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24

珍娜·泰勒:寻爱千里 8 - 9

  第八章 

  灰鹰在获得奔狼应允后,几个箭步便进人帐篷。 
  他的目光由父亲愤怒的表情移至莉亚尴尬的神情,毋需询问便已猜知父亲在恼怒什么了。「我是来警告你她很可能再要什么花样的,父亲。」他不必要的警告道。「你要小心她的诡计。」 
  奔狼眯起眼睛瞪着跪在床垫上、一脸羞辱的白种女孩。灰鹰则气恼的摇摇头,像凶神恶煞般走到莉亚面前。莉亚仰头注视着他,神情间充满惊惧。 
  「如果你想活到明天,最好别勾引我父亲背叛他的荣誉!如果你敢骗我们有关孩子的事,那你就死定了。」灰鹰咬牙切齿的威胁着,语气冰寒的不带一丝慈悲与感情。「你太嚣张、太猖狂了,很快就会自食恶果的。即使你真的有了孩子,在你生下孩子以后,这里也永远容不下你!」 
  莉亚被逼到死角,整个人亦为愤怒与苦涩的情绪涨满了。她非整整灰鹰不可!她非让灰鹰坐立难安的注意到她不可! 
  「不错,我是有孩子,但是却不是奔狼的孩子!」她冷冷讽刺道。「我不敢在你亲爱的妻子面前提这件事,否则你一定会当场把我杀掉的,你难道真的这么盲目无知吗?你忘了在你以为莎丽死去的时候,我曾经和你睡过一个晚上吗?奔狼太老了,根本生不出儿子,我肚里的孩子是你的!」 
  「你这人太邪恶了,莉亚!我从来没有跟你睡过觉!」灰鹰凶猛的驳斥。 
  「你的荣誉感呢?灰鹰?你敢否认你去祭拜大神那个夜里我和你做过爱吗?你真的迷迷糊糊的连我们那么火辣辣的热情都忘记了吗?当你清醒过来把我推开的时候,我们已经做过一次爱了。你拒绝再跟我做爱,但是第一次你并没有拒绝!你那天晚上在我身上施了魔咒,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一心一意只爱你、只想要你。你想我为什么会这么大胆的追求你?因为我知道和你相爱的滋味里那一次美丽的回忆一直纠缠我、折磨着我,你知道吗?其实你父亲是强暴我,不是我去勾引他的!是他闯到我的睡垫,不是我闯到他的睡垫的。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问他!」莉亚挑舋道。「我想要的只是你。我没有办法忘记你以及我们分享的那一夜。我不在乎你当时叫的是莎丽的名宇,我也不在乎你当时以为你爱的是你死去的妻子,因为你爱的事实上是我。所以我怀的是你的儿子,灰鹰,是莎丽不能再替你生的儿子!」 
  [你说谎!贱人!」 灰鹰咆哮。 
  「是吗?」莉亚攻击道。「你是真的忘记和我做过爱,或者只是自欺欺人。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跟我发誓你那夜并没有爱过我吗?我那一夜让你尽情的发泄个够,虽然你头晕不能爬到我身上,但是我却坐在你身上,让你的种子一起洒在我身体里面。后来我们休息一阵,我又让你兴奋起来的时候,你却清醒过来,不愿再和我相好了。我知道你想要的是莎丽,但是当时陪你的是我;如果莎丽没有回来,今天陪伴你的还是我。」她自呜得意的说着。「除了那一夜,你还拒绝过我几次,但是你绝不是不想要我。你是不是太骄傲,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或者当时真的醉醺醺的不记得那么美好的一夜?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吗?」莉亚强迫自己维持严肃沉重的表情。 
  灰鹰的沉默与心中交织的犹豫和惊布均使其落入人下风,使得旁观者难免产生错觉,认为他一定是心虚。 
  莉亚不待他澄清那夜的情形,又乘胜追击道:「你真的忘记我当时怎么摸你的?怎么在你忧伤的时候安慰你的.怎么满足你身体的急切需要的?!你后来虽然清醒过来,又骄傲的把我推开,但是我的心和我的身体都渴望再回到你的睡垫和你温存。我爱你,灰鹰,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爱上你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知羞耻的追求你、引诱你。你为什么要激荡起我的欲情,然后又拒绝我呢?你为什么要强迫你父亲来认你自己的儿子呢?如果莎丽没有回来,你早已把我带到你的帐篷和你的睡垫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问你父亲,在他那夜强暴我的时候,我是不是还是处女?我什么都没有说是因为我爱你,我怕我讲出来的话,你会恨我、报复我。但是你能拒绝你自己的儿子吗?你能把他当作你弟弟一样抚养吗?你能把你的愧疚感不公平的加在你父亲的头上吗?他老了,不能一直保护我们的儿子。万一他哪天过去了,我们的儿子怎么办?你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一个女人对你来讲是不够的,我可以和莎丽一样爱你,我还可以给你她所不能给你的儿子和喜悦。我求你努力回想那一夜的情形吧!如果你记起来的话,你会记得我那夜给你的欢乐是她从未给过你的。」 
  「我从来没有和你发生过关系!」灰鹰有气无力的争辩,其颤抖的声音与怀疑的口气更助长了莉亚的气焰。 
  「你已经夺去我的心了,灰鹰,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或忘记那一夜的。如果我不是爱你这么深,我早就把我们的事告诉莎丽了。我从来没有提过那夜的事或其他几次你差点占有我的事。也许那夜帐篷里的光线太暗,所以你忘记我是个白人了,或许你那一夜太醉了,以为我真的是莎丽。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肚里的孩子是你的,我的爱也是属于你的。」 
  「如果你敢跟我父亲或莎丽说这些谎话,我会亲手杀掉你的。」灰鹰冰冷的威胁着,心中亦为那段失去的记忆烦恼不已。他现在才领悟他的爱妻在失去记忆那段期问所感受的惊恐与仿徨。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爱,但不是因为我害怕自己性命有危险,而是因为你会更恨我。再说,我的生命在我生下孩子、被你们送走的时候就结束了。没有你,我怎么能活下去?」 
  灰鹰暴怒而沮丧的全身紧绷。难道这是他必须背负的歉疚吗?那孩子真是他的责任吗?到底有没有孩子这回事? 
  「我不相信你肚里有孩子,莉亚。反正你的身体很快就会泄漏出事实真相了。」 
  「我承认你的力量很伟大,灰鹰,但是你不能命令或希望我们的儿子不存在。如果你坚持把他认为你弟弟,我不能阻止你。你也可以否认我们那夜没有做过爱,但是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我觉得你比你父亲还骄傲,但是那一夜你被色欲吞噬的时候,你的傲气在哪里?你至少有一夜是需要我、想要我的,但是莎丽的归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我受的惩罚和伤害还不够吗?我将会失去你和我们的儿子啊!我要如何忘记你亲吻我、疯狂爱我的滋味?你不但俘虏了我的身体,也俘虏了我的心、我的热情啊!你走吧!不要再折磨我了。你尽可以否认你自己的孩子,但他还是你的种子孕育成长的。」 
  灰鹰并未察觉莉亚的狡计已经获得成功了。莉亚早已意识到莎丽站在门帘处悄悄聆听,因此在篡编事实的同时,也可以瞥见莎丽神情间的惊愕与痛苦。 
  「你说我有多邪恶、多恶毒,其实你才邪恶、才残忍呢!我并没有对你施什么爱的魔咒,反而是你在我身上施咒的。我怎么能否认那种日夜啃噬我的感情?我怎么能忘记爱你、拥抱你、亲吻你、抚摸你的滋味?我怎么能忘记你一次又一次埋入我体内,直到我狂喜的叫出来的滋味?即使是现在,我还是想要你。」莉亚大胆的承认。 
  「我要把你谎话连篇的舌头割掉!你这个妓女!我唯一所爱、所要的女人是莎丽。我那天晚上根本没有跟你怎么样!」 
  「也许在你心里并没有怎么样,但是在你身体上却确实占有我了。如果莎丽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她会怎么想?」莉亚温和的暗示道。 
  「你敢威胁我?」灰鹰暴喝。 
  奔狼匆匆询问他们之间的争执是怎么回事。 
  灰鹰见到父亲关切的目光,知道此时已非搪塞回避、遮掩事实的时刻了。也许他自己的几度动摇亦可稍微化解父亲内心的愧疚吧! 
  他叹口气,告诉父亲莉亚连番诱惑他的经过。「她现在宣称我去祭拜大神那夜曾占有过她,还说她肚里的孩子是我的。她在说谎,父亲,我那晚没有对她怎么样。」 
  「我占有她那个晚上,她并不是处女。」奔狼亦犹豫的将他先前没有想到的事实告诉儿子。「我那时一时鬼迷了心窍,但是她并没有反抗我。后来几天她也用肉体控制了我,使我没有办法抗拒她。你如果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那你记不记得她其他几次是不是也一再挑逗你,让你几乎无法思考、无法控制呢?」 
  他们以欧拉拉语快速交谈,因此莉亚无法了解其内容,但心痛已极的莎丽却声声人耳。 
  「我们该怎么办?儿子?你这回失去记忆和莎丽的失去记忆一样严重。你能发誓那孩子不是你的吗?」奔狼忧心仲仲的问道。 
  [我真的不记得了。」灰鹰不得不坦白道。[她是闯到我的帐篷来勾引我,但是我不记得我碰过她,至少不是那种碰法。我把她梦想成莎丽了,所以我抱着她吻了她,但是我不记得和她发生进一步的关系。」 
  「那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莎丽。」奔狼决定道。「如果她真怀了孩子,我愿意一个人承担下来,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 
  「我要去求大神回复我的记忆,就像他回复了莎丽的记忆一样。我必须知道事实真相。如果她真怀了我的孩子,我绝不愿让我的虚伪毁损你的英名。」 
  莎丽的世界一吋吋崩裂,她再也无法听下去了。她的信任和爱心有如遭到雷雨的无情摧残,使她痛苦的失去了所有倚仗。她怎能去看灰鹰和另一个女人所生的孩子?她怎能再忍受灰鹰的接触?他俩问怎么再回复以往的美好与和谐?莉亚一直垂涎着灰鹰;就某一种程度而言,她也确实赢得了灰鹰。灰鹰如何能拒绝她显然不能再给他的儿子呢?他如何能坦然宣称他只需要一个妻子就够了呢?她不过失踪几天,灰鹰便已屈服在别的女人手中,而且不是其他女人,是有着蛇蝎心肠的温莉亚! 
  莎丽步履踉跄的往小溪走去,当白箭在营区边缘向她打招呼时,她根本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 
  白箭急急追上莎丽,抓住她的手臂。「莎丽,你怎么了?」 
  莎丽悲伤而痛苦的迎视着地的多年好友。「我真希望我没有记起我们在一起的生活。」她哀伤道。「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儿子,我真宁愿我被河水吞没了。」 
  「我不懂。」白箭满腹狐疑。 
  莎丽笑了起来,一种凄寒恼人的笑声。「我也不懂,白箭…,有时候遗忘反而是一种福气。哦!我要是不懂英文就算了。上帝!我多么希望我是聋子啊!」她哀号。 
  「来!我送你回帐篷去。你大概有点不舒服。」白箭紧张道。 
  「不要,白箭。你记不记得我们是先成为朋友,过了好久灰鹰才终于接纳我的?我经常在想,如果我的族人当年俘虏的是你而不是灰鹰,或者灰鹰当初把我卖给你,那我的生命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怎么会说这些话?她怎么会想起那么久以前的往事?白箭心慌如麻。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了!但是是什么事呢?「妳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跟我说?」他劝诱道。 
  莎丽悲哀的一笑。「你老是对我这么好,老是在帮我的忙。如果没有你,我真怀疑我能不能熬这么久。以前灰鹰拒绝我或严厉处罚我的时候,你不知道跟灰鹰理论过多少次。如果当年玛迪没有…」 
  白箭惊恐的捂住莎丽的嘴巴。「不要讲!莎丽!」他急急警告道。「泄漏她的阴谋会危及你的生命和幸福的。你为什么会提到这些诡谲的往事呢?你现在是印第安人了,这件事绝不能泄漏出去。」他厉声命令着。 
  他多么希望自己对莎丽的欲望与喜爱能有终止的一天啊,如果不是因为他挚友的关系,莎丽今日也许早已是他的女人,甚至他的妻子了。白箭甩甩头,排除那些危险背叛的念头。莎丽永远都不可能是他的。莎丽深爱他最好的朋友,就像他深爱莎丽一样。 
  「泄漏出去有什么关系?」莎丽气恼的争辩。 
  「他们一旦知道事实,就会停止对我的敬爱吗?都这么久了,他们还不能接纳我本人吗?」 
  「你应该替灰鹰和明箭想一想,莎丽,他们也会因为你粗心说出来的话而受到伤害的。」 
  「我儿子……」莎丽沉吟着。「对,我必须考虑到我儿子。儿子对男人是很重要的,白箭。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白己的骨肉。」 
  白箭握住莎丽的肩膀,轻轻摇晃。「告诉我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莎丽。」他鼓舞道。 
  「莉亚肚里的孩子。」莎丽幽幽回答。 
  「这是奔狼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烦恼呢?莉亚也许在说谎,她也许根本没有怀孕。」白箭企盼的预测。「如果那孩子真是奔狼的就好了,」莎丽沮丧的嚷着,泪水亦终于夺眶而出。白箭将莎丽拥人怀里,嘟哝些安慰的话语。「你到底在烦什么?小东西?」他逐渐感到关切。「你还不懂吗?白箭,莉亚怀的孩子不是奔狼的,是灰鹰的!」莎丽哽咽的倾诉道。「是我丈夫的。」「什么?不可能!」白箭断然否定。 
  「你可以去问他!他在我失踪那时候和莉亚发生了关系,莉亚怀的是他的孩子。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摧毁了我们的爱。我是刚刚听到灰鹰亲口招认的。我真没有想到我正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竟然和莉亚打得火热。正当我的生命随时可能失去的时候,莉亚却获得了一个新生命——灰鹰的儿子。他骗了我,他说他从来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他说谎!」白箭努力消化这则青天霹雳。「不可能!他绝对不会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他只爱你一个人,莎丽。」「也许他的心并不想要莉亚,但是他的身体却占有了她。奔狼刚刚要灰鹰发誓那孩子不是他的,他并没有和莉亚发生关系,但是灰鹰竟没有办法发誓。我正躺在床上和死神挣扎的时候,他却躺在床上和莉亚干那种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白箭,我永远都不能原谅他!」白箭深深为这番针对他好友的苦涩指控所干扰了。灰鹰和他有如亲兄弟,从小便一起骑马射箭长大。「来!我们必须跟灰鹰谈一谈,彻底澄清这件事。」「不!我不能再面对他了,如果他再碰我一下,我会死掉的!他既然想要莉亚,就去找莉亚好了!我现在不能留在这里,我必须离开。」莎丽突然宣布道。「妳不能走!」白箭惊嚷。「他没有去惹那个白人妓女啊!」「他的说法和你不同,白箭,你觉得我应该相信谁的话?你的还是他的?当他心中想着另一个女人,当莉亚怀着他的小孩的时候,我拒绝在这里!我做不到!」 
  [但是你爱他啊!」白箭争辩着,不知该如何安抚莎丽,化解她的痛苦。 
  「不,白箭。他已经残忍的摧毁了我对他的爱和信任了。即使像我们曾拥有的那么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这种无情的背叛啊!从今以后,莉亚将永远横亘在我们两人之闲,因为是他无心把莉亚带到我们中间的。我以前曾经爱过、原谅过、痛苦过太多次才终于赢得他的爱和接纳,如今我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办法再谅解他,也没有办法再承受这种折磨了。我一再付出、一再适应、一再牺牲,我已经被掏空了。你觉得在需索多于报酬的情况下,一个人的爱情能支撑多久?你是最了解我们的过去的,白箭。我是不是完全否定了我自己和我的族人,把整个人都交给了他?而他呢?他是不是也必须用这种方式才能赢取我的爱呢?你要了解,白箭,这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我才失踪了十二天,他就屈服于莉亚的诱惑了,而且不只一次!他怎能奢望我了解这种事!原谅这种事?如果易地而处,他不把我杀了才怪!我们两人已经完了,我必须离开这里。请你带我到黑云的部落好吗?」莉亚出乎意料的要求着,因为那是她唯一能投奔的安全处所。「灰鹰不会让你走的。」白箭笃定道。 
  「这一次他会的,白箭,他没有办法阻止我。谁会认同一个背叛的丈夫对付一个受委屈的妻子呢?」
  「他不可能背叛妳的。」白箭挫折的嚷道。 
  「他已经背叛我了,白箭,是他自己亲口承认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白箭?我以为世界上没有一种力量可以拆散我们,但是我错了。他对莉亚的欲念就是拆散我们的力量。他在我们之间树立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篱防。我永远不能再爱他或信任他了。」 
  「我们必须到你的帐篷去,马上解决这件事。莉亚并没有怀孕,莎丽,我打从心底可以感觉出来。她在撒谎。」 
  「即使她撒谎,灰鹰仍然背叛了我,白箭。他在我死后几天就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这种爱有什么价值可言呢?我不能原谅他,因为他的背叛将永远成为我们之间的阴影。」莎丽讽刺的笑了起来。「实在很好玩,对不对?到头来摧毁我们爱情的不是我的白人血液,而是另一个白种女人。莉亚老早就警告我她会把灰鹰从我身边夺走,取代我的地位。我一直不相信,但是她赢了。她替灰鹰怀了一个儿子,这个魔力是我甘拜下风的。所以早在蓝衣人攻击我,让莉亚得以施展她的魔力那一刻起,我就注定失去灰鹰了。我自认敌不过莉亚。」 
  「不,莎丽,你并没有失去灰鹰。莉亚对你们的感情并没有构成任何威胁。灰鹰绝对不会用她来取代你的。你是大伤心太沮丧了,否则绝不会这么想的。」 
  「但是我敌得过她生的儿子吗?我一直没办法再替灰鹰添个儿子,如果莉亚生了一个儿子,那么我还是输定了。」「我看我杀了她算了。」白箭义愤填膺的建议道。 
  「不,你不能杀,否则你也会杀掉灰鹰的儿子。这样你懂了吧?如果我不记得我们以前的爱情和幸福,那他的背叛就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我怎么能待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我所轻视的女人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呢?」白箭尚未想出任何适合的答案,灰鹰便匆匆赶到他们身边。 
  「我一直找不到你,莎丽。你和白箭在这里干什么?我跟父亲谈过了,现在没问题了。」 
  「是吗?」莎丽冷冷反问。 
  灰鹰见地语气与神情都不对,因此瞄瞄白箭,又瞄了回来。「是啊,奔狼会派人看守她,直到事实明朗化为止。」 
  「什么事实?我忠实的丈夫?」莎丽讽刺的问道。 
  「有关孩子的事实啊!」灰鹰越加紧张。 
  「谁的孩子?我背叛的丈夫?」莎丽声色俱厉。 
  「你说话为什么这么奇怪?莎丽?」灰鹰内心开始恐慌。 
  「我有吗?」莎丽又反问一句。 
  白箭见状不得不插口道:「莎丽知道你和莉亚的事,灰鹰。」 
  灰鹰惊愕的瞪大眼睛。「她知道什么?」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言词与口气。 
  「莉亚什么时候替你生儿子?我欺骗的丈夫?」莎丽以讽刺的问话回复灰鹰的问题。 
  「替我生儿子?」灰鹰大惊失色。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你欺骗我、背叛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永远!」
  「那孩子不是我的,莎丽。」灰鹰绝望的争辩。 
  「你怎么能确定?你难道没有在我失踪的时候把莉亚带到我们帐篷去吗?」莎丽忿忿指控。 
  灰鹰眼眸闪掠过一抹不肯定的神采。 
  「你不必再向我招供了,我在奔狼的帐篷外已经听到你招认的话了。我们两个完了,我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离开?妳不能走啊!」灰鹰嚷道。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你背叛了我,你残忍的屠杀了我们之间的情感。」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莎丽截断灰鹰的话。「我不要听我丈夫和一个白人妓女间不干不净的事!如果你那么想要她,尽管去找她,我不在乎!反正在她替你生儿子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的。」 
  「那不是我儿子!」灰鹰逐渐气恼的嚷道。 
  「你看着我,你能发誓你那天祭拜大神以后,并没有和莉亚在我们帐篷做出见不得人的事吗?你能发誓在我失踪才几天的时候,她并没有诱惑你吗?」莎丽将其逼入死角。 
  他们凝眸而视,互不相让。 
  「我根本不记得跟她做了些什么。」灰鹰试图以诚实的方式摆脱困境。 
  莎丽一时泪眼模糊。「你很会找时间失去记忆,我虚伪的情人。即使那孩子不是你的,你背叛我却是真的。我们已经完了,灰鹰,你已经残忍扼杀了我们的爱情。」 
  「我真的不记得我有没有跟她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吃了仙人掌果实,所以把她误认为是你了。我不想要莉亚,我只想要你!原谅我伤害了你或屈辱了我自己。我是因为太忧伤才一时失去神智的,请你不要夺走你对我的感情。」灰鹰嘎声乞求。 
  「我并没有夺走,是你白己摧毁的。你不要再烦我了,我需要一个人想一想、计画一下。我明天就到黑足部落去。只要莉亚或她孩子在这里一天,我就一天不会回来……,即使我愿意回来的话。」 
  「我不会让你走的,莎丽。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爱。」 
  「你不能阻止我。我是莎丽公主,黑云酋长的女儿,谅你还不敢揭穿我的真实身分而危及你自己的颜面和明箭的未来。你和一个白人女奴鬼混,背叛了我们的爱,有谁会责怪我或阻止我回我父亲的部落?」 
  「我不会让你走的!」灰鹰再度坚定的重复道。 
  「我们走着瞧!」莎丽扔下一句话,随即径自离去。 
  「你会阻止她吗?」白箭问道。 
  灰鹰沉郁的点点头,并转身准备去追自己妻子,但白箭抓住他手臂,拦住了他。「你必须让她有时间冷静一下,兄弟,你现在找她谈只会增加你们之间的裂痕。她现在正深受伤害,不会听你的解释。她必须自己想通这件事,从心里原谅你才行。」白箭诚恳建议。 
  「我必须告诉她事实啊!白箭。」灰鹰争辩道。 
  「什么事实?如果莉亚真有孩子,那孩子是你的吗?」白箭严肃的问道。 
  「我不知道,白箭,只有大神才知道。」灰鹰坦自回答。 
  他将他那夜的情况告诉白箭,然后无助的嚷道:「我怎么可能和她发生关系而根本不记得呢?但是我不记得的事,我怎么能发誓没有发生呢?莎丽为什么不肯谅解我?我并没有爱上其他女人,也没有背叛她啊!如果她爱我,她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原谅我在伤心时一时脆弱的行为呢?」 
  他很燠悔,然而亦很忿恨。莎丽怎么可以为了一项他甚至不记得的过错而抛弃他们深厚的感情和幸福呢?莎丽是他的心,他的生命,她怎么可能为一个低贱可恨的女人而感受到威胁呢?也许莎丽的尊严比他还大,也许莎丽是存心惩罚他吧!莎丽难道不了解此举对他们的爱情与宁静生活会造成多大的戕害吗?莎丽在乎吗?他并没有罪!至少绝对是无心的,难道这些话莎丽一点都不觉得重要吗? 
  「这件事主要是孩子的因素,而不是莉亚的因素。她不能忍受见到另一个女人给你一个她所不能给你的儿子。尤其那孩子的存在将永远提醒她这个事实,你要她怎么忘记或原谅这件事呢?何况她怎么能要求你牺牲你的儿子呢?她把男女之间的事看得很神圣,但是你却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了这种事。你是属于她的,但是你却把自己重要的一部分给了另一个女人——你的儿子。你也知道她最近发生了一连串意外,她一定头晕目眩得无法适应。你最好给她时间让她镇静下来,也最好祈祷不要有孩子,否则你真的会失去她。」白箭慎重的说。 
  「但我是无辜的啊!是莉亚用她的妖术欺骗了我和我父亲的啊!当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不是我自己。一个人难道要为另一个人的邪恶行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灰鹰不耐的怒吼,全身亦激动的颤抖不已。 
  「在很久以前,你就教导过她同样的道理啊!她不是因为她是白人,以及她族人的罪过而在你手中吃尽苦头吗?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的无辜,这一仗你就输定了。」 
  「我要怎么证明呢?」灰鹰沮丧的乞求。 
  「莉亚比我们所了解的还要狡猾大胆。我仍然觉得她在撒谎。」 
  「如果她没有撒谎,我怎么能证明那孩子不是我的?即使是我弟弟也可能和我儿子一样像我啊!」灰鹰突然气愤的质问:「莎丽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和那婊子在奔狼帐篷谈话的时候,她正好听见了。」白箭解释。 
  「她在背后刺探我?」灰鹰一时气极的吼道。 
  「她是听到你用英语大声叫嚣,所以才前去查看的。当她听到你的背叛行为时,她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说你没有否认莉亚的指控,所以她认定你是做贼心虚。」 
  灰鹰回想帐篷内的情形,不禁后悔当时没有即刻声明自己的无辜而当场把莉亚宰了!「莉亚是面对帐篷门口的!」他突然记了起来。「她一定看见莎丽了!我非掐死她不可!她害我落入她的陷阱了!其实我当时没有否认并不是因为我心虚,而是因为我在努力回想。白箭,我怎么都不记得我碰过她!她在撒谎!我知道她一定在撒谎!但是我要怎么证明呢?」他乞求的寻求白箭的帮忙,然后突然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神情间恼怒不已。「我真是瞎子!没有脑筋!」他暴吼。 
  「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白箭焦急的问道。 
  「对!」灰鹰开始来回踱步,并快速思考。 
  「什么事?」白箭迫不及待的问道。 
  「咱们办那种事不是一定会留下一点痕迹吗?我不知道办过多少次那种事了,我怎么忘记了呢?我记得那天莉亚走后,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看看有没有失去控制。我绝对没有跟她发生关系!」 
  「那她怎么敢撒这种谎?」白箭狐疑的问道。 
  「也许她真的怀了奔狼的孩子,也许她希望我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乘机把这件事推到我头上!我只是不懂她是真的想要我,还是存心报复我们每个人。」 
  「她那人心太黑了,兄弟。这场战争她明明嬴不了了,竟还想多拖几个人跟她一起受罪!她这种行为非受处罚不可!她肚里的孩子绝不能感染到她的邪恶和仇恨!」 
  「如果她真有孩子的话!」灰鹰怀疑的补充一句。「我必须去找莎丽,把这些事告诉她!她现在总不该怀疑我了吧!」 
  当灰鹰步履矫健轻盈的离开时,白箭只是默默摇头,唯恐莎丽此刻仍受创太重,不可能聆听他好友的解释。 
  灰鹰回到帐篷,一把抱起莎丽,不顾她的挣扎与抗拒,将她重新带回他们原先龃龉之处。他将莎丽放在地面,牢牢握着她的手臂不让她逃走,神情间也露出坚定不移的决心。 
  莎丽狠狠瞪着他,眼神中俱是忿恨与挑衅。「把你的脏手拿开,叛徒!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明天就离开!」她尖叫着,气愤灰鹰此刻仍散发着不可抗拒的磁力,亦气愤他仍能牵扯自己的心、自己的身体。 
  令她惊愕者,灰鹰竟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与骄傲,眼神中亦流露着令人抨然心动的温柔与喜悦。「我已经记起那一夜的情形了,小东西。」他以温柔的声音告诉一脸讶异与忧虑的妻子。「我向你发誓,我绝没有碰莉亚。如果她真怀孕了,那孩子绝不是我的,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和荣誉向你发誓。」 
  莎丽震惊的瞪着灰鹰。灰鹰是在哄骗她?还是在说实话?她目光明显表露出怀疑。 
  灰鹰绷紧下巴、眯起眼睛。「妳不相信我?」他气恼的质问。 
  「你发誓你从来没有﹃碰﹄过她,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莎丽讽刺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可以发誓你从来没有占有过她。但是你却不能发誓你没有碰过,你也不能发誓她没有热情的碰过你!」她微妙的暗示着。 
  「我是没有占有过她啊!如果她肚里真有孩子,那孩子绝不是我的。」灰鹰再度强调他的立场,而不去理会其他指控。 
  「看着我,灰鹰,你以大神之名向我发誓,你从来没有和莉亚发生过肉体关系…也没有和任何女人发生过肉体关系。」莎丽的语气突然惶惑起来。 
  灰鹰倒吸了一口气。正当莎丽几乎做出相反的结论时,他才坦诚的大声道:「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和莉亚发生过肉体关系,也没有和任何女人发生过肉体关系。她是勾引过我,但是我并没有屈服!即使我正为失去你而悲伤不已,每一晚也渴望着你的时候,我也没有背叛你。」他的语气逐渐转为乞求。「我爱你,请你相信我。」 
  「你今晚匆匆赶到你父亲那里,是因为你知道莉亚勾引男人的技巧,因为她也用同样的媚惑企图勾引你,对不对?」莎丽进一步挑衅的追问道。 
  「她是试过很多次,但是我并没有上钩。我的意志比我的肉体需要还要坚强。你为什么这样问我?」 
  「因为那天我看到你和她在河边的情形。」莎丽不得不承认道,「我就是因为那样才同意给你的。我怕如果我再继续反抗下去的话,我一定会把你让给她。从我记忆力恢复,我便相倍你绝对没有背叛我,绝对没有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但是我错了,因为你们还另外在一起过。你对我隐瞒事实、欺骗了我、迷惑了我。你想要她,但是你的傲气使你不敢轻举妄动。我怀疑如果我没有屈服于你或回到你生命的话,你究竟能拒绝她多久。」 
  「你胡说些什么!我的身体也许渴望女人的慰藉,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要过另一个女人,你对我的信任和爱难道就这么脆弱吗?」灰鹰防御的展开攻击。[如果你那天在河边看到莉亚的行为,那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屈服于她!那天夜里她闯到我的帐篷去勾引我,我也没有屈服于她啊!你的话和你对我的怀疑实在让我伤心。」 
  「你难道没让我伤心吗?你难道没有羞辱了我和你自己吗?你记得你在河边那次花了多久时间去抗拒她吗?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她,为什么不马上把地踢到一边去呢?你怎么可以让她那么亲密的爱抚你?」 
  「我当初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很根羞耻。我那时感情正处于交战状态,所以我的身体也失去了应有的定力。我害怕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结果又因为你心灵的黑暗而再度失去你。你不知道莉亚有多像你吗?我以为你死了,她就利用和你的相像、仿效你的仪态等等来接近我。我就是因为她和你的相像才受到动摇。其实我并不想要她,莎丽。我发誓我所爱和所要的只是你。你忘了你还告诉我要我去找她吗?」 
  「这也许可以解释你以为我死掉那段期间所发生的事,但是并不足以解释我在河边所目睹的事!」 
  「你忘了那天我是处在什么情况了吗?你挑逗起我的情火,然后又冷淡的拒绝了我!不错,我是很想藉莉亚发泄我的痛苦和需要,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我不能那么做,因为她永远不能取代你的地位,永远不能!不过肉体的需要一旦挑起来是很难马上平息的,你也有过类似经验,应该知道才对。我不是那种坐怀不乱的男人,我已经尽力了,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一时的迷失和困惑而处罚我。」 
  当莎丽仍僵硬的保持沉默时,灰鹰不禁气恼而绝望的转过身,走到一块巨石前暗自生闷气。他真的没有办法和莎丽沟通,也真的没办法为自己的粗率行为提出有力辩驳…… 
  莎丽背对着灰鹰,心绪激荡不已。他俩虽然相距咫尺,然而其气氛却是冷淡而无情。如果她愿意,她尽可以径自走开,任由其关系破裂至难以收拾的地步。她在爱与恨、反感与心仪之间犹豫徘徊,不知该如何做出这攸关他俩整个未来的决定…… 
  其实灰鹰的行为真的那么难以了解、难以接受、难以原谅吗?她们心自问,她并不怀疑灰鹰从未和莉亚发生过关系的说词,因为就她观察所得,莉亚才是恬不知耻的妓女。她是否因为自己的尊严和痛苦才拒绝灰鹰的道歉呢?灰鹰是个很有活力的男人,她甚至还命令灰鹰找莉亚满足其肉体需要呢!对大部分女人而言,其与男人的肉体关系是附属于内心的感情的,但是男人则不然。男人是生理的动物,女人是感情的动物,她对灰鹰的感情与信心难道真的那么脆弱、那么自私,竟会为了这些天赋的差异而摧毁他们共同的爱与生命吗?一旦她任性而为,让灰鹰丧尽颜面,那么这损害将何以弥补?她能继续没有灰鹰的生命吗?灰鹰所犯的错误真是这么巨大的吗?在那种种非常的情况下,她能责备灰鹰受到诱惑吗? 
  她缓缓转过身,悄悄端详着灰鹰,对他一副倍受折磨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心痛。生命实在太复杂、太昂贵了。他们的爱情那么特殊,她怎可随意浪掷?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追寻到彼此,去除两人间所有障碍的啊,他怎可自私的再在他们间树立一层障碍,或拒绝除去一方在无心间树立的心障呢? 
  她悄悄往灰鹰走去,并鼓起勇气与力巨里消弭心中的惶惑与恐惧。她不能率性而为,反而帮助莉亚赢得这场争夺灰鹰的战争,灰鹰是她的,她必须全力以赴以维护她的领域,摧毁莉亚的好计。她无谓牺牲白己所爱的男人是愚蠢的。她怎可将自己身心之所系拱手让给莉亚那种狡猾阴邪的女人呢? 
  「灰鹰,」她柔声呼唤,并注意到灰鹰身子一僵。「我一直在尝试了解你。我相信那孩子不是你的,我也相信你对莉亚的诱惑大抵是无辜的,但是你必须给我一段时间原谅你,让我再度爱上你。在我能遗忘你和莉亚在河边调情的一幕之前,我没有办法和你同床共眠。你愿意接受这个条件,我就留下来,否则我就回我父亲的部落去。如果你再接近莉亚,那我们之间就永远结束了。」 
  灰鹰直起身,旋身面向莎丽。「我没有听错吧,你是在威胁我或警告我?」 
  莎丽叹口气,摇摇头。「你是属于我的,我会和所有力量对抗,甚至和大神对抗以维护你。我的生命是属于这里,和你相爱相守的。但是你伤害了我、欺骗了我,我需要时间抚平这些伤口。希望你在这段时间证明你所要的只是我,不是莉亚,而且不要再接近那种有妖术的女人了。」 
  灰鹰有如卸除内心重负,欢欣不已的大叫一声。他抱住莎丽旋转一圈,同时发出豪放不羁的大笑声。他捧住莎丽脸庞,深深凝视着她。「你是我的生命,我的心,莎丽。没有你,生命是空虚、没有意义的。当我以为你死去的时候,我真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明箭能继承我的时候。我爱你,绿眸,我会照你的要求去做的。我不能再失去妳了。」 
  为了莎丽,他愿意摒弃所有自尊,甚至接受莎丽技巧的要胁。他吻住莎丽,企图藉拥吻传达内心满溢的情感与需求,但是莎丽一想到莉亚也同样享受过此种欢愉时,她的心情立刻破坏殆尽。 
  莎丽抽开身子,喃喃拒绝:「现在还太快了。令天晚上发生太多事了,我们必须先想办法消除莉亚的鬼魂才行。」 
  灰鹰为莎丽的冷淡拒绝猛的一楞。「你现在不想要我了?」 
  「我不能欺骗你我们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因为事实上我的心受到创伤,我没有心情和你温存。」莎丽温和的解释道。 
  「但是我爱你,需要你的亲近啊!」灰鹰争辩。 
  「当我心中无法排除莉亚在你怀里的影像之前,我做不到。」莎丽嘎声拒绝。 
  「但是妳早已知道那件事了啊!你为什么现在才觉得烦恼呢?」灰鹰不解的问道。 
  「在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以后,我心里很害怕。我想要你,又害怕失去你,所以我沮丧的无心探究你所表露的缺点。但是今天晚上当我听到你怀疑的言词后,我才领悟我真的差一点失去了你。我令晚也第一次知道你和她还另外在一起过,你怎么确定莉亚的孩子不可能是你的?」莎丽突然问道,并密切的审视着灰鹰。 
  灰鹰将他和白箭研讨此事时突然记起的事实告诉莎丽,其声音中充满苦涩,眼眸中亦闪烁着敌意。[她想利用我的失去记忆捕获我。如果那天晚上我不是吃了仙人掌果实,绝对不会把她误认为你的。幸亏大神守护着我们的爱与我的荣誉。它在我犯下那件无法挽回与无可原谅的行为之前让我及时清醒过来。如果她真的怀孕,那她怀的一定是我父亲的孩子。」 
  莎丽审视着灰鹰言谈间有如野豹般自然流露的自信与无情,对其野性机伶狡黠的一面仍不免有怦然心动之感。但灰鹰并非单单具有野兽求生的本能而已,他也有其温柔保护的一面。虽然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仍觉得灰鹰某些难以捉摸的黑暗与神秘面是她所无从了解的。灰鹰的傲然气质与性格使他有如神助般统御着他的王国,令人忘了他毕竟是有血有肉、有缺陷有弱点的凡人,也许这便是她今日对灰鹰无法原谅的根本因素吧?因为她毫无理性的将灰鹰供奉于圣坛之上,对他有过分的期许与要求。她根本不相信灰鹰是会犯错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灰鹰打断了莎丽的凝思。 
  莎丽无法解释的绽出了笑容。灰鹰已由短暂的迷失清醒过来,他又回复为他自己了。上帝!她真爱极了这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她非得尽快克服自己的嫉妒与怨怼不可。 
  「我是个女人,我亲爱的丈夫。女人都是愚蠢的动物。也许你在这方面还不太明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有时候即使一项粗心或意外的错误也同样会造成很大的伤害。我们之间很快便可以回复圆满了,不过莉亚的事必须先解决才行。」 
  「莉亚对我真的没有任何意义,绿眸,你为什么要怕她,为什么唯恐她介人我们两人之间呢?」灰鹰不无挫折的询问,对莎丽残留的怀疑有种被刺伤的感觉。 
  他执起莎丽的手,亲吻着她的指尖。莎丽感到一阵颤然。 
  「我并没有让她介人我们之间,爱。」她柔声指控。「我也没有,莎丽。」灰鹰温柔的表示自己的清白。 
  「不管你是不是有心的,莉亚介入人我们之间却是真实的。她不只一次几乎把你勾引到手,而是三次!在她第一次勾引你以后,你为什么看不出她淫荡的本性而防止其他两次事件发生呢?这是我所不能了解与接受的。你知不知道你在河边那次迟疑了多久才终于拒绝地的吗?拒绝她究竟有多困难?这是我一直耿耿于怀的。」 
  「但是我并没有屈服于她啊!」灰鹰逐渐感到气恼。 
  「你记不记得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当我还是你的俘虏的时候,有两个猎人在森林里企图强暴我?」莎丽问道。 
  灰鹰不解其故的点点头。「那天的事跟今天有什么关系?」 
  「那一天你不在营区,就像莉亚勾引你的时候我也不在一样。那一次是白箭救了我,安慰我,就像这回你在受苦的时候,莉亚也假意安慰你一样。但是那次白箭把我抱回帐篷时,你却嫉妒不已,根本不相信我们之间是无辜的。后来事情过了很久,你还经常窥伺我们,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只是单纯的友谊而已。如果你对你自己最好的朋友与兄弟都那么不信任,那我对莉亚的不信任为什么这么难以理解呢?何况当初白箭对我的碰触仅限于保护和喜爱,而你和莉亚的碰触又亲密多了。如果今日易地而处,我和白箭碰触,有什么感觉?如果你知道我们三番两次如此,你会怎么想?如果我也迟疑再三才拒绝白箭的碰触你对我难道不会起疑吗?你不会觉得伤心吗?」莎丽柔声质问。 
  灰鹰沉吟半晌才静静回答:「我的确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这件事。你说得对,莎丽,如果换成是你,我一定会嫉妒,而且会伤心的。我真希望你没有见到我屈辱脆弱的一面,我实在不配拥有你的信任和爱。」他出人意表的承认着,语气和目光亦透着怪异与警戒。「我的身体已受到污染,除非我能洗净自己的污秽,否则我不能碰触你。我必须去向大神祈梼,让他给我启示与引导。如果我不能证明自己值得你的爱与信任,净化莉亚加请我们的邪恶,那么你便可以自由离开我。我以往用暴力、又用爱情来束缚你,但是现在我这两种力量都没有了。」 
  莎丽对他心情的遽变感到惶恐之至。直到方才为止,灰鹰均将自己的脆弱归罪于莉亚,但现在他突然领悟他的行为已为自己和自己妻子带来了屈辱。他一向自视甚高,并未真正品尝过挫败与弱点的滋味,因此一旦顿悟自己毕竟只是凡人而非神只,和一般人一样具有凡人的缺陷上顶对他的尊严与自信均是一项沉重的打击。 
  在沉默间,莎丽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愧疚与自责,她为什么要践踏灰鹰的男性尊严以平息自己的怨怼呢?她为什么要撕裂灰鹰的自尊与自信,几乎明白告诉他他不配拥有自己和自己的爱呢?为什么?那并不是事实啊!她注视着灰鹰冰冷自制的态度与神情,心中感到阵阵恐慌。她已残忍的拒绝了灰鹰,否定了原谅他的可能,这打击不但严重,而且显然具有摧毁性。 
  灰鹰放开莎丽的手,全身僵硬的挺立于月光下,眉头亦沉吟的紧蹙着。 
  莎丽忍不住将自己冰冷的小手放在他坚硬突出的上臂,轻语道:「灰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以这种方式伤害你的。」 
  「我是应该得到这种处罚的,莎丽。你有权利对我报复。」灰鹰语气僵冷,心思则已飘向老远的地方了。 
  「报复?」莎丽不敢置信的重复道。「我不是在寻求报复。我只是想解释我的感情,使你了解而已。」 
  「你已经解释清楚,我也已经了解了,莎丽。我该走了。」灰鹰突然宣布道,然后转身而去,让莎丽一人晕眩的站在原地。 
  莎丽惊恐万状,胃部亦纠结成一团。「等一下!你要到哪里去?」她伸手抓住灰鹰,阻止他离去。 
  灰鹰本能抽回自己手臂,粗声吼道:「我必须找个地方净化我的心灵和身体!除非我能去除玷污我的邪恶和失败,否则我是不会回来的。」 
  「你不能走啊!你走的话,我们怎么能解决这件事呢?」 
  「如果我不能排除这项屈辱,我们任何事都不能解决。」灰鹰声音紧绷的回避道。 
  [你不懂!我并不想离开你或失去你!我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求求你,你要去哪里?你要做什么?要去多久?」莎丽焦虑的追问。 
  「自从你被蓝衣人攻击以来,我了解了很多事。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爱情是纯洁的、安全的,但事实却不然。我也需要时间。我准备到山区去,好好想一想。除非我能找到我自己,否则我不能来找你。你说你现在不想要我,那你要我留下来只是因为害怕失去一个丈夫和你在这里的地位吗?」灰鹰的目光透析的含有指摘意味。 
  莎丽噙着泪水瞪着他。他是怎么了?他们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说这么残忍的话?我爱你啊!」她语气痛苦的由旦誓道。 
  灰鹰似乎不为她的宣称与悲伤所动。「爱不只是用嘴巴说说而已,还要靠行动配合的。爱是了解、是原谅,不是报复和拒绝。你以前指摘我只有在平静无事的时候才爱你、接纳你,一旦有了麻烦,我对你的爱和接纳就开始动摇了。那你今天的表现不也一样吗?当我最需要你的爱与帮助的时候,你却拒绝了我。所以你的爱又有多伟大呢?」 
  莎丽震惊的瞪着灰鹰,似乎过了许久才终于心碎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把我编派为这次事件的坏人呢?这件事不是我引起的,但是我却一直在努力了解这件事啊!是不是因为我指出你脆弱的一面,所以你才归罪于我?你说我心存报复,事实上我根本毫无报复的念头。我说我需要一段时间疗伤,结果你指控我拒绝你。男人为什么总认为性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在发生那么多事以后,难道你一招手,我就该臣服于你的男性魅力吗?你有没有顾虑到我的感觉和需求?床第之事对我而言不单单是生理之事,也是一种全然的付出,当我的心中正在泣血的时候,做那种事只是一种欺骗而已!你要我用欺骗的方式证明我的爱吗?我看今天是你在寻求处罚和报复,因为我愚蠢的把我体认的事实告诉了你!你太怨恨我了,所以不愿看我,也不愿接近我!你像燸夫一样只想逃避我!」莎丽忿忿叫嚷,虽然泰半都只是出于一时的气话。 
  莎丽一脱口说出「懦夫」两个字,他俩的争执便更形情绪化;尤其她说到一半便不自觉的换用英文更是于事无补。 
  灰鹰扣住莎丽两臂,用力摇晃。一你敢说我是懦夫,但我从来不逃避任何危险或问题。我只是去净化我的身体和心灵。」 
  天啊!她到底就了些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彼此叫嚣相互伤害的话?他们并没有在说话,而只是在相互侮慢啊!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她匆匆说明,企图阻止这毫无助益的对话。「我所谓的懦夫和你想的并不一样。我的意思是当我们需要在一起深谈的时候,你却跑掉了。」她的话仍不足以抚平方才那番话所造成的伤害。 
  「我最好快点离开,否则我们若再说出更难听的话,就很难加以补救了。」灰鹰僵硬道。 
  莎丽投入灰鹰怀中。「你不要走!灰鹰,求求你,不要现在走!我好害怕你想不开的话,我会永远失去你。」 
  灰鹰心乱如麻,根本无从提供莎丽所需要的安慰与鼓励。他体会他们都需要独处的时间。「我会尽快会来的,莎丽。但是为了彼此的缘故,我非离开一段时间不可。如果我们再这样相互伤害下去,会真正摧毁我们所拥有的爱和宁静的。」 
  莎丽突然间好想和灰鹰尽情缱绻。她觉得真荒谬,她方才还告欣灰鹰性爱不是万灵丹,此刻她的心境却完全反转过来了。难道他俩在相爱之际多少可以加强心灵的投契,抚平内心所受的创伤吗? 
  她抬眼凝睇着灰鹰。「我发誓再也不对你说一句残忍的话了。我不应该借着攻击你治疗我所受的伤害。我爱你,灰鹰,我可以由心底向你发誓。」 
  「这次事件揭露了根多我们以前所不知道的事,莎丽。我们的爱太自私、太盲目了。我们必须考虑那些威胁我们、使我们唯恐失去所爱的一些因素。光是害怕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克服它,克服我们彼此的不信任才行。分开一阵子会使我们睁开眼睛和心灵,认清事实真相的。」 
  「你爱我吗?」莎丽无助的问道。 
  灰鹰两眼望天,沉默片刻才将目光重新移回莎丽苍白的面孔与含泪的双眸。「爱,莎丽。但是我们之间存有太多问题了。」 
  「如果我们真心相爱,那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刚刚说你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觉得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刻。因为我很烦恼我们的爱竟然无法克服这回闯人我们生命的邪恶力量,我觉得那是不对的。」 
  莎丽纳闷灰鹰此刻所说的话是否出于他的自尊或愧疚。灰鹰为什么不将她拥入怀里,化解他俩间一切的不愉快?难道他俩间的歧见已严重到难以控制了吗?灰鹰说得不错,他们之间的确存在太多问题了。 
  「我对你的爱足以原谅和遗忘这几天所发生的事。你的意思是你的爱做不到吗?」 
  「我被你搞混了,莎丽。我们刚开始谈的时候,你不愿接近我,要求我给你时问;现在我同意了,你却表现得好像我背叛了你似的。你原本也不肯原谅我,现在怎么又突然原谅我了?你刚刚说莉亚介入我们之间,我们的爱不够坚强;现在你又说你的爱够坚强、够安全了。这两种态度是不能并存的,也不可能改变得这么快。」 
  「我内心受到伤害,觉得难过。我嫉妒又生气。当我跟你深谈的时候,我知道有许多事我都错了。但是我仍然忍不住出言伤害你,就像你伤害了我一样。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 
  「刚刚我指摘你蓄意报复的时候,你生气的否认了。但是你现在又承认你在伤害我、惩罚我。我们两个不应该这样存有恶意的。」 
  莎丽审视着灰鹰不肯退让的神情。「你就是不愿意了解我的立场,对不对?你要净化你自己,那我呢?你知道你惩罚自己就像惩罚我一样吗?我求你不要再追究这件事,就让这件事自然净化吧!」她热切乞求。 
  「那我们之间的问题和感情呢?」 
  「如果你一定要问这个问题,那我们之间的距离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了。我愿意无怨无悔的给你我的爱、我的原谅和了解,如果这还不足以消除你对我的怀疑,那么你就去追寻你的答案和需要吧!」莎丽声音破碎,咀唇与下巴亦不住颤抖。[因为我也没有你需要的答案。」她转过身,无法再望向灰鹰的脸。 
  灰鹰极力忍着将莎丽拥入怀里的冲动。当他觉得自己一身污秽时,他何以将自己赋予莎丽?何况有些根本问题是必须尽快解决,而不是逃避或掩藏的,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等时机成熟时我自然会回来,莎丽。」他静静陈述。「我会要求白箭照顾你和明箭,直到我回来。你也应该藉这个机会搜寻和净化你的心灵。」 
  「如果你在这时候离开的话,我们之间的歧见也许永远都没有消除的可能了。我们必须在一起,共同解决这个问题。」莎丽最后一次细声乞求着,泪水亦顺着面颊淌落在衣服上。 
  「我们的歧见已经太深了,莎丽。只有时间和距离可以帮助我们看清事实,化解伤痛,我必须离开。」灰鹰坚定的宣布道。 
  他为什么拒绝打开拦阻在他俩间的门扉?莎丽在心中吶喊。她对灰鹰净化心灵的方式仍然觉得怪异难解:那种流汗与祈梼的仪式怎么解决此类感情问题呢?难道愧疚与耻辱可以和汗水一样轻易排出一个人体外吗?灰鹰为何相信这种纯属肉体的仪式可以净化一个人的心灵呢?灰鹰毕竟是道地的印第安人,这种仪式亦是他深深信仰的传统习俗。灰鹰将会寻找一个隐密黑暗的地点,将自己藏身温泉之间,然后藉仙人掌果实的力量静坐祈祷,在汗水中思考冥想。而在此同时,她只能单独留在这里,深受折磨,让自己的心一吋吋死去。她突然觉得好脆弱无助,因为无论她说什么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灰鹰其人。 
  「我今天晚上就走了,莎丽。」灰鹰的声音打断了莎丽的沉默,他并未碰触莎丽或和她说再见,因为他唯恐他们的身体一旦接触,他便无法做他必须做的事了。他不明白莎丽为什么不跟他说再见,为什么一副被他抛弃的样子?莎丽真的不能了解他和他所信仰的一切吗?在许多方面,他们实在有若昼夜般不同啊!「在我离开前,你要不要说什么?」他有礼的询问。 
  莎丽没有转身,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唯恐自己开口说话或去看灰鹰,将陷自己于崩溃。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所有可行之道都只会遭来峻拒而已。不,就让灰鹰快点离开,停止这摧人心脾的痛苦折磨吧,她颤抖的呼口气,并抽抽鼻子,企图寻回逐渐失去的控制。但她的泪水却有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坠落。 
  灰鹰转身走向营区,其低沉的脚步声宛如雷鸣般回响在莎丽耳际,一步步远去。莎丽很想奔向灰鹰,乞求他留下来,或带她一起去,她必须役使所有力量与意志才得以维持自制。他是灰鹰,是传说中勇猛的苏族勇士。他自诩为印第安人,其次才是男人;先是堂堂灰鹰,其次才是她的丈夫。他是她的整个世界,然而此刻她美丽的世界正离她而去,她既无法制止,亦无法唤回。 


  第九章 

  两天时间有如蜗步般缓缓爬过。莎丽在焦虑等待中,心情亦越加紧张沉重。那种净化仪式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她太想念灰鹰了。 
  在这段期间,白箭经常守候在她身边,在她烦恼沮丧时陪她说笑,在她泫然欲泣时哄她开心,在她忙碌时帮她照顾明箭;此外,更像一个忠心耿耿的丈夫与父亲一样为他们狩猎、保护他们、爱护他们。 
  她是在认识灰鹰不久后和白箭成为朋友的。灰鹰因为受制于其地位,因此无法像白箭一样轻易接纳她,和她发展出真诚的友谊关系。她和白箭经常在一起,默契十足,而且相互支持关怀,因此关系快乐而美满。由于莎丽不知道白箭对她一往情深,因此他们之间也是纯洁、平静而安全的。 
  在早期时候,她也曾意识到白箭受她吸引,不过由于对灰鹰的敬爱,白箭对她始终发乎情、止乎礼。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他们的友谊更加圆熟深厚。白箭已善于掩饰他对莎丽的一番痴情,表现于外的只是朋友间的关爱与喜悦。在莎丽还是灰鹰的俘虏时,白箭曾几次挺身而出,制止灰鹰对莎丽的惩罚,给予莎丽许多协助与鼓励。然而在这次风起云涌之际,白箭发现自己对莎丽的保护角色已有逾越友谊的危险。或许他是该找个妻子,终止他对莎丽的迷恋了。唯有那样,他才能找到平静舆爱。 
  他们在这两天单独相处的机会裹谈了许多,莎丽也对灰鹰与其思想信念有了更深一层的领会。在漫漫长夜中,她亦探寻自己的心灵,体会到世间一切都没有她和灰鹰的爱情来得更为重要、更有意义。莉亚的狡计虽然得逞一时,但亦赋予他们感情更新更清晰的方向。当白箭解释许多男女间亲密的阙系时,莎丽不禁涨红了脸。她纳闷自己结婚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这么天真?也许因为灰鹰认为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些事吧!她庆幸自己在这两天艰困省思的日子裹得以避免和莉亚有任何接触,更庆幸白箭一直陪伴着她,帮助她成长。但是尽管如此,她仍然忍不住由远处观察莉亚的举动。莉亚显然并不知道他们并未接受她对灰鹰的一番说词。她说话仍那么倨傲,态度也侮慢无礼,她就像只虚荣的孔雀,骄傲的漫步在她的王国。莎丽恨极了她那自鸣得意的模样,而且暗自觉得是修理莉亚、将她拉回现实的时刻了。她竟敢一副怀着皇子、目中无人的样子!她怎可玷污灰鹰的英名?她怎可在他俩间造成几乎无法弥补的裂痕? 
  在灰鹰离开营区后的第三个黄昏,莎丽默默注视明箭和其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玩套圈游戏。明箭技高一筹,击败了敌手。他兴奋的奔到莎丽身旁,抱住她的大腿。「我赢了,妈妈。」明箭喜悦的尖叫。 
  「我知道,儿子,我看到了。你和爸爸一样有力气、速度又快,脑筋也很灵光。你不久后就会和爸爸一样是个伟大的勇士了。我真觉得好骄傲,明箭,也好爱你。」莎丽轻声轻语,并跪下身搂住儿子。 
  「我以后也要和爸爸一样去山裹寻求大神显灵。」 
  莎丽含笑点点头。「对!大神会引导你爸爸,使他成为一个坚强明智的人,将来好领导他的族人。以后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欧拉拉部落的酋长,你也要学爸爸才行。一个酋长要有灵敏的眼睛和耳朵,要有一双跑得很快的脚,还要有耐心,对别人好,要能胜也能败。」莎丽由衷劝诫,面露微笑。 
  「你也跟爸爸一样聪明嘛!」明箭淘气的投下一句话,然后又奔去玩另一种游戏。莎丽站起身,目送着明箭结实的小身体。明箭是个好孩子,将来也会是个好人的。他越来越像灰鹰,不但外形相像,许多仪态也很像。她衷心感激自己拥有这么多,亦暗自宣誓不再让任何人或任何事破坏他们所享有的这么特殊、完满的一切了。 
  「如果我儿子答应的话,明箭将来确有可能成为酋长,不过我会教我儿子更机伶更强壮的。我决定替我的儿子取名为鹰星。他会和他父亲一起翱翔,而且比一支小小的箭更明亮。等他们都成为勇士后,欧拉拉部落的人会挑选我儿子为酋长,而拒绝你儿子的。你把明箭调教得太温和太软弱了,一个酋长必须冷酷无情。」莉亚嘲讽的说着,目光闪烁着傲慢与敌意。 
  莎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拳往莉亚下巴击去。莉亚猝不及防,身子一倾,踉跄栽倒在地。她们互相瞠枧片刻,莉亚才重新站起身,两手抆腰,摆出泼妇的姿态。「妳敢打我!你不怕伤到灰鹰的孩子吗?」莉亚轻蔑的指控道。「如果他儿子有什么差错,他一定会宰掉你的!」 
  「你是个笨蛋,莉亚,你以为真有人会相信你那些恶毒的谎言吗?灰鹰知道他那个晚上根本没有碰你。他没有说穿,是为了看你究竟恶毒胆大到什么程度。你真是个妓女!而且我敢说你根本没有怀孕!不过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事实真相了,对不对?」莎丽见到莉亚因怒意舆忿恨而涨红扭曲的脸孔,不禁讽刺的大笑。「我好奇你的月事还有几天才会来,才可以公开证明你是个邪恶的女巫!」 
  「我们除了那天晚上,还另外亲热过。」莉亚驳斥。 
  「你指的是你那天在河边用手勾引灰鹰的事吗?哪个男人不喜欢那种事,你真那么天真愚蠢吗?或者你指的是灰鹰那天去洗澡,你『不小心』赤裸裸出现在他面前的事?告诉你吧!我知道你每次勾引他的事,也知道你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 
  莉亚虽然面孔发白,但她困默犹斗的驳斥道:「你少唬我,你真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你只不过利用一些事实拼凑出一篇歪理而已。灰鹰很快就会属于我了,不信你等着瞧好了。」 
  莎丽发出一声爆笑。她压低声音,将莉亚勾引灰鹰、甚至奔狼的事一一描述给莉亚听,然后对一脸震惊的莉亚道:「你瞧,你其实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聪明,你只不过是个没有道德观念、没有良心的妓女而已。现在每个人都在背后笑你,每个人都等着确定你没有怀孕后好处罚你。」 
  「如果你真相信他说的,那你就是个笨蛋!」莉亚心虚的攻击道。 
  「如果我相信妳我才是笨蛋呢!灰鹰真正所爱和所要的女人只有我。我很久以前就警告过你不要去追求灰鹰,否则只会自取其辱。现在你被困在你自己的谎言里,一谎言拆穿,你也完蛋了。你永远赢不了灰鹰的心,灰鹰的心始终都是属于我的。」莎丽戏剧化的抽出小刀,指着莉亚。「从今以后,你再说那些谎言,我就割断你的舌头!反正少了舌头也影响不了你肚子裹的孩子。我是莎丽公主,如果我有心把你切成碎片,谁也管不了我。」莉亚本能后退几步。莎丽是认真的!看情形她的狡计已难得逞,而且,很可能几天内便会被揭穿了。其实莎丽是唯一可以营救她的人,但是她总因为嫉恨难忍而得罪了莎丽。莎丽!每次都是莎丽!莎丽就像她生命中的毒瘤似的!「我给你一次坦白承认事实的机会,莉亚。如果你拒绝,那么日后我是第一个等着惩罚你的人。我会找其他怨恨你的女人一起帮忙,等我们罢手的时候,相信灰鹰和奔狼也没有什么可以惩罚你的了。我先警告你,如果你的说法和灰鹰的不一致,那么在天黑前你的舌头就不见了。」 
  「你不敢伤害我!奔狼不会同意的!」 
  「奔狼已经同意把你交给我,让我调查事实真相了。如果你肚子里没有孩子,你也同样会落在我手中,因为你竟蓄意抢夺我的丈夫!你可以看看四周,看到时候有谁会帮你忙。」莉亚惶恐的瞄向四周,结果所接触的每双眼睛都明显表达着敌意。他们显然认定她得罪了莎丽,否则一向温柔的莎丽绝不会攻击她,甚至拿出小刀威胁她。她的目光停驻在白箭深恶痛绝的神情间,一颗心更直往下坠。 
  「你看到了吧,莉亚?没有人会伸手救你的。你就像一颗松脱的石头,正往山崖下迅速滚落,只有我有力量解救你。如果你肯说实话,我愿意饶你一命!即使你并没有怀奔狼的孩子,我也愿意把你送到其他部落去。但是唯有实话实说,才会激发我一念之仁。」莉亚研究着莎丽。「如果你已经知道事实真相,何必要我再把所有实情招出来?你还是自己对灰鹰没有信心,对不对?妳在害怕!在嫉妒!你担心我还是有本事把灰鹰从你身边抢过去!」她自恃貌美慧黠,因此自始至终均活在虚伪的希望与自信中。 
  莎丽哈哈大笑,然后招呼白箭前来,用欧拉拉语跟他交谈几句话,两人均忍俊不禁。她又以英文对莉亚道:「白箭认为我们应该把你送到红帐篷去,以惩罚你的说谎和恶毒行为。如果你拒绝把事实招出来,我就照他的意思建议奔狼。」她几乎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么阴毒的威胁,但是她已被逼入绝望之境。她恨极了这个没有天良的女人,绝望的力图由她口中逼问出事实。 
  「那我肚里的孩子怎么办?那样会杀了他的,你还不至于那么野蛮、那么残酷吧?」「是你先向我提出挑战的,莉亚。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只是学你的样而已。」 
  「白箭提出这个建议,难不成他想第一个尝试我的技巧吗?」莉亚忿恨攻击。「你错了,莉亚,白箭绝不会去碰你这种骯脏的女人,他太骄傲了。」莎丽朝她的好友嫣然一笑。 
  「你倒满了解他的。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吗?」莉亚忍不住侮辱的评论着,两眼亦嫉妒的瞅着莎丽身旁的白箭。 
  「你少荒谬了,莉亚,我和白箭是多年的好朋友了。」莎丽谴责一句,然后又言归正传。「你可以开始招供了,莉亚。」 
  「不要。我要让你永远疑神疑鬼的不得心安。」 
  莎丽再度以欧拉拉语和白箭交谈,商量如何由莉亚口中逼问出事实,一劳永逸的击溃莉亚。白箭颔首表示同意后,便抓住莉亚双臂,将她拖往森林。莉亚又踢又叫,然而诚如莎丽先前所警告,没有一个人上前干涉或救援。 
  白箭将莉亚按至地面,缚住她的双手双脚以防止她挣扎。他没有塞住莉亚嘴巴,因为没有人听得懂她以英语叫嚣的话,莉亚的苏族语也还不足以揭发他们的计昼。他们又往林中走了一长段路,白箭才停住脚,让肩上的莉亚滚落地面。 
  「你会伤害我肚裹的孩子的!」莉亚惊恐的尖叫。 
  「妳肚子裹根本没有孩子!」莎丽嚷了回去,压抑已久的脾气终于爆发出来。莉亚转向白箭,为孩子的安全向其请命。但白箭只是嗤之以鼻。 
  「他也不相信妳。」莎丽告诉莉亚。「其实他是第一个认为你在撒谎的人,他根本瞧不起你!他责怪自己不该把你送给奔狼,所以他恨不得亲手把你掐死。」 
  莉亚挑衅的瞪着莎丽,挣扎的掩饰内心的恐惧与焦灼。 
  「好了,你现在可以把你所做的事招出来了。」 
  「你不会相信我的!」莉亚的语气仍不无轻慢。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我自然会相信。」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说的和你丈夫所说的是一致的话!」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当然会一致。」 
  「我不能说,否则灰鹰和奔狼会杀死我的!」 
  「如果你不说,我会杀死你的。我数到十,如果你还不说,我就割你舌头,省得日后你再胡说八道,制造麻烦。一…二…」 
  「你不能这么做!他们不会饶你的!」 
  「谁不会?丽亚。」 
  「奔狼和灰鹰。」 
  「但是他们不在这裹,不是吗?其他人都见到你刚刚欺负我、辱骂我,我保护自己何罪之有?」莎丽振振有辞道。 
  「我真希望那个士官长当初一剑宰了你,而不是用枪托击昏你!真可惜那两个士兵没有时间强奸你,否则就更精采了!」莉亚口不择言的忿恨道。 
  莎丽全身一僵。「你怎么知道那个攻击我的人是个士官长?你怎么知道攻击我的有两个人?」她质问道。 
  莉亚立即闭上嘴,然后防卫的解释道:「我是听别人说的,怎么样?」 
  「我的天!你亲眼目睹我遭到攻击,居然还一声不吭!如果他们杀死明箭怎么办?你竟然做得出这种事!我问你,你是不是认为我死定了,所以立刻对灰鹰展开追求?」莉亚的神情转为抗拒。莎丽气极的将莉亚无意间泄漏的事告诉白箭。白箭愠怒的由刀鞘拔出小刀,如果不是莎丽及时拦阻,白箭一刀便将刺死莉亚了。莉亚惊怖的瑟缩成一团。这两个人是不是疯了?他们真准备对她动用私刑吗?「如果你当时去求援的话,我那一天就可以获救了。你想致我于死,对不对?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还恶毒。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看到我活着回来会那么惊讶了,你以为他们那天就杀死我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故意湮减证据,所以他们才一直找不到我?你这人的仇恨和邪恶真的没有止境吗?」莎丽不得不重新估量莉亚这可怕的人。 
  「好吧!我是看到他们攻击你,我也没有跑去求救,因为我怕他们会杀死我!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却照顾你的儿子。我以为他们已经杀死你了。」 
  「我看你是希望他们把我杀死吧!你真是个魔鬼,温莉亚,我真应该把你送回地狱才对。不过你必须先给我招出事实。三…四…五…六…」 
  莉亚虽觳觫发抖,但却仍噤口不言。 
  「七…八…九…十…。白箭,你把她抓紧,我要亲自动手。」莎丽使出最后一招恐吓之计,唯恐莉亚看穿她是虚声恫吓而前功尽弃。 
  莉亚终究没有洞烛莎丽的用心。她咬牙切齿、目光怨毒的几乎将一切都告诉了莎丽。她特别强调每个男人对她挑逗技巧的欣赏。但是她却仍未招认她并未怀孕的事实,因为那将是她求生的最后希望。她必须想办法逃离这里,但是在她离开前,她非置莎丽于死地不可! 
  莎丽绽出胜利的笑容,然后轻蔑道:「任何男人都会喜欢你这种调调的,这没什么了不起。我不会质问你怀孕的事实,莉亚,因为我要等着看你拆穿自己的谎言,落到自作自受的下场。我们会仔细监视你,等着那天的到来。」 
  「你说如果我告诉你每件事,你会把我送走的。难道你是骗我的吗?有时候一个女人会以为自己怀孕,其实只是心理作用而已。」 
  「不错,但是那绝不是故意造假。我知道你并没有怀孕,但是我愿意遵守我出诺言。如果你今天就去向奔狼承认事实,我会劝他不要杀你,而把你送到别的部落去。他会听我的建议的。其实趁灰鹰回来前解决这件事对你也比较安全,他那人的报复心是很强的。我并不希望见到你死,莉亚,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待在我们部落了。」 
  「妳真是好心啊!莎丽公主。」莉亚苦涩道。「不过你权大势大,谁敢不听你的?你已经蠃了,还要我怎么样?我和你一样都爱灰鹰,我只是想把他赢到手,和他一起生活而已。」 
  「但是你找错对象了,莉亚。我早就警告你不要对灰鹰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并不像你所说的权大势大,我只是对我族人存有一分爱心和敬意而已。你本来在这里过得不错,比其他奴隶都舒服多了,为什么还不知足?我虽然赢了,但是你也为我们部落带来太多痛苦与麻烦。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出于爱人太切,但是我想你根本不懂真爱的意义。你的心太坏、太恶毒了。」莎丽吩咐白箭割断束缚莉亚手脚的牛皮索。「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怀了奔狼的孩子?莉亚?」 
  「是。」莉亚仍坚持宣称,不敢信任这崭新的莎丽。 
  「如果你确实怀孕的话,我还是会想办法救你的命,让你在这里安心生下孩子。不过孩子一落地,你就得被卖到其他部落去,我会为奔狼照顾他的孩子,你不需要担心那孩子的安全和幸福。」 
  莉亚听到这裹,不禁激动的嚷了起来:「你要拆散我们母子吗?你是不是恶魔?」 
  「他们绝不会准许你留在这里的,我只希望你知道我们会照顾那孩子。其实如果他们知道你目睹我被攻击而故意知情不报,一定会把你鞭笞到死。时到如今,我只祈祷你没有骗我你怀孕的事,如果你还骗我,那么我再为你求情都救不了你了。你回去工作吧!不要再说谎了,否则我绝不会帮你忙的。」莎丽吩咐道。 
  莉亚转身奔向营区,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她似的。 
  莎丽靠在一棵大树上,重重叹了口气。灰鹰是无辜的,他确实中了莉亚精心设计的圈套而差点铸下大错。她怎么能怀疑灰鹰呢?不过她怎么知道丽亚竟会那么恶毒? 
  「我真希望他今天就回来,白箭,他已经走了三天了,这件事还要继续多久?我有好多事必须告诉他。我好爱他,好需要他,我不肯信任他一定深深伤害了他。」「他可能今天回来,也可能再过几天才会回来。」 
  「那我必须去找他,把我的心事告诉他。我们两人都受尽折磨,现在是彻底沟通的时候了。」莎丽快乐的宣布。 
  「你不能去找他,莎丽。那是不被准许的。」白箭立即制止道。 
  「已经这么久了,他一定已经祈祷好,完成净化仪式了。他也许和我一样正忧郁的坐在那里呢。我必须去找他。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吗?」 
  白箭知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止莎丽。他含笑摇摇头。「我们有很多可以向大神祈祷的地方。他可能就在附近,也可能远到圣山去了。如果他在一个地点无法接触到大神,他很可能会移到另一个地点,所以要找他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等他回来。」他无奈的瞒骗道。「但是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莎丽烦恼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白箭据实以告。 
  「我必须告诉他莉亚招供的事,他听到一定会觉得心安的。你真的确定我们找不到他吗?」 
  「要找他就像要找沙漠中的一粒沙一样。」 
  「但是明天就要开始猎捕野牛了,他难道不回来主持吗?其他人不会说话吗?」「这种事不会有人说话的。一个人必须先回答大神的召唤,其次才负责俗务。我已经奉命取代他的位置,直到他回来了。」 
  莎丽露出烦恼的神情。「猎牛行动要继续好几个星期,谁来照顾我和明箭呢?」「莎丽,」白箭柔声谴责。「部落裹留守的勇士会负责照顾所有家庭的生计的。你一向聪明的脑袋呢?」 
  「还不是被我那顽固骄傲的丈夫占满了。」莎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在的时候,你必须留意莉亚,她那人很危险、很狡猾的。」白箭提醒道。「我知道。」莎丽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来吧!我们一起回去吃晚餐吧!」她轻松建议。 
  「如果你能帮我找个好妻子,我就不必经常到你那里打游击了。」白箭亦借机换了一个话题。 
  他们边走边聊,并半认真的同意了一个理想的妻子人选。当白箭吃完晚餐,怅然离开莎丽的帐篷时,他告诉自己:他虽然得不到莎丽,但是在莎丽的协助下,他也许可以得到部落内第二好的女人吧! 
  第二天,狩猎队伍分成三批男女,精神奕奕的离开营区。每队当中都有部分资深勇士负责实际狩猎工作;女人们则尾随于后,负责处理猎获的野牛;还有几名资浅的勇士则负责将装载好的肉品皮革等送返营区。 
  这是一项危险、血腥、疲惫、刺激,而且必要的工作,每年春秋雨季均定期进行,以供应全部落族人全年之所需。 
  莎丽虽投身工作,然而却无助于她对灰鹰的思念。又是三天蜗步般的过去,她每天均让自己忙碌得倒头便睡,以省却对灰鹰的烦忧。她经常注意莉亚的动静,不让她有再度施展欺术的机会。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种不祥的感觉却始终纠缠着她,挥之不去。 
  狩猎季节的第四天,莎丽的工作轮调为捡拾柴火、野菜与浆果,以及提水,为全部落准备三餐等日常工作。她在工作之际,待意观察地为白箭物色的对象游鹿。她发现游鹿确实美丽温驯,而且和白箭个性相近。她有心凑合他们两人,让白箭飘泊的心得以获得憩息。 
  在这段期间.莉亚的月信迟迟未来,莎丽固觉疑虑重重,莉亚则暗自庆幸不已。莉亚原本打算趁众人忙碌、分身乏术之际逃之夭夭,但是她发现她每转身总是有人在注意她的行动,无疑都是出于莎丽的授意。她恨死了莎丽,也怨恨自己那天不该对莎丽全盘托出她对灰鹰的阴谋。她每天工作得腰酸背痛,酋长那老鬼又经常虎视眈眈的看守着她。她时刻处于忧惧之境,精神也紧绷得几近断裂。她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正等待着她的坠落与灭亡…… 
  一天日暮时,大家工作告一段落,莎丽亦斜倚在小溪边的一棵树干旁稍事休息。这时,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划破了四周的宁静。莎丽猛地转身往营区望去,见到一队骑士正疾驶入营区。那些人是谁?来营区干什么?她心脏猛跳,全身亦窜流着颤悸之感。 
  她奔往营区,气喘吁吁的赶向那队纷纷下马的骑士。她困惑的见到白箭竟然置身其间,而且上臂多了一道血红的伤口,正淌着鲜血。「白箭,出了什么事?」她警戒的嚷道。 
  「蓝衣人攻击一支狩猎队伍,大部分人都被杀害了。我赶到的时候,正好撞上两个逗留在营地打劫尸体的士兵。」白箭勉强解释着,全身亦因受伤舆震怒的关系而轻颤不已。「快点坐下来!我帮你包扎伤口。他们攻击的是谁的队伍?」莎丽恐惧的问道。「凝月。他已经死了。他身上中了许多刀伤,但是他死得很壮烈,大神一定会欢迎他到他身旁的。我去得太慢,否则就可以救他们了。」白箭沮丧的回答。 
  「凝月的队伍…」莎丽沉吟着。「那龟女呢?小花呢?你有没有看到她们?」她感到一阵惊恐。 
  白箭垂下头,仿佛承载着所有屈辱舆溃败之责。「她们都死了,莎麓。那些白人偷袭他们的营地,他们根本没有逃走或作战的机会。」 
  「但是她们是女人啊!他们到底杀了多少人?」莎丽惶恐的问道。「另外两支队伍呢?」 
  「蓝衣人一碰到印第安人就杀,他们才不管是男是女。这次便有十个女人和三个勇士一起遇害。我们已经警告其他两支队伍了。我是特地赶回来警告奔狼,要他预防蓝衣人的偷袭。」 
  白人竟然连无辜的女人也不放过?为什么?他们不知道这样会拆散多少家庭吗?上帝!他们还敢辱骂印第安人是野蛮人呢!「你想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这里吗?」莎丽打了一个寒颤。 
  「这不是不可能的,莎丽。」 
  这时,莎丽已为白箭系好伤口,将血污拭净。她又忙着前去寻找其他伤者,白箭则忙着向赶来察看的奔狼报告遇袭情形。「奔狼,我们必须派人到耳语洞通知灰鹰。」白箭建议道。「他必须回来带领大伙儿抵抗敌人,为死者报仇。我已经吩咐所有狩猎队伍都赶回营区,等到这件事解决再讲。蓝衣人又挑起战争了,他们很可能埋伏在各个地方准备偷袭我们,我们不能不防。 」「我派十日去通知灰鹰。」奔狼义愤填膺的宣布道。「他们太狠心了!我们从来不滥杀无辜的白人女人啊!」莎丽瞪着白箭。「你知道灰鹰人在哪裹?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白箭惭愧的抬眼望着莎丽。「这种事情本来是不应该受到干扰的。我担心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会去找他。他事先已经吩咐不要任何人打扰他,包括你在内。」「那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他?他有没有参加狩猎?他为什么不给我一点消息呢?」莎丽语气奇特的平静,目光亦深邃难测。 
  「我一直没见到他,也没有跟他说过话。他没有参加狩猎。本来时间到了,他自然会回来的,但是现在我们等不及了。他今晚就必须回到营区来。」 
  莎丽狐疑的瞅着白箭。「你这回没有骗我吧?」她追问一句。「为什么这一阵子说谎话的人特别多?」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谎的。不过他今天晚上就会回来了,莎丽。你跟我们住这么久了,应该了解我们这里的规矩。」 
  「我知道他会为他的族人回来,白箭,但是他并不是为我回来的。你吃过了没有?」莎丽换了一个话题。 
  白箭悲哀的摇摇头。 
  「我去弄点吃的东西。你必须保持体力才能对抗这么强大的敌人。你先休息一下。」莎丽匆匆离去。 
  一会儿后,白箭吃惊的发现前来服侍他的不是莎丽,而是有着一张美好脸庞、一双闪烁褐眼与一抹羞怯笑容的游鹿。他情不自禁的报以微笑,并缓缓吞下这悲惨一天的第一餐饮食。 
  莎丽按捺着不断翻搅的情绪去寻找明箭,仔细教导他如何在攻击时保全性命。当明箭挺着小胸脯,宣称他要和其他勇士一起抵抗白人时,她不禁惶恐的将明箭拥入怀裹。「不行,明箭,你必须尽快躲到森林裹去。有一天你会成为欧拉拉部落的酋长,所以直到你长得跟你爸爸一样又高又壮以前,你都必须好好保护自己的生命。你必须接受训练才懂得怎么对抗那么强大的敌人,随便冒险是不聪明的。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敌人攻进我们营区,你一定要躲到森林裹去。」 
  「但是妈妈,所有勇士都要跟敌人打仗啊!」明箭稚气的争辩道。 
  「你现在还不是勇士,明箭。你必须先考虑你的族人,如果你小小年纪就平白送命,那以后谁要继承你爸爸来领导整个部落呢?你忘记上次白人把你偷走,拿你来交换你爸爸的生命了吗?他们还会这样做的。你必须保护你和你爸爸的生命。我知道在旁边看是很难过的一件事,但是你还有好多需要学的,孩子。到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非跑不可,即使我的生命有危险,你都不能回头看或跑回来,一定要等到安全以后才能回来。你懂了吗?」莎丽坚定要求道:「答应我,你身体健康、跑得又快,所以你自己跑。营区裹有一些老人和病人跑不快,所以我必须帮助他们。」 
  [好嘛!妈妈,我会跑的。」明箭无奈的应允。 
  「你是个好孩子,明箭。你有一天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领袖,但是你必须活到那一天才行。你很勇敢,如果其他小孩害怕得乱叫,你要想办法安慰他们,要他们安静下来。」明箭身受重托,立即笑开了脸,跑去告诉其他小朋友他的新任务。莎丽很不放心让明箭离开她的视线,但是人不能永远活在恐惧与躲藏中。她真不懂他们为什么不能生活在和平中,为什么战争总没有止息的一天?入夜时,莎丽烦躁不安的在帐篷内踱步。当她想起她的朋友龟女、小花与凝月均已惨死,不禁潸然泪下。这么珍贵的生命就如此浪费掉了。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存在有这种残酷和仇恨的一面呢?每当这种时刻,她都希望她仍留在英国,没有来到这片野蛮之地。她正转身,希望到敞开的门帘外透透气时,愕然停住脚步,两眼圆睁的瞪着门帘内悄然耸立的人影。 
  灰鹰没有动弹,只是默默回视着她。他仍然那么高大英俊,仍然壮硕的洋溢着一股蛮力舆傲气。他的表情讳莫难测,眼神保守警戒。虽然分离整整六天,但感觉上却像永恒,亦好像一眨眼似的。莎丽纳闷自己是否该生气怨恨的冲向前去,或扑入灰鹰怀裹,在他脸上遍洒亲吻。如果他们不派人去找灰鹰,灰鹰还打算在外面羁留多久?灰鹰究竟期待她什么?究竟希望她怎么样?「我天一亮就得和其他勇士一起出发,把那些遇害族人的尸体带回来。等狩猎队伍一起安全归来,去世的人也获得安葬后,我还必须为他们的遇害讨回公道。」灰鹰的声音镇定,神态严肃。  莎丽静静等待。难道在饱受挫折的分离后,灰鹰所要说的只是这番话吗?难道没有一句温暖的问候?没有一句爱语?他不久又将离营面对死神的挑衅,难道他没有任何表示吗?「白箭受伤了。你跟他谈过没有?」莎丽终于打破沉默,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做什么。分别六天,他俩似乎成了陌生人。 
  「我们开过部落会议了。他会跟我一起出任务。」 
  他们已经开过会了?他显然是为他的族人、他的职责、他的尊严舆报复回来的……,不是为了他的妻子。「我懂了……」莎丽嘟哝一句。 
  灰鹰此刻亦心事重重。如果莎丽已原谅他,她为何不扑入自己怀里向自己示爱呢?难道他们的分离对莎丽竟无任何意义吗?由于其他人在场的关系,他不便询问白箭有关莎丽的事。他不明白莎丽为什么仍这么退缩、这么安静?如今他的身心已获得净化,难道莎丽还不能接纳他吗?难道她不明白他又将面临死神的挑战,很可能一去不返吗?他心中咀嚼着孤独与欲望,唯恐时间和空间并未抚平他俩间的创伤… 
  他一步步朝莎丽走去,决定以主动的态度消除两人间的壁垒。在这六天闭关期间,他对莎丽的爱情舆欲望均有增无减,邪恶舆脆弱亦逐出体外,最后他终于觉得自己恢复完整舆活力,清静而强壮,他原本准备荩速返回莎丽身边,不料战争的狂风又鼓动了他的羽翼。 
  他站在莎丽三吋远的地方,定定凝视着他深爱的妻子。[莎丽。」他温柔的呼唤一声,然后又闭上嘴。他该如何启齿?他该怎么做?莎丽对他奇特的情绪感到一阵慌乱。「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她嗄声探问。「你好像不高兴看到我回来。」灰鹰试探的问道。 
  「现在正是悲伤的时刻,灰鹰,我们好多族人都被残忍屠杀了。蓝衣人又向你提出挑战,你的族人正需要你的领导舆力量,因为只有你能制止这种可怕的行为。」莎丽只透露出她心中的伤悲舆她对灰鹰英勇领导的信心。 
  「你也需要我吗?」灰鹰刻意问道。 
  「我是你的妻子。一个妻子永远都需要丈夫的。」莎丽谨慎回答,两眼定定回视着灰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需要我吗?我,灰鹰?」灰鹰嗄声澄清着,知道莎丽对他仍有所戒备。 
  「你需要我吗?」莎丽反问道。「你离开这么多天,毫无音讯。你真需要这么多天才能决定你是否想要我或需要我吗?你今天晚上回来也是因为你的族人要求你才回来的。这么多天以来,他们都知道你闭关的地点,只有我不知道。」她声音中流露着痛苦,眼眸中亦闪烁着错综复杂的感情。她垂下头,神情沮丧萧索。 
  灰鹰摇摇头,伸手抬起莎丽低垂的头,让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脸庞。「不是的,莎丽,我是在回家的路上碰见十日的。经过闭关,我又再度成为灰鹰勇士,一个值得我的族人舆大神所爱的人,我的身体和心灵已不再为邪恶和挫败所玷污了。我本来就打算回到你身边的。」 
  莎丽一脸震惊。「你本来就打算今天晚上回来?」她觉得一股暖意穿透了她的心灵。「是啊!小东西。没有你,每天每夜都变得好空虚、好漫长。」灰鹰声音磁柔,仿佛具有催眠的力量。 
  莎丽心情一松,一双绿眸亦闪烁着喜悦的泪水。「是啊!好长、好寂寞。一她同意的应道。「我好想你。我每天都祈祷你能尽快回到我身边,每天晚上都担心你不回来的话我该怎么办。其实你从来没有失败过,也没有被邪恶的力量征服过。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都会有脆弱的时刻。如果你真的那么完美,那么纯洁,那么你就成了大神,而不是灰鹰了。我爱你,需要你。你对你自己要求得太完美了;而我也因为太害怕失去你而太多心了。也许我的失忆症使得我们两个都处于神经紧张状态,使我们都表现出不应有的反应。我知道我深深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那段时间对我们都很困难,但是却不应该摧毁我们的爱,幸亏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阴影了。」 
  灰鹰绽出灿烂的笑容,为阴暗的帐篷内带来无比暖意,亦融解了莎丽原本冰封的心。他将莎丽拥入怀里,动作间充满了占有与喜爱之意。「今天晚上我真的准备回家,回到你身边,因为你才是我的最爱。在我离开期间,无时无刻不渴望着你,我还担心大神会因为我不够专心而生我的气呢!其实我早就想回来了,但是我还没有净化自己,我不配拥有你。你是我的一切,没有你的话,我的生命也毫无意义了。」 
  莎丽抬眼凝视着灼热的双眸,见到其间满溢的情爱与需求。「我们真傻,爱。我们再也不能让任何人或任何事破坏我们的感情了。对我而言,没有一个男人能取代你的地位,因为你就是我的生命。没有你的话,我也不存在了。」 
  灰鹰俯首吻住莎丽,并且将莎丽搂得紧紧的。莎丽虽然几乎透不过气,但是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尽情相爱,重温记忆中美好的一切。当他俩翱翔在热情的领域,遍尝身心合一的欢悦时,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与恬静。 
  「我好爱你。」莎丽满足的呢喃。「在我心目中,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你。」
  「哦?」灰鹰喜悦的应道。「你觉得我哪一部分是最神勇无敌的?」他笑谵的追问。
  「我觉得全部都是,爱…」 
  「全部?」灰鹰慎重的询问。 
  莎丽笑了。「对,全部,包括你的每一部分。因为如果不是的话,你就不是灰鹰;而如果不是灰鹰,那就不是我所爱的男人了。」 
  「我也爱你的全部。」灰鹰衷心回复。 
  「真的全部?」莎丽含笑挑衅。 
  「对,我爱昔日艾蕾莎的每一部分,也爱今日莎丽公主的每一部分。我爱全部的你。」莎丽露出满足的笑容。「我现在是莎丽公主。艾蕾莎只是一个名字,而不是一个女人了。」 
  「其实艾蕾莎并没有死,小东西;她只是变成莎丽公主,变成我的女人、我的妻子。艾蕾莎只是一个白人的名字,而现在的你已是印第安人了。」 
  莎丽凝视着灰鹰。「你是不是在闭关时领悟这一点的?」 
  「对。大神给了我许多启示,莎丽。他告诉我你的血液和我一样都是红的,里面盛载了生命,而没有白人的邪恶。你是个印第安人,当我见到你和碰触你时,我都感觉我们是同一血源、相依相属的。」
  莎丽有如飘浮于云端。「我好爱你。」她倾诉。 
  灰鹰的目光爱抚着莎丽迷人的脸庞。「我知道,小东西。」他再度吻住莎丽的唇办,重新燃起彼此体内永远无法熄灭的爱苗。 
  一番云雨后,他们交缠在爱后的满足舆宁静中,又谈了许久这段闭关期间的种种领悟。他们望着一旁熟睡的儿子,彼此心田中亦涌现出为人父母的骄傲与喜爱。「他越来越像你了。」莎丽评论道。 
  「也许太像我了吧?」灰鹰笑谑道。 
  「不可能。你太完美了。」 
  「是爱情让你盲目得看不到我的缺陷,小东西。」 
  [你没有缺陷。」莎丽见到灰鹰戏谑的目光,又改口道:[即使有,也是很小很小的缺点。」
  「我不是大神,不可能是完美的。」灰鹰用莎丽先前的话回复道。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接纳的就是你。」 
  「我们该睡了,小东西,天快亮了。」 
  「你会小心吧?」莎丽又忧心的追问道。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大神告诉我我们以后还会有一个儿子,不过可能还要再等几年。」 
  「如果还要等几年,那我们现在这么努力干什么?」莎丽又恢复愉悦的心境,两眼亦闪闪有神。 
  「我们必须经常练习,才能在适当时机派上用场啊!」灰鹰用手指描绘着莎丽的嘴唇,暧昧的咧嘴一笑。 
  「你闭关了这么久,身体正需要休息。你还有力气练习吗?」 
  灰鹰将莎丽按在床垫,又轻易的燃起彼此的熊熊欲火。他故意抽开身体,询问处于激情状态的莎丽。「你觉得我已经练习够了吗?」 
  「如果你不再练习一次,我就挖出你残忍的心。」 
  他们哈哈大笑,再度沉醉于温柔乡。 
  两天后,另两支狩猎队伍安全返抵营区,灰鹰亦率众带回遇害族人的尸体。莎丽匆匆前去迎接缓慢驶回营区的丈夫,当她见到龟女、小花和凝月怵目惊心的遗体时,不禁泪流满面。她对其他遇害的族人也同样伤心,但是这三个人对她具有特殊的意义,因此令她格外感到悲愤。 
  葬礼时,死者的遗体被安置于坟场的高架上,身旁则放置着他们的武器与心爱饰品等。在凝重肃穆的气氛中,他们吟唱着悲伤的丧曲,护送死者的灵魂追随大神而去。当孩子们为去世的双亲啼哭,大人们为逝去的伴侣哀号时,场面更是悲恸哀绝。 
  莎丽注视着灰鹰由坟场返回营区的身影,可以深切感觉他肩膀上所盛载的重担,也可深切体会空气间激荡的复仇气氛。她并不完全赞同复仇的做法,因为复仇往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但是她怎能反对他们为这残忍屠戮的行为寻求正义之举?怎能反对他们有生以来便奉行的生活方式?每当这种时刻,她都只有保持沉默,无奈的接受势在必行的命运。灰鹰来到莎丽身边,但是仍沉默良久,只揽着她的肩膀,安抚她失去好友的哀伤。「为什么情况会发展成这样?莎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来这裹和我们作战?他们有他们的土地,这里是我们的土地和山林啊!我们并没有闯到他们地盘去抢夺他们的土地,他们为什么要来侵犯我们、夺走我们的安宁和生命呢?在他们没有来以前,我们苏族领域是多么快乐安宁!但白人就是不放过我们,来了一批又一批。白人那么多,到头来我们总有一方会被完全摧毁的。」 
  「我也觉得好难过,爱,但是你说的是真的。不管他们拥有多少土地,他们就是不满足。不过白人中也有很多人不是这么贪心的,他们有的只是逃避其他白人的残酷统治而来这裹寻求自由及和平。对你来讲,他们都是白人,但其实白人之间也有国家之分,就像印第安人也分为许多部落一样。还有一些白人是根本不了解印第安人,他们受骗来到这里,以为可以自由安居乐业,但是后来却被迫成为我们的敌人,因为我们拒绝跟所有白人接触。我觉得难过的是,许多好人都必须为其他坏人的邪恶付出代价。我不明白:难道人舆人间就不能和平相处吗?我们不能阻止他们前来,因为他们就像泛滥的河水,用围堵的方式是行不通的。我们不能想办法在他们真正变得人多势众之前,和他们谋得某种程度的和平吗?」「如果我们现在和一部分人谋和,那么其他人会认为我们是因为害怕不敌才退让的。如果我们让太多人前来定居,那么其他人很快就会跟着来了。你想我们的平原和山林可以容纳得了多少人?尤其他们势力一旦强大,那么击败他们就很困难了。我们不能让那种危险的情况发生。」 
  莎麓知道这正是历史的写照。在许多年前,几乎整个美洲大陆都是属于印第安人的,如今东部地区已几乎完全落人白人手中。白人先是小规模的前来,接着人数越来越多,终至演变成容不下印第安人的余地。他们不以据有东部为满足,借着人多势众逐渐西进,以求取更多土地与物资,尤其黄金与毛皮的发现更带来许多生性邪恶的人。莎丽实在不敢想象日后她的子孙将何以对抗庞大数量的白人。 
  她觉得自己唯一可以做的,是教导她的子孙英文,以及她所知道所有有关白人的知识。如果这片土地迟早必须落人白人手中,那么他们至少应该有谋生的能力才行。但是她丈夫呢?灰鹰对白人如芒刺在背,白人势必以打击他为攻克所有印第安部落的有效利器。灰鹰的生命委实岌岌可危啊! 
  第二天,全部落的人均进行狩猎舆补给工作,以供应大部分勇士出征时营区之所需。为了安全起见,留守营区的人均避免远离营区,免遭不测。 
  向晚时分,出征典礼开始。莎丽一听到战鼓声,整个人便紧张起来。她瞄向灰鹰,见到灰鹰正了然的朝她微笑,她忍不住扑入灰鹰怀中。 
  「我真希望你不要去,爱。」她惊慌的嚷着,知道自己不能乞求灰鹰留下来,他毕竟是欧拉拉部落的领袖与精神支柱。 
  灰鹰在她脸上绵绵密密的亲吻着。「如果我们听任他们胡作非为而不加以制裁的话,白人会更加得意忘形的。他们必须知道我们也同样会报复,那么下回他们还想逞凶时,多少会有些犹豫。希望你不要恨我对你族人所必需采取的行动,莎丽。」 
  「我永远不会恨你的,爱。他们已经不是我的族人,因为我现在是印第安人了。我会为你祈祷,希望你安全回到我身边。他们在滥杀无辜的时候,已经注定不会有好下场了,我不会为他们反抗我们的原则的。」 
  灰鹰紧紧拥着莎丽。「你现在真的是印第安人了。」 
  在莎丽的关注下,灰鹰穿上仪式用战服,前往营火旁和其他勇士一起静待仪式的开始。 
  将暮之际,巫师在肃穆的气氛中开始吟诵祈祷,寻求大神的引导舆保护。祈祷仪式后,负责仪式的酋长继而宣示这次作战行动的目的与意义。他以恭敬的语气宣布这次负责攻击行动的四名领袖:小狸、红云、灰鹰与谭石;接着又如同众人所预料者,选择灰鹰为此次战役的统领。 
  其后灰鹰起身阐述这次战争的背景与源起,说明必须诉诸战争的理由舆主张。他鼓舞的朝酋长父亲微笑致意,表达代父征战的心意。其他人亦同意年长的酋长应坐镇营区,以防止白人的突袭。当他宣布第二天凌晨便出发作战、不胜不归时,并没有朝自己妻子望去。当作战计画大致拟定,灰鹰才返回座位,由奔狼宣布解散会议,让即将出征的勇士与家属有告别的机会。他们心知肚明,这次分手极有可能便是永别了。 
  灰鹰收拾起战服,静静躺在床垫上,凝视着反常沉默的妻子。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谁都没有开口。最后,灰鹰伸手轻抚妻子苍白的面颊,终使妻子情不自禁的投入他展开的双臂。 
  「原谅我这么懦弱、这么害怕。」莎丽哽咽道。「我并不是怀疑你的作战能力,但是我一想到你此行必须面对的,就觉得好难过。我也不敢想象此行回来后又会少了些什么人。我真痛恨这场永无止境的战争!如果他们敢伤害你一根汗毛,我就亲自上战场去跟他们拚命!」 
  灰鹰拥着莎丽,亲吻着她。「别担心,小东西,我很快就会回来跟你在一起的。」他柔声允诺。 
  「我知道,但是我一想到那些回不来的人就好心痛。像这次凝月死了,亮光简直痛不欲生。还有红云少了龟女,谭石少了小花,他们也一定难过死了。你一定要叫他们保持冷静,不要冲动,他们的孩子还需要他们照顾呢!战争真是件惨无人道、浪费生命的事!」「我们必须接纳战争,莎丽,否则我们的土地和心灵绝不能获得安宁和平静。」「我们必须好好训练我们的儿子,爱。让他足以对抗未来的强敌。我每想到他将来永远不可能经验你当年过的那种生活,就觉得好痛心。」 
  「我们时间不多了,小东西,我们应该谈别的事才对。」灰鹰坚持着,需要遗忘明天即将面临的艰困旅程。 
  莎丽凝睇着灰鹰,绝望的乞求:「我要你爱我,就像我俩没有明天,只有今晚。」 
  灰鹰毋需其他更进一步鼓励,便将所有热情倾注于他怀中的小女人。他们几经缱绻,才倦极的睡去。但即使在睡梦中,中他们相依相偎,不忍分离。 
  第二次凌晨,莎丽在帐篷门口目送灰鹰离去。当灰鹰把握最后时机朝她望来,眼眸中明显表露出占有欲浓烈的爱情时,她不禁绽出骄傲的笑容。灰鹰不理会众多投注于他的目光,将拳头碰触胸前,然后朝莎丽伸出手臂,掌心向上,让芸芸众生均为他对莎丽的爱做见证。莎丽两眼噙满喜悦的泪水。她仿佛受到灰鹰的感召,亦不顾羞怯,以同样的动作让全世界知晓她对灰鹰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爱。灰鹰含笑点头,缓缓移开了目光。 
  不久后,灰鹰一声令下,一支劲旅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开出欧拉拉营区。他们志在杀敌,没有一个人回头多望一眼他们心爱的人。营区内一片死寂,直待那队勇士消失在视线之外,才振起精神,回复一股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