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之若羽篇
如果真要划分,我的人生应该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四岁前和四岁后。
四岁前,我是父母掌中的至爱,如珠如宝,极尽呵护,父亲经常说我是他的小公主,他会把我抱在膝上讲故事。那段时光是我最无忧幸福的日子,可一切都在母亲去世后消失怠尽。
我第一次迈进伊藤家的大门,第一次看到我心目中最伟大的父亲变的懦弱畏缩,第一次被人打骂,第一次被父亲遗弃,我的世界仿佛一夕之间全数颠覆!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伊藤轩流。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救了我,是他让我免遭夫人的责罚,在那一刻,他取代已然破灭形象的父亲成为拯救我的英雄。
那双金银色的眼眸深深烙印心中。
后来我听说他的眼睛是人人惧怕的来由,代表魔鬼的降世。魔鬼吗?我却觉得他是我的天使,保护我的天使。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和他第一次的交谈是为了给受罚的他送食物,他似乎很不屑,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他是好人,是对我好的人,所以我也要对他好。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我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逐渐康复,而在这期间无人问津,没人关心我的死活。
第二次和他的见面原因竟然和上次相同。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可当我从恍惚犹豫中清醒过来时已经站在祠堂门口。他的存在超越了恐惧。当他惊讶的问我为何还要来时,我知道我的决定是对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出现除了冷漠外的表情。
“少主对我好,我也要对少主好。”
我是这么回答他的。其实我更想说的是,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唯一肯对我好的哥哥。
所以我问,我可以叫你哥哥吗?没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他的这个小小动作让我有了面对将要到来责罚的勇气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说,我害怕的都没有发生。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没有了刻薄的夫人、凶狠的奴仆、恶劣的生活,我变成了伊藤家真正的小姐,众人眼中的公主,再没有人敢对我指手画脚,再没有人敢耻笑打骂我,连夫人都不敢!那种就从地狱一下到天堂的感受让我茫然,我隐约清楚和哥哥有关,却不甚明了。
直到那一天。
每天早上去夫人那的例行请安,那日我去的早了,在房门口听到她和浅田的对话。她恨恨的咒骂我,浅田在旁慌乱的阻止她,怕有人告到哥哥那去。
“她就跟她母亲一样下贱,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勾搭上轩流!如果不是轩流护着她,我早就弄死她了!”
那样赤裸裸的恨意让我害怕的跑了,躲进屋子里瑟瑟发抖。可这番话也让我明白,如果没有哥哥,我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自那以后,和哥哥的相处多了份功利,单纯的亲近中下意识的掺杂了一丝刻意示好。
逐渐长大的岁月里,我和他分享着最亲密的关系,虽然生活的周围有许多侍侯的人,我却觉得,我和他,是相依为命的。他会亲吻我、拥抱我,我也曾感到奇怪,可我告诉自己,这是他对我好的表达方式,表示我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我慢慢变的欣然接受,甚至有时还会回应。
缭纱,是他特意挑选来服侍我的人,也我唯一的朋友,我们一起相伴,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她漂亮、靓丽、开朗,是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可她谁也看不上,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存在。
托她的福,我也被不少人所注目,也有男生会偷偷写信给我,我冷眼看着他们大献殷勤,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在心中笑他们幼稚,也总会拿他们和哥哥去比较,却发现没人能及得上哥哥的万分之一。所以我从不曾动心。
我喜欢和哥哥在一起的生活,就在我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简添。
他是个跟哥哥完全不同类型的人,阳光、亲切、平易近人、笑容满面,似乎每个人都喜欢和他相处。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圣诞舞会上,我拒绝了他的邀请,在我快要将这件事遗忘的时候他又出现在我面前,好笑的自动将身家报了一通,直截了当的要我做他女朋友,我只当作笑话来看待。原以为他会和其他人一样在我的无动于衷中败下阵来,没曾想他的攻势一波比一波猛烈,过了个寒假还是一如既往。这让我对他产生了好奇,所以在餐厅听到他的那番话后我出乎意料的主动开口和他成了朋友。
和简添的相处没有任何负担,似乎只要负责笑就可以了,这种久违了的自由感觉让我隐瞒了哥哥,我害怕他的介入会让这种轻松消失,缭纱在我的恳求下还是答应了。
我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是被哥哥亲眼目睹。
在回程路上我不敢开口,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哥哥原谅,却没料到他毫不放在心上,正当我为逃过一劫暗自窃喜时,缭纱却被他罚去了刑堂。
我终究是天真的,天真的用自己的想法来猜测哥哥,为此,我害了缭纱,唯一能做的只有恳求哥哥的原谅。
可我还是错了。
那个晚上,是错误的开始,梦噩的序幕缓缓拉开。
哥哥吻了我。用男人对女人的方式。不再是和风细雨般的默默温情,而是狂风骤雨般的激情吞噬。我甚至有种错觉,他仿佛恨不得把我直接吞食入腹!
我推拒、我反抗、我挣扎,他不放,不放,不放。
直到我犯病他才惊慌的松手,我在他眼中看到内疚,还有……掩饰不住的欲望,我躲闪开他伸来的手,宁可跌坐在地也不要他碰触!
最后是光照顾的我,他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面对不了光,面对不了任何人,包括自己。我紧紧揪着胸口,害怕的发抖,在他拥抱我的那一刻、在他强吻我的那一刻,我生气,生气的是他的态度,更多是恐惧,恐惧的却是……自己内心深处不愿抚开尘埃的角落里蠢蠢欲动的感受……不!不!那是不该有的不能有的绝不可以有的!
不要……不要再见到他……他会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所以当简添说要带我一起走的时候我确实心动了,可还是有着股难以言明的不舍,我告诉他我要考虑一下。
当天晚上村雨夫人传话说哥哥要见我,这句话让我动摇的人坚定下来。
我连夜收拾,带上所有证件在第二日清晨佯若无事的骗过所有人,却在遇上哥哥时全部崩溃。
他没有骂我,甚至没有用任何一个难堪的字眼,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为什么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把刀割在我心上?深深、深深……血流遍地!
去机场、伤简添、做了结,这些都是他要我做而我必须做的,我就像个演技最拙劣的演员,在别人安排好的舞台上说着最能取悦观赏者的台词。
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我不害怕,一点也不,呵呵,不就是过回从前那般笼中宠物的日子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我只是平静的对他说:哥哥,我恨你。
他说:那就恨吧。
然后他关上了那扇门,分隔了两个世界,他进不来,我也出不去。
***
二十岁的成人礼,我得到最大的一份礼物,开始真正长大。
忘记是谁说过,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
一年的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我的自由、我的快乐、我的眼泪,还有,我的恨。
似乎在不知不觉我和哥哥之间有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让我的日子过得云淡风轻,并不那么难以接受,只是,在我偶尔回眸的时候,总能捕捉到他越来越炙热的眼神。
我的担心,成真。
那个夜晚,如暴风雨来临,在他的怀里我的哀求我的抵抗都无济于事,我只能认命的流着泪,他却停了下来,舔去我脸颊的泪说:
若,我不勉强你。
我对缭纱说:救我,缭纱,救我,现在我只相信你,我只有靠你了,救我,求求你。
我知道自己是在为难她,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我再受不了他的爱抚、他的激吻,我要逃,我只能逃!
经不住我一再乞求,她终于答应。
在缭纱的帮助下我顺利逃出老宅,哥哥的势力有多大我再清楚不过,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快,我要在他找到我之前离开。
直奔机场,连停下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当传来登机声时我才松了口气,大步走向安检通道。
一米,只有一米的距离,仅仅离入口只有一米的距离,我被人拦了下来。
尚野秀。
在那刻我就知道我所有的努力抗争都灰飞烟灭。
心死。
如坠冰窖。
没有反抗,乖乖的跟着秀回到老宅,庭院里跪了一地的仆从,各个如履薄冰鸦雀无声。
回来了?好玩吗,宝贝?
他站在那里歪着头宠溺的问。
我见到战战兢兢立于哥哥身后的缭纱,所有猜测刹那证实。
十五分钟,从我逃离老宅到机场只用了十五分钟,而秀只比我晚到了两分钟。
就算哥哥的反应再如何迅速也不可能赶得上我们的精心安排,只有一个例外。
缭纱背叛了我。
此刻已经毋庸质疑。
我该怪她吗?其实从开始就是我在强人所难吧,在我与哥哥之间她只能选择一个,而我强迫她选择了我,这对她来讲实在不公平。
可是,可是……她是缭纱,同我一起长大的缭纱啊,是我最信任的人,是同我分享无数小秘密说着贴心话的缭纱啊……
被抓回来的失望远远比不上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绝望。
我下意识的看向哥哥。
现在的他也是这种感受吗?
他揽过我的腰将我置于他身前,俯下头在我耳旁吹气。
宝贝,游戏还没结束呢。
脊梁窜上一阵寒意,从骨子里冷到心里。
在我还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时,离我最远的那名侍女已经在邢堂执法手的刀下身首异处。
不!不!不!
我大叫着欲挣脱他的牵制,可他依旧不动如山,只是搂着我的手圈得更紧,不允许我逃避不允许我闪躲,他在逼我,逼着我去接受我所酿的苦果。
一个、两个、三个……死的人越来越多,庭院宛如森罗地狱,处处横陈残破尸体,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充斥着鲜血暴凸望着我。
泛着寒光的武士刀上沾满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剩下的人没有一个敢逃,只能接受死神的召唤。
为什么?!犯错的人是我,是我!不关他们的事!
我撕破喉咙的大喊着。
嘘……若,冷静点。
他的手点住我的唇,笑容轻柔如昔,我却再找不到往日的温暖。
若,你是我这一生最珍爱的宝贝,我怎么舍得伤你?既然他们看不住你,自然要承受玩忽职守的后果。
他的手微扬,弹指间就夺去那么多条生命。
那些人,在一小时前还躬着腰贴心的照料我的起居。
离我最近的,也是最后一个死的,是村雨夫人,我已经麻木的忘了挣扎忘了闭起眼,只是忡怔的望着她恐惧而隐忍的眼,她向我行了个跪拜大礼。
没有怨恨,没有不甘。
她说,小姐,保重。
她温热的血溅在我的脸上、眼上,顿时,一切都像被笼罩在血雾中,再看不清。
***
接下来的日子,夜夜梦魇,眼中再看不到其他色彩。
缭纱建议为我请个心理医生,遭到哥哥的拒绝,后来我才知道,那时,他对缭纱说:
她是伊藤若羽,她是我的若。
该说他了解我甚过我自己,还是该说我没有让他失望?我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摆脱阴影,再度恢复平静无波的生活,更甚者,我变得比从前更加冷静自持。
提出搬离老宅不是为了逃避,而是,既然都是囚禁我的牢笼为什么不挑个舒适的呢?
哥哥对我的决定没有异议,他知道我再不会逃,也知道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己的命运,纵然我并不是良善之辈,也再承受不起十几条人命的负荷。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如果人生只能如此,那么也就这般前行吧……
——若羽篇完——
轩流留在樱舍陪着若羽,没过多久就有侍女通报白筱落来告辞。
若羽瞟了眼老神在在的轩流,吩咐:“让她等一下。”
轩流挑眉调侃:“舍得让我见她?”
若羽轻嗔:“哥哥要真想见我可拦不住。”
他沉沉发笑,卷着她的头发认真的说:“若,我真爱死你吃醋的模样,那让我觉得你是多么多么……爱我……”
躲开他深情目光,她站起身回避道:“哥哥,别让白小姐等急了。”
他也跟着起身,无奈的揉揉她的脑袋:“我保证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见她。”
她点了点头。
白筱落等在走廊尽头,若羽在半途停了下来。
“白小姐想见的是哥哥,我就不过去了。”
轩流知她不愿,想到也该跟白筱落做个彻底了结,遂然同意。
若羽依靠柱旁,看着轩流肃冷表情毅然决然挥开白筱落屡屡缠上来的手,还有白筱落楚楚可怜悲伤欲泣的容颜,她一丝一毫都不觉得开心,只替她感到可悲。
爱上哥哥的女人,注定是破碎结局,那么自己呢?即便能够得到他的万千宠爱,依旧是残败身躯,又能撑到几时?换来个怎样结果落幕?
正在冥想之际,忽听身后传来凌乱脚步声,她疑惑回头,却见到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手持匕首向她冲来,嘴里还大声叫嚷着:“伊藤若羽,你去死吧!”
她愣愣站在原地,只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身影,完全没有躲避退让,兀自发呆。
女子手中的匕首划破她的衣衫便已被侍从拿下,刀子掉在她的脚面,没有割伤,只是砸痛了她。
“若!”不远处的轩流被惊动,闻讯而来,牢牢拥住她,上下打量看她是否受伤,幸而发觉无事,才注意到她古怪表情,“若?若?!”
她逐渐回过神来,脸上比平日更加煞白,摇了摇头:“哥,我没事。”
轩流这才稍稍分神看向一旁被捉住的女人,侍从撩开她的长发,竟是张布满刀疤被毁容的脸。
他皱眉暗思,片刻之后才恍然:“木雅?”
若羽诧异的抬头细细看去,那惨不忍睹的面容下真是原先那傲慢美艳的女子吗?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木雅神智不清的叫嚣着,眼中却聚集着煞人恨意,矛头直指若羽,“你这个贱人!贱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若羽不由自主的在轩流怀里瑟瑟发抖,轩流朝侍从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捂住木雅的嘴强行将她拖了下去。
回廊里又恢复死寂一般的沉静。
若羽茫然的抓着他的衣襟:“…为什么……”猛的想起那日的对话,轩流的那句“我不想再见到她这张脸”让她幡然醒悟。
“够了!不要再想了。”轩流心疼的阻止她再继续胡思乱想,恼羞成怒的朝手下大吼,“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伊藤家成了外人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你们都是摆设吗?!!”
侍卫跪了一地,害怕的不敢支声。
“秀!”他大声怒斥,“你这个御堂堂主是怎么当的!连外人进来都不知道!”
秀跪在地上回禀:“少主,宅子的保安系统没有任何问题,外人根本不可能随意进出。”
“那你告诉我人是怎么进来的?”
“今天早上白小姐的车没有经过检查。”秀点到为止,但已足够让轩流明白。
“不!不是我!”身后的白筱落欲盖弥彰的大叫着,“不关我的事!”
在秀与白筱落之间他自然相信前者,况且他知道如果不是确凿秀绝不会空口猜测。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离开日本。”白筱落跟了他五年,她的身份不上不下,在他心中的意义也与一般女伴不同,所以他还是留了情。
“不!”白筱落想要上前却被侍从架开,她哭喊着,“轩流,不要,不要离开我!”
背对着她,他冷然道:“我可以纵容你的小动作,可你不该犯了我的禁忌。”
“轩流,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一时心动听信木雅的话,对不起,求求你,不要……不要赶我走……”她瘫跪在地上,“我不可以没有你的……不可以……求求你……”
他却再不同她多言,只是瞟了下秀。
“自己去刑堂领罚。”
“是。”
打横抱起瑟缩在他怀里的若,径直走回房间。
他不曾回头看她一眼,自始至终。
心心念念,只一人。
***
“若,你在害怕吗?别怕呵……我在这里……我在……”他抱着亲吻她的额头,为她过于惨白的脸色心惊。
她一直没有开口。
是的,害怕啊,她真的好怕好怕,就在刚才,就在那么一瞬间,直面死亡,她才发现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从懂事起就接受了会早逝的事实,所以安于立命,根本不想抗挣,因为她明白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即定的结局,那么还不如悠然自得等待它的降临。但,刚才,是不同的,她可以无奈接受注定命运,却不甘有人连她最后的时间也要掠夺。身体一天衰似一天,如果某个清晨她再不能醒来,便也认了。可,对于突如其来的死亡,是人都会恐惧吧?
那把匕首距她咫尺之时,她突然觉得好冷,从身体深处散发出的冷,冰彻心神!对周遭一切茫然无所觉,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好冷、好孤单、好……寂寞。死了以后是不是就这般滋味?
她是真的怕了……害怕这种好似溺毙在冰冷死海中的感觉……
那一刻,她是如此渴望他的温暖他的怀抱。
当他的体温熨烫了她的灵魂,她才安定下来。
现在他还在她身边,以后呢?她死了之后呢?他在哪里?没有了他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她想拉着他做伴,不管生死……他连她的心都禁锢了,她有了牵绊,她变得自私,怎么办?怎么办……
他将她轻轻安置在榻上,想起身为她扯过薄被,却被她勾住脖子拉了下去。
“若……”
他只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全数被阻断在她略显用力的吻中。
说是吻,不如说是啃来的更恰当,她伸手将他推躺在侧,翻身趴在他胸膛,激烈的咬着他,从唇下移到颈项、肩窝,手胡乱拔着他的衣服。
“若!”他有些发甍,抓住她在自己身上放火的手,专注的盯着她的眼睛。
“哥哥,”她抬起头回视着他,“你爱我吗?告诉我,清清楚楚的告诉我。”
“我爱你。”他说,“若,我爱你。”
她说:“我也是。”
他诧异、疑惑、喜悦、了然、激动,转而平和。
他说:“我知道。”
然后又说:“谢谢。”
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能让我爱你,谢谢你也能爱我。她还说不出口,说不出那三个字,但彼此明了就已足够。
她眨着眼再度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哥哥,这次……换我。”
他的胸膛震动,愉悦的发笑,舒展双手做出副任由宰割的神情,挑了挑单眉。
“悉听尊便。”
她气得咬牙,为他的看不起。
发狠的啃着他的脖子。
“咝…轻点,你这野猫。”他笑骂。
她满意的看到那里浮现红紫印记,勾起食指摩挲着红痕。
“标记。”
“幸亏你不是狗。”他打趣。
她磨牙,继续虐待。
手解开衬衫下摆几颗纽扣,从里探了进去,沿着他的皮肤缓慢爬行直至碰到个小小凸起,她奸笑着眯起眼,指甲若有似无的刮过,如偿听到他喉中压抑的低叹,像是得到鼓励,两指捏摁揉搓,让他吞咽口水的频率加剧,她嘿嘿笑着低头伸出湿润舌头隔着白色衬衫舔舐另一边的小颗粒。
“若……”他半吼半喘着唤她。
“嘘……”她闭起一只眼可爱的冲他嘟起嘴,学着他的口气说,“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嘴移动到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处,贝齿稍稍用力啃咬着,带给他一阵酥痒感,手顺着结实的皮肤往下再往下,停留在腹部,纤指轻挑,解开长裤上的纽扣。
“若!”他喘着气按住她的手。
她迅速用红唇封住他的口,动情的诱惑着他,直到他情不自禁的一手捧住她小巧脸颊,一手解着她和衣腰间上的系带,她才继续刚刚被阻止的动作,极其缓慢而磨人的拉下拉链,手却再不往内,逗留在腹腰之间悠闲的划着圈圈,只偶尔状似无意的擦过炙热边缘,引来他更强烈的抽气声。
“若……”
听到他类似于欲求不满的咬牙切齿声令她格外开心,玩心大起,挑逗诱惑极至,却又每每在关键时嘎然而止,惹来他更沉重的呼吸声,焦躁冲动的真想一把掐死她。
他的失控带给她极大的满足感,将一切尽在掌握的哥哥也有这么一面,而他的这一面只为她而展现,只为她。
逗弄着他,却到底不敢动上真格,毕竟是个未识云雨的纯粹性子,过去和他的亲密程度也有着底线,今天所做的不过是从书上学来而已。
当她再一次无意撩拨过他的欲望,他的不满终于到达顶点!
在她措手不及时迅速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她正待开口说话就已被他堵住,含着惩罚意味的吻凶狠灼热,吻得连牙龈都被抵痛,他的舌长驱直入,不放过丝毫芬芳,尝遍每寸香甜,舌尖轻刮着她的腔颚,阵阵瘙痒揪动神经,整个身子都酥软下来。
嘴角溢出来不及咽下的津液,散发出糜烂气息。
手也不停,将她的和衣完全敞开,仅着贴身衣物的娇小身躯在粉色绸缎映衬下显得犹为雪白圣洁,宛如一尊最华美的玉雕。
凝脂肌肤接触到冰冷空气,不由自主微微颤抖,却立刻被他滚烫的热度掩去。
一重冷、一重热,折磨无尽,殷殷娇吟。
“…哥……”喘息空隙,她闭着眼断断续续指控,“你……你……赖……赖皮……”
他的拇指摁住她鲜红欲滴的唇,反复摩挲,缓慢的让人心跳加速。
“叫我轩。”
解开内衣扣子,手直接覆在其上,清楚听到她大力吸气声。
“乖,若,叫出来,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呃……”双眼朦胧,她纠结着那个已在嘴边徘徊的字。
他邪笑着揉捏,低头伸出舌头学着她刚才的样子轻舔,她的手猛然抓紧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肤里,勒出小小血痕,他的另只手轻而易举拉下她唯一的遮蔽物,趁着她还处在恍惚阶段,急切的扯开衬衫衣裤,脆薄的纽扣断开弹落在地,划出完美弧度。
“叫我的名字,叫我,若。”勃发的欲望直抵着她的禁地,他再次要求。
“……轩!……”她难受的扭摆,不知自己想要怎样,只能大叫出声,“轩!轩!轩!”
伴随着她半泣半喊的叫嚷,他再忍耐不住,一举冲破最后防线,将自己深埋入她体内!
“啊!”她吃痛的张嘴,头向后仰,大口呼吸着,像要溺毙般挣扎。
他这才稍稍从欲火中清醒过来,记起她不堪羸弱的身体,担心的不敢动弹。
“若,你,你……对不起……”
搂着她慢慢使自己平复,能到这一步,业已满足,再继续下去惟恐自己害她病情加剧,亲吻她冒出细汗的额头,缓缓退了出去,不料却被她止住。
“若?”
她一言不发弓起身,他克制着自己不愿伤她。
“轩……”她咬着他的耳垂遍遍低喃,“轩……轩……轩……轩……”
她这单一的字比任何煽情话语更让他心动、情动、悸动,难耐。
终压抑不住,尽量轻柔的移动起来,可情欲关头又岂能用理智控制,面对着自己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子,这个注定为他而生,和他流着相同血液的女子,感情在禁忌中变得更加让人心颤,欲望在禁忌中变得更加让人冲动。
绚烂的最顶点,他牢牢拥紧了她,她眼前迷朦只能无助的回搂着他,他是她独一的、惟有的,依靠。
如果绽放过后即刻死去,也未尝不是件坏事吧……
***
人在全身酸痛中幽幽醒来,察觉到背后温暖怀抱也在同一时刻震动。
“醒了?”他不由松了口气,真怕她不再睁开眼来,“人有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
情不自禁低头亲吻她裸露在外的雪白肩膀,她挪了挪身子将后背更贴上他的胸膛,动辄间腰肢传来阵清晰的酸痛。
“哥哥,”她吸气轻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会遭天谴吧……”
他勾起个好看的斜笑带着揶揄的问:“怕?”
她再度摇了摇头。
他的指犹如弹琴般跃过她的手臂,掌心叠在她的手背上,密密罩住。
“我的若真勇敢。”
枕着他的臂膀她半眯着眼但笑不语。
她不怕,因为她知道,不论到了哪里,只要抬头,便能在触手可及处见到他熟悉目光。何况,她的天谴不早已降临了吗?
反手与他十指紧紧相握,她有些恶意的问:“亚当与夏娃偷食禁果被上帝赶出伊甸园,我们呢?违驳伦理淫乱常纲,上帝也遗弃我们了吗?”
他故作惊讶道:“亲爱的若,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世界从没有上帝?”
她转了个身将脑袋埋进他怀里,视线扫过大腿内侧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
犹如魔鬼的印记。
“是的。”她回答。
过了许久,在他以为她又睡过去时,从怀中传来声音。
“只有你,哥哥。”她说,“我只有你。”
***
“少主。”秀在书房外回禀,“小姐又昏迷了。”
轩流这次并没有立即前往,而是缓缓起身望着窗外。
“苍井怎么说?”
秀难得出现踌躇:“…油尽灯枯。”
意料之中的答案,一天昏倒几次,而且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即使苍井不说他也猜到了。
微微失神,他幽幽问:“秀,闻到了吗?这个宅子弥漫的味道。”
对这个突兀的问题秀一愣,随即摇头:“没有,少主。”
“是吗?”他伸手探向窗外,手掌拢起向上,像在呈接什么,然后带回鼻尖用力吸嗅,喃喃自语,“怎么会没有呢……这强烈…糜烂…浓郁…华丽的死亡气息……就像…尸体腐败的味道……是伊藤家腐烂的味道呵……”
望着他的背影,秀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
轩流突然回过身对他扬唇一笑,带着毁灭的妖魅。
“跟我去一个地方。”
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
两人来到空旷的“敖堡”,整个院子只有个老到直不起腰的伛偻老人坐在回廊上晒着太阳,见到他们也不慌不忙的踱步上前行礼。
“少主。”
他的声音因为缺了门牙显得空洞阴森,满是褶子的脸一笑变得更加恐怖。
轩流挥了挥手,连看他一眼都嫌厌恶,扭头对秀吩咐:“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
他走到一间房前轻声移开门,房内一片漆黑,里面有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他反手关上门,怡然自得的坐在沙发上看向对面床上行将朽木的人。
“嗨,”他笑容灿烂的打招呼,“我来看你了,爷爷。”
床上的老人费力的睁开眼,嘴里呓语不断却说不出话。
他心情很好的跷起腿晃悠,手肘支在膝上撑着下巴。
“爷爷,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若就快死了。”
老人灰黯的瞳孔闪过丝狂喜。
“这对你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对吗?”他状似苦恼,“可还有个坏消息我该不该说呢?”
老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要……”他把食指抵在太阳穴上做了个扣动扳机的动作,在伊藤浩夫惊恐的目光下嘴唇抿动无声的“怦—”,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陪着她。”
老人激动的抽搐,中风的身躯动弹不得,只看到皮肤下的青筋爆凸。
享受着他的反应,轩流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爷爷怎么这么惊讶?我以为在十年前父亲与母亲死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他说的慢条斯理,却字字令人心惊,“任何想伤若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母亲想背着我杀了她,父亲竟默许她的行为,所以我亲自在车上动了些小手脚,轻而易举就解决了两个麻烦…perfect!”
伊藤浩夫从震惊中回神,眼中燃起病态的狂热火焰。
轩流耸肩调笑:“爷爷你很兴奋吧?我比你期待的做的更好!”
“只要若一死,在这世上我就再无牵挂,她把我仅存的人性统统带走了,到那时我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魔鬼,一个魔鬼定会把伊藤家推向强盛顶点!”手指敲打着唇角他淡淡的问,“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吧,爷爷?”
老人幻想着他口中所说的场景眼中爆出精光。
他笑了,起初只是掩嘴轻笑,后来竟是抑制不住的放声大笑。
“爷爷,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轻蔑的讽刺,“你认为我会让你如愿吗?”
“你不该动若的……”他叹息着起身走近床畔,“不过别担心爷爷,从小你就教我,打蛇打七寸,对付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抓住对方的弱点让他痛不欲生,所以我现在不会杀你,我只会让你亲眼目睹你最在意的伊藤家付之一炬……”
伊藤浩夫的脸涨得通红,拼命张大嘴只说得出一些嘶哑的残言:“……你……你…你……”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你那些爱躲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的顽固老部下我都清理的差不多了。还想用他们来牵制我?”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轩流晃着手指发出“啧啧”声,俯下身凑近他,“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容忍你派人对若一次次的暗杀?”他的笑容邪佞而妖冶,一字一句道,“我要拔光你的每一根肋骨,让你趴在她脚下欣赏这场毁灭之火的燃烧。不过你放心,我亲爱的爷爷,我一定会成全你,让你和你最爱的伊藤家一起做古。”
缕了缕额前散下的发丝,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心情转身离开,而身后的伊藤浩夫因为过度挣扎产生的痉挛引致失禁。
曾经叱咤一时的黑道霸主如今也不过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及的可怜虫。
走出这个以后永不会再踏足的地方,他又领着秀来到樱舍入口停下。
“就到这吧。”
“是。”
“我说,”他意有所指的看着秀,“就到这吧。”
了解轩流如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单膝着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从贴身口袋取出一把钥匙丢在他面前。
“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伊藤产业所有重要文件都在那,以后伊藤家就是你的了,风间和苍都会帮你。”
“少主!”秀猛的抬头。
轩流举手阻止他接下未出口的话,继续吩咐:“想发扬光大或是败家散财那都是你的事,或者心情不好想送人也行,贺臣斐那我已经打过招呼,遇到麻烦时他自会出面,毕竟老婆不是那么好娶的。”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已带着戏谑。
“少主……”原来他早已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这是命令,你,只能服从。”轩流望向当空骄阳微微一笑,“秀,我还有一个命令,最后一个。”
“是。”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头垂得很低,几乎快要碰到脚背。
这个姿势,是他第一次见到少主时所行的礼。
一如当初。
轩流静静的说:“我给你半小时,把宅子里所有人带走,除了敖堡。还有,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任何人不许靠近老宅,任何人,违者,杀。”
秀没有丝毫犹豫:“是。”
从被带到他面前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唯一要做的只有“服从”,只要是他的命令,不论是什么,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
轩流吐出一口气背过身去。
“你去吧。”
秀沉默不动,片刻后低哑的说道:“尚野秀永远是少主的影侍。”
轩流没有看他,只是含笑调侃:“缭纱是个好女孩,好好待她。”
秀点了点头迅速离开。
二十多年的朝夕相伴共同成长,比亲兄弟更好的默契,这份情谊也在今天了断。
若,再耐心等等…我马上就来……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等我……
***
无声移开纸门,房内窗户敞开,一室阳光,细细洒在榻上的人身上,反射着晶莹透明的皮肤是那么不真实,如果不是胸口几不可差的起伏,会让人错以为是尊没有生命的精致人偶。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所带给他的感觉。
怯怯的、小小的,却美丽的令他移不开目光。
轻步上前坐在榻旁,手指柔柔的抚开她的刘海,在光洁细腻的额头印在一吻。
仿佛得到感应,在无声无息间她迷茫的睁开了眼睛。
“若……”他浅笑着亲吻她的唇角。
“…哥哥……”声音羸弱无力,可她还是笑得温柔,“你来了……”
唇齿相依,她的气息让他迷醉。
他反转个身将背倚在窗榄边,伸手小心的抱过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着自己,密密包裹住她。
“嗯。”下巴搁在她肩头,他满足的叹息,“我来了,再也不走了。”
“哥哥,”她问,“其实我才是那个最坏的人对不对?”
“嗯。”他诚实的回答。
她呵呵发笑,嗔怪道:“干嘛那么老实。”
他点了点她的鼻子:“因为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坏蛋。”
她垂下眼敛:“…是啊……我真是太坏了……”
“可我就是爱你的坏,若,好爱好爱。”
“你怎么能对我那么好呢,哥哥?”她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要对这么坏的我那么好呢?”
“傻瓜,”他笑,“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想要对你好,想要把全世界拱手捧到你面前。”
“可是哥哥,你都对我那么好了,我最爱的却还是自己。”她叹了口气,“我果然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没关系,”他又拥紧了些,说,“我最爱的也是你,你看,这不就是我们最大的共同点吗?”
她感动又无奈的说:“哥哥,你总是能轻而易举的逗我开心。”
他没有说话,还是笑着。
“…哥哥,”谈话似乎耗去她不少精力,有些吃力的,她喃喃,“你这样,我会……更加舍不得,离开……”
“那就不要离开。”他快快接道,“我说过,我再也离开了。”
“可是……我要走了……”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说话声细若纹蝇。
“那么,一起走吧。”他毫不在意的说到。
“哥哥……”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他坏心的反问。
她窒了一下,随即低头浅笑。
“对,我就是那么坏,坏到让哥哥舍不得放手舍不得走开,只能待在我身边,连生死……都舍弃。”
“若,听过一句话吗?”他缓慢而清晰的说,“没有你,哪里,都是地狱。”
然后,又加了句:“死,和你,求之不得。”
“若,看。”他示意她看向窗外,“多么美丽。”
远眺庭院外墙冉冉浓烟伴随着妖艳火光,将一切丑恶与美丽尽情焚烧,肆无忌惮的吞噬所有,强大而高傲,震撼人心的魔力。
“这是……”
“Present。”他吻了吻她的发顶问,“喜欢吗?”
她轻轻阖上眼,让刚才那幕极美画面印刻在心。
“其他人呢?”
“秀把人都带走了。”他无视庭外越靠越近的大火,淡笑着倾诉,“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多人打扰我们的世界。”
感觉到气温的升高,却不难受,反而觉得温暖,往他怀里更加贴近。
“若,记得我第一亲你时说的话吗?”他的眼眸因为陷入回忆愈加温柔如水,“我说‘你会后悔的’,你是怎么回答的呢?你说……”
“我不会的。”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可无端让人感到坚定无比,“我说‘我不会的’,我不会的。”
同样的三句话,含义却一次比一次深刻。
“是啊……”他也缓缓闭起了眼睛,“我不会允许你后悔。”
“哥哥,”她费力的抬起手抚上他的脸,留恋万分的摩挲,“你好久没有唱歌给我听了。”
他叠上她的手将之包容在自己手掌中,唇角轻扬,唱起的依旧是那首熟悉的童谣——
蓝蓝的天空深不见底
星星就像海底的小石头
沉静着直到夜晚来临
白天的星星我们的眼睛看不见
看不见却在那里
有些东西我们看不见
……
***
这场火一直烧了一天一夜,象征伊藤家显赫地位占据半山的老宅被焚烧的一干二净,就如同伊藤轩流期望的,所有丑恶与美好都在此终结。
尚野秀和缨缭纱在宅子外跪了一天一夜。
三天后,尚野秀将伊藤产业全部交予佐惠本光后带着缨缭纱匆匆离开。
佐惠本光嫁给了贺臣斐,在他的帮助下继续低调经营着伊藤家名下生意。
而伊藤轩流与伊藤若羽这两个名字除了在几个人的内心深处掩埋外,随着时间淡薄记忆,逐渐在人们的印象中消逝。
——OVER——
番外三 之 结局的结局
他叠上她的手将之包容在自己手掌中,唇角轻扬,唱起的依旧是那首熟悉的童谣——
蓝蓝的天空深不见底
星星就像海底的小石头
沉静着直到夜晚来临
白天的星星我们的眼睛看不见
看不见却在那里
有些东西我们看不见
……
歌声随着她的呼吸减弱而渐停。
“若,”拍了拍她的脸唤道,“先别睡,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她勉力睁开眼睛迷糊的问:“故事?”
“知道伊藤家的传说吗?”
她费劲的开口:“就是…伊藤先祖……救助邪神琅琊而……而得到永世…庇护的传说吗?”
“嗯。”他点头,然后又说,“其实这个传说还有下文。”
“哦?”她来了兴趣,人也精神了些。
“相传邪神在伊藤祖先的心头最热处滴下一滴神血,并订下契约,如有一日能将这滴神血取出,划作六芒星咒印,便可达成心愿。而取出神血的关键就在……”他指了指左眼银色的瞳孔,“这!”
她心中一动,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图。
“因为银色妖瞳的逐渐消逝这个传说也鲜为人知,我也是无意间听说。”他笑容盈盈,问,“若,你不觉得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吗?”
她的目光凝聚到他的银瞳上:“哥哥…想怎么做?”
“欲先得之,必先毁之。”他轻描淡写,仿佛与己无关,“我许愿,余生时间,与你共享。”
“哥哥!”她的手指一下嵌进他手臂的肉里。
同死,她可以坦然,毕竟这世间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可在死前还要经受如此折磨……亲手剐目……他需要多大的克制与勇气?分享剩下的生命……能有几年?就为了这十几年时间而失去一只眼睛?更何况这一举动说不定根本是自欺欺人是徒劳……他却愿意,愿意去这么做,只为了她,只为了……她……
他安抚的摸摸她的头,问:“若,你相信有奇迹吗?”
她松了手与他深深凝视,摇了摇头:“我不信。”
“可是,”她顿了顿,笑得温柔,用尽最后的力气吻上他的唇,“我相信你。”
他愉悦的低沉发笑,温热掌心盖上她的眼,不愿她目睹接下来的血腥一幕。
手指毫不犹豫的直插入左眼,牙齿咬破了下唇流出殷红,捂着她的手因为吃痛捏紧又不想伤到她,克制着力道,额上冒出层层冷汗,却硬是没发出丁点呻吟。
他感觉到捂住她眼睛的手掌下一片湿润。
拔出手指,将鲜血抹在她的唇上,而后解开上衣,在她心口处画下一个六芒星的印记。
每一下动作都撕扯着神经带来阵阵几欲令人昏厥的疼痛,可他的嘴角始终带着抹笑靥。
***
这场火一直烧了一天一夜,象征伊藤家显赫地位占据半山的老宅被焚烧的一干二净,就如同伊藤轩流期望的,所有丑恶与美好都在此终结。
尚野秀和缨缭纱在宅子外跪了一天一夜。
在清理废墟的过程中,翻遍每一处残骸都没有找到伊藤轩流与伊藤若羽的尸体。
三天后,尚野秀将伊藤产业全部交予佐惠本光后带着缨缭纱匆匆离开。
***
五年后 纽约
机场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对仿似夫妻的黄皮肤亚洲人相携走出大厅。
“秀……会是他们吗?你说会是他们吗?”女子紧紧抓着身边人的手忐忑不安的问。
“我不知道。”他拥了拥她,语气平直的回答。
“五年了,我们整整找了他们五年,如果不是偶尔得到光传来的消息我真以为他们早就……”
“不会的。”他打断她坚定道,“谁都没有见到尸体。”
他的话仿佛一颗定心丸,她好象溺水的抓到了浮木,自我安慰的直说:“对,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光传来消息,四年前在纽约贫民区一带住进对亚洲来的夫妻,不知道具体来自哪个国家,男人是独眼,只有一妖冶的金色眼眸,女人身材娇小容貌娟秀,却形容苍白,似乎有病在身,这对夫妇平日不太出门,深居简出不与人打交道,偶尔有邻人见到也是丈夫陪同妻子外出散步,没有人知道他们靠什么维生,却从不曾听说他们有生活上的困难,曾有地痞上门挑衅到最后都没了音训,直到发现那些人的尸体后再无人敢去打扰。两年前听闻丈夫不知在哪发了大财,夫妻俩搬出了贫民区,到西部购置了个农场,半年前,两人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不知所综。
“走吧。”他拍了拍她的肩,“我们一定会再见到他们的。”
“嗯。”她深吸口气,“一定会再见的!”
——结局的结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