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02

林晚泊:姐弟恋,进行吧 10 - 18

 10、 魔都之行好销魂 ... 

  

  正在举行SB会的魔都,著名的五星级大酒店防御指数简直进入了战斗的级别,林紫乔与杨惟舟、余英海抵步之后,颇有点求告无门的感觉,原因是只在大门就被保安拦下查问,好不容易进入到酒店大堂,前台小姐的言语委婉却立场不可动摇:“为了避免客人被不必要滋扰,没有预约,恕不提供房号查询。”

  

  不能深入敌人的腹部还如何作战?三个人坐在酒店的咖啡厅里面,使尽了浑身解数想办法。

  

  余英海一直在打电话催促手下大区的销售主管,要他取得Alex的联系电话,结果好不容易从对方业务员口中抠出来的只是MSN号。跨国重洋的前来看展会,试问谁还会手提电脑不离身的盯着信息看啊?如此一来连信心满满的杨惟舟也皱起了眉头,被动地等待着Alex的回复,林紫乔与余英海左右护法,相当的一筹莫展。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没有想到他们此行遇阻,竟然是区区的酒店前台。

  

  林紫乔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再喝下去觉得都要吐出来了,眼前却突然一亮。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过来,停下之后酒店的门童上前礼貌地拉开车门。两寸半的高跟鞋露出来,然后是修长的小腿,再往上是裁剪合度的职业套装,林沛宜优雅地从车上下来,不亏是豪门名媛以及职场新贵,举手投足间的气度,普通人输掉的不止是几条街的距离。

  

  林紫乔觉得是意外惊喜,霍然地站起身,快步向着她奔了过去。

  

  “林小姐,打扰一下。”

  

  几步到了林沛宜的跟前,但她却皱起了眉头,冷淡地说:“我们认识吗?”林紫乔想要再接近,跟随在她身边同行的男秘书已经伸手过来阻拦。相信是平素上门白撞的人太多,他的训练相当有数。林沛宜转过身往电梯走去,当她经过前台的时候,坐在里面的小姐们都站了起来掬躬问候,礼遇的落差不是一点点啊。

  

  林紫乔稍稍地提高了声音说:“林小姐,我认识拾武跆拳道馆的老板。”

  

  “你想干什么?”

  

  林沛宜猛然地回过身,眼神之中充满了戒备。

  

  “我想请林小姐帮个忙,或许有点唐突,但对于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林紫乔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我是天望集团属下子公司的行政经理,我们需要拜访的客户入住在这间酒店,但因为没有预约联系不上,我想请林小姐帮忙查询一下。对于熟客的开口,前台小姐一定不会拒绝。”

  

  “你就是要我帮你这个?”

  

  林沛宜打量着手中的名片,眼神像是看着一个进金山而空手折还的傻子。

  

  她前后的反应对比太强烈,林紫乔忽然明白,她对孟尔凡是相当着意,不在外人面前提及两个人的关系,何尝不是保护他的一种方法?否则孟尔凡平静的生活一定会被媒体以及好事者打破,他还怎样继续经营跆拳道馆,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或许她此前对林沛宜,是有些先入为主的偏见。

  

  “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所以只能作这样的不情之请。”

  

  “亏你想得出来使唤我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

  

  林沛宜向着前台走去,与前台小姐交流了几句,一会之后就拿着写了电话号码的小纸片回来,“这是Alex入住登记的电话号码,用我的个人名誉担保替你们拿到的,至于是不是他本人,我不能保证。”

  

  “林小姐,谢谢你的帮忙。”

  

  林紫乔感激地接过。

  

  “如果你是真心,就好好地对待小喜,不要伤了他的心,能跟你走在一起他很不容易。”

  

  林沛宜带着男秘书往电梯走去,末了留下一句话。林紫乔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吐出一口气,原本以为是自己的诚意打动了她,没想到都是看在孟庆喜的面子上,那个傻小子,竟然成为了她的福将。

  

  有了联系电话,接着下来的事情,便变得好办得多。

  

  杨惟舟与Alex一番见面下来,两个人相谈甚欢,最后握手达成共识,他们的魔都之行总算是没有白费。

  

  事情办妥,杨惟舟立即便宣布打道回府,连一寸的空余时间也没有浪费,这就是传承自花旗国的高效高品质啊。他们乘坐当天的夜机折返,因为购票晚了,已经没有头等舱的位置,而商务舱也只剩下两个空余。林紫乔是坐什么位置都没有关系,反正就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而余英海却打算与总经理同坐借机拉近关系,结果心思逃不过杨惟舟锐利的双眼,被他的眼光一扫,他吓得连忙缩了回去。

  

  “女士优待。”

  

  把商务舱的机票递给林紫乔,而自己只能一个人去坐经济舱,他脸部的肌肉都在抽搐啊。

  

  林紫乔只差一点就憋笑憋坏了自己。

  

  同坐一架飞机的商务舱,林紫乔的右边是舱板,左边是喜欢无事板着一张扑克脸扮冰山的新任总经理大人。她把气枕套在脖上,打算两个小时都一路睡回去,杨惟舟却开口问:“你跟林沛宜是认识的吗?”

  

  “没有。”

  

  她区区一届小白领,何德何能与威名如雷贯耳的林无敌相交?

  

  “她肯出手帮忙,你是从何而来的信心?”

  

  “我不知道。”

  

  林紫乔摇头,“我只是尝试一下,结果侥幸的是她答应了。”

  

  杨惟舟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为了工作,你倒是很愿意牺牲。”

  

  林紫乔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这个资本家是为着她向竞争公司求助的事情秋后算账了是不是?如果她总是等着机会砸到脚边,不肯放下身段束手待毙,今天就不会坐在行政经理的位置上。看来她除了作风大胆、不给面子顶撞上司之外,还得再加上一条勾结外敌。虽然认定了杨惟舟此人十分记仇,但她还是忍不住顶撞了回去:“我相信这句话不是褒义。”

  

  杨惟舟扬了扬眉,“的确不是褒义。”

  

  林紫乔什么话都不想再说,气怵怵地一拉气枕,马上闭眼睡觉!

  

  结果身边的杨惟舟,隔了好一会才似笑非笑地开口:“虽然不是褒义,但也不是贬义。”

  

  万恶之源,果然就是这位不能得罪的资本家。

  

***


  林紫乔回到家中已经过了半夜,孟庆喜在她的床上睡得正熟。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拧亮了床头灯,俯下身去细看那张熟睡的面容。早上出门的时候,孟庆喜还没有醒来,她独自合上门离开。结果在外面奔走了整整一天,半夜摸回家,映入眼中的还是他同样的睡姿。仿佛不管她离开多久,他都会这样安静地在某处地方,一直等待着她回来。

  

  林紫乔的心底漫过一丝柔情。

  

  孟庆喜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她,她不在,睡过的枕头便成为替代品。在很多时候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坦率纯真,从来不会遮掩对她的感情,但更多的时候,他渐露出成年男子的气概。林紫乔凑身过去,轻轻地在她的睡王子唇上印下了一吻。

  

  口鼻间闻到了好闻的薄荷的气息,柔软的唇瓣上的温度也让人留恋。

  

  她恋恋不舍地站起来,正打算把身上风尘仆仆的衣物换下,手腕却突然被执住,孟庆喜睁开了眼,唇边噙着笑意的看着她。

  

  “姐,你回来了?”

  

  “小喜,你居然装睡!”

  

  偷袭的行为被当场抓包,林紫乔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公司的事情都解决了是不是?”孟庆喜手长脚长的在床上爬了起来,如果不是进展顺利,他们不可能当天就折返。林紫乔说起杨惟舟就来气,“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新任的总经理!”

  

  孟庆喜顿了一下,小心地问:“姐,他惹你了?”

  

  “回到家我不想再提工作上的事情。”林紫乔被拉跌在床上,身体瞬间便被覆压住。孟庆喜凑过来,痴缠地吻她,仿佛分隔的不止是二十个小时,而是年年月月。他一直担心秘密会被杨惟舟揭破,但显然林紫乔仍是什么都不知道。“姐,你走了一整天,我好想你。”

  

  他的身体,带着火烫的热度,仿佛连房间里面的温度也随之攀升。

  

  林紫乔整个人笼罩在年轻、男性的气息之下,意识也全部被唤醒。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带着欲拒还迎的情欲开口,声音像是挑逗,也像是引诱。“小喜,我在外面折腾了一天,你帮我洗澡好不好?”

  

  “好。”

  

  灵活的手指探了进来,挑开胸前的衣物,顺着起伏的曲线一路往下,所到之处火苗便被点燃起来。粗硬的指节,碰触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节,立即就让那处地方成为致命的弱点,林紫乔没有办法能够拒绝这种如潮快感的侵蚀。一年的时间不能算短,孟庆喜早已熟知了她的身体,在这种时候,他总是强势而主导的,她心甘情愿的接受他的抚弄。

  

  “喜欢吗?”

  

  他专注地看着她,眼中尽是幽涔的亮光,如同此际窗外的星辰。“这一定会是让姐毕生难忘的洗澡。”

  

  孟庆喜健壮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勒住了她的腰身,然后林紫乔整个人离地腾起,被抱进了浴室之中。




11、 犹抱琵琶半遮面 ... 

  

  第二天早上,孟庆喜起来的时候,林紫乔已经出了门。他在床上坐起来,甩了甩头,眼前的情形仿佛与昨日早上的重叠,昨晚林紫乔半夜归来,然后两个人干柴碰烈火的在浴室抵死缠绵,都只是一场梦境。

  

  “色猪小喜,不许偷懒哦,该起床了。”

  

  床头的闹钟响起来,暧昧、性感、娇哆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居然不知道,闹铃是什么时候被林紫乔换掉,换成她自己录制的声音,……只有在被他压在床上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的妩媚诱人。孟庆喜听到几乎鼻血横流,迫不及待地按掉,而林紫乔的电话却准时准点的打了进来。

  

  “小喜,喜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孟庆喜看着那只怪兽打超人的闹钟,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姐,礼物我很喜欢,但我更愿意你每天早上用同样的声音,亲自叫我起床。”

  

  “美死你吧!”

  

  林紫乔笑骂了一声,然后非常简明扼要地交待了在魔都碰到林沛宜的事情。“小喜,你师嫂一点架子都没有,实际是很热心肠的人。你收了我的礼物,就不能生我的气,更不能搞秋后报复,知道没有?”

  

  “姐,你碰到了师嫂?”

  

  孟庆喜倒抽了一口气,那里还有心思去计较她做了什么,他一直提防着杨惟舟,没有想到连林沛宜也掺进了一脚。“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小喜,你似乎在担心?”

  

  林紫乔笑起来,停顿了一下才说:“她说你很值得珍惜。”

  

  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烧起来,她说完便以开会为由,不给孟庆喜得瑟的机会,匆匆地挂掉了电话。公司的损失是挽回了,但她还欠陈良曰一声交待。犹豫了许久,林紫乔最终还是没有拨出电话,她写了一封电子邮件过去,描述过程并且最后以“非常感激”作结束。只是很短的时间,陈良曰便发了回复过来,只有简单的四个字:“解决就好。”

  

  她呼出一口气,把重心靠到办公椅的椅背上。

  

  解决就好。

  

  平静无奇的四个字,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是当中的刻意冷淡,像是渗在骨子里的一样。她甚至在心底之中开始鄙弃自己,真的不该再招惹他的,这样的做法太自私也太无情。难道正如杨惟舟所说,为了工作,她什么都愿意牺牲?

  

  林紫乔调整了许久,心情才平复过来。

  

  一年一度的客户大会转眼即至,为了省掉八千大元,杨惟舟居然真的把主持人的任务派遣到了林紫乔的头上。把工作交给她的时候,他特意地嘱咐,“届时集团的董事局主席会亲临现场,无懈可击的表现对你非常重要。”

  

  他特别提醒她注意是什么目的?

  

  林紫乔对“天望”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孟天望,是否出席会议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堆积如山的工作,她是不是真的要不眠不休才能做完?

  

  客户大会举行的五星级酒店,距离市区有三十分钟的车程。

  

  会议当日将有七百多家的客户出席,林紫乔肩挑后勤以及主持人的重责,提前两天,就被杨惟舟率领着住进了酒店当中作准备。客户大会每年举行,但因为今年是杨惟舟上任之后首次在客户面前露脸,所以格外的重视,规模也远胜往年。

  

  场地以小时作单位计算租金,工人连夜赶工,才在会议举行的当日早上,把新产品展示场馆、会议厅以及晚宴厅的布置完成。客户陆续的抵步,朱佳信负责调动往返机场以及火车站的所有车辆,而许丹带领着秘书组的几朵小花在酒店的大堂摆开长桌作接待。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对于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许丹以及朱佳信,林紫乔还是相当自豪的。他们都参加过往年的客户大会,训练非常有数,因此她才抽得出空闲来彩排会议流程。

  

  “你到底还要在冷烟花上面折腾多久?”

  

  彩排了一个早上,林紫乔忙得足尖不沾地,结果冷烟花的装置还频出意外。起初是电脉冲发出之后不燃放,工程人员连忙抢修,好不容易放出来火星又灼坏了地毯,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更换,已经收拾好的舞台又被迫重新布置了一遍。

  

  她的脾气一向不能算好,此际更是想把余英海抓过来暴揍。

  

  即使是冷烟花,也只适合在室外燃放,他是脑袋被驴踢过才会有这种想像力,把它弄进了室内捣腾。到时候即使所有的技术问题可以解决,但燃放之后的烟雾如何排走?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安全问题?!

  

  虽然空调已经开到最大,但余英海的额上还是渗出了汗。

  

  “你不要暴躁好不好?我敢打包票,到了会议的最后,集团董事局主席以及重要的客户全部站在台上,冷烟花放下来,绝对是一流的气氛,一流的画面,效果直逼国家台的春节晚会。”

  

  “你就一流去吧!”

  

  林紫乔气呼呼地转过身走开,“我先去吃点东西,拜托你在我回来之前把场地弄好,否则别怪我不配合!”

  

  从昨天开始,她的进餐时间便完全被打乱,一个早上下来都没有吃过东西,胃部早就饿得咕咕的叫。她只能趁着这一点空余时间吃东西,否则回头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余英海是销售部的经理,此次客户大会主导的人是他,但他也只是捡些大头的来做,但凡有琐碎、烦杂的事情,统统都是归后勤负责。林紫乔进餐完还要清点客户抵步的名单、巡看晚宴厅的准备情况,距离会议举行只剩下几个小时,她的一身行头也得装扮,要不然惨白着一张脸上台,被灯光一照,效果真的是直逼僵尸小姐。

  

  一边走去餐厅,林紫乔一边查看自己的手机。

  

  以前工作一旦忙起来,她可以称得上是六亲不认,但眼下是堕落了,她居然在看有没有孟庆喜打来的电话,或者是发给她的短信。

  

  果然,收件箱里面躺着一条短信。

  

  “姐,工作虽忙,不要忘记好好吃饭睡觉。”

  

  无微不至、无所不在,孟庆喜就是这样,用将近一年的时间攻占她的心房。林紫乔觉得有种暖心的感觉升起,袁朗在他的生日宴上说得对,捡到孟庆喜,真是她这辈子行来的狗屎运。

  

  在餐厅坐下来勺了几口汤,林紫乔手边的对讲机便响了起来。

  

  “林经理,你马上到大堂来一下好不好?总经理在大发脾气。”

  

  许丹几乎是想要哭出来的声音,到底又是谁得罪了杨惟舟这位祖宗?如此大型的一场会议,疏漏是难免的,只要不影响大局,也就过去算了。偏偏杨惟舟此人是个完美主义者,从前晚进驻酒店开始,发飙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数都数不过来。

  

  “我马上过来。”

  

  林紫乔忿恨地摔掉手中的汤匙,真是让她喘口气安息一下都不能。踩着高跟鞋蹭蹭蹭的赶到大堂,新任的总经理大人脾气还没有发泄完毕,铁青着一张脸,难怪许丹几乎想哭,他这次发飙非同小可,连她看到都要生出三分敬畏。

  

  “杨总,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素质低下的客户,到底是那一个大区销售主管负责的?居然带着情妇来开会!东海的老板向我投诉,要求立即换房。会议结束之后,这个客户马上停止发货中断所有的合作!”

  

  东海贸易的老板许炳炎也算是公司的重要客户,难怪杨惟舟会大发脾气。

  

  林紫乔向许丹要来入住登记表,查看与他同房的客户是谁。

  

  看完之后,她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杨总,只怕这个客户砍不掉,他是广源集团的董事长冯新华。”

  

  杨惟舟的脸色当场又难看了几分。

  

  上一任的总经理落马,主要的原因是他致力调整客户结构,避免出现一家独大,其它失衡的结果,但出师未捷身先死,当中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他最终饮恨离开。杨惟舟的魄力与胆识犹胜上任,但短短的时间,要动摇原来的客户根基,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许炳炎要求换房,你给他安排一下。”

  

  林紫乔把入住登记表交还给许丹,“酒店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把我跟许丹同住的房间让出来吧,我们的东西全部搬去后勤房。”

  

  杨惟舟虽然不悦,但眼下的情形,也只能这样了。

  

  许丹的手脚伶俐,转眼已经腾出了房间,拖抱着大堆的东西向着后勤房走去。经过杨惟舟身边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林经理在会议以及晚宴上要穿的衣服。”

  

  许丹忐忑地看了林紫乔一眼,不明白是什么地方又出了毗漏。杨惟舟霍然地转过身瞪视着林紫乔,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不要告诉我,你就穿这身东西上台?”

  

  “我不认为穿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

  

  林紫乔的火气也上来了,眼下不是吹毛求疵的时候好不好?杨惟舟砍掉了请主持人的八千大元费用,也根本没有给她预留置装费,这身衣服,已经是许丹在有限的资源里面能够找来最好的。

  

  杨惟舟用不识好人心的眼光瞪视了她一眼。

  

  “你今天的表现一定要无懈可击。”

  

  林紫乔不明白他的偏执从何而来,真有种把那身衣服甩到他脸上去的冲动。两个人的眼神在空气中对碰,再度的风刀霜剑,滋滋的电流声迸发。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的地方,即使对方就是她的顶头上司,掌握着去留的生杀大权,她也不会有任何的让步。




12、 红颜终归是祸水 ... 

  

  “SHIT。”

  

  杨惟舟用不介意被旁人听到的声音咒骂了一句,妥协地拿起手机,选取合适的角度替林紫乔拍下了一张全身照。他前生一定欠她满身的巨债,所以这辈子才会来归还,帮她帮到这种份上,而她还半点也不领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饱撑的。

  

  “这是干什么?”

  

  “给你找个专业的形象设计师。”

  

  杨惟舟埋着头操作,从通讯簿中找出方云裳的电话,把林紫乔的照片传送了过去。

  

  “惟舟?有事吗?”

  

  方云裳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里面响起,他呼出一口气,多管闲事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希望他这次不会死得太难看。“裳姨,我给你传了照片,你替上面的人挑两套合适的衣服,包括白天的会议以及晚上的宴会的着装。时间很紧,你让人马上送过来,如果可以,你能亲自来一趟更好。”

  

  林紫乔站在一旁听着杨惟舟讲电话。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裳姨”是谁,但能够让他如此客气开口的,相信不是普通人物。距离会议开始已经没剩下几个小时,只要总经理大人乐意,就随他怎样折腾去好了。

  

  方云裳一眼看上去就是有故事的女人。

  

  历练、智慧、温暖,她身上仿佛散发着熟苹果的醇厚芬香,一举手一投足,都能透出让男人无限向往的魅力。这种女人,年龄不是她的敌人而是战友,越是经历岁月的沉淀,越是让人移不走目光。杨惟舟居然请来如此优雅内涵的女子为她置装,林紫乔简直是觉得受宠若惊。

  

  林紫乔把方云裳领着踏进后勤房,随即便看到她被骇了一跳的表情。

  

  客户大会的费用非常紧张,所以袁朗以及其他五六位大区的销售主管都挤到了一个房间,床上扔得乱七八糟的都是资料,打印机搁在了地上,摆在桌上的电脑还在轰轰的运行。而最过份的是,昨日到现在他们吃过的方便面桶还没有清走,房间里面飘荡着一股泡菜、辣椒的味道。

  

  “这里简直就是猪窝!”

  

  林紫乔无力地扶着额,回头看向方云裳,“或许我们可以借用一下大堂的洗手间?”

  

  “你们的工作看来相当不容易。”

  

  方云裳摇头,她带来了好几条售价不菲的长裙,让林紫乔在公众洗手间里面试衣,明显不是一个有建设性的主意。林紫乔无奈地摊了一下手,这种情形连她也没有办法,谁知道杨惟舟到底是抽了那根筋,非要她穿得无懈可击不可?

  

  “惟舟,后勤房的环境我没有办法给林小姐试衣服,她毕竟是女孩子,难道你要她当着这么多成年同事的面前换衣?”

  

  方云裳拨通了杨惟舟的电话,她的语气柔缓,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包容,有种娓娓道来让人听上去非常舒服的感觉。

  

  “你虽然是上司,但这点男士风度还是要有的。”

  

  光是听她与杨惟舟通话,林紫乔便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好感。

  

  杨惟舟在电话里面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对方云裳说:“裳姨,你带她上来我的房间吧。”

  

  林紫乔认命地陪着方云裳搭电梯升上酒店的最顶层,当着杨惟舟的面前换衣,与当着袁朗他们五六个大区的销售主管,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区别,但这就是工作啊,她的脾气再硬再倔,也不能一直的坚持不让步。

  

  杨惟舟住的是酒店里面最好的房间。

  

  进门就是宽敞明亮的客厅,站在落地窗前面可以俯瞰整个酒店的景观。在举行会议的两天里面,单独拜会他的客户有很多,身为公司的总经理,这是必须的面子问题啊。他把寝室让了出来,自己移身到外面,继续审阅最后确定下来的会议串词以及演讲稿。

  

  方云裳把带来的衣服一一摊开,优雅地微笑着对林紫乔说:“来得太急,只在店里挑选了这几款,惟舟发了你的照片过来,相信气质还是适合的。”

  

  不亏是专业的形象设计师,把场合都考虑在内。会议上穿的,她给林紫乔准备的是裁剪合度的素色小套装,清雅大方而不会夺走嘉宾的光彩。而晚宴上的着装,她递过来的是一条水蓝色的纱质曳地长裙,V字的领口,肩带上镶满了闪闪发亮的水钻,当林紫乔穿上这身裙子站在舞台的中央,灯光映照,杯盏交错,她将会是绝对的主角。

  

  “真的好漂亮。”

  

  林紫乔接过来换上,对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也要赞叹。

  

  “林小姐,你的身材和皮肤都很好。”

  

  方云裳在身后替她整理裙摆,裙子衬出了林紫乔完好的身段,除了胸部有点紧之外,几乎是量身订造的一样。“晚宴在泳池的旁边举行,你就选定这身好了。”

  

  她打开房门把杨惟舟叫了进来,“惟舟,进来看看效果满不满意?”

  

  林紫乔回过身,看着杨惟舟从门外走进来。

  

  他已经换好了出席会议的黑色西服,米字国名师的一流设计,大气、沉稳,充满了成年男性的魅力。她婷婷玉立地站在原地,像是要参加宴会的公主,等着她的骑士来牵她的手,而杨惟舟从抬头看她的第一眼开始,似乎便充满了错愕,脚步也在门外顿住。

  

  “进来吧。”方云裳伸手拉他进房间,打趣地说:“惟舟,对女士的赞美也是你的风度之一。”

  

  “很美。”

  

  杨惟舟顺言地点头。

  

  林紫乔松了一口气,这位祖宗总算没有说出恶言,她还真不容易啊。

  

  系在颈上的纱质花结没有弄好,在杨惟舟一直注看过来的目光当中,林紫乔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她伸手去解开。“我帮你。”杨惟舟从身后走近,替她扯开丝带把花结取了下来。骨节清晰又带一点清凉的指尖在后颈敏感的地方拂过,情形相当的暧昧,她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古龙水的气息。当她被罩在强大的男性气场之下,男性的荷尔蒙以及女性的娇柔碰撞,有种要被征服的错觉升起。这种场面完全不在预计之内,林紫乔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裳姨,你让人把账单送到我的办公室,我会签卡付款。”

  

  杨惟舟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忽然间就后悔多管了林紫乔的闲事,他转过身跟方云裳说话,掩饰逃避的一般。

  

  林紫乔攥紧了手中的花结,他的意思是他买下了这两套衣服?

  

  花旗国首等著名学府毕业的高材生,杨惟舟不会不懂得算这种数学题,两条裙子的售价加起来,不少于请主持人需要花费的八千元,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惟舟,谢谢你的光顾。”

  

  方云裳留下了林紫乔选定的两套裙子,带着其余的衣服优雅地离开。

  

  位于酒店最高层,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面只剩下两个人独处。似乎就在刚才,杨惟舟伸手去解开她颈上的花结的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气氛便变得微妙起来,那种感觉既尴尬又危险。

  

  “我先把裙子换下来。”

  

  林紫乔提起裙摆,举步往洗手间走去,“我可不希望弄坏了要从我的工资里面扣款。”

  

  “会议结束之后,裙子随你处置。”

  

  杨惟舟转过身走出寝室,重新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来,继续埋头去看他的演讲稿。

  

  林紫乔听到他似乎是带着懊恼地补充了一句,“你最应该多谢的人是我。”


***

  

  “天望”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孟天望,这位浩大的企业的创始人,近年已经处于半退隐的状态,很少在公众面前露脸,但是作为杨惟舟上任之后首次大型的会议,他居然要亲自出席为他压场,这在集团属下将近二十家子公司里面,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是对这位新任的总经理地位绝对的肯定。

  

  余英海为此还准备了一流的气氛、一流的画面,效果直逼国家台春节晚会的现场来叫他刮目相看。

  

  但结果让人失望的是,几乎是在会议要开始,杨惟舟才接到他因为身体关系缺席的电话通知。代替父亲孟天望前来的,是“天望”集团目前实际的操舵人孟绪昌。他挂掉电话,林紫乔已经换好了会议上要穿的素色小套装,干练清爽的等着与他一起下楼。显然她对于马上要见面的人物的意义并不知晓,也丝毫不显得紧张。

  

  “真的是替她作嫁衣裳。”

  

  他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怨气涌上来,忍不住的又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幸好此前孟天望出席的消息并没有公开,所以孟绪昌抵步,场面依然热烈隆重。

  

  杨惟舟率领着手下的人马,在酒店的天台摆开了阵势相迎。

  

  四十五岁的孟绪昌,尽显大型上市集团当家人的风范,身形沉稳、目光坚定、神情一丝不苟,就连身上的黑色西装,也要比别人的笔直多几分。而最拉风的是,孟总裁刚从香港开完会赶来,乘坐的不是奔驰宝马,而是私人的直升飞机!轰隆隆的直升飞机降落在酒店的顶层,孟绪昌在助理的陪同下,从机舱之中迈步出来,阵势丝毫不输政要人物。

  

  广源集团的董事长冯新华地位超然,抢在其他的客户前面,与他打上了招呼。

  

  “孟总裁,别来无恙。”

  

  “冯董,好久不见。”

  

  孟绪昌熟络地与他握手,把杨惟舟叫了过来,郑重其事地介绍说:“惟舟是我的外甥,年轻人正是磨练的时候,冯董是前辈,要多多的提携配合。”

  

  他的此言一出,满场都是咋舌之声。

  

  新上任的总经理,竟然是“天望”集团董事局主席孟天望的外孙!

  

  孟绪昌在公众场合有意的公开这层关系,在场的所有人投向杨惟舟的目光都增加了几分敬羡。不用言明,他日后必定是入主集团董事局的风云人物,眼下管理其中的一间子公司,不过是太子练兵。

  

  林紫乔隔在人群之中,显然也是惊讶了一下。

  

  没有想到,这位喜欢板着扑克脸扮冰山的总经理大人,竟然有着如此显赫的来头。他与孟绪昌站在一起,甥舅二人的气度如出一辙,或许稍加时日,他对“天望”集团的影响力,也会同样的举足轻重。




13、 长了翅膀的阳光 ... 

  

  随着孟绪昌抵步,客户大会也一切皆备,下午三点,准时的拉开了帷幕。

  

  余英海在舞台效果上,的确是不惜工本,每一个环节,都是大气而出彩,将近两个月时间的筹备,所有人的努力,都体现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中。林紫乔站在台上,面对着七百多名的客户,整个会议大厅,只响起她清晰、利落的声音。

  

  或许她是应该感激杨惟舟的,纵使忙到足尖不沾地,体重也瘦掉了几斤,但是她此时绽放出来的自信和光彩,必然是璀璨夺目。

  

  这是一个绝佳的表现的舞台。

  

  她甚至还能够感受得到,来自台上台下每一寸赞赏的目光。

  

  人生能有一次这样的机会足矣。

  

  会议进行到最后,结束曲响起,林紫乔几乎要松掉一口气的时候,意外却突然发生。孟绪昌没有参加彩排,而且来得太急,也没有人来得及跟他说清楚会议流程,他在台上的水准,完全是在商场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临场发挥。

  

  随着结束曲响起,冷烟花马上就会燃放,而他所站的位置,正正就是排放口!

  

  如果他再不退开,冷烟花会全部浇注到他的头上。

  

  林紫乔急到手心都冒出热汗,她在台上没有办法示意工程人员暂缓,也不可能开口提醒孟绪昌退开,那样的失仪,会让这位总裁在客户面前丢尽脸面!情急之下,她离开自己的主持台,上前挽住了孟绪昌的手臂,朗声地说:“孟总裁,请到台前接受客户的鼓掌。”

  

  挽着孟绪昌让开了五六步,几乎是同一时间,蓬的一声,冷烟花便飞泻了下来,漫天飞散的光华,闪耀着在场每一位嘉宾的双目。

  

  以袁朗为首的大区销售主管,在会议过程中一直组成强大的“领掌”门门众,带动现场的气氛,林紫乔说出“接受客户的鼓掌”,他们立即就机警地起立,一时间会议厅之中,如雷般热烈的掌声响起。孟绪昌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几乎是同时就镇静了下来,在台上配合地向已经站立起来的客户扬手示意。

  

  一场意外被掌声掩盖,最终消散弭形。

  

  余英海捣弄的一流的气氛、一流的画面,直逼国家台春节晚会的效果,几乎让所有人的努力蒙上瑕垢。林紫乔与杨惟舟对视了一眼,幸好没有在最后的关头弄砸,她手心里仍然捏着湿粘的热汗。

  

  冷烟花燃放产生的白烟,久久地萦绕在会议厅之中。

  

  林紫乔走下舞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袁朗抛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接着!”

  

  她拧开对着瓶子喝了几口,在台上的紧张才散去。

  

  “袁朗,刚才的配合,谢谢了。”幸好有他带头站起来鼓掌,她才不至于冷场,这一句感激发自真心,同时也是险险过关的侥幸。结果袁朗肉麻死人不偿命地说:“Anita,我深情的目光总是时刻注视着你,你不必感到讶异,更无须说感激。”

  

  骇得林紫乔抖落了一地的鸡皮。

  

  东海贸易的老板许炳炎走过来,拿着相机要求与林紫乔合影。

  

  “林经理,你今天的表现实在太棒,能否赏个脸与我合影一张?”

  

  “当然。”

  

  林紫乔用“这是我的荣幸”的笑容礼貌周全地回应,把矿泉水瓶递还给袁朗,转过身与他合影而去。杨惟舟陪着孟绪昌离开会议厅,孟绪昌看着被客户簇拥的林紫乔,看似随意地开口问:“惟舟,她身上穿的,是云裳设计的衣服?”

  

  杨惟舟顿了一下。

  

  “是的,裳姨今天来过这里。”

  

  孟绪昌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杨惟舟立即便有不妙的感觉升起。果然将要走进新产品展示场馆,孟绪昌开口说:“你从花旗国回来已经有两三个月,如果正在交往,就提前跟你外公露一下口风吧,免得他替你张罗了,在叔伯辈面前不好下台。”

  

  看得出来,林紫乔的表现,给孟绪昌还是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舅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惟舟想要辩解都来不及,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有了白天会议的成功,晚宴之上,林紫乔越战越勇。主持台设在了泳池的旁边,夜风徐徐,桂花飘香,拽动着水蓝色的裙摆,她在袅袅的白烟中缓步出场,沉寂下去的现场瞬间又响起阵阵的喝彩声。余英海在台下看得直摇头叹息,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设计的,一流的气氛、一流的画面,直逼国家台春节晚会的效果,还不及林紫乔满身光彩的往台上一站。

  

  而杨惟舟坐在首席之上,不时接获孟绪昌了然的目光,简直是恨不得一头撞进泳池中去。


***

  

  客户大会的安排全部在当晚结束,次日,便是欢送客户离开。林紫乔留在酒店之中善后,一直忙到黄昏才告一段落。踏进家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她打开大门,还没有来得及把行李箱提起,就被孟庆喜健壮有力的手臂拉了进去。

  

  身体落入到熟悉的怀抱,火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覆了下来。

  

  她伸手勾住了孟庆喜的脖子,两个人背靠在门后,天雷勾地火地激吻了起来。

  

  孟庆喜狠狠地吸吮着林紫乔柔软的唇瓣,把她吻到几乎透不过气,激狂热烈的情绪在胸怀之中回荡,此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迫切渴望能够把她吞进肚腹中去,同时也有多害怕会失去她。

  

  午后接到父亲孟绪昌打来的电话,他回了一趟孟家的大宅。

  

  “小喜,爷爷生病了,你回去看他一下吧。”

  

  “爸,我知道了。”

  

  “小喜,爷爷的意思是,你在外面也该玩够。”孟绪昌顿了一下,实际说来,他并不是一个严厉的父亲,甚至在对待孟庆喜的事情上面,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担心会抵触了他的情绪,丝毫没有在商场上运用的铁手腕。

  

  “爸!”

  

  孟庆喜轻叫出声,“我没有玩,我是认真的。”

  

  孟绪昌叹了一口气,“那你回家,好好地跟爷爷谈谈吧。”

  

  回到孟家的大宅,孟庆喜进门正好碰到管家送医生梁以尘出来。看到他走近,年轻帅气的医生停下了脚步跟他打招呼。他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衣西裤,温文尔雅的气质像是邻家的大哥,而脸上的笑容,像是长了翅膀的阳光。

  

  “小喜!”

  

  “以尘哥。”孟庆喜迎着他走了过去,“我爷爷怎样了?”

  

  “初秋天气变化有点咳嗽而已,没什么大碍。”梁以尘与孟庆喜并肩站在孟家大宅的庭园之中,周围绿树成荫,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而气质相近的两个人,与花草相衬,是相当的赏心悦目。“原本今天出诊的是林叔叔,但秋绪的个人摄影展马上就要举行,他陪她出门办事去了。”

  

  “秋绪要办个人摄影展?”

  

  孟庆喜讶然地抬起了眼。

  

  梁以尘笑起来,目光中流露的都是柔情,“这是她的心愿,她一直很努力。”

  

  孟庆喜咀嚼着“摄影展”这三个字,情绪忽然间便有些低落,连柔弱的林秋绪也实现了梦想,还有林紫乔也一直在正确的方向,为着自己的梦想努力,只有他仍在原地绕圈。但眼下的情形,他没有办法离得开林紫乔,再过半年,等他完全确定了她的心意,他一定会回到原处,做他该做的事情。

  

  “小喜?”

  

  听到梁以尘叫他,孟庆喜才回过神来。

  

  “以尘哥,让秋绪把摄影展的时间和地点短信给我,开幕日我或许不能到场,但会让人送五千朵雏菊过去。”

  

  雏菊的花语是纯洁、坚强以及永远的快乐,那是林秋绪最喜欢的花,一如其人,孟庆喜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干净美好的笑容。梁以尘唇边的笑意更深,只为他送花的豪爽,“小喜,秋绪一定会非常高兴,我先替她说声谢谢。”

  

  “我们是世交,何必客气。”

  

  孟庆喜顺着旋转梯走上二楼,轻轻地推开孟天望的房门,老人正坐在露台的摇椅上,对着外面的碧山秀水闭目养神。他犹豫了一下,正想合上房门不去打扰,孟天望却睁开了眼看过来,开口说:“小喜,进来吧。”

  

  “爷爷,我以为你睡着了。”

  

  孟庆喜走进房间,在他的脚边蹲下来,与他的目光平视。“我刚才在外面碰到了以尘哥,他开的药吃了没有?”

  

  “我的孙子现在懂得关心人了?”

  

  孟天望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孟庆喜站起来替他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以尘哥说,你不愿意打针也就算了,但药还是得准时吃,爷爷,你不要借机转移话题。”

  

  “我转移话题了吗?小喜?”

  

  孟天望十分勉为其难地在孟庆喜的监视下吞服了药丸,继续坐在摇椅上闲适地摇啊摇。孟庆喜弯膝坐在地板上,靠着摇椅陪他信马由缰地聊天,宁静的午后,爷孙之间的气氛十分融洽。“爷爷,我刚升了项目经理,以我的年纪,而且才进公司一年的时间不到,这可是破了先例的哦,而且我在大学里面,主修的也不是这门专业。”

  

  “如果我孟天望的孙子,在外面混了一年还是无名小子,我还不如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你。”

  

  孟天望显然是对他的得瑟颇不以为意。

  

  孟庆喜笑起来,“爷爷,你的话真让我毛骨悚然。”

  

  “你的起点本来就比别人高,只要你努力,十年之后,接过你爸的位置,你就是最年轻的上市集团总裁。”孟天望瞪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才玩够回来?又什么时候才肯去不列颠进修企业管理课程?”

  

  “……爷爷,再给我半年时间好不好?我的工作才刚刚起步。”

  

  “真的是为了工作?”

  

  孟天望的目光灼灼,孟庆喜全部的心思都无所遁形,他沉默地垂下了眼。孟天望离开摇椅,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了一叠照片摔了过去。孟庆喜从地上把照片捡起来,全部都是他和林紫乔那夜在星洲餐厅的广场外面,在喷水池旁边接吻的情景,拍摄的角度一流,而且水平也极高!



14、 路人甲乙皆情敌 ... 

  

  “爷爷,你派人跟着我?”

  

  孟庆喜猛然地抬起头去看孟天望,他努力去隐瞒的事情,在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爷爷眼中,不过是小把戏一场。如果他连这点洞察的能力也没有,如何白手兴家,创立整个“天望”集团?

  

  “我不是你爸,只要你不肯说,就连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干什么都不敢问!”孟天望瞪看着他,“是杂志记者拍的照片,你被狗仔队盯上了都还不知道,这些照片,全部是我花钱买回来的!”

  

  孟庆喜垂着头站起来,半句也不敢再开声辩驳。

  

  这种情形之下,他说任何话,都只会增加孟天望的怒气。照片已经是两个月之前拍摄下,但他一直压着没有拿出来,也没有对林紫乔采取动作,证明他不愿意把他逼得太厉害,他一定还有机会说服他!

  

  “小喜,你没有要跟爷爷解释的话吗?”

  

  “爷爷!”

  

  孟庆喜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我喜欢她,我是认真的!”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孟天望忿然地按拍着桌面,“你夜里抱着那个女人睡觉,也不怕庆柔入梦来找你?如果你还有半点姐弟亲情,就应该为了自己的亲姐与她断绝关系,马上飞去不列颠国留学。孟家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你爸一直对你都太纵容!如果他不能管教你,就让我这个当爷爷的,代替他来管!”

  

  “爷爷!”

  

  孟庆喜觉得手心都冷掉,原来他的爷爷什么都知道,他甚至连一丝隐瞒的机会也没有。

  

  “小喜!”孟天望稍为的收敛怒气,但是立场却不可动摇。“不是什么样的女子你都能交往,尤其是她,你自己好好地考虑清楚。”


***

  

  孟庆喜勒紧了林紫乔的腰身,把她按压在门后,激狂地吮吻着她的唇瓣。孟天望已经给他制订好了下个月的行程,到时候即使他再不愿意,也要被押着送上飞机。这已经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后的时限,只是一旦他飞渡重洋,林紫乔还会不会在原地等他回来?

  

  吃过了晚饭,洗完澡,林紫乔穿着家常服整理自己的行李箱。在酒店住了几天,替换下来的衣服都该拿出来清洗。

  

  孟庆喜坐在床沿,眼中带着笑意的看着她。

  

  “姐,要不要我帮忙?”

  

  “这点小事我还做得来。”

  

  林紫乔把那条水蓝色的裙子从箱子里面拿出来,忙了几天,她是真的累坏了,孟庆喜那小子还算有良心,没有一进门就扑倒她把她剩余的精力榨干,所以这种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她还是可以自己完成。

  

  “姐,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你穿这条裙子?”

  

  孟庆喜看着她手中的裙子,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住,经方云裳亲自设计的衣服,会在不起眼处留下她自己独有的“云裳俪影”的标记,只要仔细分辨,就能够看出来。

  

  “这是做主持的时候穿的裙子,总经理付了款,现在归了我。”林紫乔打量着手中的裙子,几乎是要一声叹息,杨惟舟把这条价值不菲的裙子送给了她,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送了方云裳设计的裙子给你?”

  

  孟庆喜的眼神带着猜疑,渐渐的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他猛然地直起身走过去,抢过林紫乔手中的裙子,忿然地扔进了垃极桶里面。

  

  “小喜,你疯了是不是?”

  

  林紫乔瞪看着孟庆喜,他却完全不知错的样子,把她推搡在床上,伸手就来扯她身上的衣服。套在外面的T恤被抽掉,连镶滚着蕾丝的紫色内衣也失守,孟庆喜灼热的掌心在她胸前的柔软处搓弄,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去的一样。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又故态复萌了是不是?上次硬闯进来,害她身体不适了整整一天。她扬起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盛怒地说:“小喜,你真的疯了是不是?”

  

  孟庆喜红着眼瞪看着她,“你不知道方云裳那个女人在圈中的口碑有多高,就算是林沛宜想要穿她设计的裙子,也不是每次都能如愿。他居然买了她设计的裙子送给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什么叫那个女人?小喜,你说话还要再难听一点吗?”

  

  孟庆喜负气地反驳,“对一个争着要做别人后娘的女人,我没有办法说得出更好听的话!”

  

  “她做你后娘了吗?你发什么疯!”林紫乔推开孟庆喜,把被扯掉的衣物套回身上,惋惜地把那条裙子从垃极桶里捡起来。每一件作品都是设计师的心血,她对优雅内涵的方云裳颇具好感,看到她的心血被孟庆喜践踏,真的是非常生气。

  

  孟庆喜看着她不肯把裙子扔掉,眼里都是伤心和失望。

  

  “上次是陈良曰,如果不是喜欢他不会用那样的眼光看你,但你说只跟他吃过一顿下午茶,我相信你,这次你怎样解释?为什么要收下这条裙子不拒绝?你还要我怎样相信你!”

  

  “你把我当作了什么人?”

  

  林紫乔霍然地回过身,“你把我身边的男人都看作是情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种颠倒众生的魅力!”

  

  “你如果不知道,就让我来告诉你!”

  

  孟庆喜从身后伸手过去勒住她的腰身,扳过她的身体,托着她的头部就凑过去啃咬她的唇瓣,也不管有没有把她弄痛。他的爷爷逼他离开,刚从花旗国归来的表哥又来抢他的情人,熊熊的妒火烧红了他的双眼,他没有办法再平静得下来。

  

  “你给我放手!”

  

  林紫乔生气地踹了孟庆喜一脚,争执中又是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如果刚才的那巴掌只是轻描淡写,这一巴掌则是用尽了全力,没有半分的留情。随着清晰的“啪”的一声,孟庆喜的脸上被她甩出了五道指印。

  

  “你就不能用成熟的做法来处理问题吗?”

  

  她的胸口起伏着,怒气像是潮水一样的泛上来。难道她的身体对孟庆喜就有如此的重要?为什么他总认为,在床上的征服就能够证明他的地位?林紫乔抓起桌上的车钥和手机,怒气冲冲地闯出了房间。

  

  “姐,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吹风透气,免得留下来被你强奸!”

  

  孟庆喜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却落了个空。林紫乔甩上门,蹭蹭蹭的奔下楼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即便发动了车子。孟庆喜追下楼梯,却见她迅速地倒车然后又前进,像是利箭一样的冲了出去。

  

  轮胎在地上划过发出刺鸣,吓得他整个人都从妒恨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姐,不要这样,危险!”

  

  林紫乔毫不理会,一踏油门,已经汇入了大街的车流之中。

  

  渐渐的从倒后镜中已经看不到家门以及孟庆喜,但林紫乔的车速仍然没有慢下来。她一路狂飙,飞驰过入夜的马路,直到把车子驶到了江边才猛然地踩住了刹车。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就是哗哗流淌过的江水,假若制动稍有不灵,她现在已经在里面洗着凉水澡。

  

  “气死我了!”

  

  她生气地扬起脚,发泄地把铁制的栏杆踢到嗵嗵作响,只打了孟庆喜两个巴掌真的是便宜了他,她就应该抓挠戳踹咬全部都用上,狠狠地把他暴揍一通才对。孟庆喜一路上都在锲而不舍地打她的电话,铃声由始至终响个不停,她气愤地接通,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便像机关枪一样的扫射,“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别指望我会不生气。如果你不想被拖黑名单,就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干脆利落的,她没有半分犹豫就把电话掐断。

  

  电话刚被掐断,随即又炸响,她的怒气更盛,接通之后大声地吼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如果孟庆喜是真正的男人,就该深思熟虑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在犯了错之后死缠烂打的要她原谅。

  

  “我从来不知道在你眼中,我不是男人。”

  

  杨惟舟平静的声音从电话之中传来,骇得林紫乔用力地抓住了栏杆才没有摔进江水里面。“我打过来只是想表达一下上司对下属的关怀,客户大会刚结束,你明天可以带薪休假,但看你的火气,似乎是精力旺盛得很,这个假期大概也没有必要。”

  

  “杨总,我说的不是你!”

  

  林紫乔撇清都来不及,这脸真的是丢到太平洋群岛去。

  

  “明天到不到公司上班,你自己决定吧。”

  

  杨惟舟果断地结束通话,林紫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瞪视着自己的手机,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而电话那端,杨惟舟暗暗地咒骂了自己一声。

  

  最早的时候,他只是把林紫乔的工作能力看在眼里,不想听从孟天望的意愿把她解雇,同时也帮自己的表弟孟庆喜一把,但眼下事情似乎是变了味。“该死的。”忿然的又咒骂了一句,他真的不能再继续掺和,否则到最后只怕会越陷越深无法抽身。

  

  林紫乔在杨惟舟面前丢尽了脸,怕再有电话打进来,直接按了关机键。

  

  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恨恨的又踢了铁栏几脚,一边发泄着心中的怒气,一边咒骂孟庆喜下十八层地狱。

  

  “Anita,如果你再踢下去,只怕城管要过来以破坏公物的名义找你麻烦。”

  

  身边突然响起陈良曰低沉温和的声音,林紫乔再次被骇了一跳。陈良曰点燃着一支烟,随意地倚靠在江边的铁栏杆上,带着好笑的意味注看着她。那一刻夜风习习地吹来,眼前像是某些场面在不断地重叠再重叠,这世道,真的是不让她活了!




15、 一夜能有几多情 ... 

  

  “你怎会在这里?”

  

  林紫乔抓住了铁栏杆,她这晚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不需要再掉进江水里洗凉水澡庆祝。

  

  “我住在那边。”

  

  陈良曰唇边的笑意更深,指了指江岸上像是星光散落的别墅群,“正好从公司回来,在路上被人飙车越过,Anita,你的时速至少达到了一百公里,我相信即使今晚城管不来找你,再过几天,交警也会发超速罚款的信函给你。”

  

  “你一开始就在这里?”

  

  林紫乔拉长了脸,估计她刚才踢栏杆发泄,都被陈良曰看进了眼里,她只觉得全世界的麻烦,都在这个晚上找到了她。

  

  陈良曰调侃地说:“我下车走过来的时候,你大概正在骂你的上司不是男人。”

  

  “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林紫乔闷闷地转过身,静静地对着江水出神。

  

  折腾了这几番,她纵有再多的怒气也下去了。陈良曰走近,陪她扶着铁栏杆并肩站在一起。夜风徐徐的吹来,她闻到陈良曰身上淡淡的烟草的气息,还有衣物上干净的薰衣草的味道,忽然间就觉得一股空虚疲累的感觉升上来,这哀乐相随的现实人生啊。

  

  “上次原材料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当面跟你说谢谢,你愿意出手相助,我真的非常感激。”

  

  “事情已经过去,而且我也没有帮上忙。”

  

  林紫乔扭过头看着他,“你是风度一流的君子。”

  

  “那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放弃了我?”陈良曰扬起了眉,他的眼神,变得像是足下的江水一样深沉。林紫乔尴尬地收回目光,陈良曰掐掉了手中的烟蒂,覆住了她扶在铁栏杆上的手背。

  

  “Anita,那一次在魔都,我并不是有意错过飞机起飞的时间。”

  

  宽厚的掌心,传递过来陈良曰身体的热量。

  

  林紫乔有些不是滋味地垂下眼。

  

  薄寒未消,空气之中还带着春季的清冽,而夏天的影子还无法眺望得到。她和陈良曰在散发着异国浪漫情调的露天咖啡馆,相对着喝下午茶,雪沫奶茶的香气,搭配刚从烤箱之中端出来的可丽饼,她记得那天自己穿着的是格子短裙和长筒靴,而陈良曰穿着米色薄昵的风衣,像是从电视里面走出来的某部偶像剧的男主角,眼神温和,言语风趣。

  

  蜿蜒的黄浦江在他们的身外,一如此际的足下,江水哗哗地流淌。

  

  他们因为公事在魔都相遇,那时候,她的身边虽然有孟庆喜,但彼此之间却没有任何的承诺,同时也不认定他就是陪她人生一直走下去的人。无可否认,陈良曰是理想的交往对象,那样的情形之下,甚至连空气中也像是流动过恋爱的气息,一切都让她怦然心动。假若在返程之中,他没有失约,或许今日就是另外的一种结局。

  

  林紫乔逃避地抽回自己的手。

  

  感觉到她在动作,陈良曰加大了手心的力度,林紫乔的指尖被他攥紧。“Anita?”陈良曰凝看着她,眼里是错悔和失落。负疚感在心底漫开,如果要在此际把他甩开,然后转过身离开,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如此绝情。林紫乔非常后悔,在两个人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的时候,她真的不该为了原材料的事情打电话向他求助,再一次的招惹了他。

  

  “我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如果你想看看到什么程度,要不要陪我去酒馆喝一杯?”

  

  陈良曰把手收了回去。

  

  “Anita,我很乐意奉陪。”


***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林紫乔像是公主一样在床上醒来。

  

  可惜睁开眼的是她自己,而不是被长相俊美、唇齿间带着薄荷清凉气息的王子,用缠绵的热吻唤醒,她忍不住大清早的又开始咒骂孟庆喜,如果不是他突然之间发神经,这该是多么美好的早上?刚完成了一桩公司年度的重要工作,并且非常成功,杨惟舟昨夜打电话过来,恩赐她带薪休假,他们可以亲吻着互说早安,然后一起吃早餐,送他出门去公司之后,她可以在家里研究菜谱,一天下来说不定能够做出几道像样的菜式。

  

  但是现在,全部都泡了汤,只因为他的不成熟、不讲理和脑袋不清楚。

  

  “孟庆喜,你去死吧!”

  

  恨恨地从床上爬起来,林紫乔仍然记着昨晚的仇怨,但是突然之间,她像是被火炙烤的一样跳下了地。

  

  她的房间在西边,怎么可能早上就会有大片白花花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所处的是完全男性化布置的房间,大小不同的格子和粗细各异的条纹组合的被枕,冷色调和笔直线条的床、柜、桌,透过干净明亮的落地窗,可以眺望得到外面像是星河一样的江湾。

  

  她即使再奋斗二十年,也不可能买得起这样的豪华住宅。

  

  林紫乔扫视着室内,寻找着陈良曰的身影,昨晚跟他一起在酒馆喝酒,她为着客户大会的事情连日奔走,实在是太累了,两杯黄汤下肚,趴在吧台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陈良曰是怎样把她扛回来的,她的酒品不差,但问题是喝多了就会变白痴,相信当时的情形一定是难看非常。

  

  床上翻乱了的被枕,不像是两个人同床共眠过的情形。

  

  林紫乔掀起垃极桶来查看,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发现用过的避孕套,她按住胸口,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陈良曰是胸襟坦荡荡的君子,一定不会做这种乘虚而入的事情。

  

  掬了两捧清水洗干净脸,对着镜子把头发理好,林紫乔拉开门走出陈良曰的房间。灿烂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映进来,整座大宅显得异常的明亮,同时也非常的安静,她向着楼梯走去,身后却猛然间响起尖叫声。

  

  “啊啊啊,你怎会在我家里?”

  

  那日在星洲餐厅,与陈良曰在一起的孔雀女,在身后用见鬼一样的表情瞪视着她。她的身上还穿着丝质的吊带睡衣,似乎是刚醒来的样子,林紫乔几乎被她震破了耳膜,恨不得扑上去塞块破布堵住她的嘴。

  

  “你不会是进来偷东西的吧?”

  

  孔雀女一脸的防备。

  

  林紫乔没好气地翻了一记白眼,“拜托,你的话很没有营养。”

  

  “你是我哥带回来的?”

  

  孔雀女握着门把,恨恨地说:“爸妈刚离家去旅游,他就带女人回来过夜,实在是太过份了!”

  

  陈良曰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停车便听到尖叫声。他站在大厅中央,扬起了头看着兵戎相见对峙在楼梯口的两个人,开口说:“莉莉,如果想趁热喝到老火的皮蛋瘦肉粥,快点把你的脸洗干净下来。”

  

  陈蔓莉瞪视了林紫乔一眼,忿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大力地甩上了房门。

  

  林紫乔沿着梯阶向陈良曰走去,多少有些尴尬。

  

  “昨晚麻烦你了。”

  

  “我的床你睡得还舒服吧?”陈良曰把买来的早餐在桌上摆开,“Anita,你喝醉了之后的样子,实在很有趣。”

  

  “我不认为你这句话是赞美。”

  

  林紫乔有种跳进外面的大江都洗不清的感觉,像个白痴一样的她当然有趣,昨晚原本只打算喝两杯就回家,然后好好地教训孟庆喜一顿,火气下去也就算了,但最后怎么就喝多了呢?越是不想招惹的人,越是摆脱不了关系,不如给块豆腐让她一头撞死。

  

  陈良曰把她的车钥递还给她。

  

  “昨晚从酒馆回来,开的是我的车。我刚才出门去买早餐,顺便把你的车也开了回来,你的车安全级别不是太高,下次不要发着脾气就在路上狂踩油门,会非常危险。”

  

  “谢谢。”

  

  她伸手把车钥接过,但陈良曰却借势握紧了她的手腕。

  

  “Anita,我昨晚在江边说的话,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用真诚的眼光看着她,唇边带着一抹自嘲的苦笑,“如果我的骄傲可以少一点,应该一直坚持打电话向你解释我误机的原因,而不是被你挂断了两回就放弃,我已经后悔。”

  

  “我昨夜只是跟我男朋友吵了一架。”

  

  林紫乔避开他的目光,陈良曰失约,她独自一个人上飞机,很失落很受伤的心情,像是花芽刚冒出来,就猝然间被掐断,那时候,她的骄傲也同样不会少。半年的时间,她已经接纳了孟庆喜,现在说什么都太迟。

  

  “他还太年轻,Anita,你应该给自己更好的选择。”

  

  陈良曰俯近林紫乔,凑过去亲吻她的唇瓣。淡淡的烟草气息传来,夹杂着衣物上干净好闻的薰衣草的香气。

  

  林紫乔后退了两步。

  

  “年轻并没有什么不好。”

  

  陈良曰看着她,“年龄或许不是最大的差距,但想法呢?难道你不想要一个能配合你脚步的人?”

  

  有的时候,孟庆喜的思想还维持在大男孩的程度上。

  

  所以他才会为着一点小事就吃醋,用不成熟的手段去证明自己的地位。

  

  林紫乔失了一下神,陈良曰已经再次贴近了她,用温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开口,“Anita,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的唇瓣覆了过来,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身。

  

  林紫乔的后背抵在了墙身上面,已经再没有任何可以退开的地方。她扬起了手,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更多的是本能和习惯,便是“啪”的一记巴掌甩了过去。陈良曰的身形猛然顿住,像是汽车的引擎突然之间关掉。这一记巴掌打得并不重,但是足够让他整个人都懵掉,他只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林紫乔如此干脆利落地甩了一巴掌。




16、 不想与你说分手 ...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林紫乔便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眼前的不是孟庆喜,陈良曰成熟而有风度,甚至在她开口求援的时候,没有任何条件就答应出手相助,但她竟然打了他一记巴掌!陈良曰的手还环在她的腰间,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眼神对碰。

  

  “对不起,我很抱歉。”

  

  林紫乔垂下眼看着手心,自己也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的冲动!

  

  “我对你还是有影响力的是不是?”

  

  陈良曰执住了她的手,顺着手心把攥紧了的指节抚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却更加坚持。“Anita,否则你不会如此生气。”

  

  不可否认,陈良曰相当有个人魅力。

  

  当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这段话的时候,林紫乔的情绪都被他带了过去。

  

  所以他再度俯近,吻上她的唇瓣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办法再退开。他们之间就像是商场上的你进我退,己方的立场有一丝的动摇,立即便被对方攻占阵营。身为英杰集团的副总裁,负责公司全部的运营,在这一点上面,陈良曰无疑做得比她更加出色。

  

  他锲而不舍地追逐了三趟,终于攫住了她的唇瓣。

  

  “你们在干什么?!”

  

  头顶上方一声尖叫炸响,洗干净了脸的陈蔓莉走出房间,站在楼梯口睁大了眼睛瞪视着他们。林紫乔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感激她的突然出现,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福星啊。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贴近陈良曰在他的脸上示威性地亲了一下,然后轻快地转身,“谢谢你的款待,我想我该走了。”

  

  “喂喂喂,你别走!”

  

  陈蔓莉生气地冲下楼梯,林紫乔已经走出了客厅,拉开车门坐上了自己的车。而陈良曰一直站在原地,她气愤地瞪看着自己的兄长,“哥,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居然偷袭你!我非常不喜欢她,如果你要选她做我的大嫂,我第一个反对!”

  

  “难道你看不出来,她这是拒绝?”

  

  陈良曰取出烟盒,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隔着袅袅的烟雾看着林紫乔开车,从大门之中驶离别墅。

  

  “哥,不许你大清早就抽烟!”

  

  陈蔓莉伸手去抢他的手中的烟盒,却被他侧身避开。她再不辨眼识,也看得出兄长眼中带着的失落,她越发的感到忿忿不平,更加生气地吵嚷起来,“她算那根葱,居然敢拒绝你!”

  

  “莉莉,你真的是太吵了。”

  

  陈良曰转过身走上楼梯,忽然间食欲全无。“早餐是三个人的份量,你自己全部吃完吧。”


***

  

  林紫乔开着车回到家楼下,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顺着楼梯走上楼。

  

  她有预料孟庆喜会在家中等她,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一直就坐在门口。看到她走上楼梯,孟庆喜把原本埋在双臂中的脑袋抬起来,一张年轻的脸带着整夜未眠的疲倦和憔悴。两个人的目光对碰上,他似是有千言万语,都凝聚在双眼里面。林紫乔只接触到他期盼、认错的眼神,心就已经先软了。

  

  “怎么不进去?”

  

  “昨晚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钥匙,门被风带上了。”

  

  孟庆喜站起来,让出了大门的位置,林紫乔用钥匙把门锁打开,想骂他怎么不打电话给她,话到嘴边才想起她昨晚早早就关掉了电话。她真的不该多喝最后的那两杯酒的,昨晚就回家,这个傻子也不用坐在门口等她一整夜。

  

  门锁“啪”的一声打开,林紫乔伸手推开了门。

  

  他的想法太多,回头假若被问起,她也一定不能说出昨夜是在陈良曰的床上过的,否则他不知道还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孟庆喜像忠犬一样跟在她的后面进门。

  

  林紫乔虽然已经原谅了他,但是却不能一下子就示软,也不理会他的步步紧趋,拿出换洗的衣服,径自进了浴室清洗。温热的水浇注下来,她洗擦着自己的身体,孟庆喜从外面推开门走进来,没有脱衣服,直接就跨进了浴缸之中,从身后抱紧了她。

  

  “姐,对不起。”

  

  他身上的衣物,瞬间已经湿透,与林紫乔不着一物的身体紧贴。

  

  狭小的浴室的空间,除了水流声,仿佛还能够听到两个人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昨晚林紫乔走掉之后,孟庆喜一直在打她的电话,但只接通了一回之后,便再也没有办法打通。怕她不会回来,更怕她会出事,此际紧抱着她,才体会到自己一整夜的担心有多委屈。

  

  他再也不要她像昨夜那样甩门而去。

  

  林紫乔的身体挣扎了一下,他觉得眼里几乎是有热气要涌出来,哑声地叫道:“姐!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他宁可她再甩他两个巴掌,或者是像上次恶作剧一样的惩罚,也不要她对他不理不睬。

  

  柔滑的肌肤与粗糙的衣物纤维磨擦,像是有电流在林紫乔的身体通过一样。

  

  她叹了一口气,停止掉挣扎,身体也放软了下来。

  

  “小喜,我的火气已经消了。但事不过三,如果下回你还像昨晚那样,我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你。那条裙子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既然你不喜欢我留着,那就扔掉好了,你没有必要再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吃醋。”

  

  “姐——”

  

  孟庆喜把脸贴在她的后颈处,眷恋地厮磨,环在腰间的手也收得更紧。

  

  “傻瓜小喜。”

  

  林紫乔靠进他的怀里,任由他久久地抱着不放开。温热的水不停地从上面浇下来,在她以为风波已经过去,两个人又恢复到平常的时候,孟庆喜在她的耳边哑着声音开口,“我要去不列颠国进修课程,下个月就走,或许一两年都不会回来。姐,你会不会等我?”她错愕地回过身,水流迷住了她的双眼,孟庆喜注看着她,眼眶却是已经红透。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起?”

  

  林紫乔伸手关掉了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一下子停住,浴室里面落针可闻。她是应该生气的,孟庆喜现在到底当她是什么人了?有任何事都不跟她商量,到最后下了决定,不得不离开,才跟她报备一声?怒火直烧心头,她猛然用力地把孟庆喜甩开,“你要走就马上走,最好以后都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扯了浴巾把身体包裹住,她带着满身未擦干的水珠,举步跨出了浴缸。

  

  “姐!”

  

  孟庆喜执住了她的手腕,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

  

  “你又想对我用强吗?”

  

  林紫乔甩了几下,但是孟庆喜的手箍得太紧,根本就挣脱不掉。她回过身怒瞪着他,越来越生气。

  

  这已经是第三次,假若孟庆喜真的硬来,他们之间也就完了。

  

  一生之中有一次辨人不清已经足够,她不希望自己活到二十八岁,还阴沟里翻船,栽在了孟庆喜的手上。

  

  “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但是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你那样努力的工作,越来越自信和光彩,而我只能浑浑噩噩地守在你的身边。或许有一天,你就会认为我不够成熟,没有办法追上你的脚步,然后跟我说分手!”

  

  林紫乔顿在原地,用从来没有发现的目光看着孟庆喜。

  

  “小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姐,我不想跟你分手!”

  

  孟庆喜一直看着她,渐渐的眼眶都湿润。林紫乔重新迈进浴缸之中,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身体贴近了过去,此际她有着怎样的欣喜。“小喜,你让我动容。我像是重新认识了你一样。”比起一年前初相识的时候,他真的成熟了许多,贴近便能听到有力心跳的胸膛,像是支撑得起一片天地。两个人的相处,她总是强势的一方,孟庆喜也就在床上的时候才占据主导。但是眼下,她感觉得到,他已经不单止能够在床上把她征服。

  

  “姐,你的意思是会等我?”

  

  孟庆喜眼中闪动着幽涔的亮光,渐渐的涌进了喜悦。

  

  林紫乔有些挂不住脸地低骂了一声,“再过两年我就三十岁,可恶!”

  

  “姐,我真的太高兴。”

  

  孟庆喜欢呼一声,把她整个人抱起,转了两圈之后,直接放到了流离的洗手台上。林紫乔吊着腿坐在清凉的石板上面,孟庆喜拉开她勒在胸前的衣结,浴巾顺着身体的曲线滑了下去,她的后背抵到了铺了瓷砖的墙面上,上半身向前拱起,像是呈献一样把自己玲珑美妙的身体盛放在孟庆喜的眼前。

  

  狭小的空间里面,还充盈着浴后的水气,空气中满是湿濡热情的气息。

  

  孟庆喜俯下头去亲吻她的身体,体内涌起熟悉的狂热情欲,“姐,你身上好香。”

  

  “小喜,不要在这里,你上次差点弄断了我的腰。”

  

  林紫乔稍微的把他的头推开。那一回从魔都回来,两个人在半夜里缠绵,她洗了一个毕生难忘的澡。孟庆喜眼中带着笑意摇头,“姐,我身上的衣服都湿掉了,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最终,果然是哪里都没有去。




17、 十七棵梧桐树下 ... 

  

  林紫乔软绵绵地被抱回床上去的时候,全身的力气都被孟庆喜磨光了。这小子需索无度,又不是一去不列颠国就不回,他一定是疯了。她趴在床褥之上,任由孟庆喜灵活的手指,按揉过她因为劳累过度而使不上半点力气的腰身。

  

  “姐,我教你跆拳道的招式吧。”

  

  “为什么?”

  

  她慵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覆在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孟庆喜看她的目光又热了起来。他的手指在她柔滑的肌肤上面打着圈,“我不希望我在国外的时候,有色狼可以靠近你的身体。”林紫乔抽起枕头砸到他的头上,忿然地说:“最大的色狼就是你好不好?!”

  

  孟庆喜呵呵地笑着躲开。

  

  “姐,我走了之后,你会不会每天都想我?”

  

  林紫乔干脆利落地回答:“不想。”

  

  “真的不想?”

  

  孟庆喜又缠了上来,林紫乔一掌挡在他的脸上。

  

  “小喜,一般公司肯保送员工到国外进修,当然是看中个人的潜力,但当中也有很多苛刻的条件。你到底跟它签了几年的卖身契?你把合同拿过来给我看看,别为了一次进修的机会,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卖断了。”

  

  看到她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孟庆喜面色都立即僵住。

  

  他说了谎话,对林紫乔说到不列颠国进修是网络公司的派遣,完全没有提及他爷爷的强迫,但她突然之间说要看合同,他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小喜?”

  

  林紫乔疑惑地看着他。

  

  孟庆喜情急之下,猛然地把她扑倒在床上。

  

  “姐,你这是在为我以后的日子作打算吗?”

  

  林紫乔被孟庆喜覆压回床上去,他目光幽涔地看着她,炙热而多情,她脸上便火辣辣的像是烧烫一样的感觉,谁替他的将来作打算了?这小子又趁机占她的便宜!

  

  “你爱签卖身契就签吧,我懒得理你。”

  

  “你要对我负责到底才成。”

  

  孟庆喜痴缠地吻她,从耳垂到后颈,酥酥麻麻的感觉。“姐,我走之前,买枚戒指送给你好不好?”

  

  他这是在向她求婚吗?

  

  林紫乔马上就发现自己被算计,她应该知道的,如果孟庆喜不是懂得把握机会,又怎可能追求到她?

  

  但是如此草率的求婚,她当然不能答应!

  

  “小喜,我饿了,我要起床吃饭!”

  

  林紫乔捡起自己的衣物,怕他再扑过来,飞快地溜掉。孟庆喜坐在床上,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隐去。林紫乔没有坚持要看合同,他又逃过了一劫,但是这样的谎言,他还要骗她多久?

  

  他仰面的躺到了床上,连自己也觉得鄙弃。

  

  林紫乔在厨房捣弄着锅碗,发出乒乓的声音。孟庆喜一直都太缠她,以致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离开的可能,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下个月他就要出国,完全半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她拉开冰箱的门,看着一大堆的生菜生肉,看样子单凭她个人的力量是搞不定了。

  

  她扬起声音说:“小喜,如果你想吃中午饭,快点出来帮忙!”

  

  孟庆喜在房间里应了一声,然后是下地穿衣的声音。

  

  “不过是两年。”

  

  她笑着地甩了甩头,如今真的是堕落了,她居然有开口把他留下的冲动。


***

  

  完成了客户大会的工作,时令也进入了秋季,十月的校园招聘也随即展开。“天望”集团属下将近二十家子公司,每年的大学毕业生需求量接近两千人,因此招聘对于主管人事的部门来说,是相当吃重的一项工作。子公司之间组成了联合招聘组,按照地域和省份划分为几条线,选定了数十间名校进行宣传演讲,然后接收毕业生的简历,再进行面试筛选。

  

  每年一圈轮选下来,林紫乔都要被磨掉一层皮。

  

  这是作为行政经理,比客户大会对于她来说,更加重要的工作。她带着朱佳信开始了高校之间的巡回,而今年落到她头上的其中一站,就是孟庆喜就读过四年的大学母校。

  

  凌晨三点,几下轻巧的敲门声从房门外传来。

  

  林紫乔从一大堆的毕业生简历中爬起身,走过去按住了门把,“说暗号,否则不给进。”

  

  “报告大人,小的买完宵夜回来了。”

  

  朱佳信在外面捏着嗓子说话,她被逗得直发笑,困倦的睡意也被打消了许多。

  

  “小朱子,进来吧。”

  

  房门拉开,朱佳信提着装满了食物的餐盒,迫不及待的蹿了进来。“走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点吃的,真的要饿死我了。”

  

  两个人与招聘组同行,接连飞了五六个城市,每地逗留的时间是三天左右,行程安排得相当紧凑。每抵步一站,他们只有半天的时间做准备,然后马上就召开宣讲会。这年头虽然有大学毕业文凭,但要找一份理想的工作也不容易,因此除了他们落脚的本校之外,邻近大学的毕业生看到了招聘公告,也早早就赶了过来。

  

  宣讲会结束之后,他们往往能收到过百份的毕业生简历。

  

  因为次日早上便要公布面试的名单,所以每到夜里,她和朱佳信就开足了马力看简历作筛选。他们已经走到了行程的最后一站,这是孟庆喜毕业的大学,在国内是首屈一指的名校,因此他们这天收到的简历也特别多,装满了整整两只箱子。

  

  两个人战斗到凌晨,但那堆简历堆成的小山还没有清空,朱佳信实在熬不住,溜到外面买了宵夜回来大吃特吃。麻辣烫香辛的味道飘荡在房间里面,他用肥肥胖胖的爪子拈起了一串,心满意足地啃咬着。

  

  “好香哦,林经理你真的不吃?”

  

  “我不吃。”

  

  林紫乔继续埋头去看简历,“你也不要吃太多了,半夜三更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小心胖死你。”

  

  “我宁可胖死,也不要饿死。”

  

  朱佳信又伸手拈起了另一串,“真的好香好香哦,不吃是浪费。”

  

  “你想死了是不是?”

  

  林紫乔很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坚决的不受食物香气的诱惑。“吃完了赶快过来看简历,如果面试会之前看不完,你陪我一起不吃中午饭减肥。”

  

  “我不要啊。”

  

  朱佳信惨叫出声,“隔壁的张经理他们已经睡了,我上半夜的时候去看过,他们尽挑版面做得漂亮的简历留下,设计没有特色的随手就扔掉,里面的内容根本就没有细看,多少的人才就在这一扔之间被扼杀了。”

  

  “你想学他们吗?”

  

  林紫乔抬起了头,霍霍地磨着牙。

  

  朱佳信连忙把吃空了的餐盒扔进垃圾桶,洗干净了双手跑回来,“给我个水缸做胆也不敢在你面前做这种事情,我马上就认认真真的看!上有老下有少,工资奖金我一文也不能少啊。”

  

  “少在我面前哭穷!”

  

  林紫乔笑着又踹了他一脚。

  

  花费了整整一夜的功夫,林紫乔才把收到的简历审阅完毕,挑出了要接受面试的候选者,她站起来伸展着四肢,朱佳信是累惨了,也不回自己的房间,趴在她的房间里就睡着。窗外曙光渐透,风吹动着外面的树叶,她熬了一整夜,此际反而没有了睡意,拿了房卡和手机,没有吵醒朱佳信,自己走出了房间。

  

  他们落脚的是大学里面的招待所,外面就是植满了梧桐树的校道。

  

  孟庆喜去年才从这里毕业,或许,他也曾经在清晨这样踏着满地的枯叶走过?

  

  林紫乔忽然间就想跟他说话。

  

  “姐?”

  

  一阵沙沙的杂音之后,电话的信号恢复正常,孟庆喜在电话那头睡意惺松地应了一声。他说过不管多晚,只要林紫乔打给他都会接听,竟然真的为她整夜的开着手机。

  

  “是不是有事?你这么早就打电话给我?”

  

  孟庆喜从床上爬了起来,林紫乔出差了半个月,他回了孟家的大宅,在他爷爷的面前表现循规蹈矩。有些事情并不是对抗就可以争取得到,他的妥协也并不表示是放弃。他扯过睡袍披在身上,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外面的天色刚透出明亮,一抹红霞晕散在东方,朝阳即将要升起。

  

  他按住了露台摇椅上的吊索。

  

  等到有一天,他会从身后搂抱着林紫乔,与她一起在这里看朝阳升起。

  

  “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林紫乔仰起头,看着梧桐树的叶子从空中旋转着坠下来。“小喜,我现在身处的地方你会很熟悉,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至少有五六十年的树龄,每株都有四五层楼高,真的是非常漂亮。”

  

  “姐,你在我毕业的学校?”

  

  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行程巨细无遗地告诉孟庆喜,一时间让他觉得十分的惊讶。

  

  “正确。”

  

  林紫乔俯身捡起了一片像是巴掌一样的叶子,感觉像是走进了孟庆喜的过去。她想自己大概是中了一种叫做孟庆喜的毒,分开不过是十多天,但她竟然已经如此深刻的想念。

  

  “小喜,我忽然发现,我对你了解得太少。”

  

  孟庆喜的心停跳了一下,“姐,为什么这样说?”

  

  林紫乔摇了摇头,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这一个早上,她忽然就萌生出多余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分别在即?这一段感情,从最初的不经意,到最后情绪完全被操纵,她也有很多的困惑找不到答案。孟庆喜被她的情绪感染,他非常清楚原因,因为他一直都在骗她。他在电话里面低柔地开口,“姐,你从招待所出来,往着西边走。到第十七棵梧桐树的地方停下来,那里有我留给你的话。”

  

  “你留给我的话?”

  

  林紫乔完全觉得不可能。

  

  孟庆喜是去年毕业的,最后留在校园里的日子,他们还没有成为情人。

  

  “姐,去吧。”

  

  林紫乔一棵树一棵树的数过去,十四、十五、十六,……孟庆喜的故作神秘让她渐渐的觉得紧张和期待,答案即将在面前揭晓,他到底在树身上面留了什么话给她?



18、 江山代有才人出 ... 

  

  粗糙的梧桐树身上,用硬物刻出了三个字,经过一年风雨侵蚀,字体已经嵌进了树皮里面,渐渐的有些变形和模糊,但是依然能够看出,刻字的人当时的认真与专注。林紫乔用指尖在树皮上面抚过,动容、震撼,以及不能相信。

  

  “姐,看到了吗?”

  

  孟庆喜在电话那端开声追问,她觉得喉头都有股酸涩的情绪涌上来,扶着树干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小喜,你竟然破坏公物!”

  

  他不单止破坏公物,还存心想要让她感动到哭。

  

  林紫乔从来没有想过,此生会有一个人,在树身上面刻上“我爱你”向她表白,这种情节,只会在偶像剧当中才会出现。孟庆喜的这段表白,不同于床上情动之时在她耳边的喃语。去年他大学还未正式毕业,在网络公司做实习生,然后到“天望”集团开发ERP工程,与身为项目负责人的她接触。项目结束之后,她设了饭局犒劳全部的程式设计人员,席上杯来杯往便被多灌了两杯,最后是孟庆喜留下来当苦力,把她整个人扛回了家。

  

  那一夜过得乱七八糟,她记不清楚自己是始作甬者,还是孟庆喜先撩拨她。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就是她跟孟庆喜上了床。

  

  年轻、青涩的大男孩体力一流,她倦极地沉睡,连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想孟庆喜一定是有处男情结,所以两个月之后,他正式毕业,在公司的楼下等到她,看着她的眼睛专注而执着地说:“我要追求你,我是认真的。”自初夜离开之后,孟庆喜便没有再联络,她没有想到他会去而复返,一时间头脑发热便应允,事后还多少有些后悔草率。当时不过是寂寞的时候留个人陪伴在身边,以为这样的一段感情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只是没有想到,她低估了孟庆喜的本事,上了他的贼船便再也下不来。

  

  树身上的这三个字,一定是那夜他们上过床之后,孟庆喜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的期间刻下的。

  

  年龄与职位,人生与阅历,他们之间原本就不可能有交集。

  

  他是经过了怎样的矛盾斗争,才下定决心,跨过全部的障碍来追求她?

  

  “姐,我的心意,你能明白的是不是?”

  

  经过了好一会的沉寂,孟庆喜才在电话那头再次开口,林紫乔没有说话,他也一直没有挂线。

  

  林紫乔平静了好一会,才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

  

  “小喜,我全部都明白,你给了我很大的惊喜,我非常感动。”

  

  “那就好。”

  

  孟庆喜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姐,我还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但在电话里面不方便,等你回来,我去机场接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再慢慢地说好不好?”出国的日期越来越近,两年的时间,变数有太多太多,他不能再继续这样骗她下去,有些事情总要解决。

  

  “好。”

  

  林紫乔的耳边响起“嘟嘟”的提示音,手机快要没电了,她连忙说:“小喜,明天下午三点,我在机场等你来接。”

  

  “姐,明天见。”

  

  提示音越来越频繁,林紫乔来不及回应孟庆喜的道别,信号便已经中断。她恋恋不舍地合上手机,仰起头去看着越来越多枯掉了的梧桐树叶落到她的周围。太过美好的氛围,太过真挚的感情,她需要时间去消化,才能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林经理,早啊。”

  

  有人骑着山地单车,顺着落叶大道走来,双脚支地在林紫乔的身边停下来,微笑着跟她打招呼。林紫乔认得这个叫做沈学东的研一在校生,昨天在会议厅举行宣讲会,校方派了他以及其他的几个学生过来帮忙,手脚很伶俐,办事能力也相当强的一个男学生。他一直笑称自己是“天望”集团未来的正式员工,眼下过来帮忙是提前上岗。

  

  “沈同学,早。”

  

  林紫乔神情愉悦地回应,眼下她的心情美好得见到恐龙也会赞美几句。

  

  “这么早就出来散步吗?”

  

  沈学东下了车,与她并排的往回走。

  

  “没有。”

  

  林紫乔摇头,“昨晚通宵看简历,我是出来活动一下筋骨。”

  

  “你竟然一整晚没睡?”沈学东惊叹地看着她,“林经理,你的工作态度让我敬佩,可惜我还有两年才毕业,否则也想向你提交一份简历。”

  

  “那我现在就先把你预订下来好了。”

  

  林紫乔对身边这个性格爽朗的大男生很有好感,她看着他的山地单车,随口说:“你的车子很漂亮。”

  

  沈学东骄傲地拍了拍车身,“这辆战车去年可是陪着我远征过西藏的哦。”

  

  “那一定会是非常难得的经历。”

  

  林紫乔想起孟庆喜也同样有过一辆战迹彪炳的单车,忍不住便要咒骂那个偷车贼,一生人之中能有一场那样的经历难能可贵,但她却把孟庆喜的骄傲给弄丢了。虽然事后他没有抱怨过她半句,但她还是迟来的良心发现,决定回家之后好好地对他进行补偿。

  

  “的确是毕生难忘的经历,我们一共是五个人,带着睡袋,每天大概要骑接近一百公里的路程,夜里很多时候都睡在野地里面,吃干粮喝冷水,挨过那种艰苦之后,我们都觉得自己变得很坚强,当我们扛着单车爬上昆仑山口的时候,我们觉得人生之中再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林紫乔停下来,听着沈学东回忆。

  

  孟庆喜曾经感性地说起西藏圣洁的高原,那一刻,他的神情与沈学东如出一辙,当他迎着风站立在巍峨雄壮的昆仑山脉上的时候,那一刻他心里想到的是什么?她答应过孟庆喜,要与他一起去雪山之下膜拜,或许努力一把,还来得及在他出国之前兑现这个承诺。她要确定一名毕业生,是否适合成为被招聘的对象,除了揣摩简历,还要从正面、侧面多个角度了解,在旁人眼中的形象真实而立体,这一个早上,孟庆喜实在是给了她太多的惊讶和喜悦。

  

  进金山而空手折还的是傻子,林沛宜曾经用看这种眼光看过她。

  

  她一直没有发现身边的孟庆喜,就是这样的一座金山。

  

  沈学东笑着看向她,“我们的团队当中,有一位是天望集团董事局主席孟天望的长孙,林经理你大概没有想到吧?如此优越环境中长大的孩子,竟然能够跟我们普通人一样,完成了全部艰苦的路程。”

  

  林紫乔被他的骄傲感染,一脚踏进了盲区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马上知晓的真相,将对她产生多么巨大的冲击力。“说来我虽然在天望集团工作,但到现在还不知道总裁的长公子叫什么名字,也没有想到,他的年纪竟然跟你差不多。”

  

  “那是当然,小喜做人处事相当低调,如果不是出发之前,出于安全的理由填报家人的资料,我看到孟主席的名字然后跟他确认,同窗四年,我还不知道他原来有着如此显赫的家势,就冲着当家少东这种品行,我毕业之后都一定要把简历投给天望集团。”

  

  姓孟的?小喜!

  

  林紫乔只觉得好大的一个响雷在头顶劈开。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庆喜,他叫孟庆喜。”

  

  “你再说一遍!”林紫乔觉得自己简直没有面目再生存在世上,沈学东被她突然扬高声音吼得吓了一跳,“他叫孟庆喜,林经理,你怎么了?”

  

  “我只是吃饱撑的!”

  

  林紫乔几乎磨碎了银牙,什么叫做瞬间从天堂到地狱,她眼下就是!一直以为把孟庆喜吃得死死的,却没有想到,被戏耍在手心里的人竟然是她自己!一年多的时间,春夏秋冬都转了一轮,他是怎样做到把她瞒得滴水不漏的?

  

  她到此刻才彻身体会,孟庆喜,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

  

  沈学东眼里都是疑问,但是却识趣没有再追问下去,说过再见然后骑车走远。

  

  林紫乔抓起电话,想要拨号给孟庆喜兴师问罪,却发现屏幕已经黑掉,她气得一脚踢在梧桐树上,“孟庆喜,如果不教你死得难看,我就以后都不姓林!”

  

  只差五分钟面试会就要开始,但是朱佳信翘首以待,都没有看到林紫乔的身影。

  

  早上醒来的时候便没有见到她,电话打不通,在招待所的房间里等也等不到人回来,他正考虑着要不要进行全校广播,终于看到林紫乔一身杀气地踏进门来。他正要松出一口气,但随即便发现她的面色堪比锅底,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骇得他的小心窝惊啊颤啊。

  

  “林经理,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昨晚通宵,我现在上火。”

  

  林紫乔在面试桌的旁边虎虎生风地坐下来,头也不抬地翻开简历册,“你去通知第一个面试的人进来。”

  

  “你的样子可不单止是上火那么简单啊。”

  

  朱佳信在心里叽咕了一句,快步地走到外面去叫号,所谓察颜观色,这种情形之下他是绝对不会去招惹林紫乔的,三十六计躲为上计,至于那些可怜的面试者,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