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03

林晚泊:姐弟恋,进行吧 19 - 27

 19、 小喜惨兮的下场 ... 

  

  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林紫乔走出国内到达大厅,孟庆喜已经在长椅上等候多时。

  

  看到她与同行的朱佳信、以及另外的子公司的招聘组人员分手之后,他才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分隔了半个月,如若按往常,两个人说不定找个角落的地方,也不会去管旁边有没有人看见,就天雷勾地火的激吻起来。但是此际林紫乔见了孟庆喜,内心熊熊燃烧起的都是嗜虐的怒火。

  

  “姐,累不累?”

  

  孟庆喜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林紫乔的心里仿如十二级台风呼啸过境,但表面还是平静得像是雨后的彩虹。

  

  “不累,我怎会累?”

  

  孟庆喜呵呵地笑,伸手过来牵她。

  

  林紫乔不管他做什么都随着,心里却发了狠,孟庆喜你就好好地笑吧,一会教你哭都哭不出来!两个人离开机场大厅,孟庆喜替林紫乔把行李箱放上车,正准备离开,她却伸手把车钥要了过去。

  

  “姐,你刚下飞机,不累吗?”

  

  林紫乔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你开车慢得像乌龟爬一样,还是等我来吧。”

  

  “你应该去当女赛车手才对。”

  

  孟庆喜乖乖地爬上了副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姐,你上个月已经收到了两张超速的罚单。”

  

  林紫乔不说话,一踩油门便冲了出去,孟庆喜还未完全坐稳,只差一点就撞上了车头。车子沿着机场高速一路回城,林紫乔驶上了最大的立交桥之后,突然停下了车。孟庆喜疑惑地看着她,“姐,这里不许停车的。”

  

  “小喜,你说过走之前要买枚戒指送给我,买了没有?”

  

  林紫乔双手按压着方向盘,扭过头去看着他。孟庆喜欣喜地笑起来,“姐,你难道有透视眼不成?怎会知道我已经买好?原本打算回家再给你看的。”他从扁包之中翻出了丝绒的红色小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对白金的情侣戒指。

  

  车窗外面,日影已经西斜,秋日淡色的阳光折射下,戒指闪烁着亮泽的光芒。

  

  孟庆喜在挑选东西的时候,眼光、品味都极佳,无可否认,这对戒指相当漂亮。

  

  林紫乔冷笑一声,突然把丝绒盒子夺了过去,按下车窗的玻璃,一手就扔到了外面。

  

  “姐?”

  

  孟庆喜错愕当场,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望集团的少东,位正言顺的未来继承人,只送一枚这样的戒指给我,是不是太寒酸了?”

  

  林紫乔的声音充满了怒意,孟庆喜整个人都吓得呆住。

  

  他还来不及坦白自首,她便什么都已经知道,到底是谁揭破了他的这个秘密?

  

  “姐——”

  

  林紫乔探身过去把车门推开,命令地说:“下车去捡回来。”

  

  孟庆喜忐忑地下了车,身后的林紫乔立即就关上了车门并且下锁。她忿然地说:“你整整骗了我一年,耍着我玩很过瘾了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敢惹我如此生气!这个地方没有出租车可拦,走到出口至少需要两三个小时,你就好好地想想,要怎样才能让我消气吧!”

  

  只留下一道尾气,她扬长而去。

  

  “姐,你听我说,等我一下!”

  

  孟庆喜在后面想要追上去,跑了一段路,林紫乔突然停下车。他以为她改变了主意,但她把车倒回来,按下车窗玻璃,探头出来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却是说:“手机给我!”

  

  “姐,你别生气好不好?”

  

  “给还是不给?”

  

  林紫乔虎着脸,孟庆喜只好听话把手机交了出去。

  

  “你家里财宏势大,免得你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或者是干脆让你的总裁父亲开辆直升飞机接走。”

  

  没收了孟庆喜的手机,林紫乔再次扬长而去。

  

  这一回,是真的没有再回头。

  

  孟庆喜看着那辆天蓝色的车子越驶越远,认命地沿着高速公路,一步一步地往出口走去。

  

  林紫乔从倒后镜里看着孟庆喜的身影越缩越小,最后看不见,内心升腾起来的怒火才稍为减淡。她是敲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孟庆喜为什么要骗她,怕她知道他的身份巴结都来不及?扮作穷小子试验她的真心,证明她的品行高洁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他把她当作了什么人?她越想就越生气,怒火也重新燃烧了起来。

  

  孟庆喜,你就是活该,好好地在高速公路上散步吧!


***

  

  开着车回到家楼下,林紫乔自己提着行李箱上楼。出差了半个月,一身的风尘仆仆,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窝,舒展一下筋骨。她洗过了澡,把脏衣服都扔进洗衣机,正翻着冰箱找可以填肚子的东西,手机却响了起来。

  

  “林经理,总经理召开紧急会议,你马上回公司。”

  

  财务部的经理张远山打电话过来,林紫乔觉得奇怪,杨惟舟要召集手下的经理开会,为什么发会议通知的不是他的秘书许丹?而且现在什么时候了,太阳都已经下山,她刚出差回来,收买人命也不是这般做法。

  

  “非要我出席不可吗?”

  

  林紫乔想要推掉,她又不是铁打的,让她歇口气行不行?

  

  张远山沉声说:“公司被警方调查,杨总刚从局里回来。”

  

  “啊?”

  

  林紫乔吓了一跳,杨惟舟竟然被请到警察局喝凉茶?

  

  “今天的会议只有杨总,你、我以及销售部的余经理,你动作快点。”

  

  张远山在电话里面催促着,林紫乔不敢再拖延,抓起手机和车钥蹭蹭蹭的便出了家门。一路飞车回到公司,会议室之中,张远山和余英海已经列座,但杨惟舟还未出现。看到她进门,张远山走出去打了声招呼,杨惟舟板着一张罩了寒霜的扑克脸,气场强劲地走进来。

  

  林紫乔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余英海已经心虚地低下了头。

  

  杨惟舟的目光扫视过林紫乔、张远山,最后落在余英海的身上。“节能型号的产品,还没有销售到用户的手中,特制的标签就已经在客户的仓库被撕下,然后向政府申请退款补助,关于这件事,余经理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地方?”

  

  林紫乔终于明白杨惟舟为什么会被请到警察局喝凉茶。

  

  国家推行节能环保政策,对已经申报的产品,规定用户安装使用之后,厂家凭撕下来的标签可以获得一定金额的退款补助。余英海一定是为了能够早日拿到这笔政府的补助,加快资金周转,所以与客户联成一气,产品还未售出就已经把包装箱拆开,擅自把标签撕了下来!这样做根本就是犯法,假若严查,会把身为总经理的杨惟舟送进监狱!

  

  她震惊地看向余英海,这个家伙平日不声不响,竟然欺上瞒下胆大到这种程度!

  

  “提前把节能标签撕下,是行业内的潜规则。”

  

  余英海在杨惟舟凌厉的目光之下,手心都渗出冷汗。杨惟舟盛怒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潜规则?意思是所有公司都这样做了?为什么这次被调查的对象,没有英杰集团?他们的产品线,跟我们公司可是大同小异!”

  

  “我怀疑他们是举报者,故意黑掉其他的竞争对手。”

  

  “我需要的是解释,而不是狡辩!”杨惟舟怒气更盛,“这样没有根据的话你也有胆量说出来?你为什么不去当推理家,而是留在公司里面当销售经理?!”

  

  余英海不敢再开口,会议室之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这种情形之下,林紫乔没有任何可以插言的地方。她担心的是,事件显然是牵涉了多家的公司,波及整个行业,政府的处理态度是否会网开一面?高额的罚款在所难免,她是真心的不希望看到杨惟舟被关进监狱之中。

  

  “林经理。”

  

  杨惟舟开口叫她,“余英海不适合再担任销售经理,即日免职,你草拟人事变更的通知,接任人选我稍后会公布。”

  

  林紫乔默然,余英海闯了这么大的祸,免职是必然。

  

  杨惟舟扬手示意散会,余英海垂着头走出会议室,林紫乔跟在张远山身后离开,却被叫停。

  

  “林经理,你留下来。”

  

  林紫乔顺言地停下脚步,销售部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关系生死存亡,杨惟舟或许在经理的接任人选上有要征求她意见的地方。她在脑海中迅速地把销售部的人事资料都过了一遍,事出突然,要从外面空降新的销售经理进来不太现实,余英海的手下一共有六名大区销售主管,她担任行政经理几年的时间,一直努力推行的人才梯队建设还是有一定的成效。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在这批人当中挑选合适的接任者,可以保证非常时期的顺利过渡,不会造成公司的混乱。

  

  袁朗在六个人当中资历最长,工作能力以及经验都足够,唯一欠缺的是江湖气太重,感情冲动胜过理性决策,如果按正常的情形,他还不具备成为销售经理的全部条件,但是眼下已经没有比他更加合适的人选。

  

  林紫乔等着杨惟舟开口,却见他抬起了头看过来,神情非常的冷静,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我希望在余英海被免职之后,你能够接过销售部的管理工作。”

  

  “我?”

  

  她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得张大了嘴。杨惟舟要她接任销售经理的职位,不会是在警察局凉茶喝多了,整个人都犯迷糊吧?




20、 给根骨头跟你走 ... 

  

  “你似乎认为我在开玩笑?”

  

  杨惟舟看着她,神情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林紫乔收起惊愕的表情,以眼前这个人的性格,又怎会拿工作来开玩笑?她斟酌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销售工作并非我的专长,突然调任销售经理,也没有办法向下服众。”

  

  “不是销售经理。”

  

  杨惟舟摇头,“销售经理一职我会自己兼任,负责重大的决策,而销售部日常的事务,由新增设的总监来执行。余英海管理的销售渠道太粗放,过分依靠大客户,我要改变公司目前这种一家独大,其它失衡的局面。你是职位平调,总监的级别跟你目前的行政经理是一样。”

  

  林紫乔全然明白杨惟舟的想法。

  

  上一次的客户大会,广源集团的董事长冯新华带着情妇出席会议,可见态度的嚣张,原因是他占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销售网络。杨惟舟上任三个多月,曾经提出过要把公司目前三十多家的一级经销商,发展成为一百多家,对渠道进行精耕细作。销售渠道改革,意味着公司现有的人员,不能再满足日后发展的要求,需要全部进行新的配置。

  

  调她去销售部当总监,根本就是人力资源主管嘛。

  

  杨惟舟继续开口,“我打算推行与客户联合组建销售公司的计划,这个方案与集团的总裁已经有过沟通,我们公司作为试点,假若能够成功,将会推广到整个天望集团。我有信心,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将会成为行业的标竿,被模仿以及追随。而你,是我的计划里面最重要的成员,你的名字,将会被记入行业流传的营销案例当中。”

  

  何谓深思远虑、战略性高度的目光?

  

  林紫乔惊叹地看向杨惟舟,显然同样是处理余英海的免职事件,她所选择的做法,跟他完全不在同一个高度上。他抛出了那样的橄榄枝作诱惑,名字将会被记入行业流传的营销案例当中,她只觉得全身都像是注进了热力,几乎脱口而出就答应接受这个职位的挑战。

  

  “怎样,你是否心动?”

  

  杨惟舟目光锐利,林紫乔神色的一点轻微变化,都全然落入他的眼中。

  

  如果林紫乔有骨气一点,就应该矜持地开口说我再考虑一下,但杨惟舟对她实在太了解,为了工作再大的牺牲也愿意,所以看过来的目光,明显就是捏住了她的软肋,问的是心动没有,但满满的把握都是她根本就无法拒绝诱惑。

  

  她像是小狗一样,有人抛出一块骨头,她就闻着香味而去。

  

  杨惟舟舒展着眉头,眼神闪动着亮光的等她开口。林紫乔吐出一口气,在会议桌下攥着的指尖,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栗。这样扬名立万的机会,一生人之中可能只有一次,她从来就不是低调的人,标新立异才是她的工作作风啊。“我接受这次的职位调动。”

  

  “好。”

  

  杨惟舟露出笑意地站起来,“跟我到办公室,我们商讨一下渠道改革的细节。”


***

  

  林紫乔跟杨惟舟这一商讨,便是商讨到天色都完全黑下来。

  

  两个人一言一语地交流,林紫乔入职四年多的时间,对公司情况的了解程度,大概是什么地方被刨了个坑都能说得出来。而杨惟舟,从花旗国带回来的是一流的营销理念,所以两个人之间,情形就像是面粉碰上了酵母,思维不断地胀大啊胀大,一投入进去就停不下来,甚至连吃晚饭的时间都已经错过。

  

  林紫乔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因为要赶飞机,她已经是中午饭都没有吃好,这回她是真的饿了,她拿出手机一边翻号一边问:“杨总你想要吃什么?薯条、汉堡或者是鸡块?”

  

  人是铁饭是钢,总得让她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向着名留青史继续奋斗吧。

  

  “我在花旗国居留了十五年!”

  

  杨惟舟把眉头皱得异常的难看,恐避之不及,“我讨厌洋快餐!”

  

  林紫乔被他逗笑,“我只能对你的遭遇,致以最深切的同情。”

  

  杨惟舟关掉了手提电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吧,我请你吃晚饭,免得你在心里腹诽我是无良雇主。”

  

  “岂敢。”

  

  林紫乔连忙也站了起来,这种机会不趁机宰这位金主一顿真的是太对不起自己。两个人走出办公室,杨惟舟替她拉开了车门。尽管两个人站到了同一阵线上,仿佛在一日之间关系拉进了许多,简直有拜把兄弟的感觉,但林紫乔还是记得,眼前这个人,是她的顶头上司。

  

  “杨总,我自己来。”

  

  “我虽然是上司,但这点风度还是要有的是不是?”

  

  杨惟舟挑起了眉,林紫乔记起那日方云裳说过的话,忍不住问:“我其实对方小姐的身份很好奇。”

  

  两个人都已经坐上了车,窄小的车厢里面,气氛沉寂了下来。

  

  杨惟舟扭过头去看着林紫乔,路灯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或明或暗。他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她只差一点就成为了我的舅母,舅舅这么多年,一直是独身。”

  

  难怪孟庆喜一提起方云裳就炸毛,原来是介意有人抢了他母亲的位置,真是屁大的小孩,连这么点事情都想不通。距离被她扔在高速公路上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他此刻大概走到了出口拦到了车,林紫乔忽然就没有了宰杨惟舟一顿的兴致,她或许应该回家,孟庆喜一定已经在等她,上一次她彻夜不归,那个傻子坐在门口等了她十几个小时。

  

  杨惟舟已经发动了车子,缓缓地驶出地下停车库。

  

  林紫乔忽然间福灵心至,“你其实一直知道我跟小喜在一起的是不是?”

  

  杨惟舟顿了一下,然后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她一眼,显然是对她的后知后觉相当不以为然。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我在他毕业的学校。”

  

  杨惟舟明了地点了一下头,“知道就好,他也没有必要再瞒得那么辛苦。”

  

  “停车!”

  

  林紫乔突然松掉了安全带,伸手按住了车门。

  

  杨惟舟连忙紧急刹车,“你想干什么?”

  

  “你对我作出调职的决定,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林紫乔瞪看着杨惟舟,假若他说是,她立即就下车走人,这个劳什子总监她也不当了。孟庆喜骗了她一年已经足够,她不想自己的职业人生也受到他的影响,这种处处被人操纵在股掌之间的感觉实在太憋闷。

  

  “我敢打包票,小喜接着下来的日子,会相当难熬。”

  

  杨惟舟执住了她要推车门的手,“他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参与过天望集团的任何管理与决策,他影响不到我,你调不调职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欣赏你在工作上的干劲,但你能不能不要像炸弹一样,动不动就爆炸?”

  

  林紫乔难堪地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面,“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骗我,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其实很受伤。”她的性格太好强,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但孟庆喜这一次是真的伤了她,她用真心去接纳,但他却一直瞒骗,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但这个人偏偏又是极喜欢的,不可能为了这样的原因就跟他分手,她除了把气撒到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办法。

  

  杨惟舟的手还没有放开,就这样沉静地看着她。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小喜,不管他是天望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还是穷小子,这是他的福气。”

  

  林紫乔苦笑了一下,“你的想法是不是跟他一样,要试探清楚对方的初衷是不是因为权势与金钱,才会决定交往?”

  

  杨惟舟把自己的手收回去,摇头说:“我不是。”

  

  “算了,悲伤的表情不适合我。”

  

  林紫乔从他认真的眼神中找不到说谎的蛛丝马迹,甩了甩头,重新把安全带系上,“你既然答应了请我吃饭,就请顿好的吧,我已经两顿没吃。反正你的年薪高得吓死人,不会介意这点小钱。”感情的困扰对她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八面如风的强硬。杨惟舟看她一眼,“你既然不介意自己的身材,我也不会介意我的荷包。”

  

  车子驶离公司,汇入到大街之中,杨惟舟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因为有蓝牙锁定的车载功能,他接通之后,林紫乔便在车厢里听到了孟庆喜的声音。真是哪壶不开偏要揭哪壶,她没有想到孟庆喜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杨惟舟。杨惟舟在路边停下了车,取消掉免提功能,用手拿起了电话。

  

  “小喜,怎么了?”

  

  孟庆喜按住了自己大片擦伤的手臂,痛得呲牙裂嘴。“表哥,我在高速公路的出口遇到了飞车党,包被抢了,身份证明也没有了,你能不能到警察局来接我一下?”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当然是不能让他的爷爷和父亲知道,否则全部的责任都会被推到始作甬者的林紫乔身上,他目前唯一能够求助的人就是杨惟舟。

  

  “你怎会在高速公路的出口被抢?你不在车上的吗?”

  

  杨惟舟转过头,林紫乔看看车顶又看看足下的地毯,决定沉默是金。

  

  孟庆喜在电话那端找了个藉口,但林紫乔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杨惟舟真实的答案。他挂掉电话,满头黑线地看向她,“你居然把我表弟扔在了高速公路上面?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21、 林姐姐的鸿门宴 ... 

  

  林紫乔与杨惟舟赶到警察局,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

  

  尹寒林正在呼哧呼哧地吃着他的宵夜,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面充斥着一股泡椒方便面的味道。林紫乔已经饿了两顿,闻到食物的香气,意志虽然坚定,但肠胃还是不受控制地发出空鸣。这哀乐相随的现实人生啊,什么时候能让她坐下来,好好的吃顿安乐茶饭?

  

  “表哥。”

  

  孟庆喜一直在等候,看到杨惟舟进门,连忙迎了过来。林紫乔跟随在杨惟舟的身后,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想要开口,但最终还是垂下了眼。他这副受苦小媳妇的样子,林紫乔最是拿他没办法,纵使心中还有气,也没有办法再用他来当出气筒。

  

  尹寒林冲孟庆喜挑了挑眉,“这么辣的女人,吃起来滋味如何?”

  

  一个下午的时间,林紫乔把孟庆喜扔在高速公路上的事情,估计该知道的人全部都知道了。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做人还是不能太高调啊。杨惟舟陪了孟庆喜过去登记,林紫乔拦在了尹寒林的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口,“尹队长,方便面很好吃吧?”

  

  尹寒林还没有防备,面桶已经被她扬手罩住。

  

  “喂,这是我的面好不好?”

  

  尹寒林想要夺回都来不及,这已经是办公室里面的最后一桶,无论如何不能教林紫乔抢了去。“你如果敢抢,小心我跟你爆发警民冲突!”

  

  “尹队长,帮我个忙行不行?”

  

  孟庆喜与杨惟舟还在跟女警登记案情,林紫乔翻开自己的手机,把他在布达拉宫前面拍的一张照片调了出来。这是去年他与朋友一起骑车去西藏,胜利抵达之后的得意之作。身后可以看到喇嘛绛红色的袈裟,以及依山而建,气势雄伟的宫殿,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净得像是高原的阳光。

  

  “上面的这辆山地单车,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什么时候丢的?”

  

  尹寒林重新夺回自己的面桶,瞟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一边扒拉着面条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

  

  “大概有两三个月吧。”

  

  “你以为我是神仙?”尹寒林一口面卡在喉咙里,好不容易才吞咽了下去。“丢了三个月的东西,现在才来让我找?名侦探柯南都没这种本事,你另聘高明吧。”

  

  “你不会没有办法。”

  

  林紫乔坚持地看着他,“这种偷车的都是惯犯,盗卖作案一条龙,在你的手里掌握着他们的线索,只是你想不想花精力去动他们而已。这辆不是普通的单车,材料款式都是特殊定制的,而且售价很高他们不容易出手。你帮我这个忙,我会很感激,否则刚才你跟小喜说的那句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也不希望我告你性骚扰吧?”

  

  “光凭一句开玩笑的话,是不可能把我入罪的。”

  

  尹寒林好笑地抬起头,林紫乔趁他分神,伸手又把他的面桶夺了过去。

  

  “那这面条你也不要吃了,我扔进垃圾筒。”

  

  尹寒林是三届自由搏击的冠军,被她两次从手中把面桶夺走,简直是奇耻大辱。“你这车我替你找回来!方便面还我!”

  

  “尹队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这个忙。”

  

  林紫乔笑着双手递还,“回头我请你吃饭,地点随你挑,菜式任你点,千万不要替我省钱。”

  

  尹寒林忿然地瞪她一眼,“鸿门宴!”

  

  因为公司原材料失窃一案,林紫乔与尹寒林打过好几回交道,一来二去,关系便熟络了起来。这位年轻的刑侦队长性格豪爽,非常的容易相处。她把照片传送到他的手机上,孟庆喜和杨惟舟已经登记完毕,三个人离开警察局,孟庆喜伸手过来牵住了林紫乔。

  

  “姐,我们回家吧。”

  

  当着杨惟舟的面前,他这样做颇有点宣示主权的意味。

  

  林紫乔对他太了解,尾巴摇两摇便知道他想干什么。上一次杨惟舟送裙子给她的事情,这么久了仍然耿耿于怀,真是长不大的小屁孩。他的手心很热,执她的手握得很紧。林紫乔虽然对他的幼稚行为不齿,但下午把他扔在高速公路上面,害他遇劫并且受伤,这个教训已经超出意料,就随他的性子当作是安慰好了,所以也没有甩开。

  

  孟庆喜知道她已经原谅,满足地露出开怀的笑意。

  

  她对他翻了记白眼,这小子顺竿爬的本事一流,她怎么就栽在他手里了呢?

  

  杨惟舟站在他们两个人的身边简直就成了多余,孟庆喜过桥抽板,他果断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发动了车子然后探出头来,“我先走一步,你们自己打车回去吧。”林紫乔的车还停在公司,既然孟庆喜做初一他就做十五,谁怕谁啊。林紫乔没好气地看着这一对表兄弟你来我往,非常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幼儿园大班。

  

  回到家中,林紫乔和孟庆喜两个人都没有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咕叫。

  

  孟庆喜的手臂擦伤得很严重,要他干家务活是不人道,林紫乔把手机和车钥放下,转身走去厨房煮面。

  

  “你知道我的厨艺不太好,但煮个方便面还是晓得的,你要不要吃?”

  

  孟庆喜像是小狗一样点头。

  

  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一直围在林紫乔的身边打转。

  

  林紫乔想他肯定是饿坏了,所以水烧开之后,往里面投进了面饼,顺手又丢了香肠、鸡蛋进去,看到冰箱里有大白菜和红萝卜,也拿出来洗干净切好投进了锅里,因为怕孟庆喜吃不饱,她还把速冻水饺也扔了十只八只进去。所以等到最后她煮完的时候,孟庆喜看着满满的一锅东西,惊叹地问:“姐,我们吃火锅吗?”

  

  “饿了就快吃,这么多废话。”

  

  孟庆喜接过她递来的小碗,埋头便猛吃。以他的家境,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但滋味都抵不过与林紫乔和解之后,由她亲手煮的这一锅面条。

  

  林紫乔侧目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味道够不够?”

  

  “淡了一点。”

  

  “味道不够你就自己加盐进去。”林紫乔把盐瓶推到他面前,站起来准备回房间加班。杨惟舟跟她商讨了很多渠道改革的细节,她需要整理一下,把重点给挑出来。孟庆喜见她要走开,慌忙把面碗搁下,从身后抱住了她便不肯放手。

  

  “姐,别走!”

  

  “小喜,你这是报复我在高速公路扔下你吗?自己吃得香喷喷,我一口都不能吃,还要我在旁边看着,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的。”

  

  孟庆喜看着她,“你不是生气?”

  

  “我这么好气,早就被你气死了。”

  

  孟庆喜终于相信事情是过去了,林紫乔不是心里带刺的那种人,她说了不生气,就真的是不会再生气。他把那只红色的丝绒盒子取出来,在林紫乔的面前打开,“姐,你喜欢它吗?”

  

  林紫乔看了那对白金戒指一眼,“你的包不是被抢了吗?怎么戒指还在?”

  

  “我把它捡回来之后,一直攥在手心里,没放进包里。”

  

  这对戒指,他花了许多心思挑选,林紫乔没有多看一眼就扔出了车窗,虽然他有错在先,但还是感到伤心,所以才会一直握在手心里。肩包被拽掉的时候,如果他不是攥紧了这只小盒子,也不致于被推跌的时候,会把手臂的皮肤大片的擦伤。林紫乔整颗心都软了下来,“小喜,你真是个傻瓜。”

  

  孟庆喜把女戒取出来托在手心里,“姐,我可以买价值几十万的钻戒送给你,但那是用爷爷和我爸给的钱,这对戒指虽然只值几千元,我没有依靠任何人,只用了自己工作攒下来的钱,你还要不要?”

  

  林紫乔的喉头酸酸涩涩的,只为了他这番把整颗心都捧出来的真诚。

  

  她摊开了自己的五个指头,左右反覆地看,“你买的时候我又不在,怎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这么明显的提示,孟庆喜如果还不知道该怎样做,就真的是她口中的傻瓜一个。

  

  他执住林紫乔的手,飞快地把戒指套在了中指上。

  

  “姐,你戴上了这枚戒指,就不能再脱下。”

  

  戒指实际上有些紧,但不至于戴着难受,套上了便很难再取下来。林紫乔有理由相信孟庆喜是故意的,她瞪看着他,用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口吻问:“小喜,你老实交待,还有没有骗我的事情?”

  

  孟庆喜顿住想了一下,最后摇头。

  

  杨惟舟已经说得很清楚,孟天望不能接受她与孟庆喜在一起,林紫乔这辈子还没有为谁委曲求全过,但为了孟庆喜注定是要作出牺牲,攻克这座摆在她面前的大山。被孟庆喜缠了许久,看样子到最后是没办法加班了,她把他按回椅子上,“继续吃面去!吃完我帮你洗澡。”

  

  “姐!”

  

  孟庆喜双眼都冒出亮光。

  

  真的不能怪他绮念联翩,每一次都是他替林紫乔洗澡,反过来被洗干净会是怎样的情形?在这间屋子里,伤号的待遇就是好啊。林紫乔重重地踹了他一脚,“手臂擦伤了还这么多下流的想法,只是纯洗澡,你什么都不许干!”




22、 袁朗你是真男人 ... 

  

  不得不承认,林紫乔在某些方面上,对孟庆喜的威摄是全无作用。

  

  那小子完全把她的话当作了耳边风,次日早上她揉着酸痛的筋肉从床上爬起来,回想起被拐的经过,终于认识到自己是越来越堕落,只要被他一缠,就什么原则都可以让步,被吃得死死的。

  

  “姐,早啊。”

  

  孟庆喜从被子里钻出来,阳光灿烂地开口。

  

  真的没有比“猪”更适合他的形容词了,怎会有人每天早上醒来,都像他这般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从来不会失眠焦虑以及睡眠不足,这是求之不来的福气啊。

  

  “小喜,早。”

  

  林紫乔俯过去在他的唇瓣上啃咬了一口,在他要作出反击之前,飞快地抱起自己的衣服溜掉。孟庆喜赤着脚跳下床来追,她用力地把浴室的门拍上,留他在外面哇哇地嚎叫。这就是哀乐相随的现实人生啊,她对着镜子,露出甜蜜而幸福的笑意。

  

  孟庆喜的肩包被抢,唯一的重点是连护照也丢失,于是他便有了理由,把飞往不列颠国的时间往后押了一个月。正常补办一份护照需要三个月,但以孟家的财势,又怎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这小子绝对是借题发挥,孟天望虽然经历过大风大浪,不见得抵挡糖衣炮弹的本事就比她高,估计是被孙子软磨硬泡,便答允了他押后出境。

  

  林紫乔对孟庆喜的本事,再次的刮目相看,这就是人才啊。

  

  虽然多了一个月的时间,但孟庆喜显然没有闲住,而她因为杨惟舟主导的渠道改革轰轰烈烈地拉开帷幕,终日除了加班还是加班,两个人反而没有想像中那样,因为分离即将到来就终日厮磨。

  

  孟庆喜的思想并非完全的大男孩,在某些地方,还是有他成熟的一面。

  

  分别不过是两年的时间,林紫乔接受了他的求婚,大后方已经稳固,未来的路还长,他并不急于一时。

  

  林紫乔手上的戒指,杨惟舟很轻易就发现。

  

  她在他的办公室,与他商讨销售部最新的人员调配方案,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扬起了眉问:“小喜向你求婚了?”

  

  林紫乔垂眼看着那枚白金的戒指,杨惟舟的思维太跳跃,突然从公事扯到私事上,她几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孟庆喜向她求婚,当然是瞒着家人的,这段关系并不被祝福,所以她只是在他灼灼的目光中,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这小子手脚蛮快的嘛。”

  

  杨惟舟显得有些懊恼,林紫乔想回应说这句话很容易引起误会,孟庆喜曾经因为他送的裙子大闹过一场,但她到底还是懂得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最终只是笑了一下。

  

  “你们努力吧,我会帮忙说服外公。”

  

  杨惟舟重新拿起了文件,林紫乔松一口气,她总算是收到了来自孟庆喜亲人的祝福。

  

  林紫乔的调职公告,是跟渠道改革的初期文件一起下发的。销售部关乎公司的生死存亡,即使只是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很大的关注,此次第一把手更替,更是让大众哗然。

  

  接受了销售总监的职位,林紫乔最担心的是袁朗的想法。

  

  毕竟,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接任销售经理的最佳人选。她横插一脚突然空降,很难让人没有想法。当初她在星洲国完成硕士课程之后回国,向“天望”集团投出第一份简历,在公司面试的时候,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袁朗。既是同事,又是私下里的朋友,她并不希望他心里留下刺根。

  

  庆幸的是,袁朗相当的有风度,杨惟舟在会议上当众宣布人事任命,他在散会之后,直接走过来向她恭喜。

  

  “Anita,虽然是副职,但希望你很快就坐正。”

  

  袁朗伸手过来道贺,却是冲着杨惟舟的背影挤眉弄眼。

  

  “谢谢。”

  

  林紫乔欣喜地握住了他递过来的手,那一刻,她简直要感激老天爷的眷宠,并没有让她失去这个重视的朋友。

  

  但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进余英海用过的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袁朗的辞职信,她整个人都懵掉。如果不是顾及形象,她已经冲出办公室,闯进办公区把这封信甩到袁朗的面上。说一套做一套,当众向她表示祝贺,背地里却马上递交辞职信,跟狠狠地抽她耳光没有区别,他到底想干什么?

  

  “袁朗,你马上给我进来!”

  

  林紫乔发颤着双手按下内线电话,冲动是魔鬼,她一定要淡定、淡定再淡定。袁朗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开口,“Anita,我这就进来。”

  

  “你说,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袁朗从容地推门进来,林紫乔把他的辞职信拍在桌上,忿然地瞪视着他,“如果你有不满,可以直接提出,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辞职?”

  

  工作的成就感对她很重要,朋友也是一样,对于杨惟舟渠道改革的意图,袁朗一定是还不明白,所以才会这样负气。他不能成为销售经理,并不是被她抢了职位,而是因为杨惟舟对大局的把持。她不能放弃,一定可以说服袁朗留下的。

  

  “Anita,我知道你很难接受。”

  

  袁朗执起那封信,“这封信原本该递交给余英海,只是他被免职得太突然,才会到了你的手上,我要辞职并非是一朝半夕的决定。”

  

  “给我个理由!”

  

  “我跟竹子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我这辈子大概也就跟他过。但是我们这样的关系,没有办法在所有人面前公开,我想再过几年就带他出国。他除了吃喝玩也没有其它的本事,天望集团可以养活我,但不能让我一夜之间豪富。我带走了竹子,想给他的父母留下一笔钱,所以我要出去闯一闯,四海集团的老板开出了很高的薪酬,聘任我跳槽过去当销售经理,我已经答应了他。”

  

  “袁朗,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做!”

  

  林紫乔整个人顿住,看似玩世不恭的袁朗说出这番话,让她从里到外都是震憾。

  

  “Anita,原本你刚调职过来,我该多留一段时间,才不会教你难做,但四海那边不能再等。我们认识了四五年关系不是摆着好看,我不会坑了你,丢个烂摊子等你收拾。晚上我请顿饭,来的都是部门的兄弟,你也一起到场吧。”

  

  林紫乔一直都知道,袁朗江湖气重相当讲义气,但他在当晚的宴席上,真正教她见识了什么是男人的风度。

  

  聚在一起吃饭的都是跟袁朗打拼过的大区销售主管,饭桌上荤素不忌,虽然多了林紫乔,但气氛并没有僵冷掉。这伙做销售的全是人精,同时也是某些方面的流氓,即使再难缠的客户都是摆着一张笑脸迎上去。袁朗已经宣布了辞职的决定,他们纵使心里有想法,认为他是被逼走的,表面上也不会表示出来。所以林紫乔并没有天真到,认为他们已经认同了她这位突然空降的部门总监,她的前面,随时会有人伸出脚来,装作漫不经心的绊她一跤。

  

  饭局即将结束,袁朗到外面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再进到厢间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便是竹子。林紫乔隐隐有预感,那一刻,她很想开口去制止袁朗,但是他却用眼神阻止了她。她在桌布下攥紧了指节,发誓袁朗给她的这个人情,日后不管怎样艰难,她都一定要回报。

  

  袁朗搂着竹子的肩膀,痞味十足地开口,“大家来认识一下,竹子,我身边的人。”

  

  他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林紫乔之外,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竹子偎在他的身边,眨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不管外人投过来多少质疑的目光,他都认定袁朗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只要照着做就好。其中一位大区销售主管最先反应过来,皱起了眉头问:“朗哥,他是男的吧?”

  

  “要死!”

  

  袁朗踹他一脚,“你看不清楚就提前配副老花镜,居然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对方讪笑了一声,“实在是太意外嘛。”

  

  袁朗把酒杯举了起来,“我不够义气,扔下各位为着我跟竹子的未来奋斗去了,大家以后跟着Anita混,她虽然进化失败,女人的基因剩的不多,但给我点面子,兄弟们多多鼎力相助!”

  

  最先发话的大区销售主管也捧起了酒杯,与袁朗对碰,动容地说:“朗哥,你是真男人,兄弟敬你!”

  

  袁朗一干到底,然后把酒杯撇给了林紫乔。

  

  “大家敬一下Anita吧。”

  

  林紫乔被围住轮番敬酒,眼角的余光扫到袁朗仍然搂住竹子的肩膀,向她露出鼓励的笑意。他已经替她扫平了路障,以后就要靠她自己把前面的路走好。她的眼里都有湿润的感觉,能有袁朗这样的朋友,一定是她前生修来的福份,不管以后会遇到怎样的逆境,起码她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孤身奋斗。饭局散去,她不理会竹子还在场,扑过去便搂抱住袁朗,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久久地不说话。她用沉默和拥抱,表达心底最深的谢意。

  

  “Anita,别搞这么肉麻,我家竹子已经在瞪你。”

  

  袁朗拍着她的肩,却没有把她推开。

  

  林紫乔收拾情绪退开两步,抬起头看着他,终于开了口说:“袁朗,谢谢你。”



23、 这一场缠绵悱恻 ... 

  

  与竹子和袁朗分了手,林紫乔回到家中,孟庆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她的手提电脑在操作,指节敲打键盘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响,柔和明亮的灯光之下,他的侧影专注而认真。

  

  这段日子,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了孟家,出国在即,会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但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溜到她这里来。孟天望不会不知道自己孙子的去向,但都采取了睁一眼闭一眼的方式。在这一方面,他表现出的是见惯风浪的大企业创办人的淡定,他一定是认为只要把孟庆喜送出国,与她的关系自然就会断掉,没有必要采取强制的手段引起他的反抗。

  

  但是,如果孟天望知道,孟庆喜背着家人,已经向她许下求婚的承诺,他又会作何感想?

  

  林紫乔倚靠在门后,静静地看着孟庆喜的侧影。

  

  额前浓黑柔软的头发覆下来,略微地遮住了眼睛,静心看下来,他的侧影真的很吸引。在孟尔凡的“拾武”跆拳道馆,当他教那些八九岁的孩子练习招式,也是这般专注投入的样子。

  

  “姐,回来了怎么不说话?”

  

  孟庆喜听到声响,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她。

  

  林紫乔随意应了一声,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来,身体倾斜的靠了过去。

  

  短短几天的时间,孟庆喜的身高不可能发生变化,但是自从他的身份被她知晓之后,他像是变得越来越成熟,肩膀随意便可以给她依靠。或许是她一直都忽略他的另一面,再过十年,他便能接过他父亲孟绪昌的位置,成为“天望”集团最年轻的总裁。

  

  “姐,你是不是喝了酒?”

  

  孟庆喜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伸手搂抱住她的腰,她顺势地把身体全部的重量都交给他。两个人偎在一起,衣料磨擦,温馨而亲近,孟庆喜凑过去,动情地亲吻她带着酒味的唇瓣。一边亲吻还一边柔声地问:“工作是不是很累?”

  

  唇瓣被他反复地啃咬,林紫乔轻微地避开。

  

  “小喜,我全身都是酒味。”

  

  孟庆喜却追逐过来,继续深入地缠吻,“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你喝了酒的时候吻你。”

  

  林紫乔这晚的情绪明显是有些低落,以往孟庆喜这样亲吻她,很轻易就能调动她的情绪,但眼下她只是任由他含住她的唇瓣,被动而顺从。孟庆喜也察觉到了,眉心蹙起,眼里都是疑惑,“姐,你不开心吗?”

  

  “没有。”

  

  林紫乔推开他站了起来,“你继续做你的事情,我先去洗澡。”

  

  孟庆喜的目光一直追随,看着她走进房间,背影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林紫乔进了浴室,把热水调到最高,站在水龙头下来,任由水流铺天盖地地浇注。身上的烟味和酒味都被冲走,她不知洗了多久,直到听到孟庆喜在外面敲门,“姐,你什么时候出来?你已经洗了好久。”

  

  “我马上就洗好。”

  

  林紫乔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拉开了浴室的门,洗完一个澡,她舒服了许多,连堵塞在心里的情绪似乎也散开了不少。孟庆喜站在外面奇怪地看着她,“姐,你还要出去吗?”

  

  “什么意思?”

  

  她皱起眉,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走神得太厉害,居然没有拿在家里穿的居家服,把荷叶领的小衬衣和修身的窄裙穿上了。这根本就是她上班时候的衣着嘛,她禁不住摇头,都是袁朗害的,表现无懈可击的男人风度,搞得她的魂都飞到爪哇国去。

  

  孟庆喜好笑地看着她,“姐,你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喝醉?”

  

  林紫乔多喝了两杯,整个人的反应就会变得像是慢了半拍一样,非常的听话和顺从,不管怎样逗弄都不会反抗,这个毛病他可是喜欢得紧。林紫乔瞪他一眼,“我清醒得很,只是刚才一直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你真的要成工作狂,下班了心思还全部都在工作上面。”她这副失魂的样子很不常见,孟庆喜拉了她去电脑前面。林紫乔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把袁朗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孟庆喜,她仍然处在他给予的感动当中,久久未曾平复。

  

  “袁哥真是难得的朋友。”

  

  孟庆喜慨叹地摇头,袁朗的行为,连他也感到动容。

  

  林紫乔苦笑,“他给了我这么大的人情,假若我不能把这个职位做好,他不知道会如何的失望。”

  

  她目前所经历的,是前所未有的压力。孟庆喜还是普通程式设计员的时候,她处在高势,但是并没有以优越感自居,骤然之间发现他的身份,这种心理的落差让她渴望追赶。而正逢杨惟舟决心要一战成名,袁朗牺牲自己性向的秘密帮她清除路障,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来说,她在事业上都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刀枪不入女超人,但是看来还修炼得不够啊。

  

  “姐,你对我们的将来没有信心是不是?”

  

  孟庆喜其实一点也不笨,而且相当能摸透她的心思。林紫乔不经思考,脱口而出道:“小喜,假若我让你不要出国,你会不会留下?”

  

  “你真的要我留下吗?”

  

  孟庆喜的眼神非常认真,假若她点头,他绝对会不顾一切的留下。林紫乔的冲动只是一闪而过,她随即便已经冷静了下来,摇着头说:“我一定是疯了。”

  

  “姐,你没有疯。”

  

  孟庆喜执住她的手,“我在你的心里,你不舍得我离开。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你难受,但是我不能让你有后悔的机会,只是两年的时间,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一番话,他还哪里看得出半点不成熟的孩子气?

  

  眼下的情形,他没有任何办法跟孟天望谈条件,只有他具备了足够的能力,甚至接手了家族的企业,他才有可能去说服他。

  

  “姐,你来看这个。”

  

  孟庆喜坐直身体,示意林紫乔去看她的手提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是当天的证券系统,只是都收市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林紫乔扫了一眼股票代码,“你在操作天望集团的股票?”

  

  “内幕消息是从集团的分析师口中挖出来的,目前的股价是二十多元,后面即使会有派股稀释,但最终一定会涨到四十块左右并且维持,我一共进了四万股。”孟庆喜熟练地敲着键盘,“姐,你把账户和密码记好,我在你的电脑里面建立了资料文件夹,你随时可以调出来。我不在国内的时候,你如果有需要用钱,可以把股票卖掉兑现。”

  

  他居然如此轻易,就把一百万放进了她的手里?

  

  林紫乔拒绝,“小喜,你在国外的时候,一样可以自己买卖国内的股票。”

  

  “姐,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来所有的钱。爷爷的态度很坚决,我甚至不能带你回去见他们。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你,只是口头的保证没有办法给你安全感,我不想你对我失掉信心,手里拿着我的东西,你会相信我一定会回来。”

  

  林紫乔别过了脸,好一会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

  

  “小喜,你怎么这样傻?”

  

  孟庆喜凑过去吻她的唇瓣,“姐,我很感激袁哥,如果他今夜没有那样做,你不会坦白说出想让我留下的话,或许我还不能够了解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我等了你一年,你终于全部肯定我了是不是?”

  

  林紫乔抚着他的脸回吻,“何必明知故问。”

  

  孟庆喜的手,贴着她的小衬衣磨娑,即使是隔着衣物,也能够感觉得到掌心的热度。林紫乔按住他不老实游移的手,轻声地说:“小喜,我自己来。”骑坐在孟庆喜的身上,她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把荷叶领的小衬衣解开,然后眼角也没有扫一眼地甩掉。那件薄薄的衬衣一下子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这个充满了野性的动作,惹得孟庆喜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她接着松开了内在美的扣子,镶滚蕾丝的胸衣扯走之后,呈现在孟庆喜眼前的便是无限美好的春光。

  

  “姐!”

  

  孟庆喜热血澎湃,几乎鼻血都流了下来。

  

  她微扬起脖子,指尖从额头鼻尖下巴一路往下滑,挑逗地轻抚着自己胸前的柔软。孟庆喜的后背靠贴在沙发上,两个人的姿势,像是美女驯兽师,正在驯服她的猎物。他的眼里闪动着错综复杂的欲念,只要林紫乔愿意,她可以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勾掉。

  

  “小喜,喜欢我这样吗?”

  

  她略带一点沙哑地开口,声音充满了媚惑。孟庆喜的喘息越来越急促,猛然地翻过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姐,要在客厅里吗?”

  

  林紫乔扫了一眼拉紧的窗帘,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不会有人看见我们。”

  

  孟庆喜低吼了一声,向她扑了过去。

  

  这种时候,即使林紫乔提出要回房间的床上,他也来不及再等多一分半秒。




24、 小喜父亲的摊牌 ... 

  

  十一月来临,杨惟舟推行的渠道改革,已经进入真正吹响号角的阶段。

  

  余英海管理的时期,利益都是向着大客户倾斜,如今要一碗水端平,对于中型的客户来说是喜闻乐见,但是对于过往霸占渠道资源惯了的部分大客户,难免会有想法,这当中便是以广源集团的董事长冯新华为首。他不但占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销售渠道,同时也兼售着“天望”集团其它子公司的产品。此人相当的狡猾与老谋,对于杨惟舟推行的渠道改革以及联合组建销售公司计划,采取的是不积极不响应的态度,甚至还暗中通过操作其它子公司的产品来向他施压。

  

  但可惜的是,他碰上了一个相当铁腕的对手。

  

  杨惟舟的作风足够强硬,冯新华不合作,他马上下令砍掉这个客户。

  

  “杨总,这个决定是不是考虑一下再执行?”

  

  在对待广源集团的去留之上,林紫乔想得比杨惟舟要多。百分之三十的渠道占有量,砍掉之后对公司明年的销售影响很大,他上任才短短几个月,难道第一年交到集团去的便是一份难看的业绩报告?

  

  两个人正在办公室里商讨工作,她坐在杨惟舟的对面,小心地开口提醒他注意影响。结果杨惟舟半点不领情,把手中的文件摔在办公桌上,瞪看着她。“畏手畏脚的还做什么事情?”

  

  林紫乔感叹,这位大爷真的是生猛到了不着边际的地方啊。

  

  身为“天望”集团董事局主席孟天望的外孙,这是普通职业经理人望尘莫及的地方。一年业绩不佳,职位便岌岌可危,有几个人敢真正的放手一搏,拿自己的职业前程来开玩笑?但是杨大爷就底气十足的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大概也是冯新华没有算计到的吧?

  

  既然他大爷想要拿不听话的客户开刀,杀鸡儆猴,就随他立威去吧。

  

  杨惟舟开口说:“孟总裁下周会到公司巡视,顺便听取与客户组建销售公司计划的进度,你提前准备一下。”

  

  “嗯,我知道了。”

  

  林紫乔扶着额,又到丑媳见家翁的时候了吗?

  

  上一次在客户大会上,孟绪昌显然是还不知道她跟孟庆喜的关系,所以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另眼相看。而她也不知道孟庆喜的身份,与他面对面没有任何的压力和不自然。她其实很想问一下杨惟舟,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孟绪昌到底清不清楚这重关系?中间隔着的那层纱纸挑破,这回是真正考验她功力的时候啊。

  

  林紫乔带着一点存疑,一直到了孟绪昌到公司来巡视的那天。

  

  孟总裁日理万机,到子公司巡视一圈,造成的阵仗也非常夸张。朱佳信在林紫乔调职之后,暂代了行政经理的职务,早早就通过办公系统下了通知,男的一律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打领带,女士穿深色职业套装,不许迟到不许无故旷工,办公桌面统统收拾干净,花啊草啊乱七八糟的东西该收的都收起来。形象工程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着非常广阔与实用的前景啊。

  

  林紫乔多少也是有些紧张,专门挑了一套黑色庄重的修身小套装穿上。

  

  她甚至还把孟庆喜套在她左手中指上的白金戒指,小心地用肥皂水褪了下来,用手机绳系着挂在了脖子上,收到了衬衣里面。此前杨惟舟要她在客户大会上表现无懈可击,她现在想来才明白源由。上一次侥幸没有出差错,这一次她不能随意便弄砸,孟庆喜已经备受家人的压力,她能够做的,就是不给他再添乱和加压。

  

  孟绪昌依然是黑色西装的行头,沉稳、坚定以及严肃。

  

  杨惟舟带着他巡看了办公区和生产现场,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这个过程中,林紫乔以及孟绪昌的助理一直陪同在左右。坐下来之后,助理识趣地离开不打扰这对甥舅关门会谈,林紫乔跟着他走出杨惟舟的办公室,却被孟绪昌开口叫住。

  

  “林总监,你留一下吧。”

  

  林紫乔顿住脚步,她确定了一件事,孟绪昌对她与孟庆喜的关系,一定是已经知道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她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楼上的那只鞋子,终于落下来不是吗?

  

  总经理办公室的小沙发,孟绪昌与杨惟舟隔着茶几各占一边。林紫乔站在杨惟舟的身后,他却示意她在身边坐下。在这种情形之下,林紫乔是相当感激他的解围。杨惟舟刻意舒缓不自然的气氛,她刚坐下来,不给孟绪昌开口的时间,他便把与客户组建销售公司的方案的文件,呈开在他的眼前。

  

  “舅舅,你来看一下方案的进度表。”

  

  前期的宣贯工作已经结束,合作文件也准备好,只等动员大会举行,便可以与客户签署。从决定实行计划到完成第一阶段的工作,这已经是相当令人满意的进度。

  

  “惟舟,这个计划,需要暂缓一下。”

  

  孟绪昌按住了杨惟舟继续翻文件页的手,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落针可闻。

  

  林紫乔仿佛听到有一根弦崩断的声音。一切都太顺利了不是吗?刚极易折,慧极必伤,孟绪昌今天就是要来给他们当头棒喝的那个人对不对?她担心地看向杨惟舟,显然孟绪昌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像是热情高涨的时候,突然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舅舅。

  

  “什么意思?”

  

  孟绪昌叹了一口气,“就是这个计划暂时不能够实行。”

  

  杨惟舟的指节都已经攥紧,但仍然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当初舅舅对这个计划并没有表示过异议。”

  

  “惟舟,这是外公的意思。”

  

  孟绪昌安抚地按住他的手,“他有自己的立场,太过急进对你并不是好事,我开始是忽略了这一点。”

  

  “我打电话给外公!”

  

  杨惟舟霍然地站起来,孟绪昌也同时站了起来阻止他,“你应该知道外公不是轻易改变决定的人,你还年轻,只有忍耐才能做出大事,只是一次半次的挫折,算得了什么?”

  

  虽然孟天望已经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但是他对整个“天望”集团的影响力,还是一如当初。组建销售公司计划如若成功,的确会让杨惟舟一战成名,但这个计划同时也是双刃剑,失败的话会让他入主集团董事局的道路铺上荆棘。孟天望是出于保护外孙的考虑,因此才会突然中止掉这个计划。而杨惟舟对于这样的理由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他侧身避开孟绪昌的阻拦,大步就闯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林紫乔在这对甥舅争执的时候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杨惟舟拂袖而去,她马上就想追出去,但是她一走,等于扔孟绪昌一个人留在杨惟舟的办公室。

  

  “孟总裁?”

  

  碰上她请示眼神,孟绪昌挥了挥手,“你去追上他吧。”

  

  林紫乔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出去。

  

  杨惟舟像是阵风一样卷进了电梯,情急之下她只能选择走楼梯。蹬着高跟鞋奔下四五层楼,赶到公司门口,杨惟舟已经把自己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库驶了出来。林紫乔想也没想就上前去拦他,杨惟舟一脚踩住了刹车,整张脸像是冰山一样罩着寒霜。“你不必拦我,我要回去找外公说理。”

  

  引擎轰鸣,林紫乔被逼得后退了几步,看着他驾车扬长而去。

  

  火爆的脾气大概是会传染的,她想杨惟舟一定是近朱者赤,现在变得跟她一样,动不动就像是炸弹一样爆炸了。

  

  不过也难怪他激动,与客户组建销售公司是由他一手策划,决心要一战成名让天下人看到他的能力,他能够坐在总经理这个位置上,并不单凭他是集团董事局主席的外孙。但是这个计划却被孟天望硬生生的叫停,这跟割他身上的肉没有区别啊。不是能力不够,而是时不与我,又怎会是心高气傲的他能够接受的?

  

  一旦杨惟舟的计划失败,林紫乔所处的总监位置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之间的关系,相互依连,就像是藤蔓跟植株一样。

  

  但是眼下的情形,她已经来不及顾料自己。

  

  杨惟舟这样怒气冲冲的赶回去找孟天望,爷孙之间,会爆发怎样的一场冲突?她拿起手机,不停地打给杨惟舟,不指望能阻止下他,只是希望能劝说他冷静一点。黑色的宾利驶近身边,林紫乔停下打电话的动作,车窗玻璃徐徐降下,坐在车里的赫然是已经从杨惟舟办公室离开的孟绪昌。

  

  “孟总裁,我很抱歉没有拦下杨总。”

  

  “让他去吧,年轻人总要经历一些挫折。”

  

  林紫乔俯□与他说话,孟绪昌却推开了车门,示意她坐上他的千万豪车。“上车吧。”

  

  虽然有点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林紫乔还是顺言地照做。

  

  “林小姐,我想跟你谈一下小喜的事情,没有合适的地点,所以请到我的办公室走一趟吧。”

  

  林紫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要来的终于还是要来。

  

  她攥紧了指尖,极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不是眼下也会是明天,只要她跟孟庆喜不分手,就总会有一次她要面对这样的情形。原本以为孟庆喜出国在即,这种场面至少会等到他归来之后,但没有想到孟绪昌如此直接与开门见山就找了过来。她留意到他没有再用“林总监”的称呼,而是改成了“林小姐”,看得出来,他是想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而不是以级别相差许多的老板的身份来跟她谈话。

  

  这对于她来说,应该算是庆幸的吧?

  

  起码孟绪昌的态度,没有从一开始就抱着不友善。

  

  车子在“天望”集团的工业城当中驶过,一幢幢的大楼、厂房,全部都是他们孟家的产业。价值将近两千万的豪车,稳定与密封性能都是一流,林紫乔的经济型小轿车或许抵得上的只是一个零配件。她不知道孟庆喜是怎样能适应这种落差的?他甚至为了她去向孟尔凡学习做饭,亲手弄火锅菜给她吃。

  

  车子停了下来,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拉开了车门。

  

  林紫乔跟随在孟绪昌的身后下车,仰起头看了一眼“天望”集团的总部大楼,五十四层的高度,会不会就是她与孟庆喜之间的距离?




25、 喝完这一杯咖啡 ... 

  

  孟绪昌的办公室,占据了“天望”集团总部大楼的顶层,一整层的空间,超乎想像的宽敞和明亮。林紫乔跟随在他的身后,用总裁专用电梯登上了最高层。再往上就是大楼的天台,那里停泊着孟家的私人直升飞机。

  

  不亏是在商海浮沉多年,孟绪昌相当的懂得揣测人心。

  

  窄小的电梯空间里面,连扶手也擦得锃亮能照出人影,林紫乔经历过不少重要场合,但在他的地头,她的手心还是冒出了薄薄的汗意。彼方的气势完全压住了她,并且有备而来,这一场谈判她连半点赢的把握也没有。

  

  “叮”的一声,电梯在五十四层停了下来。

  

  “孟总裁!”女秘书相当训练有素的迎了上来,孟绪昌阔步跨出电梯,带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林紫乔与他的秘书打了个照面,对方友善地向她微笑问候,“下午好。”杨惟舟的秘书许丹的专业质素已经不差,但与眼前的这位相比还是距离太多,她放到“天望”集团的子公司,至少是经理以上的级别。孟绪昌顿住脚步,吩咐道:“周小姐,我从巴西带回来的咖啡,你给林小姐泡上一杯吧。”

  

  这位总裁真的是相当一板一眼的人,就连对自己的秘书,他也客气地称呼为“周小姐”。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射进宽敞的办公室。林紫乔落座在真皮的沙发上,茶几的对面,坐着的就是孟绪昌。秘书把咖啡端上来之后就退了出去,并且顺手关上了门。来自巴西的咖啡有股淡淡的甜味,看似温和普通,但要分辨清楚所有混合在一起的柔和味道,却是对味蕾最好的考验。

  

  林紫乔已经感觉到有一股苦涩,在她的唇齿之间淡淡地漫开。

  

  这是不是她选择了一个年纪比她小,经验欠缺的情人所要面对的必然后果?不管前面有再多的风和雨,她都只能一个人独自去面对。这真的不能怪孟庆喜,他已经很努力,但他还太年轻。

  

  “林小姐,喜欢咖啡的味道吗?”

  

  孟绪昌平静地看着她,他并不急于进入主题,似乎是给林紫乔适应的时间。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勉强地笑了一下,“孟总裁的秘书,泡咖啡的手艺相当好。”

  

  “周小姐会非常乐意接受你的恭维。”

  

  林紫乔轻微地感觉到了一点冷场的气氛,她打破僵局地开口,“孟总裁的事务繁忙,如果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就请直言吧,我已经工作多年,不管是怎样的立场都能够接受。”拖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必须要面对,还是让她速战速决吧。

  

  “林小姐是爽直的人。”

  

  孟绪昌坐正了身体,他并不是那种气势凌厉的商人,但是温和的表相背后,却是立场不容转移的沉稳和坚定。要跟这样的对手过招,真的好难好难。林紫乔攥紧了指尖,听到他开口问:“你跟小喜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对他了解有多少?包括他的家人,他过往的经历?”

  

  只是一个问题,林紫乔便已经败下阵来。

  

  她仓促地抬起头,“我半个月之前才知道,他是孟总裁的长公子。”

  

  “他没有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你。”

  

  孟绪昌了然地点头,“林小姐一定不知道,小喜有位姐姐,如果没有因为意外去世,正好跟你同年。庆柔比小喜年长了五岁,因为母亲去世得早,小喜几乎是她一手料理长大的,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相当好。”

  

  孟庆喜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他的姐姐孟庆柔。

  

  甚至关于他的母亲,她也是从杨惟舟的口中知道,方云裳只差一点就成为了他的继母。

  

  林紫乔觉得杯中的咖啡迅速的冷掉,她看着孟绪昌,等待着他继续开口。

  

  “承认这个事实对我来说其实很困难,”孟绪昌的眉峰蹙皱,情绪显然亦深受困扰。“小喜对他姐姐的感情,已经超出了姐弟之间应有的。庆柔的死对他打击相当大,惟舟十五岁就被送到了花旗国留学,而庆柔去世的那年,小喜正好是十六岁,却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拖延到今年,家里才决定让他去不列颠国进修。”

  

  林紫乔的眼里涌进了一股热潮,渐渐的对身边的一切都有些看不清楚。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从来没有追问孟庆喜关于他家人的事情,是对他太有把握,但是孟绪昌却给了她当头的棒喝。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比她条件优胜的女子有一大堆,她甚至连脾气也不太好,但孟庆喜偏偏就看中了她。为的是什么?只因为在她的身上,有他亲姐的感觉!从认识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坚持叫她“姐”,甚至连在床上,他抱着她做爱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改过口!

  

  她在来的路上,考虑过无数被用来说服她离开孟庆喜的理由,但都不包括这一种。

  

  孟绪昌轻易就击溃了她全部的防线。

  

  “这不是一种正常的感情。”

  

  孟绪昌摇头,困扰的神情已经恢复到一贯的冷静。“林小姐,我是相当诚恳的希望你能够与他分手,他不可以一辈子都生活在庆柔的阴影之下,否则他永远长不大,心里保留一个缺口。他马上就要去不列颠国,两年的时间,我和他爷爷都希望他能够完全摆脱出来,不会再身陷在这种不正常的迷恋之中。”

  

  观点立场鲜明,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重点之上,这就是统率“天望”集团的掌舵人的气势,即使谈论的是感情问题,也是同样的干脆与利落。终有一天,孟庆喜会长成跟他一样,身上不再有冲动、热情与任性,不管面对任何事情,都只会无比冷静地处理。

  

  “我明白了。”

  

  林紫乔颤着手端起了咖啡杯,从孟绪昌提到孟庆柔的时候开始,她的思想便逐渐被掏空,到最后已经变得像是机械人一样,只会被动地接受指令,孟绪昌让她与孟庆喜分手,她就听话地顺从。“让我喝完这一杯咖啡,我这就离开。”

  

  “林小姐,我对你非常抱歉。我并不是一个成功的父亲,庆柔是自杀去世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害怕连小喜也失去。所以我对他非常纵容,如果我能够约束他,或许就不会对你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孟绪昌的眼里有一丝的不忍心。

  

  他在接触的时候暗中观察过林紫乔许久,她绝对不是一个容易退缩的人,但他只用了几句话,便粉碎了她的立场,这个突然揭开的真相,对她是非常深的伤害。

  

  “是吗?”

  

  林紫乔的笑跟哭一样的难看。

  

  抱歉又有什么用?能让她回到根本就与孟庆喜不认识的时候吗?她离开孟绪昌的办公室,走下电梯,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已经等候在总部大楼的门前,拉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林小姐,孟总裁让我送你一程。”

  

  “不用麻烦。”

  

  她摇着头,“我自己能走回去。”

  

  孟绪昌的话并不是最大的伤害,会让她万劫不复的,是有一天孟庆喜醒悟过来,跟她提出分手的时候。

  

  走回去的路像是永远不到尽头,她几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林紫乔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班的时间,杨惟舟还没有回来。桌面上一堆等着要她处理的文件,她颓然地坐下来,杨惟舟怒气冲冲地驾着车回去找孟天望谈判,假若不能成功,她也不可能再坐在这个总监的位置之上。

  

  竟然在一天之间,事业、情人全部触礁。

  

  她到底是积了什么功德?才会一下子沦落到这种田地?

  

  敲门声响起,她的助理推门进来,“林总监,还有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如果没有,我就先下班了。”

  

  “你走吧。”

  

  林紫乔扬了扬手,全部人都离开吧,留她一个人安静一下,谁也不要打扰。助理替她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一下子她的周围,安静得像是一根针落到地上都可以听见,她独自在黑暗之中,坐了许久许久。

  

  孟庆喜打了许多通电话进来,但她都没有接听。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九点钟,除了在孟绪昌办公室喝的那一杯咖啡,林紫乔没有吃任何的东西下肚,却完全感觉不到饥饿。孟庆喜还留在了家中等候,她连高跟鞋也没有脱下,就被他拉进了房间里面。

  

  “姐,你来看看。”

  

  整整的一堵墙,被贴满了照片。全部都是他跟林紫乔的合照,放大到海报的尺寸,每一张都有着向日葵花般灿烂的笑容。孟庆喜开怀地笑着,拿开了蒙在她眼睛上的双手,他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布置,正是满怀喜悦的时候,忽略了她的萎蘼不振。“你的生日快到了,但我等不及跟你一起过,这是我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想着我。”

  

  假若是平时,林紫乔会觉得意外的惊喜,甚至会感动到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下来,但是这一刻,她只觉得照片上每个笑容都像是针一样的刺伤她。

  

  她突然之间全部的怒气都爆发了出来。

  

  “不要再叫我姐!”

  

  孟庆喜被她吼得懵掉,小心翼翼地问:“姐,怎么了?”

  

  “我说不许再叫我姐,你到底听到没有?!”林紫乔扬起手,清晰利落的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而自己的脸上,已经流满了眼泪。“孟庆喜,你还要骗我多久?一次、两次还是三次?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对我?”

  

  孟庆喜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见过林紫乔发怒,见过她开怀畅快地笑,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伤心地流出眼泪。他把林紫乔搂在怀里,把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前,感觉到她的眼泪浸湿了衣物。她此刻没有坚硬的外壳,脆弱得像是经不起半点的推敲。




26、 吐啊吐就习惯了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咸咸涩涩的眼泪,像是穿透胸骨,让孟庆喜整颗心都痛楚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想替林紫乔擦眼泪,他叫“姐”叫得太习惯,只差一点又脱口而出。林紫乔推开他,自己站着把起伏的情绪都平静了下去。“今天你的总裁父亲,请我到他在五十四层的办公室喝巴西咖啡!如果他不说,你是不是打算骗我骗到死的那一天为止?”

  

  孟庆喜脸色都变了,“他对你说了什么?”

  

  “你从来不跟我提起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姐姐!由始至终,你都把我当成了她是不是?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林紫乔从来就不是能够藏得住心事的人,她不知道从孟庆喜的口中亲自承认,会让她心上的伤痕划得有多深,但不管怎样她都一定要听到结果才会死心。

  

  “你相信他的话对不对?”

  

  孟庆喜眼里都是伤心,“他是谈判专家,没有他谈不下来的生意,但是别把商场上的那套用到你身上。如果他把多一点的时间花在我们身上,姐姐或许就能想通不会选择自杀。她服下安眠药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一直陪着方云裳那个女人在法国参加时装展!”

  

  难怪孟庆喜会如此记恨方云裳,也难怪杨惟舟说方云裳只差一点就成为了他的舅母,原来都跟孟庆柔的死有关。她以懦弱而不负责任的方式离开,留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抹不掉的伤痛。孟绪昌在提到女儿的时候的沉吟,他为自己没有尽最大的父职而伤怀,很多的遗憾不能以金钱作弥补,林紫乔忽然明白孟天望反对孟庆喜与她在一起的全部原因。

  

  不想再在孟庆喜的伤口上撒盐,她扶着额说:“小喜,我今天太混乱,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我不走。”

  

  孟庆喜眼眶渐红,哑着声说:“我不要留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如果我真的像他所说的把你当成我姐的替身,我只会照顾你保护你,但我绝不会跟你上床。一年多的时间,我做了那么多,你不可能没有感觉的,为什么还要相信他的话?”

  

  在真实的感情面前,再强悍的心也会变得怯弱与多疑。

  

  林紫乔想自己一定是因为处在生理期,女人的周期性躁狂症发作,所以才会变得如此的不同寻常,她居然扑在孟庆喜的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只是一段感情的挫折便把她击败,她过往的虚名都白担了。

  

  “小喜——”

  

  她想开口安慰孟庆喜,刚才不问情由就甩了他一巴掌,只怕是伤着了他的心。但是突然之间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她捂住嘴巴奔进了浴室里面,掀开马桶盖便剧烈的呕吐了出来。从中午开始她便没有吃过东西,肠胃都是空的,她到最后吐出来的只是酸水。

  

  “你是不是很难受?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孟庆喜紧张地跟进来,扶住了林紫乔的肩膀。她拧开水龙头,掬了凉水浇到脸上,真的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她的身体一向生猛得可以打倒老虎,怎么就在这种时候给她抗议罢工?

  

  “我没事。”

  

  她对着孟庆喜摇头,但让人暴躁的是,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你平常工作太认真,身体又不是铁打的。”

  

  孟庆喜痛惜地抚过她的脸,假若他足够强大,她今日就不会独自去面对他的父亲。一向强硬如风的她,突然之间脆弱地在他的怀里流泪,那种心痛的感觉,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他脱口而出道:“我不要出国,我带你回家去见爷爷,不管怎样艰难我都要说服他,然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小喜,你成熟一点吧。”

  

  林紫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种时候带她回家跟孟天望谈判,根本就没有说服他的可能,他真的是冲动起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坚持不肯去医院,孟庆喜只好抱了她回床上,然后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喝杯热水,肠胃会舒服一点。”

  

  林紫乔低下头喝水,孟庆喜一直看着她。刚才她趴在马桶上吐得异常的惨烈,如果不是太熟悉她的身体,他一定会以为她是怀孕。或许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他的爷爷会改变立场,但是这种手段只能证明他的无能与懦弱,他根本不配再留在林紫乔的身边!

  

  从来没有一刻,他如此渴望自己变得强大。

  

  他环住林紫乔的肩头,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等以后我们结了婚,你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我喜欢小孩子,可以教他跆拳道的招式,还可以教他骑单车。”

  

  “要生你自己生去!”

  

  林紫乔一阵恶寒,她才不要腆着个大肚子满街乱跑。

  

  “一定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你才会怀疑我的感情。”孟庆喜凑过来缠她,温柔体贴地亲吻和耳语,态度非常的认真执着。“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不要再哭好不好?”

  

  林紫乔恼羞成怒地扬起手去拍开他的头,“对待病人,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一年多的时间,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孟庆喜所做的一切她都能够感觉得到,不能因为孟绪昌的话她就全部抹杀。既然知道了孟家不能接受她的原因,她一定可以铲平这个困难。

  

  她丢脸地把头缩进龟壳里面。

  

  莫名其妙的大哭了一场,真的算是赚到。

  

  孟庆喜的手机铃声铺天盖地的响起来,是杨惟舟在打他的电话。他看了林紫乔一眼,不甘不愿地把电话接通,“表哥,怎么了?”

  

  “小喜,你现在在哪里?”

  

  杨惟舟的声音沉稳地开口,“外公在家里摔了一跤,我刚陪他从医院回来,你不在他进家门就问起,回来看一下他吧。”

  

  “严重吗?”

  

  孟庆喜为难地皱起眉,林紫乔还在生病,他原意是今夜留下来照看她的。

  

  杨惟舟扶着额头,孟天望摔跤跟他多少有关系,他已经是后悔自己的冲动。“小喜,这种时候你不要闹,回来让外公见到你安心一下吧。”

  

  孟庆喜还有犹豫,林紫乔却是已经开声赶人。

  

  “小喜,你滚回自己家去,不要在这里碍着我睡觉。”

  

  从早到晚,她是真的累了,身体已经发出抗议的信号,她不是铁打出来的。窝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她干脆连澡也不洗了。

  

  “好好睡一觉,如果有事不管多晚,都要打电话给我。”

  

  孟庆喜替她拉好被子,痴缠地吻过她说完晚安才离开。

  

  林紫乔倦极地很快睡着,她想或许有一天,真的可以考虑生一个属于她跟孟庆喜的孩子。

  

  次日过了上班时间许久,林紫乔翘首以待,才终于看到杨惟舟一身沉寂地出现。

  

  她连忙把那堆等着要批阅的文件抱进他的办公室。昨日他跟孟天望闹到要进医院,情形估计不妙,她虽然关心自己的去留,但也不想揭了他的伤疤,因此只是很含蓄地以要批阅的文件为由作旁敲侧击。

  

  杨惟舟了解她的程度,大概跟她了解孟庆喜差不多。

  

  他把那堆文件推到一边,示意她在办公桌前坐下,然后看着她开口。“外公赢了,我尊重他的决定。”

  

  林紫乔在心里叹气,幸好昨日没有一时脑袋发热的跟孟庆喜回去找孟天望谈判,连杨惟舟这样有主见与立场的人也无法把他说服,孟庆喜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她了然地点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无论怎样的结果她都只能接受。

  

  “我个人想要的东西,不比他对我的期望更重要。”

  

  杨惟舟沉声地开口,林紫乔在瞬间被他折服,责任、亲情、决策,在这样的关头肯作出牺牲的,才是真正的男人。“我不会再留任公司的总经理,十日之后有新的任命,调任集团战略投资部的高级总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被调走,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替,与客户组建销售公司的计划搁置,林紫乔的地位将会非常尴尬,职场之上素来一任总经理一任新臣子。他调职只是暂时的安排,再有东山复出之日,他希望她还在身边继续共事。

  

  林紫乔摇头,“集团战略投资部,不会有适合我的岗位。”

  

  “那你有什么打算?”

  

  “再不济就回去当行政经理吧。”

  

  林紫乔勉强地笑笑,连她自己也明白,吃回头草的可能性不大。

  

  杨惟舟很诚恳地说:“还有十天的时间,你再考虑一下,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

  

  林紫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事情已经尘埃落地,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该她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完。她审阅着文件,呕吐恶心的感觉却一直涌上来。她气闷地摔掉手中的签字笔,如果是别的病征,她死都忍住不去医院,但这种情形实在是太挫,连在洗手间碰到了许丹,都慰以别有深意的问候。

  

  敢情全世界都以为她什么什么了。

  

  她一拍桌子,霍然地站起来闯出自己的办公室。

  

  “我请假半天去医院,有电话打进来,统统给我回掉!”

  

  经过助理身边的时候,她不忘扔下一句话。对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生病还如此有气势的,只怕除了林紫乔,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吧?



27、 带球跑另有其人 ... 

  

  阳光充足,弥漫着洁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面,为林紫乔问诊的是年轻帅气的医生梁以尘。

  

  “林小姐,你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他的笑容真的很炫眼,像是窗外的阳光折射进来一样。烫熨服贴的浅蓝色衬衣,在白色的医生袍外面露着领口,如果所有医院的医生都像他这样干净帅气温暖,林紫乔就不会死都忍住不进来。听完她陈述病征,梁以尘笑道:“你平常饮食不定时而且节制,胃炎是上班族高发的职业病,我替你开个检验单先照一下胃镜吧。”

  

  “你似乎对我很熟悉?”

  

  林紫乔觉得奇怪,长得帅也不用有透视眼吧,他对她的情形似乎是一清二楚。

  

  “云裳俪影的橱窗里面挂着你的照片。”

  

  梁以尘把列好的检验单交给她,“裳姨是我的养母,她提起过你很多次。”

  

  原来如此。方云裳居然有这样一位不但外表长得帅,而且人品还非常出众的养子,实在是出乎林紫乔的意料之外。客户大会的当日,她穿着方云裳设计的裙子上台,事后她打电话过来询问,希望能够从现场的照片中挑选几张,张贴在店里的橱窗之上。孟庆喜发脾气扔掉了杨惟舟付款的那身裙子,她多少觉得歉疚,所以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不是说照胃镜吗?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她翻看着厚厚的一叠检验单,了不起就是得个胃炎嘛,用得着全身都透视一遍吗?居然还说是熟人,不带这么坑人的。

  

  梁以尘眼里都是好笑的意味。

  

  “是小喜的意思,他已经跟我打过招呼,希望给你全身做个彻底检查。孟家是我们医院的贵宾客户,所以诊疗费已经全部划到他的账上。”

  

  居然敢瞒着她先斩后奏?

  

  孟庆喜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内了,指明要她来找梁以尘看病,原来都是早有预谋。

  

  “检查一下不费什么时间,去吧,别拂了小喜的好意。”

  

  梁以尘笑着打发她,林紫乔认命地拿着一堆单子去做检查。

  

  四、五层高的门诊大楼,外面栽种着的是满眼金黄的银杏树,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投映下来,孟庆喜用轮椅推着孟天望,做完检查正准备上车离开。虽然只是不慎摔了一跤,但对于已经七十三岁的老人来说,还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情。司机拉开了车门,他把孟天望抱上车,然后探身进去问:“爷爷,你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没有我们就回家了。”

  

  孟天望示意他上车,“小喜,走吧。”

  

  孟庆喜总觉得身后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因为要陪孟天望复诊,分不出身来照看林紫乔,特意打了几通电话叮嘱她有病就要问医,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听他的话?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在两旁种满银杏树的路上驶过,一直驶离医院的大门。

  

  林紫乔站在检验科外面的百叶窗前,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点湿润。

  

  从孟庆喜推着孟天望走出电梯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站在这个地方看着他。他没有假手司机,亲自把爷爷抱上车,然后细心地向他询问。如此孝顺听话的孟庆喜让她觉得动容,即使与她的感情遭到反对,但他仍然没有忘记掉那份亲情,他努力地希望能得到全部人的认同。

  

  如此的难能可贵。

  

  假若把他错过,是她此生的最大遗憾。不管日后他们还会碰到多少的阻力,她都要让他继续保留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林紫乔做完全部的检查,梁以尘给她开了药,然后又吩咐了饮食上要注意的事项,她才离开医院。坐上自己的车,她忽然看到陈蔓莉戴着围巾和墨镜,在前面脚步匆匆地走过。两个人的目光隔着挡风玻璃相遇,她的神情带着一丝闪避,几乎是落荒而逃。

  

  又不是做贼心虚,她搞这么神秘干什么?

  

  林紫乔伸长脖子看了看她走来的地方,赫然入目的是“妇产科大楼”几个字。

  

  她原本已经打算离开,但最后还是关掉了引擎。

  

  对方是陈良曰唯一的妹妹,假若有些什么意外,她既然碰到了还袖手不理,实在是太不够道义。

  

  “我是陈蔓莉的朋友,她刚才取药忘记问清楚服用方法,我帮她过来问问。”林紫乔凑在药房的外面,陈蔓莉方才离开的时候,手中是拿着药袋的,她要弄清楚她搞什么鬼,把药单要过来看一下便清楚。

  

  药剂师不满地瞪着她,“药盒上面有标签,你们都不认识字吗?”

  

  “标签丢了。”

  

  林紫乔瞪回去,跟这位药剂师相比,阳光帅气的梁以尘,服务态度简直就是天使般温暖啊。

  

  “叶酸是一天两次,维生素E和其它的药是每天一次,好好地记清楚。”药剂师把药单丢过来,林紫乔傻了眼,有谁可以告诉她,叶酸和维生素E是治什么病的?只来得及扫看了一眼,对方便不耐烦地把药单收回去,甚至还在抱怨,“怀孕两三个月做事还这么毛躁,以后怎样照顾孩子?”

  

  林紫乔离开医院,找了个公用电话,便往陈良曰的公司拨电话。

  

  “我是萍萍花店的店员,据闻你们公司的东家喜事在即,我想问需不需要预订婚宴的鲜花?我们店里可以打七折。”

  

  “我们这里没有人要结婚。”

  

  陈良曰的秘书开口便回绝,“你们拉生意之前请搞清楚状况,不要总是打这种骚扰电话过来。”

  

  干脆利落的,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掉。

  

  林紫乔算是搞清楚了状况,陈蔓莉怀孕,显然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否则不会一个人跑到医院去买安胎药。陈家没有要办喜事的打算,她百分百相信陈良曰不清楚自己的妹妹未婚先孕,否则陈蔓莉不会见了她像见鬼一样。

  

  她到底要不要向陈副总裁打这个小报告?

  

  林紫乔站在路边,一时间颇有些为难。手机不期然地响起来,果真是一说曹操,曹操马上便到。

  

  她认命地按下了接听键。

  

  “Anita,你什么时候开了间萍萍花店?”

  

  陈良曰语气轻松地在电话里面开口,林紫乔翻了记白眼,她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这位英杰集团的副总裁,一定就站在他的秘书身边。“说吧,你想打听些什么?如果是打听我的行情,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没有要结婚的对象,身边的位置一直留空,你认真的考虑一下。”

  

  “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林紫乔简直想求饶,上次陈良曰吻她,因为陈蔓莉的解围她很艰难才避开。如果不是必要,她都不想再招惹他,否则刚才就不会那样为难,无法决定要不要打电话给他。“我今天在医院里面,碰到了你的妹妹,我想你或许应该关心她一下。”

  

  “原来只是指责我这个当哥哥的不称职。”

  

  陈良曰不再调侃,丝毫没有向她掩饰自己的失落。林紫乔的心紧了一下,眼前浮现他总是夹着香烟,然后平静地吞云吐雾的样子。曾经的邂逅让人难以忘记,这个男子很深地打动过她的心。虽然她已经拒绝,并且时间也过了许久,但陈良曰仍然没有放下,她开始后悔自己引火烧身。

  

  “她怀孕了,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说什么?”

  

  陈良曰的声音陡然地提高,没有人听到自己的妹妹未婚先孕,态度会比他更加淡定。

  

  “放心,她不是去医院做人流,她似乎是想留住这个孩子。”

  

  “我明白了,谢谢你提醒我。”

  

  陈良曰匆忙地挂掉电话,林紫乔估计他是马上杀回家,找他的宝贝妹妹质问去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是真心希望陈良曰不会太受困扰,很快就解决好陈蔓莉的问题。时间还早,林紫乔回办公室把积压的文件都处理完,到了下班时间,正想收拾东西离开,陈良曰却在这时候打电话进来,语气非常的焦急。“Anita,你今天是在什么地方碰到莉莉?她根本没有回家。”

  

  “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跟你一起找她。”

  

  陈蔓莉不笨,遇到了林紫乔,知道她一定会通风报信,自己就先跑掉了。她怀着两三个月的身孕,到底想跑到什么地方去?简直是让人暴躁。林紫乔抓起自己的车匙急步往办公室外面走去,既然一开始就掺和,眼下她没有办法再置身事外。

  

  与陈良曰一起开着车,从医院到陈家,以及陈蔓莉有可能出入的地方,通通都找了一遍,结果还是无功而返。陈良曰的眉头越皱越紧,林紫乔无从劝解,只能陪着他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的继续找下去。

  

  车子在路面上行驶,她突然叫停了陈良曰。

  

  “停一下车。”

  

  她扑在路边,扶着一株乔木便吐了出来。

  

  过了晚上九点,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按照梁以尘的吩咐,她应该先吃完晚饭的。

  

  “Anita,你没事吧?”

  

  陈良曰狐疑地跟下车,递了干净的纸巾过来。林紫乔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这种病征想不叫人联想都不可能!她摆着手说:“我只是胃炎发作,今天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你的妹妹。”

  

  “你既然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家吧。”

  

  “你妹妹怎么办?”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

  

  陈良曰苦笑,“我开着车再找一下,她实在是太任性。”

  

  “如果有需要你再打电话给我。”

  

  林紫乔与陈良曰在自己家楼下分手,房子里亮着灯,这么晚了,孟庆喜还一直在家里等着她。他站在临街的窗户旁边,就能看见陈良曰下车,替林紫乔拉开车门,然后目送着她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