立业,我普尔鲁堂堂男子汉岂能贪生怕死。”
  丫的嘴还挺硬,当下我也冷笑出声:“你死便死了,可是你的仇有谁来报,你们的大事成不成还未可知,便先丢了性命,我当下宰了你扔到山上让狼啃了你也不过是白白便宜了饿狼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怎么就那么愚昧呢?”
  他冷眼翻我,可能是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劝他活下去。我也是真不想取他性命,这会他受的伤已不轻,刚才的那点怒气也早发泄完了。
  “这样吧,如果你们的大事不想说便不说好了,你给我讲讲这轻灵剑可好?”关于他们的计划,我再多加注意自己找答案也行,心里倒更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见了轻灵剑便拼命,跟老头有什么关系。


  【四十六】

  “轻灵剑的事倒是可讲,不过讲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好,你问。”
  “盗这剑的人呢,跟你是什么关系?”
  妈的,这是两个问题好不好,我得想仔细了回答。“盗剑的人死了,我不认识他,只知道他姓离,受了很重的伤,我葬了他,他便给了我这把剑跟一本剑谱。”老天爷,不要怪我撒谎,我不想让老头有事,他们有仇就冲着我来吧。
  “死了?死了?”他喃喃地低语几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竟然死了,老天开眼,师傅您不用着急恢复功力了,他死了。”
  妈妈的,老头死了他这么开心,我真想上去就给他一下。“快说,你还没说轻灵剑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轻灵剑?”普尔鲁叹了一口气,慢慢接了上去:“轻灵剑与轻鸿剑是我师门传下来的,每代都由门内最出色的弟子相承,双剑合壁,人所难敌,武林中人莫不仰慕。没想到到了我师傅这一代,出了一件事。”我盯了他,希望他快点说下去,总感觉这事跟老头有关系。
  “当年我师伯功夫在门里最为精湛,师祖便把轻鸿剑传给了他,出师后师伯携剑江湖,快意恩仇。只是没想到风头正盛时他遇上一个人,那人对我师门的剑法媸之以鼻,师伯不服,与他打赌,赌注便是轻鸿剑。更没想到的是那人凭一双肉掌竟将师伯打败,比试完后竟然说人无用再好的剑也是摆设,将剑掷还我师伯,自顾离开。”
  说到这他小小停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师伯受此大辱,自觉愧对师祖,回门后竟然自杀谢罪。”我撇了撇嘴,这人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师祖一怒之下打探那人的行踪,但那人却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得不到半点消息。我师傅与师伯感情最为深厚,师伯去后师傅发誓一定要手刃此人,自此刻苦练功,吃了很多苦终于练成神功。只是那人在几年后,忽然现身我师门,说是再来打一个赌,赌注便是轻灵剑。”听到这里我明白了,这次就是老头去给我找剑受伤的那次。
  “师傅同意了,不过赌注加上了那人的一条命。”一帮疯子,不知道生命是最宝贵的吗。“那人功夫端的出神入化,最后师傅拼着功力尽毁也让那人吃得一掌,但是赌局终是输了,轻灵剑被那人取了去。我师傅的功力十成去了九成,这几年一直在调理,那人一去便再无消息,没想到竟然死了,哈哈。”普尔鲁又狂笑起来。笑吧笑吧,你若知道老头活着还活得挺滋润的,怕不吐血而亡才怪。
  话到这里,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一把将轻鸿剑插到他面前:“这剑还你,我本来也不想与你为敌,是你硬逼我出手的。这轻灵剑,我却不能给你,这是那人用命换来的,你若想要让你师傅来找我好了。”点开他的穴“你走吧。”
  普尔鲁捡起剑,擦拭一下仍缠在手上。回头看了我一眼:“师门之事我回去禀了师傅再作打算,不过朝中大事我劝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管了,别为了几个钱将自己小命搭进去。”转身离去了。
  我又愣愣地待了一会,才飞去找老头。
  见到老头,细细端祥半天,老头面上风霜尽染,眉间一个“川”字若隐若现,心里涩涩的,吃得那般苦楚还要笑对人生,需要何等心力啊。老头看我盯了他不说话,问我怎么了,我“嘻嘻”一笑,故意道:“老头你知道帅哥是什么意思吗?”老头摇头,我也摇头:“老头,这么多年咋就没发现你是个帅哥呢?”“此话怎讲?”老头双眉英挺修长,眸色幽深若潭,想来当年的风华怕是遮也遮不住的罢。“帅哥嘛就是指皮相好的男人喽。”“哦,你是说为师是空有皮相喽?”这话听上去怎么凭地危险啊。忙嘿嘿笑着说哪有哪有,老头的学识旷古烁今,无人能及,正待多加几个形容词大大拍马一番,老头却摆了手:“说正事吧。”我只得“哦”一声将今晚的所见所闻道了一遍。
  老头听了我的话先不发表意见,只是问我做何打算。这是老头的教育方法,遇事先让我自己发表意见他再作补充。想了想我提了几点自己的看法,老头对我放走普尔鲁的事略有微辞,我心里有些愧疚。于理我不应该放虎归山,感情上却并不想置他于死地,也许潜意识里我还是把前世的国家当做我的祖国,而在这里,只要能护得我周围人的安全谁当皇帝我都没意见。不过老头的话给我敲了警钟,老虎虽然也是生命,但是只要虎有伤人意,便不能轻易放过。暗叹一声,我也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了,不能总记挂着以前。


【四十七】

  第二天又接到一条消息,说那个寒先生进了寒玉堡,心里豁然明白这个寒先生是谁了。原先决定我跟胖子前往林将军处的计划得改变一下。老头提出他跟胖子在路上“恭候”寒昱,目前看来应该是寒依玉出了问题,希望能从寒昱那里找到答案。至于林将军那里老头让阮烁陪我去,我有些不情愿,现在总是想离他远点自己冷静一下。提议阮源现在也该历练历练,让他陪我好了,老头不同意,也许他是担心那个西番国师吧,最后还是阮烁陪我上路。
  一路上我尽量躺在车里不与阮烁讲话,自那日老头讲了他的事后我便一直避着他,看来老头也对他讲了什么,有几次他欲言又止,我只当不见。见了又怎样呢,他是皇帝命,我却不想做那后宫里的一只鸟。
  一路行来,第二天便可到甘泉,宿下后我早早上了床,想着那张军事地图,怎么会又被盗第二次呢,难道林将军就没有考虑会再有人盗图,还是内奸隐藏得太深,防不胜防。胡思乱想间感觉门口有人停了下来,轻轻地叩了几下,是阮烁。
  有些意外,这些天只要投宿,歇下后他便不再来打扰我,这会怎么来了。但一看到他眉眼间漾着的轻愁,心里便有些了然他的来意,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请他坐。
  “睿儿……”“师兄还是叫我师妹吧。”强压心里的酸涩我打断了他的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无望,趁早撇开是正经。
  “睿儿,”他仍然这么叫,“有些事以前没有对你讲,我是有苦衷的,并不是刻意相瞒。现在我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你何苦躲着我呢?”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躲不躲的也确实没什么必要,还是把话讲清楚了好。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师兄,你还是做我师兄吧。”
  “为什么?”
  我想了想淡淡地问了句:“师兄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吧?”
  “自然要报,不报无颜去见我父皇。”很好,仇要报,报完了呢,当皇帝罢。“那么就请师兄忘了我们的五年之约吧。”
  阮烁有些愕然,不明白他报仇跟五年之约有什么关系,也罢,我就提点提点他吧。
  “师兄可知我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一听这个问题,他倒是带了点笑意,“我岂能不知你要的是什么,平安富足,是也不是?”
  对了一半,“那师兄可知我想要的是怎么个平安富足法?”他有些不明了我话里的意思,我接着说了下去:“师兄的仇是定然要报的,大仇得报之后以师兄的才华治理一方天下自是不成问题,那么师兄打算将我如何处置?不要对我说是后宫之首吧?”
  他有些着急,张口想说什么,我摆摆手止住了他:“师兄不知睿儿想要的却不是这个,要讲平安,睿儿自保还不是问题,要讲富足,睿儿那些不成器的花楼打理生活已足够,何况睿儿要是真想赚钱可不止是花楼这一道门路。”
  一边讲心里一边斟字酌句,“睿儿最大的愿望便是嫁一个有心人,不要他三妻四妾,只要他共我一人到白头,生几个娃娃,每日里与师傅朋友养花弄草,怡然自乐。但是师兄,我要的这些偏偏你给不起。师兄是他日的圣上天子,到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好不惬意,作为皇家的嫔妃,却只能终日锁在一个笼子里,与三千女人共事一夫。在睿儿看来,嫁个叫化子也比嫁个皇帝强。”
  听得我说生几个娃娃,他的脸红了,但是听到后来脸却又白了,但是想了一下又正常了,我就在旁边盯着他的脸变来变去。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竟然又笑了起来:“睿儿,你信我,我们之间没有问题。以后的事还太远,别的我不敢说,这娶亲之事我定然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我摇摇头:“师兄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为了笼络朝中大臣,怕不得娶回几个女儿家吧?如果有人请求两国联姻,师兄又怎么拒绝?”
  他想了想:“如果为了笼络人心而娶亲,那么只能说这皇帝做得不好,不是个好皇帝,至于两国联姻,如果诚心相交,成功与否都不会影响邦交,如果本就是虚幌,那么这联姻就太可笑了。”停了下,他语气坚定地说:“做不到好皇帝还不如不做,为了联姻丢了自己的幸福更可笑。”
  这番话倒是真的让我动容,我没想到他竟然有这般想法。“睿儿,”,他的声音又有些低沉了,“我从小到大看多了那些女人们的勾心斗角,小时候不明白,看着他们在我父皇面前争风吃醋只觉可笑,后来长大些看到她们那样就烦,那时就想,将来我一定不要那么多女人,只要一个就好,省得看着她们吵。可是现在……”他的脸竟然红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想娶你。”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有些摇摆不定,难道这几天困扰我的问题竟然不存在?我是庸人自扰?如果如他所说,就算是他当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只娶我一个。就凭他这番心意,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年代里已是罕见。我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小心,又或者说是前几天的判断太过于匆忙。
  他看我还是不说话,声音有些发急:“睿儿,我只一句话,你信我,我定不会负你。只要五年,五年后无论我做不做皇帝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像是怕我不信,忙又举手发誓:“我阮烁此生定只娶韩睿一人为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信不信的我就给他五年时间又如何,定了主意,心倒宽了,又有了心思胡闹。站起来蹬蹬蹬跑到窗前看天,他看我望着天看来看去,也跟过来看,却什么也没看到,问我看什么,我回他:“这雷怎么没劈下来?”他低了头看着我:“我不是开玩笑,如果真的违背誓言我甘愿这天雷劈下来。”
  心动了,女人大约还是逃不出爱情咒语的魔力罢。


【四十八】

  送他走后再躺在床上,心里便有些甜甜的。
  第二天上路他便钻到车里陪着我,着了女装不好骑马。阮烁找了面纱给我罩上,把我捂得严严实实的。
  到了军营,通报后没一会便见大哥冲了出来。大哥越来越帅了,脸上添了几分成熟倒显出了男子汉的坚毅。上前拉了他的手使劲摇,他呵呵笑着将我们带进去。晚上酒宴时我将面纱摘了下来,结果一餐饭没吃完阮烁又要我戴上去,我不满地说吃东西不方便,他才作罢。也是,常年在军中见个女人都难,何况我偷来的这具精品,少有人见了我不盯着看的,大哥也说我长得比娘还好看。林将军只是看了我一眼客气了几句便不再说话,看来他没认出我,大哥也信守承诺没把以前的事说出来。
  宴后我留了大哥在帐里说话,阮烁在外面盯着。这时我才知道这半天白白担心了,那张图根本就没丢,大哥回来后便重新做了布置,一直留意谁在暗中有举动,还真让将军找出来了,人全拿住了。对方可能是束手无策,才将主意打到了寒昱身上。寒昱与林将军用北京话讲就是发小,过命的交情。寒家堡的酒楼在北方很有势力,这些年得了不少的情报,将军获益甚伟。这次一个不小心对方将寒依玉掳了去,寒昱心疼儿子,却又查不到寒依玉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得假作听从,来盗取地图。只是对方错估了寒昱的爱国之心,这次寒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林将军知道后交出了一份假的地图,借此来拖延时间顺便查探寒依玉的消息。
  将得来的消息传给老头,我想去西番国看看,问阮烁的意见,他同意了,笑笑问我说要不要玩痛快点,我问怎么玩,他说还没见过西番的皇宫是什么样的呢。
  看看吧,他这人也挺坏的。突然心里冒出个想法,问他离濯国有没有杀手组织。他反问什么叫杀手组织,看来是没有的了,我很失望。告诉他杀手组织就是专门做杀人生意的,他问我要这个干什么,我说跟他们做生意,要他们每月进宫去割那老皇帝一绺头发,他刮刮我的鼻子,转头又恨恨地说只割他的头发也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