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14

尉菁:伤心佳偶 下

  第六章 

  何秋影的一场病,意外的促成盼盼与阙显阳的和好,盼盼对阙显阳的心结总算是解开了。 
  何秋影的病一好,阙、何两家有意重提婚事。 
  这一天,何秋影还在阙家休养,阙应龙使迫不及待的提出他的想法。「既然盼盼还在世,那显阳的婚事——」 
  阙应龙话还未说完,阙显阳便截断父亲的提议。「爸,你别提这事了了好不好?」这几天他跟允芃都忙,没办法整天待在何家照顾病体初愈的何妈妈,所以便将何妈妈带回阙家照料;因此,他回老家的时间增多,而被父亲叨念的机会也大为提高。 
  「爸,你让何妈妈好好的休养,别拿这事来烦她好不好?」 
  「这事怎么能说是烦!而且你父亲说这些不会很耗时间的,更何况亲家母老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想也很无聊,你父亲现在提无非是想让亲家母有事可忙,这样身体才好得快啊;是不是呀,亲家母?」伍凤英搁下碗筷,加入说服的行列。 
  阙显阳没给他们讨论的时间,一开口便拒绝了这项提议,「我不可能跟盼盼结婚。」 
  「你说什么!」阙应龙讶异自己听到的。「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爸,你没听错;我的确是说我不可能跟盼盼结婚。」 
  「好,你做了决定,但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你之所以不娶盼盼的原因是什么?我记得几个礼拜前,你还执意非盼盼不娶,甚至就连盼盼的牌位都不嫌弃;现在好了,盼盼回来了,而你却不想娶她了!」这是什么道理,阙应龙就是想不通。 
  理由? 
  再简单不过了,不是吗? 
  那一天盼盼为了妈的病来找他,对着他咆哮,道出她心中十七年来的愤怒。那字里行间,有深绝的痛恶,有不堪回首的记忆——盼盼甚至以行动明白的表示,如果必须跟阙显阳有所牵扯,那她宁可当一辈子的芮允芃。 
  盼盼是宁可不要妈也要逃避他,那他还能厚着脸皮,强逼盼盼履行她根本就不想要的婚约吗? 
  十七年前,他伤害过盼盼;十七年后,他不想重蹈覆辙,再伤害盼盼一次;这一次为了保全盼盼,他宁可牺牲自己。 
  「爸、妈,你们要我结婚可以,唯独不能强逼我娶盼盼,」阙显阳以坚决的口吻说出他的决定。他结婚是保全盼盼全身而退的唯一方法,也是现在他能为盼盼尽的一点心力。 
  如果盼盼真的那么怕他,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那——他会成全、会退让。 
  何秋影了解显阳的用意。 
  这孩子总是这么善良,一心只为了别人着想,而盼朌不能成为显阳的妻子,是他们何家无此福分。 
  「应龙、凤英,我想我们这辈子是没那个缘分当亲家了。」何秋影显然是赞成阙显阳的做法。如果盼盼一直惧怕着显阳,强履行这桩亲事只怕不会何好结果。 
  这下子,阙应龙也不好一头热地促成两家婚事。 
  只是——转眼他六十大寿就到了,他的五个儿子没一个如他愿的结婚,这——要是邢算命先生的话真灵验了,他岂不是要饮恨黄泉了吗? 
  「好,我同意你不娶盼盼,但是你得赶在我六十大寿前娶妻。」这样若是真应了算命先生的话,好歹临终前,也看见儿子娶妻了。 
  「好。」这一回,阙显阳顺从了父亲。 
  阙显阳如此爽快的答应,惊诧的是席间三位老人家。 
  这么多年来,显阳为了盼盼,未曾对任何女子动情,要赶在大寿前结婚,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显阳。」阙宇昂—听到他二哥即将结婚的消息连忙冲到「景阳工作坊」,手里还抱着一叠的资料。 
  看到他二哥,他一古脑儿的把手中的资料往显阳的桌上堆。 
  「你这是在干什么?」阙显阳眼明手快的把自己画好的图挪开,才不至于被宇昂那一堆不知名的东西压住。 
  阙宇昂笑得贼兮兮的。「听老爸说你要结婚了!」 
  「是有那个打算。」 
  「不是盼盼?」 
  「不可能是盼盼。」 
  「哦。」阙宇昂那句「哦」叫得很暧昧。 
  阙显阳见了又皱眉。「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要语焉不详,故作玄虚状,有话你就快说吧。」 
  阙宇昂不让显阳的坏口吻打坏他的好心情,拉着椅子捱着显阳的身边坐下,手还很忙的翻开他带来的资料。 
  阙显阳的视线瞥见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写真。 
  照片中的女孩子有姣好的面容、绝佳的身材;除此之外,还有详尽的资科,例如女孩的家世背景、身高、体重及三围。 
  阙显阳懂了。「这是你的群芳录。」 
  阙宇昂讪笑两声;对自己有那么多辉煌的成绩,他也感到很骄傲,不过,他可不是来炫耀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这些女孩子家世、学历都不错,气质好、相貌佳。」 
  「既然这些女孩子的条件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定下来?」阙显阳打断宇昂的滔滔不绝。 
  「因为我有亮瑜了啊。」喝!二哥怎么可以这样,竟然怂恿他爬墙! 
  「我以为你跟亮瑜合不来。」 
  「啧,这你就不懂了,我跟亮瑜三天两头的吵是在培养生活乐趣,增进我们的感情,但我跟亮瑜之间要怎么打情骂俏不是我今天来的重点,我今天之所以来是要你看看这些女孩子当中,有没有哪个是合你意的?」 
  「你的女朋友干嘛要合我意?」 
  「若合你意我就来个孔融让梨,把她让出来当我嫂子啊。」 
  「阙宇昂,你在说什么疯话啊!你的女朋友当我妻子,我这绿帽可戴得真招摇。」 
  「哦,不。」阙宇昂连忙纠正阙显阳的想法。「我跟这些女孩都是清白的,我绝对不敢把我沾惹过的女朋友介绍给你;我跟她们顶多出去看场电影、喝杯咖啡,真的,我跟她们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我也不要。」阙显阳将桌上的相本收拾好,全推还给宇昂。「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妻子的人选早有了。」 
  「这么快!是谁,我可以知道吗?」阙宇昂好奇的把脸趴在桌子上,瞠大眼睛。 
  阙显阳懒得理他这个好管闲事的三弟,低头又开始画他的设计稿。 
  阙宇昂看着阙显阳闷了好一会,心绪流转间怕的是二哥之所以答应结婚只为了敷衍老爸的逼婚。 
  「显阳,你老实说,你爱不爱盼盼?」 
  阙显阳手颤了下,素描笔斜飞出去,一张设计图一笔画岔。 
  爱不爱盼盼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思考过。 
  十七年来,他一直等待盼盼出现,好娶盼盼过门当他的妻子;那种等待的心情一天天地占据了他的心。初见到允芃,甚至在得加允芃就是盼盼之后,他内心的确涌出一种类似于爱的情绪。 
  只是在他还来不及细细思索那种模糊的情绪究竟等不等于爱,而那种感情之中到底有没有参杂了愧疚时,允芃便强硬的敲断爱意在彼此心中滋长的机会。 
  她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她恨他,不希望跟他有任何牵连,如果可以,她宁可一辈子不识得他阙显阳。 
  允芃都说得那么白了,他还能再说什么? 
  「爱不爱盼盼已下是我娶妻的重点,只要盼盼能幸福,我的感觉如何并不重要。」阙显阳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你不能给盼盼幸福?」阙宇昂又提出问题, 
  「因为盼盼怕我。」既然会怕,又怎么会幸福? 
  「如果盼盼怕你只是她的迷障,如果……盼盼是爱你的,那怎么办?」阙宇昂不急自己,反而觉得显阳跟盼盼的情路坎坷得让人心慌;他总觉得在显阳努力压抑情绪的背后,其中内情应该不是单纯的只有愧疚,他怕显阳如此护着盼盼,是为了爱——因为爱着盼盼,所以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盼盼的幸福。 
  阙显阳直觉的否决掉宇昂的猜测,不认为盼盼对他有爱。 
  若要产生爱,也得用心、用时间去酝酿。 
  而十七年前盼盼才三岁,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懂什么爱不爱?再者十七年来,盼盼又以逃避的态度来解决横在他们两个之间的纠葛——盼盼这样的态度叫他如何相信她对他有爱? 
  阙显阳回神,不愿再陷入为盼盼而烦恼的情绪里;他把宇昂带来的相本塞还给他。「快走吧,我还有一堆设计图要赶。」 
  「那你的妻子,我的嫂子——」阙宇昂被显阳推到门边,还频频回头、他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没问出个答案,他是不会走的。 
  阙显阳无奈的叹了口气,告诉宇昂:「是语侬。」 
  语侬!「你是说我的二嫂是乔语侬!」阙宇昂知道乔语侬是谁;她是二哥从小到大的唯一女性好友,二哥与语侬姊的交情已长达二十年之久;可是—— 
  「我记得语侬姊不是有个很要好且已论及婚嫁的男朋友吗?为什么到最后你们两个会凑成一对?」而更令人不懂的是二哥跟语侬相识了二十年,二十年的相处,他们没擦撞出任何爱情火花,却偏偏选在这一刻——盼盼出现、父亲逼婚之际,二哥与语侬姊决定相守一生!这是什么道理,他不懂。 
  「我自己的事你不需要懂。」阙显阳不想多谈他跟语侬之所以结成连理的真正原因,他推着宇昂,「送」宇昂「送」到门外,而后,「碰」的一声,显阳关了门还落锁,不让宇昂再来烦他。 
  「阙显阳!」宇昂在门外大叫。「你这是什么意思嘛!」这样被扫地出门,实在是太丢人了啦。阙宇昂待在屋外跳脚生气。 
  「哇——允芃,你看这个!」 
  林玉青把手中的娱乐八卦杂志往允芃的桌上一摆,另一只手往旁边一横,抓来一把椅子,就坐在允芃的对面。 
  「阙显阳要结婚了耶!你看,他的新娘子长得很漂亮哟;这上头还说当天的礼服都是由阙显阳自己设计的,而且参加他们婚礼的人都会收到一套别出心裁的童装样品,整套童装样品只有巴掌大耶。」 
  好棒哦!林玉青光想到能拿到名设计师亲手设计的服装就兴奋得不得了。 
  「允芃,你不是认识阙显阳吗?他结婚那天,你去不去啊?」林玉青趴在桌子上,以期盼的眼眸看着允芃,希望允芃能点头说她会去。 
  「我不去。」 
  「为什么?」 
  「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去?」芮允芃极力维持表面的镇定,不让那篇报导影响她的心情。 
  「啊,你跟阙显阳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林玉青发出可惜的叹息,还喃喃念着:「如果你跟他真的认识就好了。」那允芃就可以带她一起去,她就能拿到巴掌大的精制童装了。 
  芮允芃却在心里反驳着:如果她真的跟阙显阳没有任何关系那就好了。 
  只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只要阙显阳一结婚,那她跟阙显阳的关系也会渐来愈模糊,真到那个时候,她跟阙显阳就跟不认识没什么两样了—— 
  芮允芃没来由的感伤,手指画着杂志上的图片,相认至今,她头一回认真地端详起阙显阳的相貌。 
  其实阙显阳现在的样貌跟她印象中的差别不大,那一双眉眼仍是霸道得像是不畏天地,只是他的眼瞳深处添了几分苍凉—— 
  真难想像,他们已分离十七年。 
  更难想像十七年了,他小时候的长相却还深刻在她心版上,不曾因时光的飞逝而有所模糊。 
  「玉青。」丙允芃叫住嘴巴喋喋不休的好友。 
  林玉青抬头看着允芃。 
  允芃问她:「你这本杂志看完了给我好不好?」 
  「给你?好啊。」林玉青大方的点头,因为她的杂志是买回来当消遣的,看完就丢。 
  林玉青把杂志留给允芃就回自己的位置坐好。 
  等她一走,芮允芃就悄悄的将阙显阳的照片撕下对折,藏在胸前的口袋,贴着心窝放着。 
  这是她跟阙显阳最贴近的一刻。 
  芮允芃抿着唇,莫名的感到心酸,一股热液涌上心口,窜上眼眶。 
  ——他终于要结婚了! 
  音响的声音开到最大,一串礼炮连着鸣起,聚在阙显阳屋子里的人潮开始鼓噪。 
  这就是阙显阳的「告别单身派对」。 
  「怎么样,老哥,我对你够好了吧,知道你明天即将踏入爱情的坟墓,今天我特地邀请咱们的朋友来同欢,你说,你是不是得感谢我?」阙宇昂站在架起的台上举起手中的香槟往台下敬酒。 
  —片鼓噪的叫好声响起。 
  阙显阳有点受不了地皱起眉头。 
  他根本就不要办什么「告别单身派对」,只想在累了一天之后,好好的洗个澡,睡个觉,好迎接明天的忙禄。 
  但,很显然的,他那个无事做的三弟铁定看不懂他皱起眉头代表着什么涵意,因为宇昂不但没饶过他,还叫人把他强按在椅子上。 
  台上阙宇昂笑得贼贼的,手指交叠一弹,摇滚乐变成轻柔的抒情曲,而且那调调还颇为暧昧。 
  这是什么情况?阙显阳有点错愕。 
  就在他困惑不解之际,一个装扮火辣,全身挂着汽球的女人夸张的摆动肢体出现在他面前。 
  老天!脱衣舞娘! 
  阙显阳有点无奈的转头,看向宇昂。 
  阙宇昂耸肩,表示他也没办法,这些又不光是他的主意,来的每个人都同意请个脱衣舞娘,让大伙乐一乐。 
  阙显阳还来不及跟宇昂抗议,脱衣舞娘的纤纤玉手便扳回他的脑袋,要他看着她。 
  脱火舞娘跨坐在阙显阳面前,与他面对面狂摆腰肢,皓臂往上抬,攀上阙显阳的脖子,嘟着的嘴含着一根针,凑上前,要阙显阳接过去。 
  阙显阳不接,她就不依的扭动蛇腰,以女性的私密去挑逗阙显阳的男性欲望,而嘟着的嘴继续往上翘。 
  阙显阳无奈的接了,她便挺胸出去,让汽球迎上针,「碰」的一声爆破,汽球少了一颗,脱衣舞娘的肌肤多露一点。 
  大伙拍手叫好。 
  脱衣舞娘放过阙显阳,转而去挑逗别人。 
  阙显阳随手扯开领带,吁了口气。 
  阙宇昂笑眯眯的走过来。「很棒的一场秀是不是?想不想来场更刺激的?」 
  「你在说什么啊?」 
  「我问过了,那女的很干净,或许在娶嫂子进门前,你可以再放纵自己一次。」 
  「我又不是你。」阙显阳不屑宇昂的提议。 
  「你真的不要!」阙宇昂再问一次。「你不觉得这个脱衣舞娘长得很媚吗?」阙宇昂看着不远处,正在热舞的女子。 
  阙显阳顺着宇昂的视线,也看见脱衣舞娘的舞姿。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脱衣舞娘水准颇高,媚中带着一股柔,柔中又带着一股邪;可以说她骚,却不可以说她淫荡。 
  若站在纯欣赏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表演算优等,不低俗;但若要谈到性爱——他需要更强烈的感觉才会动情。 
  阙显阳无语地摇头拒绝了宇昂的好意。 
  阙宇昂也不强逼显阳,叫人拿酒给显阳之后,自己就去狂欢,陪那名脱衣舞娘一起飙舞。 
  或许是现场的气氛,也或许今天之后,自己已不再是单身汉,总而言之,今天阙显阳较平日随性,陪着兄弟好友们一起狂欢。 
  浑浑噩噩里,阙显阳听见细碎的声响。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却因酒醉未醒,头还晕晕的,搞不久清楚状况,只是在黑暗中依稀嗅到一股清新的味道。 
  那味道像玉兰花香——淡淡的玉兰花香—— 
  嗅着那股清新,阙显阳没有丝毫隐私被侵犯的不悦,只觉得那阵清香带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淡淡的、浅浅的,一点一滴冲淡他即将结婚的烦躁。而更可笑的是,这股清新竟让他想到盼盼。 
  怎么会是盼盼!? 
  阙显阳摇头,想甩掉这可笑的想法,他不想在即将结婚的前一个晚上还让盼盼继续困扰着他。 
  阙显阳重新跌回沙发上,闭着眼不愿醒来,直到那股香味渐渐的靠近他。 
  「你还没走?」阙显阳直觉得认为还在他屋里的人是那名脱衣舞娘,因为除了脱衣舞娘,今天的告别单身派对中再无第二个女性。 
  芮允芃愣了一下,心想:他应该不知道她来的事。 
  其实她今天是来送贺礼的,没想到进门时满屋子的男人全围着一个脱衣舞娘转;那个脱衣舞娘的舞姿既挑情又大胆,让她看了脸红心跳,连大门都还没踏进就落荒而逃,躲在屋外,直到人潮散去,她才偷偷潜进来。 
  她进来的时候,阙显阳已经醉倒在沙发上,屋里乱得像是被打劫过;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顺手就开始帮他整理;她甚至怕开了灯会惊醒他,还刻意摸黑工作;只是没想到在她走前,他还是醒了。 
  「我……整理好东西,就走。」她没料到两个人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而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既然他已经醒了,那打开灯该不要紧吧。 
  芮允芃才抬起手—— 
  阙显阳突然冒出一句:「今晚,你可以留下来吗?」阙显阳没来由的提出一夜雨露的邀请,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决定要这个脱衣舞娘;或许——是她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熟悉,也或许是即将步入婚姻令他恐慌;反正不管原因为何,他想要她的欲望来得加此莫名且急切。 
  他突如其来的要求惊吓了芮允芃;她的手连忙放下,不敢开灯。 
  「我是说——我买你一夜。」 
  买!芮允芃被这样的字眼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阙显阳却当她的无语是不愿。「宇昂说你是可以议价的。」 
  芮允芃懂了。其实阙显阳根本不知道在屋里的人是她,他当她是那个脱衣舞娘。 
  「还是不行吗?」阙显阳步伐不稳地走近。 
  芮允芃被他的动作给惊退两步。 
  阙显阳不许她逃,伸手攫住她细弱的两肩,低头汲取着她独特的香味。 
  奇怪,这般靠近才发现那香味不是玉兰花香,那香味比玉兰花稍浓郁些,又比百合淡雅。 
  「你抹什么香水?」他贪恋她的味道,枕在她的颈间汲取。 
  「我……没有。」她从不抹香水的,因为她讨厌人工香精的味道,芮允芃虚弱地吐出实情,才发现阙显阳靠她好近、好近。 
  她听见他的心跳,听见他在她耳畔低语,说着:「我要你。」 
  想要她的情绪来得突然而猛烈,阙显阳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只知道褪下妖媚装扮的她,更有撩人情欲的本钱。 
  黑暗中,他虽看不见她的样貌,但他嗅得她的清纯净雅,为她动情似乎变成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要她! 
  芮允芃胸口一紧,拒绝的话还来不及脱口,阙显阳的大掌便罩上她的胸,隔着单薄的衣物揉弄她的乳蕾。 
  「不……」她无力的逸出反抗。 
  他的唇霍地压下,专制的不许她拒绝。 
  他强烈的渴望焚烧到芮允芃的四肢,她再也没力气去反抗他的掠夺,只能无助地以浓浊的喘息回应他的激情。 
  「二哥……」她无识中唤出十七年前的叫唤。 
  阙显阳不察其中的怪异,只当那是激情的低语。 
  他热切的回吻她,急切的手转栘到她身上,迅速为她褪去上衣,脸则埋进她浑圆秀小的双峰间,轻柔舔吻她细腻的皮肤。 
  激情的火焰在两人间迅速推高,直到彼此再也承受不住情欲的催化。 
  阙显阳飞快的褪去两人的衣物,与她亲密的交缠碰触,他的舌尖挑逗着她敏感的乳蕾,她则努力压抑呻吟而将他体内的火焰逼烧得更为狂烈。 
  阙显阳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他轻抬起她的腿,挤身进入她的两腿间,深埋在她体内缓缓律动。 
  她娇喘着,无力抵抗来势汹汹的情欲浪潮,任由他带领着抵达情欲巅峰。 
  芮允芃手指抚着红肿的唇,惊愕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敢相信镜中那个满是女儿娇态的人竟是自己! 
  想起昨夜的欢爱,她面无血色的双颊淡淡地泛起羞赧的红潮。昨晚是她的第一次,却因阙显阳的温柔而无太多的不适。虽然,她没有太多经验去比较阙显阳的技巧,但与阙显阳做爱的感觉像是在跳舞,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般的舒服。 
  芮允芃轻轻哼着歌,眉宇间带着笑意。 
  「盼盼。」何秋影打开芮允芃的房门,看了允芃一眼,眉头马上皱起。「怎么还没换衣服?阙家派人来接我们了。」 
  「妈,我想过了,我不去参加阙显阳的婚礼了。」芮允芃坐回床上,怀里抱着从阙家运回家里的玩偶,眉宇间有着孩童般的满足。 
  在昨夜之前,她对阙显阳的感情懵懵懂懂的,分不清楚真伪;现在她才明白不管这十几年来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记着阙显阳这个人,那之中的情感—定参杂着爱。 
  因为有爱,所以她对他的恶劣行径才会如此刻骨铭心。 
  因为有爱,所以当她面对阙显阳时才会有那么大的情绪反应。 
  而这些,都已不重要了。 
  她曾完整拥有他一整夜,对偷偷爱着阙显阳的她而言,这已足够;她不求其他,只希望阙显阳幸福。 
  「妈,替我祝福他新婚快乐。」 
  何秋影不懂女儿莫测高深的笑意味着什么,然而——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只要盼盼快乐,这比什么都重要。 
  「好吧,既然你不去,我就不勉强你了。」何秋影亡前抱了抱女儿,叮咛她:「记得待会打电话回芮家,告诉家里人说你在这,别让家里的人为你失踪一夜而担心;还有,下次如果要跟同学玩到通宵,也要事先跟家里人说,不要惹了麻烦就往这里躲,我不能每一次都替你圆谎。」 
  「知道了。」芮允芃点头。 
  何秋影松开女儿,赫然发现——「你的耳环呢?」 
  耳环!? 
  芮允芃摸着耳朵,发现她的耳环掉了一只。 
  「若是掉了,那就把这一只也丢掉,别戴了。」何秋影十分讨厌年轻人耳朵上挂着一只耳环扮雅痞的模样。 
  芮允元听话的摘下另一只,收进口袋中。 
  她握着那只孤单的耳环,想不出另一只是让她丢在哪? 
  或许她该听妈的话,把这只形只影单的耳环也丢弃,不要了? 
  但是,这只耳环是见证昨晚的唯一「证物」,她舍不得丢。 
  留着吧!等到有一天,她想忘了阙显阳,想忘了她与他曾有过一夜激情时,她会记得遗弃这个证物。 
  「允芃!」林玉青用诡异的表情看着允芃。 
  「干嘛这么看我?」 
  「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的心情变得比较好?」 
  「有吗?」芮允芃不觉得啊。 
  「有,你看你,现在动不动就眉开眼笑的,而且胃口还比以前好很多;说,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 
  好事!?「没有啊。」芮允芃摇头。 
  「没行你干嘛老窃窃的笑?」 
  「我没有窃窃的笑。」 
  「还说没有,你看,你看,」林玉青指着允芃的眉呀眼的。「你明明就一直在偷笑。」林玉青指着「罪证」要芮允芃承认,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心情好,的确有偷笑,这样行了吧。」她实在是输给玉青了,凡事都得依着她,不顺着她就死皮赖脸的缠人, 
  「不行,你还得跟我讲你为什么心情好。」 
  「心情好就心情好,哪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林玉青还想硬拗,突然腹部传来一阵搅动,她脸色一变,转头回去翻找书包。 
  完了,忘了带! 
  林玉青又回头找允芃,捱着允芃的耳朵小小声的问:「你有没有带卫生棉?」 
  「我找找看。」芮允芃弯下身子找,从袋子的内侧找出一包,遮遮掩掩的递给玉青。 
  玉青接过去,连句谢都来不及说,就冲去厕所。 
  瞧见玉青的毛躁,丙允芃失笑;蓦地,她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青,急忙找出她的记事本,找到上次她月经来的日期。 
  那足足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第七章 

  五年后—— 
  芮允芃牵着四岁大的儿子小钧通过海关检验,意外的看见她想都想不到的人。乍见阙显阳来接机,芮允芃一度举步维艰,不敢向前。 
  是近乡情怯,是不能预知与他如何亲近地面对面,自己究竟能不能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在他跟前溃堤。 
  五年不见,岁月不曾在阙显阳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一如以往那般高拔挺立、沉稳内敛。 
  抿着嘴角,芮允芃悲哀的发现自己离开台湾五年,努力的想遗忘过去,然而时空的远离并没带走她对阙显阳的思念与爱意;阙显阳他的形象依然根深蒂固的植进她内心深处。 
  芮允芃的脚像是生了根,想走却走不了, 
  阙显阳带着女儿迎了上去,笑口盈盈的卓立在允芃面前。 
  「好久不见。」他语意轻松地向允芃打招呼。 
  五年前允芃一声不吭,只身前往美国求学;其间书信不断,在信里允芃简单的交待了她的生活中的一切。所以五年来,他对允芃并不陌生,他知道允芃在美国过得很好,并不需要别人挂心,只是他没想允芃的好会完全表现在她的外表上。 
  五年的生活历练让允芃从一个小女孩蜕变成一个小妇人,在允芃的眉宇间写着自信的光釆。允芃她——比五年前更耀眼了。 
  阙显阳的目光灼灿灿的固定在允芃身上,看得允芃心慌意乱,只得随便找个话题来聊。「怎么会是你来接机!妈呢?」 
  「妈怕你长年在国外生活,不知怎么照顾自己,而把自己养成—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所以一大早就上市场去买你爱吃的菜,顺便准备什么四物鸡汤之类的,打算好好的补补你的身子。」 
  「我哪那么惨,营养不良!」怕阙显阳看出她真正的情绪,芮允芃刻意夸张她的情绪。 
  看她一副不堪承受的夸张表情,阙显阳跟着笑。他伸手接过允芃的行李,看到允芃右手牵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阙显阳蹲下高大的身子,跟小男孩打招呼,再趁空抬脸问允芃:「他就是小钧?」就是允芃在信中所提起的儿子! 
  「嗯。」芮允芃回答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阙显阳第一次看见小钧,不知道他会不会察觉剑小钧就是他的儿子! 
  应该不会,因为小钧长得比较像她,阙显阳应该不会察觉才是。 
  「小钧,叫叔叔。」芮允芃受不了阙显阳直盯着小钧看的模样,连忙要孩子叫人。 
  小钧怯怯的叫一声「叔叔」之后,便躲到妈身后。 
  「小钧怕生。」芮允芃为儿子的行为解释。 
  阙显阳显然并不太在意小钧怕他。「在异域成长的小孩本来就比较敏感,小钧已经很勇敢了。」他后面追加的那一句是在引导小钧相信他不是坏人,不会欺负他。 
  小钧偷偷的从妈身后探出头来盯着又高又大的叔叔看;怯怯的,小钧的嘴角展开了浅浅的笑。 
  「小钧几岁?」阙显阳态度和善的诱导小钧跟他讲话。 
  小钧伸出手指,比了个四。 
  「四岁?」阙显阳耐着性子问。 
  小钧小小的头颅点了两下。 
  「爸爸,他是哑巴吗?为什么他都不说话?」一直待在阙显阳身边的小亚受不了被人漠视,甜甜的嗓音加入对话,引人注意。 
  阙显阳尴尬的对芮允芃笑,「我女儿,跟小钧同年,却人小鬼大的让人受不了。」 
  「爸爸,你是在说我的坏话吗?」小亚嘟着小嘴,双手叉在腰上,一副生气的可爱模样。 
  「我哪敢说你坏话啊!」阙显阳满是宠溺的捏了女儿的鼻尖一下。「还不跟阿姨问好。」 
  「阿姨好。」小亚大方的叫人。 
  相对于小亚的活泼,小钧就显得有些沉默。 
  「爸爸,我们快走,快走啦,你刚刚说如果我很乖的话,你就要带我去买麦当劳。」小亚拉着阙显阳的手摇摇晃晃。 
  「那你有很乖很乖吗?」 
  小亚重重的点头。「当然有。」 
  「那好吧,待会上车时,如果你一路上都能像刚才那么乖、那么听话,那我们就去买麦当劳。」 
  「爸爸,你这样算下算是在骗我?」小亚嘟着嘴问。 
  「我骗你?」 
  「对啊,你刚刚明明跟我说我如果乖乖的话!你就要带我去买麦当劳,现在你又说我待会乖乖的话,你才要买麦当劳给我,那我刚刚的乖就不算数了吗?」小亚鬼灵精怪的跟她父亲「算帐」。 
  阙显阳算是输给她了。 
  「好吧,爸爸投降,爸爸错了,爸爸待会就带你去买麦当劳。」 
  「我要买儿童餐。」 
  「好。」 
  「要鸡块的。」 
  「好。只要你乖乖的,你说什么都好。」阙显阳对女儿的要求一一应允。 
  从阙显阳跟小亚的对话里可以看得出来阙显阳对女儿十分宠爱,而同样都是他的孩子,小钧却从来没得过阙显阳一天的疼爱。 
  芮允芃有些心疼儿子,低头看着小钧。 
  只见小钧满是羡慕的看着小亚跟她爸爸。 
  「小钧。」芮允芃知道儿子的心事。 
  小钧仰起睑,给芮允芃一记微笑,伸长了手要妈妈抱。 
  允芃抱起儿子。 
  小钧紧紧的搂住妈妈,小小声的呢哺着:「没有关系,小钧有妈妈。」他的童言童语是在安慰自己也安慰妈。 
  芮允芃听了,眼眶都红了。 
  回到何家,小亚挣开爸爸的怀抱便往厨房冲。 
  「妈咪,妈眯,小亚吃饱了,你跟婆婆不用煮小亚的饭。」 
  乔语侬端着饭菜出来,听见女儿的话,眉头一皱,怪显阳这么宠女儿。「你又买麦当劳给她吃了。」 
  「那是因为小亚很乖,所以爸爸才买麦当劳给我吃,对不对小钧?」小亚急欲为疼她的父亲脱罪,连忙找人证。 
  被点名的小钧闷不吭声,应也不应。 
  「对不对嘛?」小亚生气了。 
  芮允芃不愿老实的儿子被娇蛮的小亚欺负,赶紧拉着小钧的手,将儿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小亚,不可以这么对小哥哥说话。」阙显阳训斥女儿; 
  小亚嘴巴一撇。「他才不是我哥哥哩。」在她眼中,只有阙家的堂兄弟才是她哥哥,其余的,她谁也不认。 
  哼。小亚骄傲的昂起小下巴,跟小钧示威, 
  阙显阳不喜欢小亚这种态度。「小亚,跟哥哥说对不起。」 
  「我才不要,他又不是我哥哥,而且——我又没有做错事,我为什么要跟他说对不起?」 
  小亚从来没让父亲这么凶过,顿时觉得委屈,哭着跑去跟妈告状,说爸爸不爱她了。 
  乔语侬搂着女儿安慰她,嗔怪的眼神睨向丈夫,似在责怪显阳干嘛为了一点小事就训斥女儿。 
  阙显阳也不明白自己是吃错什么药,一向疼女儿的他竟板起严峻的脸孔凶小亚。 
  蹲下身子,他想抱抱女儿,跟她说对不起;小亚竟别过脸,不理睬他。 
  「怎么啦?谁惹咱们家的小公主生气了?」何秋影转出厨房。 
  小亚看见另一个靠山就偎了上去。 
  「哦,小心,小心,婆婆端着汤,烫啊。」何秋影把手中的汤放下,脸—扬,目光撞上多年未见的女儿就站在厅内。 
  「妈。」芮允芃含着泪,叫了声:「我回来了。」 
  何秋影张开双臂,抱住她这个聚少离多的女儿。 
  每回见到盼盼,她总是有个错觉,认为这个女儿不属于她,回来就像是捡到,是老天赏给她的恩慈。 
  在妈怀里一偿多年的思乡温情,芮允芃才抹泪,把儿子拉到妈跟前。「妈,这是小钧;小钧,叫婆婆。」 
  「婆婆。」小钧乖顺的叫了声。 
  「小钧乖,小钧好乖。」何秋影老泪纵横地望着打从他出生到现在,她就没机会疼爱的孙子。 
  盼盼信里早提到小钧的存在,知道她们母子俩在国外相依为命,虽然在几次回信中,她也曾试探性地问过盼盼有关小钧生父的事;但盼盼除简略的提到小钧的父亲是她大学同学之外,其余的便不再多谈。 
  盼盼既是不愿谈,她这个当妈的比不好细问;盼盼大了,有能力去承担自己的所做所为,而她是个不尽责的妈,二十七年来,所尽的责任微乎其微的少,她不觉得自己够资格去批判盼盼的行为;况且在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伦之中,她只想好好的守着盼盼跟小钧,守着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 
  紧紧抱着小钧,霍地,她想到了早备好的见面礼,连忙跑进房里拿出来给小钧。「这是奶奶给小钧的礼物,小钧喜不喜欢?」 
  那是皮卡丘娃娃,小钧好喜欢。接过手之后,小钧怯怯的跟奶奶说:「谢谢奶奶。」 
  「不客气。」何秋影伸手去摸小钧的脸颊。「小钧好乖,好有礼貌;小钧……可不可以让奶奶抱抱?」何秋影深怕吓着了小钧,轻声细问。 
  小钧还来不及反应,小亚甩开妈的手就冲了过来。 
  「奶奶,我也要礼物,也要皮卡丘。」小亚讨厌小钧,讨厌他一出现,爸爸跟奶奶就只看他。 
  小亚使性子的猛跺脚。「我的礼物呢?为什么我没有礼物?」 
  何秋影怔仲,根本就忘了小孩子爱比较的心态,只记得小钧是她想疼却疼不到的金孙,一时之间便忘了要替小亚准备礼物。 
  「小亚,改天奶奶再买给你好不好?」何秋彩哄着小孙女。 
  「为什么要改天?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一向备受宠爱的小亚不喜欢被忽略的感觉,气愤的跺脚不依。 
  「那,这个皮卡丘先给我,奶奶改天再买给他。」小亚霸气的伸手,想抢小钧的玩偶。 
  小钧是个憨厚的孩子,不想让大人为难,所以当小亚伸手去抢时,他也不反抗。 
  反倒是芮允芃,眼看儿子的玩偶就要落入那小霸王的手里,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将皮卡丘夺回来。 
  对于允芃的强烈反弹,大伙都吓了一跳。 
  她这是在跟个小孩抢玩具! 
  芮允芃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了。 
  「我……」她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只知道自己让出所有,连同她的妈跟……阙显阳;这一次,她不想让小钧受委屈。 
  深吸了口气,允芃提起勇气开口。「这是小钧的。」她要护住儿子,不让别人欺负他。 
  允芃的模样让阙显阳想起二十二年前,那时候允芃刚到他们阙家,沉默寡言的有如现在的小钧,而他就像小亚一样霸道。 
  记得那一天,他也抢了允芃的玩偶,将玩偶转送给韦亭;那时候允芃没做任何反抗,只是任由自己的所有物被剥夺。 
  突然间,阙显阳多多少少明白了允芃的想法。明白允芃她想保护儿子不想让小钧变成第二个何盼盼。 
  转脸,阙显阳劝女儿。「不许无礼取闹,皮卡丘是奶奶买个小哥哥的,如果你要,爸爸明天再买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我就是要那一个。」小亚的手直直的指向小钧怀里抱着的那一个。 
  她任性、娇蛮,不许别人比她好。 
  阙显阳的脸冷了下来。 
  「不要是吗?好,那我但不勉强,」阙显阳用着冷疑的嗓音开口。「谁都不许依她,不许买玩偶给她。」他就不信他管不住一个四岁大的孩子。 
  小亚泪眼汪汪的盯着严厉的父亲瞧,小小心灵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使躲回房里哭。 
  「小亚!」乔语侬着急的想安慰女儿,却忍不住先回头看丈夫一眼,想不透显阳犯得着为了一点小事就骂哭女儿吗? 
  「不许去哄她。」阙显阳决定要给女儿一个教训。「省得她愈大愈蛮横,不懂礼貌!」 
  「可是——」乔语侬想反驳。 
  阙显阳已下了决定。「吃饭,别理她,她肚子饿了就会出来吃饭。」 
  在阙家,阙显阳说了就算,乔语侬再怎么心疼女儿,也只能顺着丈夫,盼着显阳的气快消,女儿才好少受一点罪。 
  何秋影比知道显阳的脾气一上来,是谁都劝不了;想想,小亚那孩子脾气的确是拗了些,今天一个小小的挫折说不定能让她的脾气收敛点。 
  如此想来,何秋影也不再为小孙女说情,招呼女儿跟孙子落座,开饭。 
  席间,何秋影跟阙显阳虽极力想炒热气氛,但芮允芃还是觉得不自在。 
  在这个家里,她俨然像个外来者。 
  今天是允芃加入阙氏产物的第一天,公司替她办一个欢迎派对;允芃本来不想参加,但妈却一再的游说,说她是今天的主角,不能不出席。 
  「可是我不会跳舞。」 
  「这有什么难的。」何秋影站起来朝她做了个邀舞的手势。 
  丙允芃被动的让妈带着舞动。 
  「其实跳舞很简单,你只要跟着舞伴的脚步移动就行了,他左,你右;他右,你左。」 
  「我要是踏到他的脚怎么办?」芮允芃还是很紧张。 
  「观书禁得起你这一脚。」 
  「可是我要是不只踩他一脚那怎么办?」 
  「观书是你哥哥,他不会跟你计较那么多。」 
  芮允芃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妥,观书最讨厌参加这种社交活动了,我强拉他去,好像有点强人所难。」 
  「你不能没舞伴。」 
  「所以我才不想去啊;为什么要强迫我参加?还有——小钧怎么办?」芮允芃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 
  「别拿小钧当藉口,我们祖孙俩已经决定好晚上要一起看『虫虫危机』的录影带,你别来打扰我们。」 
  「小钧不喜欢看『虫虫危机』。」 
  「那是因为你没拿爆米花哄他。」何秋彩这几天带孙子可带得很有心得。「你只要爆一盒玉米花给他当零嘴吃,保证小钧绝对不吵、不闹。」 
  「妈。」芮允芃还想跟妈赖。 
  何秋影却眼尖的瞥见显阳来接允芃。 
  「你来的正好,妈年纪大了,实在没法跟你们年轻人比体力;显阳来,盼盼说她不会跳华尔滋,你来带她。」 
  「不用了……」芮允芃正想摇手拒绝,妈已把她交到阙显阳手里。 
  阙显阳从妈那接住允芃,他的左手握着允芃的右手,右手自然地扶住允芃的纤细腰身。 
  他的手像是通了电似的,才一搭上允芃的腰,芮允芃的身子震了震,差点忘了呼吸。 
  「别紧张,跳舞就是要放轻松。」阙显阳左一、右二的带领允芃。 
  他靠她好近、好近,近到听得见他的心跳。噗通、噗通—— 
  靠近允芃,阙显阳闻到熟悉的香味。那香味比玉兰花香浓郁,比百合花淡雅——他曾在哪闻过呢? 
  阙显阳皱眉,想了久久,依旧找不出答案。 
  「你抹什么牌子的香水?」 
  「没有。」芮允芃窝在他怀里,轻轻的摇头。「我从不擦香水的。」 
  「从不擦香水!」这个答案也似曾栢识,像是在哪听过:但,在哪呢?怎么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 
  允芃没给阙显阳再深思的机会,挣开显阳的大手,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我们可以走了,免得观书在那等我们等太久。」 
  阙显阳放开手,退了两步让允芃呼吸新鲜的空气。他看得出来允芃很紧张。 
  「妈,我们出去了。」允芃连阙显阳的目光都惊于对上,怕他从她的惊惶中看出她的不自在,她连忙转身跟妈告别。 
  「等等,你的耳环还没戴。」何秋影在允芃的房里翻找。「唉呀,你这耳环怎么只剩一只?」何秋影冲出来,拿着落单的耳环问允芃。「另一只呢?」』 
  阙显阳的目光望过去,当他看到那只耳环时,身子如遭电击。 
  心型的碎白钻中镶着不起眼的小红钻,那是—— 
  芮允芃从妈手中夺过别出心裁却不是奢侈品的相思耳坠。「这只有一只啦。」 
  「什么耳环只有一只的?」何秋影就是不信。 
  「另一只弄丢了嘛。」 
  「既然弄丢了,为什么不连这一只也丢了呢?放在那当宝啊。」何秋影叨念着。那耳环特别归特别,可也没重要到那种地步啊。竟还舍不得丢呢! 
  「喝!那是不是五年前那一只?」何秋影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那耳环眼热呢。 
  五年前! 
  阙显阳心口又是一紧。 
  这么巧! 
  他移眼看向芮允芃元。 
  允芃急急的把相思耳坠丢进收纳盒里,从里头随便挑出—对耳环戴上。现在的她实在不适合面对太多过去——尤其是阙显阳人就在她面前。 
  芮允芃拿着皮包、披肩,跟妈挥别说再见。 
  然而——是不是她疑心病太重?为什么她总觉得阙显阳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她呢? 


  第八章 

  阙显阳虽跟他的私人秘书一起跳舞,整个心神却专注在允芃身上。 
  他有一连串的疑惑归纳不出个结论来,而那些疑惑压在他心口让他喘不过气,好不舒服。 
  「交换舞伴好吗?」阙显阳带着秘书舞到芮观书跟前,两人互相交换舞伴。 
  让阙显阳带舞,这对允芃而言简直是一大挑战。 
  她深吸了口气,本想放松心情,却没科到一吸气,闻到的全是阙显阳的阳刚气息,顿时她心慌意乱,连连踩错脚步。 
  「对不起,对不起。」她觉得好抱歉。 
  「没关系。」阙显阳给允芃一记温柔的笑,带着她舞到人较少的地方。「这样好多了吗?」 
  「谢谢。」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陷入无言的尴尬。芮允芃实在很讨厌面对这样的场景,开口想跟阙显阳说她累了,想休息之类的,没想到一开口却是:「怎么没带二嫂来?」 
  「语侬不喜欢社交活动,更何况小亚也离不开她。」阙显阳解释。 
  芮允芃却有点后悔提起他的妻女;为什么她连独自拥有他的时刻,也要扯出闲杂人等呢? 
  她跟他难道就没别的话题可聊了吗? 
  「听妈说小钧的父亲是你大学同学?」阙显阳蓦然提起小钧的身世。 
  「嗯。」芮允芃牢牢记得她当初编造的谎言。 
  「你跟他还有联络吗?」 
  允芃轻晃头颅。「早就没来往了。」 
  「那你还爱着他吗?我是说小钧的父亲。」 
  小钧的父亲! 
  丙允芃想到的不是她虚构的人物,而是阙显阳。 
  「爱。」她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对于自己不经思考就说出的答案,芮允芃显得有些愕然,却不后悔;因为——经过这么多年了,她的感情一再沉淀,她明白自己内心深处,不愿示人的是怎样的情感。 
  听到她的答案,阙显阳兀自在心中推算五年前他荒唐的那一夜,照当时的时间去推算,今年四岁的小钧的确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只是——允芃为什么要那么做? 
  当年,她对他不是避之惟恐不及的吗?为什么要在他婚前的最后一夜的他发生亲密关系? 
  若说当初他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但她可以狠狠甩他—巴掌,告诉他,她是允芃,不是脱衣舞娘,那他会住手,不会任错误延续下去。 
  难道——允芃那时候真如刚才她所言,她是爱着他的! 
  阙显阳若有所思的目光紧盯住芮允芃。 
  允芃让他看得心乱如麻,可是在这不比在家理,她不能不顾着他的面子而任性的甩开他,大步离去。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她鼓起勇气问阙显阳,他的目光让她不自在。 
  「我在想,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她的心跳因紧张而漏了一拍。 
  「我结婚时,你为什么没去?」 
  「那天我有事。」 
  「那——欠我的贺礼呢?」 
  「我给了。」 
  「什么时候给的?」 
  「你结婚的前一天,我特地拿去你家给你了;当时,你家恰好有个派对,我——」芮允芃霍地住口。 
  对于当年的事她透露太多了,言多必失,她不能再多讲。「总而言之,我真的有送贺礼过去。」 
  阙显阳没再追问下去,反正他要的答案她已给他;那天晚上,她的确去过他的住处。 
  阙显阳随性的带着允芃舞了一段之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从西装暗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掌心上。「你的耳环掉了,还你。」 
  芮允芃早已被阙显阳刚刚的问话问得心慌意乱,乍见到她的相思耳坠静静的躺在阙显阳的大掌上,也没多想,拿起来就要戴。 
  当手一碰到自己的耳垂,芮允芃霍地清醒。 
  她今天没戴相思耳坠! 
  而且——形只影单的那一只她不是收在收纳盒里了吗?为什么现在却在阙显阳的手里? 
  握着那只耳坠发抖,芮允芃半句话世说下出来。 
  「为什么不问我在哪捡到你的耳环的?」阙显阳搂着芮允芃,款款摆动身躯,像是随口—提,随便问问罢了。 
  但芮允芃知道阙显阳绝对不是随口问问罢了;他是有技巧的在套她话,是挖好了陷阱在等她跳。 
  可恶! 
  芮允芃一把推开阙显阳,怕他发现真相的情绪转为愤怒。她气得想拂袖离去,欲提步离开时却发现他们已不在大厅! 
  阙显阳利用带舞的机会,趁她心乱不注意的时候把她领到偏厅,而且还当着她的面把门锁上,不让她逃。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过,你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要那么做?」阙显阳刻意离允芃有几尺之距,为的是不想给她压力, 
  虽是如此,但他的表情也够恐怖了。 
  芮允芃多想装傻、装不懂他在问什么,但——他不会就此放过她的,她知道。 
  「你希望我回答你什么?」芮允芃问得有点无奈。 
  「小钧是不是我的儿子?」阙显阳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芮允芃的眉心马上蹙拢高起,「你追问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呢?」他忘了他已婚的身分吗?事情若是揭穿,对他而言不会有好处,只会让阙、何雨家更困扰不是吗? 
  「有没有意义由我来下结论,你的责任是只管把事情真相交待清楚;小钧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他再问一次,口气已变得极糟。 
  芮允芃叹了口气,无奈的回了句。「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何必来问我。」允芃已尽量低调处理,想一语带过,然后彼此再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该死的!她凭什么这么做!?难道性爱关系在允芃眼中当真可以这么随便,一句「无意义」,一句「早有答案」便能一笔勾销那天夜里的缠绵悱则! 
  阙显阳压抑已久的怒气终于爆发。「戏弄别人的感情真的这么好玩吗?」 
  「我没有戏弄你。」他可以说她不诚实,说她骗了他,但绝不可以怀疑她拿自己的感情当筹码来做假。 
  「没有戏弄我!那你赶在我结婚前一夜献身是为了什么?你说了个漫天大谎来欺骗你的至亲,偷偷的生下小钧,这又算什么?」他咄咄逼人的追问。 
  芮允芃让他逼绝了,一个巴掌落下,甩在阙显阳的脸上。 
  她是气得失去理智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我!」他把她说得像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她献身给他,是至生下小钧全是另有所图。 
  「那天我只是单纯的想送贺礼给你,怎知你会把我误认为脱衣舞娘。」 
  「我误认,你就不会开口解释吗?」 
  「你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她当时才想开口,他的唇便霸道地落下,堵住她所有的话与思绪。 
  「没给你机会?一整晚,从前戏到做爱,我们有那么长的时间在一起,你若真的不要,你随时可以喊停,你不知道吗?」他吼她。 
  芮允芃抿紧嘴角,落下了泪。 
  她知道,她就是知道,所以才幡然了悟她爱他的事实;因为爱他,所以她才没拒绝到底;因为爱他,所以才会在明知他即将娶妻,却在他婚前想偷偷的拥有完整的他。 
  她怎么会知道报应来得那么快,才一次的偷欢,就让她怀有身孕;但,她从来都没怨过老天爷,她尽职地扮好妈妈的角色,独自一个人扶养小钧——她自认为除了骗他之外,她没做错什么。 
  该死的! 
  阙显阳恨允芃抿唇含住泪水的委屈模样。她这样让他没办法思考。 
  猛然一个跨步,阙显阳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他气愤的接近,让芮允芃意识到危险,脚步下意识的往后挪, 
  她的身子才移开,阙显阳便伸出手臂,纳她入怀,低头,他的唇欺下来,覆卜允芃的柔软唇畔,含住她的下唇,舔吻她。 
  他的舌尖勾引她的贝齿,直到她轻启朱唇,为他而开,窜进的舌头探进允芃的嘴内,索取她的甜蜜。 
  他再给她一次机会喊停,如果这一次允芃再没拒绝他的勾引,那么她这一辈子别想甩掉他! 
  阙显阳抱着允芃跳慢舞,这一次他挑情的手覆在允芃光裸的背脊,以指腹勾勒她的背部曲线。 
  他的碰触很轻、很柔,允芃陶醉在其中;阙显阳带领允芃,将她绕了半圈,让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两人缓缓摆动身体。 
  允芃的头往后靠,闭着眼枕在显阳的胸膛,她开始贪恋起他身上的味道与躺在他厚实胸膛的感觉, 
  阙显阳本覆在她腹上的手往上挪,直接罩在九芃的胸脯上,隔着丝绸衣料画圈圈,一圈一圈的缩小,直到指腹攀上乳峰顶端—— 
  阙显阳再也无法忍受强忍欲望的自制力,他冲动的伸手,拉低允芃的晚礼服,直褪至腰身部位。他一手环在她的胸前搓揉她的乳蕾,另一手则从半褪的晚礼服中间往下探进她的大腿内侧,找寻另一处花苞。 
  花苞之内、水源之上,小小的花核颤立于间。他修长的手指伸进狭缝中,像只采蜜的蜂探进花穴内,探索花蜜的源头。 
  「不!」芮允芃赶在他离开前按住他的手掌,不让他离开。 
  她要他。 
  她以无言的方法要求阙显阳。 
  阙显阳顺应她的要求没再离开,然而这一次他的指腹却停留在水源之上的花核间,在那圆凸的地方转圈圈,速度由缓而急,芮允芃的心脏都快裂了。 
  「慢一点,慢一点。」她抱住他的手臂央求他。她跟不上他的速疫,再也没多余的力气去承受他指尖的力量。 
  芮允芃双脚无力,软了身子就要往下滑。 
  阙显阳赶在她滑落之前抱住她,往旁边的沙发躺去。 
  「下一次,我会找个有床的地方,不会再让你这么委屈。」他附在她耳畔,轻轻耳语。 
  芮允芃幂巳意乱情迷,根本没在意他说的话,便胡乱地点头。 
  在阙显阳抬高她的腿,挤身侵入她之际,痛的感觉再度袭向芮允芃的四肢百骸。允芃用手臂去遮住自己的双眼,当每一波挺进来临时,她就别过脸,咬紧牙关去承受他的猛浪撞击。 
  阙显阳这一次特地留意她的表情,他以为她很难受。「是不是很痛?」他停摆不动,怕伤害到她。 
  「没有。」没有很痛。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皱着眉头不停的呻吟,有一度他还以为她就快晕过去了。 
  芮允芃不知如何启口,她之所以有痛苦的表情是因为她喜欢他这么做。 
  她羞红的脸千娇百媚,阙显阳一时看傻了眼,勃发的欲望又蠢蠢欲动。 
  这下,纵使允芃说不,他也没办法救她了! 
  阙显阳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欲,摆动的臀部一波波的入侵允芃的灵魂深处,直到爆炸性的那一刻来临,他们冲上天堂—— 
  当高潮的那一刻来临,阙显阳的身子在允芃体内悸动久久,心中震撼于那股威力的强大,更震撼自己在短短时间里欲望已然苏醒,想再爱她一次。 
  这种感觉不像他已三十二岁,倒像是个初识云雨的毛头小子。想到这,阙显阳闷着嗓音低低的笑开。 
  他的胸膛因笑意渐大而起伏,芮允芃将头埋在他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开心。 
  他在笑什么?她好奇却不敢问,只是——她这样躺在他身上好吗?他这么抱着她,他的手不麻吗? 
  芮允芃想离开,但阙显阳的手环在她胸前,手臂还横在她双乳间。 
  「那个——」她提起勇气,说了两个字。 
  「什么?」阙显阳心情很好,语调轻快的问她;而手指还在允芃的曲线上漫步。 
  芮允芃被他如此亲昵的动作弄酥了心。她多想任性一些,抱着他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时光。 
  但,他有妻有女,她再怎么不愿承认,介入者的身分仍无法改变。 
  不,再次拥有他已是她最大的幸福,她不想破坏他和谐的婚姻。 
  「你可不可以让我起来?」她已尽自己最大的气力去求他,而且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可怜兮兮的要人怜爱。 
  阙显阳显然没听清楚她说的话,咬着她的耳垂,含笑地开口说:「我想再来一次。」 
  他的邀约令人脸红。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你不信我可以?」他以为她是怀疑他的能力,将还埋在她体内的欲望使力一挺。 
  芮允芃惊喘出声,双眼陡地睁大。 
  「怎么,相信我了吧。」他与她面对面,以鼻尖磨蹭着她频频喘气的秀小鼻梁。「可不可以?」他伸出舌尖去勾画她的唇型,挑逗允芃也要他。 
  允芃羞红了脸,讶异他怎么都不累? 
  「我压抑很久了。」他见她久久下回答,开始采哀兵之姿。「五年来我没动过别的女人。」 
  允芃才不信他。「为了一个脱衣舞娘,这太离谱了。」他要说甜言蜜语,手段也得高超点,更何况——「你娶妻了不是吗?而且还生了个小孩。」 
  「小亚不是我的亲生骨肉。」 
  「不是你的?」芮允芃胸口一紧,开始臆测他话中含意;莫非——他妻子背叛他! 
  不,从阙显阳跟乔语侬之间的互动看来,他们不像是婚姻失和的样子,而语侬姊也不像会背着显阳偷人的妻子,更何况——「你很疼小亚,这种疼爱不须言明,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小亚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孩子?」 
  「小亚是我的孩子,但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五年前,我娶语侬的时候,她就怀了小亚了。」阙显阳边解释边用手指耙梳允芃的长发。他喜欢这样抱着允芃的感觉。 
  「你是说你在结婚前就知道语侬姊有别人的孩子!」知道事情真相的芮允芃更不懂显阳跟语侬姊之间的关系了。 
  他明知语侬姊怀了别人的孩子还硬要娶语侬姊,且视小亚为亲生骨肉那般疼爱,这样看来显阳似乎不是不爱语侬姊而是……爱得很深;因为爱深了,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的接受对方的一切。 
  思及此,芮允芃的脸黯沉下来。 
  阙显阳摇头,用手扳正允芃的脸,让她正视他的日光。「别胡思乱想好吗?语侬是我二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从国小开始我就跟她交情很好,套一句古话,她算是我的红粉知己吧!五年前,语侬的男友对她始乱终弃,来找我帮忙,要我陪她去找妇产科医生,她想把孩子拿掉;当时,正巧我父亲逼我娶妻,我想我若是娶语侬,不只可以解决她的困难,而且还救了一条小生命,更重要的是能让我爸别来烦我。这些年来,我跟语侬有个不成文的约定,若日后我们当中有一人遇到理想对象,那么这桩有名无实的婚姻随时可终止。」阙显阳说出他当初之所以结婚的前因后果。 
  芮允芃讶异自己听到的事实。 
  他竟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婚姻白白苦了自己五年! 
  「你这个顺手人情做得可真人方。」她忍不住要怪他。 
  「你不能怪我,我还记得当时你明明就很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芮允芃反驳, 
  「你没有讨厌我,你会宁可隐藏自己的身分也要躲着我!?你没有讨厌我,你会宁愿让人闲言闲语的猜测你之所以不来的原因,也不愿去参加我的婚礼!?」 
  「我不去参加你的婚礼是因为——」她急于解释的语话遇到他质疑的眼神而住嘴。 
  她爱他;但,那又如何呢?他又不爱她。 
  「算了,我不想说那些。」她又想逃开了。 
  「不准。」这一次,他专制得不许她逃。「把话说清楚,别不清不白的留个话尾让人猜;你不去参加我的婚礼是为了什么?」 
  「阙显阳,你少过分了;要了答案又怎么样?你能回应我的感情吗?」 
  「为什么不能!我说过我的婚姻根本有名无实。」 
  「可是你不爱我啊!」芮允芃吼了出来。 
  他不爱他! 
  他妈的,她竟然认为他不爱她! 
  「我若不爱你,那你以为我这五年来守着一个虚假的婚姻做什么?我干嘛不认真的去找个女人来爱,干嘛去接收别的男人闯下的祸?」 
  「或许……或许,你爱着乔语侬。」芮允芃愈说愈小声,因为阙显阳的表情好像要杀人了。 
  阙显阳不是要杀人,他只是——恨。 
  「芮允芃,你再说一次看看;看看我会不会一时失手把你给掐死。」 
  芮允芃是很想逞意气之勇再捋虎须啦,但,阙显阳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很生气耶。 
  芮允芃嘟着嘴,不再去挑衅他易怒的脾气。 
  「允芃,你知不知道我曾动过娶你牌位的念头?」他已如此痴心待地,她怎么还能说他不爱她! 
  芮允芃很怕再被他吼,小小声地反驳着:「就是这样才奇怪;但当年我们还小的时候,你明明就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弄丢我后,就变得喜欢我了,而且还说要娶我的牌位!这样的情感若说是爱倒不如说是内疚还来得恰当。」 
  「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允凡,你想可不可能,就是我对你原本是内疚,而这样的内疚因为太过深刻,所以长期下来我的心里只摆得下你,别的人再也无法引起我的注意。」而既是无法引起他的注意,要他去爱就变成极不可能的事。 
  「你怎么说?」他要她的答案。 
  允芃也觉得他似是而非的理论还真有点道理,像是他真的有点爱着她;但——「这样因内疚而产生的爱,不是很不真实吗?」 
  不真实!「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真实?」他勾着眼直直的望进允芃眼瞳深处。 
  他从来就不是个懂得怎么说爱的男人,现在更不会知道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让允芃明白他的心不曾因为内疚而做假过、 
  十七年的守候,允芃可以说那是内疚,可这五年来他守着自己的本分,不再对别的女人动心,甚至连他合法的妻子一根手指头都不曾妄动过一丝邪念,难道允芃也要说这是他对她内疚的表现吗? 
  叹了口长气,阙显阳显得有些英雄气短:「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对你真的有心?」他拨开覆在她额前的流海,食指轻划她右眉间的伤痕,言谈举止间充满了他对允芃的莫奈何。 
  芮允芃低垂着头,不敢看他,怯怯的,她小声的开口问他:「你——对我很失望吗?」因为她质疑了他的感情。 
  「不会。」他也知道自己对允芃的这份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别说允芃质疑,有时候连他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对允芃动情如此之深。 
  二十二年的牵扯虽久,但他们之间的交集却少之又少,其问又聚少离多;但,感情这回事向来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爱就是爱了,他找不出个理由来解释。 
  看到显阳无能为力为自己的爱解释些什么时,突然间,芮允芃觉得白己刁难了显阳。其实她心里清楚不管显阳爱不爱她,她的心部是向着显;既是如此,她干嘛追着显阳要他证明他的爱情是否真实存在,没有因内疚而做假? 
  将头窝进显阳的怀里,允芃靠他更近。她用无言的方法来告诉显阳,她相信他爱她。 
  阙显阳笑了,搂允芃更紧。「我回去之后马上跟语侬说明我们的关系。」他会为允芃跟小钧正名,补偿他这几年少给的爱与关怀。 
  他相信语侬会乐见其成,且祝福他跟允芃一家团圆。阙显阳是如此乐观的认为,但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允芃觉得不真实;她总觉得老天爷亏待了她二十几年,不可能一下子让她拥有那么多的幸福。 
  她心里黑压压的聚合了不安的感觉,没敢开口说出来,她宁可相信这不安的情绪只是她太多疑罢了,毕竟显阳都说语侬姊不爱他,说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建立在互利上,语侬姊对显阳并无真感情,既是这样,她还有什么好不安的呢? 


  第九章 

  在会场内跟显阳道别,允芃便让观书送回何家,允芃一进门却看到乔语侬在何家。 
  虽然显阳已跟她解释过他与语侬的关系,但在这个时候遇到语侬,她的心情仍旧像个第三者面对着正妻,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反倒是乔语侬看到允芃,热情的跟她打招呼,问她派对热不热闹?适不适应阙氏产物的环境之类的关心。 
  见语侬姊对她如此的热络,允芃心头犹如摆了块大石头,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从语侬的神情、从她的字里行间,她实在看不出来显阳与语侬姊的这桩婚姻有丝毫的勉强。 
  「语侬姊,你当初是怎么嫁给阙二哥的?」芮允芃决定用套话的方式套出语侬真正的想法;她不想有人因她的任性而受到伤害。 
  乔语侬听到允芃的问题先是愣了一愣。显阳与允芃之间的纠葛,她约略了解个八、九分;她知道显阳跟允芃原本该是一对夫妻,却因彼此不属意对方而最后只成了兄妹。 
  若要问她对显阳的感情—— 
  乔语侬一脸笑得甜蜜。「我想我会用平凡两字来形容;你知道你二哥是个标准的大男人,什么好听的甜言蜜语,他是说不出口的:知道他的性子,也就不会太苛求他做一些浪漫的事来让我感动,因此我跟显阳之间没有大多的激情与浪漫,我们只是对平凡的夫妻,过着平凡的日子。」 
  「而你甘于这样的平凡?」芮允芃愈问心愈沉,而介入别人婚烟生活的罪恶感也愈压愈深。 
  夫妻生活原本就不比恋爱情侣,能维持平凡,甘于平凡,是因为知道双方已不分彼此才会有的相契;而显阳跟语侬姊之间已到达相契相合的地步了吗? 
  乔语侬不做正面回答,只笑着说:「显阳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他值得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 
  听到这样的答案,芮允冗的期盼彻底粉碎。语侬果真是爱着显阳,是显阳自己大粗心才忽略了语侬姊对他的情有独锺,而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们的婚姻可以随时解除。 
  她早知道上天不会如此厚待她的,让她任性多年之后还给她一个美好的HappyEnding。 
  她与阙显阳——只怕今生是注定无法善了了。 
  阙显阳接到允芃的电话之后急急的赶来何家。 
  在电话中,允芃就只简单的交待一句,说「我想见你,马上」之后就挂掉,那口气彷如遭到沉重的打击,处在极度不安的状态,他挂了电话,也顾不得衣着不得体,随手套了休闲服就冲出门。 
  到了何家,允芃就在院子前等她。 
  看到允芃,阙显阳一颗焦急的心才松了口气。 
  他急急的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头到尾审视一遍。「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电话里的口气那么沉,害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丙允芃不着痕迹的将手收回,不让他握在手里。 
  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细微动作,令阙显阳明显的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怎么了?」他的表情又变回凝重。 
  「语侬姊在妈这。」 
  「那又怎样?」 
  「她爱你。」 
  阙显阳听到这样的结论,先是愣了会,之后才爆笑开来,他以为允芃是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而疑神疑鬼。「你别杞人忧天,语侬跟我之间的事我最清楚,我们只是挂名夫妻,两人之间有的只是朋友之谊,并无男女之情。」 
  「是吗?好,那你告诉我,这些年来你不交女友、不谈感情是为了我,那语侬姊呢?她是为了什么?你们之间既然只是挂名夫妻,既然早已言明彼此若有属意对象,双方皆可终止这桩婚姻关系,为什么多年来语侬姊不另求所爱,而甘心耗尽女人的黄金岁月,守着这桩虚假的婚姻?」芮允芃点清显阳一直不愿去面对的现实。 
  「这些为什么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语侬姊爱你。」芮允芃再次投下爆炸性的结论。「语侬姊她说你值得她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 
  一辈子!那是全心付出的承诺啊!显阳他怎么可以说语侬姊爱他只是她的多心猜疑! 
  听到一辈子的等待,阙显阳再也没办法笑笑地说,允芃所担心的事全是她在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细想这几年来语侬与他相的时光,语侬的确曾以开玩笑的口吻提出暗示,说他们俩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幸福之类的话,当时,他是真的把那些话当成戏语在看待,没想到语侬在那个时候早已对他动情! 
  「我现在就去跟她说清楚。」阙显阳认为快刀斩乱麻是好的处理方式。 
  「不行!」允芃挡在显阳面前。「你不能说。」不然他以为她偷偷的约他,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是想阻止悲剧的发生啊。 
  「我不能说?我不说我们之间怎么办?」阙显阳显然是知道允芃的企图;允芃她想成全,想退出是吗? 
  「该死的,我没想到你芮允芃竟是如此伟大!你的爱情既是可以让渡,想必也无法深刻;但,你想怎么了断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你家的事,我阙显阳不愿误人一生。』他还是决定跟语侬摊牌。 
  阙显阳跨开大步,绕过允芃的身边,欲往屋里去。 
  这一次允芃没拦他,只以冷静的口吻,背对着他开口:「你要摊牌,要把事情做个了断,我不反对,但,你摊了牌,事情却难以了断之际,我们之间便是永远的不可能了,你知道吗?」她这么做是在保全他们之间的感情,他看不出来吗? 
  阙显阳看得出来,可是感情的事,他无法接受委曲求全的结果,让允芃当个地下夫人,永远见不得光,让小钧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子,是他所无法容忍的事。 
  阙显阳心里已有坚定的答案,他已表态得够清楚,除非让允芃化暗为明,不然他宁可两败俱伤,也不愿拖累语侬,让她继续怀有期盼去等待一段不可能的感情。 
  阙显阳踏上阶梯,扭动门把,进屋里去—— 
  小亚—看到父亲,便摊开双臂飞奔过去,阙显阳抱住女儿,小亚搂着父亲的颈子不停的叫爸爸、爸爸。 
  乔语侬看到丈夫,连忙招呼茶水,像个贤妻良母似的问他: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之类的。 
  那是天伦的画面,芮允芃站在玄关处,双手环抱住双臂,她离那幕天伦之乐远远的,想看阙显阳将要如何开口去斩断乔语侬对他的爱恋。 
  显阳他太乐观了,一份爱情的了断没他想像中的容易,更何况显阳想斩断的是婚姻,那又更难了。 
  因为情感只存在于雨人之间,婚姻却附着太多的人事物,所以横在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只是他与语侬之间的婚姻关系?他们的难题还有阙、何两家,还有个小钧跟小亚。 
  尤其是小亚。 
  她是显阳的宝贝,是阙家的小公主,是显阳捧在手掌心的一颗明珠,显阳或许可以用理性的态度去跟语侬姊谈,但,小亚呢? 
  小亚还那么小,她不会懂父亲为什么突然不要妈妈?不要家—— 
  允芃所担心的一切,就在阙显阳看到女儿乍见他来到时脸上的兴奋光釆时,他便全懂了。 
  其实允芃不是伟大,不是想成全语侬的感情,允芃她是看透事情一旦揭发,受伤最大的即将是两个无辜的孩子;小钧那孩子还好安抚,只要多花点时间与他相处,相信假以时日,小钧便能接受阙叔叔是爸爸的事实,所以最困难的部份该是小亚。 
  从小,小亚就是个骄傲的孩子,她大部份的蛮性全是他宠出来的,一时之间,他要如何让小亚明白大人的世界不如她所想的单纯,父母的分合无关对错? 
  阙显阳沉默了。 
  他抱着小亚坐在沙发上,跟妻子、妈闲话家常;席间,他没再看过允芃一回,只有在离开返家前,与起身送客的允芃擦身而过时,开口说了一句:「再见。」 
  芮允芃听到这声再见,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跟显阳之间果真无法善终了是吗? 
  她急着抬眼,想问他答案,他却早已抱着女儿,连同他的妻子一起离开。 
  突然,小钧扯扯她的衣袖,允芃低头看见儿子。霍地,她蹲下身子抱住小钧,将哭脸埋进儿子的小肩膀,安慰自己:没关系,她还有小钧。 
  允芃才上工的第一个礼拜,简直就像与恶魔共事。 
  这次她回台湾是应阙伯伯之邀回来帮阙氏产物,她隶属的部门是五年前的景阳工作坊;自从景阳并入阙氏之后,整个服装部规模更大,除了原有的设计、业务部门之外,还新添了企划跟行销部。 
  景阳虽隶属阙氏,但生杀大权却仍旧掌握在阙显阳的手里;在允芃进入景阳工作的第一个礼拜,她就受够了阙显阳的火爆睥气。 
  四个部门,连同他当初的合伙人兼好兄弟朱家景无一幸免,在短短的一周内全遭受阙显阳的炮轰。 
  现在景阳内别说是大声说话,就连有时候喘气大声了点,都惊恐的怕又惹阙总经理火大不悦,所以现在的景阳就像是无人的空城,就连掉一根针都嫌吵。 
  霍地,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剌耳的铃声,景阳里大小员工都受到不小的惊吓,连忙往自己桌上的电话看去,深怕响的是自己的分机号码。 
  没有,好理加在。 
  大伙拍拍胸脯暗暗庆幸之际,只有芮允芃盯着自己的电话而头皮发麻。 
  终于轮到她了吗? 
  芮允芃抬头,望见全部门的同事都往她的方向看;他们的眼光全在催促她快接,不然待会儿惨的可是全部门的人。 
  芮允芃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拿起话筒。 
  阙显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芮小姐,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芮允芃挂了电话,她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全部门就只剩她一个没被他刮削过,她不以为自己可以躲得过他存心找碴的坏脾气。 
  「叩叩!」简短的两声敲门。 
  「进来。」他的声音不改冰冷。 
  芮允芃推门而入,阙显阳就像个古代君王,位居高位的睨视着她。 
  「总经理找我有事?」 
  「为什么这一系列的童装广告延宕了这么久的时间?」阙显阳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指责她办事不力。 
  芮允芃为进度落后加注解释。「拍这则广告的童星心情不太稳定,她妈又难以沟通,处处插手拍片事宜,所以——」 
  「没有所以。」阙显阳火大的打断允芃的解释。「童星的心情问题与她妈的难以沟通不是你推托的藉口;我要看的是成果,其过程如何你不需要向我报告;你身为创意总监难道没有这点职场常识吗?」他厉声咄咄,不留情面的数落芮允芃。 
  「你这样心怀仁义,怎么带整个团队?怎么维持公司形象?我们又该如何跟赞助厂商交待?芮小姐,你若不懂怎么跟人斡旋,怎么处理发生的困境,你当初就该以能力不足推掉这一系列的专案总企划之责,而不是用种种的藉门来掩饰自己的过失。」 
  阙显阳把话说得极为难听,像是她芮允芃明明只有半瓶酱油的实力却打肿脸充胖子,硬抢下总企划的重责大任。 
  有没有搞错!当初责任的委派是他下的命令,而且她也不是他所讲的那般无用,就拿这一系列的童装广告来说吧,大比稿那天,他也在场,广告商明明很喜欢她提的企划跟代言人选。 
  是,他们拍片的进度虽落后,但她自认赶得及,而他位居主管高位,的确是只需看过程,但,除此之外,他就不能有人性些,听听她之所以宁可放任进度落后,也不愿换角的真相吗? 
  「换掉这名童星。」阙显阳下了指示。 
  芮允芃原本可以为了表面上的和谐不跟他起冲突,而答应换角的主意;但,她吞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心情下好,就可以拿别人开刀,将别人的自尊跺在脚下践踏? 
  「我不答应。」她拒绝跟他妥协。 
  「这事我说了就算。」 
  「既是这样,不如总企划这个位置也由总经理来坐。」她不干,总成了吧。「或许,我连创意总监的位置也拱手让出,这样你心情会愉快些吗?」 
  芮允芃迎向阙显阳的怒气,直接跟他的脾气杠上。 
  阙显阳赤红了双眼瞪着允芃。「你以为我不会辞退你!」 
  「我从来不敢这么认为过;只是你处处插手,牵制我做事;这位置我不要也罢。」她傲着脸,不肯屈服。「你或许会觉得我没有职场伦理,但,你是否检讨过自己对部属的要求是不是太过严苛了呢?那名小童星是真的脾气不好,她妈也真的难以沟通,但事情真有严重到要非得换角的地步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部门上上下下全小心翼翼的斟酌言行,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你;你阙显阳若是心情不好,想找人发泄,我没意见,但我绝对有权利拒绝当你的受气包。」芮允芃一口气飙出连日来的不悦。 
  阙显阳怒目双眼听完允芃的滔滔大论。 
  不错,他是在迁怒,他是存心找人麻烦,但,罪魁祸首是她;是她乱了他的理智跟冷静,他受不了当自己为她而苦时,她却仍旧神釆奕奕的过生活,像是有没有他,她芮允芃根本没影响。 
  「该死的!」他低咒了声。「你出去。」远远的滚出他的生活,最好是永远都别再来烦他。 
  如果阙显阳脸上的表情如同他冷峻的口吻那般无情,芮允芃会狠得下心肠,头回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但,他脸上表情却盘结着令人心酸的痛苦,他是在压抑自己的脾气,忍着不对她咆哮。 
  他不愿做出令她为难的行为是吗? 
  「显阳。」她不退反进,走到他身侧。 
  阙显阳怒视着她,如临大敌一般。 
  「既然狠得下心不理睬我的感情,你脸上的惺惺作态只会让人觉得恶心,你知不知道?」他用最尖酸苛薄的言语来伤害她。 
  芮允芃展开双臂抱住他,垫起脚尖吻上他愤怒的眼睑。 
  「你在做什么?芃他推开她,脸上的表情写着嫌弃。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能把伤害减到最低,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躲在暗处,当个见不得光的女人;如果你在乎小钧,不想让他背着父下详之名,我可以把小钧过继到你名下,当你名正言顺的儿子;显阳,要解决问题不是非得用绝裂的手段不可,为什么你不能多给你的妻女一些时间,让语侬跟小亚慢慢的接受我已介入你生活的事实?」 
  阙显阳的目光终于正视允芃。 
  她想了很多,甚至远比他的意气用事周全;可是允芃顾全了每个人,却独独没想到自己,让允芃当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地下夫人,自己则周旋在两个女人中间,教他如何做得出来? 
  他想过既是无法理清两段感情,那么就斩断他的幸福吧,毕竟造成今天的局面,是他罪有应得;他真的努力地想尽办法要自己回到以前,回到他还不知道允芃爱他、小钧是他儿子之前那样甘于过着无爱无欲的生活,但——他做不到。 
  他爱允芃,他想给允芃幸福,他甚至想拥抱允芃与她耳鬓厮磨的过日子——老天,他做了什么,竟把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阙显阳懊恼地耙发,抱着头苦不堪言。 
  看他痛苦,芮允芃比他更难过。「不要这个样子,知道你爱我对我而言便已足够,我不在乎名分跟地位。」 
  「当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黑市夫人,你不委屈吗?」他伸出手,纳她入怀。他的下颔磨着她的发心,心疼她的退让与求全。要知道事情如果真走到那个地步,受苦的人是她呀。 
  丙允芃枕在他怀里,悲凉的笑里有认命也有甜蜜。「与失去你相较,那不算委屈。」她仰起脸,凑上唇,如蜻蜓点水般轻啄他的嘴。 
  我爱你。她无声的开口;他听到了吗? 
  允芃的眼泪滑进阙显阳的嘴里,那泪水——是咸的。 
  这一役,阙显阳承认他输了,而他的失败点在于他太在乎允芃,无法忍受自己失去她,所以他妥协了,只是地下夫人—— 
  他希望自己能早一天为允芃跟小钧正名,他不想让他爱的人背负这样的头衔过日子。 


  第十章 

  乔语侬明显的察觉到显阳的不对劲。 
  近来,显阳眉宇间藏着愉悦的笑,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也很容易陷进冥想里,想着想着便笑了。那是恋爱的人才会犯的毛病,所以——显阳——爱上别的女人了是吗? 
  乔语侬几次找到机会想追问显阳,想把事情问个清楚,好了解一下,但问题是——她该怎么开口询问呢?当初与显阳结婚时,他们早就言明了彼此的关系,五年来,他们守着这份虚假的婚姻过日子,现在她该过问显阳的感情生活吗? 
  只是她没想到事实的真相会……与显阳同进同出的人竟是——盼盼! 
  芮允芃趁显阳在屋里休息的时间偷偷的溜出来买晚餐,却意外的在楼下看到发愣的语侬姊,而语侬姊的目光显得有些空洞。 
  她知道了吗? 
  芮允芃双脚生根,伫立在原处动不了。 
  原以为自己不求名分、不求地位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可到最后…… 
  芮允芃叹了口长气:心下做出决定。她缓步走向乔语侬,握住她的手。「你先回去,留一天的时间给我,礼拜一,我会把他还给你。」 
  乔语侬慢慢的回复意识,对上允芃眼中的真诚。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 
  芮允芃不要这样的谢意,她宁可自己是拥有显阳而遭人嫉妒的那一个。缓缓的,她放开语侬的手,转身快步离开。 
  只有一天的时间,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伤,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允芃趴在床上看着沉睡中的显阳。 
  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只知人世间有睡美人,却没料到现实中沉睡的王子一样让人心动。 
  显阳! 
  允芃在心里轻轻的叫他。 
  阙显阳的睫毛动了一下。 
  允芃笑了。 
  她好爱、好爱他,他知不知道? 
  允芃抱住阙显阳,啄吻他的眼睑、双颊…… 
  「怎么啦?」阙显阳醒来,眯着眼笑看允芃的主动献吻。允芃从来没这么主动过,今天却给他这样的惊喜,让他好意外。 
  他眉宇间的浅浅笑纹让人想哭,允芃扑进显阳的怀里,紧紧拥住他。她不想离开显阳。 
  「允芃,你在哭吗?」阙显阳抱着允芃拉她上来,让她的眼与他对视。允芃脸上没有泪痕——是他多心了! 
  「你不要这样吓我。」突然扑进他怀里,像是受到什么委屈似地紧紧抱住他,害他以为她正处于极度伤心之中。 
  芮允芃强压下难过的情绪,展了个甜甜的笑,问显阳:「我们明天去看电影好不好?我们从来没像普通情侣那样约会过。」 
  她拿出她的约会清单,以阙显阳的手臂当枕头,窝在他怀里一项一项的列举。 
  「看完电影之后我们去吃午餐、暍咖啡,然后再开车到九份?我要吃那里的阿婆芋圆;如果赶得及,我们再去淡水看夕阳好不好?」允芃扬脸求显阳。 
  她殷切期盼的脸,叫他不忍说声「不」。「好是好,但是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赶在明天解决?」 
  他的手拨开覆在她颊边的发丝,轻触她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老觉得允芃在哭。 
  「当天往返台北、九份、淡水,我怕你太累。」他是细心的在为她着想。 
  「不会,我不会累。」 
  因为……她只剩一天的时间了,而这一天时间是要当一辈子用的。 
  「我想去,好不好?」她几乎无法再伪装自己,最后只好将头埋在显阳的胸膛中求他;泪水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偷偷的落下。 
  而这一次,阙显阳误以为他胸膛的雾气只是错觉,是他太在乎允芃的一种错觉。甩甩头,他应允她的种种要求,安排明天的所有约会。 
  一整个礼拜天,允芃跟显阳从台北玩到九份,再从九份疯到淡水;从九份到淡水途中还严重塞车,所以他们根本赶不及看夕阳,只能看着海景再直奔淡水当地的夜市,吃过一摊又一摊的淡水小吃。 
  而夜终于来临,属于允芃的一天就快结束了。 
  「还想去哪?」阙显阳牵着允芃的手,漫步在海滩。 
  「回家。」允芃偎近显阳,靠着他的手臂,轻声开口:「我累了。」 
  「要我背你吗?」阙显阳看出允芃的倦意,蹲下身子要背她。 
  允芃爬上显阳的背,把睑贴在显阳的肩上。她想再靠近他一些。 
  她想再靠近显阳一些。 
  允芃将脸窝进显阳的怀里,贴着他心脏的位置。「显阳。」她轻声叫他,她以为睡梦中的他听不到。 
  显阳听到了,只是他好累,只能轻轻的以一声鼻哼当回应。 
  「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我。」允芃再次提出要求,用她的手握住显阳的大掌,十指交缠是性的暗示。 
  显阳这次是真的清醒了,他低头想看允芃的表情,她却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不肯让他瞧见。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今天的允芃特别的奇怪? 
  「你不要我了吗?」她可怜兮兮地问他,且主动献吻,红唇游移在显阳的五宫、喉节,甚至用牙齿、舌尖挑开显阳的睡衣,舔吻他厚实的胸膛。 
  阙显阳的欲望来得又猛又烈,昂藏的男性顿时之间傲然挺立,一个翻身,他把允芃压在身子底下,撑起手臂,纳含欲望的眼眸盯住允芃,暗哑的嗓音极力克制即将爆发的情欲。 
  「我以为你很累了。」他的唇齿学她的动作,一一挑开允芃的衣扣。 
  「为什么今天如此热情?」他张口含住她胸前的乳蕾,像初生婴儿似的用力吸吮,牙齿厮磨着那挺硬的圆凸,再以舌尖舔逗。 
  芮允芃闷哼出愉悦的呻吟,弓起的身子迎向他的唇舌。 
  阙显阳放开了乳峰,手往腹部下方的禁地移去,他修长手指探进桃花源洞中,以指腹按摩花核,刺激花心涌出蜜津。 
  他的视线固定在允芃睑部表情上。这是他头一次看到允芃如此狂野地享受鱼水之欢,她的发散在蓝色床单上像躺在海里的美人鱼,而激情狂摆的腰肢似浪舞一般,一波波的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阙显阳加快手指的律动,给允芃更大的刺激。 
  「啊——」允芃的身体从床上弹跳而起,抱住显阳,双膝紧紧合上,制止他指尖的狂情。她俯在显阳的肩头大力喘气,乳尖随着她的喘气暧昧地顶着显阳的胸。 
  她要他。 
  给我。芮允芃用她浓重的喘气声求他,而臀部轻摇,让手掌还锁在她私处的显阳知道她的欲望。 
  他先以中指闯关,试她的紧密度,等允芃完全准备奸之后,他才托高允芃的臀部,让她坐在他的坚挺上,将它整个吞没。 
  她的紧度密实的附着在他的阳刚,阙显阳再也承受不住如此磨人的煎熬,加强腰部的力道,用力挺进,强悍的律动狂霸地占有允芃。 
  允芃走了! 
  翌日,当阙显阳从甜蜜中醒来却独自面对枕畔无人的状况时,他隐隐约约的明白允芃突如其来的热情所为何来。 
  她想当圣人,想成全语侬,所以她决定退出了是吗?既是如此,那昨晚的一夜激情又算什么? 
  是她对他的补偿?还是她只想得到另一个小钧! 
  阙显阳怒气勃发的赶到何家,想跟允芃谈清楚,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前来应门的人是盼盼的妈。 
  「你走吧,盼盼说她不想见你。」何秋影连门都不让显阳进去。 
  打从清晨六点盼盼回家后,就抱着她哭;涕泪纵横下,朌盼交待了她跟显阳间的牵扯,其中包括小钧的身世,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五年前迫使盼盼抛家弃母,远走他乡的真正原因是为了显阳。 
  显阳!怎么会是显阳?介入显阳的感情生活,盼盼犹如他人婚姻的第三者,而小钧则是——显阳的私生子! 
  她不想怪显阳,因为这段感情,阙、何两家都有错,当初若不是有那桩「指腹为婚」,今天显阳跟盼盼不会这么纠扯难分。 
  「你走吧,放盼盼自由,对你对她都好。」 
  「妈,让我和盼盼说说话,我要亲耳听她说——说什么都奸,就是不要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放我一个人胡思乱想。」阙显阳懊恼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怒不可抑的来想讨个解释,但,来到何家,见到何秋影,知道盼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对妈说了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掐紧了他的心脏,使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太了解盼盼了,跟他在一起时,盼盼虽说为了爱跟着他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她一点也不后悔,但背地里,这样的身分及与他的牵扯,盼盼一句也没敢对家里人说;怕说了,阙、何雨家的长辈会伤心,所以她小心翼翼的不透露一丁点的口风,而这会儿——盼盼却对妈说了! 
  这意味着什么? 
  她真决心斩断他们刚萌芽的爱情是吗? 
  「盼盼!」阙显阳不顾何母的反对,冲进何家,把一间间的房门撞开,一间间的找;然而——没有,盼盼不在! 
  「妈!」阙显阳合哑的噪音扯出一声伤心欲绝的请求。 
  何秋影摇头。「盼盼不在这里。」 
  「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 
  「妈!」阙显阳不信。 
  「我没骗你,我真的不知道;盼盼回来后先是大哭了一场,说她要把你还给语侬,不再见你,她边哭边收拾行李;我问她要去哪落脚,她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只说她想尽快离开台湾,离开你,说哪班飞机还有空位,那她就去哪。」 
  阙显阳等不及听完,抓着车钥匙往外奔;这一次,他不能再放盼盼离开。 
  阙显阳刚踏出大门,就看见乔语侬带着女儿迎向前来;是盼盼临走前通知她们来接他回家的。 
  阙显阳看见语侬、小亚,眼一闭,决定这次不再心软。他义无反顾的直往外走,与语侬、小亚擦身而过。 
  「小亚快,快叫爸爸回来。」乔语侬连忙把女儿推向前。 
  小亚哭着、喊着叫:「爸爸,爸爸……」 
  阙显阳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回身子,看着小亚,想到小钧。那是他另一个孩子,他从来没疼过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真的没办法再为了保全语侬、小亚的感受,而让允芃、小钧受苦。 
  如果他们真要怪,那就怪他吧;是他把事情弄砸,把一个人的错误弄成三个人的不幸,如果大家要批判、要责怪,就全冲着他来吧;他会将所有的罪过一肩扛起,就是别再要他顾全大局而放弃盼盼母子。 
  阙显阳蹲下身子,亲了亲小亚之后,狠下心转身快步坐上驾驶座,急驶离去。他要去找回盼盼跟他的儿子。 
  看着一向沉稳内敛的显阳变得如此急躁,乔语侬霍地明白显阳他是永远都不会回头了,自己终究是彻彻底底的失去显阳了。 
  阙显阳一到桃园中正机场,就急着查允芃母子俩的下落。 
  「先生,你知道是什么时间的班机吗?」地面空服员客气地询问相关讯息。 
  「不知道。」 
  「那,哪个航线呢?」 
  「也不知道。」 
  「那,哪个航空公司呢?」阙显阳是一问三不知。 
  空服员停止询问,客气的告诉阙显阳。「先生,很对不起,你给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我们无法为你查询。」 
  「你不能一家家的查吗?」 
  「可是你没给我确切的时间。」 
  「我知道大约是八点到——」现在几点?阙显阳看了时间,快十点了。「可不可以麻烦你查八点到十点之间所有的班机?」不,不对,允芃是六点回到何家,那收拾行李,话个家常也不过一个钟头的时间,那——「可不可以查七点到十点之间所有班机的旅客名单中有没有芮允芃这个名字?」 
  从七点到十点!这样的要求真的有点过分,不过——空服员为难的看了阙显阳一眼;这伟岸男子面容焦虑,神色憔悴得令人不忍拒绝他所有的要求。 
  「好吧,麻烦你等一等。」空服员一一输入航空飞机的名称,一份份的调出所有旅客名单,最后终于在飞往香港的旅客名单中找到芮允芃跟芮家钧的名字。 
  「这班飞机会在半个钟头后起飞。」 
  半个钟头后。好。「还有空位吗?」 
  「有。」 
  「那给我一张机票。」他要去找回盼盼。阙显阳掏出皮夹,拿出信用卡让空服员刷。 
  空服员拿着信用卡等着,久久,她看阙显阳没反应才提醒他:「先生,你的护照跟签证。」 
  「护照?签证!」 
  「对,护照跟签证。」空服员好脾气地又重覆一遍。 
  「我没带护照跟签证。」阙显阳表情懊恼不已。 
  空服员也只能面带遗憾地把阙显阳的信用卡还给他。「那,对不起,我不能为你服务。」 
  「可是,我并不是真的要去香港,我只是想上飞机找人,找到人之后,我就下飞机;上飞机找人,不用护照跟签证吧。」 
  「对不起,你没有护照、签证,我就不能让你上飞机,这是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什么你就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上飞机去找人。」眼见允芃跟小钧就在咫尺,却仿如天涯的让他连面都见不到,阙显阳就没了耐性,火爆的脾气冲着那各客气的空服员吼。 
  空服员让他这么—吼,先前对他的好感与同情全烟沽云散。「先生,请你客气一点,如果你再这么无理取闹,休怪我不客气,找保安人员来请你出去。」 
  保安人员是吗? 
  妤吧,横竖他没护照、签证是铁定来不及上飞机,那——他只有硬闯了。 
  阙显阳不再跟空服员周旋,转身,跨开大步就往登机门闯。 
  空服员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叫保安人员前来支援;阙显阳一路往登机门冲,沿路还跑给保安人员追。 
  芮允芃带着小钧从洗手间出来,正打算进入登机门时,看到登机门的入口处—片混乱,像警察抓强盗似的,一群人追着一个大男人跑;不久,那个男人被追到,压制住,混乱平复,现场却还是一片嘈杂,一些看好戏的人口耳交传议论纷纷着那场意外。 
  芮允芃不想介入无谓的纷争中,牵着小钧离开。脚步才移开,蓦地,一记耳熟的叫唤震住了她。 
  盼盼—— 
  那个人在叫盼盼! 
  丙允芃讶异地回眸,意外的对上阙显阳的视线。他被两个保安人员架住,衣服凌乱不堪,神情憔悴,不变的是他灼热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她。 
  他终究是追来了,但,追来了又如何呢?她不能回头啊。 
  「走吧,我们上飞机了。」允冗牵着小钧,继续往登机门的方向走去。 
  「盼盼,盼盼!回来,回来啊——」阙显阳边嘶吼边想挣开保安人员的禁锢,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离开我。」 
  芮允芃硬着心肠置若罔闻,小钧停下了脚步,往回看;他拉着妈妈的手,昂着脸问:「妈妈,叔叔是不是在哭?」 
  「没有,叔叔没有在哭。」 
  是吗?小钧还是愣在原地远远地盯着显阳看。 
  「小钧,走吧,我们快来不及了。」芮允芃想带小钧离开,小钧却挣开妈的手,奔向阙显阳。 
  芮允芃错愕的回身,看到小钧跑到阙显阳身边,猛力地想拉开保安人员的手,他人小脚短,却很努力的想保护他的阙叔叔,不停的开口要保安人员放开他的阙叔叔,不要欺负阙叔叔;小钧还安慰阙叔叔不要哭,他说:「小钧来救你了。」 
  他的童言童语让那两个保安人员极不好意思,像是他们真的在欺负他的阙叔叔一样,他们不约而同的松手,放开阙显阳。 
  阙显阳一自由?连忙抱住小钩。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我们去找妈妈。」他抱着小钧步向允芃。 
  芮允芃直觉的又想逃开,就在登机门口,她被另一名空服人员挡了下来。 
  「我有机票。」 
  「我知道;但,你的小孩还没跟上来,你不等他吗?」其实空服员要芮允芃等的是阙显阳。 
  芮允芃现在是进退两难,最后只能愣在原地,直到阙显阳抱着小钧前来。 
  他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不让彼此喘口气,放对方自由,让大家都轻松;他知不知道再见到他,她会没有离开的勇气。 
  阙显阳抱着小钧卓立于允芃跟前。「带我走。」他开口要求。 
  芮允芃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他话中的意思。 
  阙显阳说:「如果你不愿留下来,那么就带我走,你到哪,我便跟到哪;我们可以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定居下来,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不用顾虑别人的感受: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他无法承受失去允芃的日子。 
  「你没有护照。」先前那名空服员再一次提醒阙显阳,他没有护照是哪个国家出去不了。 
  「他有护照。」阙宇昂从人群中钻出来,手里拿的正是阙显阳的护照。「是二嫂要我拿来的,二嫂还说你安定之后给她写封信,她离婚证书签好后会寄去给你,她还说,这是你们当初的协议。」 
  阙显阳将护照接过手,再交给允芃;从此以后他的人生由她来决定。 
  允芃拿着显阳护照的手微微发抖;这是真的吗?语侬决定离婚,而幸福只要她点头就唾手可得!她不是在作梦!?她真的可以跟显阳名正言顺的过一辈子! 
  允芃悄悄的落了泪,阙显阳的胸膛供她依偎、哭泣。 
  他们一家子算是真正在一起了。 
  全机场的人报以热烈掌声当祝福,而允芃偎在显阳的胸膛里又哭又笑的,她从来没离幸福这么靠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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