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21

最终章/亲爱的臭臭:半翼 11 - 17

 【11】  公元19XX。诱惑。


  鸭子他们找我找疯了。

  当我背着吉他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几人像见了鬼一样,互相拍拍彼此的脸:不是在做梦吧?

  我给了他们一人一脚:疼吗?

  他们呆呆的点点头:疼。

  我好笑的望着他们。

  半晌,他们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裙子:小莲花,我们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玩消失,不要玩消失。你怎么老是不改啊!

  我抱歉的冲他们笑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

  鸭子没有和他们一起嬉闹,站在那里幽幽的望着我。

  他说:莲落,你哥找你找疯了。你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知道。

  心中却讶于他话中的酸楚。

  他望着我,许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莲花,我怎么觉得你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呢?

  我笑笑:别乱想了。

  举起吉他,冲他挤挤眼睛:今晚我们去卡萨布兰卡大玩一场好不好?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空气中混合的劣质香烟的气息令人作呕。

  卡萨布兰卡里温度急速高升着,台下宾客随着台上的四个人带起的狂热节奏狂欢着。

  已经在这个华丽的舞台上连续狂欢了三个小时了。汗水挥洒,酣畅淋漓。

  copy站在麦克风前低哑的吟唱着: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强烈的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穿透了 多少次

  像机器一样运动

  像人偶一样疯狂摇晃

  快乐得 令人发狂

  两人合而为一 直到交融

  多少次 多少次 穿透了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剖开了 多少次

  无法离开

  渴求全部

  不需要爱的时间

  侵入 淋湿的轴

  脱落下来 醒过后

  被欲望所麻痹

  忘了疼痛 直到开始旋转

  多少次 多少次 无礼了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侵犯了 多少次

  无法满足

  天翻地覆

  不需要可以回去的地方

  多少次 多少次 剧烈的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进入了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多少次

  一曲完毕,台下爆出热烈的掌声。

  观众的情绪已经hige到极点。

  四人击掌,痛快一笑。

  光头赞叹:小莲花,你写的这几首曲子真是棒的不能在棒!

  我笑笑:夸奖夸奖。

  “难道你这几天躲起来就是为了写这些曲子?”copy问

  我还没回答,鸭子便抢先开口:“小莲花,我怎么觉得你今晚这么不对劲,好像有点兴奋过头了吧?”

  我好气又好笑的瞪他一眼:鸭子,你这张乌鸦嘴能不能先看看场合再说话?今晚我兴致高,你丫的别来搞破坏。

  他蹙眉不语,眼睛就那么看着我,仿若要将我看穿。

  我心虚的别过脸。

  台下宾客大喊“安可”

  我笑着朝他们打了个响指:I announce that the music show is beginning!

  几人一直玩到凌晨才散场。

  鸭子他们因为玩的开心,喝了不少酒,醉的一塌糊涂。

  几人互相搀扶着,东倒西歪的走在午夜的大街上。

  光头啐口:小莲花,你丫的真扫兴,竟然连一口酒都没喝,难得今晚我们几个这么高兴。

  我笑着道歉:我胃不舒服嘛……你们就原谅我这次的犯规,下次,我一定陪你们不醉不归。

  “那……可就这样……说好了啊!”copy打了一个巨响的酒嗝,引来几人失笑。

  我点头:我莲落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鸭子醉醺醺的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微闭着双眼,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我问他:鸭子,你是不是特难受啊?想吐的话就说声,我扶你去找个地方。

  他睁眼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对光头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这小子要吐了,我扶他去找个地方。

  他们朝我挥挥手:快去快回。头晕死了。

  扶着鸭子来到一个黑暗的角落,拍着他的后背说:快吐吧。吐完了早点回去。

  鸭子蹲在地上,许久没有动静。

  我急了:你快吐啊!光头他们还等着呐!

  他却突然转身,一把将我抱住。

  我愣住,却没有推开他,柔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特难受啊?

  他点点头,像个小孩子。

  我笑笑:难受下次就别喝这么多。你真以为自己是千杯不倒啊!

  “小莲花,你要走了,对吧?”他突然开口,语气中夹着无尽的酸涩。

  我怔住: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他将我搂的更紧,闷闷的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以为我是谁?我是左乘寂。左乘寂,左乘寂……

  他不断的重复着他的名字,说到最后竟然小声呜咽起来。

  我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怎么哭了?傻瓜!

  他放开我,哀怨的看了我一眼:不要突然对我这么温柔,要不然我会不舍得将你放开的。

  我笑着点点头,全当他是醉话:好好,我不对你这么温柔,我对你凶点,这总可以了吧?

  他苦涩的笑了笑,伸出手抚上我的头发,动作温柔的让我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平时嬉皮笑脸的鸭子。

  我说:“鸭子,你丫神经病又犯了吧?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心的动作?”说着头偏了偏,躲开他的手。

  他说:小莲花,你别动,就这样安静的让我看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

  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鸭子。

  站在那里,任他抚摸着一头长发。

  他的表情很哀伤,就像某个人一样。

  他开口:小莲花,你别这样看我。我不想让利用我来解你对别人的相思。

  我惊愕,这小子有读心术不成?

  他笑笑,抱住我:小莲花,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欢喜的连心尖儿都是疼的。

  我说:“那是因为你的心脏有病,该去找个医生好好看看。”

  许久,他没有再说话。

  我正好奇这家伙怎么突然没声儿了,就听到耳边一阵干呕,左肩一块立刻潮湿一片。

  我……我……

  做了坏事的家伙胆怯的看着我:小……小……小莲花……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我脸色铁青,狠狠的捏住他的脸:死鸭子,就知道你整我。竟然在我身上就吐起来了,你丫的怎么不去死。

  他大叫呼痛:我错了,我错了,好莲花,香莲花,靓莲花,快饶了我罢。

  我还嫌下手不够重,copy和光头两个家伙在那边狂吼起来: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这到底是去吐了还是去吃了?

  鸭子闻声,立刻应道:这就来了。

  说着得意的看了我一眼: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光头他们就要变成化石了。

  我忍住怒气,松开手,指着他身上的衣物: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脏死了。

  他点头,脱下外套讨好般的递给我。

  我笑他:这神情好,标准狗奴才。

  几人说笑着走到十字路口。

  四个人四个方向。

  光头说:真的不要我们送?

  我点点头:不用了,我一会儿打个车回去就行了。你们都醉成那样了,到时候把我送到家,醉倒在那里,怎么办?我可不想收留三个醉鬼。

  copy笑着点头:那好,你自己回去注意点儿。有事儿给我们电话。

  我朝他们挥挥手:快走吧。回去小心点。

  光头突然回过头看着我,说:小莲花,我光头这辈子,干的最好的一件事儿,就是认识了你。

  copy也附和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我的鼻子酸涩的难受,朝他们挥挥手:赶紧滚吧,两个酒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了。呕死我了。

  他们笑笑,冲我摆摆手:在下告辞了。

  路口就剩下我和鸭子两个人了。

  我说:你也赶紧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他点点头,漂亮的双眼掩不住的悲伤。

  我又说:你丫的别这么泪汪汪的看着我行不?跟一小媳妇儿似的。

  他开口:小莲花,你能不能叫我一声乘寂?

  我笑他:你又发什么疯?

  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喊了他的名字:乘寂。

  他立刻绽开笑颜,明媚纯真的像个得了糖的小孩子。

  他说:今儿是我最难过也最高兴的日子。所以,我现在要回家了。

  我正想说你这是什么鬼逻辑,他转身从我身边走过了。

  我怔住。

  脸颊上一颗温热的液体慢慢蜿蜒而下。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叹了一口气,背着吉他走上一个废弃的铁轨。

  铁轨两旁,路灯昏黄,不禁叫人惆怅。

  走了一会儿,有些疲倦,索性坐下来,打开琴套,拿出吉他拨弄起来。

  午夜空旷,琴声幽幽。

  轻轻哼着《Snow White》,眼泪终于滑落。

  我的方式就是告别。

  离开顾莫修,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所有能想到顾莫修的事物。然后在岁月中将他渐渐遗忘。

  所以,我不得不和他们告别。

  我没有喝酒,不是不想大醉一场,而是我想在这个告别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清醒,这样我才能永远铭记住今晚的温暖。

  我不能容忍顾莫修那样纯白的人,遭受别人鄙夷的眼神。

  不能让人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不能让他背负乱伦的罪名,接受神的制裁。

  所有的所有,只要关乎顾莫修的一切,我都不能容忍。

  我要去一个叫做天长的小城,然后在那里安定下来。

  如果哪一天,我能够将他遗忘,那么,我会再回来,温柔的喊他一声哥哥。

  如果我不能,那么我就会一直呆在那里,裹着对他的思念,度过一生。

  自嘲的摇摇头,继续轻吟浅唱。

  “小落。”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柔软的就像天上的云朵。

  琴声戈然而止。

  身后传来一片温热:小落,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

  我僵硬住身体。

  “我每天每天都会去你去过的所有的地方,找遍了所有和你一起走过的路。小落,小落,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躲着我?”他的声音哽咽。

  我强忍着心中的悸动,转过身推开他:哥……

  顾莫修的眼睛红红的,但没有流泪。

  他的表情很脆弱,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又抱住他:对不起……

  他没有说话,窝在我怀里,久久都不肯离开。

  叹了口气,原来最该告别的人,却没有告别。

  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哥,我们回家吧。

  他抬头,半秒后,泪水悄然滑落。

  点点头:一起回家。

  顾莫修,我要给你一个温柔的告别。

  所以,今晚,就让我任性一次。

  我窝在他怀里,用手指在他身上划着小圈圈。

  “哥……你皮肤好好吖!”我调笑着

  他的身体很热,就要灼伤我的皮肤。

  我又笑他:哥,你身上好烫。像要着了火一样。

  他依然不说话,只是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

  我承认,我开始诱惑顾莫修了。

  我不得不这样做。

  或许我会失败,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原谅我,我不得不这样做。

  上帝!

  我故意将头抬起来,嘴唇装作无意间滑过他的脸颊。

  他的身体一僵,低哑着声音道:别动,快点睡觉。

  我故意撒娇,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我睡不着。哥……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当……当然有了……”他支吾

  “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睡不着?”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不在,我都不睡得。

  我心中又泛起酸楚。

  却笑的灿若繁花:哥……我们做个小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小夜灯莹莹灯光下,他浓密的睫毛扑闪,像只暗夜的黑蝴蝶。

  真美……

  我不再有顾及,伸出手指抚摸他的眼睛:哥……你的眼睛很美……

  他笑笑:没有小落的好看。

  我戳戳他的额头: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

  他努着嘴:“女孩子不都是爱听这些的嘛”

  我说:好了,好了,我们先来做游戏。

  他点头:什么游戏?

  “石头剪刀布!”我诡谲的笑笑

  “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吧?”他露出警惕的表情,真是可爱。

  我笑笑:“聪明,不愧是我的哥哥!”

  他拍拍我的脸:“行了行了,你就别自吹了,快说说是什么游戏规吧”

  “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输了就要脱一件衣服。谁赢了,就要唱一首歌。”

  “脱衣服?不行!”他立刻拒绝。

  我抱着他撒娇:哥……没关系啦……又不会全部脱掉。不能脱的,我自然不会要你脱!”

  他想想:还是不行。这样不好!

  顾莫修这样的表情让我又欢喜又难过。

  我装作难过的样子:哥……你不陪我玩,我都睡不着的。我睡不着,就会一直磨蹭你,磨蹭到你发疯为止。

  他气结,半晌,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哟……捣蛋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欢呼:哥的意思就是答应咯?

  他点头:是,我答应了!不过不许玩过火了。

  我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坚持下去,莲落!

  我们坐在床上,开始玩起来。

  “石头剪刀布!”

  顾莫修出了剪刀,我出了石头,他输了。

  半天没动静。

  我抱着双臂用眼神催促他:快脱呀,你输了。

  他的脸微微涨红,踌躇着:非要脱吗?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

  “那好吧。”他无奈的脱下身上的衬衫,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

  顾莫修的身材真是没的说,皮肤不仅超好,小腹处竟然有几块结实的腹肌。身材精瘦却不瘦弱。

  我面露花痴相,无耻的抚摸上去:哥…… 你身材真不是盖的。

  他一把推开我:去去去去……不许动手动脚。

  我笑他:给自己妹妹摸摸怎么了?又不吃了你!

  他的脸更红了,被我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笑笑:好了好了,你衣服也脱了,该我唱歌了。

  伸手拿起床边的吉他,想了想,唱了《Anaesthesia 》

  我非常喜欢这首曲子,曲调温柔,像是情人在耳边轻轻私语。

  其中有一句歌词是这样的:Oh, tonight is the night of my life (哦,今晚是一夜我的一生 )

  是的,今晚一夜,是我的一生。

  顾莫修,你能感受到我心中的痛苦吗?

  顾莫修听到很陶醉,夜灯下,他的表情竟是幸福。

  我……也很幸福。

  一曲完毕,顾莫修鼓掌:小落,你的声音好温柔。

  我说:我从来都没有唱过歌给别人听,哥你是第一个哦。

  他脸上露出惊喜:真的么?

  我点头。

  他笑的像一个孩子,想想又问:你刚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Anaesthesia 》”

  他温柔的笑了。唇角很漂亮。

  他用他柔软的嗓音对我说:好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我点头:我也很喜欢。

  “石头剪刀布!”

  我输了。

  我很干脆的脱下身上的衬衫,露出纯白色的蕾丝内衣,冲他羞涩一笑。

  他的眼神四处躲闪,不敢看我。

  顾莫修在紧张。

  我装作不什么都不知道,拍拍他的头:哥,该你唱歌了。

  他愣了愣:啊……嗯……

  想想,尴尬的挠挠头:我不会乐器吖!

  我笑笑:笨!这不有现成的伴奏师嘛……

  他拍拍脑袋:也对哦!

  顾莫修的唱歌时的嗓音真的仿若天籁,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

  来回几局,彼此只剩下了贴身内衣。

  “石头剪刀布!”

  我输了。

  伸出胳膊欲解开后面的内衣扣。

  他急忙伸手试图阻止:不要脱了。

  但是迟了,我已经解开了后面的扣子。

  他脸色涨红,看着我的身体,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小落……你快点……穿上……”

  我爬到他身后,从后面抱住他,彼此裸露的肌肤赤诚相见,紧紧的贴在一起。

  他的身体轻颤,声线嘶哑:“小落……别闹……这样……唔……”我凑到他耳边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惹得他禁不住呻吟起来。

  我柔声在他耳边低喃,仿若呓语:“哥……你刚才的声音,好性感……”

  他喘着气,脸红的很可爱:小落……我们不能这样……小落……

  没等他说完,我就掰过他的脸,吻住了他的嘴唇。

  “唔……”细碎的呻吟从他唇齿间流了出来。

  我放开他,笑了:“哥明明就很想要,为什么还要忍着呢?”指指他薄薄短裤下,已经苏醒的欲望。

  他没有说话,澄澈的黑眸开始闪烁情欲的光芒。

  我笑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慢慢朝我倾来。

  “小落,你后悔么?我们这样的关系……”

  我笑了:“哥哥觉得呢?”

  没有再说话。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间,余留美好。

  此刻言语已经成了多余。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在体内涌动,迅速翻腾起来。

  在彼此结合的瞬间,我仿若听见来自天国的圣歌在屋顶轻轻吟唱。

  眼泪终于还是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我看见顾莫修的背上只剩下了一只翅膀,另外一只正绑在在十字架上,鲜血淋漓。

  顾莫修被诱惑了,他成了魔鬼的禁裔。



【12】  哀幻夜


  我终究还是染黑了顾莫修的翅膀。

  我充当了魔鬼的角色,引诱了他。

  我背叛了自己,我愧对上帝。

  当我睁开眼睛的刹那,整个人如坠冰窖。

  顾莫修的脸就近在咫尺。

  他睡得极为香甜,嘴角还挂着一丝甜蜜的笑容。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照着他的身体,使得他光裸的硕长身躯有如阿波罗神祇一样发出夺目的光彩。

  我猛地推开他,靠在床头的吉他失去了支点,倒在地上,发出惆怅的叹息。

  他揉揉眼睛,渐渐睁开澄澈的双眼,看着我,有半秒的失神。

  而后,他如同我一样的惊愕,猛地坐起来,吃惊的望着彼此。

  “小落……我们……”他的声音明显的在颤抖。

  顾莫修,你果然害怕了。对不对?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点点头:“做了。”

  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颓丧的手指插入发间,痛苦的哽咽:“我到底还是侵犯了你……到底还是……我是个畜生……”

  顾莫修,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痛苦?

  掰开他的手,双手虔诚的捧起他的脸,看着他:“哥,你不要这样子,我们什么都没做。”

  他望着我,眼神茫然。

  深呼吸一口,扯了扯嘴角:“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没穿衣服抱在一起睡了一晚而已。”

  他愣住。

  “所以,你不必在那做无谓的自责了。”笑笑,裸身站起来,走下床,一件一件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慢慢穿上。

  “莲落,你别把我当成傻瓜!”他突然反映过来,朝我大吼,掀开被子,指着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做了什么,我会不知道?”

  白皙的皮肤上印着深深浅浅的吻痕,那是昨夜欢爱留下的痕迹,是我留给他的专属记号。

  倒抽一口凉气:“哥……”

  顾莫修的眼睛忽明忽暗。

  他久久的不说话,直到最后,像失去全部力气一般忽然朝床上仰下:“我想,我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我的罪恶。”

  顾莫修的那句话,像巨雷一样劈过我的身体。

  我抱紧了双肩,有些瑟缩:“哥,你不要这样子……”

  顾莫修的眼中盛满了绝望。

  他死死的攥住双手,指节发白。

  他说:“你别叫我哥。我这样肮脏的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的人,不配……”

  双眼生疼。

  不是这样子的。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之所以要告别,不就是为了阻止自己心中那团炙热,担心它终会有一天灼伤你吗?

  可我为什么还会被欲望所支配,让你露出如此绝望的表情?

  深呼吸一口,笑了,走到床边,趴到他身上:“哥……昨晚小落的表现,你满意吗?”

  他没有料到我会突然问出这句话,呆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

  我的手指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游走,像一条曼妙的毒蛇。

  我说:“你也别太当真了,昨晚只是个游戏而已。男人和女人的游戏,无关道德伦理。”

  顾莫修的脸上流出更大的哀伤,他的声音在颤抖:“小落……你在胡说什么呢?”

  低下头轻吻了他的唇角:“我是说,昨晚只是个性游戏而已。哥你不必太当真。”

  “小落,我知道你很难受对不对?所以,才故意这样讲的吧?”他明明在笑,可是比哭还难看。

  我离开他的身体,理了理衣服:“我有何可难过的?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知道,没有第三人知晓。所以,我全当是增了一次性经验罢了。”说着指指洁白的床单:“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那种处女才会有的情绪,不可能会在莲落身上出现。”

  顾莫修盯着我,脸色铁青:“你的意思,昨晚的一切,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增长性经验的游戏?”

  我点点头,努力迎上他的目光。

  “所以,我只是个性工具?”

  我继续点头:“哥的能力还不错。是我遇到的男人中最棒的一个。”

  他起身下床,朝我走来,修长的双腿结实而有力。

  他捏住我的下巴,眼里闪烁着陌生的光芒:“你和很多男人做过?”

  我似乎只剩下点头这个动作了:“很多。多的我都数不过来了。”

  “莲落,你最好给我滚出这个房子。立刻,马上。”

  顾莫修推开了我。力气很大,撞到了桌角,腰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我立刻低下头,防止就要滑落的眼泪被他看见。

  弯腰拾起地上的吉他背在身上,朝门口走去。

  他站在原地,表情很模糊。

  我冲他摆摆手:“我滚了。哥哥你最好是学学我,将昨晚的一切都忘掉。否则,痛苦的是你自己。”

  “哐啷”一声巨响,门被重重摔上。

  如果没有办法温柔结束,那就彻底毁灭吧。

  所有沉重的罪名,那具黑色的十字架

  由我一个人来背负就好。

  打了一个电话给莲实。

  顾奇言接的。

  我甜甜的笑了:爸爸,我改变主意了。

  莲实的家。

  三人坐在一起谈话。

  我说: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为了爸妈,我决定改变主意,全力支持你们复婚,且越快越好。

  顾奇言很高兴,他捉住我的手,激动的对我说:“小落,谢谢你能理解我们。谢谢,爸爸以后会好好爱你们的。”

  我点点头:只要你和妈能幸福就好。这么多年,我也好想能有个完整的家,爸你都不知道,从前我只要看到别人家的小孩被父母牵着手走来走去,我心里就比丢了金子还难受。

  顾奇言眼睛红红的,连忙点头:爸爸以前错了,对不起你们。我现在改了很多,再也不会丢下你们了。

  我笑而不语。

  莲实靠在沙发上,抱着双臂冷然望着我。

  我说:爸,我肚子饿了,好久都没有吃过你做的菜了,你可不可以给我做顿饭?

  他连忙点头:我这就出去买菜,你和你妈在家等我会儿。

  顾奇言走了之后,屋里的空气顿然凝结。

  莲实的眼睛和顾莫修的很像,都很漂亮,只是她的眼里没有温度,冰冷的像一把寒刃。

  她望着我,沉沉开口:莲落,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我故作不懂: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落不明白。

  莲实冷笑:明不明白,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着站起身朝楼上走去: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到时候玩火自焚的话,别怪我当初没有提醒你。

  我笑笑:多谢妈的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莲实走后,我整个人都要虚脱下来。

  踉跄走入自己的房间,重重的摔在床上……

  环顾四周,这里还和从前一样,墙上贴满了大幅海报,CD和乐器堆得满屋子都是。

  房间里静悄悄的,我的脑子却是乱哄哄的,不断的映出顾莫修的脸。

  他绝望的表情,泛白的指节。

  还有昨晚,他问的那句:小落,你后悔吗?

  使劲晃晃脑袋,不能再这样想下去,我就要疯掉。

  爬起来开始收拾房间。我要让自己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不能停下。

  将那些CD和乐器全部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用胶条封好。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些东西也陪我走了这么多年了。虽然现在决定放弃,心中还是会有些不舍。

  顾奇言敲门:“小落,快下楼,饭做好了。”

  “这就来!”打开门,露出很幸福的笑脸,挽着他的胳膊,一起朝楼下走去。

  我没有想到,顾莫修竟然来了。

  他坐在餐桌前,和莲实谈着什么,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看不出什么情绪。

  顾奇言笑着拉着我走到餐桌前坐下:“小落,叫哥哥。”

  他望着我,表情很平淡,眼神很陌生。

  “哥……”

  他点头:“妹妹好乖。来哥哥这里坐,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我顿时有种想要逃掉的冲动。

  莲实说:莲落,你发什么呆,你哥叫你过去呢。

  我连忙点头,扭捏的走到他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顾奇言开口,他的表情很快乐。

  如果他知道他的儿子和女儿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光是这么想着,我的身体里就升腾起一股变态的快感。

  顾莫修一直给我夹菜,他说:“妹妹,你这么瘦,要多吃些才好!”

  我闷不做声,不敢抬头看他,只有不停的往嘴里扒拉着他夹过来的菜。

  “今天我很开心,我们一家终于团聚在一起了。”顾奇言伸出手替莲实擦掉嘴边的汤渍,眼神怜爱。

  莲实竟然露出羞怯的表情,她推开他:“孩子们都看着呢。”

  我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继续,我吃饭。”

  莲实的脸更红了,她瞪我一眼:死丫头,你再说,我把你扔出去。

  我正在怀疑眼前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莲实时,身边的顾莫修笑了。

  他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睫毛扑闪。

  他说:“妹妹,看样子这顿饭是不能继续吃下去了,我看,我们还是暂避一下吧。”

  说着,就要拉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的闪了开来,笑嘻嘻的说:“哥……你胡说什么呐……今天可是我们一家十二年来第一次团聚呐,爸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对我们说呢”把头转向顾奇言,冲他眨眨眼睛:“对吧,爸?”

  顾奇言点头:“莫修,我有话要对你们说。”说着捉住莲实的手,笑的幸福:“我要和你妈复婚了。”

  顾莫修怔住了,他的反映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为他会很开心点头,然后对他们说:只要爸妈幸福,怎样都好。

  可是,他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惨白。

  “复婚?”

  莲实皱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连忙把他扯住坐下:“哥是太激动了,太激动了……嘿嘿嘿……”讪笑着,替他辩解。

  顾奇言闻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他和上次的你一样呢”

  顾莫修回头,哀怨的看了我一眼:“你早就知道了?”

  我心虚的点点头,往嘴里扒着饭菜,却食之无味。

  空气有些僵硬。

  许久,顾莫修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

  “这么快?”

  “小落说还嫌慢了呢!”

  他闻言,肩膀颤了一下,道:“我很高兴,爸,祝福你。”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莲实说:莫修,你搬回来住吧。反正学校里也没有事情了。

  我的心紧然一缩。

  顾莫修点头:好。

  顾奇言开心的拥住莲实:明天让小落帮你去搬家。楼上还有一个空房间,你住正好。

  他还是点头:好。

  我不知道顾莫修在想什么,他太安静了。不说话的时候,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吃完饭,我就立刻找了一个借口上楼去了。

  楼下弥漫的所谓家庭气氛,让我几欲呕吐。尤其是莲实,她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幸福,那么恶心,总让我看着看着就有冲动扑过去撕扯掉她那张脸,然后质问她:你凭什么要笑的那么幸福?为什么要生下我和顾莫修?

  就是因为她和顾奇言的任性,导致了我现在的劫难。

  顾莫修留宿,他的房间在我的左边。

  半夜,有人敲门。

  “莲落,开门。”

  我不作声,靠在墙角,默默的抽烟。

  “我知道你没睡,快点开门”他压低了声音。

  继续沉默。

  “小落,你开门好不好……”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求饶。

  我叹了一口气,摁灭烟头,起身打开了门。

  他穿着白色的睡衣,光着脚,驼色头发暗淡无光的耸拉着。

  见到我,立刻扑进来,从里面将门反锁住。

  我笑的尴尬:“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月光剥蚀,他在黑暗中蹙眉,不言不语。

  我汲了汲鼻涕,模糊的问他:“说呀,找我有什么事儿?”

  他就那么看着我,许久许久。

  忽然他朝我跪了下来,垂下头:“不要用伤害自己的行为来宽恕我的罪恶。求求你……”

  面具被扯破,疼的我当场就哭起来。

  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快点起来,这么跪着像什么样子……”

  他的手指纠结着衣角,关节泛白,头发垂下来,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说:“哥……你若还想要我好的话,就赶紧起来,然后离开这个房间,以后的日子咱们再好好做兄妹。忘了那晚的事”

  “即便这样,也抵消不了我的罪恶……我……”他的肩膀在颤抖,睡衣耸拉下来,肩胛上印着我留给他的记号。

  视觉受到强烈的冲击,连退几步,抵在墙角:“顾莫修,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的头垂得更低:“我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小落……”

  我不想再让疯狂侵蚀身体,那种感觉就像腐败的花朵跌入深渊,永远看不到黎明曙光。

  温柔了语气:“哥,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昨晚发生了什么我都忘记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说些浑话来气你了,你赶紧起来。”

  他开口正欲说话,顾奇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落,你在和谁吵架呐?”

  我急忙应他:“没事儿,和一个朋友闹着玩呢。”

  “都这么晚了,别玩太久了。”

  “恩。知道了,爸爸晚安。”

  “晚安。”

  顾奇言走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说:“小落,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做一个哥哥的。只要你觉得安好。晚安”

  落拓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我轻轻踱步到他刚刚下跪的地方,蹲下,伸出手一圈又一圈的抚摸,画地为牢。

  次日,顾莫修正式搬了进来。

  一家四口,父慈母严。兄长宠爱,家境富裕。

  我真的想不到比这还幸福的事情了。

  顾莫修自那晚之后,重新回到自己的角色。

  他微笑着喊我小落,吃饭时给我夹菜,和我一起看电视。没有一丝不妥的情绪。

  只是我们不再拥抱,单独在一起时,也突然变得没话讲。

  这样的结局不错,最起码比我预想的要好。

  深秋来临。

  莲实和顾奇言的婚礼定在11月12日。


【13】  撒旦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越界和透支的事情。

  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大家都皆大欢喜,可心中对顾莫修的感情,就像一把火,越燃越烈。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燃烧殆尽。

  顾莫修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天除了吃饭时见一面,其余的时间他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顾奇言喊他,他也总是说忙。

  偶尔路过他的房门口,总是听见噼噼啪啪的打字声。

  我想,这样也好。本来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就已经是相当尴尬的了,现在能够少见面就少见。

  反正我早已打算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烂死腹中。

  生生世世都不会让他知晓。

  顾奇言和莲实,两个人感情突然好的,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不真实。

  他们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诡异,我到现在都仍旧记得从前的莲实窝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的样子。

  那是一种悲哀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的宣泄。

  我从来都认为他们两个是相爱的。这些年来,两个人离婚却都一直保持单身,莲实一提到顾奇言就软弱的样子,顾奇言为了她彻底改变心性的事,无一不是他们爱的证据。

  可我不明白,为何他们明明爱着对方,当初又为什么还要离婚。

  我曾经问过顾莫修这个问题。

  当时他的表情很遥远,想了很久,才告诉我:有时候爱并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当爱到极致时,就会担心自己浓烈的爱灼伤到对方,所以,分开是最好的抉择。

  顾莫修的话,我想,我是明白的。

  每天朝夕相对,即使装作若无其事,却总是在擦肩而过的刹那,失去心跳。

  越来越焦躁,不安。

  我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卞霓,除却那晚。

  卞霓什么都没说,她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久,最后发出长长的叹息。

  她说:莲落,你该去做个基督徒。基督对现在的你来说是获救的唯一道路。信仰会让你坚强些。

  她还说:你再这样发展下去,我相信很快我见到的,就是你的一滩骨灰。

  我听从了卞霓的建议,参加了当地的基督教会。

  每天在圣歌响彻的教堂中,一面看到自己的惨状,一面赞美神的恩慈。

  渐渐的,我看到顾莫修不再焦躁了。那种黑暗的情绪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信仰。

  顾莫修成了我的信仰,凌驾在神之上。

  鸭子他们知道我不但没走,放弃了音乐,还参加了基督会,成了一个虔诚的教徒,差点就把我给灭了。

  光头说:小莲花,我真不敢想象,当你这样的人站在教堂对着上帝虔诚的祷告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你真的太疯狂了。

  我总是淡淡一笑,不理会他们。

  然后他们就会集体晕倒,痛哭流涕:小莲花,完蛋了!

  星期日,和往常一样来到教堂。

  我跪在上帝面前,祈求上帝的爱和赦免。

  神父走来,见我祈祷完毕,慈善的对我笑。

  “善良的姑娘,你虔诚的祈祷,麦琪会听到并将他传达给上帝的。”

  我笑笑:我在忏悔!

  “为何事忏悔?”

  “为爱忏悔!”

  “爱本无错,为何忏悔?”

  我苦涩一笑:“我的爱有罪”

  “原罪本质是知识上不信与骄傲;意志上有与神同等的欲望;感情上放纵与放任”神父朝胸前画十字:“阿门!对罪人的悔悟,上帝与天使都非常高兴。”

  我回礼:“阿门,上帝同在!”

  从教堂出来,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路过花店,给自己买了一大束金黄色的幸福花。捧在怀里满满的,顿生幸福感。

  是的,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毕竟我还能每天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我该满足的。

  捧着花,走到天桥上。

  突然有股冲动,想将手中的花送给一个可爱的陌生人。

  于是,坐在天桥的栅栏边,看着来回行人,很久很久。

  最终失望的站起来,为什么我觉得他们都不可爱呢?

  手中的花在手中越来越沉重。

  最后决定,闭上眼睛走十步。睁开眼睛看到谁,这朵花就送给谁。

  如此思量,便开始闭上了眼睛,自娱自乐起来。

  走到第十步时,我兴奋的睁开眼。

  顾莫修站在那里,清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少年秀美的面容映在蓝天白云间,如同一副美好的画卷。

  我揉揉眼睛,以为是幻觉。

  直到他先开口唤我小落,我才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幻觉。顾莫修是真的出现在我面前,如同童话中的王子一样。

  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原来我最想要的,到最后还是眼前这个人。

  这些天我自以为的平静,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幻觉。

  在契合的时间遇到他,顿时就被打回原形。

  他就站在我眼前,可我却走不进他的世界。

  冲他笑笑:“哥……”

  “你在这里干嘛?”他问。

  我扬扬手中的花,冲他挤挤眼:“天意如此,哥……”

  他不解的望着我。

  走到他身边,将花递到他手中:“送给你的。”

  “为什么送我花?我又不是女孩子!”他不满。

  我笑了:“这叫幸福花,你收到它的话,就会得到幸福哦!”

  “幸福……么?”他将手中的花攥紧了些:“就知道胡说。”

  他忽然笑了,笑脸像春风一样柔和。

  我的心跳再次漏拍。

  慌忙别过脸不去看他,岔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爸妈要我来取他们的结婚戒指”他指指手中的戒指订单。

  “这两人,黏在一起也要有个度好不好?”无奈的叹口气,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想了想,又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嗯,也好。”他点头。

  珠宝店里。

  顾莫修在柜台娶戒指,我则四处转悠,女人见到珠宝就发光的本性暴露无遗。

  脚步停在一对戒指前,不再移动。

  那是一对情侣对对戒,纯色的铂金戒环上,各铸着一只天使的羽翼。

  我想到了顾莫修曾经对我说的那个半翼的故事。

  心中喜欢,不禁多看了两眼。

  “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拍拍胸脯抱怨:“哥,你不要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出现在人家后面好不好?会死人的!”

  他抱歉的看着我:“我……”

  挥挥手:“算啦算啦,戒指取到了吗?”

  他点头,然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戒盒:“这是店里送得,说是举办活动买一送一。”

  我一听,立刻两眼发光,从他手中抢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十字架形状的银戒。

  “我想,还是给你吧,我要也没什么用!”他说。

  我婆娑着那两枚戒指,心中再次感慨。

  这是神的旨意么?十字架的刑罚?

  笑着拍了他一下:“谁说没用,我们可以用它们作为兄妹戒啊!”

  “兄妹戒?”

  “恩。”我点点头,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选出那颗大一点的,捉住他的手:“我们兄妹之间也总得有个共同的东西对不对?就像现在那些父子服,姐妹服一样。”

  我本想将戒指戴到他的中指上,无奈戒指太小,又试图戴到尾指上,可惜尾指太细。最后,只有将戒指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当戒指悄悄滑落到他的无名指上时,我突然产生了错觉,我是在顾莫修戴上结婚戒指。

  再抬起头时,他的脸色微微涨红,伸手敲敲我的脑袋:“小丫头还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点子!”

  我笑笑,看看他带着戒指的手,赞叹:“哥,你手指真好看。”

  他不理我,朝门口走去。

  我连忙追上他,拉住他的胳膊:“你还没给我戴上呢!”

  “你自己不会戴啊!”

  “那不一样!兄妹戒也像情侣戒一样,要为诚心为彼此戴上,这样才会受到祝福的!”我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他怀疑的看着我:“真的?”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很自觉的将右手伸过去:“麻烦哥哥了”

  他憋红了脸,无奈的接过戒指,捉住我的手,往无名指上戴去。

  我愣住,顾莫修第一反映就是将戒指戴上我的无名指!他是不知道无名指的含义还是……

  他的指尖微颤,手指冰凉。

  戒指滑落到指根,定格。

  我笑着扬起手:“不错,不错。爸妈有结婚戒指,我们有兄妹戒!”

  他笑了,眉眼弯弯。细细婆娑着手中的戒指:“嗯,兄妹戒!”

  晚上,无眠。

  顾奇言与莲实的婚礼在明天举行。

  婆娑着手中的戒指,不由更加烦顿。

  捧着圣经,走到阳台,打算平静一下思绪。

  过了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阳台传来人声。

  是顾莫修。

  他似乎在和谁打电话,并提到了我的名字。

  心中好奇,不禁躲到幕帘后,偷听着他的讲话。

  他说:“Lee,今天小落给我戴上戒指了,哪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和她结婚一样。”

  心中咯噔一下。

  “嗯,我知道自己的感情是大逆不道的。你放心,我不会将这份感情告诉她,我只要能够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我就很满足了。”

  “Lee,明天你会来吧?我怕自己支撑不住。”

  “嗯,好的……”

  而后他挂了电话,趴在栏杆上,仰望天空,长久的叹息:“小落,其实我就要疯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忍住惊愕,颤抖的从幕帘后走出来:“并且你还疯的很厉害。”

  神啊!

  顾莫修惊愕的回头:“小落……”

  我极为难看的冲他笑笑,指指自己的耳朵:“我听见了哦,哥……”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脸色苍白:“听……听见……什么了?”

  眼角瞥到他身旁的那本黑色镶金大书《撒旦圣经》

  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圣经》,不禁讽刺失笑。

  该读《圣经》的人在读《撒旦》

  该读《撒旦》的人却在读《圣经》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笑笑,走到他面前,一把揪过他的衣领,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你喜欢我,对吧?”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慌忙别过脸,将我推开:“当……当当然喜欢了……哥哥怎么会不喜欢妹妹呢?”

  “不是那种喜欢,顾莫修,你爱我对不对?”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境来逼问他的,我只知道,心中那团炙火在听见顾莫修说爱我时,扑腾一下燃起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烈在燃烧。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放在栏杆上的手指有些颤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真的不懂么?”我拿起一旁的《撒旦圣经》“哥,没想到你会看这个……你崇拜撒旦吗?”

  他愣了愣,摇头,又点头:“我不崇拜他,我只是觉得他的智慧已经凌驾神之上了。”

  “撒旦成全了上帝。”我轻轻道。

  手指继而从书上滑到他的手指,停在他修长的无名指上:“上帝却毁了撒旦,让他堕入地狱。”

  顾莫修的身体僵硬,轻轻开口:

  “撒旦不是魔鬼,他是六翼天使。上帝是惧怕他那凌驾于神之上的智慧,于是捏造谎言,千方百计说天使成了魔鬼,说撒旦是光明力量相对的邪恶、黑暗之源。叫他的信徒。祷告不忘加上撒旦这个词。要他的信徒。明里不说。暗里却把信徒的正确的真理和超过神的智慧给封闭掉。叫信的人得永生。叫不信的人得永死。”

  顾莫修柔软的嗓音才是真正的魔鬼。

  他不知道,站在他身边的人,早已经为他堕入地狱。

  “谁生谁死还不知道呢?”我凄凉一笑:“我什么都没听见,哥哥早点睡,明天爸妈婚礼,还有的忙呢。”

  他点头。

  我朝房间走去。

  “小落……”他突然喊住我。

  “什么事?”

  他嗫嚅着双唇,欲言又止。

  许久,才缓缓开口:“谢谢你。”

  我摇摇头:“有什么好谢的……兄妹之间说这些太见外了。”

  转身离开,毕毕剥剥。碎裂的声音。

  我想,我本就是可悲的女子,为他生,为他死。

  月亮隐进云层,天地间漆黑。

  我躲进被子里,冷的发抖。

  无名指上的十字架发出铮铮银寒。

  它代表神的旨意,惩戒直通心脏。



【14】  原罪


  公元19XX,教堂。

  当我挽着莲实踏上红地毯,在音乐与众人的祝福中慢慢走向神父前的两个人时,我突然觉得,要结婚的,其实是我和顾莫修。

  莲实幸福的将手交到顾奇言手中,走向神父。

  作为伴娘与伴郎的我和顾莫修,退到了一边。

  顾莫修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修长的身体站在教堂中,高贵的就像天神。

  我笑着对他说:“小伙子今天蛮帅!”

  他的脸微微涨红:“没大没小!”看了看我,又道:“你……这身礼服很适合你……”

  我扯扯身上白色的蕾丝小礼服:“是吗?我还担心自己穿上它会怪怪的呢!”

  他笑道:“不会。很漂亮!”

  听到他的赞美,我不禁脸红。

  仪式开始。

  神父问:“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顾奇言:“是的,我愿意。”

  身边的顾莫修身体颤了一下。我抬头,只见他的双唇轻轻嚅动着,戴着戒指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神父:“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顾奇言回头看着莲实,眼里溢满了幸福:“是的,我愿意。”

  神父转向莲实。

  神父:“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莲实笑的无比甜美:“是的,我愿意。”

  神父:“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莲实:“是的,我愿意。”

  神父:“好,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在众人的祝福中,两人深情的吻了彼此,交换了对戒。

  我顿时觉得全身虚脱。

  顾奇言和莲实在隔了12年,终于又走到了一起。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境面对这种场面,心中荒凉的就像无垠沙漠,寸草不生。

  卞霓走过来,悄悄握住我的手:“撑下去,这是为了你好。”

  我点头:“我知道。”

  回头再看顾莫修,他已不见了踪影。

  正欲询问,鸭子和光头copy三人笑嘻嘻的朝我走来。

  copy一爪子拍上我的肩膀:“小莲花,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美的老妈和这么帅的老爸。你丫的真是好幸福!”

  我苦涩的笑笑:“是挺幸福的.”

  他踹了我一脚:“我说你爸妈大婚,你笑的怎么这么凄惨?”

  “有压力被……没看到他父母长的那么耀眼!”光头笑嘻嘻的搭在我的另一个肩膀上。

  就在我被他们压得快倒下时,鸭子一把将我扯过去,朝两人大吼:“你们两个色狼,别压坏了我的小莲花!”

  两人一愣,接着捧腹大笑:“得了吧,鸭子,你这不是在贼喊捉贼么?”

  我哭丧着脸看着三人:“我真是后悔邀请了你们来,你们是不是想要砸我的场子?”

  几人立刻厉正颜色:“绝对没有!”

  婚礼仪式结束后,宾客们开始往酒店走去。

  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顾莫修。

  我问鸭子:“你看见我哥了么?”

  鸭子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没有。”

  想到昨晚的事情,觉得不放心,拨响了顾莫修的手机。

  电话里传来久久的盲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连续拨了好几遍,都是那个冰冷的女声不断的重复着那句台词。

  焦躁的“啐”了一口,对鸭子说:“你们先过去,我爸妈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去接朋友了。”

  说完转身就往回跑

  鸭子一把拉住我:“你要去哪儿?”

  我急着甩开他:“有点事儿,马上就回来。”

  鸭子的表情很古怪:“小莲花,别怪我没提醒你,玩火是会自焚的。”

  我怔住了。

  背对着他,冷冷道:“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懂得。”他顿了顿,且无奈的叹息了一下:“快去快回。我们在酒店等你。”

  回到教堂,顾莫修果然在那里。

  他背对着我站在十字架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走到他身后,轻轻朝他背上拍了一下:“哥……你在干嘛呢?”

  他慢慢回过头,双眸通红。

  我有些惊愕:“出什么事了?”

  他苦涩的摇摇头:“没事,刚刚被风吹了一些沙子进去,所以,没立刻跟上你们。”

  我叹息。这种谎言连小孩子恐怕都不会相信。

  “快走吧。爸妈还在等着我们呢。”转身欲走,胳膊却被他扯住:

  “小落。”

  “怎么了?”忍住心中的悸动,故作平静的问: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咦,这句话好熟!

  “什么游戏?”我转过身好笑的望着他。

  顾莫修什么时候像个孩子了,竟要玩游戏!

  他突然捉住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盒。打开,是一对天使羽翼戒指。

  我惊愕,这不是那天我在珠宝店里看到的吗?怎么会在顾莫修手中?

  他笑笑,脸色微红:“其实我刚才是去买它们了。”

  我更惊愕:“你有病啊,这时候跑去买戒指干嘛?”

  他不做声,从戒盒里择出一颗体积稍小的,望着我:“和哥哥玩戴戒指的游戏好不好?”

  “咯噔”一声!脑袋成了浆糊。

  他笑笑,捉住我的左手,边将那颗十字架银戒轻轻褪去,边说:“我看爸妈刚才戴戒指的样子好像很好玩。所以,我们也试一试好不好?”

  我的脸色很难看,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

  “顾莫修,你发什么疯?这个游戏很无聊哎,我一点都不想玩。我要去找爸妈了”推开他,想立即离开这里。

  他却又将我拉住,眼神竟带着祈求:“小落……”

  顾莫修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当它盈满泪水时,更美,就像一个易碎的水晶,澄澈的不含一丝杂质。

  所以,我一定是拒绝不了他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

  无奈的停下,也罢,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

  “说吧,怎么玩?”

  他笑的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眉眼弯弯,伸出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我们也互换戒指好不好?”

  我白他一眼,心中明知他的意思,却装作不明白:“昨天我们不是才互相给对方戴过嘛……”

  “那不一样。今天你要按照哥哥的意思来做!”

  “好吧好吧!”

  教堂里很安静,穿着白色礼服的顾莫修,真像一个天使。

  他一头金发,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中流溢出来的是一种纯粹的美丽。

  我心中微微难过,为什么你会是我哥呢?

  他走到教堂的一角,摁了一个开关,整个教堂立刻回荡着《婚礼进行曲》的欢快旋律。

  他微笑着朝我走来,轻轻执起我第一只手:“下面,游戏开始!”

  我知道顾莫修任性了。

  可我不也是正在陪着他一起任性么?

  顾莫修跑到牧师台上,笑意盈盈的望着我。

  “恩哼!……莲落,你愿意一生一世和顾莫修在一起,不论生老病死,都不离开他吗?”

  我笑笑。

  “咦?”

  “说啊!”

  “……我愿意。”

  “顾莫修,你愿意一生一世和莲落在一起,不论生老病死,都不离开他吗?”顾莫修又开口了,然后顿了顿,“……我。愿。意。”

  “……” 我无语,心中却酸涩。

  “那么接下来……”他突然往下跳。

  “顾莫修!”我快步上前想要扶住他。

  两人却一起摔倒在地。

  “你还好吧?”

  我紧张地问着自己身上的人。

  微笑。

  “誓言之吻……”

  话音未落,顾莫修唇已覆上来。

  两个人的眼角有滚烫的液体滑出,然后纠结到一起,融为一体。

  “知道吗?……想要把你留在身边的人……是我……”

  耳边的呓语,诉说真心。

  左手无名指上悄悄滑入一个冰凉的物体。

  我笑了,捉住他手,从戒盒里拿出另外一颗,轻轻戴到他的手指中。

  然后起身,看看手表:“游戏结束!该走了。”

  “嗯,”他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我的肩:“走吧,妹妹。”

  顾奇言的婚礼进行的很愉快,除了其中穿插了一则小小的,却令人尴尬的风波。

  当顾奇言拉着莲实的手向宾客们一个一个敬酒时,一个尖利的女声夹杂着讽刺从邻桌传来:“不要脸的狐狸精。”

  是一个打扮的很妖艳的女人。

  她走到莲实身前,鄙视的看着她:“长的的确不错,怪不得能钓到顾氏企业的总裁!”

  莲实依旧优雅的笑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多谢这位夫人的夸奖,狐狸精对女人来说未必不是赞美。”

  女人见莲实不为所动,气的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丈夫,害我家庭破裂,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凭什么现在还能得到幸福……”

  话未说完,我就走上前给了她一耳光:“今天是我妈的婚礼,你要是捣乱的话,就立马给我滚出去”

  女人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鸭子走过来,扯了扯我的胳膊。

  我倒是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是在激动什么。

  顾奇言优雅的走过去,表情却是冰冷:“莲实不是勾引我的,我们原本就是夫妻,明白么?”

  女人闻言,突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走到桌边拎起皮包朝门外奔去

  路过顾奇言身边时,突然飘出一句话:“顾先生怕是连自己戴了多少顶绿帽子都不知道吧?呵呵呵……”

  顾奇言的身体一僵。

  一场闹剧很快就在宾客的刻意欢闹中消失了。

  我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顾莫修。

  他站在窗户旁,看着天空,似乎在想什么。

  右手不停的婆娑着左手上的戒指,偶尔痴痴一笑,嘴角的温柔浓的快要化不开。

  鸭子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怎么,不开心么?”

  我摇摇头,伸手端过一杯橘子汁喝下。

  顿了顿,说:“鸭子,晚上叫上光头他们一起出去大喝一场。”

  “为什么突然要喝酒?”他皱着眉,以审视的目光瞧着我。

  我将目光从顾莫修身上移开,淡淡的开口:“上次不是答应过你们的吗?我莲落从来都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鸭子看着我,眼光又瞥到我左手的无名戒上,顿了顿,点头:“好。”

  宾客们闹到晚上11点多,才各个醉意阑珊的离场。

  顾奇言喝醉了,莲实扶着他先回去了。

  光头说:“看样子,你爸妈今晚的洞房花烛是泡汤咯。”

  我瞪他一眼:“儿女都有了,还在乎那些……”

  几人嬉闹着准备离开,顾莫修跟了出来。

  他站在朦胧的灯火下,身影略显单薄。

  “小落,你去哪里?”

  我指指他们三人:“我们要一起出去HAPPY。”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他皱眉。

  未等我回答,copy就抢先开了口:“小莲花的哥哥,你别告诉我你这么不识趣,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回家?”

  顾莫修歪侧着头:“为什么不能回去?”

  copy好笑的看着他:“我说哥儿们,你老爹老娘结婚,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去当什么电灯泡?”

  顾莫修的脸不禁红了,假意干咳了几声:“那……怎么办?”

  光头打了个响指:“一起去喝酒吧。”

  夜晚的小饭店,几人嬉嬉闹闹,觥筹交错,酒酣畅胆。

  copy已经被我喝趴下了。

  顾莫修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我。

  他并不阻止我喝酒,自己也不喝。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我。

  我看着他,心里就难受,已经有些醉意的脑袋因他的注视而变得更加清醒。

  端起酒往嘴里送,不信我喝不醉。

  光头醉醺醺的拦住我:“小……小……小莲花……你……可……真够哥儿们……呃……”话未说完,就趴在桌上呜呼过去。

  我戳戳他的脑袋,见半天没动静,傻笑起来:“你……你……你这个……没用的……”话没说完,胃部一阵汹涌,直接冲到外面

  顾莫修要跟来,我生气的指着他:“不许跟来,跟来我就跟你玩儿命!”

  废话,我才不要狼狈肮脏的样子被他看见。

  他若再看见,我会忍不住把他的眼睛抠出来。

  鸭子却跟了上来。

  他今晚也学着顾莫修,一口酒都没喝,任我怎么劝,死也不喝,害的他被光头骂了N遍垃圾。

  蹲在地上猛烈的呕吐着,直到胃里吐的什么都没有,泪水都流了出来。

  他在我身后,替我轻拍着后背:“叫你别喝那么多,非要喝。现在难受了吧!该你受的。”

  我难受的坐到地上,喘着气,再看看周围,顾莫修没有跟来。

  不禁暗骂自己神经病,在期待什么,明明是自己不要人家跟来的。

  “莲落,你和你哥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鸭子突然的开口,让我打了一个冷颤。

  我裹了裹衣服,笑笑:“你胡说什么呢?我和哥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吗?”他伸手抚上我左手的戒指:“这颗戒指和你哥手上的那颗长的满像的。”

  我背脊一阵凉意。

  急忙缩回手,插进衣兜,站起身往屋里走。

  鸭子一把拉住我:“莲落,我警告你,你玩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玩火。你他妈的知不知道!”

  被他戳到弱点的我,不禁大为光火,一把推开他,生气的指着他责骂:“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对我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滚开!”

  他微微愣住,继而暗沉了脸色:“我可以什么事情都为你做,什么事情都由着你,唯独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我是管到底了!”

  “左乘寂,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冷冷的一步一步走向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别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他怔住了,表情窘迫。

  我失笑,转身准备离去。

  “是,我喜欢你,从认识你的那天就开始喜欢你。你有意见吗?”鸭子几乎是用吼得叫出来。

  我停下脚步。

  顾莫修站在那里。

  下一秒,来不及思考,直接奔到鸭子身边,抱住他,在他耳边耳语:“鸭子,你真的爱我?”

  鸭子对我的反映有些惊愕,呆呆的点头。

  我笑了,轻轻咬着他的耳朵,低声呢喃:“那我们就交往吧。”

  语毕,送上双唇。

  鸭子惊愕的瞪大了美丽的双眼。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顾莫修,他正全身僵硬着,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

  连带着没来得及换下来的白色礼服都一起孱弱了。



【15】  谎言


  顾莫修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光线模糊,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

  离开鸭子的唇,挽着他的手笑意盈盈的走到他面前。

  “哥哥,我和鸭子交往了。”

  他攥紧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几欲嵌到肌肤里。

  “是么……”他惨淡一笑,额前发丝垂落,遮住了双眼。

  我强忍住心中泛滥的悲哀,笑的更加灿烂:“嗯……哥哥高兴么?”

  他不作声,握紧的双手发出碎裂的骨骼声。

  鸭子别过脸,别有深意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扑闪,流出哀伤。

  顾莫修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猛地抬起头,唇角有破裂的痕迹,渗出丝丝殷红

  他说:“哥哥……一点都不开心!”猛地拉住我就走。

  我挣扎着:“哥,你干嘛……放开我……”

  他不出声,脸色却难看的吓人。

  鸭子赶紧跟过来,推开他,将我揽进怀里:“你没听见小莲花说放开她吗?……”话没说完,他的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我惊愕的看着顾莫修:“哥……”

  他垂着头,发丝凌乱,发出略微嘶哑的声音:“她是我妹,我带她去哪,要你来管么?”

  鸭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迹,上去就还了他一拳:“你还知道她是你妹,你这个混账东西,会有哥哥连自己的妹妹都想占有的么?”

  我和顾莫修同时愣住。

  十一月的午夜,气候已经相当寒冷。

  只穿着小礼服的我,双肩开始瑟瑟发抖。

  冲他们两个笑笑:“你们在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想占有你,怎么,你不是知道么?所以害怕了,随便就替自己找了个男朋友?”顾莫修跌坐在地上,双瞳阴鹜。

  “哥……”我嗫嚅着双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鸭子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有种你再说一遍。”

  顾莫修的嘴角浮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同学,难道小落没有告诉过你么?我和她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说着暧昧的朝我这里看去,眼光滑落在我的胸部,停住。

  我脑袋哄的一声炸开了。

  “哥,你……说什么呢?”喉咙痛的难受,发出的声音比鬼还难听。

  鸭子揪住他衣领的手,渐渐颤抖,转过脸惊愕的望着我

  “小莲花……你别告诉我……你们……”

  “我们上过床了。”顾莫修开口,扬起左手的无名戒,笑的灿烂:“你没看见我们手上戴着的戒指么?”

  鸭子猛地跌坐在地上。

  我觉得天旋地转。

  我很想现在就晕过去,可是,我的意识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耶和华是个骗子,什么上帝爱众生,只要虔诚忏悔,一切罪孽都可赦免。

  全都是狗P。

  “顾莫修,你给我适可而止。”

  被发现了。我这罪恶的爱被发现了。

  “莲落,好好正视你自己,你爱的人是我,不是那个男人!”顾莫修在说句话时,为什么脸上会有哀伤?

  我极度好笑的点点头:“爱上你?”然后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蹲到他身前,玩味的看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就凭我们曾经上过床?”

  他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望着我不语。

  “顾莫修,你真像个纯情的处女,以为我和你上过一次床,就是爱你了?别自以为是了!”顿了顿,狠狠心又道:“除了你,我还和别人上过床,难道我也爱他们?”

  “住口!”他猛地推开我:“不要再说了!”

  我笑的连眼泪都掉出来了:“哥,像你这样纯洁的像个天使的人,怎么可以和我这样污秽的人纠缠到一起?你应该找个和你一样纯洁的天使,而不是我这个堕落的撒旦!”

  “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他痴痴的摇着头。

  我知道,我把顾莫修毁了。

  回头看着鸭子,问:“鸭子,你来告诉他,我是不是有过性经验?那两个男人应该告诉过你吧?”

  鸭子笑了,眼泪从眼里流出来,答非所问:“莲落……你们两个……真的……”

  我微笑着点点头:“做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闻言,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撞到栏杆上:“你们……这样……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你们这是在乱伦……”

  我点头继续微笑:“乱伦?很刺激不是么?”想想又说:“如果你想和我做,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开房……”

  “啪!”耳光响亮。

  顾莫修咬着嘴唇,眼里不再温柔。

  他站起来,踉跄的转身朝马路边走去。

  “我离开就是,别再作践自己了。撒旦如何,天使如何,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人类。”

  一辆出租车停下,顾莫修走进去,离开。

  尘土飞扬。

  我微微咳嗽了几声,拍拍身上的尘土,朝鸭子走去:“我爱他,所以,我要离开他。”

  鸭子看着我,长久的发不出一声声响。

  许久,悲哀的叹息。

  他说:“小莲花,你已经毁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门口没有顾莫修的鞋子。

  叹了一口气,身心极度的疲倦。

  换好鞋子,正打算回房间,突然从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顾奇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说,这十几年,你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没有回答。

  “你果真是人尽可夫的婊子,我……杀了你!”

  屋里传来莲实挣扎的声音。

  我急忙冲上去,推开门

  “爸妈,你们在干嘛?”

  顾奇言愣住。

  莲实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咽喉正被顾奇言紧紧的锁住,本来白皙红润的脸,因为窒息而变得苍白如纸。

  我咽了口口水:“爸,你打算杀了妈?”

  “滚出去!不关你的事!”

  “爸……”

  “滚!”他放开莲实,抄起掉到地上的台灯朝我砸来

  额头传来巨疼,一股湿热甜腻的液体流进我的口腔。

  回头看莲实,她正抱着膝盖卷缩在床脚,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说:“妈,你们在干嘛?”

  沉默。

  顾奇言的双眼通红:“莲落,你给我滚!”

  我的脚步却移动不了。时光似乎倒流到十二年前,眼前那个顾奇言还是那个暴躁又洁癖的顾奇言。

  我自嘲的笑笑:“原来都是假象。你们要死,就死在去吧。只是不要死在我面前!”

  摔门离开。

  我讨厌这个家,讨厌这个家里所有的人。

  讨厌顾奇言,讨厌莲实,更加讨厌顾莫修。

  我好累……

  顾莫修走了。当我从疲倦的睡眠中醒来,打开手机,上面有一条他发来的短信。

  他说:”小落,我回M城了。昨晚对你的伤害,我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弥补的。你好好照顾自己。和爸妈好好相处,别闹别扭!”

  我轻轻的摁上删除键,手机“滴”的一声,短信便消失了。

  起身下床,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憔悴的像个鬼,宿醉引起脸上肤色苍白,额头上的血迹已经结痂,一大片血红色,空洞洞的,像被人一枪从额心穿过。

  仔细的洗了一个脸,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朝镜子里的人笑笑:“新的生活总该来临的。”

  顾莫修走一个月里,我过的很平静。

  那个教堂都没再去过。

  每天躲在房间里,偶尔听听音乐,无聊了就看看书。

  我觉得自己都快出尘了。

  偶尔和卞霓联系一下,把她叫到家里来陪我。

  鸭子他们我没再联系过。看到他,我就忍不住想起那晚失态的顾莫修。

  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往下掉,一梳头,触目惊心的黑。

  卞霓看了心疼,细细的摸着我的一头青丝,说:“莲落,你的这头头发真美,掉光了怎么办?”

  我总是笑着对她说:“掉光了我就去出家,这是天意!”

  顾奇言和莲实的矛盾越来越激烈,虽然白天看不出来什么,可是每夜从他们房间里传来的剧烈喘息与东西摔破的声音,都在昭示着他们之间平静的暗涌。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晚的事情我也没再提及过。

  有一天,莲实出去了,顾奇言将我喊道房里,问我:“我离开你妈这么多年,她到底有过多少男人?”

  我想了想,摇头。

  顾奇言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说,她没有过别的男人?”

  我还是摇头:“是多的我都数不清了!”

  天知道我这么坏心眼,为什么如此诚实!

  顾奇言脸色难看起来,他跌坐在地上,许久都不说一句话。

  我说:“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他开口:

  “你怎么天天在家,不用上学么?”

  “我退学了!”

  “为什么退学?”

  “因为某些原因!”

  他想了想,说:“明天我会给你联系一个学校,你准备一下!”

  我点头:“好。”

  晚上,顾奇言与莲实的房间传来比平常更大的声响。

  我想,顾奇言就快要疯了吧。

  不耐的翻了个身,无法入睡。

  想想,顾莫修走了这么久,都没再给过我一个电话。

  心里空空的,无名指上的戒指孤单的泛出银光。

  今晚,我很突然很想念他。

  想着,想着,就要进入梦想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莲实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外,头发凌乱,脸颊红肿。

  我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妈……怎么这么晚……”

  “啪!”话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

  我并不惊愕,这巴掌我早就料到了。

  “莲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她恶狠狠的瞪着我,说道最后,竟然瘫倒地上,无助的哭了起来:“为什么……”

  莲实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强大且优雅的样子,她现在的行为,我是第一次看到。

  心中竟然有些愧疚。

  是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扶起她,抽出纸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妈。”

  她抬头。

  我继续说道:“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你除了钱,什么都没给我过我。小时候,每当我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和妈妈那么亲昵,而你永远都像一个女神一样冰冷,遥远,不可触及。我就难过”扔掉纸巾:“我很难过,你知道吗?”

  她不再哭泣,低下头不看我。

  我又继续道:“你和爸之间的纠葛,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你别把你们的情绪牵扯到我们孩子身上。你知道我因为你们受了多大的劫难吗?就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我才……”我越说越激动,差点将“我喜欢顾莫修”这句话脱口而出。

  她闻言,突然又一巴掌甩到我脸上。

  这巴掌,我被甩懵了。

  瞪大了眼睛,不解的望着她。

  她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说:“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出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从来都没来到这个世界,顾莫修也一样!”

  “妈……”

  她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如果你再多嘴,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随着门的摔响,我心中对母爱的最后期待,也破灭了。

  无力的躺在床上,望着外面凄凄月色。

  顾莫修,原来我们都是不受欢迎的孩子呢。


【16】  殉情传说


  早晨刚出门,便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

  是Lee。

  他靠在门口那颗老槐树上,低头抽烟。侧脸完满。

  见我出来,冲我招手:“唷,阿修的妹妹。好久没见。”

  KFC里。

  低头与汉堡奋战着。

  持续了三十分钟左右,终于觉得满足,拿起果汁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

  Lee正用一只手撑著下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笑意盈盈的望着我。

  见我吃完,开口:“饱了!”

  我点点头:“饱了!”

  “那好,现在切入主题!”他道:“你哥不见了!”

  一口果汁还没咽下,听见他的话,立刻噎住了。痛苦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小心点。”

  我却顾不得被噎住的痛苦,急忙捉住他的手,问:“你刚说什么?”

  “你哥不见了!”

  我笑笑:“Lee,你这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他望着我,不语。

  背脊渐渐发凉。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出去有点事,回来时,他就不见了。衣服书籍一类的,什么都没带!”

  Lee顿了顿,又道:“你知道阿修这么多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呆呆的摇头。

  “喝酒。喝多了就抱着我哭。哭好了继续喝。”

  我的脑子很乱。

  “阿修爱你。你是知道的对吧……”话没说完便被我打住:“住口!”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说:“我从10岁那年就认识他了,他那时就告诉我,他喜欢他的妹妹。那时都太小,不懂什么叫喜欢。但是我们渐渐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还是说爱你。初中,高中,大学,一直都是爱你。”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兄妹!这样的话,就是乱伦!”

  “乱伦?呵呵呵……”他低低的笑了。

  “乱伦又如何?”

  “有罪!”

  “只要是爱,皆是无罪!”

  “你在胡说!”

  “不,这是真理!”

  “神会惩罚的。”

  “神爱众生,并要众生有爱。如果责罚了你们,那么他是在掴自己耳光!”

  “你……”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你凭什么要来对我说教!”

  “因为我爱你哥,”Lee笑的很优雅,嘴角浮出一抹苦涩:“可是他爱的是你。”

  我跌坐在椅子上。众人投来莫名其妙的眼神。

  喉咙很干涩,拿起桌子上的果汁大口大口的灌下。

  “被我的话吓到了?”他问。

  我不说话。

  “我是一个只爱顾莫修的GAY。”

  我点头。

  “你知道怎么做了?”

  我摇头。

  “我们三人的关系再简单不过。我是配角。我愿意为你两个主角创造一切先机!”

  我推开椅子站起来:“我走了。”

  “莲落!”

  “拜拜!”

  恍恍惚惚的在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走。

  Lee的话我一点都没有消化掉。反而堵在心中愈发难受。

  顾莫修……

  顾奇言打电话来。

  “你妈呢?”

  “不知道。”

  “她是不是又去找男人了?”

  “不知道!”

  “不知道就滚。”

  电话传来盲音。

  昏暗窒息的地下铁,人流暗涌。

  Lee说,乱伦也没关系。

  Lee说,他爱顾莫修,爱了整整10年。

  Lee说,莲落,毁他的人是你,能够拯救他的人也只能是你。

  站台广播提示:“列车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退到安全线以外!”

  脚尖稍稍动了一下。

  昏黄的车灯渐渐照亮了铁轨,列车呼啸而来。

  身边有人推搡了我一下。

  一个白衣女子从身边飘然而过。

  列车呼啸。列车呼啸。

  列车如火呼啸,带来死亡的风暴。

  女子飘过我身边,长发轻拂我的脸颊。

  “再见了,亲爱的。”她似乎在对空气中的某人说。

  人群传来尖叫。

  女子跳入轨道。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列车从她身体碾过。

  鲜血四溅。

  人群立刻疯狂。

  女子被车轮疯狂的碾过,尸首异处。

  头颅受到冲力,高高飞起,落到我的脚下。

  双眼依旧瞪着,嘴角带着笑意。

  鲜血溅到我白色的衣角,迅速绽开大朵的莲花。

  地下铁昏暗。

  空气中漂浮着鲜血的甜腻味。

  乘客早已惊恐的离去。

  硕大的地下铁,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脚下的那个人头。

  说不出的诡异。

  我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仿佛和那个人头连在一起。

  这就是生命么?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我的体内渐渐升起一股变态的快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肩膀开始颤抖,蹲下身,轻轻抚上她的双眼。

  她的眼角还流着泪水。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放声大笑起来。

  工作人员赶来,见到这幅诡异的场景,各个都惊骇的不敢上前一步。

  我冲他们笑笑,捧起人头看着他们:“这个人我不认识……呵呵呵呵……”

  列车长赶来,观察了我一会儿,对工作人员说:“快带这位小姐去休息室,她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我认为……

  我认为,我想顾莫修了。

  这个时候,我疯狂想念我的哥哥了。

  他们把我带到休息室,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安抚了我一会儿,然后因为事故都去忙碌了。

  我对他们说:“我要回家。我没事!”

  他们把我送到外面,对我表示万分抱歉。

  天已经黑了。

  原来我在地下铁已经过了那么久。

  鼻尖突然传来一片凉意,抬头,天上飘起白色的雪花。

  原来下雪了。

  原来冬天早就来了,我却一直没有发现。

  裹紧了沾满血污的白色大衣,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缓缓的走着。

  小时候在幼稚园,我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大人和小孩。

  他们欢笑着,有爸爸抱着,有妈妈在耳边温柔的喊她(他)"宝贝"。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乖的。乖乖的上课,乖乖的和小朋友们相处。

  每天放学后,都乖乖的靠在墙角,踢着小石子等着妈妈来接我回家。

  可是,妈妈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她穿着华丽的礼服去参加舞会了,然后给我带回来不同的叔叔。

  每当我靠在墙角执着的等她来接我回家时,幼稚园的小朋友就笑我:“莲落没有妈妈,莲落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终于有一天,我将那个嘲笑我的小朋友打了一顿,然后挂着彩哭着跑回家。

  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一起,笑的非常好看。

  我走过去,抱住她:“妈妈,大家都笑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妈妈,你明天去接我好不好?你告诉他们,我不是没人爱的孩子。”

  “他们说的没错,你的确没人爱。”

  我愣住。

  “妈妈,不爱我吗?”

  “不爱,尤其你这张脸,让我看了就想撕毁它!”

  在我体内,流着憎恨的黑色血液。

  为什么要爱人(或者根本不爱)?

  要结婚(或者连婚都不结)?

  要厌恶,然后离婚(或者虽然不厌恶,但仍然分手)?

  任性的生下小孩,又抛弃掉(还说什么根本不爱之类的话)?

  为什么要去喜欢别人,反正迟早都要厌恶,憎恶,遗忘。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为什么还要去爱人呢?

  唯一剩下来的希望是……

  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去殉情。

  这猜忌,虚脱感觉与无从发泄的愤怒与怨恨,使我丧失了存在的理由。

  我羡慕,妒忌那些幸福的人们。

  从小就害怕他人的眼光,不愿和别人有任何牵扯。

  我总是害怕“万一,他们不要我了怎么办?”

  ‘希望被爱’的强烈愿望,使我了解,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弱。

  这两种相反的感情,两种对立而矛盾的渴求……

  自己心中的绝望,比任何人都强……

  冬雪,真是又白又美……

  可是好冷……

  就这样子被这又白又美的东西活埋的话

  我这肮脏的身体是不是就能变得干净……

  从我丑陋的伤口里,将污秽的血液完全放掉的话……

  我的背上,是不是就能……长出翅膀?

  好想……得到幸福……



【17】  弃神


  白雪越下越大,大衣上的血迹渐渐被覆盖。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教堂前的广场。

  夜晚的广场很安静,只听见雪花落下发出簌簌声。

  就像灵魂破碎一般,发出无声的叹息。

  我朝快要冻僵的手中呵了一口热气,仍旧毫无暖意。

  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教堂前那个大十字架上。

  一个熟悉的人影跪在雪地上。

  雪花落进脖子里,沁入骨髓的凉意。

  我汲了汲鼻涕,揉揉冻红的脸颊,朝他走去。

  “耶和华,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让人难堪的事情……”他跪在十字架前,悲愤的指责着。

  我拍拍他的肩膀:“哥……”

  他回头,金色的头发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我伸手轻轻的将他发上的雪花抹去,坐到他身边:“哥……你在干嘛呢?”

  雪地上,散落着一些酒瓶,还有一些零碎的烟头。

  “哥……你说话呀……”

  他垂着头:“神不公平,为什么要我们最先遇到彼此,却不能相爱?”

  我不语,抬头,仰望天上的雪花。

  黑洞洞的天空,雪就像羽毛一样,慢悠悠的从天国落下。

  纯白圣洁。让人想用尽手段去染黑。

  “小落,爱你!”他扑到我怀里,浓烈的酒味扑鼻而入。

  “嗯。我知道!”我揉揉他的头发,轻轻的答道。

  “我知道这是罪恶的爱,可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继续点头。

  “小落,爱你。”

  “嗯。我知道”

  “小落……爱你……”

  我躺倒雪地里,仰望着那圣洁的十字架。

  “顾莫修,你为什么要爱我?”

  他爬到我身上,双手扣上我的双手。

  “小落……爱你!”

  我悲哀的笑笑:“神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鄙视神。”

  “你像个天使,顾莫修。”

  “我早就在爱上你的那刻,弃神了。”

  “顾莫修……”

  “小落,爱你!”

  “我真的毁了你……”开始哽咽。

  “我不想要拯救……你要爱我。小落。”

  语毕,亲吻送上。

  他吻得及其专心。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冰片。

  双唇柔软,唇齿间流溢着浓烈的悲愤。

  我攥紧了衣角,片刻,又松了开来。

  “进来吧!”他打开灯,冲我笑笑,齿如编贝。

  我靠在门前,望着他:“这个房间你没退?”

  他蹲下身替我脱下被雪水浸湿的鞋子,道:“舍不得。这里有好多我们的回忆。”

  我鼻子一酸,抱住他:“哥……”

  他拍拍我的头:“快去洗个澡。你看,全身都湿透了!”

  我点头,走进屋子。

  屋子和从前一样,干净又整洁。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

  洗好澡出来,正看见顾莫修对着我的大衣发呆。

  走过去,拾起它扔到垃圾筒:“别看了,很恶心。”

  “怎么回事?”他抱从背后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脖颈:“小落,好香……”

  我脸微微涨红,推开他:“没什么,只是路过一个杀鸡的摊位前,不小心沾上了。”

  “是吗?”他坐到椅子上,望着我:“以后小心点。”

  我点头,走到衣橱旁拿出他的睡衣:“快去洗澡。”

  他摇头:“不要。”

  我瞪他:“你怎么这么脏?快去洗!”

  “那我洗澡,你会给我什么奖励?”他歪着头,脸色因为喝酒的缘故,而变成淡淡的粉红,煞是迷人。

  我好笑的望着他:“你说吧,要什么奖励?”

  他一把拉过我,在我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要这个……”

  我愣住,下一秒脸上开始发起烧来,连忙把他推到浴室:“快去洗澡,快去!”

  他在我的推搡中,及其不情愿的走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我叹了口气,望了望垃圾筒里的大衣,想想,又将它拿到门外去了。

  顾莫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走过去,是Lee打来的。

  “喂,我是莲落。”

  电话里沉默。

  许久,他说:“你们要努力,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有点难过:“Lee,你现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跟我说这些话,你不难过吗?”

  他在电话里轻笑,虽然看不见他,却仍旧能够想象到他的表情。

  “我什么样的心情,都没关系。只要阿修能够开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我的爱情!”

  我无言。

  浴室的门打开了,顾莫修穿着睡衣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上滴着晶莹的水珠。

  “阿修来了吧?别告诉他是我打来的。我挂了。你们幸福!”

  说完,啪的一声挂掉电话,传来嘟嘟嘟的盲音。

  “谁打来的?这么晚了!”他拿起一块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我身边问。

  “我手机欠费了,用你手机打给卞霓的。她一直在担心我!”我随口扯了个谎,偷偷将已接电话删除。

  他笑笑,笑脸像清露。将毛巾搭到我头上:“快擦擦头发,那么湿,会感冒的!”

  我抓起毛巾在头上胡乱的擦着。

  他走过来,捉住我的手:“这么好的头发,怎么能这么擦?”

  我眨巴着眼睛:“无所谓!”

  他刮刮我的鼻子,露出爱溺的笑容:“小傻瓜,让哥哥来!”说完拿起毛巾,在我头发上轻轻的擦拭起来。

  我坐在地板上,任他擦着,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顾莫修的手指不小心滑到我的脖颈,停住。呼吸急促。

  我冲他笑笑。

  他抱起我,走向床只。

  光滑的天鹅绒丝被,温暖的将我们包裹。

  就像曾经在母亲的子宫一样,安全而舒适。

  顾莫修的身体覆盖在我身上,彼此相互索取温暖。

  他望着我,黑眸闪烁着氤氲情欲。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额头,脸颊,锁骨,腰际……

  他说:“小落,要你!”

  我没有说话,双臂缠上他的脖颈,紧紧的抱住他。

  他的身体一僵,立刻灼热起来。

  低头吻住我,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紧扣。

  顾莫修(莲落)!让我们一起快乐的堕入地狱吧。

  整整一夜,彼此疯狂的索取着,纠缠着。

  我会下地狱的。

  第二日清晨,当我醒来时,顾莫修已经起床了。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空气中飘来引人食欲的饭香。

  我掀起被子,吓了一跳。

  全身赤裸,不着寸缕。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被情色的红点与淤青覆盖着。

  正惊愕着,顾莫修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我的表情,露出阳光一般灿烂的笑脸。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早安。小落!”

  我愣住:“哥……”

  他笑的更甜,目光渐渐下滑,落到我裸露的肌肤上,微微蹙眉,又展开来,手指抚上去:“果然昨晚太激烈了。下次我会温柔点的。”

  脸上猛地出现火烧云。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觉得不好意思,裹紧被子,瞪他:“胡说什么呢?”

  他愣了愣,继而笑的更欢。

  “小落,你这样子……好可爱……”他凑过来,在我唇角轻吻。

  我的脸更红了,骂他:“顾莫修,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坏了?”

  “昨晚!”他笑着站起来,给我拿过衣服:“如果我不坏点,怕很难驯养你这只暴烈的动物!”

  我接过衣服套上,问:“驯养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回头看着我,眉眼弯弯,却无比认真:“不管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我们心知肚明。

  他对我说:“快点起来,早餐做好了!小懒猪!”

  我点点头,下床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刺眼的光明。

  “好漂亮!”我望着外面莹白的世界,惊叹。

  他从背后抱住我:“小落才是最漂亮的!”

  我敲敲他的头:“又在胡说了”

  “小落……”

  “嗯?”

  “好幸福……”

  我的嘴角也勾起幸福的弧度。

  是的,这样就足够了。哪怕以后会受到惩罚,也无所谓。

  神啊。

  吃完饭,顾莫修提议一起出去走走。

  我点头:“好久没和哥哥一起打雪仗了!”

  纯白纯白的世界。

  门前的雪还是完好如初,没有人的足迹。

  顾莫修替我围上毛巾,带上帽子和手套,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我笑他:“你怎么像个保姆!”

  他说:“谁让你总是动不动就发烧!”

  说完,拉着我跨出门栏。

  我望着那片完整的雪地,久久不肯放下双脚。

  “怎么了?”他见我痴愣的模样,关心的问。

  “没……没事……雪很漂亮!”

  顾莫修嘴角一勾,拉着我就冲进雪地里。

  雪软软的,踩在上面发出簌簌的破裂声。

  顾莫修笑的很快乐。他朝我扔着雪球,和我嬉闹。

  可是……

  顾莫修的眼神却像要哭了一样。

  我知道,我和顾莫修正在迅速衰败下去。

  彼此的烈火,很快就会把自己燃尽。

  我们在屋里住了三天。

  除了三餐,全部时间都用来做爱,睡觉。

  我们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度过。

  因为当顾奇言打来电话询问时,我们撒了谎。

  我们告诉他,三天,三天后我们会回来。

  如果三天,就是一辈子。

  我愿意用一切交换。

  三天后。

  我站在顾莫修身前,乖乖的任他替我穿衣服。

  顾莫修的表情很专注,像在做一件神圣的工作一般。

  我喊他“哥哥……”

  顾莫修抬头,冲我笑笑,宛若菡萏。

  “别怕!一切都有我在!”他安抚我。

  我点头,用力抱住他:“我还怕你惊慌呢!”

  他搂我的胳膊用力了一些:“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不会再松开。小落,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新的,一定会执行的承诺!”

  我们牵手回家。

  走在街道上,路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想,我们的样子一定很像一对非常相爱的恋人。

  我觉得骄傲。

  到了家门口,牵着的手指握紧了些。似乎想传达给彼此力量一般。

  顾莫修说:“别怕。有我在!”

  我点头,和他一起推开了大门。

  家里乱七八糟,啤酒香烟堆得满地都是。

  顾奇言躺在地板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消瘦的脸庞长满了胡子。

  顾莫修立即奔过去扶起他:“爸,你怎么了?”

  “你妈不见了!”他无力的说。

  我稍稍惊讶,却没有过多的情绪反映。

  顾莫修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怎么会不见了呢?”

  顾奇言摇摇头,片刻,脸上突然露出暴戾的神色,一把掀翻了桌子:“她肯定又和哪个男人鬼混去了……一定是这样的……我要去找她,然后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我的头有些疼。

  我说:“爸爸,今天我们回来,是有件事要特别跟你说明的!”

  顾莫修回头:“小落,现在说合适么?”

  我点头:“什么时候说都不合适,何必还要来纠结于这些。”

  他笑着点头:“说的也是!”

  顾奇言停住脚步,看着我们,本来无神的双眼顿时警惕起来。

  “你们要说什么?”

  我和顾莫修相视一笑,朝彼此走过去,牵起彼此的手,十指纠缠。

  “爸,我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