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二篇
“这是什么?”我皱眉,看着她递给我的童话书。
“你的生日礼物。”她笑着说。
我接过来,“彼得潘?”
“恩”。她点头。“一个永远不会变,得到自由的少年。”看了我一眼,举起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用力偏开,不喜欢她对我的态度。像摸弟弟似地。她看我躲开,便也没再摸下去,只说:“我希望你像他。”
“永远不会变么?”我语气有些赌气的成分。她果然已不再在意到如此彻底了?若是以前,我违逆她,例如不让她碰触,都只会遭来更变本加厉的结果。而如今,永远不会变?骗人。变最快的,明明就是她。
她摇头,目光深远:“是自由的少年。”
“谢谢。”我呐呐地,接过来。
她随即又提起一个大袋,里头装了乱七八糟的不少东西:“这些,爱慕你的女生们,送你的。”
“哦。”我接过,对此,习以为常。她这阵子,总爱帮学校里的一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女生,当免费的信差。她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我曾故意用嘲笑的语气说:“你不是不再过问也不再干涉我的一切了么?”她当时,轻描淡写地一边赶着要换鞋出门,一边对我说:“今晚我约了人,不陪你吃饭。”我的话,便仿佛滴入大海的露珠,根本没有引起任何涟漪。徒增自己的苦闷罢了。于是,我便习惯了不再触及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话题。越在意,越问,便越感觉到她的云淡风清。越问,便也越发增加我的绝望。
她越是快速地忘怀,我便对那段记忆,越是深刻地回味……
“过眼云烟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我们只是姐弟,没有其他。”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竟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几乎听见了心脏碎裂的声音,而她,却笑得该死地自然。那一刻,我甚至想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吐出任何一个字,残忍得令人颤抖。
我曾一度以为,她是喜欢我的。至少,是在意我的。不然,不会哭着,上了我的床。然而,上床对她而言,似乎只是一种寻求安慰的途径。
她竟,该死地不在意。
那一晚……
那一晚,她淋了雨,心情低落得前所未见。却热得发烫,主动得让人心跳不已,热情得仿佛拥有我,便有了全世界。
我感觉到了。她表现出来的一切的一切,让我曾一度以为,她的低落,是源于对我的在意,是源于对我们关系的不确定。所以,她才会不断地提起过去,任性地刮花我的车还不许我心疼,甚至有些恍惚地只想要紧紧地抓住我。
她靠在我肩上沉沉睡去,蒙胧间叫着我的名字。一瞬间,我感觉到心脏疼得窒息。我竟让她如此地不安。
开始痛恨自己的沉默,只因为不确定她的心意,因为该死的自尊。为什么会怕坦白对她的爱或许会遭受她的嘲笑?为什么会怕自己如玩具般,如易舞所说般,有朝一日,会被她丢弃?
她叫我的名字,她竟然在梦里,仍叫了我的名字。那种心疼,至今仍无法淡去。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我终于得到了她。
我以为,我是了解她的。对她,我很少有解读错误的时候。却偏偏错了那么一次。最重要的一次。
我给叔叔打电话,想公开宣布我们的关系。想抚平她的不安,更想光明正大地拥有她。
但,她拒绝了。毫不犹豫。
没有嘲笑,只是淡漠。
不在意。
后来,我不断地在心里,温习着那仅有的两次,我以为得到她的情形。
一次,是源于对易舞的歉疚。一次,是源于低落的心情。
于是便没来由地,心脏疼得快死掉了。怎么办呢?越温习,越发现,自己仅仅,是她的慰藉品。却,仍舍不得忘记啊——那仅有的两次。
疼,却不想忘。
再后来,我不得不放弃,开始改叫她姐姐。
我承认,我是没有勇气的傻瓜。我怕,再继续生她的气,她会把我推出她的世界。她让我搬离她公寓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即便当一个不说话的家人也行,我不想离开。
还要自尊来干吗?若一定要我离开,要我再不存在于她的世界,还要自尊来干吗呢?于是,这么想以后,我便不再生她的气,我可以不再坚持非要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我可以不干涉她的一切,我甚至可以学着不再在意她上我床却把我当玩具……
只要,在她身边。
自尊,我不要。
可,谈何容易。
只当沉默的家人。谈何容易。我甚至情愿她嘲笑我的痴心妄想,也不愿意象现在般,总是捕捉不到她的目光。
于是,我开始试着不再拒绝身边的女生。我承认,我依然做不到答应她的云淡风清,做不到过眼云烟。我希望她能一如高中时期,对于易舞的接近,在意得如吃醋的恋人。呵呵,吃醋的恋人……若不行,即便是不想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孩子也成。
我频频在她的面前带着别的女生闪现。我希望她能至少注意到我的存在。
可惜,她注意到了,却不在意。
再也不在意了……
因为,她在意了别人。
“这种兴趣,总有一日,当她觉得索然无味,或碰到令她更着迷的事物时,……将荡然无存。”突然想起易舞的话。当时,也只是不安。不安呵,却终究成为了现实。
她在意了别人。
……
很久以前,她因为篮球,而冲我发脾气。她说,她痛恨篮球。所以,我再不在她面前玩篮球。精英学校毕业后,也渐渐地很少再玩。因为,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我一直这么肯定。
直到,她看别的男人打篮球。站在球场边,疯狂地鼓掌。为每一个进球而兴奋。并且,这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喜欢那个人每次都故意长射进三分球,来吸引她的视线。我也不喜欢他每次进球后,故意跑到她的面前炫耀,等待她的夸赞。我更不喜欢他看她那种炽热的眼神。
篮球,哼,我也会呀。
我找篮球队长,主动要求上场。吓得他愣愣地,一边把自己的球衣脱给我,一边问:“怎么了?以前怎么拜托也不肯打的呀你。”
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明明我的三分射得比他漂亮。
明明是我赢了。
到底怎么了?
……
如今,我也开始痛恨篮球。第一次,她看别人打篮球,在外留宿,彻夜不归。第二次,她看别人打篮球,竟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那一天,听到那个人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大声地说:“我喜欢你。”我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不听,我不想听她亲口说那个答案。
我几近狼狈地出了体育馆,突然有些疯狂。对于身边经过的人的道贺,觉得都仿佛在对那个人说:“恭喜你。”得到了她。
那一晚,我在她的QQ上给她留言,写了很长很长。开始很想告诉她,她的可恶。后来又想告诉她,那小子算什么?我早在意了她很多很多年。最后,我又决定求她,即便是玩具也好是慰藉品也好,拜托不要放弃我。
我愣愣地,盯着她QQ上灰色的头像,把字写了删,删了又写。
最终,我说,“恭喜你,恋爱了。”
按发送,突然感觉喉咙苦苦地,象有什么堵着。
我不想有朝一日必须称呼某一个人为“姐姐的男朋友”。于是,我只好叫出现了的那个人为“那个人”。
我想,我是中毒太深了。
确定了她再不可能属于我以后,我竟然开始不忍心拒绝各式各样有点象她的女生。只要有某个特征与她一样,我便无法对着那个女生SAY NO。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游戏人间?
我开始变得很有女人缘。我也爱带她们去她常去的餐厅,偶尔在相同的餐厅,我会碰上她和那个人一起。而我身边,坐着象她的另一个她。
她总是可以很轻快地笑,来跟我们打招呼。然后对我说,“不打扰你们了,妹妹。”这时候,我便总是沉默。
打扰?是怕我们打扰他们吧。
于是,开始发誓,再也不要走进这家餐厅。再在第二天的同一时段,出现在同一家餐厅里。
我也会带不同的女生参加她说过会参加的PARTY。然后坐在角落里看光彩照人的她。她浅浅地笑,有时候会弹钢琴。这种时候,我就会觉得很幸福。但有时候,那个人会拥着她起舞,或把她落到唇边的一丝秀发拨开。这种时候,我总是会自觉地别开眼,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然后闭眼,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当初抚过她脸颊的心动。
我开始不了解我自己。母亲说过,我是一个太过于清心寡欲的孩子。也因着这样的淡泊,我不爱与人争强斗勇,也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如今,我却不知因何而起的执着,无论如何无法放下对她的在意。
她对我突然多起来的桃花,总是不怒不恼,我却因着她的不怒不恼,彻夜地失眠。
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再不要生她的气,也不要恨她,再不要要求更多更多。却还是忍不住地在意。我紧紧地,压抑着这种在意,怕有一天,积累起来的对她的怨恨,会爆发出来。
去探望妈妈回来,刚开门打算进屋,就听见屋里那个人的声音,问她:“你的同居人呢?”
她说:“约会去了吧。”
那个人说:“他最近,似乎很有万人迷的风采。”
她说:“妹妹一向是很受欢迎的。”
他又说:“你不怕他翅膀硬了,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
我推门的手一紧,竟有些期待这个答案。她却只是沉默了下去。在我抓着门把的手紧得开始冰凉的时候,她幽幽地,回了一句:“那要看他的选择了……”
我皱眉,使劲地推开门。什么我的选择?我早已经选择了不是?是她,一直把我推出她的世界!
客厅里的两人明显没有准备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的手搭在她肩头,而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眼神一闪,微笑地看我,说:“今天这么早回来?”
我赌气,不说话。沉默地站在门边。飘开眼神,不想看他们暧昧的姿势。
为什么不该早回来?哼。看我的选择,自己却选择了别人。我偷偷瞪了她身边的那个人一眼,那个人明显感觉到了。霸气顿现,回视着我,用力绔住他身边的她。
宣誓他的所有权么?我嗤之以鼻。她全身上下,我看过,也碰过,不用在意他的示威。我不断地安慰自己。克制上前掰开他放在她身上的手的欲望。
也许感觉到了他的张狂,她竟轻轻地唤他的名字,她说:“莫乙?”轻而温柔。
我咬唇。曾几何时,她叫我的语气,不是戏谑地叫“妹妹。”便是生气地低吼“唯书魅。”我曾盼望,有朝一日她能柔柔地叫我的名字。而如今,连戏谑和低吼都没了。
我大步走到他们身边,臭着脸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脱离他的气息范围。
她错愕地看我。
他也看我。
我意识到自己的突兀,却不想放开抓着她的手。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只好沉默。
她皱眉,似乎意识到什么,瞥了我抓着她的手一眼:“原因?”
原因?原因当然是因为我在乎。
我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最终放开了抓着她的手。
那个人却大笑。嘲讽而颇有深意地看着她笑。
她狠狠地瞪他。顺便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后来,我很后悔。她早说了她讨厌傻瓜,而我当时却偏偏表现得象个傻瓜。
若不是她送我礼物,我根本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自由的少年,真是奇怪的生日礼物。
我躺在床上,翻着她送的礼物。一页一页地翻,越翻笑得越开,却根本记不得书里的内容。想了想,索性翻身起来,找了张海报,开始照着书的大小自己做书套。
我想,我真是疯了。
固定电话的铃声响起。我心情愉悦地起身,走到桌边,接起。正要“喂。”听见那头传来她的声音。原来她已经接起来了?我放下电话,继续钻研眼前的礼物。
还是应该感谢她的礼物。于是又爬了起来,开门,要到对面房间去道谢。
到她门边,听到里头传来细细的,很沉,一字一顿的声音。她还在讲电话?
敲门的手一缓,犹豫着要不要打扰她。却听到她的声音,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传来:“唯,书,魅,他,是,我,的……”
我的什么?
“……赌,注。”
……
准备敲门的手缓缓放下。
我回房,关门。
赌注……赌博游戏?
上一次的赌约,在白色的滑雪道上,她拿吻,换他上清扬商学院的承诺。
这一次,赌的是什么?
重新拿起那本,包好了书皮的书。
露出一个苦笑。
自由,却有烦恼的彼得潘。
第十六章
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在恋爱。
尽管秋雨依然下得起劲。
不愧是清扬,学子们都有自己的骄傲。似乎对一切天大的八卦都可以见怪不怪般,再不如高中时如此地轰轰烈烈。有人不断地猜测着仙女与王子的关系,有人频频看到商学院第一帅哥的新恋情。却都没有人因此而去求证。似乎,世界本就如此。
偶尔,有对王子告白的女生被拒绝后,会问:“商学院的唯爱,是你女朋友?”王子总是笑而不语。但,他俩一起出现的频率,又确实很高。常看到他们一起参加PARTY,一起上下课,一起去图书馆……
也有传言,说商学院的第一帅哥,无法拒绝长发大眼笑容甜美的女生。只要符合以上条件者,要接近他身边简直易如反掌。只可惜帅哥行情看俏,常常被一群美女包围瓜分。于是也有人从唯爱的身上下手。帅哥名义上的姐姐么,总是比较不同的。她很温柔,笑容亲切,虽然看起来高傲,但对别人拜托给她的礼物,都会一一代为转交。
日子平静而愉悦。
秋天也走入了尾声。
冬天,快到了。
冷空气一到,南方的都市开始大幅度地降温。早上还穿着薄衬衣,到了傍晚,已经不得不披上厚厚的外套。伴随着冷空气的侵袭,雨下得更加地冰冷而透寒。
下午快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唯爱看到了站在课室外头正往里眺望的莫乙。
走出课室,扑面而来的冷风让她一颤。上午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搭配裙子的小外套,根本挡不住冷空气的侵袭。一颤之后,立刻一件厚厚的男装呢子外套,就落到了肩头。她笑笑:“怎么知道我在这个课室上课?”
莫乙一边帮她把过大的外套扣上扣子,一边说:“冷了,来给你送衣服。”
“你下午没课?”她也顺手卷着过长的衣袖。
“恩。”他应着:“有重要的比赛。”目光飘到课室里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的少年身上。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少年此时正偏着头望着窗外的雨。单薄的白衬衣挂在身上,仿佛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般。
于是她笑了:“对我们院的比赛么?让莫大公子重视成这样?”
“在哪里跌倒,该在哪里站起来。”他盯着她的眼神深深地,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她收回了目光,发现他别有深意的眼神,一笑,挣脱了他握着的手:“别太认真了,莫乙。”
他嘴角一紧,
她整了整身上厚厚的大衣,“不合身的衣服,总是得脱下的。”
他静默了三秒,不无嘲讽地笑:“你自认合身的,却得不到。”
看她的笑容凝住,他则笑容更大:“我们,哈哈……谁也好不了多少。”
上课铃响,他转过身去,大大地挥挥手:“下了课,体育馆见。”眼角余光瞥见课室里望向这边的一道眼神。
突然回身,对着正要进课室门的唯爱:“喂,”
她停下回头看他,他说:“我找父亲,去你家提亲吧?”声音很大,字吐得很清晰。
不等她反应,他拍了拍她的肩:“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笑得邪恶无比地转身离去。
震撼了课室里等待教授到来开始上课的一群学子。
求婚!!!!!!!
课室可疑地静默了三秒,然后大家又装做若无其事地开始各自纷纷忙碌各自的事。
女主角依然沉默地走回原先的位置坐下。拉了拉身上过大的衣服,翻开课本准备上课。
仿佛刚刚的一幕没有发生。
只有一个人的手指依然僵硬,白衬衣周围,冷空气突然降临般冷得面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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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唯爱静静地退出了体育馆。
莫乙这边大比数地超前。他小心翼翼防范的对手竟然缺席,根本没有参加比赛。有些不服气的他把怒火都往球场上发,打得越发的专注。
看来,有些事,势必得说清楚了。打着伞,穿着过大的外套,徒步回家。接近傍晚,天色灰蒙蒙地,雨下得更冷。
拐进公寓区,白色的保时捷静静地停靠在小路边。
她撑着伞,悠着步子,慢慢地靠近。
车里没人。
她停下,伸手,手指划过雨水,摸上车身上那道浅浅的刮痕。
淡笑。
笑容孤单。
伫立在车边良久,她终于转身,离开。
刚往前几步,就发现了不远处小区篮球场里,白色的身影。
他笔直地站在场地靠近篮框的一头,怀里抱着颗篮球。静静地,没有打伞。雨直接打在他的白衬衣上,白衬衣紧紧贴着肌肤,变得几乎透明。
他在看她。似乎发现她很久了。
脸上的表情被雨水掩盖。
她站定。
隔着铁丝网,她在网这头,穿着厚厚的呢子外套,打着大大的伞。
他在网那头,穿着薄薄的白色衬衣,任凭雨珠在身上跳舞。
他在看她,
她也在看他。
雨幕拉开,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静默。
良久良久。
她仿佛累了,低了低头。
便在那一刻,场中的少年突然动了,运球,从场的那边,一路疾驰到铁丝网的这边,在三分线上站定,出手。
她听到声音,抬头,看见球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划过雨幕,向她的方向飞来。
唰——
擦过她头顶前方的篮球框。
听声音便也知道,进了。
球落下,溅起地上大滩的水花,弄湿了网外,她的呢子外套。
她低呼了一声,皱眉,赶紧低头用手想拍掉还挂在衣服上的水珠。
他却仿佛故意地,上前一步,抄起落下的球,回身,又一个优雅的上篮。
球不偏不倚地在她面前落下,溅起更大的水花。水花到她的衣服上,瞬间被衣服吸收。
再拍,也没用了。
她一咬唇,狠狠地瞪了网内的人一眼。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湿透的衬衣顺着再起的投篮姿势一甩,第三朵水花又再次出现。
半湿的呢子外套!
再不要站在原地被当标靶。索性丢掉了手里的伞,她在雨里,象个淋湿的小火球,一路绕过铁栏杆,冲进了球场里,站到他身边。
看他还怎么玩?
他看她上前,索性抱起球,踩在三分线上,好整以暇又有些故意,等她到了他面前,再狠狠地,垂直地,用尽力气地把球垂直砸在他们之间的地上。
球弹起老高。更大更猛的水花溅开。她吓了一跳,措手不及,只能举手档着眼睛。他却不闪不避,任凭雨水扑面而下。然后,在溅起的层层水雾中,稳稳地接起回落的球。
落下的雨雾里,她看到了他红色滚烫的眼睛。
溅起的雨水,顺着她的脖子,就这么凉凉地,滑到身体里。肌肤随着雨水的滑落,毛孔一根一根地竖起。
她退后了一步。到嘴边的惊呼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她的后退。突然伸出没有拿球的左手,五指和手掌,一起贴上了她的脖子。
她没有再动。他沉默,盯着她。
手只是轻轻地,没有用力。手指的温度却比冬雨更冰。贴在她滚烫的脖子上,连她都忍不住差点要颤抖。
雨顺着他冰冷的手,不断地灌进她的脖子里。全身都已经开始透湿。他盯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她索性闭起眼,任凭他冰得吓人的手,静静地停在她的脖子上。
许久。
她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冷退开。
慢慢地睁开眼,看见他别开的目光。她声音静静地,因冬雨而有些虚弱:“发泄完了,就回去吧。雨冷,会感冒。”
转身。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他左手固定她的脸,转头,对着篮框的方向,右手随意一扔,一直在手里的球斜飞出去,稳稳地再次入樽。
转回来,盯着她,气息近得几乎贴面。他声音轻轻地,与他的态度不同:“看见了吗?三分——”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我也会。”
“够了!”她开始挣扎,不喜欢他这种琢磨不透的态度。
他却没有如往时一般地放开她。只是用力地把她拥进自己湿透的怀里,任凭她挣扎,紧紧地抓着,没有放手。
她身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铃声清脆而响亮。
他不等她反应,一手箍住她,一手剥开她呢子外套的纽扣,伸入她衣服口袋,拿出了唱得正欢快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面色越发地苍白,手指僵硬着,紧紧地捏着手机。看了一眼怀中依然挣扎不休的她。甩手,手机如篮球般远远地飞了出去,立刻安静无声。
她吸了口气,挣扎更胜。
他的手指很冰。他的怀抱很冷。打在身上的雨,冻得人都快发狂。
她在他怀里,听到一样结冰的语气:“即便是赌注,为什么是他不是我?”
挣扎的动作停止。
赌注?他知道赌注!
“唯书魅,我命令你立刻放开。否则……”
“我喜欢你。”很轻,很冰,很落寞而绝望的声音。
滚烫的身躯僵住。呢子外套早因她的挣扎而下滑了一半,松松地挂在肩膀上。
是她听错了吗?
她不敢抬头,定在他的胸前。感觉到他的怀抱收紧,有一股很微弱的温度,在她的头顶散开。
“什么?”她问。非常不确定的疑问句。
他一把托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眼里的闪避,脸色更白。
“即便,赶我走也罢——”声音更冰更轻,伴随着他印到她唇上的吻。
他的唇很冰,他的吻很冷。
雨更大,是湿透了吧。
他的身子微微地颤抖。
却执着地,没有放开她的唇。
第一次,主动吻了她。
远远地,传来邓丽君被某实力派当红男歌手翻唱的老歌: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
歌由男歌手唱,更显低沉婉转。一遍又一遍,歌声一直传,到很远很远……
白色的保时捷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的窗户被放了下来。
车里的人,身上穿着还来不及换下的球服。
在冷空气里,静静地听着歌。
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球场上,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以及,脱落在地上,被雨水泡得透湿透湿的,
呢子外套。
第十七章
雨一直下,毛毛细雨如今已是倾盆大雨。
雨落到地上,哗哗的响声连成一片,在空旷的球场上回响。
听不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她在他的怀里,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感觉到了,放开了她的唇,却把她搂得更紧更紧。
即便听不见呼吸,也不想放开。
雨幕打得人睁不开眼睛,他闭着眼,拥着她,在雨中加大了音量喊:“我喜欢你。”
拌着哗哗的雨声,依然清晰无比。
她抖得更加的厉害。
止不住她的颤抖,他只能用力,再用力,把她拥住。
贴在她的耳边,他依然用加大了的声音喊:“就算—你—把我当—玩具,我—也—无所谓——。就算—你—不爱我—我,我也不在乎—”语气有豁出去的悲哀。
她用力抓紧了他的手腕。
他放开了她,另一手覆上她抓着他手腕的手。“我们,已经上过床了。记得吗?”感觉到抓着他的手一僵,他更快地说:“我在乎,即便你说无所谓。可我在乎。我——从来都不是随便的人啊。”所以,即使不爱他,即使是游戏,也请不要随便看淡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用力地在雨幕里,睁开眼睛,想看清近在咫尺的她。
“我喜欢你。”他说。
却看到倾盆的冬雨里,她睁大着眼睛,眼里是比雨更冰,更冷的东西。
“因为我上了你的床?”她开口,雨水顺着脸颊流进嘴角。“今天的吻,之前不战而逃的比赛,还有你现在的告白——”
他不懂,不懂她眼底的颜色。但,他却听懂了她语气中的冰冷。心一痛,他上前一步,想拥她入怀。不想再听她冷酷的话语。
她却在他欺身上前的一刻,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走。
“唯爱!”他追上去,用力拽住她。“别走——”
她被拽得一顿,顺势回身,一巴掌就这么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巴掌的声音不大,却狠。
同时打愣了两个人。
他依然没有放手,抓着她的手更紧,嘴唇发白。
她一愣之后回神,几近歇斯底里地大喊:“放开——”
第一次仪态尽失。
连他都被吓到了。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她?
他手一松,她便用力地推开他,转身就跑。连被她推得跌倒在地的他,都来不及再看一眼。
第一次这么打他。以前,无论她再如何地欺负他,却从来没有打过他。
是自己的告白太突然,吓坏她了吧。一定是,一定是这样。不然,不然……
不可以有不然,没有不然……她,她只是吓坏了……只是吓坏了……
他努力地这么告诉自己,嘴唇越发地白。
倾盆大雨里,篮球场上,只剩下湿透的少年,和被遗忘的呢子外套。
-------
一夜无眠。
天刚亮的时候,家里的电话便开始一遍一遍地响。
她不想理。
昨天,到很晚很晚,她才听到电子锁开门发出的BIBI声。
是他回来了。他,还是回来了。
之后便开始发呆,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他说喜欢她,却因为该死的性关系?所以,要拿自己出来负责吗?
电话响了很多很多遍。
不耐地接起,“喂?”语气不甚和善。
那头却传来低沉的笑声:“不用这么地不耐烦,立刻就有一个好消息要给你。”
“莫乙。”
“下来。我在你楼下。”他说。挂了电话。
皱眉。看看挂在墙壁上的钟,六点。
那么早。
看来,有些事情必须得说清楚,不能再拖。
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却停住了。
他靠在门边。定定地望着开门出来的她。
衣服依然是昨天雨中的白衬衫。
眼眶很红,嘴唇很白。
“你在这里,站了一夜?”她愣愣地,看着他已经不再滴水却依稀透着水渍的白衬衫。
“别去。”他说。一手撑住了她打开的房门,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时地沉默。
“别去。”他重复着,固执地望着她。眼里有种快哭出来的悲哀。
她盯着他,数秒,一叹。“有些事,必须解决掉。你知道的,唯书魅。”
他下颚收紧,沉默着。撑住她房门的手有些颤抖。
她伸手,要去拿开他门上的手。一碰,他则象触电般,立刻收回了手。
他的手冷得象冰。
她看了他一眼,越过他,走了出去。
他象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挺直了身子,靠在门边。
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一滴滚烫的水滴,落在脚边。
必须解决掉的事,包括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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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楼下,便看到了依然穿着篮球服的莫乙。
站在寒风里,背对着她的方向。
一大早爬起来打球了?
“降温如此地明显,你不觉得冷吗?”她靠近他,说。
他听到声音回头,见她注视着他身上的篮球服,嘲讽地一笑:“再冷,也过了。”
“我……”她刚要开口,
他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我的外套呢?”
“啊!”她似突然想起什么般,静默数秒后,说:“对不起,丢了。”
“是吗?”他看她的眼神深深地,突然让她不敢正视。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她的话说了一半,又再次被打断。他象是对她的行为很失望般,说出来的话语冰冰的:“外套丢了,我们的游戏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是吗?”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盯着她,眼神深深地,依然是低沉的带笑意的声音:“我们的关系,只是游戏吧?”见她点头,他嘴角突然裂开一抹悲哀。
带笑的声音不变:“所以,提前结束吧。因为,我发现……这个游戏,并不如想像中的……”转身,背对她,“好玩。”
不是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她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顺着他的话说:“是不怎么好玩。”
看到他的背脊开始僵硬。
“所以,结束它?”她问。
他声音的笑意不再。也没回头。只硬硬地,说:“是,结束吧。反正……”突然跳起来,摸了一把头顶上的树枝:“也只是游戏。”
她一笑,淡淡地,从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似无地安慰:“这游戏,平手,不分胜负。”
他站定,没回头,没回答。
她于是说:“再见。”
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冲着他的背影说:“莫乙,你是我唯一承认的,唯爱的朋友。”
他转回头,面对她,定定地。
她转身,刚想走,听到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游戏,我输了。莫乙唯一不承认的朋友,你听见没?”
她一笑,没回头,摆了摆手算是回应。
看她离开,走回她住的小楼。他才转身,往前一百米,回到他的车边。
黑色的轿车。
车后座上,搭着湿透的呢子外套。
车前座边,躺着碎开的,手机残骸。
驾驶座被放下来,成后仰45度角的位置。很显然曾有人在它上头睡觉。
“降温如此地明显,你不觉得冷吗?”
他想,再冷,也不会有比昨日更冷的冬天了……
一夜守候的,可曾只有一人?
可惜,女主角再没有心思发觉了。
因为,她走到家门边,便发现了蹲在门口,把头窝在膝盖里,象怕被遗弃的小狗般等待她的归来的另一个人。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她冲着他走来,微笑在唇边隐去。
呼吸一窒,心跳就乱了。
他慌乱地站起来,顾不得自己一身的狼狈,
“我以为……”一顿,说话突然变得艰难起来:“你不要我了。”
那么快地回来,是要和他说再见?还是永远不见?
收紧了下颚,脸色通红,嘴唇却苍白得越发地可怕。
她没有回答,拨开他要进屋。
他却死死地拦在门边,不让她进去。
她不经意碰到他的肌肤,温度烫得可怕。
刚刚碰,还是冰凉的呀。突然想起那抹冰凉的突兀,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额头的温度更胜。
她皱眉,一把推开门:“进去。你在发高烧。”
他执拗地挡在门边上。“不进。”
眼神认真无比,盯着她皱起的眉头。
“现在你给我闹脾气?”她怒了。放开探在他额头上的手,推了他一把,打算先进门给他们的家庭医生打电话。
他发着高烧,淋了一夜的雨,本来就虚弱不堪。被她这么一推,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了门内。
她绕过他,正要进门,就被他一把抓住。“不要走。”
“谁说我要走?”她甩开他抓着的手。“我去给林医师打电话,让他来看看你。”
他沉默了。
看他不再反抗,她进门,打好电话。回头,对卷缩在沙发上的他说:“林医师说,半个小时候过来。”
他点头。
她进偏厅,找来医药箱,把里头的散热敷翻出来,再回头,看他还卷在沙发上。
“躺好。”她说。
他乖乖地在沙发上躺平。
给他敷上散热敷,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真的很烫。起身,想要去找探温计,又被他一把抓住。
她皱眉瞪他。
他抿着唇,回避着她的眼神。挣扎般地,最终,还是开口,声音哑哑的,说:“我,怕你会走掉。”
赌气地,索性蹲下身,在他身边,说:“唯书魅,不如,我们现在上床吧。”
他愣愣地。
看他一脸的惊鄂,她又站起身。“不然,除了上床,还有什么值得你把我留下?”
他瞳孔一缩。
她嘲讽一笑。转身去拿探温计。
听到身后的他,用低低哀哀的声音控诉:“不要……不要那么轻易地,说这些话好吗?” 心,会痛啊。
哪些话?她索性折回头,居高临下地鄙睨他:“上床吗?”
瞳孔更紧。
他咬紧了牙,从齿缝中蹦出了两个字:“不要。”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发现力不从心。已经病得这么重了?为什么自己都没有发觉?有些心有不甘地,他一把抓住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她扑倒在他胸前。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低低地在她耳边抗议:“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她趴在他的胸前不动。
他的肌肤热得吓人,把她搂得更紧。“我再也不要跟你上床。”
她背脊僵住。“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声音在他的胸前。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再没有力气调整角度审视她。只能虚弱地,近乎呢喃地,用有气无力,又有些疲惫的声音说:“我说,我,再,也,不,要,跟,你,上,床。”
怀里的她动了,感觉到她要挣脱他的怀抱,他不安地拼命挤出更多的力气搂紧她,把她紧紧压在胸前。
“我没办法,做到你说的云淡风轻。没办法不在意,没办法不嫉妒没办法不认真。”
“要假装不喜欢你好难。真的好难……”他声音越来越低,豁出去般地虚脱。“怕你知道,会不要我。又怕你不知道,会爱别人……”
感觉到胸前,干掉的白衬衣突然侵着一屡冰凉的湿润,透进心口。是他太烫,还是她太冷?
“别哭。”他放松了力道。“你哭,我会怕。”他抚过她的长发。“第一次见到你哭的那个晚上,我以为我在天堂。你在梦里,都呢喃着我的名字。第二次,感觉到你哭,我又以为我在地狱。你在深深地吻我之后,告诉我,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现在,你第三次哭……”他闭上眼:“我却不敢想像,等待我的是什么……”
她抬头,泪眼蒙胧地看他。张口欲言,他却抢在了前头:“别那么快地拒绝我好吗……”
“我们打赌吧。我赌,林医师会迟到。” 他看着她苦笑:“如果,我赢了……拜托,玩具,替身,赌注,游戏,任何东西都好,让我待在你身边。”
一个渺茫的赌注。
泪依然一滴一滴,湿了他的心脏。
林医师行医近二十年,从来没有迟到的纪录。并且痛恨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他右手捂住湿掉的心脏,左手抚上她的脸,满眼满眼的爱恋:“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她在听到这句话时笑开,主动扑到了他的怀里:“好啊,打赌吧。大傻瓜。”
第十八章
林医师在接到唯家大小姐的电话26分钟后,到达了豪华公寓的门口。
一边习惯地按着门铃,一边开始整理手中的医疗用具。
整理完毕,抬头。恩?怎么没人应门?
再按。
“叮咚叮咚”
依然没人应门。
继续按。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还是没人应门。
奇怪?
努力地按。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一直狂响了5分钟。依然没人应门。
抬腕看看表。林医师皱眉。
该不是都晕倒在里头了吧?不是说只病了一个吗?
拿出手机打算拨急救电话。门却在这时,“卡”地一声,自动弹开了锁。
他推开门,往里走。“大小姐,在家怎么不应门?我担心……”后头的话,吞了回去。
因为,他看见,
沙发上,唯家大小姐刚刚放开她身下的帅哥。少年苍白的嘴唇浮现点点可疑的红云。
大小姐则丝毫不在意地站起身,笑得邪恶地对他说:“林医师,你迟到了!我男朋友等得只剩半条命了!”
“咣——”他手里刚整理好的医疗器具全数落地。伴着少年惊喜交错的眼神。
“咳咳。”他强做镇定地咳嗽了两声。走上前捡起掉落的东西,找出体温计给病得满脸通红的少年含在嘴里。
瞥见少年的手,一直握着唯大小姐的小手不肯放开。心想这次回去,得给老唯打个电话。突然感觉到可疑的视线,他一抬头,正对上大小姐似笑非笑打量他的眼神。赶紧强装镇定地,对少年说:“手,给我一只,看看脉象。”
少年伸出手。他握住。
正数着脉搏,却看到大小姐突然欺身向躺着的病人,在他耳边问:“喂,今晚,体力能恢复么?”
问来干吗?
两人同时把疑问号的目光飘向她。
继续数着脉搏。
却听到她说:“上床啊。男朋友。”
“咳咳……”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但,林医师只是惊讶地张大了嘴,感觉到手里抓着的脉搏疯狂地跳动。
这次,咳嗽声来自一个差点把体温计吞下去的傻瓜。
……
林医生来以前。
“唯书魅。”她边哭边笑,说话声都有些怪异地笑意。
“恩?”病得一塌糊涂的少年,仍然沉浸在自己即将失去她的哀伤中。
“你知道,我跟莫乙,用你打了一个赌吧?”
“什么?”他装傻。隐隐地,他曾在她的房门外听到过。
“呵呵……”她笑。更怪异。却莫名其妙地让他感觉美得一塌糊涂。
“他赌。你只是因为我们淫乱的关系,所以才对我在意莫名舍弃不下。”
他皱眉,淫乱关系……
她假装看不见。“如果他赢了,我当他真正的女朋友。”
抓着她的手一紧。
她笑得更灿烂,覆上他的另一只手。
“而我……”她说:“我赌,即便我不给你任何束缚,即便我放你自由,即便我让你自主地重新选择……”
偷偷地吻了他的脸颊一下,喜欢看他僵硬不知所措的表情。
吻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他的唇边:“你,依然会选择我。”
看他呆住的蠢样子,她笑得更甜。
“如果我赢了……”
对着苍白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伴着叮咚响起的门铃声。
……
“我最讨厌傻瓜!”小小的唯爱对着穿迷你美少女裙被全班嘲笑个不停的胖弟弟说。
“我讨厌比我聪明的人。”上小学的唯爱对着得到艺术大赏的正在减肥中的男孩说。
“我最不喜欢长得漂亮的男生。”穿着初中制服的唯爱对着来等她放学的唯美少年说。
“我的男生厌恶排行榜第一名是运动很强满身臭汗的类型。”高中入学典礼过后的唯爱对拿着十项全能冠军奖牌正在和父母照相的穿运动服的少年说。
其实,她喜欢他,也好久好久了……
(全书完)
暧昧番外 一些小时候的回忆
(一)
事实上,妈妈在与叔叔结婚后的第2年,不小心流掉了一个孩子。从那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已经放弃了跳舞,改而修习油画。当然,这也是我提前结束了精英教育的原因。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只是为了兴趣,如今却已大有所成。我那从小就亮眼美丽的姐姐,唯爱,曾在我十岁那年的暑假,破天慌地陪着我,去参加一个世界性的数学竞赛。拿到冠军的时候,专题记者,来跟我道贺,问我父母是谁,师承何处。我报了爸妈的名字,真奇怪,他对总裁叔叔毫无印象,却兴奋地说:原来你是她的儿子!你知道,她的油画,已经是千斤难求的枚宝!那么优雅完美的女性,该有你这样的儿子。
那一天,我很兴奋,吃了六个雪糕,回家的路上,我遭到了报应,史无前例地晕车,把叔叔的高级房车,吐得到处都是。姐姐当时气得直跳,对我说:“我不得不承认,阿姨给了你一个很聪明的脑袋。所以你痴呆的行为,肯定是因为象你爸爸。所以,我爸爸当你现在的爸爸有多委屈,你该知道吧?当别人嘲笑他的儿子蠢如父的时候,他却不能对别人说,你其实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我很想说,对不起,但依然无法控制地大吐特吐。姐姐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尖叫:“够了!从今以后,你如果再敢叫我爸爸一声爸爸,我就要让他和新妈妈离婚!你们统统给我滚蛋!”
在唯爱发出第一声尖叫,从车座上跳起来的时候,十岁的小男孩正为了能够停止呕吐而仰着头,随着呕吐产生的泪水,让视线有些模糊。那个时候,是傍晚。模糊的视线里,太阳透过车窗,变成柔柔的金色洒在她的头发上,把她白皙的皮肤照得有些透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大概是看到他止不住的眼泪,她小小的身躯站在庞大的车内,慌乱地拿起与前车的通话机,甜甜嫩嫩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沈管家,沈管家,我弟弟吐了,怎么办?”那边不知应了一句什么,她回头望了他一眼,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他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眼泪一直掉个不停。”再回头望他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一张比他的表情更痛苦的小脸。然后,她的小手覆上了他吐得脏兮兮的手,软软地问:“你没事吧?你怎么了?”真奇怪,在泪眼蒙胧中,他却仿佛看见了仙子。
再然后,车停了。沈管家从前座冲到后座,检查了一遍他的状态后,对仍然焦急不已的她说:“大小姐,少爷只是吃太多雪糕了。”
再再然后,她就在听了沈管家的话后,气得尖叫着警告他不许再叫爸爸了。
沈管家真多事,哼。
那一个晚上,小小的唯家公子挣扎反复,一直无法入眠。惊动了善良美丽的女主人。在听了事情经过后,女主人问她的小儿子:“小魅,你生沈管家的气,是因为姐姐说,不许你再叫现在的爸爸做爸爸?”
他想了想,摇头。
“那,是因为姐姐生你的气了?”
这次想得久了些,点头。
女主人微笑,摸摸他的头:“小魅喜欢姐姐?”
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怕再叫爸爸,姐姐会生气。可我也喜欢爸爸啊。”
女主人笑容更大:“小魅,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有同一个爸爸的孩子,长大以后是不能在一起的。也不能彼此喜欢。”
“为什么?”小男孩很镇定,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稳重。
“因为,有同一个爸爸的孩子,不能结婚哦。他们长大以后会喜欢别人,然后分开。”
愣愣地,小男孩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小男孩下楼,对着在餐桌前吃早餐的男主人露出甜甜可爱的微笑,大大声地说:“叔叔早安!”眼角余光瞥向正在低头努力吃着早餐的另一个小小身影。完全不顾男主人差点噎死的尴尬。对上小小身影的目光,笑得更甜。
(二)
他算不算是一个减肥比较晚的人?
十二岁的时候,因为打篮球的缘故,身子开始狂长,于是原本有些胖胖的身材开始瘦削起来。当时他的姐姐唯爱,正值小学六年级疯狂地迷恋着画水彩和油画的时期。于是指导老师决定让她参加比赛,暑假里的每一天,她都会被召集到指导老师的家里进行提高训练。对他这个从特殊学校里难得回来过暑假的弟弟不闻不问。冷淡有加。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那是因为她投入地忙比赛的缘故。直到某天下午,他提着篮球从院子里经过,竟然发现他仙女般的姐姐正和某戴眼镜的小书生,坐在花房里相谈甚欢。
他放下篮球刚要凑上去,就被沈管家拦了下来。“少爷,少爷,大小姐吩咐了,她和李家的少爷要研究画花的艺术,一块参加比赛,不让人去吵他们。你到别处玩吧,别过去,别过去。”
研究艺术?研究艺术怎么研究了两个多小时,还研究不完?晚饭都没到桌上吃,妈妈让沈管家送晚餐过去的时候,两个人还鬼鬼祟祟的打眼色,说什么情窦初开。他忍无可忍,提着篮球往外走,听到背后沈管家的声音还在嚷嚷:“少爷,别过去别过去!”
沈管家真多事,哼。
绕过他的眼线,欺近花房。正好看到花房里的两个人开始收拾画具。要出来了?他立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下。姐姐说了不让人接近,他可不想违背了女皇的圣旨挨骂。
两人果然往外走,走到近花房门口,眼镜少爷停住了:“唯爱,发现多了什么没有?”他指着一盆盛放的小雏菊问。
结果唯爱竟然兴奋得直笑:“你什么时候摆上去的?我都没发现!”
眼镜少爷立刻傻笑。“你说喜欢,所以……”
唯爱跑到那盆花面前,左看又看,爱得很。
他就知道,姐姐那么漂亮,果然把眼镜少爷看呆掉了。愣了好一会,然后怯怯懦懦地开口:“唯爱,我喜欢……喜欢你。”
恩?晚饭没吃饱吗?他怎么突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唯爱笑得很甜地说谢谢。
眼镜少爷结结巴巴地又开口:“我……我……”
“咣——”一个篮球飞了进来,正好砸在那株无辜的盆花上。
盆花碎裂。
伴随着眼镜少爷的低呼以及唯爱的回答。
“我喜欢聪明的男生。”她说,扬了扬手中的画具:“如果你比赛能拿冠军,呵呵,我再给你答案。”
说着率先走出了花房。
答案!什么答案?
当然,唯家的少爷是对这个答案没有兴趣的。却莫名其妙的在乎。
于是,某少年抱着篮球飞奔进屋:“叔叔,叔叔!我也要参加比赛!帮我报名,帮我报名!!”
赔不出她爱的盆花,了解到她讨厌篮球。
在截止了报名以后还硬插进少年组的成员,在那届比赛中一举得冠。
可惜,
他得的,是青少年组全国大赛冠军。
而唯爱,得的是小学组全国大赛冠军。
报错了组别,莫名其妙,高了一个级别。
得到一张比她大张的获奖证书,以及女皇的白眼一枚。
“我讨厌比我聪明的人。”上小学的唯爱对着得到艺术大赏的正在减肥中的男孩说。完全不顾他再也笑不出来的笑容,暗暗怀恨着打烂她最爱的盆花的篮球事件。
至于答案……冠军是唯爱,没有冠军,自然,也没有答案。
(三)
唯爱初三那年的寒假需要补课,没有升学压力的唯书魅,一早放了假回家,就开始在百无聊赖中,受唯大总裁的委托充当去接她回家的保镖。
如此这般地一个星期以后,校园里开始传闻,有个俊美得象少女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的帅哥,常常会出现在他们的校门口。
当然,唯大小姐一开始对这个传闻是不甚在意的。直到某一日,常常跟在她身边的某千金小姐过生日,愿望竟然是希望唯爱介绍她认识校门口的帅哥时,她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她的妹妹。正莫名其妙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受欢迎。
“为什么会喜欢他?”她这么问当天的寿星女。
“他长得那么漂亮,身材高挑,说话声音温温的,笑起来简直醉人。”寿星女说,每个女生都在点头。
唯爱淡淡地:“他是我弟弟。”
身边的人群尖叫。弟弟!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这么漂亮的弟弟!”
“唯爱,介绍他给我认识吧!当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好么?”寿星女要求。
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唯爱点头,带着一众女将走出校门,开始引荐大会。
他温温地,淡淡地,笑得有礼地回应着有些过分热情的千金小姐们。并对当天的寿星女说:“生日快乐。”
原本被簇拥在中间的唯爱,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开始渐渐皱了起来。有些不耐地,索性走开,先上了车。而校门前的盛况却越演越烈。
最终闹剧演变到当天的寿星女献吻,吻到了唯美少年的脸颊。
坐在车上的唯爱索性关上原本开着的车窗,对车前的司机说:“开车。”
司机犹豫着,看着被包围着的少年:“可是,少爷还没上……”
“开车。不用等了。”唯爱凉凉地。
车子缓缓开动,终于越来越远,怔住了依然被遗弃在校门口的少年。
第二天,
“我最不喜欢长得漂亮的男生。”穿着初中制服的唯爱对着来等她放学的唯美少年说。
“以后,不许再来。”
落幕 神邸一般的男朋友
四月的暖风拂过,迎春花已经开始落幕。柳树迎风,吹散了轻雾。
我透过若有似无的雾,看楼下青翠的柳条遮掩中,那道白色的身影。
“唯爱学姐——”身边的学妹发现我的走神,轻轻地叫我。走到我身边,顺着我的眼光朝窗外望去,发现了楼下的身影。不禁暧昧一笑,指着白色身影身边的另一个桃红问:“下一任学生会长,决定是杨小婉了么?”
“她啊——”我轻轻地笑开,没再往下说。
学妹大概是抓不准我的意思,于是说:“学姐,杨小婉是所有新人中,最像你的人。”
“恩。”我应着,也顺势把目光从白色的身影拉到话题人物身上:“她是学生会内部票选最高票。”
身边的学妹笑开:“能力是象学姐一般出色。所以才会大一就要接任吧。但我还是觉得没人比学姐的上任更经典了。学生会的传奇啊。”
传奇么?那一场闹剧,竟成了他们眼中的传奇?我有些无奈地自嘲一笑,眼光拉回白色的身影。楼下的人们浑然不觉有人在议论着他们,依然认真地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白色的身影认真地低着头,象在对身边的人讲解着什么。他身边的人不时地或点头,或看他,视野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突然一阵夹着春天草味的风吹过,我微微一寒,向窗边退了一步。春风咋暖还寒啊。却瞥见柳条迎风而起中,楼下的少女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缩着肩膀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对身边的他说了些什么。他停下,看了她一眼,褪下身上白色的风衣外套,递给身边的少女。
我微微皱眉。
少女小心翼翼地穿上。
我起身关窗。
“学姐?”身边的学妹有些疑惑地看我。我淡淡地一笑,说:“有些冷而已。”
她点点头。我站起身,“走吧,换届会议快开始了。可别迟到。”
“恩。”她应着,也站起身,把我刚关上的窗又推开,冲楼下的身影喊:“书魅学长——”
白色的身影抬头。
“杨小婉——”
桃红的身影抬头。
“学生会议要开始了——在隔壁会议室——你们赶快上来吧——”
发现窗边的我。
白色的身影冲我淡淡地,露出愉悦的微笑。桃红的身影也冲我淡淡地,露出微笑。
我站在窗边,也淡淡地笑。不是回应他,也不是回应她。纯粹冲她身上,那件白色的风衣。
然后转身,率先离开。听到身后,他的声音透过窗子传来:“告诉唯爱——我马上就到——”
学妹两步小跑赶上我,冲我怪笑:“学姐,书魅学长真疼你。”
“是吗?”我放慢了脚步瞅她“又想八卦什么?”
“是嘛,你们现在都是商学院里公认的金童玉女了。”她跟在我的身边,一边走一边冲我做鬼脸:“书魅学长那么温柔。学习好,又聪明,待人亲切,处事果断,运动也很强,简直十项全能!而且还长得象漫画里的男主角!告诉你,我们好多人,包括男生哦,都好崇拜他。学姐你多好呀——”她羡慕地说:“从小就认识了他,把他给定住了。”
他在别人的心目中,是这么好的形象么?我挑眉,看身边崇拜的眼神一眼,有些好笑:“他又不是偶像,崇拜他干嘛?”
学妹摇头,“不不不,他不是偶像,他是神!”说着还举手做膜拜状。
哦?神?
我拍了拍学妹的肩膀说:“你错了。他,” 坏坏地一笑,“他哭着站在我家门口,求我不要不理他,还硬拽着我不放,我才答应跟他交往的。”
“啊!”惊叹声。
“就因为他,我和莫乙这么恩爱,都被拆散了。”我继续说,声音带着恶作剧的笑:“我怕他又冲我哭,才一直跟他在一起这么久。”
“啊!”
“啊!”
惊叹声变成了两个。
我一顿,要右转走进会议室的身子往左转去。看到楼梯角,正好走上来准备开会的杨小婉,以及她身边愣住的他。
皱眉,被听到了。
“学长……”杨小婉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默默地,看着我。
我看了一眼他又穿回身上的白色风衣,轻轻地一笑,柔柔地说:“都进去吧,马上要开会了,别站在门口。”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率先走进会议室,身后的学妹尴尬地一笑,说:“书魅学长,学姐开玩笑的吧?神才不会哭。”
默默地,没有回答。
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跟了进来。
四平八稳的学生会换届会议。没有什么惊喜,没有什么意外。下一届学生会长,是杨小婉。一个他人眼中,象我的女生。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桃红的春装,一笑。把会长以外的其他职务,一个一个地定下来后,会议就进入了尾声。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大钟,六点。得加快会议的进度了。我整理着手上厚厚的资料,一边听上一任卸任副会长讲他的感言。
寒寒的风吹过,我轻轻缩了缩肩膀,一件大大的白色风衣,就这么落到了肩膀上。
我抬头,看了坐在我身边的他一眼。柔柔地笑着,把风衣从肩膀上拽了下来:“谢谢,不需要。”我小声地说,把风衣塞回他怀里。看到他皱起的眉毛。
可爱的傻瓜。
我笑开,手在桌下握上他崩紧的手。
却听到对面的新任会长杨小婉,用不太礼貌的语气说:“唯爱学姐!该你发表卸任感言了!私事请会后再做。”“卸任”二字说得及其刺耳。
是挑拨?我挑眉,直直地望回去。对上她的眼睛不闪不避:“六点,大家都累了,散会。”
站起身,扬了扬手中厚厚的一叠资料:“这三年,我做过什么,这里,都有。”把资料扔到她眼前:“回去,好好地——”依然柔柔地笑,看她的眼神却带着嘲讽:“好好地学起来。”
“学起来”三个字,我说得特别重。看到她瞬间苍白的脸色,满意地微笑,高傲而端庄地拉开身后的椅子,抚平衣服上浅浅的皱褶,对着新上任的副会长说:“以后,多担待些。”眼角余光瞥见更见苍白的脸色。故意视而不见,冲身边的他优雅地伸手,挽上他的臂弯。
“回去吧。”我说。“现在,是会后时间了。”
走出会议室,到步上林阴小道,他一直一言不发。我小鸟依人般地挂在他身边,声音依然柔柔地问:“生什么气?”
他脚步一顿。
我伸手,抚上他俊秀的脸:“传闻你脾气很好?”语气调侃。
“……”他皱眉,很不满地看我。
我的手顺势而下,停在他白色风衣的领子边缘,一顿。一个浅浅的唇印。
我挑起眉毛看他,他显然还没发现,见我看他,他张了张口,说:“唯爱,何必为难杨小婉?”
我嗤笑:“你认为我为难她?”松开了挽着他的手。
他一叹:“唯爱,即便别人不觉得,我也是知道的。她,又如何是你的对手?只是,有几分像你罢了。”
“你也认为她像我?”
“……”他听出我语气的不悦,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等于肯定。“你不觉得,你对她过于温柔了?”
他站定,看我。“别把对我的怒气,发在无辜的人身上好吗?唯爱。”
“如果她像我,她就该有足够的自信,面对挑衅我的后果。又何须你帮她求情,替她心疼?”我收了笑容,语气更严肃几分。
“唯爱,我不……”
“你回去吧。我今天想自己回家。”我说。打断了他的话。
“唯爱。”他叫。
我不理他,径自离去。
走到学校大门口,白色的保时捷从后头追上,在我身边放慢了车速。
他放下车窗,对着我叫:“上车好吗?我送你。”
我当没听见,继续走我的路。
“唯爱,别这样。”他语气里有哀求的成分。
我瞄他一眼,索性站停了脚步。
他把车停在我旁边。
我们对视,彼此沉默。
后头上来的车,对着他狂按喇叭。大门口的门卫站起来对他狂打手势让他赶快离开。
他无奈,车子缓缓开动,看我依然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动如山,一副波澜不惊的高贵姿态,他脸色一紧,终于吐出仿佛憋了许久的话:“就算你怪我拆散你和他,就算是我哭着求你留下,就算你生气,我也不会放手了。”
我愕然。
后头车子的喇叭声响成一片,门卫已经向他走来。
“我不放,生气也没用。”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门卫已经走到他车边。
车子在我面前绝尘而去,开出不够50米,又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看着拦在他车前的另一个桃红色身影,我听到他的声音问:“杨小婉学妹,你没事吧?”虽然尽量放轻了语气,依然有无法掩饰的不爽。
那个桃红的身影说:“没事。”尽量地微笑着,一如我平日里惯性的笑。一手摸上他另一端的车门,“学长,我要到车站,可以顺路搭……”
卡。车锁在这个时候自动扣住。
她错愕地看车内的他。他伸出半个头,抱歉地一笑:“对不起,这车,不能载人。”
车子再次绝尘而去。
夕阳下,车身上一道长长的刮痕,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站在原地,挺直了腰,笑得很甜。
原来,他,在气我说过的话。不是因为她。
难得闲情逸致地漫步往家走,快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看到他的白色跑车停在路边。他靠在车边,手插在口袋里,定定地,在听楼上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歌。
我终于还是说了一句我爱你
还记得那个微凉夜里天空正飘着小雨
心跳的声音像舞动奇迹
你看着我说千万不要爱上你
因为你只会让我伤心别傻了快点喊停
你那么冷静忽远又忽近
我知道我对你来说也许太年轻
我想我猜我问我终于了解
原来为爱流的眼泪也是种甜蜜滋味
只想爱你当我和你走在一起就已经决定
不看不听不问也不会放弃
是你让我了解自己可以为爱那么坚定
只想爱你好想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
我知道我偶尔有一点任性
不管你做任何决定究竟爱我还是逃避
sorry我还是不会放弃爱你
sorry我还是不会放弃
我还是不会放弃爱你
他闭着眼,静静地。听歌声一遍又一遍。
我朝他走过去,他听到脚步声,睁开眼。
看到我,一愣。
我停在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笑着看他。
他上前一步,拥住我:“我不放弃,你也不许喊停。”
我在他怀中,视线对上白色风衣上那个淡淡的唇印。“傻瓜,没有人要喊停。记得吗?我们在一起,已经两年又三个月了哦,从来没有喊停。”
“你说,是我拆散你的恋情。”他指控我。
我笑:“难道不是?”
“……”沉默数秒,“你还说,是我哭着求你留下。”
“难道不是?”笑意更浓。
“……”沉默得更久些。“你又说,是怕我哭,才会留下。”象孩子受了委屈般的声音。
“我逗他们玩的。”我笑着拍他的背安慰他。
他的怀抱收得更紧,“你吓到我了。”更委屈的声音。“你还生我的气。气我抓着你不放。”
“没有,没有。”我踮脚,回应他的拥抱:“乖,别气了。”
他沉默着,任我安慰他。
良久。
“……我怕。”他把头靠在我肩上,轻轻地说。
“什么?”声音太轻,拥抱太紧,我几乎听不清他的话。
“你,”他用几近撒娇的声音说:“从来没有说过爱我。”
“……”我怔愣,数秒钟后回神。
没说吗?
我拽着他回家。他不情不愿地跟在我身后。
开门,一路进他房间,翻开他的抽屉,抽出三本被他包得严密工整的童话书。
开始撕掉他包上去的书皮。
他急着来抢:“那是我的生日礼物!”每年一本。
我比他快一步,撕掉了其中一本的书皮,翻开背面的内页,伸到他面前。
他看到一呆。然后自己动手撕第二本,第三本。
再然后,他兴奋地抬头看我,一把把我狠狠地拥进怀里。“唯爱,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他说。
我在他怀里点头。又看到那抹刺眼的唇印。于是,悄悄地,抓着他的风衣,在淡淡的唇印上,落下一个更红的唇印。
傻瓜,连自己有多受欢迎,都不知道。竟然已经是如神般优秀的形象了呢。
突然觉得有些冷,在他怀里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
他立刻脱下白色的风衣,要帮我围上。
“不要。”我拿手挡开。起身准备回房。
“你已经第二次拒绝它了。”他有些哀怨,拿着衣服又要给我披上。
我皱眉,一边挣扎一边叫:“你把它借给杨小婉了。”
他的动作停住。
我立刻闪开到他够不到的范围。
回头再看他,正好看到他暧昧的眼神。
“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生气了。”他说。眼神更加暧昧,甚至闪闪发亮。
不想被他揶揄,我索性打开房门回房。
房门关起的刹那,听到身后的他说:“以后,除了你,这件外套我不会再借给别人。”
房门关上,把我的心跳关在了门外。
而此时,我那温柔,聪明,帅气,集全世界的优点于一身的像神一般的男朋友,正坐在他的房里,捧着三本童话书兴奋不已。
每本书的背面内页,都有娟秀的,小小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