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16

汉代蜜瓜:悲情姐弟恋:孽情之灭绝师太(孽情之帅哥奶爸)132 - 139

 【132】


  那天的生日宴,孟小芸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是她读MBA那所大学的一个工科教师,叫刘家珉,手头有个项目,关于新工程材料的。他是谢先生的外甥,舅甥俩大部分时间在谈那个新产品以及它的应用前景。他看她很有兴趣的样子,就说改天拿资料给她看。

  第二天,刘家珉请她吃饭,把资料带给她,详细地给她解释产品技术,构造以及应用范围。孟十芸问了他一些很具体的问题,比如生产线的要求,原材料的供应问题,市场应用,替代产品,有无专利等等。她对他说:“这样吧,你把资料给我,我回去做一下调查,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做些什么。”

  她把资料带回去,一边上网找资料,一边托关系找了一些相关行业的专家和公司的采购人员做调查,发现这个产品确实比较有前途。她先跟刘家珉敲定:“这个项目你负责技术部分,我来负责资金部分,我们一起做做看。我会找一些人投资,你的无形资产的作价问题,要大家讨论出一个比较公平合理,你又能接受的方案。”

  接着孟小芸回去写可行性报告。因为技术部分她懂的不多,就要跟刘家眠多交流。有一天两个人在一起最后敲定终稿,喝茶的功夫,刘家珉说:“晓芸,我还没见哪个文科女生思路这么清晰,虽然不是搞这个专业,问题总能问到点子上。”

  孟小芸微微一笑,纠正他说:“我不是文科生,我学商科。我觉得这跟学什么科,搞什么专业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思维方式。我以前也接触过几个理科生,说话兜圈子,说来说去说不到点子上去,急死人。”

  接下来她开始游说那些读MBA的同学,最后加上谢先生,七个人投资成立一个新公司,具体的运作由孟晓芸负责。

  她把那辆不常开的跑车卖掉,把房子抵押给银行,凑了两百万投进去。

  梁伟华没有入股,但是他承诺他的房地产公司将使用他们的新产品。

  自此孟小芸开始了自己的艰苦创业阶段。她做生意的风格,管理的风格跟梁伟华颇为相似,凶猛凌厉,公司里的人暗中送给她一个外号一一灭绝师大。这个外号渐渐传到公司之外,在H市的生意圈内流传一时。

  如今孟小芸还是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只是她把房子按照她的爱好直新装修了一下。因为她把大部分钱做了投资,只做了简单的变动。墙壁重新粉刷,原来的那套卧居家具让她送了人,买了一套新的实木家具,容量足够大,抽屉足够多。她知道当初梁浩然不喜欢她的品味,但是现在那房子是她的房子,她就是要按照自己的口味来装修。也许过几年,她自己也会觉得自己老土,那又如何?到时候她再装修一次好了。

  装修好,家具都搬进去的那天,她下班回家,房子已经给父母打扫干净——他们怕她离婚后孤单难受,特地过来陪她住一段时间,使她在H市终于再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她一个屠间一个屠间地看,她自选的墙面颜色,她自选的家具,她自己选的窗帘以致卧具,被子是大红色的印花,在这个寒冷阴湿的冬季,显得格外温暖。

  大红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她看了就会感到喜庆,感到开心的颜色,如今她终于可以在她的房间用这种颜色,窗帘,被子,桌布,沙发等等。

  她的衣橱里,挂着深大红的真丝衬衫和羊绒大衣。

  人们把那红叫做中国红。

  美美把她的东西都搬走。孟小芸说:“我还是欢迎你过来住,我给你留个房间。”

  美美笑着说:“不用了,我现在自己也有房子,不会像以前那样一跟我妈吵架就没地方去,只好跑到我哥这里。”

  孟小芸以前住公司宿舍的时候,每次看家具杂志,或者陪朋友逛家具店,看到自己喜欢的家具,心里总是想,家具她买得起,可是买回来放在哪里呢,这个城市的房价已经疯狂,她就算不吃不喝不照顾家庭和弟弟,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子呢,后来嫁给梁浩然,总算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可是他对她说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动,她只能买些牢零碎碎的小东西回来。现在,她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爱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爱买什么家具就买什么家具,只是,这个三室两厅的房子里,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走来走去,有些空空荡荡。

  今年冬天,H城遭遇空前的大雪天气,交通瘫痪,湖里结了冰。公司放假一天,孟小芸没有上班,在新装修好的家里睡到十点钟,拉开窗帘,泡了一杯热茶站在窗前慢慢喝着,看着白雪茫茫的窗外。她的爸爸妈妈早就起床做好早饭。他们一边收拾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她聊天。他们的意思,等她弟弟孟启明毕业后,让她把他安排在H市工作,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如果孟启明愿意,她觉得这样也很好,她现在有这个能力。只是她不会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公司里,这样对她这个性格不错,但是有些懒隋的弟弟并没有好处。

  是的,她的家人她自然要照顾——这种年代,除了血亲和自己的一双手,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那个男人,那个曾经是她丈夫的那个男人,此时正在那个白雪的国度——据说那个国度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被皑皑白雪覆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据说同住的还有她的儿子和她儿子的奶奶。她想他一定很爱很爱那个女人,才能够心甘情愿地接受这样的一个奇异的家庭组合,接受那女人的前婆婆。当初,他是多么不愿意跟她的父母住在一起。

  窗外是白雪琉璃的世界,晶莹剔透,把一切的愉快不愉快,美丽或者丑陋都掩盖得严严实实。孟小芸站在窗前,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她不知道在她的一生中,能不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无条件地爱她,接受她的一切,她的父母,她的兄弟以及,她的历史。

  韩国女孩子金秀莲说她能够的,孟小芸也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的。



【133】


  梁浩然和夏宜带着彦成奶奶和彦成自上海直飞多伦多。人多行李多,谁都不爱转机,索性一次飞到目的地。加航的、机上有闭路电视可供选择,但都是英文节目,彦成看起来颇为吃力。梁浩然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台手提DVD机,几张光盘,让他看中文剧。彦成跟奶奶一人一只耳机,一同观看,倒也没感到大无聊。

  到了多伦多,他们排队取行李,通关。夏宜跟彦成持加拿大护照,很轻易地过关;彦成奶奶跟梁浩然是中国护照,走在一起,也没费大多事。那年轻的海关职员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见梁浩然对答如流,笑容真诚,也挥挥手放行,还冲他们用中文说一句:“再见。”

  彦成奶奶好奇得要死:“他会说中国话?”

  梁浩然笑着回答她:“就那你几句,你好,谢谢,再见,很多鬼子都会说的。”

  夏宜朋友张韵的老公开着一辆租来七座面包车来接他们,对着他们解释:“本来张韵也要来的,考虑到你们人多,行李多,怕车子放不了,只好在那边等你们。’’

  整个车子塞得满满的,他们简直跟逃荒一样。夏宜让梁浩然坐在前面压分量,她跟彦成奶奶和彦成挤一排,后面的位置全部用来放行李。

  张韵接到电话,在公寓搂大门口等他们,先带着妇女儿童老人一人拖一只箱子上楼,剩了的事留给两个男人料理。她给她们解释:“这套房子在市中心,两室一厅,当初我公公婆婆过来探亲,住在这里交通和购物都方便,治安还可以——反正也就凑合两、三个月,你们买了房子就搬,这里租约刚好到期。我们原来的家具大部分都没搬走,你们接着用,你们搬的时候扔掉就可以了。”

  夏宜四处看看,觉得东西虽然说不上好,但是干干净净,反正是临时过渡,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只是卧室的床垫偏软了些,粱浩然的分量和块头,睡在上面可能会压个坑出来。

  张韵接着说:“我怕你们被子不够,把我家的被子拿来几床。”

  夏宜连忙称谢。过一会儿两个男士把其余的箱子都搬进来。张韵来的时候买了几只披萨,做了一锅汤,几个人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聊。夏宜的意思,别的事可以先缓缓,要先送彦成去学校,再买辆车,去市政厅登记排婚礼日期,买房子,轻重缓急,列了张单子。

  张韵问:“你们想把房子买在哪里,”

  夏宜说:“学区要好,治安要好,交通要方便,只有北约克可选了。独立房或者半独立都行。联体房不要,一个是管理费每年涨,再者隔音不好。”

  张韵吐吐舌头:“妈呀,还是你财大气粗。那个区的独立房很贵啊。”

  彦成奶奶不能开车,他们自然不可能选郊区的房子。

  考虑到他们长途、机很疲劳,张韵和老公早早告辞。临走他们把那辆租来的车留给夏宜,把车行地址给她,让她第二天还回去,这样她还可以用来做些采购。

  整理好东西,彦成和奶奶睡一间房,梁浩然和夏宜睡主卧。他刚坐在床垫上,那床垫就陷下去一块,倒把他吓得叫了一声,说:“这是什么质量啊?怎么一坐一个坑。”

  夏宜说:“床是用来躺的,不是用来坐的。”

  梁浩煞小心翼翼地躺下,一翻身,那床就弹一弹。他翻了几个身后爬起来,抱起一床被子铺在地上:“还是这样舒服。”又冲床上的夏宜说,“你过来。你在床上,我在地上,我怎么睡得着?”

  夏宜只得也走到地铺上,躺在他身边,说:“要不等明天送彦成办好入学手续后,我们去买只好床垫回来?只是这个床架是Queen Slze的,要换就要把床架也一起换掉,这房间又小了点——”

  梁浩然说:“那就先买个Queen Size的床垫,以后买了房子可以给奶奶睡或者放在客屠里。”

  接下来几天,夏宜先把彦成送进学校,一边看车,一边看房,一边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传真机,办了无线上网。她把梁浩然的名字加进自己的银行户口,变成联名户口,买了一辆车子,也写了两个人的名字,最后看中的房子,也写两个人的名字。

  梁浩然问她:“七七,你真的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改成联名的?其实你要写你一个人的名字,我绝对没意见的。”

  她不是要安全感吗,如果写她一个人的名字能给她妄全感,那么他愿意把什么东西都保留在她的名下。

  夏宜看着他微笑:“你不懂。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办这种配偶团聚移民,要提交两人来往的电子邮件,要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合影照片,要这个要那个的很烦人?其实,如果车子是联名的,房子是联名的,银行户口也是联名的,并且户口里有足够的钱,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移民官想不批都不可能。”

  梁浩然也笑:“我现在什么都靠老婆了,身份靠老婆,钱也靠老婆。”

  夏宜说:“养家靠你了。”

  他们买房子要求至少两个条件,一是主卧要足够大,能够放得下一张KINGSIZE的床,二是带另外出入的父母套间——这主要是考虑到彦成奶奶。彦成跟她住在一起,相对独立又方便照顾。

  他们买了两只手机,一只放在家里当固定电话用,一只谁出门谁就带着。他们选的结婚日期,自然是越快越好,快到排在房子过户前。这样一结婚,她就可以给他办移民,至少能先把他的签证改成多次往返的探亲签证。

  婚礼前一天,夏宜美国的几个堂兄堂姐先后赶到多伦多,住在附近的宾馆,跟这对新人见面,准备第二天一起去观礼,意在给这个小妹壮壮声势。此时梁浩然已经把本地驾照考出来,开车带着夏宜和彦成去宾馆见这些从来没见过面的族亲。

  之前夏宜就跟他讲过她爷爷的几个孩子,最大的是她姑妈,她姑父是孤儿,她大表哥虽然不姓夏,却一直以夏家人自居,跟他大堂兄争着抢着履行长房长孙的责任,便宜了下面的这些弟弟妹妹,渔翁得利。于是梁浩然那天就看到一幅奇异的风景,夏宜的几个哥哥姐姐,送红包的送红包,送珠宝的送珠宝,当着他的面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大意是他们夏家的家风就是怕老婆,希望他能把这传统发扬光大,如果哪天他对夏宜不好,他们会飞过来把他痛扁一顿。

  他是梁伟华的儿子,又小夏宜那么多,他们对他有成见也是很正常的,把这成见挂在脸上也是很正常的。好在梁浩然的心理素质已经在这几年的商海磨练中,在跟夏宜一起抵抗风风雨雨的过程中修炼得一等一的好,不亢不卑,进迟自如。倒白白让夏宜捏了一把汗。

  她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这些哥哥姐姐是来给梁浩然下马威的。

  彦成从来没见过这些亲戚,叫舅舅姨妈叫得头昏眼花,表哥表姐一大堆,简直就是考验他的记忆力。

  那天夏家老大请客,由梁浩然带着大家去城北吃自助餐。吃完晚饭先到宾馆的游泳池去游泳,再去健身房健身。衣服一脱,梁浩煞那身青春无敌的黜黑的皮肤以及皮肤下发达肌肉,就把夏宜的那些哥哥姐夫全给比下去。他的水性很好,跳水,踩水,潜水,在水里翻跟头侧立,把一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立刻成为他的粉丝,围着他团团转,要他教他们。

  当晚他的英文名字“Huyon”变成最热门的名字,被孩子们叫得此起彼伏。这个时候谁要是说梁浩然的坏话,他们会誓死捍卫这个偶像。

  夏宜的大哥在岸上对夏宜说:“靠!你老公很有明星派头嘛!阿宜,这种小屁孩子可靠不可靠啊?”

  夏宜的大姐说:“阿宜,你真是狗屎运!第一次结婚,新郎三十多;第二次结婚,新郎居然三十还不到。我们夏家,就你独一无二。”

  夏宜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休息的时候梁浩然坐在夏宜大哥旁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怎么就谈起国内的经济走势,没说到十分钟,梁浩然就发现这位夏家的掌门人看他的目光不一样了。

  他肚中一阵好笑。心想你也不想想,我是谁啊?我在英国的那文凭是混出来的吗?我在国内那几年是游手好闲白吃饭的吗?你一个工农兵大学生怎么能跟我比呢?不就比我多吃几年饭吗?多吃几年饭就了不起了吗?

  虽煞梁浩然觉得夏宜这大哥的作风有些黑社会兮兮的,不过看在夏宜的面子上他不跟他计较,反正他爱夏宜也用不着对他表忠心。

  第二天,梁浩煞在多伦多市政厅,在大法官的引领下,在亲朋的见证下,对着夏宜说:“I take you to be my wife,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or for worse for rich or for poo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o love and to cherish from this day forward until death sets us apart.”

  夏宜也对梁浩然说:“我愿你做我的丈夫,以后的日子风雨同舟,无论情形好或者坏,富有或者贫穷,疾病还是健康,彼此相爱,彼此关心,从今天起一直到死,我们才能分开。”

  梁浩然把那枚嵌着一圈碎钻的铂金WEDDING BAND套上夏宜无名指,跟那枚钻戒汇合。夏宜也把同一款的戒指套上梁浩然的左手无名指。

  那一天,她没有穿婚纱,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素缎旗袍,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干净漂亮的髻。众目睽睽下,他的嘴吻上她粉红的唇。

  婚礼结束,梁浩然和夏宜在一家自助餐厅订了一块空间,算是请诸位亲朋吃喜酒。当晚,他们把彦成奶奶送回家,再带着彦成回宾馆,彦成跟表兄弟们住在一起,梁浩然跟夏宜住另外一个套间。

  夏家兄妹都聚在他们套间的起居室里聊天。两天相处下来,他们觉得这个小妹夫年纪不大,见识并不浅,也颇有男人的样子,双方相谈甚欢。最终夏宜欠哥一言盖棺定论:“这小子还行,不象吃软饭的样子。”

  在梁浩然跟一个姐夫到阳台上抽烟的时候,夏宜的大哥又说:“靠!梁伟单是不是真以为我们夏家没人啦?不行,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国税局那里打个招呼,查他税,整不死他我不姓夏!我不相信姓左的手能伸到国税局。”夏家大哥是个家族荣誉感很强,很要面子的人。

  真的用这种心思去查税,没有几家公司能过关。夏宜说:“看在阿浩的面子上,这事算了吧。冤冤相报,什么时候能到头,真的把他搞得很难看,我和阿浩也不好相处——而且我现在也没怎么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夏宜人哥虽然心有不甘,架不住兄弟姐妹们跟夏宜的看法一致,也就算了。

  夏宜的一个堂姐突然问这个小妹:“你们梁浩然为什么叫你七七?”

  夏宜把他们网上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逼。遇到她的时候,他的网名叫“沈浪”,她最初的网名叫“朱七七”——都是古龙十说里的人物。也许缘份那时就已经注定——“沈浪”和“朱七七”最终要历尽磨难,成为夫妇。

  这世界有时候是不是很奇妙?

  那柱堂姐掐指一算,说:“真巧哈,可宜在我们家,如果按照大排行算,是老七啊。”

  夏宜已经想通,如果梁浩然哪天改变想法,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而她真的不能生;如果哪一天他不再爱她,要离开她,她会成全他,放他自由。但是此刻,他爱她,她也爱他,他们想让对方分享彼此的所有。

  无边网络,使他们两个同乡男女在异乡的两端结识,从此走在一起,这种缘分,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到的。他们在一起后,茫茫人海中又差点失散,千辛万苦才得以重聚,如果说这都不是真情,那还有什么才是真情?就算以后他不再爱她,她也不能否认他今天的真诚。

  是的,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足够他们彼此牵手一起走一程。



【134】创业


  夏宜和梁涪然在多伦多注册结婚一个月后,他们搬进他们在北约克买的两层独立房。房子带父母套间,内部有门相通,外部有单独的门出入,彦成奶奶非常满意,带着彦成住在父母套间。学校在小区附近,上学放学仍旧由奶奶接送。每天放手回家,奶奶把彦成接到夏宜这边,由夏宜督促他写作业,大家等梁浩然回来一起吃晚饭,睡觉的时候再跟奶奶回去睡、

  作为彦成的法定监护人,开家长会,签作业本和联络簿,各种各样的远足表格,都要由夏宜来做,这让她很有做母亲的满足感,无论什么,都做得认真仔细,一丝不苟。

  彦成对奶奶仍然比对她亲,可已经不象在国内的时候那样生疏。他将来绝不会愤恨他的母亲曾经抛弃过他,这时她来说已经是个很好的结果。象她这种有着很多历史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跟现实妥协,对生活没有太高的要求,懂得随遇而安、

  他们离开中国后的一个月,梁浩然和胖子合伙的生意,第一批货两个集装箱的物资抵达宁波港,进入华东生产资制市场、胖子按照前面的联络,把提单交给出价最高的一家物资批发公司,快速把资金收回来。

  梁浩然买了房子搬家的时候,他们的第二批货四十集装箱抵达宁波港,也做整单倒卖,快速回笼资金。

  那天晚上彦成跟着奶奶回去睡觉,夏宜回房上网,想起下午洗的衣服忘记烘干,就到地下室洗衣房去烘衣服,路过梁浩然的办公室,听他在跟胖子通话,说:“你那边网络铺得差?这两单的钱,连本带利,我可都给你留在那边了,不算少吧?你现在可以按照我给你的名单,把梁氏进出口的那几个骨干业务员一个一个挖过来,我们自己做分销。马上第三批货也要到港,这一次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通融期,货到一个月你要把贷款给我打过来。”

  夏宜没作声,一个转身悄悄地上了楼。为了开信用证方便,他们在多伦多注册了一个贸易公司。因为梁浩然的移民还没批下来,公开的负责人用的是夏宜的名字。她一直没过问梁浩然的经营状况,他有时候会跟她讲讲,有时候太忙,想讲的时候两个人碰不到,好容易单独相处了,粱浩然又缠着她要亲热,要性爱,把这事就忘得一干二净。

  那天晚上梁浩然在地下室待到很晚,夏宜下去取烘好的衣服,折起来,又听他跟柯百万在谈期货。她把烘好的衣服折好带回卧室,等了好长时间,快到十一点钟,梁浩然才上来睡觉。

  等他洗完澡出来,夏宜问他:“阿浩,你跟胖子隔那么远,一起做生意问题不大,但是做合伙人,是不是风险太大了点?”

  粱浩然把自己摔在床上,一把把她扯过去,搂在怀里说:“我小姨在那边给他管财务,他耍不了花腔的。我早跟他说好了,亲兄弟,明算账。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处理多,股份方面我可以让他几分,但是一旦合同签好,丁是丁,卯是卯,不可以变的。”

  夏宜舒口气,没再把这个话题纠缠下去。

  梁浩照说:“下面我跟本市的那家回收物资公司谈,要做信用付款,不再做信用证、我不可能带着那人到家里来谈生意,所以现在我考虑要在外面租间办公室,再找个人帮我。”

  夏宜说:“你看怎样好就怎样做好了。”

  梁浩然开始在外面找办公室。夏宜有天趁他不在,给李莉打个电话,问她梁浩然的公司在国内都做了些什么。

  李莉说:“最近一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公司里一下子多了很多人,只好找大办公室搬、现在H市的写字楼租金真贵,还不大容易找到合适的——”

  夏宜问:“他们是不是把梁氏进出口几个骨干业务员挖过来了?”

  李莉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像是这样。”

  夏宜有些着急,说:“小姨,你劝劝阿浩,他这样做有些过分。这样闹下去,以后跟他父亲就一点转圈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次轮到李莉吃惊:“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怎么没劝?我让美美写邮件给他,他回信让我不要管,真把我气死。”

  夏宜心中一惊,从李莉的反应来看,对于这件事,人们自然又会认为是她指使梁浩然做的,为自己出口气,给梁伟华点颜色看看——很可能梁伟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么那边,我是说梁氏,有什么反应?”

  李莉说:“现在还没看出又什么反应。自从孟小芸走后,梁氏又调个人过去接手她的工作。那个人有些神神叨叨,做人不公,跟原来的副总不对付,殃及下边人,人心本来就有些浮动,这边轻轻一拉,又许以厚利,自然一下子都过来,几乎将梁氏进出口的业务部一锅端。”

  大公司自有大公司的弊处、梁浩然怕是早就算到这一步,找的时间也刚刚好,等到那边斗得惶惶不安,斗得人心思疲惫,他只要伸出一根指头轻轻一点就行。

  生意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忠诚。

  李莉在公司里帮忙,梁伟华应该明白这个公司背后的老板是梁浩然。她李莉这样做,也是冒着开罪梁伟华的风险。谢先生只怕也心知肚明,不知为什么没阻止妻子。

  如果他们父子有什么纷争,李莉无条件地站在外甥这边,这一点毋庸置疑,足以令夏宜感动。她不是梁浩然的母亲,但做的并不比一个母亲逊色。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夏宜等晚上只两个人的时候跟梁浩然谈这事,梁浩然那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本来就很累,一听她开个话头,就明白她想说什么,火气噌地窜上来,驴脾气又犯了,,对她歪声丧气地说:“这事你别管!跟你没关系。”

  夏宜一肚子的话被他堵住,什么也没说,背对着他睡下梁浩然心中立刻后侮,气头上抹不下面子,也背转身躺下。

  这是结婚后两个人第一次闹别扭。他们在彦成和奶奶面前都没流露出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可是等到背转身单独相对的时候,谁也不理谁。

  星期六那天,梁浩然少有地醒得早,抓过床头钟看看,才六点,钻进被窝接着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折腾、也不知道是不是床垫大大,质量太好,他再怎么翻,夏宜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梁浩然再看看钟,才六点二十,觉得时间真的好难熬,再看看老婆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心理不平衡起来。

  他翻个身,用胳膊把身子支起来,把头伸过去看她的脸,问她:“你真的睡得着?我不信我睡不着你就能睡得这么好!”

  夏宜闭着眼睛,嘴角却泛起笑意。

  “你耍我!”粱浩然愤愤不平地说,伸手抱住住她,把她扳过来对着自己,”你这个笨女人,就会对我狠,我看你还能狠多久!”说着吻住她。

  夏宜挣扎笑出声:“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这次到底是谁对谁狠?”

  梁浩然说:“是你对我狠!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也不能三天不理我啊!临睡前不抱一下,我怎么睡得著,睡着了也睡不稳。”说着他的嘴开始往下走,要把这三天落下的功课都补回来。

  补完课两个人安安稳稳睡到十二点,才起床带着一老一小到外面吃饭购物。下午回来,梁浩然心情好极了,心平气和地听夏宜陈说利害。

  夏宜说:“阿浩,你们已经恩怨了结,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谁知道你跟胖子来这么一手?你以为你的实力,如果你们老头子发起狠来,你真的斗得过他吗?”

  梁浩然说:“进出口生意不比别的生意,主要靠信息,靠服务,我怎么斗不过他?”

  夏宜说:“阿浩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自己做国内市场分销,如果你们老头子豁出去,跟你斗价格,你有多少资金好跟她奉陪到底?”

  梁浩然哑住,停了停,心虚地辩一句:“老头子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夏宜说:“那是常规状态下的做法。现在你跟他这样斗狠,挖他的墙脚,如果他铁了心要教训教训你,你以为他不会做?”

  梁浩然沉默。

  夏宜也不会穷追不舍,这时蹲下身,柔声对他说:“阿浩,这世上那么多生意好做,为什么非要跟他作对呢?我知道你为那件事心里憋了一口气,可是我都不计较了,你为什么要那么耿耿于怀呢?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你是他唯一的儿子。我相信他也后悔了,只是嘴里没有办法说而已。阿浩,这种事以后不要干了,好不好?”

  梁浩然耸耸肩:“我以做了,怎么办?”

  夏宜被他逗笑。他总是这样,先把生米做成熟饭,逼你接受事实,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只得说:“这事就算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我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

  梁浩照好脾气地说:“好的,好的,下次我以定跟你商量。”

  这场争吵到此为上,以后谁也没再提。只是夏宜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梁伟华会做何反应。万以他真的发起狠来,跟儿子打价格战,梁浩然有没有什么对策。

  事实上,那天梁浩然对着梁伟华的面自残,梁伟华又惊又骇又怒又气,当即心脏病发作,幸亏阿庞及时出现,才救他一条性命。此后他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才出院,健康状况,大不如从前。还好身边还有个养女嫣然在膝下承欢,否则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圈内都纷纷猜测,梁浩然跟父亲闹翻,跟那个女人出走海外定居,不知道梁伟华会不会真的永远都不认这个儿子,要把梁氏江山交给家里这十六岁的小女孩一一这个原本生理有缺陷的孤女,就因为被张美凤看中,命运从此改变,这世界是不是很神奇。大家都说梁浩然是个傻子,为了一个比他大八岁的女人放弃一个商业帝国,简直是匪夷所思。

  过几天,梁浩然找到办公室,一大一小的一个带厨房的套间,离家二十分钟车程,他收拾收拾把所有的文件和办公用具都搬过去,开始登报招人,两周后,录用了一个本地的白人,名字叫andy,大约二十多三十不到的样子,负责跟本地和欧洲非洲的供应商的取络,梁浩然腾出手来开拓中国其他地区的市场,顺带着做做期货。

  梁浩然原来在梁氏的时候,就想用梁氏进出口做期货,练习练习,被他父亲—眼就看穿企图,在董事会上把该提案搁置。此时他用自己的钱做,自然做得小心翼翼,一招一式,都虚心向柯百万请教。他从套期保值开始,打算积累些经验再放开来做。

  梁浩然和Andy都在外间那个大办公室上班,里面一间小的,主要放一些机密文件,有一张办公桌和一台台式电脑,是给夏宜用的——她每周的周五去一天做做帐,办理税务和银行事务。三个人的薪水也由她来开支票。

  她第一次去公司的时候带着自己做的一大盒煎饺,在厨房里用烤箱烤得跟刚煎好的时候一样,邀请Andy一起吃,把那个小伙吃得满嘴流油,一个劲地夸。“味道真好,你天天吃这么好的食物吗?你真是好运气!”

  从此他天天盼望星期五的到来,因为星期五一到,他即不用带午饭,也不用买午饭,老板娘会带者美味的食物过来请他吃,还给他发薪水——换你你盼不盼这一天?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这位美女一来,他的老板就要进哪个小办公室,关上门,跟美女在里面嘀嘀咕咕咕——AMy真不明白,他们天天在家里还没说够,要跑到公司里关上门再窃窃私语?

  其实梁浩然在里边也只是把一周的几件要在财务上注意的大事跟她交待一下,她一边听,一边核对银行帐。胖子按照约定,把那几笔货款都打进来、跟国内其他公司的业务来往,都做信用证,资金回笼快捷简单。接下来她把公司的各项收支单据录入电脑,报税,核对退税,开支票,一般到下午四点前都能忙完、周五下午,三点半左右,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都提前下班回家。

  那天下午四点,Andy没什么事,梁浩然早早把他放了,问夏宜:“你好了没有?”

  夏宜说:“好了。”

  梁浩然想起什么,说:“胖子那边很稳定了,想过来玩玩,你看怎么样?”

  夏宜诧异地问:“这种季节,别处下着雪,四点钟天就黑,他来玩?”

  梁浩然笑着说:“他说他就想看雪,还想看看老外是怎么过圣诞。”

  夏宜摇头:“那就让他来呗。”

  梁浩熊说:“你给他写封邀请函传真过去吧。”

  夏宜更奇怪·“为什么我写?你不会写吗?”

  梁浩然说:“你这人运气好,你写的邀请函能给他带来好运。”

  夏宜笑:“我怎么运气好了?”

  梁浩然一副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你运气不好,怎么能嫁给我这么优秀这么能干的帅哥?”

  梁浩然一贯是个敏感的民族主义者,有着很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他在英国住了五年,没给自己起过英文名字。他的名字中,对于西方人来说,“浩”字还比较容易发音,“然”字就有一点挑战。很多留学生都起个英文名字,易叫易记。梁浩然偏偏就不,这么对同学说:“我就这名字,爱叫不叫,叫不出那是他们笨!”

  可是当他和夏宜面对彦成的时候,就感到了头疼。彦成不可能叫他爸爸。梁浩然其实无所谓,他跟彦成的关系很好,有时候彦成不想跟夏宜说的话,愿意跟梁浩然说,因为梁浩然比夏宜好说话,用这位继父的话来说,就是男子汉跟男子汉之间容易沟通。说彦成不可能叫他爸爸,是因为彦成自己有爸爸,而且彦成奶奶跟他们住在一起,当着奶奶的面让她孙子叫别的男人爸爸,多多少少能让她感到些不舒服。

  可是如果彦成叫叔叔,也比较别扭,特别是在中国朋友中间,这样叫也比较尴尬。夏宜对梁浩然感到很歉意,倒是梁浩然耸耸肩,来个折衷:“不如按照老外的方式来,叫名字好了。”

  可是如果叫中文名字,听着更别扭,尤其在中国朋友中间,很没大没小的感觉。梁浩然做了半辈子愤青民族主义者,最后为继子妥协,决定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字。他跟夏宜想来想去,没想出所以然来。是夏宜有天跟他一起出去,坐在副座上翻地图,看到休伦湖,突然说:“叫Huron怎么样?跟你的中文名字一样,也是H打头,这样你所有的签名的首字母都一样,发首也很接近。”

  梁浩然当即说:“这个主意不错。”

  事实上,这词来自印第安语,说起来跟他的中文名字无论在发音上,还是意义上都很衬。大湖如休伦自然称得上“浩”字。后来因为方便易记,这名字就变成了他在生意圈和朋友圈里的通用称呼。

  梁浩然说:“印第安人据说是殷商遗民呢,没准印第安语跟中文还是一个话系的。”

  夏宜一向对他狭隘的民族主义不以为然,因此嘲笑他:“什么叫自欺欺人?”

  这个家庭很奇特,但是在国外,波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梁浩然大大方方地跟朋友邻居如此介绍彦成:“这是我继子。”

  彦成家里家外,人前人后Huron Huron叫得响亮,梁浩然答应得干脆,非常自然。没有意昧深长的目光,没有好奇的探询,没有人问夏宜跟她老公两个谁比谁大,大几岁。

  他们在多伦多的中国朋友虽然不多,但是来往得非常频繁。夏宜最好的那个朋友,就是张韵,当年自告奋勇陪她去美国加州,在海关被拦截盘问的那个,她结婚后比夏宜他们早一年来多伦多,当初夏宜和梁浩然带着彦成和奶奶飞过来,就是张韵老公去接的他们。他们买房安顿下来后,梁浩然请她跟她先生到多伦多最好的中餐馆吃了一顿,席间一再谢她,说如果不是她,很有可能夏宜今天就不会是他老婆。

  有一天张韵这么对夏宜说:“夏宜,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肉麻?”

  夏宜不解:“是吗?我们怎么肉麻了?”

  张韵用一种无法忍受的表情说:“你怎么叫你老公’阿浩亲爱的’,我的天,每次听你这么叫,我这鸡皮疙瘩就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夏宜自己也不相信:“我是这么叫的吗?我是这么叫的吗?你不要瞎说。”

  张韵对着她摇头:“下班我给你录下来,你自己听。”

  那天夏宜用力地想,想了好半天,最后终于承认可能她在家里叫习惯了,所以人前人后都这么叫他,习惯成自然。

  夏宜觉得这实在不能怪她。她在网上听人家讲,留住老公,保护家庭的最好办法是让他多付出,付出得越多,他就越不想放弃。谁让她没有安全感呢?当然她也不傻,不能把这种不安全感告诉他。她装作不在意,却在暗中培养他的家庭责任感。比如,后院里的雪很高,她说:“阿浩,把平台上的雪铲铲吧,都快打不开了。”她在想,夏天的时候应该在平台上搭个玻璃房,即使下雨天也可以在平台上吃饭,冬天有保温作月,也用不着铲雪。

  粱浩然头也不抬:“哦。”

  什么意思?难道叫她这个女人去铲雪?她接着说:“你现在去铲,铲完刚好可以吃饭。“

  他仍然低头看报纸。夏宜做饭的时候,梁浩然喜欢坐在餐桌前边读报边陪着她,把报纸上看到的趣事讲给她听,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动手烧锅汤。夏宜承认,他烧的汤比她烧的昧道好。他说:“七七同学,请人做事最好要客气一些。”

  她请他做事?难道这个家不是他的?她只好换种说法:“阿浩,你可以去铲铲雪吗?”

  梁浩然这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说:“有进步,还可以再好听一些。你这个笨女人,让我来教你。在‘阿浩’后自加个‘亲爱的’试试看。”

  夏宜常常幻想自己会降龙十八掌,一掌接一掌把他拍成全自动铲雪机,但是她不会,只好耐着性子问:“阿浩亲爱的,你可以去铲铲雪吗?”

  梁浩然这才施施然地起身去穿衣服找工具。

  自那以后,让他做什么,就要这么来:“阿浩亲爱的,厨房的灯不亮了,你能来换一下吗?”其实换个灯泡夏宜还是可以做的,只是她更愿意让他做。

  “阿浩亲爱的,我的车子好像漏油,你能帮我看看吗?”这个好像非他不可,夏宜讨厌一切机械的东西。来加拿大后,因为她在国内有车祸记录,梁浩然自己的车是日本车,坚持要她开美国车,说美国车大而结实,撞一下只能是别人吃亏,所以她的车是一辆二手黑色别克,性能极好。

  “阿浩亲爱的,我想把洗衣房装修一下,你能跟我一起干吗?”所谓的一起干就是夏宜动嘴,梁浩然动手。她订了几份本地的时尚杂志,看到人家把破破烂烂的洗衣房DIY变成魅力愉快的工作站,自己也蠢蠢欲动。

  这个东西,说溜了嘴就比较可怕。以后要夏宜说到“阿浩”两个字,后面不跟“亲爱的”都不行。一开口,这五个字就排着队一起往外跑。她说得习惯,他听得习惯,根本就没有感觉,别人听着却肉麻死了。

  有一天夏宜忍不住抗议:“为什么我叫你就要加‘亲爱的’,你叫我就可以胡说八道?”他要么叫她“七七”,“七七同学”,要么叫“笨女人”,要么叫“老婆”,看情形看心情,只有晚上在床上的时候才会很温柔地叫一声“老婆亲爱的”。

  梁浩然很拽地回答说:“这完全是一个供需关系问题。”接着给她上一大堂经济课,从买方市场到卖方市场,中文夹着英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因为夏宜对他的要求多多,所以他在市场上严重超买,是市均紧俏物资,自然要得到更优厚的待遇。

  胖子访加,住在他们家,在从机场往家开的路上,他这么问梁浩然:“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老婆?叫她弟妹?怎么这么别扭。”可怜梁涪然只比他晚出生两个星期,就一直被他讨便宜,现在连带着他的老婆也被他这样讨便宜。

  梁浩然说:“你就她的名字好了。”

  胖子说:“叫她阿宜(阿姨)?那要不你要你叔叔?”

  梁浩然笑:“好侄子,你真乖。”

  胖子做状要掐他。

  夏宜安排胖子住在客房,他们卧室隔壁的那间房。只住了一天,胖子就觉得这个家庭真有意思。夏宜和梁浩然跟着彦成叫他奶奶“奶奶”,夏宜叫梁浩然啊浩亲爱的”,奶奶叫梁浩然“阿浩”,彦成叫梁浩然“Huron“,奶奶叫夏宜“阿宜”,梁浩然叫夏宜“七七”。胖子顿时听得眼花缭乱,错综复杂又井然有序,断不会叫错或者答应错。

  胖子跟着梁浩然叫夏宜“七七”。

  胖子把蔡剑宏让他带的东西交给奶奶和彦成,等奶奶带着彦成去睡觉,他们三人围看餐桌聊天,夏宜特地给他们准备了些点心和凉拌菜,开了胖子带来的五粮液喝。

  聊着聊着,胖子忽然说:“你们知道不知道,姓左的要外调了?”

  夏宜看看梁浩然,梁浩然看看夏宜,都是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梁浩然开口说:“不知道真的假的?没听说。”

  胖子说:“真的过完年就要去上任。新接替他的是从外面调进来的,跟本市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夏宜的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滑稽不滑稽?她跟梁浩然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个姓左的。梁浩然花那么大的代价,才冲破这个障碍,结果他要外调了,是不是命运在捉弄人?如果当初没有这个姓左的横梗在梁夏两家之间,梁伟华还会那么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挠他们结婚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没有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


【135】


  粱浩然带着胖子到处玩,尼亚加拉瀑布,多伦多电视塔,这些地方,冬天别有风情。梁浩然安排星期六带他去滑雪,特地把彦成也带上。胖子问他夏宜为什么不去,他说:“这几天她有些累,身体不太好,想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胖子心里气愤,合着我来几天就把你老婆给累病?你老婆是精美瓷器啊?

  玩够了,梁浩然带他去公司参观,把他介绍给andy,又带他去参观多伦多那家有业务关系的物资回收公司。那家公司跟一家公寓楼联络好,公寓管理员带着粱浩然和胖子边参观边讲解。每层楼都有物资回收公司提供的大型塑料物资回收桶,一只桶放虚羝,一只桶放塑料瓶和罐头瓶,楼内居民扔垃圾之前先自行分类,各归给类地放进桶里,剩下的不可回收的生活垃圾才扔进垃圾道。

  公寓的清洁人员经常性地查看回收桶,满了就连塑料袋一起取出打包,送进一搂的垃圾间,物资日收公司每隔几天就有车拖到公司的仓库进行分拣,压缩,打包,装箱出口,全部是自动化,机械化。

  辞了公寓管理人员出来,梁浩然又开车带他到某个居民区,那一片房子都是像梁浩然家的独立屋和半独立屋,就是国内所说的“别墅”,没有高楼,只见路边的白雪中,每家每户外面部有黑色的垃圾桶,蓝色的塑料筐,筐外画着一种箭头组成的圆形图案。梁浩然说:“这种地区就归市政府管。黑色的垃圾筒是生活垃圾,蓝色的塑料筐是罐头报纸等可回收物资,每周一天政府定期来收。这些人可牛啦,你如果不做垃圾分类,他很可能拒绝收走你的生活垃圾,让你家发臭。”胖子“啊”了一声。粱浩然接着说:“你别看他们是蓝领,可薪水一点不比大学教授低,见了谁也昂首挺胸的,还动不动就罢工。这里罢工的都是政府雇员,比如TTc司机,政府清洁工等等。这些部门,你只要一进去,基本上就是铁饭碗,有工会保护,年年涨工资。”

  胖子问:“什么叫TTc?”

  梁浩然说:“多伦多公车局,多伦多范围内的公共汽车,有轨电车,地铁部是他们管,独此一家,公营,爱坐不坐。”胖子说:“靠。这不是社会主义吗?”梁浩然说:“美国人就说加拿大是社会主义。”他停了停,接着说,“其实我现在也挺喜欢这里的。在这里人人平等的感觉特别强烈,无论什么职业什么身份,绝对没有什么人上人或者低人一等的感觉,即使是购物中心的清洁工,也干得昂首挺胸,腰板笔直。”胖子又“啊”了一声。梁浩然又说:“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七七报税交税,连税务官都没见过,所有的东西都通过电脑和邮局办理。”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见过他老婆电话追踪。胖子纳闷:“我看到的几对夫妻,老婆比老公大的,都对老公查得很紧,你老婆怎么这么放心你啊?这一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梁浩然笑着说:“这下你知道为什么女的出来都不想回去了吧?告诉你吧,女人在这里超级有安全感。一般来说,你手上如果戴着婚戒,不大会有女人来骚扰你。”

  言下之意,不是我梁浩然没有魅力,实在是这里国情不同,这里的女人都太不解风情,胆子太小。

  晚上在外面吃饭,胖子用完卫生间后归座的时候,听他鬼鬼祟祟地跟老婆通话,主动汇报行踪,差点笑喷。这小子就是蒸熟的鸭子,内部酥烂成糯米,嘴还硬得跟竹子似的。

  吃完梁浩然带他去看脱衣舞,跟他解释说:“我这也是第一次来,托你的福。“

  胖子就问:“那你平常都有些什么消遣?”

  梁浩然回答:“没什么消遣。每天上班下班,中午在公司吃饭,晚上回家吃饭,周末才出去吃一顿两顿。平常还要搞清洁,修修车子,顶多临睡前在地下室健健身。”

  自从他的办公室搬出地下室,夏宜就把地下室改成健身房,买了些健身器材放进去,这样冬天也不至于因为怕黑畏寒而不想出门去锻炼。

  不泡酒吧,不唱卡拉0K,也没有保龄球等等夜生活,把胖子给郁闷的:“加拿大就这样?这鸟不拉屎的地万你也蹲得住。”

  是的,他不仅仅蹲得住,还蹲得有滋有味。他们住的只是中产社区,家里夏天要剪草,冬天要铲雪,这些体力活都是他的。他身材魁梧,力气大,做起来三下五除二。他从小生长在温暖的南方,对于这种干燥的漫天大雪很兴奋,第一次下雪后硬拉着夏宜和彦成在门前堆了个雪人。

  最重要的是夏宜非常满足。她一安定下来,就有持续发胖的趋势。梁浩然实践了当年的诺言,让她每天至少睡到十点钟起床这一点,胖子体会最深。他们早上起来,都是梁浩然给他搞早饭,夏宣睡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平时梁浩然都是先把鸡蛋煮上再去刷牙洗脸,然后再去烤面包,热牛奶,吃完早饭从冰箱里拿出头天夏宜准备好的午餐去上班。那几天胖子住在家里,梁浩然特地给他煎鸡蛋,或者干脆开车出门,路经咖啡店的时候进去买杯咖啡几只点心当早饭。

  胖子问他:“你老婆在家里做些什么?”

  梁浩然说:“她也很辛苦啊。早上起来铺床,洗衣服,搞清洁。楼上楼下这么大的房子,都搞干净也很累的。她跟奶奶的午饭吃得很简单,吃完带着奶奶去买莱,回来就要准备晚饭。彦成放学,她要督促他写作业,读中文。我快下班的时候她开始煮晚饭,我到家刚好可以吃。稍微空一点的话她会上上网,跟人家交流交流教育孩子的经验。”

  他没说的是,夏宜还在网上搞了个博客,有空的时候写写散文诗歌,贴贴自己拍的照片,自娱自乐,居然也有几个网友去捧场。他现在没时间上网,已经从那个中文网上消失,偶尔上去瞄一眼,看到一个女ID叫“煞风景的女人”,他心里一动,信手搜索了一下她的贴子,读了几行,就明白这女人是他老婆。他顺藤摸瓜,找到她的博客,时不时地上去读读那些酸文假醋的文章,却不点破她。

  她现在既不暧昧,也不调情,是正儿八经的贤妻艮母。

  胖子不知道多伦多有没有什么“新好男人奖”,如果有,他觉得应该发给梁浩然以兹鼓励。

  他庆幸梁浩然跟他老婆住在加拿大,跟他隔着千山万水。明年四月他打算跟女朋友结婚,如果同住在N市,他的老婆多多向她的偶像夏宜取经,处处以梁浩然的标准来要求他,那他还不死得很难看?l



【136】


  彦成的圣诞假期只有两周。他刚来没多久,英语还没完全过关,彦成奶奶觉得没什么必要回国。如果回国,时差刚刚倒过来就要回来,还要接着倒时差,实在不合算。

  他们的小区,几乎家家户户外面装点着彩灯,门上桂着圣诞花环。彦成放学回来,说哪个同学家买了圣诞树,哪个同学家要搞PaRTY,还问夏宜是不是真有圣诞老人,是不是也会从他们家的烟囱里爬进来给他礼物。说者无心,听者上心,梁浩然就有些坐不住,放下自己内心深处的民族主义,跑到商店里也扛回一颗塑料圣诞树,夏宜用彩纸铃铛彩灯等装饰起来,在壁炉旁边一闪一闪,霎是好看。

  他问夏宜:“小朋友都有这么多问题吗?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有这么多问题?”

  夏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接着问:“几年级的小朋友会明白这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圣诞老人是人们虚构出来的?”

  夏宣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个老师对学生说了实话,学生回家哭了,那学生的家长把老师给告上法庭,说她残酷地粉碎了孩子的梦想。”

  梁浩然不可置信:“如果彦成那天晚上要撑到天亮等圣诞老人怎么办?要不要我去搞一套服装穿着从烟由里爬进采?”

  “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夏宜笑翻。停了停她提醒他,“按照西方习俗,放假前你要给andy礼物的,别忘了。”

  粱浩然惊奇:“是吗?要送什么好?多少钱比较合适?要不要发年终奖?”

  夏宜沉吟着说:“舟司经营也进多久,发年终奖倒不必。至于礼物,价值三十块到五十块就差不多了。我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小东西,其中就有男士羊绒围巾,不如送他一条算了。”

  梁浩然连忙恭维:“还是老婆想得周到。”

  夏宜到楼上卧室里,找出一条深色围巾,拿到餐桌边,用包装纸和双面胶包起来,扎根彩带,打上蝴蝶结,放进梁浩然的公文包,叮嘱他:“你别忘记啊。”

  转眼间平安夜到了。那天梁浩然只上了半天班就回家帮夏宜干活。他把门前的积雪全部清理干净,道路一下子开阔许多,又把后院的平台上的雪也铲光,拿起吸尘器把楼上楼下,角角落落全部吸清爽,然后问豆宜:“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做?”

  夏宜说:“要不你来烧汤,我去把烘好的衣服拿上来。”

  于是梁浩然烧汤,夏宜去地下室把烘好的衣服床单折好,拿上来,把奶奶和彦成的交给奶奶,自己和梁浩然的拿上楼,放好,再下来跟奶奶一起准备饭莱。

  晚上聚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梁浩然觉得很有家庭气氛,很开心。以前在中国,虽然每年过春节他都回家,但是他总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家。父亲不苟言笑,继母和他之间更是有鸿沟,只有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悠然还能跟他说笑几句,但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张美凤的存在,也不可能有多亲密。多数时候,吃完饭,他拿张报纸坐在客厅一角看,或者看那个无聊的春节联欢晚会。那个晚会一年比一年呆板,一年比一年无聊,或者他借口给朋友打电话,干脆躲到自己的房间。那个家为他保留了一间房,但是他几乎不去住,一年中,大约只有年三十那天去睡一晚上。

  现在的这个家,他们这些人中,没有人跟他有血缘关系,其中一个女人,是他的枕边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他跟其他人的关系因她而存在,可是他却觉得那么亲切,丝毫没有陌生感。彦成奶奶护孙子护得很厉害,你只要对她孙子好,她并不是太难相处的人。梁浩然虽然很多时候不多话,但是他要是存心要讨好某个人,也能把那人恭维得舒舒服服。夏宜有意识地跟他讲一些以前她跟彦成奶奶一起相处的事情,比如还没生彦成的时候,她的生活重心就是儿子蔡剑宏,经常对儿子嘘寒问暖,做这个做那个给他吃,完全忽略媳妇的存在。夏宜并不生气,反正她没要求媳妇做,她愿意做就让她做好了。做得对她的胃口,她就多吃一口,做得不对她的胃口,她就少吃一口。真的自己想吃什么,要么自己做,要么跑回娘家去吃。老太太经常对夏宜说,变天了,你要督促阿宏多穿衣服,阿宏工作辛苦,你要如何如何,夏宜心里好笑,嘴上答应着,左耳进,右耳出,并不挂在心上,从不跟她正面起冲突。

  粱浩然很聪明,听夏宣这么讲,就对老太太的性格脾气大致有个了解,基本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把她哄得很开心,有天这么对孙子的妈说:“阿浩这人还是不错的。”

  夏宜知道,老太太轻易不夸人,她肯这么说,那么说明粱浩然做得已经很好了。比如彦成奶奶在多伦多也交了些差不多年纪的朋友,有时候她去朋友那里玩,夏宜请他上班路上把奶奶顺路送过去,他从来不推辞:彦成奶奶请朋友到她的套间里打麻将,他也从来没意见,只要他在,他会负责把那些老人送回家当然,大部分时间,跟彦成奶奶打交道的事情由夏宜采做,尤其是关于彦成的教育问题。

  对于彦成,天还没冷的时候,粱浩然就经常陪他打球,游泳,天气冷下来,球不打了,还是经常在周末带他去社区中心的室内游泳池去游泳,两个人处得像哥们一样。他是从心里喜欢这个小男孩。一开始他跟他接触,觉得这个孩子有点自己小时候的性格,沉默有余,活泼不足。他真的很怕他将来长成自己那个样子,曾经跟夏宜商量过。夏宜觉得这种状况,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梁浩然劝慰她:“你不要这样想。这里面的原因很多的。现在要做的是怎么改变这种状况。他现在还小,应该来得及。”

  夏宜上网去问网友,总结了一些别人的经验,在学校和社区给彦成报了足球队和篮球队,想让他通过这种集体运动交些朋友,培养团队精神。

  她对梁浩然说:“就看下学期见效不见效了。”

  夏宜每个星期都跟国内的父母和姐姐通一次电话,每一次通话要结束的时候,丈母娘都要跟女婿讲几句你们在异乡奋斗不容易,要互相扶持,不要吵架之类的话,梁浩然都很耐心地回答:“妈,你放心,我晓得,我会照顾好他们母子的。“

  夏冰有的时候还在电话里跟妹妹讲些关于治疗不孕或者难孕的偏方之类的话题,有次给梁浩然听到,他到办公室后悄悄给这位大姨子挂个电话,跟地说:“姐姐,你以后不要跟七七讲这种话了。我是真的无所谓。我觉得我们目前这种状况很好。我知道你跟她讲这些是一片好心,可是会给她很大的压力。我不想她跟我生活在一起有任何压力。”

  夏冰从此不提这事,只是私下里对父母说:“梁浩然这人也算奇人一个,这么难得的一个好男人就让阿宜给撞上了。”接着她叹口气说,“如果我嫁这么个男人,他脾气大点就大点好了,倔得像驴我也认了,我让他。”

  那一天,平安夜,梁浩然在多伦多北约克的房子里,跟老婆,继子和继子的奶奶,四口人围坐在桌边吃团圆饭,橘黄的灯光显得明亮温暖,心中很有些幸福感和满足感。他开了瓶黄酒,除了彦成之外,每人都喝了几口,边喝边聊家常,喝得从里到外都觉得暖暖的,才收了桌子,让大家去圣诞树那边找礼物。

  彦成迫不急待地跑过去,在叶子深处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盒子,扯开包装纸,打开来看,是他盼望已久的掌上游戏机。很多同学部有,他也想要,夏宜一直不肯给他买,现在终于有了,忍不住兴奋地是叫一声。

  奶奶的礼物是一件羊绒衫,棕红的颜色:夏宜打开看自己的,立刻呆住——居然是一条奶油白的PAsHMINA。她抬眼看梁浩然,问他:“你从哪里买的?”

  粱浩然笑笑:“我给温哥华的那家店打电话,通过电话刷卡,让他们寄过来的。”说着他伸出手,“我的礼物呢?”

  夏宣冲壁炉努努嘴。粱浩然过去往里一摸,摸出个盒子,打开来看,只见是一只款式奇特的宽带手表,带子宽得刚好能把他左手的疤痕遮住。他戴上试试,大小刚好合适。

  夏直说:“防水,防震,十四K金的,你千万别摘下来到处乱放搞丢了。”顿了顿又说,“有些场合穿西装,再带着网球护腕就有些滑稽。”粱浩然忍不住亲她一下。那夜彦成果然不要睡觉,强撑着要等圣诞老人从天而降地给他礼物,他好跟圣诞老人说几句话,把奶奶撑得两眼不住地发粘,一个劲地打瞌睡。

  夏宣劝他:“你去睡吧,圣诞老人要跑很多地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家。”

  彦成说:“可是我明天又不上学,就是不睡觉也没关系。”

  三个大人大眼瞪小眼,只好陪着他熬。还好熬到十一点,他头一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由梁浩然把他抱起来跟奶奶回房,把准备好的糖果和一些小文具放进一只圣诞老人的靴子里,压在他的枕头下面。

  第二天早上,夏宜刚刚起身到搂下,准备下午PARTY的食物和餐具,就听见彦成一边激动地叫着,一边冲进来说:“妈妈,Huron,圣诞老人给我礼物了,圣诞老人给我礼物了——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看见圣诞老人?”

  夏宜微笑着问:“是吗?圣诞老人给你些什么?”彦戚兴高采烈,跟别的孩子没什么区别:“糖果,还有我最喜欢的橡皮和铅笔。妈妈,圣诞老人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蓝颜色?”梁浩然从楼上下来,打趣他说:“圣诞老人什么都知道。奶奶有没有看见圣诞老人?”彦成说:“奶奶说她睡着了,也没看见。”那个时候,全世界所有儿童的家长都睡着了,都没看见。可是小孩信圣诞老人来过,给他们送来圣诞礼物。

  那一天他们邀请张韵一家和张韵的几个单身朋友过来开PArty,要准备很多食物,任务十分艰巨。二十六号是B0xING DAY,整个西万世界都在疯狂打折促销,他们自然也不能例外,打算去血拼一番。夏宜想给梁浩然买件皮夹克,同时看中一款数码相机降价降得厉害,也想买下采。二十七号那天,他们要去朋友家参加PARTY,日程排得满满的。

  夏宜二十七号从朋友家回来,洗完澡躺进被窝呻吟:“这哪里是放假?简直是加班。”

  梁浩然没什么感觉,一点也没觉得疲倦,听老婆这么叫,很体贴地说:“那明天你不要做饭了,我们出去吃。”

  他洗完澡出采,看看夏宜,她已经累得睡着了。他走到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线,检查有没有什么新邮件。果然有几封胖子的来信,向他通报一些业务上的事,告诉他年底忙着回收货款,公司里很忙碌;粱氏目前对他们挖墙脚的行为还没有什么反应,估计年前不会有什么行动。

  粱浩然花了半个小时回复完,再刷新,发现一封邮件的地址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他点开来看,却见里面的内容是:“可浩,这些年你还好吗?我听朋友说你在上海工作过,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以前再英国留学的朋友们打算在上海聚一聚,你能来吗?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给我回一个好吗?思菡。”

  梁浩然坐在电脑前面,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初恋女友蒋思菡。

  他羌而一笑,随手回复:“我很好。我很想去上海跟大家聚一聚,可是办不到。我在加拿大多伦多。替我问大家好。可以的话,请把你们聚会的照片发一些给我。”写完他点了一下发送键,确认信件发出后,关电脑上床把夏宜楼在怀里,闭上眼睡觉。夏宜迷迷糊糊中把身体往他那边靠了靠,并未醒来。

  第二天梁浩然去上班,andy告诉他,假期前他要求他联络的几家非洲的矿业公司,有几家已经有意合作,但是新年靠近,都没心思谈这事,要等年后再继续接治。说着把那几家有合作意向公司的资料的打印件放在他办公桌上。

  粱浩然也知道这一阵不会有大事,就说:“下午没事的话你就回家吧。”

  他打开电脑,检查邮箱,只有一封来自蒋思菡的邮件。他点开来看,顿时呆住。

  他的这位初恋在信中写道:“阿浩,看到你的回信我很高兴,听到你在加拿大多伦多的消息我更高兴。其实这次大家在上海聚会,主要是给我饯行。我一月份要到多伦多去读MBA,是多大的课程。学校方面已经都联络好,只是找不到人接机,帮我找房子。到时候能不能去机场接我?你能不能在多大附近帮我找间房?盼回复。”

  梁浩然盯着屏幕上的字,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他很机械地打下几行字:“恭喜你。我会去接你。你什么时候开学注册?”

  还想写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怎么也进行不下去。他考虑再三,到底没有按发送键,退出邮箱,拎起羽绒外套,到楼梯抽烟。他抽一支烟,喝了一杯咖啡,还是没理出头绪来。



【137】


  夏宜那天也破天荒起个早,等梁浩然一出门,就跟李莉通了一个电话,同她就梁浩然对梁氏进出口挖墙脚一事进行了交流,说道:“我跟他说了下次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他好像也听进去了。小姨,那边对这事有什么反应?”那边,自然是指梁伟华。李莉沉吟一会儿,说:“现在年底,大家都忙,还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不过自从上次他们父子俩闹翻以后,他身体一直不太好,精力大不如从前。我让老谢跟他多沟通,劝他不要跟阿浩计较,他也没表态,没压承下来,也没拒绝——”

  夏宜拿着听筒吸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莉继续说:“现在外面有消息说姓左的年后要外调,我猜他可能在观望。在这种事上,他一贯小心谨慎,不到最后成行,他都当作谣言看待。”

  最后李莉做总结:“这事阿浩做得太鲁莽。现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希望他们父子不要真的在生意场上也闹得不可开交,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会让老谢再去做做那边的工作,你这边要当心阿浩,千万别让他再搞出什么新花样。”

  夏宜连忙称谢,答应下来。这边收线,那边她想了想,又拨一个给前夫蒋剑宏,直截了当地问他姓左的是不是要外调。

  “十有八九是真的,明升暗降。这座大山总算要搬掉了,他也有今天——”对于姓左的外调,蔡剑宏最高兴。他停了停又说,“梁浩然行啊,小鱼吃大鱼,给他老子来这手,这小子有种——”

  夏宜问:“你觉得如果那边想教训一下阿浩,会用什么手段?会不会打价格战?”

  蒸剑宏说:“这有可能。但是梁浩然难道没考虑到这一点吗?即使对方打价格战,他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的。”

  夏宜问:“有什么办法?”

  蔡剑宏开她玩笑:“我要收咨询费的。”顿了顿,怕她误会,他接着说,“很简单,釜底抽薪。梁氏进出口的商业机密都在粱浩然手里,他只要把对进出口商的货全包下来,让梁氏那边无货可卖,还有什么价格战可打?梁氏要开发新的供货渠道,起码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这么大的一间公司开在那里,天天都在烧钱,这个代价就太大了,梁伟华不见得愿意出那么大的代价跟自己的儿子争这口气。”

  夏宜豁然开朗,随即转移话题,跟他就彦成的教育聊了几句,收了线。

  下午粱浩然早放工,夏宜跟他日事重提,问他:“万一你父亲投资跟你降价争市场,你有对策没有’”

  梁浩然随口就说:“先观望一阵吧,实在不行就釜底抽薪。不过那要你支持我了,我手头没那么多现金。”也就是说,走这一步还是有很大风险的,有可能两败俱伤。夏宜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就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梁浩然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夏宜又问一遍:“你到底想说什么?真的到要死拼的那一步,我总是要支持你的。”

  梁浩然摇头,索性直话直说:“蒋思菡跟我联络,说她要到多大来读MBA,问我可不可接机,帮她找房子。”

  夏宜呆了一秒钟,反应过来,他的初恋女友也要来多伦多,先念书,再办移民也说不定。她笑了笑:“缘分尽了,还可以做朋友。朋友之间,这点忙总要帮的。”梁浩然小心地问:“七七你不介意吧?”

  夏宜笑着反问:“你都不介意我跟蔡剑宏和平相处,我为什么要介意你跟她做朋友?她有临时住处没有?没有的话可以先住我们家。找房子这种事你不好乱帮的,万一找的地方她不满意怎么办?还是先在这里住着,让她自己慢慢找。“

  粱浩然一颗心放下来,走过去拥抱她:“老婆亲爱的,你真是个极品女人。”

  她微笑着问:“那么我们俩是谁运气好?”

  他回答:“是我运气好,是我运气好,娶你做老婆绝对是我的运气好。”当天晚上,梁浩然给他的初恋女友蒋思菡会了一封电子邮件,这么写着:“你把航班号告诉我,我会去接机。我老婆建议你先住在我们家,再慢慢找房子。“

  那天中午到机场去接蒋恩菡,考虑到她第一次来加,身上可能什么也没有,而机场大,停车贵而复杂,所以梁浩然先去,等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她等出来。看见她之后,他先给夏宜打个电话,让她开车过来,然后再回头跟蒋思菡解释,“不晓得要等多久,所以我先来,我老婆开车随后就到,很快的。”蒋思菡一身休闲打扮。梁浩然毕业回国前他们见过一面,此后就再也没见过,此时觉得她除了脸上的稚气少很多,容貌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们一边在门内等,一边闲聊。二十分钟后梁浩然的手机响起,夏宜已经等在外面车里。

  梁浩然帮蒋思菡拖起一只箱子,带着她走出大厅。站台上迎来送往的车很多,蒋思菡看到一个女人从一辆黑色的别克里走出,把行李箱打开等他们过去。

  夏宜没有帮忙抬箱子,这事一向是梁浩然的活,他块头大力气大,不用人帮忙。梁浩然盖上行李葙盖,才给他们做介绍。夏宜伸出手跟蒋思菡握一下说:“欢迎来多伦多。这一路很辛苦吧?”

  她看这个女孩,是典型的南方美女的相貌,苗争纤细,皮肤白皙,细眉大眼,文静秀气,气质也不俗。最重要的是她拥有青春。梁浩然坐到驾驶座上去,夏宜很自然地坐在他旁边,蒋思菡在后座跟一只箱子挤在一起。

  很快到家,夏宜带着蒋思菡在房里参观,告诉她厨房里有些什么比较方便的食物,如果饿了而家里没人或者睡熟,可以自己起来搞东西吃,然后才带她上楼到客房,给她介绍卫生间的位置。

  梁浩然帮她把行李搬上采,送进房间,打声招呼说:“思菡,我要去上班,先告辞,晚上回来见。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七七说,别客气。”

  他走后,夏宜微笑着问蒋思菡:“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你很累了吧?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蒋思菡连忙说:“我不饿。在飞机上好像别的没干,就是吃东西。”

  夏宜一再问:“真的吗?你千万别客气。我这里很方便的,面条馄饨都有,一会儿就好。”蒋思菡一再回答:“真的不饿,我不是跟你客气。”夏宜才说:“现在是国内时间的深夜,不如你先睡一觉,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叫你。到时候你有什么计划,说给我跟阿浩听听,我们帮你出出主意。”

  蒋思菡再次道谢。她看到夏宜下楼,才拿了洗漱用品到卫生间洗个澡,回来拉上窗帘上床睡觉。

  翻来覆去,却总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当年她跟梁浩然分手时候的那场争吵。她对着他发火:“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是那种女人——”她找出电脑里他保存的一些三十左右职业女性的照片,部是些女王持人,职业经理人之类的人,微笑着,眼神里日烁着成熟智慧的光芒。

  当时梁浩然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有种被人剥光了衣服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恼和愤怒。他很生气地质问她,“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乱翻我的东西?你太不尊重人了。”

  他没有爆发没有砸东西,可是他的眼神让她看着很害怕,立刻后悔不该当面戳穿他。之后他们冷战,冷战之后他提出分手。她也知道这一次无可挽回,她不小心触到他内心深处的底线。而且她也累了,给自己问来问去地问得很累。他们的爱情需要证明,需要通过她不断地问“你爱不爱我”来证明,她感到这段感情让她和他都很累,不如就这么结束它。

  分手之后的她很快又被男孩子们包围。他们请她吃饭,请她喝茶,请她看电影,陪她逛街、逗她开心,可是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她甚至怀疑自己同意分手,结束那段感情的决定是个错误。每次她跟那些男孩子们一起出去,多么希望梁浩然能够看见,看见后他能吃醋。可是没有,这个人似乎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见面。她知道,除了上课,去图书馆查资料,做一些必要的运动,他的所有时间几乎部泡在网上。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喜欢泡网,跟人聊天。她表示过不满,每次她表示不满,他就会收敛一下,但是过几天又会涛声依旧,到后来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唠叨,索性闭嘴。

  他回国之前朋友们聚会了一次,她也去了,带着新男友,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大家对他的行程很好奇,问他为什么反向往西走,他幽默地回答一句:“为了亲身体验一下地球是圆的。”

  再后来他们没见过面,她只是从朋友那里断断续续地听到过一些他的消息。他在上海一家外企做,又回到日市,好像结婚了,也好像没有。这次她出国深造,写这个邮件,也是试探一下。他说他在多伦多让她感到意外,感到兴奋;他说他有老婆又让她失望让她嫉妒;他说她可以先住在他家又让她感到欣慰。

  今天看到他老婆,虽然她知道这种女人就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惊异那个女人很明显比他大。她的眼神很奇特,蒋思菡活到这么大,从来进见过这么奇特的眼神。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温婉,很柔和,可这温婉柔和的背后有一种很坚定的意志。

  蒋思菡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钟头才沉沉睡去。醒来后她拉开窗帘看,外面漆黑一片,对面自马路的房子里有隐隐的灯光透出来,路灯下能看见路边的白雪一堆一堆的。小区非常安静,感觉像中国的乡下,没有高楼,只有一栋栋独离的民房。

  她穿上衣服,到卫生间去洗脸刷牙,走到楼下,又吃了一惊,真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她看到夏宜和一个老太太在厨房里烧饭,梁浩然拿一份厚厚的英文报纸在餐桌边上读,看那曲线图案,应该是财经版。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一边玩掌上游戏机一边在看卡通片。

  她听见夏宜说:“彦成,够了,游戏机不可以玩了,要搞坏眼睛的——”

  小男孩不情不愿地放下游戏机,专心致志看卡通片。蒋思菡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短路。

  粱浩然不经意一抬头,看见蒋思菡站在楼梯边发呆,就说:“你醒了?刚才我还说要把你叫醒吃晚饭,七七说让你睡,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再吃。”

  夏宣听见梁浩然讲话,从厨片里出来,笑着把小男孩叫过来说:“彦成过来,认识一下,这是蒋阿姨,这几天暂时住在我们家。”又对蒋思菡说,“这是我儿子彦成。”

  彦成关了电视过来叫声阿姨,坐在梁浩然旁边等开饭。

  夏宜接着介绍自己的前婆婆:“这是彦成的奶奶,这是阿浩在英国念书时的同学蒋思菡。”

  两个人点头问好,然后大家归坐。夏宜把饭莱都摆上,对梁浩然说:“阿浩亲爱的,你能不能把灶上的那锅汤端过来?有点重。”梁浩然起身去厨房端汤:蒋思菡还没从震惊中苏醒过来,掩饰性地没话找话说:“都是中国莱,看起来很好吃。据说多伦多中国人很多,那么买中国莱也很方便吧?”夏宜笑笑:“非常方便,也很便宜。多大就在唐人街附近,要是课间时间不紧,你可以在那里吃饭。我们这附近有一些大型的中国人开的超市,开车过去买也很方便。”因为家里有客人,吃完饭奶奶就带着彦成回自己那边休息。蒋思菡要帮夏宜收拾桌子,被夏宜制止:“思菡你肯定很累,不要动,让阿浩来好了。”

  梁浩然和夏宜一起把餐桌收拾干净。夏宜快速地把碗碟部洗好,才回到餐桌前,给每人都泡杯茶,缓缓地问蒋思菡有什么打算,然后说:“如果房子租在学校附近,好处就是上学万使,省时问,但是条件差一些,有可能是七、八个人挤在一栋房子里,共用卫生间厨房,也没有停车位;如果租得远一点,地铁线附近的房子也责,一般是公寓,有可能上学路上要花四十分钟。而且这几年TTc几乎每年罢一次工,万一考试的时候他们罢工,就有你喝一壶的。如果不租在地铁站附近,你就要买辆车,只是市中心停车位又贵又不好找。”一番话说得蒋思菡踌躇起来。



【138】


  几天以来,蒋思菡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跟梁浩然单独碰面自或者相处。他每天白天去上班,所有帮助她的事情全归他老婆负责。夏宜打破自己十点钟才起床的惯例,早早起来做早饭,把蒋思菡叫下去一起吃,吃完开车送她到多大,路上一边开一边讲解:“你先注册缴费,要找好房子,有了固定地址才能到银行开户。你先把学校附近熟悉一下,想仔细到底租在哪里好,到时候我送你去看房。”

  夏宜给她一张多伦多市区的地图,把自己家的位置,多大的位置都圈出来,给她讲解哪些区安全些,哪些区治安不太好,供她仔细研究。临别她还给她一些加元现金和硬币,叮嘱她:“等下你到地铁站要地铁票,如果单张买,要两块七毛五一张,若是五张一起买或者十张一起买,每张可以便宜五毛钱。不管乘地铁还是公共汽车,只要一张票就行了。地铁站里有自动的打票机,你按一下就会给你一张票,凭这张票转公共汽车;如果你从公共汽车转地铁,要跟司机要转车票,英文叫Trmder。等下你回家,在地铁站给我挂个电话,我去接你。我们那个区公共汽车少,要等很长时间的。”

  蒋思菡那天在多大注册缴费,接着到图书馆找电脑选课,把课单打印下来研究,对着课单上的排列按图索骥地找教室。国外的大学部没有围墙,多大又在市中心,学校的房子跟民房,其他机构的房子混杂在一起,中间有轨电车丁丁当当地穿棱其中,几乎让她跑断腿。中午她在唐人街的找间餐馆吃饭,一边把这两天夏宜给她的印象象过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梁浩然会喜欢这个比他大,有儿子的女人。

  这个女人,目前看起来她似乎是个家庭妇女,每天在家里打扫煮饭管孩子,可她头脑冷静,心细如发,具有一个职业女性所必须的素质。她刚到的那天晚上,临睡前夏宜敲她的门,递给她一摞地图资料,中文英文的都有,跟她说:“你下午睡过觉,估计晚上一时半时睡不着,这是多伦多的地图和一些旅游资料,你随便翻翻吧。下边客厅里电视机柜里面有很多光碟,中英文电影电视剧都有,你也可以去看,我们在上边不会受影响的。还有,写字台后面有网线,你也可以用你的笔记本电脑上网。”她连忙道谢。夏宜微笑着说:“阿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别那么客气。”

  今天送她出来,这个女人更是把她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想到了,大到银行开户,小到乘公车,大到用电话的零钱。这在梁浩然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想到的。所以他对她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找我老婆好了,她做得一定比我好。”

  这个女人说话和风细雨,事事安排得周全妥贴,井井有条,看得出这个家里大部分的事都是她在做主,但是她又给梁浩然一种处处尊重他是一家之主的感觉。

  这大约让梁浩然感到很轻松的同时,也很有成就感。蒋思菡想起在英国的时候,她处处依赖他,从开车出门购物,到注册缴费选课,她都让他陪着,让他帮她拿主意,虽然他很耐心,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是现在回过头去想想,那个时候他一定感到很累。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大男孩,渴望被人关心被人照顾,功课繁重,又要时时被她追问“你完竟爱不爱我”这种问题,是不是到了要崩溃的地步?

  他说他有老婆她不奇怪,因为她听一个朋友说他好象结婚了,但是她没想到他老婆比他大,更没想到她老婆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而且他们还跟那个孩子的奶奶生活在一起,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想象力。一个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男人,面对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还能过得很轻松,过得一幅其乐融融的样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知道他喜欢成熟女人、但是没想到他可以惊世骇俗到这种地步。如果当年在英国的时候,她表现得成熟一些,善解人意一些,她还会失去他吗?

  那天蒋思菡回去的时候没有打电话给夏宜。她在唐人街买了一只外卖的烤鸭,拎着这只烤鸭自己摸索着乘地铁,转公共汽车地到达目的地。夏宜给她开门的时候一愣,随即责怪她:“为什么不给我电话?现在天这么冷——’蒋思菡笑笑说:“我想看看从多大到这里到底要多长时间。看来冬天等车的滋味确实不好受。MBa的很多课照顾夜间部的兼职学生,都开在晚上,我觉得我还是把房子租在学校附近比较好,这样吃饭上课都很万便,又能节省时间。我估计我一开始功课重,也没时间去考车。就算以后考。要开车出去玩,那就租车好了。“

  夏宜说:“这个要你自己拿主意。”说着看看表,“你大约累了吧?累了就上楼去睡,只怕你时差还没倒过来。”

  接下来几天夏宜陪着蒋思菡到处看房子。所谓的陪她,不过是头天蒋思菡跟人家约好时间,夏宜开车带她到目的地,她上去看房,跟人家谈,夏宜在车里等她。夏宜建议她不要马上做决定,要货比三家,综合比较价钱,房子质量,合租人数以及地点的方便程度。

  在正式上课前,蒋思菡找到房子搬了出去。那是个星期天,夏宜要送彦成奶奶去朋友那里打麻将,送彦成去学铜琴,帮蒋思菡搬家的任务就落到梁浩然身上。早上他帮她把两只大箱子搬过去,看她房间朝东,犬约有十五平万米左右,卫生间独用,有只现成的双人床,只是床上没有床垫。

  蒋思菡试探地问:“阿浩,能不能带我去宜家买些小家具?”粱浩然知道她有洁癖,是无论如何不会睡那种来历不明的床垫的,就问:“你是不是要买床垫?我这个车没办法把床垫拖回来,只能让他们给你送货。“

  他带她去宜家,她挑中一款硬度适中的海绵床垫,又买了床头柜,简易衣架,储藏盆,挂衣架,穿衣镜等小东西,能拖回来的梁浩然都帮她拖回来,拖不回来的填了表格,让店方送货。梁浩然陪她选东西的时候,听她说:“你老婆不错。”

  粱浩然正在咬一块点心,听到这里,差点把嘴里的点心渣全喷出来。

  他曾经羡慕过她有那么多亲人爱护关心。他们同居的时候,她往家里打电话,电话那头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排着队跟她讲话,不把她耳朵磨出老茧誓不罢休。可是真的关心到这种程度,连职业生涯都要事事替人做主,换了谁谁都受不了。

  蒋思菡接着说:“那次真把我惹火了。我辞了工作,跟谁也没打招呼,一个人跑到上海重新开始。因为已经有了工作经验,在上海我很顺,才三个月就找到一份工作。这个时候我遇到一个男人,”蒋思菡停了停,枯眼看看梁浩然,见他神色没变,只是凝神听着,就接着说下去,“这个人在生活上和工作上对我的帮助都很大。他是个本地上海人,家境不错。但是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告诉他我是学英语的,就是一个外地来的打工妹。因为这次出来我发誓不用家里的钱,租的房子是最便宜最简单的那种,平时买东西部精打细算,穿的衣服也都很普通,所以他深信不疑。”梁浩然微微感到意外。蒋思菡放下家里的资助去过平民生活,这在以往是不可能的。

  她接着说下去:“这期间我跟家里有过联络,都是用工用电话和长途电话卡,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只是不想让他们找到我,再插手我的职业生涯。这样做了大约两年不到,我的职业遇到瓶颈的同时,我跟那个男人的感情也遇到问题。当他提出要跟我结婚的时候,他家里不同意。他家里觉得我是外地人,在上海没有根基,在事业上非但给不了他帮助,还可能给他拖后腿,如果将来再把父母接过来,家里有需要照顾的穷亲戚,那就是个无底洞。”

  说道这里,蒋思菡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说:“他们哪里知道,我的父母兄姐不但不需要我的照顾,反而处处照顾我,我的家境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上海的房价高,凭着他的收入,加上我的收入,如果我们自己存钱贷款买房,虽然我们过得不会太宽裕,但也不会过不去。他父母给他准备好一套婚房,但是声称如果他坚持跟我结婚,那套房就不给他,让他自己去奋斗。压力之下,他开始犹豫。”

  零碎东西,帮她送到家装好就回去。夏宜问他:“那你回来吃晚饭吗?”粱浩然说:“当然回来吃。”夏宜没多说什么。梁浩然帮蒋思菡把东西送回去,替她装好,就要告辞。她说:“我请你吃晚饭。”梁浩然说:“下次吧。我跟我老婆说好了要回去吃。你还要整理整理,整理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课。”


【139】


  要说蒋思菡的到来在夏宜的心里没起一点波澜,那是不可能的。梁浩然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吞吞吐吐地跟她说那女孩要过来读书,需要他们关照一段时间的时候,她心里沉了一沉。虽然之后她没说什么,表现得很大方,这不等于说她不在意。

  那个女孩毕竟是他的初恋,而且当初是他提的分手。初恋是什么概念,夏宜自然知道。但是她不可以表现得很小气,因为梁浩然对于她的历史全盘接受,他接受她的儿子,接受跟她儿子的奶奶同住,接受她跟蔡剑宏的和平相处,偶尔来往,那么如果她对于他跟以前的女友的交往斤斤计较,就显得不可理喻了。

  她是在身体康复后,他们在香港的时候知道他跟这个初恋的故事的。那天晚上他讲完后这么说:“我把我的历史问题完全交待清楚了。我暗恋过自己的老师,阿玫追过我,可那是她一厢情愿,我们只是同学关系;蒋思菡是我的初恋;孟小芸是我前妻,我跟她怎么回事你都清楚。其他的,有感情纠葛的就没有了。”

  夏宜知道,别的她不敢说,但是梁浩然最优秀的品质是他从来不在背后说女人的坏话,不管是跟他上过床的女人还是跟他有过别的感情纠葛的女人。他只在她面前抱怨过孟小芸太过“十全十美”。有些男人,跟你做爱的时候千好万好,穿上裤子背转身就是另外一副嘴脸。他们自己可以随便跟什么女人上床,这不妨碍他们下了床就鄙视你,在别人面前败坏你。这样的男人夏宜没碰到过,但是她看到过听到过。她曾经在BBs上看到一个男人,在老婆面前痛骂情人,在情人面前痛哭忏悔,说前番对她的侮辱是被老婆逼迫,万不得己。两个女人为一个萎缩的男人,在一个BBs里居然混战两年,纠缠两年,也算天下奇闻。梁浩然没有这些“恶习”,虽然他在上海的生活不能说不丰富多彩,但是他活得决不萎缩卑鄙。她问他为什么跟蒋思菡分手,他只是说:“那个时候大家都不懂事。”

  他没有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也没有把责任全部推到对方身上。所以当时她笑着说:“哦,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他说:“是,大约就是这样。”她笑着告诉他这句话来自于她高中时代流行的一出很有名的同名话剧。夏宜知道,即使梁浩然不说,蒋思菡在他的内心的一个角落应该是占有一个位置的。他们相遇的时候,彼此的感情基本上是一片空白。这个女孩爱他,爱得很投入,爱得毫无保留,分手是他提出的,他始终感到很歉意。这也是在以后的日子他小心翼翼不让自己跟别的女孩有任何感情纠葛的一个原因。欠感情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后来她见到这个女孩。这个女孩给她的第一个印象是漂亮,青春,气质不俗。当天晚上在房间里,她问梁浩然:“蒋小姐变化大不大?”梁浩然想了想,说:“还是蛮大的,成熟很多,估计这些年也经历了一些事。”然后他把她揽在怀里、轻声说,“老婆亲爱的,谢谢你。”

  接下来的日子,他刻意回避跟蒋思菡单独相处的机会,有什么要打交道的,只要不涉及到重体力活,都让夏宜出面。他说的很随意:“你是女人,总比我这个男人要细心,考虑得周到。”

  夏宜知道他很在意自己,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尽量做到不要让自己胡思乱想,心里不是不感激的。这些年,她看着他从一个大男孩一点一点成熟起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样一片真心为自己考虑,那么她也不可能让他太为难。她不可能让他为了自己从此不跟任何女人,尤其是年轻女人接触,跟所有的同学朋友断绝来往,变得冷酷无情,六亲不认。

  她要给他一定的自由,又不能放任这种自由泛滥成灾,那么这个“度”的掌握就非常重要。这时候她切切实实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在乎这个男人,多么不想失去这个男人。

  直到蒋思菡搬出去开始上课,她松了口气。那天梁浩然跟她通话,告诉她他在宜家帮蒋思菡买些必需的小家具,她也没多问,只问他回不回家吃饭。他晚上回家,她随口跟他聊几句,问他:“你帮她搬东西,她没请你吃饭?”

  他回答:“她有一堆东西要整理,明天一早还有课,哪有时间?”

  转眼春节到了。在国外也没什么过年的气氛。夏宜带着奶奶到北边的太古广场买了些“福”字之类的门幅挂件回来装点在家里。年三十和初一都在工作日,他们只是给夏宜父母家,夏宜姐姐家,梁浩然小姨家,柯百万家和胖子那里电话拜了个年。星期六夏宜在家里准备了一些食物,把张韵和她老公请来,又亲自打电话给蒋思菡,让她过来一起吃顿饭,算是过年。这一次蒋思菡在地铁站打电话过来,梁浩然开车去地铁站把她接到家里。他跟她开玩笑:“年三十打电话给家里的时候有没有哭?”

  蒋思菡笑着说:“我才来几天就想家想得要哭?你也太小看我了。“粱浩然说:“哦,长大了。”他们年纪轻的时候,凭着青春的冲动走在一起,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相爱,等到都长大了,知道怎样去爱的时候,身边的人和物,换了又换,已经不是原来的风景。夏宜把蒋思菡介绍给张韵夫妇。他们一起吃饭,喝酒,唱卡拉0K。周杰伦的《青花瓷》刚出来,网上已经有了卡拉0K版,尽管不是原来的Mv,凑合着唱唱也勉强过得去。几个人排着队轮番把这首歌演绎了一遍,最后小朋友蔡彦成做权威结论:“我觉得Huron唱得最好。”张韵的老公说:“你说了不算。你这个评委不公平。”梁浩然切了一声说:“有没有听说过两句话:第一小孩子嘴里吐真言:第二,群众的耳朵是很尖锐的。”

  国内春节假期过去的时候,李莉主动打电话给夏宜,告诉她姓左的已经动身上任,梁伟华打算把进出口公司关掉。他这么对老谢说:“你告诉他们,适可而止。这次算我让他一步,再有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了。”

  李莉说:“估计他那时不知道你怀孕,没想到事情会搞到那种地步。这次他退一步,也算是对时这事做一下弥补。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嘴上也不会认的。他这一辈子,只对一件事正儿八经认过错,那就是对阿浩妈妈的死,他正式跟我道过歉。既然他已经这样了,你跟阿浩好好谈谈,这事就算到此为止,翻过去了,别再有下一次,再搞出什么花样,真的惹恼他,越闹越大,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夏宜一直吊在心头的一口气松下来,连连答应。晚上梁浩然回来,她原原本本地对他说一遍,粱浩然那边还不可置信,再三地问:“老头子打算把进出口公司关张大吉?真的假的?”他有一拳打空的失落感。夏宜好笑:“难道你真希望跟他血拼一场?”梁浩然不以为然地说:“你别听他说得好听。没有把握我会跟他玩这个?他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给老谢,也避免自己更大的损失,名声爱损。如果姓左的在,他或许要撑一段时问,豁上去亏一笔钱也要对他表表姿态,现在姓左的走了,他为什么要亏钱亏名声?”

  夏宜哭笑不得:“你是不是非要搞得两败俱且伤才舒服?真的囤积那么多货,仓储费要多少?资金占压多少?”

  粱浩然说:“亏肯定是要亏一点的,但是市场占有率却提高了,后面的生意会越做越顺风顺水的,迟早会把损失的钱都赚回来。”

  夏宜说:“好了,现在不用亏钱你就达到目的了,总可以罢手了吧?以后就别搞什么新花样了,好不好?”

  梁浩然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再搞什么。我就是想把他的进出口搞垮。”

  夏直说:“那你说话算数。”

  第二天梁浩然从自己的办公室挂个电话给李莉。李莉劈头盖脸把他骂一顿,说他:“你自己有多少本钱可以亏进去?难道真要把老婆的钱拿来冒这种险?是不是你这个老婆事事依你,太好说话了?”这是李莉十几年来第一次骂外甥。当年他功课落得一塌糊涂,他打人闯祸害得李莉上门赔礼道歉,她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粱浩然还没来得及辩解,李莉又接下去:“你这样子怎么能让人有安全感?你已经三十的人了,什么时候能不耍小孩子脾气?你知道不知道你老婆这些日子多担心你,整天绞尽脑汁地给你从中调停?这事到此为止,就算过去,你以后老老实实在那边过你的日子,不要再兴风作浪——”

  梁浩然唯唯诺诺,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李莉听他认罪态度尚好,心就软下来,缓了口气,转换话题:“孟小芸自己开了一个公司,做新材料。她把她爸爸妈妈接到家里同住,今年过年就没回老家。我感觉刘家珉跟地走得蛮近的。”

  梁浩然一共雾水:“刘家岷是谁?”

  李莉说:“老谢姐姐的儿子。现在他们算合伙人,他们公司的产品,技术方面都是刘家珉在负责。”

  梁浩然说:“哦,这样。有结婚计划吗?”

  李莉说:“还只是点苗头而己。刘家珉好像有点意思,孟小芸好像意思不大。“梁浩然没说什么,只说:“如果她哪天要结婚你提前通知我一声。”她什么时候结婚,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把这段往事放下来。

  如果说跟蒋思菡的一段感情,是他成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不可避免的生命过程,那么跟孟小芸的这段婚姻,完全是他犯下的一个愚蠢的错误。他当时再苦再痛、都该自己承受,不该随便拉个什么人来给自己止痛。如果没有这段婚姻,他跟孟小芸不过是普通的同事,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们只是两条立体交叉线,永远不会有交点。现在倒好,他平白给自己背上这么个感情债。虽然他现在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却顽强地出现在他生活的外围圈子里,总会有消息断断续续地传过来,时时提醒着他有这么个前妻,他曾经犯下一个愚蠢的错误,他为这个错误付出很大的代价。

  很多时候,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拥着夏宜,总感觉他们之间这些年未曾分开过,这中间没有别人存在过,只有他们俩。因为当年夏宜一声不响地跑开,她对他的这段婚姻从来没抱怨过。他怪过她,恨过她,在重新见到她的一刹那,又把所有的怨与恨都抛开。他近乎无赖地把他结婚的责任全都推到她身上,她一声不响地全部承担下来;当年他在酒吧里打人,给她闯了那么大的祸,令她在离婚的时候蒙受损失,她也一声不响地把所有的后果部承担下来;今天他为了要跟老头子赌一口气,冒着亏钱的风险,她还是准备跟他一起承担下采。到这里梁浩然已经不能不承认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夏宜是个很有担当的女人。她不动声色,不声不响地,用她柔弱的双肩承担了很多该她担当的,不该她担当的东西。也许她做决定前犹犹豫豫,踌躇再三,但是一旦做了决定,就永不言悔。这是不是她最吸引他的特殊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