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莎丽全身滚烫、意识昏迷的躺在一张牛皮睡垫上,对于周围不断上演的戏剧始终毫无所觉。她右额的伤口终于停止流血,从外表看,其所敷药膏与所扎绷带亦成功的制止感染、消除痛苦,舆愈合伤口。但是她仍不断以英语说着呓语,其呼唤的人名也是周遭的人所毫无概念者;相反的,她应该挂念的亲人却始终不见她提及。
莎丽已经整整昏迷四天之久。她是在河边一截缠结的树枝旁为勇熊所发现的,当时她的头发夹杂于枝叶间,整个人亦人事不省的随着波涛不断漂动。当勇熊见到她侥幸浮于水面的美丽脸庞时,他惊恐得不敢置信。
他感激大神让他那天正好来到莎丽和死神搏斗的地点。但是莎丽怎么会被河水冲走的呢?欧拉拉部落距离此间足足有两天马程,即使她不慎落水、又怎能漂流如此之远而仍得以活命呢?大神显然特别眷顾她,因此有心幸免其性命吧!
不过莎丽受伤颇重,不知是因为敌人攻击她和欧拉拉部落,或因为他坠入河中时被树枝扫中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长发被一跟浮木的枝叶缠住,她此刻必死无疑。勇熊倾力相救,总算在下前将莎丽载返自己部落。
在接下来倍受折磨的三天中,忧心仲仲的勇熊和暗自睹气的妻子一直协助巫师挽回他们酋长女儿的性命。他们派遣俩名信差分赴希塞顿部落和欧拉拉部落,以通知黑云和灰鹰。他们原以为黑云酋长与灰鹰一定会尽速赶来黑足部落探望其女儿与妻子,不料俩人却迟迟不见人影,负责代理部族事务的勇熊对此纳闷不已。他并未料到俩名信差在赶赴目的地途中均不幸遭到狙杀。
勇熊一心挂虑莎丽的安危。如果不是因为灰膺的关系,莎丽本来应该是他的妻子的。这回莎无意闲回到他的身边,有为他所救,他难免回忆起以往对莎丽的情感,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柔情。
勇熊尽管极力掩藏他对莎丽眷恋的感情,却无法瞒过他妻子琪拉。琪拉每回见到勇熊宁睇莎丽的目光,心中都愤恨的涨满嫉妒的情绪:这个混血女人不但数年前夺走她应有的伴侣,而且在她现任丈夫的心目中人占有相当地位,这对任何女人都是难以接纳的、难以容忍的。她多年前原本和灰鹰订有婚约,但莎丽却窃据了灰鹰的心,夺走了她的未婚夫。党灰鹰经由决斗自勇熊手中赢回莎丽时,他特意将琪拉许配于勇熊,以弥补勇熊的损失。事实上,勇熊的优秀并不下于灰鹰,但是他们两人的心都给了莎丽……
琪拉不只一次考虑是否该祈祷莎丽丧命,以免除其加诸灰鹰与勇熊的魔咒。当年,如果莎丽不是侥幸证明她是黑云酋长的女儿,她迄今或许还是灰鹰的奴隶,琪拉也或许早已成为灰鹰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五年来,她和勇熊总算拥有美满的婚姻,不料莎丽又突然闯入他们的生命,干扰了他俩的感情。她不明白灰鹰为什么迟迟不见踪影呢?难道希塞顿部落的会议那么重要,莎丽的父亲舆丈夫都无法抽暇来探视生命垂危的女儿与妻子吗?即使他们夫妻吵架,灰鹰亦不应置垂死的妻子于不顾啊!
诚然,琪拉和莎丽已建立起一种相互接纳的关系,但是因为过去的因素,她们始终无法培养出真正的友谊。她们无法忘怀琪拉曾意图行刺莎丽以解除她对灰鹰的魔咒;亦无法忘怀琪拉在遭到鞭笞时,莎丽曾大胆和灰鹰争辩。在这五年期间,每当莎丽前来黑足部落拜访其父亲,或琪拉前往欧拉拉部落探访其家人时,她们都维持着有礼与和善的态度。琪拉甚至逐渐忘记其丈夫曾一度爱上莎丽、希望娶莎丽为妻的往事。琪拉无法否认莎丽和灰鹰深深相爱的事实,因为她曾多次目睹他们之间的吸引力舆热情。琪拉也自责不该以勇熊对莎丽的爱意而怪罪于莎丽,但是嫉妒的魔牙却仍然不断啃噬着她的心。
就在莎丽获救的第四天中午,她显著安静了下来。勇熊不安的由营火旁跳了起来,赶往睡垫处,唯恐莎丽随时停止呼吸。他重重的舒了口气。「她开始退烧了,琪拉。大神总算饶了她一命。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因为她仍然很虚弱,脸上也没有血色。」
琪拉亦围了过来。「她的体质很好。如果大神愿意,她很快就可以清醒过来,回到她丈夫身边了。」她就事论事的说着,但是语气很温柔。「灰鹰和黑云应该很高兴我们把她照顾得这么好——虽然他们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她辛辣的加了一句。「我真不懂,有什么事那么重要,连莎丽的死活都顾不得的?如果我也受伤奄奄一息,你也会这么慢吞吞的没有反应吗?」
「我也不懂她的家人为什么反应这么慢。」勇熊避免指名道姓。「即使现在,她都还有生命危险。」
「我觉得你们男人常常把战争和一个人的荣誉看得比感情重要。但是当她躺在这里面临死亡的时候,一个酋长还会把自己的名位放在爱情之前吗?我一直以为灰鹰把莎丽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为什么他也没有来呢?」
「我不知道,琪拉。」勇熊为了纡解妻子眉宇间的怨怼,又含笑陈述道:「如果我的妻子病得这么重,我一得到消息一定会马上赶到她身边的。」他轻抚着妻子的面颊。琪拉是个好妻子,他不该让自己对莎丽的梦幻使琪拉有所怀恨,或破坏他俩间的和谐的。「灰鹰很快就会赶来的,我们尽快让莎丽复元,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不过你也不要太劳累,琪拉,你肚子里还怀着我儿子呢!」他骄傲的提醒妻子。
琪拉笑了。「这回一定不会是个女儿了。你会有一个儿子继承你和黑云的,我梦到你有一个健康勇敢的儿子和你一起骑马,可见大神已经有所安排了。」勇熊也相信大神托梦一事,因此不禁笑得更开心了。
「你看!」琪拉兴奋的尖叫。
勇熊顺着妻子视线望去,见到莎丽正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皮。片刻后,那双绿眼睛困惑的眨了几下,又再度合了起来,将其主人重新带回她正需要的睡眠。琪拉和勇熊相视一笑,知道莎丽已经脱离险境了。
那一整天,莎丽都睡睡醒醒的。她的身体似乎好虚弱、好沉重,而且全身没有一处不痛。她经常觉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她每每就着一个奇怪的杯子渴饮,有时候饮的是水,有时候饮的是浓汤类饮料。她温暖的睡在一张不知名的毛皮毯间,但是却不时纳闷陶德舅舅和其他人到哪裹去了。这些照顾她的陌生人是谁?为什么长相这么奇怪?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在哪裹?她住的地方好奇怪,宽宽圆圆的,天花板尖尖的。她脑袋裹一直闪现着神秘难解的影像和声音,但是她太晕眩、太困惑,无法理智的思考。
她努力抗拒着沉重的眼皮和身体,想要看看是谁在碰触她的头,使她的头疼痛不堪;但她就是无法命令自己的眼皮完全撑开,或命令自己的身体有所反应。她挣扎着想了解那些她所无法理解的语言,但是却始终徒劳无功。她每次在几乎掌握现实时,一股浓浓的倦意便会将她直扯而下,卷入毫无意识与色彩的空白。
莎丽清醒的时间逐渐加强,神智亦逐渐恢复。她有两次很想叫唤那个靠近营火的女人,但是却口干欲裂的发不出声音,随后她便再度坠人黑暗中。当她清醒时,经常第一个意识到的,便是她一定生了一场重病。不过她头部的疼痛已逐渐消退,她也觉得舒服一些、强壮一些了。她不明白陶德舅舅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在照顾她?难道陶德舅舅也病了吗?是不是因为如此,才由这两个陌生人来照顾她?
那天晚上,也是莎丽获救后的第八个晚上,她第一次平静的睡了一夜。当她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时,她见到一个红褐色皮肤的男人正跪在一旁朝她微笑。她困惑的打量那人奇特的衣着、装饰着穗边的皮质服装、长筒鹿皮靴,舆脖子上系着某种动物的爪子。那人蓄有一头黑发,额头戴着一个装饰有彩色雕饰的头带。她的目光回到那人端正的五官,凝视着那双笑眸,心中充满了疑虑。
「你是谁?这里是哪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得气喘吁吁的。
勇熊瞪着她。莎丽为什么这么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跟他说白人的话?「莎丽?」他困惑的暗示着,眼眸舆语气问均流露着忧虑。「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懂你说的话。」莎丽回答,心中虽然觉得烦恼,但是并不觉得害怕。这个陌生人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而且在她生病时一直照顾她。
那人又开始说话,口中滔滔不绝。莎丽更觉困惑,因为这人说话的样子好像她应该了解他的语言似的。她摇摇头,再度解释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话。我舅舅呢?」
那人皱着眉头,密切的注视着她。这时,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亦走了过来,莎丽见她坐在地上一张奇怪的床铺上。那女人朝她一笑,也用同样的语言跟她说话。由于这两人似乎都很客气有礼,因此莎丽虽觉心慌,但仍维持着镇静。她企图坐起来,但是却觉得全身虚软无力。那个男人扶住她的肩膀,示意她躺着,然后朝她笑笑,帮她将毛毯盖好。
莎丽回他一笑,向他道谢。她仍企图和那两人沟通,因此她碰碰自己胸部,自我介绍道:「蕾莎。」
勇熊和琪拉好奇的互望一眼。勇熊试探的询问莎丽是否了解他所说的话,但是莎丽并未以苏族或黑足语回答他,而仍然以英语作答。勇熊碰碰她手臂,说了一句:「莎丽。」
莎丽迟疑片刻,又重复一次自己的名字。勇熊知道那是莎丽的英文名字,因此他摇摇头,坚决纠正道:「莎丽。」
这种情况重复了几次,直到莎丽瞪着那人,不知如何是好。他是不是用他的语言帮她另外取了一个名字?或者蕾莎在他的语言裹就是莎丽?或者他把她误认为另一个女人了?
那人碰碰自己,说了一句:「勇熊。」然后碰碰另一个女人的手臂,说了一句:「琪拉。」接着又碰碰她手臂,强调的重复道:「莎丽。」
莎丽为了表示自己明白,因此也照他的样子做,困难的重达他们的名字。但是当她碰碰自己后,她亦强调道:「蕾莎。艾蕾莎。」
勇熊摇摇头,一则表示不赞同,一则也有些认命意味。这种事再争辩下去也没有用,反而会耗尽莎丽的体力。莎丽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身分,而且听不懂他们的话。她头上所受的伤和长期昏迷一定将她部分记忆推出意识了。也许等她完全复元,那些记忆便会回复了吧!
琪拉和勇熊讨论这个可怕的情况:如果灰鹰发现莎丽变成这样,他会怎么做?突然间,勇熊福至心灵的说了一句:「灰鹰。」但莎丽仍一脸迷茫。琪拉和勇熊正争辩下一步该怎么做时,莎丽已再度沉沉睡去。
琪拉瞪着苍白的莎丽。「我们该怎么办?勇熊?」她焦虑的问道。
「如果灰鹰再不来的话,我们必须再派一个信差去通知他。莎丽离开他营区少说也有八、九天了,他为什么不来找她?也许莎丽见到他,她的脑筋就会清楚了。我们必须小心,不要吓到她。」勇熊建议道。「她现在又以为自己是白人了,不过她好像并不怕我们,也不恨我们。我们必须慢慢来,让大神治好她的身体和心理。」
又一天过去了,然后又是一天,但灰鹰仍然没有现身。黑云亦有消息传来,但只是说他要顺道去拜访其他部落再返回营区,根本没有提及莎丽的事,勇熊不敢质疑酋长的决定,但是他却深感愤懑。
莎丽已恢复一些体力,可以偶尔坐起身。当她无法由那些好心的陌生人处探询任何消息时,她只有被迫接受他们的帮助与照顾。也许篷车队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意外,她是唯一幸存的人,为这些发现她的好心人所营救吧?不过她为什么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呢?也许她头上的伤使她暂时忘记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必须等她身体复元才能承受那种悲剧的打击吧?
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些令她深觉不安的事,那个名叫琪拉的女人一直盯着她看,那双黑眸中亦交织着种种复杂的感情。她很快领悟那一定跟那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对她过分友善有关。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兄妹或夫妻?如果那个叫勇熊的男人已经结过婚,那他注视她的神情为什么带着喜爱和痴迷呢?在她虚弱无力的时候,勇熊曾端着杯子、扶着她喝水,甚至还喂她喝些有营养却不知名的汤水。他的笑容也十分温柔,显示出一种令她不知所措的喜爱之情。当她察觉琪拉的不快与气恼时,她也尽量以有礼而不过分亲切的态度对待勇熊,但是她含笑道谢总不为过吧?她向勇熊学习一些简单的单字也不为过吧?
不料勇熊下午不在时,莎丽一直感受到琪拉令她困惑的恨意与女人小心眼的报复。她喝的汤是冷的,喝的水是温的。尤其琪拉帮她换头伤的绷带时,根本不顾及她被粘结的伤处而用力一撕,令她痛彻肺腑;随后琪拉扔给她一条干净绷带,便旋身大步离去。
莎丽开始觉得惊恐。这些人到底是谁?那个年轻女人为什么突然对她变得那么冷淡?那么残忍?相反的,那个年轻男人为什么对她越来越友善呢?他们态度的转变有没有关系?她该怎么办?她到底置身何处?她该如何对待那些态度变化万千的陌生人呢?她内心那么多疑问,教她如何了解这些神秘骇人的事呢?如果她能记得她究竟出了什么意外就好了!
自从灰鹰和莉亚那幕戏剧上演以来,又是两天过去了。莉亚决定这应该是她再次采取行动以动摇灰鹰决心的时刻了。
这是个反常温暖的四月天,莉亚算准时刻,在灰鹰绕过最后一棵大树,站在他平日洗澡的地点时,突然由水中站起来,呈现在他的视线之内。莉亚照计画惊呼一声,然后仿佛中魔似的,赤裸的呆呆的站着,两眼亦凝睇着灰鹰微眯的眼睛。
灰鹰出乎意料的面对着几呎外裸裎的美女,目光自然在她凹凸有致的胴体上下浏览着,并不由自主的在她两腿间与双乳上逗留片刻。当他的目光回到莉亚的脸孔时,莉亚谨慎维持着纯真温柔的面具,只是两眼却情不自禁流露出大胆的邀请,或可谓绝望的乞求。「天啊!我真想要你,灰鹰。」莉亚呢喃着,努力装出磁柔的声音,泪水亦晶莹的闪烁着。「你为什么天天都这样折磨我?诱惑我?」她一脸悲惨的指摘着。
折磨她?诱惑她?灰鹰头晕目眩的暗自嘲讽。他气息急促的大步走向林间,企图排除莉亚藉莎丽影像所勾起的澎湃情绪。
莉亚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不得不藉绝望的手段追求成功。她抓起衣服,奔向灰鹰。当地呼叫灰鹰的名字时,灰鹰骤然停住脚步,转身警告的瞪着她。但莉亚借机扑向他,上仰的睑庞和莎丽神似得令他心动。
莉亚扔下手中衣服,气喘吁吁的埋怨道:「你难道不是男人了吗?难道你失去了莎丽,也失去了男人的雄风了吗?你不是最伟大的勇士吗?其实有谁能阻止你怎么样呢?没有人!为什么莎丽死了,你就强迫自己守身呢?你难道没有需要吗?你在怕谁啊?」
如果是五年前,莎丽进入他生命、为他带来巨大改变以前,灰鹰面对这番言词于行为一定会反应激烈的。莉亚竟敢质疑他的男性能力与崇高地位!竟敢用这种不恭敬的语气对他说话!他正自责日深,如今莉亚竟敢嘲笑他已经失去了男性能力!他一直后悔那天在军团时为什么不挟持那两个首领以交换那两个攻击莎丽的人的性命!以他那天的驽钝,他能安全逃出来眞是一件奇迹!如今这个白种女人竟敢嘲弄他,竟敢排起他时刻自责的情绪,竟敢以她的胴体挑逗他饥渴已久的肉体!他实在应该当场宰了这女人才对!
莉亚无视于灰鹰的怒视,继续嚷道:「我爱你,要你!请你让我替你解除你的痛苦吧!莎丽已经死了!她不能再伺候你、让你快乐了,但是我能!请你让我证明给你看吧!」她嗄声引诱着,一手亦伺机解开灰鹰的腰布。
她大胆爱抚灰鹰,灰鹰愤怒的打开她的手,她却抓住灰鹰的大手,按在自己肿胀的胸脯上。灰鹰对她的行径简直难以置信。这女人难道疯了不成?为什么对他竟有这种疯狂的迷恋行为?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淫荡不羁?他的肉体渴望着甜蜜的发泄,他的心也渴望片刻的遗忘,但是他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他不能光为解决自己兽性的需要而屈服于这种愚蠢行为!
莉亚正痴狂的陷于难以驾驭的欲情中。她抗拒着灰鹰的拒斥,不断爱抚着他,用自己双乳摩挲着他。她知道如果灰鹰再度拒绝她,那么她反败为胜的机变将永远丧失了。
灰鹰推拒着莉亚,体内一股怒火亦不断盘升,几乎淹漫了他。他正几乎失去控制时,突然意识到远处有人正呼唤他的名字。他猛然恢复清醒,一阵焦虑的情绪亦冲刷着他。如果有人撞见他此刻的情景,误以为他在光天化日下和一个白人女奴调情,他将何以自处?尽管他是无辜的,又有谁会相信他呢?
这时,那呼唤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而且距离更近。他非制止莉亚的疯狂举动不可!他用力将莉亚往后一推。当莉亚乞求着又粘上来时,他被迫挥拳将莉亚击倒在地。
「不要!」他坚定拒绝着,并小心压低嗓门。
他飞快系好腰布,一纵身消失在森林闾。他仍对自己允许方才那一幕的发生感到自责不已。他真的那么盲目,那么伤心,使他一向的敏锐亦迟钝起来了吗?他庆幸大神及时干预,使他免于声誉受损,不过他究竟怎么了?他逐渐丧失理智了吗?失去莎丽对他已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了吗?
「莎丽,我需要你。」他绝望的喃喃自语。
莉亚颤抖的陷于挫折舆愤怒的情绪,灰鹰怎么能够抗拒这么火热的欲求?……突然间,她听到有人呼唤灰鹰的声音。她勃然大怒,知道自己的魔咒又被别人破坏了!她抓起衣服,冲入附近草丛中。不远处,她听到灰鹰浑厚应答的声音,另一个人亦转身朝灰鹰的方向走去。她全身依旧灼烫疼痛。她暗自发誓:还会有下一次的,我的勇士!我非得到你不可……
灰鹰听到黑足部落勇士的信息,一时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喜悦的大叫一声,并感激的拍拍那勇士的背脊,随后,他匆匆赶往亮光处,要求亮光为他照顾明箭。当亮光得知灰鹰必须离开的理由时,她亦快乐得几乎淌下泪水。
待莉亚返回营区前,灰鹰已飞骑赶往黑足部落。他感激大神使他没有受到莉亚的蛊惑,因为他只属于他唯一的爱人。
莎丽过去两天一直密切观察琪拉:那女人对她友善的笑容和动作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对这截然相反的改变觉得惊慌莫名。她是不是被拘禁在这裹?这些凶猛的野蛮人是不是就是她舅舅和其他拓荒者经常提到的红番?她只知道他们是群最难以捉摸的人!当她单独一个人时,她曾试着站起身,但是她全身虚弱得竟无法支持自己的重量。她沮丧的跌坐在睡垫上,挫折舆疲倦的泪水亦模糊了她的视线,如果她记得自己出了什么事就好了……
琪拉和勇熊前往迎接飞速驰向营区的一名骑士。当那骑士下马时,勇熊首先质问道:「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灰鹰?莎丽这些天好几次差点被死神抓走!」
灰鸾可以由勇熊的目光与语气察觉他的怒气。「我不知道她还活着!直到擒鹿昨天来找我我才知道。我们找她找了好几天,但是一直找不到任何踪迹。我们还以为她死了。她在哪里?」他不耐的问道。
当勇熊告诉灰鹰他曾派出两名信差之事时,灰鹰大为惊愕。
「除了擒鹿外,没有人来过我的营区啊!你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派遣第二名信差呢?我为了她的事心情恶劣之至,而且正烦恼怎么让明箭明了呢!」
经过一番澄清与解释,勇熊终于肯定那个信差一定出了问题。他暂时撇开这件事,将他发现莎丽的经过告诉灰鹰,并犹豫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这件事,灰鹰。莎丽现在已经不是莎丽了。」
灰鹰满头雾水的询问勇熊这句话的意思。
「她说她是艾蕾莎,而且只说白人的话。她不懂我们说的话,不认识我和琪拉,当我提到你的名字时,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她头上的伤使她把我们都忘了。」勇熊悲伤的结论道。
「也许她刚恢复清醒,还搞不清楚。等她见到我,她就会记起来的。」灰鹰颇有自信的宣布道,并要求马上去见莎丽。
莎丽抬眼见到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共同进入帐篷。当那陌生男人冲上来拥抱她,并且在她嘴唇上重重亲吻时,她本能的由那男人怀里挣开。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大胆无礼?竟然以这种态度对待她!她瞪着那个相貌蒲洒、一双黑眸闪闪有神的陌生人,脸孔上没有丝毫认出那人的迹象。
灰鹰含笑轻抚莎丽的面颊,不料莎丽用力打开他的手,并抗拒的往旁退去。灰鹰一脸错愕。「莎丽?怎么了?」
莎丽瞪着灰鹰。这人也叫她「莎丽」,而且语气显得格外温柔甜蜜。这人是谁?为什么这样对待她?「你是谁?你为什么吻我?」她质问到「陶德舅舅在那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声音发颤,两眼充满恐慌。
灰鹰怔忡的瞪着莎丽,莎丽注视他的神情仿佛他是陌生人似的。他碰触莎丽头上的绷带,问她伤口痛不痛。由于他是以苏族语询问的,莎丽自然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叫我莎丽?他们也叫我莎丽。」莎丽好奇的询问着,并朝勇熊与琪拉方向点个头。「你们是不是把我误认为另一个女孩了?我是艾蕾莎。我舅舅呢?」她两眼蓄满挫折的泪水。当一滴泪水淌下苍白的面颊时,灰鹰用手指拭去,莎丽连忙退开。
「我是灰鹰,你是莎丽。」灰鹰以英语道。
莎丽先是瞪大眼睛,然后舒了口气¨这个人会说英语!这下她心底一些谜团终于可以解开了。「灰鹰,我是谁?我和我的篷车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会说英文,所以什么事都没有告诉我。」
灰鹰再度瞪着她。「你不认识我?」他不敢置信的问道。
莎丽仔细审视他,然后摇摇头。「如果我们以前见过的话,我应该会记得啊!」她可以察觉那人似乎有些沮丧。「我舅舅和其他人呢?我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她惶恐的问道。
「你摔到河里,被河水冲到这里来。」灰鹰回答。
莎丽沉吟片刻。「那我现在在哪里?陶德舅舅为什么不在这里?你为什么好像觉得我应该认识你似的?」她不解的追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遣人应该可以信任。
「我是妳丈夫。」灰鹰镇定的回答,并密切审视妻子的表情。
「我……我丈夫?」莎丽重复道。「胡说八道!我还没有结婚呢!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她争辩着,对灰鹰严肃的神情不觉提高警戒。
灰鹰知道莎丽伤势颇重,因此柔声陈述道:「你是莎丽,我的妻子。你已经嫁给我五年了。」
「五年?你的妻子?」莎丽搜索着灰鹰的脸庞。「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我怎么会是你的妻子呢?」
「我们是五年前在你舅舅的村子里认识的。我们相爱,结为夫妻。我们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四岁。」灰鹰增添一个新资料,希望触动莎丽的记忆。
「儿子?我没有儿子!我们是陌生人!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要回我舅舅那里去!你现在就带我去!」
「你的陶德舅舅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你为什么连这种事都会忘掉?是不是那些蓝衣人把你伤成这样的?」
「蓝衣人?我不懂什么蓝衣人。我几天前才看到陶德舅舅,你怎么说他死了好多年了?」莎丽质问着,心中更觉惊慌。这些印第安人究竟有什么意图?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邪恶的谎言?
「白人士兵绑走了我们的儿子。你跌进河里,才被待到这里来,我找你找了很多天,但是一直找不到。我还以为你死了,直到勇熊派人通知我,我才知道你还活着。他告诉我你的表现很奇怪,我现在才明白他的意思。」
莎丽望望勇熊,又望望面前自称灰鹰的男人。「你们一定把我误认为另一个人了。我不是你们的莎丽。我是艾蕾莎。」
「莎丽是你的印第安名字,是你来跟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我们替你取的。你是五年前嫁给我的,我们有一个儿子。不要抗拒这么美丽的回忆,小东西,我爱你,需要你。当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我的心也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和爱。」
莎丽对这番话深觉困扰与沮丧。这人为什么要坚持他的错误呢?她怎么可能嫁给这个人却一点也不记得呢?一个儿子?那更不可能!但这人说得那么严肃……,她是不是在作梦?或仍处于昏迷状态?
「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怎么可能是你妻子莎丽呢?」她理论道。
「你头部的伤使你忘记了这些事。我说的是事实,莎丽。」灰鹰热切誓言。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我又不认识你!」莎丽强调着,而且对这人的坚持越来越觉激动。
「等你的伤好了,回到你自己族人之间,你就会记得的。」灰鹰自信道。「你不要激动,你的伤还没有好,身子还很虚弱。」
「回到我自己族人之间?你不是说陶德舅舅已经死了吗?」莎丽以为自己终于逮到灰鹰说谎的证据。
「我说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欧拉拉部落的人。等你见到我们的儿子,你的脑筋就会清醒了。」
「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回家!」莎丽气急道。
「我的部落就是你的家,莎丽。」灰鹰近乎气恼的说明。
「不!你在说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莎丽哀声道。
「妳是我妻子,是我们儿子的母亲。你很快就会记起这些事了。」
「是不是这个勇熊派人找你来的?」莎丽质询道。当灰鹰点头称是时,她又质疑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你的妻子,那这个女人为什么对我那么坏?」
灰鹰转身瞪着琪拉,要她对莎丽的指控加以解释。琪拉脸色一白,接着又内疚的涨得通红。莎丽好奇的注视着那两个男人都对那颤抖不已的女人施以言辞攻击,她真希望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灰鹰转向莎丽。「琪拉是因为嫉妒才对你不好的。在我们结婚以前,你本来讲好要许配给勇熊的,她担心勇熊对你旧情复燃。」
莎丽震惊的瞪着他们。「这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你们啊!你是不是印第安人?」她突兀的询问道。
灰鹰一楞。「我是欧拉拉部落的人,但是白人叫我们苏族人,你是许多年前来到我们领域的。后来我们一见锺情,你也成为我的妻子……难道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吗?」他希望激起莎丽的母爱,因为那似乎是唯一的希望了。
「我没有儿子!我还没有结婚,怎么可能有儿子?」
灰鹰握住莎丽的手,但莎丽立即挣脱了。「莎丽……你根本拒绝我的话和我的爱,我怎么跟你沟通?我们必须回家去。我们的儿子需要母亲,他常常一个人哭着睡觉,担心你已经死了,你忍心让他那么痛苦吗?」
「但是我不是他母亲啊!你怎么不懂呢?灰鹰?你们把我误认为另一个女人了。你也许失去她太伤心,所以才把我认成她。我很抱歉,我不是你的莎丽!」莎丽说到最后不禁狂乱的吼了起来。
「你过去五年都是莎丽,你还替我生了一个儿子。即使你不记得,事实却是改变不了的,等你看到他的脸,你就会明暸所有事实的。」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莎丽突然问道。
「我们的儿子叫明箭。」灰鹰回答。
莎丽咀嚼着那陌生的名字。「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生的儿子呢?我怎么可能跟你生活五年却不认识你呢?这是不可能的。」
灰鹰怀疑大神是不是在惩罚他背叛他的爱?背叛他自己?莎丽的模样像个陌生人似的!「告诉我,莎丽,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他灵机一动的问道。
「我们一起搭乘篷车到西部去。我们刚刚过了一个叫圣路易的村子,晚上扎营休息。怎么样?」莎丽探询着,心中则对这陌生男人心思蠢动:这个美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何以在她心中牵动着难以描绘的情感?
「你不记得你们到这裹来围筑了一个村子吗?你不记得我们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吗?怎么会呢?为什么会这样?」灰鹰悲哀的询问着,并微蹙着眉宇。
「我们还没有抵达目的地,我们还要旅行好几个星期才会到。不过春天到了,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这趟旅程了。」莎丽的警觉与怀疑逐渐增加,她不明白自己何必跟这个陌生人争论这些。
「现在是冬天,莎丽。你们那队人马好几年前就到了。照白人的算法,今年是一七八二年,换句话说,我们已经结婚好几年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和荣誉向你发誓:你是我妻子,我爱你。」灰鹰坚定发誓,心中又苦又乐。
莎丽摇晃一下,脸色更为苍白。「不可能的!今年是一七七六年!」
「按照你们的算法,我们是一七七七年结婚的;我们的儿子是一七七八年出生的。我求你把你的记忆找回来!我们一直伤心你死了,我也实在无法忍受那种痛苦和空虚了,我需要你,莎丽!」
莎丽狐疑的瞅了灰鹰一眼。「你以为我会相信我居然遗忘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吗?」她警戒的嚷着,内心亦为灰鹰呈现的信心和温柔气质而更困扰。这个令人惶恐迷醉的陌生人在玩什么游戏?为什么?如果她失落了一切,她能继续跟这个陌生人玩游戏吗?
「是真的,小东西。」灰鹰平静的回答,神情真诚温柔。「我爱你,也为你的归来喜出望外。」他朝莎丽迷魅的一笑。
「我不相信你,我不能……」莎丽开始颤抖。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灰鹰乞求的建议道。
突然间,莎丽再也无法承受身心的压力,终于晕厥过去。
莎丽醒来后,他们又继续其百般折磨的辩论。灰鹰努力分析、解释、论理、谴责,到最后其挫折与痛苦终于爆发出来。「我真不懂你,莎丽。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残忍的!」他指摘道。
「残忍!」莎丽也嚷了出来。「我因为一件我不记得的意外,躺在这裹几乎送命,然后一个陌生人冒出来,青天霹雳的宣布我是他妻子!说我们已经结婚五年,我还生了一个儿子!还说我住在一个印第安部落已经将近六年!还说我舅舅和族人都死了!甚至吹嘘你对抗其他白人的凶猛战争!尤其还叫嚣你爱我!这全是谎言!我头上才撞一下不可能忘掉这么多事的!忘掉几天或几星期的事还有可能,但是五、六年的事?根本不可能!」
「我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我们真的是陌生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想想,勇熊和琪拉为什么会认识你、知道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不看看你的身体这些年来有什么变化?如果我告诉你你身上每样特征,你会接受我说的话吗?」灰鹰突然找到一种证明方式。
莎丽的脸涨得通红。「那……那当然很简单……,因为……我昏迷很久……你可以占我便宜……」她期期艾艾的反驳。
灰鹰气极的吼道:「我今天才到这裹的!你的指控对我是一大侮辱!」当他见到自己吼叫所造成的不良后果时,他又迅速控制住脾气。「你真的不在乎我所受的折磨吗?」他柔声责问。
「他们可能已经告诉你这些事了。我怎么可能只相信你说的话?」莎丽以其逻辑争辩道。
「在蓝衣人把你打伤以前,你从来不会怀疑我的话或我的荣誉。即使你失去记忆也无法改变事实。你一心一意和我唱反调,我要怎么帮助你?你看着我,莎丽,我们的爱真的很浓很美,你怎么可能忘记这种感觉呢?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我这几天为你受的苦还不够吗?」
莎丽凝望着他,然后上下审视他的面庞与精壮的躯体。如果她脑筋中真的有某种难以诠释的障凝¨她的确诚心诚意希望排除。可是这个雄伟的男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说那些令她烦恼的话?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如果这男人说的话是眞的呢?如果他们真是夫妻……
莎丽觉得一阵燥热,然后面孔苍白的开始发颤。「我……我不记得你……」她终于承认道。她没有办法指称这个男人在说谎,因为他的言词那么恳切,眼神又那么温柔。「我真的不记得。」她呢喃着,泪水亦沿着双颊淌了下来。「即使你说的是真的,我又怎么能马上接纳你所说的一切呢?对我来讲,这可能只是个可怕的骗局,你也可能是我最可怕的敌人。」
灰鹰直到此刻才有五雷轰顶之感¨莎丽真的不记得他,不记得他们曾分享的一切!他将莎丽拥入怀裹,柔声保证道:「别担心,绿眸。等你完全复元,自然会记起来的。」
莎丽在极度沮丧之际,不禁屈服于灰鹰安抚的臂膀与言词。但是当灰鹰在她脸上密密亲吻时,她再度惊恐的抽开身,并尖叫:「不要碰我!我不相信你!我以前根本没有见过你!」
她语气的凶猛舆眼神的冷淡令灰鹰大吃一惊。灰鹰瞪着自己妻子,一时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诡计,但是你不会成功的。我还没有发疯!让我回家吧!求求你!」莎丽热切乞求。「如果你把我送回去,我舅舅一定会奖赏你的!」
「你舅舅已经死了!你们的村子已经在战争中全毁了!我救了你,后来娶了你。在你们那群人当中,只有你和肯尼还活着。」灰鹰强调道。
「乔肯尼?他在哪裹?你带我到他那里去。」莎丽立即要求道。
灰鹰楞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重重叹口气。肯尼几年前已经离开了,他本来住在离这里几天路程的一个木屋里。他后来娶了欧玛丽,这些事难道你也不记得?」
「你怎么知道玛丽?肯尼怎么会娶一个孩子?」莎丽记起不久前才在圣路易碰到的那个女孩子,她才十五岁啊!
「她以前当然是孩子,莎丽。肯尼是两年前来看我们这些『老朋友』的时候,告诉我们他结婚的事的。」
由于灰鹰系以苏族语讲「老朋友」一词,因此莎丽不解的询问其意。
灰鹰重新以英语说了一遍,然后解释道:「在你们来到我的领域之前,我和肯尼早已认识了。你忘了你本来会讲苏族语的。」他加了一句。
「我怎么可能忘了?我根本听不懂!」莎丽反驳。
「我是在你忘掉的那几年当中教会你的。」灰鹰平静的回答,同时对莎丽也有了新增的耐性。他知道突然遗忘那么多事一定很吓人、很沮丧,他必须以温柔坚定的态度对待莎丽,直到她恢复记忆为止。「我会再教你的。」他展颜一笑,目光亦柔和了下来。
「假如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我永远记不起过去五年之间的事,那怎么办?」
灰鹰沉吟一下,然后朗声笑道:「那我们就再制造新的回忆,我会慢慢教你的。」
「但是如果我们……结婚了,我怎么能……跟一个陌生人一起生活?」
「你以前常常说我是唯一能打动你的心、唤醒你熟隋的人。这回也是一样。」灰鹰颇为自信的允诺到。
莎魔在灰魔的凝视下不禁羞红了脸。她别开视线,两手不安的扭绞着。「我不能……」她慌乱的嘟哝。
「你不能怎么样?莎丽?」灰鹰好奇的追问。
莎丽不敢看他。「我不能……做你的妻子。我不认识你,我也不爱你。」她不知道她这些话像利刃般插在灰鹰心口。「你不会……」她的话梗在喉头间。
「我不会怎么样?」灰鹰再度追问。
莎丽必须知道灰鹰的企图,测验灰鹰有爱于她的真假,因此她强迫自己问道:「你不会……强迫我……跟你睡觉吧?」
「妻子本来就该和丈夫一起睡觉的。」灰鹰柔声道。
「但是我不是你妻子!」莎丽惊慌的低嚷。
「妳是的。」灰鹰纠正着,并喜爱的抚摸莎丽缠结的头发。
莎丽很想跳起来,逃避这可怖的情景,但是她根本没有力气。「你打算对我怎么样?」
「我会和以前一样爱你、保护你。」灰鹰嗄声允诺。
「就像蓝衣人攻击我的时候,你的表现一样吗?」莎丽脱口而出。
这句话对灰鹰的内心和尊严都是一大打击。「他们来偷袭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否则我会不惜牺牲我自己的生命保护你的。」他的声音紧绷,目光凝重,神情间俱是自责舆懊悔。「我很抱歉让你担惊受怕,吃了这么多苦。请你原谅我,小东西。」
莎丽见到他深沉的悲哀,不得不心软的碰碰他垂放在膝上的大手,温柔的回答:「我真的很抱歉,灰鹰,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但是你难道不能了解我的感受吗?这整个情况实在太离奇了。你说的是一回事,我心裹说的则是另一回事。即使你说的可能是事实,我也不可能马上接受你说的一切。尤其你总觉得我应该投入你怀抱,完全信任你,但是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做得到呢?」
灰鹰抬眼凝视莎丽,眼眸中充满难以描绘的痛苦。莎丽感到一股莫名的牵力,使她不得不为灰鹰所吸引。
「也许等我完全复元以后,我会记起来的。不过到那时候之前,你必须尽量谅解我,对我有耐心一点。如果你真像你所说的那么爱我,那么这一点你应该做得到吧?」灰鹰温柔的捧住莎丽的面庞,爱极的睇视她迷媚的双眸。「你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么痛苦、多么困难吗?莎丽?我也很困惑、很害怕啊!」他坦白承认道。
「你为什么害怕?」莎丽惊讶不解的问道。
「我害怕失去妳。我害怕你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爱我。我害怕你拒绝我和我们的儿子——我害怕你眼睛里没有一点爱意。我害怕你心里所存的怀疑和抗拒。我害怕你永远不记得我们拥有的爱。我更怕你会防止我们新生的爱。」
莎丽迷惘了。她真的那么深爱这个谜样的男人,乃至如此根深柢固的盘据了他的心吗?这男人是这么爱她,乃至眞的愿意为她牺牲自己的性命吗?她怎可能忘掉这么强烈的感情呢?突然觉得一阵头痛欲裂,她不禁抱着头尖叫一声,脸色亦一片惨白。
灰鹰连忙抱住她。「莎丽!你怎么了?」
「我的头……我头好痛!我必须躺下来。」莎丽气喘的呻吟。
灰鹰将她不住颤抖的身子放于床面,帮她盖上皮毯。「妳休息吧!爱,我会看顾你的。」他轻抚莎丽面颊,眼睛与声音中均笼罩着忧虑。
「我能不能喝点水?我的喉咙好干。」
灰鹰先用手试探莎丽的额头。当他确定莎丽并没有发烧时,才舒口气,去为莎丽斟水。莎丽一面喝着水,一面观察着灰鹰。她怎能否定这男人的关怀与温柔呢?但是她有好多事都不明白。她怎么会嫁给这个男人的呢?
灰鹰起身离开帐篷,莎丽立即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害怕与孤单。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冲突的感情?在灰鹰的目光下,她觉得安全,但是也觉得害怕:怕的不是灰鹰,而是灰鹰的言词和无形的影响力。灰鹰是她所见过最英俊、最雄伟的男人。他的容貌具有帝王的高贵庄严,全身肌肉亦强劲结实,似乎蕴藏着一股万夫莫敌的威武气势。但奇特的是,他每次展颜而笑时,都在她心中激起圈圈涟漪,而且他的言行举止也未必是刚硬的,而经常温柔得令人怦然心动。
最令她纳闷的,是灰鹰每次碰触她恃,她都全身燃灼得酥麻难耐。为什么?如果她真的害怕灰鹰、怀疑灰鹰,灰鹰的碰触何以对她有如此迷醉的影响力?难道一向端庄天真的艾蕾莎竟爱上了一个和她迥然不同的男人了吗?难道她真的和这个迷人的印第安人孕育过一个儿子吗?她挣扎着在记忆中搜索一张孩童的面孔,可是她找不到。如果她真的怀胎十月,孕育出一条小生命,为什么会不记得生命中那么美好的一刻?
灰鹰又返回帐篷,跪在莎丽旁边,递给她一碗汤汁。「把这个喝了!它会帮助你睡觉的。等你清醒过来,希望你的心也跟着清醒。我爱你,莎丽!」
莎丽全身突然发烫,而且窜燃着阵阵麻痒。她将喝完的杯子递还灰鹰,两人的手亦碰触了一下。莎丽情不自禁的往灰鹰望去,灰鹰也定定凝视她,将她束缚在一股奇妙的魔网间,灰鹰逐渐倚向莎丽,莎丽的意识顿时漂浮在层层喜悦与难以描绘的情感间。
当灰鹰终于退开时,莎丽奇特的瞅着他,手指亦触摸着遭到温柔侵袭的双唇。「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嘟囔。
灰鹰笑了起来。「因为我的嘴唇饥饿的想要口品尝它。我已泾被寂寞寞折腾太久了,我需要抱你、亲你、爱你,但是你太怕我,如果我强迫你,你会恨我的。」
莎丽一时心跳如雷。她躺回床面,以另一个问题排遣混乱的心思。「你儿子叫什么名字,跟我一样。」
灰鹰淡淡一笑,然后回答:[我们的儿子叫明箭。」
[对,你告诉过我。如果我不认得他,他会有什么反应?」莎丽突然问道。「你不能跟他解释我的情况吗?」莎丽不愿伤害一个孩子,尤其那孩子还可能是她自己的儿子。
「你今年二十五岁,比一个孩子有智慧多了,但是如果连你都不能接受我告诉你的话,又怎么能指望一个孩子接受这种事呢?」
「二十五岁……」莎丽和睡意挣扎着,想要质询灰鹰的话,但是那催眠药的药性太强了。
「睡吧!爱,等你睡醒以后我们再谈。你身体还很弱,而且你还有很多事需要考虑和接受。我会守在这裹的。」
莎丽的视线逐渐模糊,接着便沉沉睡去。灰鹰的两手自由抚移在多日来令他魂牵梦系、倍受折磨的温软玉体,不知道莎丽还要让他煎熬多久。他知道在莎丽重新爱上他、需要他之前便强行求欢将是一大错误。但是爱妻当前,他要何以控制肉体压抑已久的火焰呢?当他回想起莉亚诱惑他的种种情形时,不禁充满自厌与愠怒之情。他发誓再也不让自己的肉体背叛他舆他唯一的爱人了。
第四章
莎丽缓缓由甜蜜的梦境悠悠转醒。她叹口气,伸个懒腰,觉得既舒畅又愉快。她睁开眼睛,困惑的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当她意识到她的梦境便是事实时,立即清醒了过来。只见那个英俊的印第安人正由营火边来到她身旁,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容。
「你不觉得痛了吧?」灰鹰轻轻触摸莎丽头上的绷带。莎丽点点头,两眼一直盯着灰鹰,回忆他昨天所讲的每一个字。
灰鹰表情严肃的加了一句:「但是,你还是不记得我?」莎丽几乎不甘愿的摇摇头。
灰鹰露出遗憾与认命的神情。「也许明天你就会记得了。」他语气轻松的说着,又展露出笑容。
「也许吧!」莎丽终于开口道。
「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回到我部落去。」灰鹰宣布道。当他见到莎丽惊慌的表情时,他温和的继续道:「还有好多人都以为你死了。我们必须把你还活着的好消息告诉他们。我们儿子一定会开心极了,跟我一样。大神慈悲赦免了你的性命,把你还给了我们。」
稍后莎丽慢慢咀嚼着兔肉,似乎多拖延片刻也是好的。只是当她无法再拖延时,只好将盘子递还灰鹰。灰鹰朝她温暖的一笑,并伸出一手。莎丽迟疑了一下,将自己冰冷的小手放在灰鹰温暖的大手中。灰鹰将她拉起来,然后扶着她两臂,让她站稳身子。
「你的部落有多远?」莎丽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以驱逐笼罩着他俩的奇特气氛。「平常骑马两天可以到。但是今天我们必须慢慢骑,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需要多注意、多休息。走吧!莎丽,我们该走了。」
莎丽走了几步,两条腿便开始颤抖,身体亦摇摇欲坠。灰鹰扶住她,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然后大步往一匹已备好的马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莎丽微弱的抗议着,全身每个和灰鹰碰触之处均觉得燃灼不堪。
灰鹰凝视着她。「即使你可以走,我也宁愿抱着你。」他戏谑道,使得莎丽羞红了睑。
灰鹰停在那匹高壮的战马前,先把莎丽放在地面,自己矫健的跃上马背。莎丽失去依靠,本能的抓住马鬃以防止身子软瘫至地面。
灰鹰侧身将莎丽抱坐在自己身前,然后促狭道:[瞧!我说你身体还很虚弱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骄傲--跟我一样不肯服输,而且纯真--我几乎已经忘了你脸红的样子了。」莎丽的睑更红,逗得灰鹰乐不可支。
「你为什么要取笑我?」莎丽责备道。
「我不是取笑你,绿眸,我是高兴你又回到我的生命了。我早该知道大神不会让任何邪魔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你本来就是我的。」
「你这样说好像你拥有我似的。」莎丽气息不匀的抗拒着不断窜流于身体与心中的感情。
「我曾经拥有过你的心;我祈祷这一天再度来临。至于目前,我的爱已经足以供应我们两个人了。」
莎丽防卫性的保持沉默,灰鹰则和勇熊、琪拉夫妻告别。
莎丽突然抬起头,对灰鹰道:「你代我谢谢他们救了我,而且看护我,好吗?」
灰鹰含笑以苏族话应了一声。
「什么?」莎丽不解的问道。
灰鹰好心情的大笑,并澄清道:「我说,『好的,绿眸』。我很高兴你很多方面并没有改变。我会帮你跟他们致谢的。以后我会再教你其他苏族话。」
莎丽含笑向他道谢,然后脱口说道:「你不知道我多高兴你会说我们的话。如果我们不能沟通的话,我一定会吓坏的。」
灰鹰笑得更开心了。「我就是靠这个本事,当初才知道你爱我的。」
「我不懂。」莎丽一脸狐疑。
「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我会讲白人的话,你告诉我很多有关莎丽和她爱灰鹰的事。」灰鹰两眼闪烁着快乐与促狭的光泽。
莎丽越觉神奇。「我为什么不知道你会讲英语呢?」
灰鹰神情一变,并以紧绷的语气回答:「我们以后再谈这些问题吧!现在我们要上路了。」
莎丽发觉灰鹰仿佛突然戴了一层面具,空白的表情舆眼神令人猜不透他心裹在想什么。他显然不颢回答那个问题,但为什么呢?他在隐藏什么?他为什么突然提高警戒?莎丽疑虑重重。
当他们行进在小径上时,莎丽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灰鹰瞄向她。「很多事情都是很久前发生的,除非我把全部情形告诉你,否则你很难了解。你必须先有段时间让身体复元,让我证明我对你的感情。等时间成熟,我自然会答复你所有的问题。」
莎丽别无选择,只有倚在灰鹰强壮的臂膀中暗自思索。她有什么事很难理解的?灰鹰不敢揭露那段回忆?他为什么要先证明他的爱才能揭发他们的过去?莎丽回想起种种有关西部舆印第安人的故事,当她想到自己身为白人,灰鹰身为印第安人的事实时,她恍然大悟。
她猛然坐直身子,困难的问道:「我们认识的时候,彼此不是朋友,对不对?」她见到灰鹰在诧异间流露的愧疚神情,心中更加肯定,「我们是敌人?」
灰鹰知道他此刻若撒谎的话,莎丽一定会知道的。他不能冒险让莎丽怀疑他的荣誉与诚信。「对,莎丽,我们认识的时候是敌人。但是我们的爱征服了我们的敌意,而且战胜了白人对我的仇恨,因为你心中从来没有那种仇恨思想。即使现在你不记得我,你的心中也没有恨。」他自信的碰碰莎丽心脏搏动处。
莎丽正忙着消化他所说的话,因此一时没有反应。
灰鹰扣住莎丽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难道你现在想法不同了吗?」他柔声质问,心中亦充满惶恐。
「我当然不恨你。」莎丽的话令灰鹰舒口气。「我们当初认识的时候,你恨我吗?」她大胆探问。
「不恨。但是我曾全力抗拒你在我心裹与身体内激发的感情。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爱过任何女人,所以我不了解我自己是怎么回事。我痛恨我对你所产生的弱点,直到大神开启了我的眼睛,我才了解男女感情的真义。大神告诉我我对你的爱并不会为我带来溃败或弱点,反而会带来极大的喜悦和欢乐。我对你的爱是没有办法用言词形容的,莎丽。当我以为你死掉的时候,我好像突然丧失了呼吸的空气、所吃的食物,与维持我生命的心脏。我不希望你问我当初抗拒这份感情时我们之间的情形。」
「你认为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恨你的,对不对?」莎丽追问。
灰鹰抬起烦恼的双眼,困难的吸口气。「对,莎丽。没有你的爱做为保护,你是不会了解当时的情形的。」
「那你就不会告诉我当时的情形了。如果我们相遇的时候是敌人,然后又相爱,可见我们两人一定改变了很多。我宁愿认识现在的你,因为如果可能的话,我第二次爱上的应该也是现在的你。」莎丽坦诚相告。
灰鹰紧紧拥住莎丽,如释重负的紧闭着眼睛。莎丽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因为他似乎需要这小小的安抚舆谅解。莎丽知道今日受苦的不只是她,如果易地而处,她何尝不会像灰鹰一样方寸大乱?尽管对她而言,他们之间有如两个陌生人,但是她必须给灰鹰一个证明一切的机会。她觉得这是她欠灰鹰的。
灰鹰也和莎丽同样在思忖这个问题,而且同样怀抱着谅解的心情。莎丽忍受了许多痛苦,不幸心智受到干扰,他必须格外爱护她,格外有耐心才对。他必须再度赢得莎丽的爱。那是一项崭新的挑战,一项绝望而无价的挑战,一项他所不能拒绝的挑战——
他们在日暮时便停下来扎营度夜。灰鹰知道莎丽需要休息,也需要一段缓冲时间以面对即将到来的问题与挑战。他在地上铺了一块毯子,建议莎丽坐着休息,等待他生火。莎丽欣表同意,浑然不知生火是女人的职责。
营火生起后,灰鹰跪在莎丽躺卧的身侧,含笑送上食物舆饮水。莎丽坐起身,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自从恢复情形以来,她首次感到饥肠辘辘。灰鹰坐在她身旁,两人默默进食。随后,灰鹰凝视着火花,莎丽则躺在牛皮毯上注视着灰鹰。
灰鹰可以察觉莎丽探索的目光,但是他故意保持不动的姿势,希望莎丽尽情浏览他的外貌。他知道莎丽对他男性健美雄壮的一面一向难以抗拒,他必须利用每项优势赢得莎丽的芳心。莎丽目光流连,暗自纳闷灰鹰黑眸中的火光是来自于营火的反射或其他地方?当她领悟自己正大胆瞪视着灰鹰时,连忙转身趴在皮毯上。
「这个皮毯是用哪一种动物的毛皮做成的?」她突然开口问道,粉碎了两人间带有磁力的沉默。
灰鹰大笑着趴在莎丽旁边,用两手托着下巴。他热心的告诉莎丽有关野牛的一切知识,包括如何猎杀野牛,如何运用野牛的每一部分,以及野牛对他们生活的重要性。莎丽对他的描绘觉得神奇之至,因为在他们的巧心利用之余,野牛没有一部分是浪费或糟蹋的。在她的要求之下,灰鹰又告诉她有关欧拉拉部落以及其习俗舆人民等情形。
莎丽面向灰鹰,又提出下一个问题:「告诉我灰鹰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又嫁给你呢?」
「因为大神让你对其他男人都瞎了眼,而只对我不可抗拒。」灰鹰笑谑道。「他把你送给我当礼物的。」
「是把我送给你?还是把你送给我?」莎丽亦笑答。
「都是。因为他也让我对其他女人瞎了眼,而只看到你。爱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你不同意吗?」
莎丽没有回答,又问道:「你今年几岁?」
「三十。」
「你说你没有其他兄弟姊妹吗?」
「没有。但是我有一个朋友,跟我就像亲兄弟一样。」
「你们部落的酋长是谁?」莎丽挑选她觉得安全的问题继续询问道。
「苏族有七个部落,我们欧拉拉部落是其中最强的一支。我父亲奔狼就是欧拉拉部落的酋长。」灰鹰神情闾闪耀着骄傲与尊敬的神采。
莎丽倚向他,直视着他的脸。「你父亲是酋长,你的部落是最强大的部落,但是你谈起这些都好像理所当然似的,难道你是下一任酋长吗?」她惊异的问道。
「对,你也会是欧拉拉部落下任酋长的妻子。」灰鹰咧嘴一笑。
「我?」莎丽有些头晕目眩的摇摇头。「艾蕾莎是下任酋长的妻子?我好像在作梦。」
「对我族人而言,你是莎丽公主,我是灰鹰勇士。」这回灰鹰系以苏族语称呼他自己的名字。
莎丽亦仿效他以苏族语称呼「灰鹰」两个字。那声音并未激起她任何回忆,但是念起来却很好听。她又念了一次,然后笑了起来。「我是用哪种语言称呼你的?」
「你多半时候是叫我别的名字。」灰鹰戏谑的暗示。
「我也许不该问的,但是我平常叫你什么?」莎丽忍不住上钩。如果他们真是陌生人。为何这么容易便相处得这般融洽了?也许这人真是不可抗拒!
「也许我不该说的,否则你也许会觉得尴尬。你会羞红了脸,然后以后就不再用了。」灰鹰逗弄道。
莎丽研究着他。「我想想……我会怎么叫你呢?」她想了一下,笑着问道:「黑眸吗?因为你有时叫我绿眸。」
灰鹰摇摇头。
「如果我是小东西,那你是高个子吗?也不是?」莎丽沉思片刻,又笑意盈盈的问道:「灰鹰,空中斗士?」
灰鹰放声大笑。「你是这样叫过我,但是我指的不是这个。你还要用力想。」他对这猜谜游戏乐在其中。
一个女人会怎么称呼她丈夫、她爱人?莎丽自得的一笑,挑逗的猜测道:「爱?」
「我看你并没有丧失你的慧黠,绿眸。」灰鹰称赞道。
莎丽脱口问道:「你是我的爱吗?」她问完话才连忙别开视线,注视着灰鹰身后的营火。她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呢?
「是的。我希望将来也一样是的。」灰鹰回答。「为我敞开你的心吧!莎丽。」他嗄声恳求。
「现在还太快了。」莎丽颤声回答。她开始觉得紧张害怕。灰鹰不会逼迫她吧?他们才分享过方才的融洽。
「别担心,爱,我不会逼你的。这种感情应该出于自愿,就像以前一样。」莎丽收回视线。「你很好心,灰鹰。谢谢你。」
「休息吧!妳今天太累了!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谈的。如果你所有事都忘了,我只希望你记得我爱你。我祈祷有一天你也能同样爱我。」
「我会试的,灰鹰,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答应你的。」莎丽坦诚道。「我有太多事不了解、不记得的。丧失五年记忆是件很吓人的事。」
「我也只能要求这样。睡吧!我会守护你的。」
莎丽很快便睡着了。当夜间气温骤降,皮毯由她肩膀滑落时,她本能倚靠向灰鹰温暖的躯体。灰鹰温柔的搂着她,含笑和她分享他的爱与温暖。很快的,他的心重新恢复宁静平和,他的爱人回到他身边,他将再度予以征服……
莎丽为林间清脆的鸟鸣声所吵醒。她由清新的空气判断这又是个明媚的早晨。她慵懒的偎向旁边散发着爱意的躯体,直待她领悟自己的手正抚移在一个平滑坚实的胸膛上时,才猛然张开眼睛。
她抬起头,正好望进灰鹰的笑脸。她舒口气,笑道:「你吓我一跳。我刚刚不知道自己在哪裹。」
她讲完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而讪讪退开。
「你觉得冷,所以我抱着你,让你觉得暖和一些。」灰鹰向她解释,以化解她眼眸中不肯定的表情。
「谢谢你。我们今天可以回到你的部落吗?」莎丽问着,企圃驱散两人间弥漫的奇特气氛。
「我想我们今天最好留在这里。在你回到家以前,我们还有许多事需要讨论的。你还需要一点时间接纳你不记得的生活,我不希望我们的儿子受到伤害。」灰鹰提醒她他们即将面临的另一个棘手问题。
「我该怎么做呢?我可以假装认识他,可以假装爱他,但是我不能跟他讲话啊!你说我聪明,但是我再聪明也没有办法在短短一天之内学会你们的语言啊!你准备怎么跟他说?」莎丽忧虑的问道。
她可以想象一个小男孩好不容易盼到母亲回来,母亲却不认识他的痛苦。
「我会告诉你一切有关他的情形,会把他指给你看,还会教你怎么称呼他。我会跟他说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一个人安静休养。他可以暂时住在谭石和小花那裹,等他接受这个震撼后,他会喜欢再教他母亲说话的。我会告诉他是这次受伤使你的说话能力受到伤害。」
莎丽一听到又多了两个陌生人名,内心再度惊慌起来。「那里每一个人我都不认识!我不懂你们的习俗,不会煮你们的食物,我在那里就像个废人!」
「不要担心,莎丽,其他人都会照顾你,直到你完全康复的。必要时,他们也会教你。」灰鹰鼓舞道。
「你的族人喜欢我吗?」莎丽突然问道。
「喜欢。」灰鹰用苏族语和英语各说了一次。
「喜欢。」莎丽以苏族语仿学着。「至少我认识一个字了。」她气恼的评论,然后严肃的乞求道:「你必须尽可能教我才行。」
灰鹰温柔的咕哝一句。
「那是什么意思?」莎丽勤快的问道。
「我爱你。」灰鹰柔声重复道。
莎丽脸红了。「明箭怎么说?」她匆匆询问,然后现学现卖的仿学道:「我爱你,明箭……我说得对不对?」
「你应该说:我爱你,灰鹰。」灰鹰戏谵的回答。
「现在是几月?」莎丽又换了一个话题。
「四月。」灰鹰聪明的放弃玩笑的态度。
「一七八二年四月?听起来真不可思议,整整五年就这样消失了。」
「大神觉得适当的时候,那五年就会回来了。」
莎丽迎视着灰鹰严肃的目光。「会吗?」
「会的。」灰鹰向莎丽解释大神何以藉幻象启示凡人,凡人又何以获得感触等现象。
「你怎么能分别你所见到的是大神的启示或只是作梦呢?」莎丽不解的问道。
「我有时候也分辨不出来,比如你还活着的信息我就没有接收到。当我们几次搜寻都找不到你或任何蛛丝马迹的时候,我早已失去了希望。勇熊本来派人分别通知我和你的父亲的,但是那两个人可能都遭到了意外,直到他再派一个人来告诉我,我才喜出望外的赶来接你。」 「我父亲?我父亲已经死了啊!」
「你是莎丽公主,黑足部落酋长黑云的女儿。我们昨天离开的那个部落就是你父亲的部落。那个发现你的勇士就是黑云的儿子。」灰鹰为莎丽详细解释。
「他们以为我是印第安人?而那个救我的勇熊以为我是他妹妹?为什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其实不是勇熊的妹妹。黑云没有儿子,勇熊则没有父母。黑云是在勇熊两岁、父母双亡的时候,挑选他做自己的儿子和未来的酋长的。」
「但是你刚刚说我是黑云的女儿?」莎丽更加困惑。
灰鹰告诉她黑云曾经掳获一个褐发缘眸的白人女子珍妮,后来娶她为妻,还生了一个女儿。但那女儿两岁大的时候白人来袭,杀死了珍妮,劫走了女儿。「当你来到我们领土的时候,你身上正好带着黑云家族的刺青,所以他说你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娶你的原因:他们没有把你视为白人——敌人,而视为一个酋长的女儿。你这次受伤他并没有赶回来,据我们推测也是因为信差出事的关系。跟我的情况一样。」
「我说对了吧!他们把我误认为另一个人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弄错的关系,你就不会娶我了,对不对?」莎丽好奇的探问。
「对。但是我仍然可以把你掳来当奴隶,然后在暗中爱你。不过你既然是莎丽,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结合了。」灰鹰就事论事的说着,省略了许多莎丽尚不需要知道的细节。「你说的刺青是怎么回事?」莎丽想到另一个疑点。
灰鹰碰碰她的左臀部,告诉她:「你这裹有个刺青,证明你就是莎丽。黑足部落的人都在孩子身上刺有刺青,以便万一被掳或遇到其他危险时可以辨认。」
「什么刺青?我那里没有刺青啊!」莎丽否认道。
灰鹰挪到睡垫边,在泥地上画了一个图案:一个半月和两颗星。「在黑云的手背上和莎丽的身体上都有这个标记。」
「不可能!我身上没有这种标记。」
「有。妳可以自己看。」灰鹰建议道。
莎丽用手去碰触灰鹰所指的地方,果真感觉到一个类似疤痕的东西。「你怎么知道的?」她愚蠢的问道。
灰鹰咯咯发笑。「你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身上的每样记号。」
莎丽再度涨红了脸。「你不相信他们的错误吧?」
灰鹰叹口气摇摇头。「我并没有说出来。我爱你,也想要你,但是我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莎丽,而不是一个低贱卑微的奴隶蕾莎。我的爱和欲使我闭上嘴巴,没有否定他们所犯的错误。只有白箭知道你不是莎丽。」
[白箭?是不是就是那个跟你像亲兄弟的朋友?」「对。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你也不能告诉任何人,莎丽。你、我、还有明箭的荣誉和幸福都会因为这件事被摧毁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莎丽,但是却娶了我?」莎丽坚持的问道。
「对,爱情是看不到皮肤的颜色和种族的仇恨的。一个人不能没有心,你是我的心!!过去是,现在也是。」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爱她如此之深?为何宁愿冒险至此、牺牲至此而拥有她?「你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是敌人。你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形吗?」
莎丽知道灰鹰并不愿讲述当时的情景,但是灰鹰仍勉为其难的陈述道:「你们一群白人来到我们领土建筑了一个村子。你们痛恨我们印第安人,经常以杀印第安人为乐。那一次我旅行经过你们的村子附近,被三个白人逮到。他们用绳子捆着我的脖子把我带到你们村子里,准备鞭打我一顿后再杀死我。你的心地很善良纯洁,在他们鞭打我、嘲笑我的时候,你拿了一把长枪不让他们虐待我。当他们把我关起来的时候,你还偷偷拿食物和水给我、帮我疗伤。我当天就爱上你、想要你了,但是我的心中充满愤怒,所以我拒绝承认我对你的感情。」
「我的族人居然那样对待你?是谁?陶德舅舅?肯尼?还是其他人?」
「肯尼当时正好不在村子裹。你称作舅舅的那个人也去森林打猎了,他没有办法制止那些人,因为那些人人多势众,你舅舅却只有一个人。当他们决定处死我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
「你说谎!我舅舅绝不会杀一个无辜的人!你为什么要说这些残忍的话?」莎丽沮丧的嚷道。
「听我说,莎丽!他并没有折磨我,但是他也没有放我自由。」为了和缓语气问的刺激意味,灰鹰又加添道:「他是反对残酷行为的,但是他没有权力制止。他其实是个好人。」他的话果真收到了效果,莎丽的神情舒缓一些,也愿意继续听他的解释了。「他们后来投票处死我。在我之前,他们也杀过其他无辜的印第安人。」
「是我放掉你的吗?」莎丽问道。
灰鹰笑了。「你会在他们处死我之前放掉我的,但是白箭先一步把我救走了。后来,你成为我的俘虏。」
「我是你的俘虏?」莎丽尖叫。
「对!直到后来黑云宣称你是他的女儿,我们才结婚。你曾经在他的营区住过许多天。勇熊当时爱上你,希望娶你为妻,结果我被迫向他挑战才把你赢了回来。那也是琪拉为什么对你不好的原因,因为勇熊对你还念念难忘。琪拉是欧拉拉部落的人,我们本来准备结婚的,但是我遇上了你又爱上你。我不愿再娶第二个妻子,所以把她送给勇熊,以弥补失去的你。所以琪拉喜欢的两个男人,爱的都是你。」
莎丽终于明白勇熊和琪拉何以对她态度回异了。[你真的为我向勇熊挑战吗?」
「我不挑战的话就失去你了。我们这五年来过得很快乐,但是越来越多的白人和蓝衣人闳到我们领土来。他们害怕灰鹰的威名,所以企图杀死你、夺走我们的儿子以摧毁我。我被迫以我的生命交换我们儿子的生命,但是蓝衣人犯了胜而骄的毛病,所以被我把握机会逃了回来。不过一直找不到你,大家都以为你死定了。我伤心了好几天,直到你好好的又回到我身边。」
「你不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是不是担心我对你的感觉会不一样?」
「对。爱情是很容易产生,但是彼此了解和接纳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莎丽沉吟着她迄今所获得的讯息。她的族人全部死光了,他们曾残忍折磨过灰鹰,她是唯一幸存的人,而且是灰鹰的俘虏。那是否意味……
「陶德舅舅和其他人后来怎么样了?」她强迫自己问道。
「他们在一次袭击中被杀害了。」灰鹰简单回答。
「是欧拉拉部落袭击他们的吗?」莎丽祈祷灰鹰的答案是否定的。
「对。」灰鹰被迫答道。
莎丽觉得一阵痛苦:造就是灰鹰所担心的黑暗秘密!她嫁给了一个杀害她全部亲友的凶手!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呢?她坐起身,困难的呼吸着,企图让脑筋维持清楚。
「我们是敌人,莎丽。」灰鹰解释道。
「我怎么会嫁给一个杀害我族人的凶手呢?」莎丽理论道。
「你忘掉你族人的残酷行为了。你也忘了我们是如何挣扎着只想和平的相爱相守。」灰鹰迅速解释着,然后提及许多恐怖事件。
「我不要听了!」莎丽捂着耳朵尖叫。
「我们快乐的生活了五年。难道这五年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吗?」灰鹰拉开她两手。
「求求你,我不要听了!」莎丽悲哀的乞求,凄楚的双眼泪水直流。
「你必须知道人生本来就有苦有乐,但快乐是可以盖过忧伤的。」灰鹰匆匆举了许多类似的例子,但莎丽拒绝聆听,直待他提及明箭的出生,莎丽才停止哭泣,开始倾听。灰鹰一直娓娓叙述到莎丽失踪的那天。「我们拥有五年相爱宁静的日子,莎丽。不要对这段往事关上心门。」
「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些可怕的事的,这些事还是遗忘比较好。也许时间久了我比较容易了解和体谅,但是一下子知道这么多……我实在难以接受。」莎丽痛苦道。
「你既然问了,我就不能对你撒谎,否则你以后再也不会信任我了。根据我的感觉和了解,你是爱我的。」灰鹰强调道。
莎丽瞪着他,对他的观感已大为不同。「是吗?」
莎丽的言词和神情有如利刃般穿透灰鹰的心,令他凄侧难忍。「如果我说是,你也不会相信我。你说得对,我应该骗你的。」 灰鹰说完话便起身离去。
良久后,灰鹰才由树林间踱了回来,黯然神伤的坐在营火边,背对着莎丽。
「欧拉拉部落的确攻击了你们的村子,莎晨,」灰鹰静静开口。「但是我当时并没有杀人,我是去找你的。」
莎丽瞪着他坚实的臂膀与乌黑的头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记起许多她同胞西行时所说的话与所做的事,较诸灰鹰主张的正义,她实在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或抱持什么立场。这其间掺杂的因素太多了,报复、正义、自卫与求生,令人莫衷一是。她只是不了解他们真的爱得那么深,以致其他因素都不重要了吗?他们真的以相爱胜过仇恨,以幸福取代了悲剧吗?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脑海内亦一片紊乱。她将额头靠在膝上,呻吟一声。
「你不舒服吗?莎丽?」灰鹰立即问道。
「对。我头好痛,好像有人用石头在敲我的头。」
「我有药,你要不要?」
「好,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痛。」莎丽昏弱道。
灰鹰用水调了一些药粉,递给莎丽。莎丽颤手接了过来,迅速吞人腹中,然后将牛角杯还给灰鹰。
「你必须休息,爱,你的伤还没有全好。」
莎丽躺在牛皮毯上,很快便入睡。灰鹰注视着她滚落发际的泪水,知道自己在赢取莎丽的战争中已初次落败。他犯了判断上的错误,像莎丽那样温柔的心肠,怎么可能了解那些阴暗残酷的事实呢?尤其他根本无从证明!
「大神,帮助我吧!否则我会再度失去她的。」灰鹰虔诚祈祷。
莎丽醒来后,他们继续上路,直待接近日暮,灰鹰才在一条宽广的溪流旁停了下来。他轻盈的滑下马背,然后抱着莎丽的纤腰,将她放至地面。
「你喝点水,休息一下。如果你太累不能再骑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裹过夜。」灰鹰虽然由莎丽紧倚着他的模样断定她一定累了,但是他宁愿让莎丽自行选择。
「真抱歉拖累你了,灰鹰,不过我好累。我好久没有这么运动了。我知道你一定急着想回家,也许我休息一阵子就会好的。」
「你必须身体和心理都调适好,才能回家面对陌生的环境。所以好好休息对你比较好。」灰鹰暗示道。
陌生的环境?这真是最贴切的形容了。「好吧!要不要我帮你捡点柴火?」莎丽建议道。
「不要了。你坐着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雏狼』会保护你的。」灰鹰愉悦的说着,并摸摸爱驹的鼻子,叮咛它照顾女主人。
灰鹰将皮毯铺在地上,便让莎丽一人留下,自行离去。莎丽跪在溪边喝了一点水,并用凉水沫了一把脸。她仿效灰鹰摸着那匹骏马,跟它讲话,令她惊异者,那匹马并不在意她的碰触,而且低嘶着仿佛在和她对答似的。
当那匹马磨蹭她的手表示亲热时,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起,『雏狼』,我今天晚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喂你。」她抓了一把青草,友善的喂那匹马。
那匹马由她手中啮食青草,而且谨慎的没有咬到她的手。
「你和你主人真是相配的一对。」她心不在焉的评论着,注意到灰鹰和「雏狼」同样卓尔不群的一面。两者都强壮骄傲、训练有素、警戒心强,而且都自然流露出高贵、温柔舆坚强的气质。
「好哇!瞧瞧我们发现什么了,查理?」一个粗嗄刺耳的声音由莎丽身后传来。
莎丽旋过身,愕然见到身后悄然出现两名身穿深蓝制服的男人。「你们是谁?」她紧张的回答。
那两个男人亦同样惊异的浏览着她美丽的脸庞舆玲珑的躯体。
「他妈的!达恩,这不是那个被我们打到河裹去的女人吗?」另一个男人惊叫道。
「你可真会游泳!」他赞叹着莎丽难以置信的求生能力。
那个叫史达恩的人正忙着欣赏当前美色,因此并未听到他朋友的评论。「是她没错!」他终于评论道。「你怎么到这裹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他忿忿质问,仿佛莎丽不该活着似的。
他们两人四周张望一眼。「你只有一个人吗?」查理问道。当莎丽没有作声时,他又追问道:「妳会说英文吗?我在问你问题!」
莎丽终于寻回自己的声音。「我当然会说英文!」
「你怎么从河裹逃出来的?我不相信有人泳技会那么高超!这里离苏族部落那么远,你一个人在这裹做什么?」
「什么河?」莎丽漫应着,乘机研究他们所说的话和所持的动机。难道这两个人就是攻击她的那两人吗?
「算了吧,你明明知道是我挥你一棒把你扔进河裹去的!你把我当傻瓜吗?」达恩不耐的反驳道。
「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那次意外,那一棒一定把我打忘了。我是被几个印第安人救起来的,他们要送我回欧拉拉部落。欧拉拉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苏族?」莎丽一脸纯真。
那两个人又瞄了四周一眼。「什么印第安人?我们怎么没有看见什么印第安人?」
「他们去打猎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裹,因为我还很虚弱。」莎丽拘谨的解释道。
为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原因,她觉得自己装得笨笨的比较好。她不懂这两个士兵为什么要杀一个白种女人?灰鹰在哪里?他们还会再对她下手吗?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我扔进河裹?我也跟你一样是白人啊!我不懂,你为什么不救我?」她探问道。
达恩哈哈大笑,查理则色迷迷的盯着莎丽猛瞧。[看来我们那天干得太匆忙了。」达恩评论着,一双锐眼亦辉闪着令莎丽忿恨舆恐惧的光泽。
「他们说你们偷走了一个小男孩。为什么?」莎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需要从这两个坏人口中探询事实真相。
达恩又是一阵爆笑,一种嘲笑莎丽的愚蠢、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我们逮走的是灰鹰的儿子!可惜那个笨猪何琪竟然让灰鹰那家伙跑了!不过我们会再逮到他的!到时候他休想再跑,因为我们会先割断他的脖子。」他吹嘘着,眼神冷冽侮慢。
「谁是灰鹰啊?你们为什么要绑架他儿子呢?」
「谁是灰鹰?你竟然连大名鼎鼎的灰鹰是谁都不知道?告诉你,他是魔鬼!在他周围的白人或印第安人没有一个不怕他的!但是你却住在他的部落!」达恩轻蔑的怒吼。
「我告诉你了,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我是跟篷车队到西部来的。我不知道我被他们俘虏多久了,我记得的最新时间是七六年夏天。」莎丽试探着,不敢透露过多。
「你的篷车队准备到哪裹去?」达恩问道。
「我记得我们的斥候提过一个叫皮尔的地方。」莎丽回答。
「什么时候?」达恩好奇的问道。
「七六年夏天。」
「从那以后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达恩追问。
「不记得了。什么事?」莎丽好奇的瞪着他。
「因为现在是八二年四月了。」达恩莞尔一笑。
「一七八二?」莎丽重复着。「但是那已经……六年了!你是说我忘了六年的事吗?」她似乎沮丧的喘息着。
「别担心,小女孩,我们可以带你回亨利军团去。不过如果你被俘那么久,那跟你来的那群人一定死光了。」达恩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那种事已不足为奇。
「死了?全都死了?我舅舅和其他每个人?」
「如果灰鹰的部落攻击你们,那他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他恨我们就跟我们恨他一样!不过他的死期就快到了。他那人耀武扬威的,以为他是个什么神似的。最糟糕的是,其他人也把他当成神一样。等我们把他们一起宰了,看他们还神气什么!」
「你说的那个灰鹰,他力量很强大吗?」莎丽探询道。
「反正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名字不会发抖的。你不记得被俘虏的事最好!他最恨白人,见一个杀一个。」
「那他为什么不杀我呢?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不是在他部落住了五年了吗?」莎丽柔声驳斥。
「你大概是他手下的勇士俘虏的。他们很喜欢白种女人——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达恩暗示着,神情间洋溢着色欲。[你做了这么多年俘虏,难怪你脑子不愿去记那些事了。不过你的亲人可以安息了,我和查理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允诺着,其意不言而喻。
「你们为什么这么痛恨印第安人?」莎丽又追问另一个问题,同时祈祷灰鹰能尽速回来。
「我看她脑筋真的有问题!达恩!印第安人是红色魔鬼,小姐!他们专门折磨白人、屠杀白人。」查理不耐烦的解释道。
「但是你们却攻击我。我们都是白人啊!为什么?」
「我告诉你了,小姐,我们那时在赶时间。如果我们早知道你这么上道,我们那天一定会想别的方法把你带走的。」
「你们说印第安人很野蛮、很残酷,那你们绑架小孩、伤害我,又怎么解释呢?」莎丽大胆争辩道。
「我们绑架他是用来交换他父亲的。我们那天没时间顾虑到你。」查理无所谓的回答。
「我并不重要,但是绑架那个孩子却很重要?」莎丽企圃澄清这件事。「你们真的用他交换了他父亲吗?你们后来处死他父亲没有?」
「没有!我不是告诉你,他又逃走了吗?」查理呕气道。
「他是怎么逃走的?」
「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聊一整天!但是我们却还有时间可以救你。你虽然和那些红番住了那么多年,但还是保养得不错。你知道,我们花费时间和精力救你是要收取报酬的。」达恩暗示着,并上下打量着莎丽。
「我什么都没有,怎么给你们报酬呢?」莎丽佯装不懂。
达恩咯咯笑着走向前来。「你还有其他方式可以报答我们呀!」
莎丽挥开达恩抚弄她面颊的大手。「把你的脏手拿开!」她喝止道。
「你听她的口气,查理,她不但强悍而且很勇敢呢!能敌得过那么汹涌的河水,一定精力旺盛。咱们来试试看吧!」达恩威胁道。
「你不敢碰我!你忘了你的身分了!先生!」莎丽尖叫着,流露出她的脾气与教养。
「我没有忘记什么,小姐,是你忘记了!你这些年忙着伺候那些野蛮人,现在该轮到我们乐一乐了。上吧,查理!」
查理垂涎的走向前,抓住莎丽两臂扣在她背后,达恩抓住莎丽的衣服,一把撕到腰际。「你看看这两团肉,查理,白得像雪一样!那些印第安人岂不乐坏了?」达恩粗鲁的评论着,一口咬住莎丽的乳峰。
莎丽全力扭动着!企图挣得自由,当她见到达恩竟打开皮带时,不禁大惊失色:「你不能这样做!」她朝达恩尖叫。
「我先来,然后查理再来。如果你不想受到伤害,最好放轻松些……」达恩的话为一声凌空而来的飞嗤声所打断,接着他整个人往前一仆,三个人一起跌落地面。
莎丽和查理踉跄的从达恩身体底下爬了出来,双双见到达恩背部正插着一支黄羽箭。莎丽丽跪在地上,两手紧抓着被扯裂的衣服,愕然瞪着这恐怖的一幕。查理则本能冲向森林间两匹紧张等候的马匹。只听一声惨叫,查理背后亦多了一支同样的箭羽。莎晨突然察觉自己右边出现一个阴影,她立即旋过身,接着她两眼圆睁,一时愕在原处。
只见灰鹰正将弓往箭上一挂,镇定自如的由森林间步了出来,仿佛刚刚散步回来似的。他走向查理,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又走向达恩的尸体。在确定他已获得报复性的胜利后,他才走向莎丽,单膝跪在她身旁,关切的审视着她的脸庞。「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他安静问道。
莎丽兀自瞪着他,没有回答。
灰鹰见到她撕裂的衣服,立即蹙起眉头。「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他再度询问。
莎丽仍然无法开口,只是呆呆的摇了摇头。
「他们就是企图杀死你、绑走我们儿子的人。」灰鹰不必要的解释道。
「你把他们杀死了!」莎丽声音破碎的嘟哝。
「如果我不阻止他们,他们会强暴你的。」灰鹰对她指摘的语气舆恐惧的神情大为困惑。
「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吓走就好?」莎丽难以置信的问道。
「如果我开口威胁,那个蓝衣人头也不回就会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他们不可能乖乖放弃的。我是占着突袭的优势才一举奏效的。这两个人很坏,莎麓。」
「他们很怕你。如果他们见到你,他们一定会吓跑的。你谋害了他们!」莎丽深受杀戮场面所震撼,因此毫无理性的指摘着。
「我是报复他们伤害了你,伤害了我们一家人。如果不是因为大神保佑,他们早几天前就把你害死了。如果他们今天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他们一定会知道你是我的女人,那么你的生命就有危险了。他们有心摧毁我,杀害我所爱的人。你也亲眼见到他们的邪恶了,为什么要否认你自己同胞的残忍呢?」
这正是莎丽所无法面对的事实——来自她自己同胞的歧视与伤害!「我不懂,灰鹰,我也跟他们一样是白人啊!他们为什么要对我做出这种事?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这么轻视你?」她困惑而恐惧的说道。
「就是因为他们对你的恨和我对你的爱,你才选择我的,莎丽。我不是你的敌人,他们才是。他们叫我们野蛮人,但事实上刚刚谁才是野蛮人?他们说我邪恶残忍,但是今天你看到的是谁邪恶?是谁残忍?你现在是印第安人了。你是自己选择做印第安人、做我的妻子的。」
莎丽知道灰鹰说的是对的。她瞄了四周一眼。「我相信你,灰鹰。我们离开这裹好不好?」她乞求道。「你能帮我回复记忆吗?」她加了一句,语气间透露着绝望。「如果我有力量,我此时此刻就会回复你的记忆。但是我办不到,莎丽,只有大神才有这种伟大的力量。」[但是我想记得啊!我为什么记不得呢?」莎丽哀号。」「也许这种情况有它的意义的。我们必须等到大神帮你回复记忆。不要怕,小东西,我会保护你的。」
「你已经保护我了。我好怕!他们说的那些事不是真的吧?是不是?」莎丽乞求的问着。
「他们说了什么事?」灰鹰大为困惑。
「他们说……我像妓女一样伺候你的族人。你当初俘虏我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形?你说我们那时还是敌人。」
灰鹰含笑保证道:「我以我的生命和荣誉向你保证,除了我以外,从来没有任何男人碰过你。我是第一个占有你的人,从那一天起,再也没有任何男人占有过你。」莎丽扑入灰鹰怀里痛哭失声,灰鹰则在她脸上安抚的亲吻着。莎丽由他的力量与爱情中寻求慰藉,因为对于这场白人和印第安人之间的战争她实在有太多不懂的事。不过即令她丧失记忆,她也觉得她可以信任这个拥抱她、亲吻她的男人。
灰鹰由腰带取下一根牛皮索,帮莎丽把衣服重新系好。他动作纯熟、心思周密,因此当他弄好时,莎丽由衷回他一笑。「我们走吧!绿眸,我们必须换一个地方扎营。」莎丽依顺的让灰鹰把她抱上马鞍,离开了那鬼影幢幢之处。他们又骑了两个钟头才再度停下马来。灰鹰将身心俱疲的莎丽抱下马,让她坐在皮毯上。但是他还没有生好火,莎丽便已经安然熟睡了。
第五章
莎丽第二天醒来时,精神已恢复大半。她还不习惯和灰鹰间的亲密关系,因此当解决私事回来后,她的脸红红的,目光亦回避着。她在灰鹰身旁坐下,羞怯的一笑。
灰鹰一脸歉意的笑容。「我没有热的东西可以喂你,莎丽。我们必须回营地去,你才能好好休养。」他递给莎丽一块干面包和浆果肉饼。
那些食物虽然又冷又硬,但味道很好。因此莎丽吃得津津有味。莎丽询问这些食物的来源。灰鹰热心向她解释这些食物是如何制作的,还告诉她她以前便经常做这些食物,而且厨艺精湛。
当灰鹰碰碰自己的鹿皮衣,告诉莎丽这也是她亲手缝制的时,莎丽大感惊异。她研究着那上衣的穗边衣袖与衣襬,及上半部分精细珠饰与衣领设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慧心巧手。「这是我做的?」
灰鹰含笑点头,眼眸中闪耀着骄傲与喜悦。「你的手艺很巧,虽然忘记了,但是学起来一定很快。尤其你心思灵巧敏捷,所以没有人的衣服是像我这么出色的。」他诚心赞美。
莎丽忧虑的攒起眉宇,因为她领悟自己实在遗忘太多,回到灰鹰的部落一定会觉得格格不入的。她要多久才能学会过去五年间的技术和知识呢?没有这些技能她要如何在那里生活呢?尤其她目前等于又恢复为白人了,灰鹰的族人会怨恨她、拒绝她吗?
「你在烦恼什么,莎丽?」灰鹰聆听莎丽的想法与顾虑,忍不住露出鼓舞的笑容。「你已经赢得他们的尊敬和喜爱,他们不会排斥你的。他们会帮你找回你自己的。」
「但是我根本没办法跟他们沟通啊,」莎丽绝望的叹息着,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巨大挑战深觉惶恐。
「我会教你说我们的话,教你你所忘掉的一切。」灰鹰自信满满的允诺道。
「你实在是个很复杂、很费解的男人,灰鹰,我怀疑我有没有办法了解你。我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莎丽见到灰鹰好笑的神情,自己也笑了起来。「我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但是感觉上我还是好像才刚认识你。」
「如果你有这种感觉,我祈祷你的心也像我们真正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一见锺情。你以前告诉我,你第一眼就爱上我了,还说我让你的身体和心理都产生了奇妙的愉悦感。在我们有了亲密关系以后,你也告诉我你只爱我一个人、只要我一个人。」莎丽怦然心动。她真的在初见灰鹰时便觉得难以抗拒喟?她此刻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呢?……
她慌乱的换了一个话题:「你说这里是你们的冬季营区,为什么呢?」
灰鹰知道莎丽的心思。他没有点破,只镇静的向莎丽解释他们固定迁徙、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向她描绘他们生存的天地。
「你们每年都这样,固定在两个营区活动?」
「对,我们一向如此。在白人和蓝衣人闯进来以前,我们一直生活得很平静。我们自由狩猎、祭拜大神,生活快乐而满足。但是白人来了以后便破坏了这种神圣的生命周期了。他们窃取我们的土地、谋杀我们的妻小、恣意焚烧土地和猎杀动物。他们拒绝和我们和平相处,而且似乎非把我们逐出这些领土不可。他们用火枪打死我们最精良的勇士,吓走我们赖以为生的野牛,使得我们的生命为战争和仇恨所主宰。生命不应该是这样的。」
莎丽倾听灰鹰的控诉,对其喟叹深受感动。她无法否认她的同胞确实大举侵犯了印第安人生活数百年的土地,烧杀掳掠、为所欲为,以致破坏了任何和平与友谊的机会。如今两方已成为誓不两立的敌人,她却夹在其中,两面为难。生命的确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们为什么特别怕你和恨你呢?灰鹰?」
「因为我是个骄傲大胆的勇士,莎丽。在大神的指引和照顾之下,我战果辉煌,在印第安人和白人间都拥有很大的名气。他们说我是传奇人物、是魔鬼、是必须征服的邪恶力量,以为只要摧毁我就可以摧毁印第安人的力量和团结。其实他们错了。因为即使我死了,还会有另一个勇士接替我的地位和使命的。我并没有魔力保护,我是靠我的机智和勇气保护自己的。我领导印第安人,是因为他们信任我、尊敬我。不过如果没有我,其他勇士照样可以取代我。」
灰鹰的语气中没有虚饰的勇气也没有狂傲自谢之处,但是莎丽明白灰鹰若非具有超人的勇气与力量,绝难为那两个攻击她的白人所衷心畏惧的。她很难相信自己竟以爱征服了他——这个为男人所敬畏、女人所觊觎的传奇性人物,竟成为她生命中的一个环节。她多么希望能记起他们曾拥有的美妙时光……多么希望能记得他俩……,她对自己浪荡的心思涨红了脸。
灰鹰咯咯笑着,抬起莎丽的下巴,望着她媚艳的缘眸。「你好奇我们两人之间是什么情形,对吗?」莎丽更加嫣红的脸颊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促狭的大笑,并暗示道:「但是你却不敢问我那种事?」
「我当然好奇我们之间的生活情形,但是我觉得我们最好……最好……」莎丽探索着恰当的词汇。「我知道你会告诉我实话,灰鹰,但是我想我听了以后一定会紧张的。我觉得我们最好慢慢来。」
「你希望先观察我一阵子,用你的耳朵和眼睛进一步了解我?」灰鹰希望确定莎丽的意思。
「对,如果我和你在一起觉得很自然,而且学会……再爱你,我希望那是出于我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因为你的话,否则我会觉得有压力或有义务。你懂我的意思吗?」莎丽注意的询问着,不知道该如何确实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不希望那么快做我的妻子,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灰鹰作出结论。
「对不起,灰鹰,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必须再了解你才行。我知道这种情况对你也很为难,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成为一个陌生人的妻子。请你原谅我、谅解我,好吗?」莎丽乞求。
「这真的很难,莎丽。我的心很苦,一直渴望着向你表达爱意;我的身体也燃着一把火,只有你能帮我扑灭。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拒绝我,你也在试图接纳我。为了这一点,我会学习忍耐,直到你也和我同样重新燃起爱火为止。我相信那一天很快便会到来的。」灰鹰自信的说着,并笑入莎丽的眼眸。
「对,我也相信那一天会到来的。」莎丽同意道。「告诉我,当我们回到营区后,我该说什么或做什么吧!」
他们讨论良久,商量他们的计画和做法。当一切筹思妥当,他们才再度上马赶路。
两点过后不久,灰鹰凝睇着莎丽。「营区就快到了。」
莎丽立即惶恐而期待的紧张起来。她勉强逼出一个笑容。「你一定要帮忙我不要伤害任何人,尤其是明箭。」
灰鹰温柔的一笑。「你本性就不会伤害人,莎丽。你放心,你会渐渐习惯崭新的挑战的。」他轻轻吻着莎丽。当莎丽无助的回吻着他、寻求他的抚慰时,他的吻亦逐渐深入。良久后,他紧紧拥了莎丽片刻。「大神自会有安排的,别担心。」
他们不久后来到静悄悄的营区。
「人呢?」莎丽不解的环视营区中有如被弃置的一座座圆锥形帐篷。
「这是午休时间,他们都在帐篷内做些轻活。我们先去看儿子。」
莎丽再度神经紧绷。她儿子……她仍不免觉得沮丧舆悬疑。她怎么可能忘记人生中这么重大的事呢?上帝,请你帮助我,她悄悄祈祷,我好害怕这种茫然无知的感觉。
他们停在一个帐篷前。灰鹰叫唤了几句莎丽听不懂的话,接着一男一女由帐篷中冒了出来。他们先是露出惊喜的神情。随即和善的寒暄着,那女人还喜爱的拥抱着莎丽。莎丽知道他们很高兴她活着,举止亦透露出对她的尊敬与亲切。当灰鹰神情严肃的向他们解释莎丽目前的情况后,那对男女都显示出震惊与沮丧之情,在交谈前还频频摇头表示不解舆哀伤。灰鹰将他们的的话翻译给莎丽听,莎丽含笑对他们相助舆同情之意表示感激。
那女人回到帐篷,带出一个留着黑色发辫舆一身橄榄色肌肤的小男孩,那孩子吃惊的瞪着莎丽,随即又哭又笑的冲向莎丽,热切的抱住她的腿。他激动而兴奋的吱喳讲着,还举起手臂要妈妈抱。莎丽慌张的望向灰鹰。灰鹰柔声告诉她,「你儿子希望和妈妈抱一抱、亲一亲。」
莎丽低头望着那乞求的孩子。这不是那两个印第安人的孩子!这是她的儿子!她居然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她一时泪水盈眶,人也沮丧的摇晃了一下。
「把他抱起来。莎丽,紧紧抱着他。他需要跟你有肢体接触。」灰鹰的劝告粉碎了莎丽一时犹豫不决的怔仲。
莎丽立即将孩子抱入怀中。明箭两只小手臂紧抱着莎丽的脖子,近乎绝望的不愿放开。当明箭小嘴叽哩咕噜的说着,并抹去莎丽夺眶而出的泪水时,灰鹰帮他翻译道:「他说你不要伤心、也不要害怕,他说你已经回到家,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他会照顾你的。他还发誓……一定要报复那两个欺负你的蓝衣人。」
莎丽迎视着灰鹰的目光。「他是我儿子?我们的儿子?」她难以置信的低喃。
「对,我们的儿子。」灰鹰见到莎丽拥抱明箭的情景,心中分外感动。
莎丽用脸颊贴着明箭的小头颅,紧紧拥着他,安抚的摇晃着,口中自然吐出安慰与保证的言语。
明箭突然抬起头瞪着母亲,一只小手亦碰触着母亲的嘴唇。「你为什么要讲白人的话?」当莎丽迟迟没有回答时,他困惑的求助于父亲,「爸爸?」
灰鹰一手按着儿子的背,一手揽着莎丽的肩膀。「妈妈受伤了,明箭,她现在还很虚弱。她需要好好休息、好好吃东西,才能慢慢好起来。那个蓝衣人用枪托打妈妈的头,结果把她的头打伤了,把以前学的欧拉拉语也一起打掉了,她必须再重新学习欧拉拉语。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一定要帮我教妈妈,好不好?」
明箭很难明了这种事。「妈妈听不懂我说的话?也不会说我们的话?怎么会呢?爸爸?」
「我以前不是跟你讲过很多次妈妈的故事吗?她两岁大的时候就被白人偷走了。等到大神呼唤她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忘记她小时候听讲的话,而只会讲白人的话。这就跟你作梦一样,一醒来就忘记刚刚作的梦了。妈妈也是这样,她跟我们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都变成一场梦,在她受伤被救起来以后,一起忘记了,连我教她讲的话也忘记了。我们必须再从头教她。你是不是小勇士?你能不能教她这些事?等她的伤慢慢好了以后,大神会帮她再把所有事记起来的。」
明箭大体都能了解父亲的话,但是他绝没有料到他母规会不认得他们每个人。那种事对他而言是无法理解的。
「我们来比赛,明箭。看谁教得最好。」灰鹰诱哄道。
明箭哈哈大笑。「我一定会赢的,爸爸。我会教她所有的话。」他吹嘘道。
灰鹰将儿子的话翻译给莎丽听。莎丽含笑再度拥住明箭,并且以欧拉拉语现学现卖道:「我爱你,明箭。」
「这句话不算!是你偷教的。」明箭开心的指摘着。
经过翻译,他们三人均笑成一团。莎丽温柔睇视着灰鹰,眼神充满感激舆宁静。
灰鹰了然的点点头。「永远别忘记,小东西,你在这里是深受爱戴和需要的。」他在莎丽耳畔轻喃。
灰鹰劝抚明箭再跟小花和谭石住一阵子,随即带领莎丽走向他们的帐篷。不料,半路上他们碰见了莉亚。
莉亚和莎丽相互瞪视。「我真不敢相信!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他是怎么找到你的?」莉亚尖叫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掩住了内心的仇恨与苦涩。
莎丽错愕的问道:「你是谁?」
莉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望向一脸挑衅的灰鹰。「她怎么了?」她质问着,仿佛有权干涉这件事似的。
灰鹰一手挡开态度倨傲的莉亚,将莎丽拉向他们的帐篷。
莎丽回头瞄了一眼那个脸色灰白、状至愤怒的白种女人。「她是谁?灰鹰?你为什么对她这么粗鲁?」
「她是白人奴隶。她根本没有权利质问我。」灰鹰低吼着。他一想到莉亚企图引诱他、趁他在忧伤疯狂之际做出屈辱之事,便觉得怒不可遏。莉亚竟敢在他妻子面前尖叫!竟敢对他表现得那么轻慢无礼!
「白人奴隶?你的意思是她是俘虏吗?」莎丽追问。
「她是我父亲的俘虏,负责照顾我父亲的需求。我父亲年纪大了,又没有妻子。」灰鹰半解释道。
「她是你父亲的……女人?」莎丽脱口问道。
「当然不是!」灰鹰忍不住吼道。「我父亲绝不会那么作践自己去碰一个白人奴隶!没有一个欧拉拉的勇士会做出这种事的。」
莎丽对他愤怒刺耳的言词大为惊愕。她傲然声明道:「我也是白人俘虏啊!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作践自己、有损你的盛名呢?」她越说越气。「你是以这种眼光看我的吗?你对我的真正感觉是不是这样?如果你心中抱持着这么深的恨意,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呢?」
灰鹰迅速反应:「你是半个印第安人!你是黑云酋长的女儿。」
莎丽及时克制着自己的反应,而沉吟着灰鹰话裹所呈现的矛盾。「她看到我还活着为什么那么沮丧?她是不是我朋友?我们是不是同时被俘虏的?」
「莉亚?妳的朋友?别胡扯了。莉亚是去年夏天被白箭掳来的。白箭送给我父亲当奴隶,帮他打理杂务。她从来不是你的朋友,她只是个奴隶。」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你怎么对一个无助的俘虏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这么恨她?我真是不懂你。我看她很沮丧,而且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回答她的问题,或让我跟她讲话呢?」
「她才不关心你,她只是沮丧你又回到我身边了。」灰鹰忍不住讽刺道。「我活着回来为什么会冒犯她?我们都是白人啊!」
「莉亚是个怪人。你相信我,莎丽,她不是你朋友。」
灰鹰说话的神情与内容使得莎丽疑心顿起。这个叫莉亚的女人为什么不高兴她回来?灰鹰为什么那么生气?而且防卫性那么强?
「你和莉亚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她无助的问道。「她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痛恨我回来?」
灰鹰猛然扭头瞪着她。「莉亚和我?我宁愿死也不会拿她代替你的。不要再提她了。」
莎丽不是不懂得男女之事,因此她不禁怀疑灰鹰是否耻于承认他曾找莉亚发泄需要?或者害怕莉亚会向她透露这种事?她研究着灰鹰凶猛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莉亚从来没有碰过你吗?」她柔声质问。
灰鹰眼眸中闪掠过一丝不安。「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和她发生过肉体关系。你问这个干什么?」
灰鹰的坦诚与义愤填膺使得莎丽不得不信任他。也许他只是受到诱惑吧!这也可以解释他内疚的神情……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灰鹰探问。
「我相信你,灰鹰,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莎丽大胆臆测。
「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从来没有跟任何女人睡过觉,莎丽。莉亚是在你失踪后来照顾我们的儿子的,顺便帮我捡拾柴火和烧饭。她是我和明箭的奴隶。她从来不是我的女人。」
「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很迷人吗?」莎丽追问。
「她只是有点像你而已。」灰鹰脱口道。
莎丽领悟的瞪大眼睛。「你想要她,但是你没有碰她?」她猜测道。
「除了你以外,我从来不想要或需要任何女人。」灰鹰坦然发誓。
「但是莉亚想要你,对不对?她认为如果没有我的话,她一定可以赢得你的喜爱,对不对?」
灰鹰无可回避,只好承认道:「对,莎丽,莉亚是想要我。在我为你忧伤那段期间,她曾好几次主动向我献身。我是个男人,我有我的生理需要,但是我并没有跟她发生关系!」
「她爱你吗?」莎丽质问着,嫉妒与愠怒之情亦奇特的充塞于胸臆。
「她是这么说过,但是那些话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心中正为你感到伤痛,她想借机取代你,但是我拒绝!」
「如果她是印第安人,你会拒绝她吗?」
灰鹰倒抽一口气,没有料到莎丽会问他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我的心说会,但是我的身体就不那么肯定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只爱你一个人,也只想要你一个人。」
莎丽满心不是滋味。才短短几天,她便碰到一个对她具有敌意的印第安女人和一个对她别有用心的白种女人……还有多少敌手会陆续冒出来?还有多少女人对她的意外归来不表欢迎?她觉得岂有此理。她才离开不到两个星期,便有其他女人企图引诱灰鹰,要他忘掉他俩间曾拥有的一切了……
[我又一次觉得我应该对你撒谎才对了, 莎丽,因为事实比谎言更令我穷于应付。其实如果你能记得我和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就会了解、也会信任我了。你的反应让我觉得很烦恼,也很痛苦。」
「你认为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呢?灰鹰?我才刚回来就发现有女人正热烈的追求你!」莎丽忿忿嚷道。
「是莉亚想要我,又不是我想要她!」
「还不是一样……」莎丽无可理喻的争辩道。
「不一样,莎丽。我只想要你、需要你,小东西。我爱你,莎丽。」灰鹰嗄声宣誓。
「如果我能记得就好了!」莎丽再度绝望的哀叹。
「等时候到了,大神自然会开启你的心灵。」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想或信任谁,你能体会我这种感觉吗?」
「我会试图体会的,但是你必须帮我才行。」
「帮你?我连自己都帮不了,怎么帮你?」
「你累了,你必须休息。这种时刻对你很难,但是对我也很难。」
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自私、这么不公平?灰鹰并没有错啊!不过这个善变的男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有时这么温柔、有时那么凶残?他为什么同时吸引着她、又令她厌恶?她究竟怎么了?
「我累了。我现在可以休息吗?」
「唔,睡吧!」灰鹰轻触莎丽的面颊。「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小东西。」
「会吗?」莎丽躺在睡垫上,茫然自问。
「会的。」
莎丽淡淡一笑,合上眼睛。当灰鹰正准备离去时,她又睁开眼睛,加了一句:「对不起,灰鹰。真的。」
「我爱你,莎丽。睡吧!」
造句话是用苏族话说的,但莎丽已了解其义。她含笑而眠。
莎丽的勇气和智慧在第二天便遭到第一次考验。
「莎丽?」莉亚在门帘内侧轻唤着,语气颇为有礼。「我能跟你谈谈吗?」莎丽转身注视着莉亚,对两人间的相像格外敏感。她不知道莉亚擅自进入帐篷在印第安礼仪是椿不可原谅的行为,她点点头,等待莉亚上前坐在她身旁。
「我必须快一点。如果他们发现我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生气的。」莉亚神秘的说着,隐然表现出她的恐惧。
「他们为什么会生气?莉亚……莉亚是你的名字吧?」
「对,温莉亚。你在这裹是个公主,他们像宝贝一样保护你,不准我们随便接近。不过你一向对我那么好,我一定要来看看你才行。你需不需要什蘑东西?我能不能替你做什么?他们忘了你毕竟是半个白人,他们拒绝相信你不像他们一样恨我或轻视我。我真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我唯一的朋友和保护人竟然不记得我了。」莉亚呜咽着,两手无助的绞扭着。她说「保护人」是什么意思?什么事需要保护?
「别担心,莉亚,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他们。你把你所知道的事都告诉我好不好?在我受伤以前,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形?我甚至不记得印第安人是怎么样的人,我只是在旅行途中,远远看过几个印第安人。不过我听说过他们很多可怕的故事。我真不懂,灰鹰和那些可怕的故事好像根本不配啊!」
「那是因为你不记得他以前……」莉亚狡黠的闭上嘴。「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的,他现在是你丈夫了。」她故意转了一个话题,佯装弥补自己的失言。「你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我需要的是答案。我有整整五年的问题需要解答。」莎丽怀疑自己是否需要重新估量自己暧昧不清的情势。
五年?「我不能谈那些事,莎丽,否则他们会折磨我或杀掉我的。」莉亚惶恐的说着,实则暗自窃喜不已。「你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灰鹰的吗?」她突然问道。「我不记得。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们从圣路易到遣裹途中发生的事。他告诉我我们是在我来这里不久就认识的。」
圣路易?莉亚怔忡的问道:「他有没有告诉你你们是怎么见面的?」莎丽是个白人?他不是印第安公主吗?
为了某种莫名的原因,莎丽并未澄清自己的真实身分;但是「垂涎你」一词却对她造成了莫大的干扰。灰鹰是否为了垂涎她,而不是爱她,才为她决斗并娶她为妻的呢?她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吗?
「他说你在这里是奴隶。他们对你怎么样?灰鹰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询问着,企图拼凑出事实真相。
「在外表上,你可以自己判断他。他是个很英俊、很雄伟的男人。但是我好怕他。我绝没有言过其实,莎丽,世界上大概没有一个男人比他更可怕了。他代表权力,是个活生生的传奇人物。他每次开口讲话或有所行动,大家都自然而然听他的。我们白人害怕他,他自己部落的人把他当成了神明,其他部落的人也不敢违逆他。其实他现在还不是酋长,但是他却凭借他的威名统治着这整个区域。总之,他是我绝对不敢得罪或抗拒的人,所以你明白我今天闯进来是多么愚蠢的事了。」莉亚的语气惶恐而忿恨。
「你今天为什么敢来呢?」莎丽警戒的问道。
「因为部落裹的男人都出去打猎了,大部分女人也正忙得顾不到我。只要我每天把事情做完,她们根本懒得看我一眼。我真讨厌老是扮演怯懦愚蠢的角色,莎丽,但是为了避免受他们折磨,我不得不强迫自己乖乖听话、主动帮忙。本来这样得过且过也就算了,但是……」莉亚再度戏剧化的收住口,垂下眼睛,仿佛心中颇为尴尬、沮丧,亦仿佛因为拘谨或恐惧的关系而不敢说出实话。
「但是什么?莉亚?」莎丽探问着,纯真的个性正好坠入莉亚精心设计的圈套。
「我必须走了!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派人来叫我。」莉亚装出离去貌。
莎丽连忙抓住她手臂。「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怕他?」她坚定的追问道。
莉亚不再有任何顾忌,笃定莎丽一定不会拿她的话去和灰鹰对质。「他会杀掉我的,如果我告诉你他……,我真的不能讲,莎丽。我必须趁他们发现以前赶快离开。」「你到底比较关心谁的安全?我的或是妳的?」
「你的生命不会有危险的,你是黑云的女儿,又是灰鹰的妻子。我只是个人人看不起的奴隶而已!他们高兴的话随时可以处罚我或把我卖掉。奔狼是个野蛮人,但是如果我努力替他工作,他还不会虐待我。我不能冒险被卖给一个会……会虐待我的男人。……妳懂我的意思吧?」莉亚越说越怨恨。
「听你的口气好像在埋怨我。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莎丽的心思在同情与怀疑之间徘徊。
「我们是朋友啊!问题是你不记得了。你现在所知道的完全是你丈夫的片面之辞。」莉亚在提到灰鹰时故意露出轻蔑与恐惧之情,以激发莎丽不信任的心理。
「你是说他在骗我吗?」莎丽追问。
「叫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又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的有一部分和你吻合,有一部分则不同。你也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全盘了解啊!」莎丽恳求道。莉亚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和灰鹰有什么关系?「我不能。如果你把我说的话告诉他,他一定会杀掉我的。」莉亚佯装恐惧的嚷道。「你说你是怎么变成一个酋长的女儿的?」
「如果我保证绝不把你所说的话传出去,你愿意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我吗?」莎丽妥协的建议道。如果她们真是好朋友,莉亚对她的事怎么会知道得那么少呢?莉亚密切注视着莎丽。」
「你现在不是我认识的莎丽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信任你。」
「我向你保证,莉亚。不管我相不相信,我绝对不会把你说的话传出去的。」莎丽微妙的提醒莉亚她并不会盲目的接受她所说的话。
莉亚匆匆将一个白人奴隶在印第安部落所过的悲惨生活描述给莎丽听。她还告诉莎丽自己去年被捕、与在欧拉拉部落的困苦挣扎。不过她技巧的在两人间编织出虚伪的友谊与接纳的关系。「我们经常一起做家事与在河边洗衣服、打水,在林间捡柴,还一起准备冬天用的食物和毛皮。你忙的时候,我帮你照顾明箭。我们还常常一起聊天,聊起我们的族人,还有许多女人家的事。你以前真的对我很好,莎丽,现在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你回来了,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我的。」莉亚狡黠的暗示。
「为什么我回来以后他会除掉你?」
「你是瞎子吗?莎丽?你看看我们!我们长得多像啊!如果你丈夫死了,周围正好有个男人长得就像你丈夫,你会怎么做?你对他会有什么感觉?」莉亚的影射正好刺痛了莎丽的伤处。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莉亚?」莎丽不得不询问着,并警觉的注视着那个心思复杂的女孩子。
「你实在太纯真了,莎丽。女人是受感情支配的,但男人是受性欲支配的,即使处于伤心状态,他们也还是有需要。」
「我不确定你的意思。」莎丽的心脏狂跳,胃部也紧紧纠结成一团。
「灰鹰以为你死了。但他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莎丽,他需要一个女人照顾明箭,打理家事,解决……他生理上的需要。他在我身上见到了你。我只是个奴隶,我没有办法拒绝任何命令。」
「他命令你干什么?」莎丽坚持问着,愤怒与嫉妒的情绪亦不断盘升滋长。「只有一种方式可以化解那种需要,莎丽。」
「你和灰鹰有没有……」莎丽涨红了脸,无法问完整个句子。灰鹰是否欺骗了她,企图卸除她的武装?
莉亚提醒自己不可以说得太过分。「当你幸存的消息传来,我舒了一口气,否则再过几分钟……」
「那你没有跟他一起睡觉啰?」莎丽的心奇特的一松。
莉亚对莎丽的反应气愤不已。为了扫除莎丽神情间的欣慰,她故意道:「他马上穿上衣服,把我推到一旁,好像我突然成了令人厌恶的妓女似的。我恨他∶我不是没有理智、没有感情的动物,他怎么可以那样对待我?你应该高兴你不记得他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才对,否则你一定会痛苦的。」
「我觉得你该走了,莉亚。如果他们发现你在这裹,他们一定会找你麻烦的。我们以后再谈吧!我还很虚弱,我需要休息一下。」
莉亚悲哀的一笑。「请你原谅我,我只希望我们能再成为朋友。」
「看着办吧,我必须先厅付更紧要的事情。我还有个儿子必须考虑的。
[你别担心明箭,他是个好孩子。不管你记不记得,你都会喜欢他的。」莉亚快乐的说着,企图缓和凝重的氧氛。「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叫我。」她虚情假意的说着,然后欣然而去。
莎丽觉得紧张而疲惫。她所亟需的安宁与乐观的心境已经为莉亚所抹灭了。但是是出于不经心呢?还是故意的?莎丽无法忽视莉亚每提及灰鹰时眼眸中所闪现的光泽。那是代表着强烈的恨意或强烈的欲求呢?莉亚究竟高兴或悲伤她的安全归来呢?温莉亚……你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
稍后,亮光送了一些营养的浓汤到莎丽帐篷。她们之间相处融洽,但是碍于语言阻隔却无法沟通。亮光离去后,她的心情多少镇静了一些。
随后,她正想念着明箭时,明箭兴奋的冲入帐篷。他奔向莎丽,一把抱住她脖子,还吱吱喳喳的递给她一条项链。莎丽神奇而喜悦的端详着儿子,对他的存在仍有种不可思议之感。明箭完全是他父亲的翻版,一双眼睛闪闪有神,强壮结实的小身体晒成了诱人的古铜色,一头黑发亦反射着耀眼的阳光。他是个漂亮而有活力的小孩。
她含笑拥住明箭。「我真骄傲有你这个儿子,明箭。」她嘟哝着,心中本能无助的寻求着亲子之情。
明箭抬眼望着母亲,一张小脸笼罩着困惑。「你为什么不讲欧拉拉话?」他以苏族语问道。
莎丽两眼蓄满泪水。「对不起,孩子,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她见到明箭沮丧的神情,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天哪!我真不愿意这样伤害你、困扰你!」她将怀中的小身体拥得更紧。
明箭似乎可以体会母亲的心情,因此也抱紧了母现。「我爱你。」他喜爱的说着,使得莎丽更是泪如雨下。
灰鹰进入帐篷,对眼前悲凄的景象愕然一楞。他上前蹲在他们母子面前。「莎丽?你怎么了?」
明箭扭头见到父亲,不禁嚷道:「妈妈为什么哭?爸爸?她是不是不舒服?」灰鹰喜爱的搓搓儿子的头发。「她在伤心她听不懂你讲的话,你也听不懂她讲的话。我们必须有耐心,儿子,她身体还是很虚弱。」
「但是,她是妈妈啊!」明箭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情形,只是稚气的举起手中的项链道:「我带了一条治病用的项链给妈妈,妈妈马上就会好了。」
「大神知道什么时候要让妈妈好的。」灰鹰允诺道。
「但是我要她现在就好啊!」明箭不耐的强调道。
莎丽询问明箭在说什么。灰鹰迎视着莎丽盈盈泪眼,向她解释项链的事。「我虽然跟他一再解释,但是他太小,实在不懂这事。」
莎丽抬起明箭的下巴,热切的以苏族语对他道:[我爱你,明箭。」
明箭搂着母亲,兴奋的嚷道:[你看!爸爸,项链把妈妈治好了。」
「不是的,明箭,那句话是我教妈妈的。你必须帮助我再让妈妈学多一点。」明箭瞪着妈妈,问她听不听得懂自己讲的话。
当莎丽望向灰鹰寻求翻译时,他的心不禁一沉。「大神为什么把妈妈的脑子偷走了?」他忿忿质问。
「来吧!明箭,我们出去谈,让妈妈好好休息。」灰鹰引诱道。
明箭反常的不肯听话,头一昂反抗道:「不要,我要留在这裹,让妈妈好起来。」
「妈妈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好的,明箭,她的身体还太弱。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不要吵到妈妈。」灰鹰严厉的说着,眼神亦明显表示出谴责的意味。
「怎么了?灰鹰?」莎丽逐渐感到关切。
「他希望现在就帮你把病治好。他不肯相信他妈妈不记得他或不跟他说话。」
「请你转告他我真的好抱歉。我究竟是怎么了?」莎丽倍感折磨与挫折。
「你不要慌,莎丽,我会让他了解的。来,明箭,我们不要打搅妈妈了。」灰鹰坚定的命令道。
明箭旋身面向莎丽,用力抱着莎丽的腰,边哭边叫道:「不要!不要!不要!我要跟妈妈在一起!妈妈需要我!」灰鹰企图强迫带走明箭,明箭亦哭叫得更厉害。
「你再让他多待一阵子,灰鹰,我会设法让他安静下来的。他一定吓到了。」
灰鹰意识到莎丽的情绪亦随着明箭更加沮丧,他必须及早制止这折腾的对峙。「来!明箭。」他更加坚定的命令着,声音中亦隐含着不耐与严厉。
他抓住明箭的手腕,一把举起不断扭动挣扎的儿子。他不知道跟明箭说了一句什么,明箭立刻停止挣扎,豆大的泪珠亦不断坠落。
莎丽见到明箭痛苦的小脸,一时心如刀割。她颤巍巍的站起身,心绪紊乱的抚摸着明箭的头发,口中则不断表达着疼爱与抱歉之意。「你不要这样做,莎丽。你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他,所以不要诱使他投入你的怀抱。他已经受尽痛苦,不要再让他受这种不必要的折磨了。我必须跟他把话讲清楚。你去休息,我等一等还会回来……」
「但是,灰鹰……」
「不要说了!我知道目前只有这样做是最好的。你一口白人语言已经让他产生抗拒心理了,你难道要每个人都为你的失去记忆受尽折磨吗?你就为我们的儿子想想吧!他不了解你为什么宁愿做白人,而不愿做欧拉拉人!」灰鹰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挫折与痛苦一起发泄在莎丽身上,因为他一个好友与勇士今天早上被发现陈尸荒郊,而且剑伤累累,死状甚惨。
莎丽无从了解灰鹰此刻的心境,她只愕然目睹了灰鹰愤怒与残忍的一面,而且正和莉亚所屡屡暗示的不谋而合!她脸色惨白、惊恐不已的往后退去,直到碰到边柱才被迫停住。
灰鹰在气恼中蓦然发觉自己的话已造成了他最担心的后果。他立即收住,向莎丽道歉:[不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重的,莎丽。我今天心情很不好,等我和明箭讲完话后,我再来跟你谈。」
「不必麻烦了!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不会逼你听我一口令人厌恶的英语的,你也不必顾忌一个自私白人女子的感情。我不需要你的谅解或帮助,你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莎丽热泪盈眶,身体亦痛苦而疲惫的颤抖不已。
「我知道我的话说得太快了,莎丽。其实我是有口无心的。」
「我觉得你所说的正是你内心所想的!你根本不在乎我有什么感觉或想法,你在意的只是这件事会对你造成什么干扰。你走开吧!我不要你在这裹……」
明箭见到父母间的紧张局面,一张小脸吓得发白,身体亦开始发抖。灰鹰俯首瞄了他一眼。「我等一等就回来。我们的争执已经吓到孩子了。」他断然转身而去。他必须尽快安抚明箭,把他交给亮光照顾。他很惊慌自己方才那番话与那番做为所造成的摧毁性结果,他根本没有料到莉亚在背后煽动的手。
当灰鹰匆匆离去、放下门帘的那一刻,莎丽眼前一黑,晕然坠入无意识的保护层。
莎丽感觉自己额头上盖着一条湿毛巾。她睁开眼睛,注视着守在一旁的灰鹰。「怎么了?」她询问着,接着,眼神中的关切随着涌现的记忆化为冰寒。她推开灰鹰的手,冷冷评论:「我很好。你不需要费心。」
「我伤害你太深了。我今天舌头太快、脑筋太钝了,因为今天发生了很多让我心烦的事。不过我不该把脾气发泄在你身上的。我向妳道歉。」
莎丽瞪着他。「我真不懂你,灰鹰。你就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明友,一个是我的敌人。我们每次见面的时候,我从不知道我见到的会是哪一个人。如果你那么恨白人,为什么要娶我呢?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我真不知道我到底是该怕你,或者……」她没有把话说完。
「或者爱我。」灰鹰接口道。「其实如果你两样都来,你会发觉你心底还是爱我的。你不需要怕我,莎丽。我已经够恐惧了,而我是最轻视这种恐惧的弱点的。」
莎丽强忍着没有和他辩驳。「明箭怎么样了?」
「他已经镇静下来了。这件事也难为他了。不过一个孩子在得不到他期望的关爱时,难免会觉得伤心。他不了解你所受的伤,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他接近你的原因,他不需要跟着我们一起受苦。」
「这件事你觉得是我的错,对吗?」莎丽指控道。
「我怪的是白人。」灰鹰规避道。
「而我就是白人啊!」莎丽立即驳斥道。「你到底是谁?灰鹰?我有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小东西。你是谁?你的身体当中好像有两个人,我所看到、所交谈的是艾蕾莎,但是莎丽偶尔也会冒出来。你为什么要把莎丽锁在心底呢?」
「你以为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吗?我不是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我心里有什么事需要忘记吧!」莎丽毫不思索的宣布。
「你有什么事需要忘记的?」灰鹰立即追问。
「我怎么知道?你觉得有吗?」莎丽挑衅的反问。
「你的话很奇怪,莎丽。我们原来很快乐,很相爱。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怀疑或抗拒的心理。」
灰鹰继续向莎丽解释他早先心情欠佳的原因,乞求莎丽的体谅舆了解。其后当莎丽突然问起莉亚是否在照顾他们的儿子时,灰鹰不禁微眯起眼睛,眼神亦趋于严峻。「明箭现在暂时住在凝月和亮光那里。莉亚是奔狼的奴隶,不是我的奴隶。」
「当你们以为我死了的时候,是谁在照顾你和明箭?」
「那时我父亲不在,亮光和小花都很忙,因为我们就快回草原去了,所以是由那个白人奴隶照顾明箭,替我们做家事的。你问这个干什么?」灰鹰可以察觉出某种奇特的语气和情绪。莎丽为什么会对莉亚这么有兴趣?
「莉亚在这里所受的待遇怎么样?」莎丽不理会灰鹰的问题而另外询问道。
「她是个俘虏,她必须工作。只要她照吩咐做事,就不会受到处罚。」灰鹰漠然回答:「怎么样呢?」
「你通常吩咐她做些什么事呢?」莎丽追问。
「妳要知道她的工作?」灰鹰狐疑的问道。
「对。」莎丽简短回答,两眼探索的睁得老大。
当灰鹰描述了一个白人奴隶的日常生活与工作内容后,她又以同样奇特的语调问道:「她就只替你做这些事吗?」
「她不是我的奴隶。」灰鹰再度坚定的重复道。
「但是我不在的时候她来照顾过你。」莎丽立即反驳。「她是个漂亮的女人,甚至很像我。你难道从来没有把她看成一个女人吗?」她注意到灰鹰的下巴抽搐了一下。
灰鹰若有所悟:莎丽是否察觉他的愧疚与弱点了?「你以前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并没有带她上床。你要问的是这个吗?」他语气冰冷的回答。
「你有没有那样想过呢?」莎丽挑衅的反问。
「没有!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怪异的思想?」灰鹰讽刺着,两眼亦辉闪着竭力抑制的怒火。「我可以以我的生命和荣誉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和她或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你为什么要质问我这种问题?」
「我希望验证你对我宣称的爱。莉亚长得很漂亮,而且就在你附近。我很天真,灰鹰,但是还没有天真到不懂男人的需要。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我走的时候是不是让另一个女人取代了我的位置。」莎丽终于问出重点。
灰鹰好笑的笑了起来。[你在嫉妒吗?嫉妒一个白人奴隶? 怎么可能呢?没有一个女人敌得上你的漂亮和温柔的!尤其当一个男人心里只为你燃烧的时候,他怎么会去看上另一个。
「你的心只为我燃烧吗?」莎丽慎重的问道。
「是的,绿眸。我的心、我的神智、我的身体都只看得到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灰鹰嗄声暗示,目光与语气充满真诚。当他见到莎丽眼眸中闪现出惊慌时,不禁摇摇头,并重重叹口气。「为什么?莎丽?你为什么要否定我们的爱呢?」
「我真的在努力。」莎丽哀伤道。
「不,你在抗拒。你老是心存恐惧和怀疑,不肯主动接近我。」灰鹰身亲吻莎丽,莎丽立即全身一震。「看到了吧?我一碰你,你就像冬天的一样变得冰冷,而我却像夏天的烈阳一样变得火热。你就让我的热情融化你的冰好吗?」他温柔的催促着。
这回,当灰鹰吻向莎历时,莎丽并没有别过脸去。她让灰鹰的嘴唇在她的脸庞上亲吻着,探索着。当灰鹰的亲吻逐渐加深加强时,她亦不由自主搂住灰鹰的脖子,沉醉在一股奇特的热浪中。灰鹰决心化解莎丽的抗拒,因此故意亲密而温柔的爱抚着莎丽,令她在忘形间发出阵阵呻吟。他抬起头视着莎丽,黑眸中燃灼着烈焰。「我们应该结束这种不必要的折磨了。让我们像以前一样融合在一起……」
莎丽开始感到惊慌。「不行,这样太快了……求求你不要逼我。」
「我需要你,莎丽。」灰鹰柔声气求。
「你刚刚还在生气呢!」莎丽兜头浇了灰鹰一盆冷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给我时间再了解你才对!否则,你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是爱还是欲?」
「如果不是爱的话,我根本不需要征求你同意就可以占有你了。我的身体的确需要你,但是我希望满足彼此的需要,而不是制造你的仇恨。」
莎丽兀自朦胧间,灰鹰已起身径自离去。莎丽陷于一阵茫然:她身体内为什么觉得这么紧张、这么疼痛?她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空虚、这么悲哀?她为什么好想去追灰鹰、好想乞求他回来继续原先的爱抚?难道这就是欲火焚身的感觉吗?灰鹰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呢?她觉得好不公平,但是一股傲气与无数疑虑却令她拒绝采取任何行动……
当帐篷外传来快乐的各种声音时,莎丽越发自怨自艾。她暗自饮泣,觉得自己就和莉亚一样是个白人俘虏。莉亚……,她为什么老是在想莉亚呢?她知道为什么。因为莉亚已加大了她和灰鹰之间的隔阂与间隙。他们两个对她而言都是陌生人,如果她知道该信任谁就好了。
第二天下午,灰鹰首先伸出友谊之手,企图弥补两人间的不愉快。同样的,莎丽也无法忍受帐篷内的孤独与沉寂。,而兴奋的接受了灰鹰散步的建议。
[大神告诉我,你的怒气已经冷却了,而且正需要我。」灰鹰含笑执住莎丽的手。
他们穿过营区,碰到几个利用午休期间在忙碌的人,而且都笑容满面的向他们挥手致意。莎丽心境大开,也和他们含笑答礼。他们来到河岸,欣赏着春意渐浓的宁静景致。
「这里好美!」莎丽赞叹。
「是啊!」灰鹰在草地上坐下,并拍拍身旁的位置要莎丽也坐下来。「我们很快就要回草原去了。那是件很辛苦的工作,尤其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很担心你会受不了长途旅行的劳累。」
「我觉得我应该受得了,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了。夏季营区距离这裹有多远?我们用走的、还是骑马?」
「这种旅行很累人,即使身体最健康最强壮的人也未必受得了。你必须格外小心才行。我们旅行八到十天,除了下大雨或碰到敌人,否则中途不会逗留太久。由于马匹必须用来载货,所以大部分人都用走的。不过你可以跟我一起骑一匹马。」
「我不会有事的。不过明箭呢?」
「他可以坐在载货的马上,也可以和大家一起走。他很强壮。他已经来回好几趟了。」
「呃……我可不可以见他?我知道我昨天让他很伤心,但是……如果我们一直分开,我们就不能增加感情啊!」
「他今天会回我们帐篷吃饭的。」灰鹰通知莎丽。
「我们吃什么呢?我们不能老是麻烦亮光替我们弄啊!对了!」莎丽兴奋的嚷道。「如果你能猎到一只兔子,我知道怎么用营火烤兔子和烤面包。我来做晚餐!」
灰鹰绽出喜悦的笑容。「来吧!我带你回去准备晚餐。我去猎一只最肥的兔子!」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过得十分快乐。灰鹰不但为儿子担任翻译,还协助莎丽以苏族语自己回答儿子的问话。莎丽的兔肉烤得香脆可口,亮光送来的野菜也清爽美味。为了吸引明箭的注意力,灰鹰大肆吹嘘他的战功,还暗示莎丽何时该笑,何时该叫。他们的小计谋施行得很成功,明箭亦难得抛下疑虑,露出童稚的笑容。
入夜时,灰鹰招呼道:「你听,明箭,猫头鹰在叫了,你该睡觉了。我们很快就可以把你接回我们帐篷了,不过现在妈妈累丁,她今天忙了一天呢!」
明箭快乐的亲吻妈妈,和妈妈说晚安。不过在走到门帘时,他又飞奔回来,紧紧抱着妈妈。莎丽大笑着又紧紧拥抱他片刻,才让他离开。
不久后,灰鹰笑容满面的返回帐篷。「明箭叽哩呱啦讲个不停。等明天早上,全部落的人都会知道我们吃了一顿免肉大餐,过了很愉快的一个晚上了。」
莎丽满足的吃吃发笑。「是啊!今天晚上是很圆满。谢谢你,灰鹰,你今晚让明箭好快乐。」
「我也很骄傲。我们以前经常这样,以后也会这样的。」灰鹰允诺道。「睡吧!小东西。他在莎丽的睡垫旁铺了一张皮毯,舒适的躺了下来。他心中仍冀望着另一件事,可惜今晚不可能的了…………
「晚安,灰鹰。」莎丽柔声轻唤。
「晚安,绿眸。」灰鹰愉悦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