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我知道顾莫修和我流着相同的血液。他是我的哥哥。
可我们还是背弃了所有的神。
我们尝到了污秽而激情的禁果。从此,我们堕入炼狱。只剩下半支不能飞翔的羽翼。关
【1】 匣子
和哥哥相爱,是在15年前。
由于太过久远,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画面已经模糊。
只是依旧清晰的记得哥哥穿着蓝色线衫,站在蔓蔓青草中对我笑的样子。
温沔的笑容,孱弱的少年。纯澈的天空,云卷云舒。少年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
这么多年,我从不敢对任何人提及。
包括我现在的丈夫,以及在一起很多年的死党。
这种情绪,哪怕只是触及一点点边缘,也会让我立刻泪流满面。
【2】 公元19XX。背弃。
我4岁那年,顾奇言与莲实正式离婚。
那些日子,天空始终是一成不变的灰。
黑暗促狭的房子里,终日充斥着殴打,漫骂和东西摔破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他们相互憎恨着。没有理由的争吵。
每一次,他们争吵完到最后,就会相互撕打着扑滚到床上疯狂的做爱。
然后,莲实就会窝在顾奇言的怀里嚎啕大哭。毫无形象。
莲实是个优雅美丽的女子。她有曼妙的身姿,颀长的脖颈。她的长发像一条柔软的黑蛇终年盘在脑后,额际四周不含一丝乱发,发出蛊惑的气息。
她有一条大红色的丝绸睡衣,冰凉丝滑的触感。当她穿上它时,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莲。
我时常在夜里偷偷的婆娑着它入睡,幻想着自己穿上它时,会不会也像莲实一样美丽。
顾奇言的性子暴戾到几乎变态。他有严重的洁癖,但又同时保持着酗酒抽烟这种肮脏的喜好。每次当他喝的烂醉如泥的回来,就意味着家里所有的东西又要面临被摔碎的危险。
顾奇言很变态,莲实更变态。
他会当着我们的面撕扯开她的裙子,在任何可以躺下的地方旁若无人的做起爱来。而莲实却从来不去反抗一次。
我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看见那么肮脏龌龊的一幕。
顾莫修就在我身边。每当这时,他总会安静的拉着我,对我说:“小落,和哥哥出去一会儿好不好?”
我抗拒不了顾莫修柔软的语调。他的声音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滑过我的耳畔。让我,着了迷。
顾莫修是我的哥哥。同父同母,同血缘。
他喜欢安静的沉思,说话声音软软的。他的皮肤很白,就像一张纸一样孱弱。
他总喜欢对我讲一个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的故事。
说道最后,他就会搂住我,轻声在我耳边呢喃:小落,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可是,顾莫修背弃了他的誓言。
莲实与顾奇言突然有一天很平和的离了婚。
莲实站在我面前,冷冷的问我:顾落,你自己选,是跟我还是跟你爸?
我看看顾奇言,再看看莲实,最后目光定在顾莫修身上。
“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顾莫修的眼里又喜又忧。
莲实说:顾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跟我还是跟你爸?不带你哥的。
我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答案。
“那我跟妈妈在一起。”
不是么,顾奇言会打人,而莲实不会。
她又美丽又优雅,除了对我们冷漠了些,其他一切都好。
“那好,你现在就跟我走。”她拉着我就朝门外走去。
我回头望着顾莫修,对他说:“哥哥,你快跟上呀!”
他不说话,嘴唇嚅动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顾奇言说:“莫修跟了我,小落跟了你。从此,她不是我的女儿。莫修也不是你儿子。”
莲实道:“好。”
我才意识到,我就要和顾莫修分开了。
撒开莲实的手,哭着奔向他。
他抱着我,声音依旧柔软,只是夹杂了一些哭腔。
他说:“小落,我会去找你的。这不会是很长的分离。”
我哭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莲实不耐的将我从他身上拉开:“顾落,做作也要有个度。”语毕,不等我有任何反映,就将我往路边的出租车拖去。
我抓着顾莫修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可是,他先松开了。
他望着我,眼睛里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悲凉。
可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只知道,是顾莫修先松开了我的手。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顾莫修,你背弃了我。”
车子启动了。
我没有回头。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有一颗子弹穿膛而过。
莲实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莲落。
【3】 公元19XX。混乱。
S城的空气永远都像一团腐烂的苔藓,潮湿且散发着恶臭。
莲实不在。她穿着性感华美的礼服去参加上流的晚宴。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很宽大,装修的很华丽。
莲实的气质很符合这种屋子。
可我不行,当我叼着烟,背着吉它,穿着肮脏的男士外套跨入这个房子时,我就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环境给孤立了。
鸭子打电话来。
他说,莲落,你现在立刻到卡萨布兰卡来。带上吉他。
我懒洋洋的躺在地板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再吐出来。
“有事么?”
“没什么事儿,copy那家伙弄了几张票,我们几个一起过去玩玩。”
我说:好。十分钟后就到。
我用极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背上吉他冲了出去。
外面在下雨。雨水很疯狂,很像现在的我。
我离开顾莫修已经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他背弃了我,将我丢给了莲实。
我一直以为莲实会改嫁。但她没有。
她只是不停的换男人,平均周期是一个月一个。很像女人的月经,准时,肮脏。
当年我们才离开顾家时,我们贫穷的过了一段时间。
但是,莲实是个优雅又美丽的女人,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这些优点,让自己过上更舒适的生活。
很快,十二年内,我们换了8所房子。一次比一次堂皇。
我不知道这些是她与多少男人上床,出卖肉体才得来的。
我不管这些。我住的心安理得。
莲实很少管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视而不见。所以我放肆的玩起音乐,过着堕落混乱的生活,也从不会有任何顾及。
她的性子天生淡漠,很少会对什么产生情绪。我把她这点视为理智的表现。
冷漠的女人是强大的。
莲实就强大的超出我的想象。她的堡垒看起来似乎坚不可摧,但却忽视了一个极大的裂缝。
顾奇言,就是她的弱点。
八岁时,学校让我们填写家长的名字。我问她:妈妈,爸爸是不是叫顾奇言?
她当时正在与一个新结识的男人说话。脸上露出我没见过的笑容。
我想,顾奇言肯定也没见过。因为他是那样一个洁癖的人,连我见了都觉得脏,他若看了,肯定会呕吐的。
莲实听见这个名字,二话没说将我拎起放到门外。
她说:从今天开始,若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你就给我滚。
那次,我在屋子外面一直待到凌晨。
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光明。
我卷缩在角落里。想到了顾莫修。
他用柔软的语调对我说:小落,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我想,我是恨他的。
所以,我在等了他五年之后,终于放弃了他来接我走的梦。
我将他的照片统统丢到垃圾桶,阴霾的对着那一滩垃圾诅咒:顾莫修,你去见鬼吧。
是的,顾莫修,你去见鬼吧。
卡萨布兰卡是S城里著名的音乐酒吧。
很多玩音乐的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喝酒,唱歌,结识一些同行。
我也很喜欢这里,不仅仅是它浓厚的音乐气氛。
它的灯光色调让我痴迷,幽幽的暗蓝色,鬼魅而安静。
三个损友。
鸭子说:哎呀,莲落,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出来也不打伞!
光头却努嘴,道:小落这样很性感。
我用吉他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了很多次了,不许喊我小落。
小落这个名字是属于顾莫修的。
他撇撇嘴,不屑的转过头:“你将这个名字留给谁呢?谁也不让叫!”
我瞪他,没有回答。
几人攀谈起来。大多是围绕着音乐转。
copy说:“一起去台上弄一首怎么样?我这儿正好有一张上台票!”
我撇撇嘴:“我没意见!”
演出台上,激烈的重金属高节奏的涌动。
客人们的情绪都很hige。
我不喜欢音乐。可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发泄方式。
光头他们总说我生错了性别,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把重金属玩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总是一笑而之。
一曲终了。
台下爆出激烈的喊声,夹杂着轻佻的口哨。
鸭子抱着贝斯坐到我旁边,擦了擦汗水,笑的豪爽:“痛快,好久没玩的这么爽了。”
我撇了他一眼,嫌恶的说:“鸭子,你的长相不适合这种豪爽的笑容。”
“那我该怎么笑?”
“应该这么笑。”光头学着古代女子,翘起兰花指捂嘴轻笑:“嘿嘿嘿嘿……”
几人做呕吐状。
侍者走过来,捧着酒水单。
“Rust Nail”
“B-52”
“我要一杯血腥玛丽,加上克拉莫汁。”我对侍者说。
copy笑我:“怎么也不换个口味,每次都要那种?”
我笑而不语。
我喜欢它独特、热辣的外观与富有挑战的口感和味道。还有它的名字,血腥玛丽。
“喂,你们看那哥儿们,竟然在酒吧里看书!八成是个11号。”光头笑着指着酒吧的一个角落。
我朝那里看去。
一个看起来很斯文,长相秀美的男生坐在那里。肩线很干净,线条很柔和。他扶了扶眼睛,正聚精会神的读着一本厚厚的书。桌旁放着一杯清水。
“靠,那哥儿们真有本事!”copy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我对他产生了好奇。
我说:“那孩子长的不错。”
“怎么,你有兴趣?”鸭子一脸紧张。
我点点头:“最起码不像女人。这点就比你好!”
他捂着胸口做心碎状:“小莲莲,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了!”
我白了他一眼,起身朝那个男生走去。
“你去哪儿?”
“你们等着看本小姐是怎么征服他的吧。”
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酒瓶的摔碎声。
心中一紧,回头,果然是有人来扰事了。
copy的头上,被打破了一道大口子,鲜血正快乐的叫嚣着踊跃出来。
大约有几十人围着我们。
我认识带头的那个人。
他是林筱雅的男朋友。
冷笑几声。真是一个既蠢又弱的女人。
这点,莲实真的要聪明很多。
但是,鄙视归鄙视。鸭子他们三人还是被打的很惨。
我的胳膊也被其中一个小混混用酒瓶划破了。
酒吧见有人闹事,立刻报了警。
那群人便很快消失了。
copy伤的最重,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让他们把他送到医院,自己一个人在雨中慢慢的往回走。
走到一个垃圾堆旁时,胳膊实在痛的无法忍受,头部因流血而眩晕起来。最后,索性靠在垃圾桶旁,望着黑幽幽的天空。
我本身就是个垃圾。所以,我不介意和垃圾相处一个晚上。
更何况,5年前,我将顾莫修也变成了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
顾莫修……哥哥……
“小落……么?”柔软的男声夹杂着不确定。
这个声音,是曾经在我的梦中响起过无数次,属于顾莫修的声音。
我抬头。
他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站在雨中,洁净的白衬衫,衣角微微被雨淋湿。他的头发还是那种不长不短的发型,看起来很柔软。
他的脸还是那么白,孱弱的像一张纸。
没什么变化,除了个子长高了很多,脸上多了一副眼镜而已。
可我为什么这么想哭。
我在最落魄肮脏的时候,被顾莫修看见了。
我刚才还想去泡他来着。
泡我的亲哥哥。
卑微,受伤,怨恨……所有的情绪突然涌了出来。
我靠着垃圾桶嚎啕大哭起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从前无论何时,我都保持着一副好面孔。
可是,我在顾莫修面前哭的一塌糊涂。
他见我哭了,急忙跑到我身边,蹲下。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强烈的刺激着我的神经与嗅觉。
他的表情很焦急。
“小落,真的是你么?”
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他说:“我是哥哥。你是小落对吧?”
我还是不说话。视线被雨水冲的模糊起来。
我觉得,顾莫修的样子看起来,真像一个纯洁的天使。
我真想告诉他:顾莫修,你身后正有一对洁白的翅膀张开着,你知不知道?
【4】 公元19XX。灼热。
顾莫修生下后的第三年,莲实才有了我。
他是个对谁都很温柔的孩子。即使在顾奇言发疯要打他时,他也会很温柔的说:爸爸,我的身体是你给的,你若觉得打了我好受些,那你就打吧。
每每这个时侯,顾奇言总会蹲下身痛哭起来。他下不了手。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性格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顾莫修比以前更温柔了。
他望着我的表情,很圣洁。充满了慈悲。
我冲他大喊:不许你这么看我。
他就立刻锁住眉头:小落。
我又冲他狂吼:不许这么叫我。不许,不许。
原来,他叫我名字时的声音是这么好听。
原来,小落这个名字这么美丽。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小落。
我在他怀里哭的乱七八糟。
很久之后,才推开他:我要回去了。
他担心的看着我身上的伤,说:“受伤了,小落。”
我不在乎的看看:“没事,这点小伤我早就习惯了。”
他的表情更加担心:“你经常受伤么?”
“关你什么事情?”
他站起来,又将我抱住,柔软的嗓音在我耳边悠悠回荡:“小落,你这是在生我的气么?”
我觉得很好笑。
所以我就真的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的确,我不生他的气,我是恨他。
首先恨得是他先松开我的手,然后恨的是他忘记了他的诺言。
他说过的,这不会是很长久的分离。
可是,这个不是很长久的分离,一分就是十二年。
如今,什么都变了。
我的期望早已在等待的岁月中无声的溃烂了。
我没有了翅膀。
而顾莫修却愈发纯洁的像个天使。
我说:“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他固执的不放开:“跟我回家吧”
我又觉得好笑:“回家?顾莫修,你以为我们还有共同的家么?早在你忘掉你的誓言的那一天,我们就是陌路人了。”
他将头埋进我的脖颈,柔软的头发触到我的皮肤,微痒却有细致的温暖。
“小落,跟我回家吧”
顾莫修的家,原来是指他自己独自租的房子。
不大不小,收拾的很干净。洁白的床单,洁白的窗帘,洁白的,睡衣。
什么都是洁白的,就像他的人一样。
他将热水放好,让我先去洗个澡。
半个小时候,我穿上了他的衬衫和裤子。
顾莫修衣服上的味道真好闻,淡淡的花香混合着太阳的味道。
他坐在地板上,仔细的替我包扎伤口。神情专注的就像我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他的一样,长长的睫毛在透明的镜面后扑闪,就像一只蝴蝶。
“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他问我。
“很正常。没有什么理由。”
他皱皱眉:“小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讥讽的笑了笑:“那我是怎样的?”
我本是怀着讹他的心情问的。
可是,他却认真的回想起来。干净的眉眼,思考的样子很漂亮。
“小落以前说话很温柔,不喜欢打架。很喜欢听故事。小落从前是个乖巧的孩子。”他真的说了出来。
我悲哀的望着他:“顾莫修,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愣了愣:“对不起。”
我说:“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一个解释。”
他不说话。
我笑了:“你说不出来是吧?要不要我替你解释?”
他摇摇头。捉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暖很暖。修长洁白的手指真好看。
他说:“小落,哥哥从来没有忘记过对你的承诺。”
“那你给我解释啊!”
“那年妈妈带着你离开后,我们也很快就离开了。爸爸在一个新的城市里找工作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后来,他花了很多时间,才成立了自己的一个小公司。我不能离开那时的他。你知道的,小落,我们的爸爸他有极致的精神脆弱。”他望着我,说出了这么久没有来找我的缘由。
可我不能接受。
不管如何,顾莫修忘记了自己的誓言。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我看看窗外,雨下的更大了。
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无比疲倦。卷缩到床上,闷声说:“我睡了。”
他也没再说话,替我盖好了被子,在地板上躺着睡了。
原来顾莫修不仅变温柔了,也变冷漠了。
他很漂亮,完全继承了莲实的优点。
而我,长的却越来越像顾奇言。
子女的相貌,真是一个微妙的现象。
夜里,雨声渐渐小了。
我梦见了顾莫修。
他穿着洁白的衬衫,身后一对巨大的羽翼展开着。
他说:小落,哥哥永远会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次日醒来时,他已经不在房间了。
掀开窗帘,外面的阳光金灿灿的,让人一看就很烦躁。
我讨厌阳光,讨厌一切与光明有关的事物。
他走了进来,身上系着围裙,笑着看着我,柔声说:“起来啦?早饭做好了,快点梳洗,过来吃。”
我有瞬间愣神。差点就脱口而出:哥哥。
可我喊不出来,喉咙里就像卡了一根刺一样难受。
吃完饭,顾莫修说要送我回去。
我拒绝了他。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生活环境,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住的地方不再心安理得。
他也没有多勉强。只是让我答应他,让他送我去车站。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太多话。
太久的分离,让我们曾经的亲密无间变得生疏起来。
阳光很烈,照在皮肤上,带来灼热的疼痛感。
车子快来时,他握住了我的手。
“小落,叫我一声哥哥吧。”
我张开了嘴,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这些年的事情并不能完全怪他。可我心里就是有个疙瘩。被抛弃的纠结。
他失落的笑笑:“算了吧。慢慢来。我可以理解!”
车子启动的刹那,他站在蓝天下笑着对我挥手。
“明天见。”他说。
回到家里,莲实已经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曼妙的身姿一点也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而迟暮。头发依旧像一条黑蛇盘在脑后。
见我回来,将手中的烟熄灭,问都没问我一句,便转身上楼。
我讨厌莲实。
我说:“我见到顾莫修了。”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停在楼梯上不再向前。
我又说:“顾奇言到这个城市里来了。他现在很有钱。你要不要去重新勾引他?听说他还没有结婚。”
她没有说话,转身走下楼,朝我走来。
耳光响亮。
事隔8年,我再次见到了失态的莲实。
她的样子软弱的就像一个初生儿。
我很开心。
她甚至觉得一个耳光并不能弥补她的裂缝,拿起桌上的台灯朝我砸过来。
我没有躲闪,任由额头的血迹蜿蜒流下。
莲实说:“莲落,你真是个怪胎。”
我笑笑,不理会她,走入自己的房间。
镜子前的那个人,脸色苍白,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液蜿蜒成一条细长的线条。丑陋的像一只蚯蚓。
随便抓了毛巾胡乱的擦了一把,往床上躺去。
脑子乱哄哄的。我却终于兴奋起来。
顾莫修回来了。这是不能抹去的事实。
我兴奋的像注射了K药,抓起地上的吉他,将效果器开到最大,轰轰的奏起来。
枕头下面,压着一张我和顾莫修的合照。
那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原来我最终还是不舍得将他遗忘。
照片上的他,干净又柔和的笑着,身旁的我,脸上仿佛写着全世界。
【5】 公元19XX。渴爱。
我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弹了三天的吉他。
手指磨破了,疼痛中夹杂着快感。
第四天早晨,我突然安静的起床,将自己从里到外收拾的很干净。穿上那件买了三年却从来都没有穿过的白裙子,捏着我们的合照去找顾莫修。
路过莲实的房门时,我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呻吟。
好心情的敲敲她的门,提高嗓音:“妈,和你的男人声音小点。别一大早就让我反胃!”
里面安静了, 传来一个男人急切的道歉声。
我嘲讽的笑笑,飞快的朝车站奔去。
我想告诉顾莫修: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念你。我一直都记得你给我的誓言。我不恨你。
我还想再喊他一声哥哥。
可是,我的希望很快再次湮灭。
顾莫修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房东走过来问我:“你是顾同学的妹妹吧?”
我点点头。
他递给我一封信:“他告诉我,如果有一个女孩子来找他,就把这个交给你。”
我打开那封信,顾莫修干净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落,哥哥去M城了。我一直在那里读书。很抱歉,我又违背了自己给你的约定。
爸爸的公司迁到S城了,你若想见他,地址就写在信纸的背面。
我很快还会再回来。
你如果有事找我,就给我打个电话。
我的电话是139XXXXXXXX。
小落,你不要生气好吗?
哥哥:顾莫修。
我一句话都没说,安静的将那封信撕掉,粗口骂了一声:”顾莫修,你真他妈的是个大骗子。”然后转身走掉。留下目瞪口呆的房东。
我捏着我们的合照,在大街上瞎晃悠。
我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个城市虽然大。可是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莲实的房子也很大,但是里面的空气太肮脏。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死党卞霓打电话来。
她在电话里大吼着:“莲落,你这个死丫头,这几天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我点燃一根烟,靠在一个没有阳光的墙角:“在家睡觉了。”
“别告诉你在家睡了三天。”
“嗯。就是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快到学校来吧。吴老头又在发火了,说你再不来,就把你开除了。”
“我无所谓。”
“莲落,我命你20分钟内赶到学校。不然我们绝交。”不等我说话,她就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烟抽到一半,忽然烦躁不堪,熄灭了它,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学校奔去。
卞霓见到我,笑的得意。摸着我的头,说:“果然是个好孩子。看,多听姐姐我的话!”
我不理她,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朝座位走去。
鸭子晃过来,问:“你的伤没事吧?”
我摇摇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
“copy没事,光头正在医院陪他。”顿了顿又恶狠狠的说:“吗的,那帮人下手还真狠!”
我笑笑,朝卞霓招招手:“给我一本书。”
她扔过来,看见我的手指,又大呼小叫起来:“莲落,你是不是受了什么极刑了?手指怎么破成这个样子?”
我低头看看,十个手指头,原来已经血糊糊的了。
无所谓的笑笑:“没事,练琴练的。”
她走过来捉住我的手,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莲落,你疯了。”
我笑她:“是有点。”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用书敲了敲她的头:“就你多想。哪会有什么事情。”
鸭子惊讶的大喊:“小莲花,你这是在自虐,你知道么?”
“我说,你能不能别喊那么大声?听的我直恶心。”朝他挥了一拳。
几人正嬉闹着,有人在外面喊:“莲落,班主任找。”
卞霓无限同情的看着我:“你完蛋了。”
鸭子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小莲花,祝你打擂成功!”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损友。”
办公室里,吴老头又摇头晃脑的对我说了一大通。
末了,又加上一句:“玩音乐没什么前途。还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正经啊!”
我直点头:“老师,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翘课,不玩音乐了。”
他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快回去吧,将这几天的落下的课都补上去。过两天要月考。”
我敷衍的应了他,飞快的逃离。
生活,越来越像一潭发臭的死水。
我浸泡在里面,就要腐烂。
林筱雅在背后喊住我:“莲落。”
我回头,冲她吹了一口流氓哨:“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美女啊。”
她的脸色很难看,却还是维持着优雅的风度:“你没事吧?”
我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歪侧着头望她:“好的很。”
她笑了。模样还真清纯。
我说:“你就别装了。长的一副怨妇的脸,看的我都想吐!”
她握紧了手,正准备还口,身后传来吴老头的声音:“你怎么还不回班?”
我高兴的冲他挥挥手:“这就回。老师再见!”
光头一个星期后出了院。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莲落,我要搞他。”
我点点头:“我没意见。不过你们在搞定那个男人后,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你就直说,我们之间还提帮这个字?”
我指指那个正笑的一脸开怀的林筱雅,冷声道:“帮我找几个男的强了她。”
鸭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头:“好!”
我根本不必担心做出这种事情会又什么不好的后果。
鸭子的爸爸是S城里最有实权的官,警察局局长。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么?强者猖,弱者憋。
copy感慨:“女人的记仇心理真是可怕,我看我还是去当GAY吧。”
我笑笑:“没错,我这人什么兴趣都没有,就爱记仇。”
我和林筱雅之间的过节,不是一两句就可以说的清的。
可以这么说,那女人玩了我。
我刚到这所学校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她。
那时,我正被几个高中部的女生围殴。林筱雅经过,看见了,拉开了她们。
她安抚着我,表情很温柔:“不要怕,我和她们认识的。我已经对她们打了招呼了,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从那以后,她便经常来找我,给我讲笑话,和我一起用餐。放学也会一起回家。
当时,我并不喜欢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先主动的。
可是,所有的事情发展,总会有一个推动支点。在合适的时间发生合适的事情,那个名词就叫做契机。
那日上午,我的胃部突然疼的厉害,向老师请假回了家。
莲实如我所料的不在。
我蜷缩在床上,捂着抽搐的胃,疯狂的想得到幸福。
这个时候,林筱雅来了。她穿着白衬衫,白裙子,一头柔软飘逸的长发。脸上挂着既温柔又担忧的表情。
她说:“莲落,我好担心你。”
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顾莫修的影子。
她来带了好多食物,各种胃药,并且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告诉我,哪种药该什么时候吃,哪种药不能和另外一种药混着吃。
她的表情很认真,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
我感动了。
我抓住她的手,对她说:“林筱雅,你可不可以做我的朋友?”
她愣住,片刻后,绽开灿烂的笑容:“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宛若双生一般,走到哪里都是两个人一起。
我比她大两个月,所以,她甜蜜的叫我姐姐。
除了顾莫修,我从未在哪个人身上得到过被重视在乎的感觉。
林筱雅对我很好,她看起来非常在乎我。
她告诉我很多自己的秘密。其中有一件是她不再是处女的事情。
她为了这件事难过了好久,她不停的对我说:姐姐,我觉得自己不配做你的朋友。我已经不是处女了。
我无论如何也安慰不了她,于是,我对她说:我也不是了。并且,我曾经堕过两次胎。所以,你不用再自卑。我们是站在同一地平线上的。
林筱雅笑了,她抱着我说:“姐姐,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我很宠她。当我们一起逛街时。我会倾出所有的零花钱买东西给她。只要她在哪样东西上多瞄了一眼,我立即就会买下送她。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弯着眉眼,甜甜的挽住我:“姐姐,你待我真好!”
所以年少的我,便固执的认为,买东西给她,就是对她好的表现。
我们在一起好了一年。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想我会发展成一个玻璃也不说不定。
那次,她家里有事,没有来学校。放学后,我就一个人孤单的回家。
前面有几个女生在嬉闹。
我认出她们就是当日围殴我的高中部女生。
正想换条路走,却听到这样几句话:
“你听筱雅说了没?那个莲落是个白痴。”
“筱雅这丫头,眼光真辣,一眼就看中她有钱,并且好利用。”
“哼……难为我们当时演的那场戏,那丫头得了好处,却一点也不分开我们。全部自己独吞了。”
我希望自己是聋子才好。
那样,我就可以继续溺死在林筱雅甜蜜的谎言中。什么都不会知道。
林筱雅在第二天来了学校。
她依旧甜甜的叫我姐姐,并对我说,她看中了淑女屋的一件粉色的裙子。
我笑笑,推开她:“林筱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
她的脸色顿然就变了,愤然的指着我,问:“姐姐,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我摇摇头:“人心难测。”
她哭着跑了出去。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所以,我和她道了歉,并把那天在路上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当时林筱雅的表情很古怪。她看了我半天,冷冷的说:“姐姐你想多了。”
下午再到学校时,事情开始本末倒置。
林筱雅把我喊出去,哭着问我:“莲落,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秘密说出去?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男人上过是么?”
我很迷惘的看着她。
她说:“我问了那几个女生,她们说根本就没有说过这句话。根本就是你在胡诌是不是?”
我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伏在栏杆上哭泣,细弱的肩膀看起来真的很柔弱。
我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没有理会她,回到班里坐下。
过了一会儿,本来闹哄哄的班里,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筱雅站在我桌前,手上拿着一卷书。
她的表情很冷,也很委屈。
她用那卷书朝我的脸上狠狠的摔了一下:
“莲落,我之前把你当姐姐,所以,我用书打你,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我被那一巴掌突然扇醒了。
荒唐之极!
我朝她笑笑:“多谢你给我面子。”
她见我的反映如此,更加恼怒,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喊道:“莲落,你会后悔的!”
我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本末倒置这种事情。林筱雅将这件事做的完美极致。
学校开始有各种流言。
莲落堕胎了两次。
莲落的母亲是个妓女。
莲落的嘴巴很贱……
我在林筱雅的欺压下,度过了初中年代。
后来,很不巧,我和她又一起直升了本校。并且,依然同班。
如果不是她找人来强奸我,我想,我会一直鸵鸟下去。
我的长相很像顾奇言。五官很深邃,个子高挑。
学校里的人说:高一的莲落,是XX高中第一美女。
所以,很自然的,林筱雅喜欢的男生,全部喜欢我了。
那件事发生的前一晚,她传过一个纸条给我:莲落,有你在,我就永远都抬不起头。
我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第二天,晚自习下课,我在回家的那条昏暗的小巷子里,遇到了两个男人。
事情,就这样告终了。
我在肮脏的青石板上,度过了我的童贞年代。
那此,我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去。
我不会愚蠢到去报警。因为我不想被莲实嘲笑。
我开始彻底疯狂了。
我和她的战争正式开始。
这一战,便是三年。
可是,她现在输了。
我用她的方式来告诉她,欲望,要学会适可而止。
三天后,我看见林筱雅一瘸一拐的来到学校。
她的脸有些红肿。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我和鸭子他们心照不宣的笑了。
【6】 公元19XX。受洗。
当我推开家门,看见那个人时,我震惊的一句话都也说不出来。
顾莫修正坐在沙发上,与莲实交谈着。
他穿着黑色的T恤,没有戴眼镜。嘴角挂着礼貌的笑容。
见我回来,立刻笑着冲我招手:小落,你回来了。
我冲到他面前,冷冷的低吼:“你怎么会来这里?”
莲实摁灭手中的烟,转身上楼:“你们谈。”
此刻,他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坐在地板上,乖乖的挨我的训。
我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他眨巴着大眼睛,贼贼的笑了:“我跟踪了你!”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将吉他摆到一边:“来找我干嘛?”
“想你了。”他走过来,抱住我:“小落……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我不耐的推开他:“滚开。”
他不放,嬉皮笑脸的说:“这次我不会再放开妹妹的手了!”
我叹了口气:“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放手?”
“这……”他面露迟疑。
“回答不出来了吧?”我白了他一眼,躺倒床上:“顾莫修,你还真是混蛋哥哥。”
他也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慢悠悠的说:“是啊,哥哥是个混蛋!”
我不再理他。
“我这次回来,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哦”他趣味盎然的侧过身,掰过我的身子,强迫我看他:“说吧,想要哥哥怎么补偿你?”
“补偿?”
“嗯。”他点点头,睫毛扑闪。
我笑了:“顾莫修,你真的以为短短七天,就能弥补我十二年的期待吗?”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憋闷了半晌,缓缓开口:“我知道,这些年来都是我不好。7天根本就弥补不了你的十二年。但是,我现在找到你了,以后我还有很多年可以和你在一起。即使你结婚了,我也会继续补偿,直到你觉得溢了,满了,我也不会停止。”
我拍拍心口:“我好感动!”
他脸上的神情开始悲伤起来。
顾莫修,你别这么看我。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落……”
“滚!”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朝他低吼。
半晌,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踱步到门口,对我说:“我还会再来的。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我不说话。
他关上门离开了。走廊里回荡着他凌乱的脚步声。
莲实在他之后走了进来。
她指着我地上的吉他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脏东西出现在这个家里。要不然你和它一起滚出去。”
我一声不响的起床,拎起吉他就往外走。
莲实在身后喊着:“不要再回来了。见到顾莫修,也告诉他一声,不要再到这里来。”
我冲她摆摆手:“妈,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弱了。连我都不如。”
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给卞霓。
她一见到我,就将我骂了个半死。最后对我说:“我家你是不能住了。你知道的,最近家里闹离婚,很不好看。”
我点点头,朝她伸出手:“我要钱。”
她瞪我一眼,从包里掏出几张人民币说:“今晚先找个旅馆对付着,明天我再陪你去找房子。”
晚上,把鸭子他们喊出来,跑到酒吧里痛喝了一场。
鸭子问我:“小莲花,你真的不回家了?”
我叼着烟,窝在沙发上,傻笑着:“不回了,不回了。什么狗P家。简直就是个妓院。”
“那你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来……干杯!”我端起酒往嘴里灌去。
我不喜欢酒,可是,我喜欢它带给我的麻醉感。
它可以让我暂时忘却所有的不幸与悲伤。
胃部汹涌着,冲到卫生间里呕吐起来。
吐了很久,眼泪都流出来了。
走到镜子前,想洗个脸。却被镜子里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大大的黑眼圈,皮肤苍白无色。头发湿黏黏的搭在肩膀上,目光呆滞。
“这个……人……是我?”伸手抚上镜子,痴痴自语。
有人从我身边走过,露出轻鄙的表情。
我的脑子混乱的很。酒吧的空气污秽的让人窒息。
走出酒吧,蹲在墙角,点燃了一支烟。
我想,我真是醉了,并且还醉的很厉害。否则,我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顾莫修?
他一脸焦急的朝我奔过来:“小落……终于找到你了。”
我呆愣住,连烟烫伤了我的手指都没发觉。
他见状,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抢过它扔到地上,拉起我朝出租车走去:“跟我走。”
我竟也忘记了反抗,就那么呆呆的跟他上了车,到了他住的地方。
“先洗澡,然后将这些药吃掉。”他的脸上写着很生气三个字。
我乖乖的接过毛巾,走到浴室。
泡在温暖的水中,全身都得到极大的放松,醉意很快就袭来,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他在门外敲门:“小落……你没事吧?”
我想回答他,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小落……小落……”
我在他的声音中闭上了眼睛。
顾莫修的声音,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好听的。
半夜醒来,顾莫修就躺在我身边。
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腰际,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我揉揉疼痛的头,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只大手抚上我的头,眼色严厉:“还好,没有发烧!”
我迷惘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你喝醉了。”他从床上起来:“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先是和莲实吵了一架,然后和光头他们一帮去酒吧喝酒了,然后……
“来,将这颗药吃了。要不然明天就有你受的了。”他扶我坐起来,将一块枕头垫在身后。
我乖乖的接过来吃下。
“以后不许再跑去酒吧喝酒了。一个女孩子,有多危险你知道么?”他从头到尾一直皱着眉,不曾笑过。
我像吃了迷魂药一般,就那么乖巧的点头:“知道了。”
“也不许再抽烟了。”
“知道了。”
他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我的手指:“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了。”
“知道了。”
我的喉咙干涩的难受,抱住他:“哥哥……”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就呜咽的哭起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就那么一直喊着。直到筋疲力尽,与他相拥而眠。
学校里,copy他们正围着我,问东问西。
“小莲花,你昨晚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昨晚找了你一整夜?”鸭子垂着心做痛苦状:“莫非你被哪个男人拐到床上去了?”
我瞪他一眼:“你继续做白日梦吧!”
“那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他们三个昨晚可是把我吵坏了。”卞霓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不满。
我笑而不答。
“奇!真奇!”光头环抱着双臂,在我周围绕了几圈,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好几遍:“你们不觉得今天的莲落有点问题么?”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像是有点!”鸭子附和着,也学他的样子绕着我转:“不仅容光焕发,而且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莲落,难道说……”copy的脸上露出淫笑:“被男人滋润了?”
就知道这家伙满脑子的黄段子。
伸脚踹了过去:“去你的,你才被男人滋润了。”
“你昨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卞霓用手撑着下巴,巴巴的望着我。
我依旧笑而不答。
“莲落,有人找!”门外有人喊。
顾莫修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衬衫,白色水磨牛仔,驼色的头发柔软的被风吹起。柔和的笑着朝我走来。
“小落!”
我立刻扑过去:“你怎么来啦?”
“不是说了今天来接你的么?”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动作亲昵。
光头他们倒抽一口凉气。
鸭子心碎的指着我,颤抖的问:“小莲花,别告诉我,你昨儿一整晚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难道说,今天的好心情都是因为他?”
“不会吧?莲落,你什么时候恋爱了?”
“他是你的男朋友?”
四人一人一句的问。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们,正准备开口解释,顾莫修先说话了。
“你们好,我是小落的哥哥,我叫顾莫修。”他友好的朝他们伸出手。
四人再倒抽一口凉气。
卞霓一把将我拖到角落,使劲拧着我的脸:“死丫头,你老实交代,在玩什么花样?你何时认了一个哥哥了?”
鸭子也凑过来:“就是,就是,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
我好笑的推开他们:“他真的是我哥。亲哥,亲亲哥。”
他们望着我,许久,几人抱头痛哭起来:“我们的小莲花被人抢走了!”
我没理他们,挽住顾莫修的胳膊:“哥,我们一会儿去哪儿吃饭?”
他笑笑:“随你。你想去哪儿?”
我想了想说:“先离开学校再说吧。”
今天早晨起来时,顾莫修交给了我一把钥匙,他对我说:从今天起,你就住我这里。妈那儿你就别回了。
“你什么都知道了?”我问。
他点点头,愧疚的望着我:“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把你一个人丢在她身边!”
我摇摇头,抱住他:“已经都没事了,现在,只要有哥哥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们转了一圈,最后决定买菜回去自己做。
我想,我们牵着手的样子一定很像恋人。要不然,那个收银员不会对我说:姑娘,你男朋友真细心,刚才还偷偷问我怎样把肉煮的不腻又好吃呢。
当时我没觉得什么不妥,反而很乐意的不去解释。
出来时,他敲敲我的头,说我调皮。
我从来都没这么幸福过。自从离开顾莫修之后。
顾莫修做饭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温暖。
他的个子很高,最起码有一米八了。当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专心的切菜时,我又在阳光中看到了他纯白的羽翼。
心中酸酸的,走过去抱住他:“哥……你有翅膀吖!”
他笑了,用下巴轻轻的碰了碰我的头:“又在说胡话了。”
我不甘心,继续磨蹭他:“哥,你知道么?我也曾有过一双翅膀,不过我没用它在天上翱翔……”
“那你用它做什么了?”
“放在锅里炖汤了……”我指指那个正冒着香气的锅。
他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身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小落,我希望天天都能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顾莫修根本不知道我这十二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鸿沟。
吃饭的时候,他问我:“你去见过爸了吗?”
我一愣,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不悦的说:“我不想见他。”
他叹了口气,往我碗里夹了些菜:“多吃些,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难道妈平时都不做饭的吗?”
我白了他一眼:“以前你也没见过她做过饭吧!”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爸是不是还经常发脾气?他有没有打过你?”
他摇摇头:“他这几年,脾气改了很多。”
我笑笑:“是么?”低下头继续吃饭。
却食之无味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他想了想,开口:“下个礼拜一。我还可以再陪你五天。”
我点点头:“那好,这几天我就不去上学了。”
他立刻拍拍桌子:“你要是敢不上学,我就不做饭给你吃!”
我哭丧着脸指责他:“哥……你威胁我。”
他好笑的摇摇头:“快吃吧。一会儿带你去买些衣服。”
我和顾莫修在一起很快乐的度过了一星期。
他什么都没有变。刨除十二年前那次背弃不算,他几乎都是完美的。
卞霓问我:“你以后就和你哥住了?”
我点头:“生活费他会给我。”
她欣慰的笑笑:“你这丫头,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你这么幸福过!”
原来,连旁人都能看出我在幸福。
可我却快乐到惶恐。
我无法相信单纯的幸福, 对人生的起伏悲喜,既坦然又不安。
所以,当顾莫修背着包要离开房间时,我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耍起赖来。抱着他,死活都不让他走。
他蹲下身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小落,你乖。哥哥以后每个星期都会回来陪你好不好?”
我拼命的摇头:“我不要。你走了,又不会回来了。”
他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将我抱在怀里,哽咽道:“不会了。哥哥再也不会丢开小落。等我毕业了,小落就跟我生活。我工作养你好不好?”
“那你以后要是结婚了,你老婆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在他怀里闷闷的说。
我是第一次见到顾莫修的泪水。那一晚,他虽然哭了,却是背对着我的。
他流泪的样子很漂亮。
他的眼泪是晶莹透明的。像水晶一样美丽。
顾莫修说:“那我就不结婚了。一辈子都和妹妹在一起。”
我终于笑了,用头撞撞他:“那可不行,我还想要你早些结婚,给我生个小孩子玩玩呢。”
他说:“那好,只要妹妹开心。”
【7】 公元19XX。半翼。
顾莫修走了。
整个房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我整个人也跟着迅速的空虚起来。
他每天都会给电话,嘱咐我晚上睡觉要锁好门,不许抽烟,不许泡酒吧。
我都一一应着,事实上,放下电话就又和鸭子他们一帮到处鬼混去了。
卞霓说:莲落,我要是你哥,非把你两只腿折断不可。
我边给吉他调音,边不屑的说:下辈子吧。
林筱雅突然闯进练习室,冷声对我说:莲落,你出来一下。
我放下吉他,就要出去。
卞霓拉住我,担心的问:真的要去?那女人不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笑笑:很有趣不是么?我最近正无聊的很。
林筱雅很漂亮,我不得不承认。她有着柔弱的身躯,长及腰际的长发。修长的双腿。更赞的是她的表情,永远都像一个处女一样纯情。
才见到的她的人,一定不知道,她最近才刚被5个男人轮奸了。
我问:找我有什么事?
她回过头,看着我,眼里凝着泪光:是你干的吧?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故作不知的问:什么是我干的?
她攥紧了手,低哑着嗓音:你装什么装?那几个男人是你找的吧?
我拍一下脑袋,恍然大悟:哦,你是指那五个男人啊?是我找到。怎么样,有没有好好享受一下?偶尔玩一下5P也不错。这别人还享受不来呢。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靠着柱子,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到她的脸上:不为什么,我喜欢而已。
她咬着牙,愤恨的看着我:莲落,你真龌龊。
我哈哈大笑起来,将烟踩灭: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龌龊的人。
转身离开,她那张脸我一秒也不想多看。
“姐姐。”她在背后喊住我。
我想都没想,转过身就给了她一耳光:你别这么喊,我听了直恶心。
她咬着牙望着我,白皙的脸颊上映出五道清楚的掌印:你不是一直在玩音乐么?10月份会M城的音乐学院会考试招生,你去考一下如何?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事情何时用的着你来关心了?”
她顿了顿,开口:我只想你离开而已。只要你一天呆在这个学校,我就永远被你压在脚下,永远都比不过你。
我转身离开:先管好你自己罢。这些日子最好乖点。别再对我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下次可不是享受这么简单了。
林筱雅的话,的确是给我带来了较大的欣喜。
先不说与音乐有关,单单是那个学校在M城这点,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个很大的诱惑了。
M城,不就代表我可以与顾莫修在一起,不用分开了么?
当我欣喜的把这条消息告诉鸭子他们时,卞霓第一个反对。
她说:我上网查了一下,要考那个学校,是要退学的。如果你没考上的话,怎么办?
光头他们倒是很支持,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莲落的实力已经很强了,只要往那些考官面一站,弹一首,立即就免试入学。
我的水平虽然没有光头他们说的那般好,但也不至于很差。只要平日多做练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罢。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顾莫修,他在电话那头想了好半天,才说:你先别急着退学,反正离报名时间还有两个月。这段时间,先练习,等到两个月后,看看自己的水平增进了多少,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决定听顾莫修的。
余下的一个月,整日都泡在了练习室。除了顾莫修回来的日子,我会很早回去。其余的时间,谁也不见。惹的鸭子时常对着天空大喊:小莲花抛弃我们了。
一日,在练习时,忽然想到好久都没有见的莲实。
我对她,处于一种既爱又恨的状态。
我爱她,不仅仅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爱她的美丽与妖娆。欣赏她的理智与聪慧。
可我也同时憎恨着她。她对我的冷漠,已经完全违背了一个母亲的原则。
我一直不明白她和顾奇言的之间的感情。
在我记忆中,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可是为什么又要争吵,互相憎恨,最终却又平静的分开。
而离开之后,两人却都没有再婚。
曾经在某处,听过有关十字架的意义。
十字架的横线代表爱,直线则是神的愤怒——代表罪与罚!
为什么神要在爱上……又加上这把愤怒的利刃呢?
是不是因为人类有了爱,往往就会犯罪?
憎恨以及伤悲……若爱得痴狂就易生丑态!
其实这种说法也没错。因为十字架原本就是用来杀人的,它是一种原始的刑具。
为什么爱非得要受惩罚?因为人类是罪孽深重的动物!
人类打从出生,就注定了将一辈子忘不了自己所犯过的罪,就本身就是一种罪吧?
我想莲实与顾奇言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微妙的物质存在着,阻挠了他们的爱往正常的轨道上奔驰。
我清晰的记得,当年的顾奇言只要一喝醉,就会去撕扯莲实的裙子。最后他们两个人会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顾奇言有一句话,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他对她说:我爱到不知道该如何爱你才好。真想将你吞到肚子里,这样便能和你融为一体,永远不再分开。
转眼9月,金秋时节。
我和顾莫修相处的很愉快。
他待我很好,什么事情都宠着我。每个星期回来,都会给我带很多音乐CD与各种吉他指法的书。
我都渐渐忘记了他曾经背弃过我这件事了。
顾莫修真的是个好男人。好哥哥。
只要我不愿意出门,他便会放弃整个休息日,全天只在家陪着我。
我们在屋子里看碟,说笑。偶尔谈一谈以后。
我说:我没什么大理想,等我考上之后,我会去选管弦专业,将乐器学牢,以后回来开个琴行。自己带几个资质好的学生。
顾莫修在M城最好的大学里读金融系。
他对我说:他其实对金融没什么兴趣,当初选择这个专业,是为了顾奇言。现在他改变动机了,以后会好好利用自己所学之长,赚很多钱给我耗。
我听着,总是笑他:我又不怎么花钱。顶多是看到好吉他,想买买而已。
他说:那我挣钱存着,哪一天你突然要用了,不至于找不到钱。
我说:老哥,你还真是个好男人。我要不是你妹,肯定爱上你。
他一听,总是会脸红的敲我的头,然后找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离开。
那时,我没有想太多。根本不知道顾莫修会有一天爱上我。
而我,也从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与他堕入炼狱,获得无赦之最。
我后来想想,顾莫修其实从他给我说那个半翼的故事开始,爱的人就从来都是我。
只是,我们分别了十二年,后来日夜同吃同睡,才会将他心中潜藏的爱给激出来了。
这不能怪任何人。我们早就在当年分开时,已经互相扯掉了彼此的另一只翅膀。
九月的天气依然灼热。
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吉他和CD扔的满地都是。
顾莫修刚从M城回来。
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顶着烈日跑出去给我买最爱的冰片柠檬了。
汗水黏在身上,很不洁净的厌恶感。
于是将衣物脱了,只穿着内衣内裤躺在床上。
渐渐来了睡意。
等他回来了,我早就睡着了。
我梦见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
最惊讶的,便是是顾莫修的身体。
他身后的翅膀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只了。
我问他:哥哥,你的另一只翅膀呢?
他忧伤的看着我。指着我的手。
我低头一看,惊得大叫起来。
我的左手正紧紧攥着一只还在流血的翅膀。鲜红色的液体,将雪白的羽毛染得郝赤。
我哭着对他说,对不起。
顾莫修用他那剩下来的一只翅膀将我裹住,低头吻我的嘴唇。
然后他指着自己的手说:你看,你的翅膀也在我的手上。
我看到他的左手也握着一只白色羽翼。鲜血淋漓。
猛地惊醒。
捏捏自己的脸,原来是个梦。
可是,唇上却是湿润的。梦里,顾莫修的那个吻,清晰的留在现实中。
我开始惊慌的抬头寻找顾莫修。
他背对着我站在窗前,默默的抽烟。
阳光折射在他身上,柔和的线莹莹温润。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哥哥,我做噩梦了。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不动声色的将我推开,熄灭手中的烟,柔声道:做了什么噩梦了?
我不满的皱皱眉:不是说不许我抽烟么?自己竟然先不听话起来了。
他笑笑:我错了还不成。转而视线瞥到我身体,脸又迅速红起来:快把衣服穿上。
我走到桌边拿起他买来的饮料,稀里哗啦的大口喝起来:天太热了。不穿。
他却固执的拾起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顾莫修的双手好像在颤抖。
他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着,阳光背对着他折射过来,昏暗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沉沉的开口:小落,我可能会有几个星期不会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闻言,急了:为什么?
他道:学校里举行实习。我可能会很忙。
“能不能不去?”
他摇摇头:“恐怕不行。”
我颓丧的坐在地上:“你不在,我一个人会很闷的。”
“你不是有一群一起玩音乐的朋友么?无聊了可以找他们陪你啊!”他的声音软软的,非常好听。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顾莫修有自己的学业,我不能太过依恋他。
可我还是禁不住失落。对于他突然提出来的要求。
【8】 公元19XX。野兽。
顾莫修走了的第二个星期,我办理了退学手续。
鸭子哭丧着脸对我说:小莲花,你走了,这个学校肯定会无聊很多。
我没给他好脸色:少了嚼舌根这个娱乐,你不会死的很惨。
卞霓一脸担忧的望着我:莲落,你真的把学退了?
我扬扬手中的退学手续书:这个都拿了,还有假么?
她又问:你有信心么?对那个学校?
我点点头:我肯定能考上。
她笑了。但是她的样子很悲伤。
卞霓说:莲落,我不知道是该说你自信,还是飞蛾扑火的好。
顾莫修依旧每天都会给我一个电话。
开始,他还会给我说一些学校的趣事。
后来,他开始在电话里大段大段的沉默。
我问他:顾莫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说:小落,你别多想了。
他从未从正面回答过我。还好,我也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他不愿意多说,我也就没有再多问。
退了学之后,日子开始变得更加无聊。
我报了一个乐理强化班,每天除了上四个小时的课,大多时间就是和copy他们鬼混。
一天,在家练琴。越练越无聊,索性打了个电话把copy他们叫了出来。
鸭子满口抱怨:小莲花,自从你退了学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无聊了。这已经是一星期内第三次叫我们出来陪你压马路了。
光头说:小莲花这种状况可不是从退学之后才有的,你们没发觉么?只要他哥一走,她就蔫的跟一根霜打的茄子似的。
鸭子又道:我知道了,这种情况在书上叫做恋兄情节。
我踹了他们一脚:你们还恋爹恋娘呢。
只有copy问了一句正经的:莲落,考试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光头又嬉皮:小莲花果然是我们中间最自信的。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在繁华的街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路过一个广场,见到几个音乐青年正围在一起做秀。
我们几个相视一眼,笑了。
鸭子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大堆乐器。兴奋的说:好久没有一起排练了。今天,我们的目标是?
我想说,抢到那几个人的地盘。
可是光头和copy恶搞般的齐声回答:没有蛀牙。
鸭子满意的笑了:孺子可教,朽木可雕。
我们恶作剧的站在在那几个音乐青年旁边,开始乒乓演奏起来。
我不唱歌,我是四人之中的主音吉他。
鸭子是键盘手,他的键盘技术,已经达到了专业水平。
我觉得,唯有和他们一起鼓噪音乐时,才可以暂时忘却那些世俗的烦恼。
回想起来,我们四个的相识也算有趣。
那时,我正被林筱雅制造的流言惹得一头火,愁着无处发泄,这三个呆子找上门来了。
他们在放学路上堵住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节了两次果的小莲花?
我当场喷笑起来,点点头:对,我就是那个结了两次果的小莲花。
他们见我笑的一脸调侃,不禁恼怒,冲我大吼:你……你……你一个女生怎么能这样子不要脸?
我笑的更欢了,转过身冲他们摆摆手: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没兴趣陪你们三个白痴说话。
他们一听,急了,急忙跑到我前面拦住我:不许走。
我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一个相貌阴柔的男生走了过来,他在我身边走了几圈,上下打量了一下,最后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老气横秋的说:这孩子长的还真不是盖的。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到底想干嘛?
这个时候,三个人竟齐声开口:我们想让你加入我们的三人帮。
我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叫我加入你们。
光头挠挠没有毛的脑袋,有些尴尬的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是觉得三个男人天天走在一起,特没意思,就想找一个漂亮美眉跟着我们。
一个长的很花哨的男生凑了过来:那样当我们四个走在一起,多引人瞩目。
我笑的喘不过气来了,问:为什么要找我?
那个长的很女人的男生说:其他女人要不软塌塌的,要不就恶心死了。我们观察了很久,就只有你还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点点头:那还真是太荣幸了。
那个光头急忙道:你点头了,你点头了。我们就当你答应了。
就这样,我被他们三个硬拉入了他们的小组织,三人帮变成了四人帮。
高一的某一天,四人正无聊到想要自杀,鸭子突然提议:我们玩音乐吧。
几人对视,半秒后击掌。
就这样,四个人又开始轰轰烈烈的玩起音乐来了。
copy有一副好嗓子。但是,学乐器却笨的惊人,在乐器班挣扎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放弃,自封起主唱来了。
鸭子从小就学钢琴,有了一些键盘基础,再加上平日练习,技术很快就强悍起来。
光头弹得一手好贝斯。他的手指修长而洁净,和顾莫修很像。
我时常看着他的手感慨:这么漂亮的手,配着你这副尊荣,真是糟蹋了。
这个时候鸭子就会走过来,笑着说:所以说,我是这里最帅的。
光头说:你应该是最恶心的。长的竟然比女人还女人。
我点头:的确,连我看了都会自卑。
他们加上卞霓,是我在S城里唯一的好伙伴。
我想,我是爱他们的。
我们在广场上玩的几近疯狂。
围观者越来越多。旁边的几位,观众却越来越少。
我挑衅的冲他们打了个响指:we are the best!
在广场上疯玩了几个小时候后,夜色渐渐深了。
鸭子将乐器收好,笑着说:果然还是和小莲花一起玩音乐最痛快。
其他两人也表示赞成的点头。
正说笑着,那几个被我们比下去的青年走了过来。
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当是谁,原来是二中的校花啊!
我将吉他装好,不理会他们,转身就走。
“我说,你装什么清高?”后面有人喊道。
光头对我说:别理他们。
“我知道。”
“莲落,你还记得两年前,那个青石板么?”身后有两个人冲到我前面,笑嘻嘻的拦住我。
我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颤栗从头部一直蔓延到脚底,直至每个指尖。
鸭子察觉到我的的不对,走到我身边:怎么了?
我二话没说,抢过光头手里的贝斯,猛地朝他们的脑袋砸去。
头破血流。鲜血如柱。
我笑了。
但我觉得不解恨,又走到瘫倒在地上的两人身边,伸出脚狠狠的踹着他们的身体。
原来就是你们折掉了我的翅膀。
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给自己催眠,忘记那件事。
可是,到头来,我不仅没有忘记,甚至连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条纹路,每个毛细孔,都因为那个记忆而疼痛着。
鸭子冲过来抱住我:莲落,你疯了。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
我疯狂的挣扎着:放开我,今天我不打死这两个杂种,我就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顾莫修。
光头愣住了,他指着我的脸道:莲落,你哭了。
我伸手朝脸上抹了一把,全是水渍。
那两个人已经被我打到不再动弹。
其他几人已经惊叫的逃跑了。
copy拉过我:莲落,你清醒点。
我这才反映过来。望向地上的两人:他们……被我打死了?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声。
鸭子推搡着我:小莲花,你快走。
我茫然的摇头:那你们怎么办?
鸭子急了,朝我大吼:你再不走,到时候抓住了,你一辈子就完蛋了。
光头也走过来劝我:莲落,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你知道的,鸭子他老头是局长,会有什么事?
不等我反映,鸭子就把我拽着我跑起来。
到了一个巷子口停下,指着黑洞洞的里面:你先到那里面去躲着,等听不到动静了,再出来。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快走啊!”鸭子把我往里面推了一把:“记得,等没动静了再出来。我明天会联系你。“
说完,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身旁有很多蚊子与跳骚绕来绕去。
我忽然很讽刺的想到一首歌: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这个时候,顾莫修在做什么呢?应该已经入睡了吧?
打开手机,一条一条的浏览着他发给我的短信。
“小落,早点睡。”
“小落,哥哥想你了”
“小落,不许抽烟,不许打架。不许喝酒。要乖”
“小落,今天我在街上看见一条白裙子,我买下了它,我想,你穿上一定很美”
“……”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其实,今晚的一切,或许不是我的记忆在作祟。
只是因为顾莫修出现了。
他的纯白与我的黑暗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的自卑,导致了我今晚的疯狂。
警车鸣笛声渐渐远去。
许久,四周终于安静了。
就像整个世界死亡了一样。
我从角落里走出来,没有目的的四处游荡着。
我不想回我和顾莫修的家。那里是个纯白的地方,我不想让自己把它染脏。
深夜,气温突然降了下来。
我卷了卷身上的单衣,瑟缩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流浪狗,肮脏又卑劣。
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网吧,走了进去。
里面有橘色的灯火,温暖的暖气,还有大片的人群。
这个时候,或许只有人多的地方才能让我觉得安心。
打开电脑,登了QQ。
顾莫修的头像是暗色的。
他的签名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半翼。
网吧里烟雾缭绕。空气极度的差。
坐在我身边的中年男子不停的往我这里看。
我瞪他一眼,打开网络游戏,与网友厮杀起来。
天渐渐亮了。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下了机,离开网吧。
清晨的S城,雾气缭绕,灰蒙蒙的一片。凉气渗骨。
我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朝家走去。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紧紧的,一刻不停的跟在我后面。
我警惕的加快了脚步。
后面的脚步声也同时加快了脚步。
我开始跑起来。
胳膊忽然被人一扯:想往哪里跑。
惊恐的回头,原来是那个网吧里的中年男人。
他邪恶一笑,拖着我往身边一个胡同走去。
我挣扎着想从他手中逃出,无奈他的臂力太强。
两年前的场景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那晚,没有月亮。
肮脏的青石板上,生长许多潮湿的苔藓。
我看不清那两个男人的脸。
他们撕扯掉我的衣服,任我怎样哭喊,也不会停下。
他们不会停下的。他们贯穿了我的身体,强硬的撕扯掉了我的翅膀。
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场景何其相似。昏暗的小巷,肮脏的青石板,潮湿的空气。
男人的面目狰狞着,试图撕扯掉我的衣服。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决心,低下头狠狠的朝他手臂咬去。
他吃痛的松开手,我拔腿就跑。
风在耳边呼啸。男人骂咧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消失。
我跑了很久很久。似乎要逃掉全世界一样。
等我停下来时,已经站在了莲实的屋子门口。
太阳升起来了,澄黄的阳光洒在那所大房子上,泼上了一层金色的颜料。
怔了怔,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了进去。
我恨莲实。如果她不和顾奇言离婚,那么,我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房子依然如当初走时一般清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玫瑰香。
门口放着一双男士的鞋子,靠在一双红色高跟鞋的旁边。相互依偎着。
我并不打算和莲实打招呼。我回来,是来拿我和顾莫修的照片的。
可是,在经过莲实那未关的房门时,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他有着我和我相似的面孔。身体一如记忆中一般高大。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有颀长的脖颈,修长的双腿,曼妙的身姿。
他们是顾奇言和莲实。
【9】 公元19XX。预兆。
我一句话都没说,悄悄的退了出去。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阳光照在我身上,可我还是觉得寒冷。
裹紧了衣物,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顾奇言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岁月而蹉跎。时间的历练,反而让他身上多了一种叫做稳重的东西。
他和莲实相拥着,以一种吞噬彼此的姿态。
找了一个黑暗的小角落,蹲下来,抱住膝盖,将头深深的埋进腿间。
顾奇言果然是个变态。
一夜未宿,极度疲倦,睡意渐渐袭来。
关了手机,调整了一下姿势,窝在墙角,沉沉入睡。
我梦见了顾奇言。
他的怀里抱着莲实的头。
顾奇言的嘴角渗出一条细长细长的血丝,像一条红蛇。
他的肚子渐渐胀大,最后,爆裂了,莲实的半截身体从他腹中爬出,浑身鲜血淋漓。
猛地醒来!冷汗直冒。
环顾了一下四周,天已经黑了。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一支接一支的抽着。
在抽完第十二支时,我忽然疯狂的想念顾莫修。
他的怀抱好暖,他的手掌温暖且干燥。他身上散发着的味道,能让我安心。
摁灭了手中的烟,踉跄的站起朝长途汽车站走去。
车子在黑暗的高速上行驶着。
稀疏的路灯在我眼前明明灭灭的闪过。浮生若梦,人生几何?
汽车的轰鸣很快又让我昏昏沉沉的睡去。
车子抵达M城时,已经晚上11点多了。
我下了车,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响了顾莫修的手机。
电话“嘟”了一声后,他接了。
我说:哥,过来接我。
他急忙问:小落吗?你今天一天跑到哪里去了?打你手机也关机。
我说:我现在在M城的长途车站。你快点来接我。我好冷。
“M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汲了汲鼻涕:哥,我好冷。你快点来接我。
他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我马上过去。你乖,不要乱跑。
我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抽烟,等顾莫修。
夜晚的M城,依然繁华。街道上行人很多,来来回回,姿态芸芸。
在抽完第十支烟时,他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顾莫修一见到我,就生气的朝我吼:你怎么这么晚还乱跑?不知道很危险吗?
我抱住冷的瑟缩的双肩:哥,我好冷。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我身上:以后想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我乖巧的点点头。
顾莫修衣服上的味道真好闻。
那个漂亮男人走过来,笑着看我:小落对吧?
我疑惑的转头看向顾莫修。
“他是我室友,Lee。我说要来接你,他也跟着来了。”
男人笑着冲我点点头。
我说:梨子?
他愣了愣,继而又笑了:你愿意这么叫,我也没什么意见。
我正大光明的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末了,无限感慨。
这家伙竟然可以拥有一副顶级模特身材,却长着一副比女人还精致的面孔。
要是鸭子那家伙看见他,一定会抱着他痛哭流涕:兄弟,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想到这里,不禁莞尔。
顾莫修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我摇摇头:没事。见到帅哥自然开心。
他点头:车来了,快上车吧。
顾莫修和Lee在校外合租了一套两室。
进了房子,Lee说:我先去睡了。明天还有考试。
我朝他挥挥手:快去快去吧。别再妨碍我们兄妹俩了。
他笑笑,神色有些古怪:有趣的小丫头,怪不得阿修这么……疼你。
洗了澡,换下了肮脏的衣服。躺到床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顾莫修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伏案写着什么。
台灯的光线柔和的照在他的脸上。干净的眉眼,微蹙的眉头。
我爬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后背,闷闷的喊他:哥……
他身体一震,僵硬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怎么了?都这么大了还撒娇。
我不吭声。
他转过头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看见我身上竟穿着他的内裤和T恤,立刻脸红起来,一把将我推开:“你怎么连我的内裤都穿?”
我低头看看自己,挠挠头:“因为我的衣服都脏了啊!你这里又没有女生的内衣。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哥你的内裤就是这样子的啊……”调皮的拉了拉内裤上鼓鼓的地方。
他的脸更红了,噎了半天,好久,扯了扯被子,将我裸露的双腿裹住:女孩子家,也不羞。
我笑嘻嘻的指着他的脸道:哥,你的脸好红。
他拍拍我的头:小丫头,就知道拿你哥哥寻开心。
我和顾莫修嬉闹着,没有露出一点不悦的情绪。
我并不打算告诉他,我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今早又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时钟指向两点。
我打了个哈欠:哥,我睡了。
他点点头:晚安。
说完走到门口,打开门。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你去哪里?都这么晚了?
他握住门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去Lee那里睡。
我立刻光着脚跑下床,一把抱住他:哥,你不要走。我一个人会怕。
我的确会怕。
昨晚,我或许杀了两个人。
他的身体颤了颤: 小落乖,我们都这么大了。睡在一起已经不合适了。
我任性的摇头:我们不是一直都睡在一起的吗?再说,我们是亲兄妹,有什么不合适的!
好久,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摸摸我的头发:好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
我笑笑:我倒真的很想回去呢。
他将灯关上了。在黑暗中慢慢的脱下衣服。
清灵的月光穿透窗户,照在房间里,温柔的忧伤。
顾莫修的身体很美,修长的双腿,白皙的肌肤。月光下,温润如玉。
我望着他那张如泉水般干净澄澈的脸,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
他在我身边躺下,身体略微有些僵硬。
我撒娇的往他怀里钻:哥,抱我。我冷。
他迟疑了一会儿,转了个身,将我搂在怀里。
肌肤传来一片温热。
顾莫修的身体有太阳的味道。
“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里了?”被月光铺满的房间里,他的眼神温柔的都快要溢出水来了。
顾莫修,你别这么看我。
我躲在他怀里,用手指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画着圈圈:我想吃你做的菜,所以就来了。
他好笑的捏捏我的脸:小馋猫。
我嘟着嘴:还不是你这几个月养的。谁让你手艺那么好。
他柔柔的笑了。唇角很美丽。
疲倦的身体在顾莫修的怀里,很快得到放松,睡意又汹涌的袭来。
我说:哥,给我说那个半翼的故事吧。好久都没有听你讲这个故事了。
他的脸色有些惊愕,半晌,将我搂的更紧了一些:好。
我在顾莫修柔软如呢喃的嗓音中沉睡了。
睡着的刹那,恍惚间见到顾莫修伸出他修长而美好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
从眉心,到眼睛,鼻尖,嘴唇。每一处都细细的婆娑了好久。
他的表情很模糊。
我听见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落,我该怎么办?
次日醒来时,顾莫修和Lee已经上课去了。
桌子上放着他做好的饭菜,和一个便笺。
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它:
小落,哥哥去上课了。中午就会回来。你乖乖的。
早餐我做好了,就放在桌子上,记得一定要吃完。不然胃病又会犯了。
哥哥:顾莫修。
笑笑,将便笺折起来放到钱包里。
吃完饭,寻了个舒适的动作窝在窗户旁的沙发上晒太阳。
我在想,如果这个暖暖的房间就是全世界,那该有多好。
不必考虑那些血腥又肮脏的事情。生活单纯的就只有我和顾莫修。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已经当了两天的鸵鸟。
打开手机,收到了无数条短信和未接电话。
紧接着鸭子打电话过来了。
一听到我的声音,那么大的人竟然在电话里就那么哭了起来。
我被他的呜咽声弄的相当郁闷,难得对他温柔一次:怎么了?鸭子?
他汲了一下鼻涕,声调忽然提高,朝我怒吼:小莲花,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少爷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你别动辄就给我玩消失。老子不吃这一套。
我安静的听他的训斥,好久,他终于安静下来:小莲花,我知道你很害怕。
我颤声问:那两个人……死了吗?
“没有。一个右手手指被你打断了,一辈子残疾。一个严重脑震荡。”
我不知道该松一口气大喊阿弥陀佛,还是该抱怨他们怎么没死。
鸭子安静的对我说:小莲花,你回来吧。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一个终生残疾,一个严重脑震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没事了。
鸭子顿了顿,说:“真没事儿了。放心吧。没有我鸭子办不到的事!”
我说:叫光头来接电话。
“莲落!”光头沉稳的声音传来。
我不相信鸭子的话。他越是表现的无所谓,事情往往就越复杂。而光头是我们之中最冷静的一个人,他会告诉我真实的答案。
我问光头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他在那边沉默了半天,说:鸭子替你顶罪的。虽然他爸是局长,但也只能保住他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我说:你别给我啰嗦,直接给我说重点。
“鸭子去医院探病,那两个人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鸭子又将他们打伤了。”
“他们说了什么?”
“小莲花……这……”
“我知道了,然后呢?”
“他被公安局记下大过。留了案底,被学校开了。终生留有污点。就这样。”
沉默。
半晌,我安静的对光头说:我明天就回去。
他说:好。
鸭子真正的名字叫左乘寂。因为相貌精致的缘故,我们就恶趣味的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鸭子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惊艳,认识后是纨绔。真正了解后是彻骨的忠诚。
鸭子很有才华,舞蹈,乐器,空手道,不管是什么,只要到他手里,都能给他玩个风转水起。
鸭子第一次跟我表白,是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天。
那天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身夜里夫假面的COS服,从一颗小树上蹦下来,扔下一只玫瑰花,暧昧一笑: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否愿意和我共进晚餐?
有一次鸭子和我谈到理想,他说:我左乘寂以后要成为世界第一把键盘手。然后做全球巡回演出。让世界上每个国家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都来崇拜我。
少年豪情壮志的表情,秀美的脸庞,在我记忆中永远定格。
我想起莲实对我说的那句话:莲落,你是个怪胎。
的确,我是个怪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给人带来不幸。
第二日一早,顾莫修送我去车站。
我说:哥,你下星期会回来么?
他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考试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
“很好。我很有信心。”我冲他笑笑。
“那要加油。”
车子来了。
我拦住他:别送了,我自己上车就好。
穿过马路和人群,上了车在靠窗的座位坐下。
不经意的回头,顾莫修正在马路对面望着我。
隔着人群,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
他的目光就那样直直的撞进我的心底。
黑色的瞳孔里,除了彼此,再也看不到任何物体。
他看起来是那样美丽。即使站在一大群人中,也不能遮掩住他的光彩。
但他的表情很哀伤。笑容间有着让人哀愁的寂寥。
我听见心中某个坚硬的地方突然土崩瓦解了。
抵达S城。
下车后我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狂奔到卞霓的家门口,狂摁着她家的门铃。
她慢吞吞的走出来,见到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忍住心中的战栗,一字一句的对她说:
“卞霓,我完蛋了。我爱上了我哥。我亲哥。”
【10】 公元19XX。挣扎。
“莲落,你疯了。”卞霓听我说完了之后,呆呆的丢下这句话。
我颓丧的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将头深深的埋进腿间:我,大概是疯了。
卞霓叹了一口气,递过来一杯水:先喝口水吧,说到现在。
我摇摇头:不渴。
她走到我身边坐下,抱住我,拍着我的后背:莲落,你在颤抖。
我呜咽着:卞霓,我害怕。我害怕真的爱上了顾莫修。
她柔声道:别怕。或许这一切只是你一时的错觉也说不准。毕竟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见面,又这么亲密,会产生这种错觉也很正常。
我抬起头:真的是这样吗?
她点点头:也许下次你再见到他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我沉默了半天。
半晌,幽幽的开口: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顾莫修。不是以妹妹的身份在想他,而是以一个女人的想法在想念他。
卞霓严肃的望着我:莲落,你最好立即打住这种想法。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这是乱伦!
我怔住了。
乱伦?
卞霓点点头:所以,你最好尽快平静下来,将所有的心思全部转入考试中。
我茫然的摇头:不行,我心里很乱。
卞霓沉默了。
我们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她轻轻的开口:你该把精力多放在你的音乐上,而不是这些混乱的事情上面。
我无声的点点头。
“鸭子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该去看看他。”卞霓的脸上有淡淡的忧伤。
“我下午会去找她们!”
她点头:别想太多。事情怎么发展,就由它怎么来吧。
下午,我和鸭子他们碰了面。
当我看见鸭子那张笑的若无其事的脸时,心中不禁酸涩,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他:鸭子,对不起……
他愣了楞,继而大笑起来:小莲花,几天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娘了。
我点头:娘就娘,反正我本来就是女人。
他叹了一口气,推开我:没事了。已经。
光头和copy恶搞的抹起眼泪:太感人了……太感人了……
我被他们逗的笑起来。
能够拥有他们,对我而言,真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回到我和顾莫修的房子,整个人突然又空虚起来。
躺在床上碾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
顾莫修的影子如同藤蔓,在心中疯狂的滋长蔓延。
我觉得恐慌,卞霓说,这是乱伦。
从前,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几辈子都不会扯到关系的。
可是现在,它突然间闯入我的生命,没有任何征兆,就那样清晰而有力的击碎了我心中的堡垒。
我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哥哥产生这种感情呢?
难道真的如同卞霓说的,是因为太久没见,突然间亲密,才导致的幻觉?
我不甘心就这样被灌上乱伦的罪名,于是颤抖着双手拨响了顾莫修的电话。
在他的声音传来的刹那,我的心突然猛烈的狂跳起来。
“小落,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我不敢说话。怕一出声,就泄露了自己心中罪恶的秘密。
“小落……小落……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我很开心。
可我为什么会开心?难道就是因为他正为我担心焦虑?
“小落……小落,你在听吗?你到底怎么了……”顾莫修的声音随着电波之刺入我的耳膜,贯穿了我的身体。
我惊慌的立刻挂掉了电话。
我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当我听见他的声音时,早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更加强烈。
我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卷缩在床角。
莲落,你真的疯了。
半夜,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灯就人被打开。
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顾莫修一头大汗的站在门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呆呆的望着他:哥……
他急忙走过来,捉住我的双肩:小落,你没事吧?
我像触电一样,立刻推开他,往床里缩了缩:没……没……没事……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常,松了一口气一样,往地上一坐:太好了。真是吓死我了。
我的视线掠过他的脸,便再也移不开了。
本来白皙的脸孔,因为激烈的奔跑而变得红润,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星耀的光芒。
顾莫修,你真的是个很迷人的男人。
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转眼望着我:你那时是怎么回事,打我电话也不说话,害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我尴尬的移开目光,别过脸看向别的地方:没什么……可能是电话不小心拨错了吧。
他听了,索性往地板上一躺:真是冤死了……我可是连夜赶回来的。你说,小落该给我什么补偿?
我笑笑:哥哥想要什么补偿呢?
他故作沉思了一下,继而绽开笑颜:你过来让我打三下。
我愣住,半晌后反映过来,朝他抱怨:我凭什么要被你打?
他诡谲一笑:你要是听话的话,我会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哦。
我撇撇嘴,开始动摇。
他继续诱惑:对你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这下,彻底崩盘。
凑过去:哥,什么好消息啊?快说快说。
他一把扯住我的胳膊,顺势往下一拉,我整个人就掉进他的怀里。
“小东西,抓住你了吧!”他笑的得意。
我却笑不出来了。
整个身体如同被电击了一般,不能动弹。
心跳声音大的,似乎响彻了整个房间。
然而,顾莫修不知道我此刻的惊恐,他将我搂的更紧:小落,今天吓死我了。
有一股寒意慢慢从脚底朝身体各处蔓延。血液凝固。
猛地推开他,往后连退好几步,直到背部贴着墙根,才停下来了。
他的脸色有些难堪:小落…… 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又朝我靠近,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手朝我伸过来。
顾莫修,你别靠我这么近。我很害怕。
可是顾莫修听不见我心中的呐喊与反抗,执着的伸过双手,再次将我抱在怀里:小落,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部位停止了几秒钟。
他察觉到不对,放开我,黑眸中尽是忧伤:小落,你是在我讨厌我碰触你么?
我抖索着双唇,脸色苍白。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以为我回来,你会很高兴呢。
懵然回过神,猛地摇摇头:不是这样子的。
他拍拍我的脸:早些睡吧。
我走到床边躺下。
顾莫修道:我睡地上就可以。
空气中漂浮着尴尬的气息。
我咬着手指头,背对着他躺着。
身后传来咳嗽声。
心中颤了颤。
好久,似乎下定决心一般,从床上坐起来:哥……
“嗯?”他立刻也坐起来,黑暗中他的眼中露出浓烈的忧伤。
我往床里让了让,拍拍身边的位置:上来睡吧,别感冒了。
他摇摇头:不用管我,你先睡吧,我没事。
“我有点冷。所以,你还是上来睡吧。”
他迟疑了半晌,走到床边躺下。
我们背对而眠。没有像从前那样相拥着。
我知道顾莫修没睡。他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此刻心中的不安。
低低的喊他:哥……
“嗯?”背后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啊?”
“没什么……我骗你的呢。”
“不可能,你从来都不会骗我,快说!不然我挠你痒痒了”我笑着威胁他
“不要。”他也固执上了。
我翻了个身,伸出两只手指头,朝他腋下挠去。
他立刻笑的喘不过气,断断续续的求饶:小落……小落……你饶了哥哥吧!
“那你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快放开我……“他笑的的很痛苦,脸红扑扑的,嘴唇的颜色,很诱人。
我松开他,坏坏的望着他。
他理了理乱掉的衣服,望着我:我从今天开始不用去学校了。
“什么?!”我被雷到了。
他笑着点点头:因为我实习期结束了。明年毕业后直接去上班就可以了。
我听了,既欢喜又哀愁,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半晌,才幽幽的开口:那你会一直呆在这里咯?
他不解的盯着我:小落不高兴么?
我摇摇头:很开心。
一夜煎熬。
当早晨起来,看见身边的顾莫修时,我就知道,我不能再见他了。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哥哥心跳,脸红。
可我是。
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衣物,背着吉他走了出去。
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头,便再也不舍得离开了。
我在马路边坐了很久。
我将自己和顾莫修从小到大所一起度过的岁月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妄图在丛中找到一个证据,我爱上顾莫修只是个幻觉的证据。
可是,我找不到。事实上我早已经丧失了理智,早就没有了分析的能力。
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着。
正犹豫着要不要接时,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里面传来好听的女声:莲落。
是莲实。
我调侃她:唷,妈,这么多年您可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呢。真是奇事啊!
她不理我,只撂下一句话:回来,我有事情找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忍不住啐了一口:MD!
想了想,最终还是拎着行礼往回走了。
打开门,莲实正坐在沙发上,她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他是顾奇言。
我知道不能再逃避了,放下吉他走到他们面前,故意问:这位先生是……
顾奇言的脸色顿时有些难堪。
他说:小落,我是爸爸。
“爸爸?”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立即摇摇头:不对不对,我妈说我爸早死了。
莲实美丽的脸变得苍白。
她朝我低吼:莲落,你别太过分。
顾奇言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这不怪小落。都是我的错。
顾奇言的表情和动作还真像一个好父亲和丈夫。
我都快被他感动了。
讥讽的笑笑:原来真是爸爸。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他重重的叹息:小落,对不起。以前是爸爸的错。从今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笑着点点头:好呀,那爸爸想怎么补偿我呢?
他道:你想怎么补偿?
我想了想,说:我要是想要你的命作为补偿,你愿意么?
“莲落!”莲实忍不住朝我扇了一巴掌,脸色铁青。
我捂着脸,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们,转身走上楼:小落不懂事,开了这个大逆不道的玩笑,爸妈,你们可千万别当真。
“我会和你爸复婚!”身后传来莲实冷冷的声音。
我怔住了。
转过身望着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莲实环抱着双臂,冷冷的望着我:我会和你爸复婚。
吉他砰然落地,发出长长的叹息。
我沉默了好久,最后,弯下腰拾起吉他,慢慢走到门口:有我在,你们别想又复婚的那一天。
说完,将门狠狠的带上了。
我走在街上,极度的想笑。
莲实与顾奇言复婚?这是我本年度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兜里的手机不停的响着。
我知道是一定是顾莫修打来的。
可我不能接。我深知自己的性格,宁愿现在对自己残忍些,也不愿日后长久的痛苦。
索性关了手机,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进去。
我在那个狭小肮脏的小房间里睡的昏天暗地。
饿了,就起来吃口泡面,困了,又躺下继续睡觉。
我知道自己正在迅速的衰败下去。
我宁愿醉的痴迷,死的幸福,也不愿活的如此不堪。
弗洛伊得说:“梦是人的大脑皮层里潜意识神经的激活”。
骄傲的人都以为自己可以一觉醒来,重新做人。
看着骄傲的人,你就会明白痛苦和痛苦带来的心灰意冷是两回事。
原来健康只是表面现象。
到了第四天,无论怎样也无法再入睡,便打开了电视排遣无聊。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个无聊到极点的答题娱乐节目。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正准备关掉,却听到主持人问:请谈谈你们对乱伦这个现象的看法。
握住遥控器的手隐隐发抖。
观众的脸上都露出对这个词语的嫌恶。
众说纷纭。无外乎是鄙视,憎恶。
有一个人这样说:乱伦比同性恋还肮脏恶心。乱伦的人,会得到神的惩罚,永世不得超生,受尽世界的歧视,流言蜚语就会将他们打垮。乱伦的人,都是不得善终的。
我重重的摔在床上。
脑子里一团糟。
肮脏,恶心,不得善终……这就会是我以后的结局么?
咬着肮脏的被子失声痛哭起来。
如果我和顾莫修不是兄妹,该有多好。
如果我对他没有产生那种感情,该有多好。
可是,世界上最凄凉的一个词,便是如果啊!
我不想和顾莫修一起不得善终。
如果非要有一个入地狱,那么,就让我堕入吧。
上帝只要答应留着他的翅膀就好。
十字架之所以性感,是因为上面有一个裸体男人吧。
到了第七天,我起来洗了一个澡,退了房间,跑到商场买了一件男士外套穿上。背着吉他轰轰烈烈的去找鸭子他们了。
我想,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在旅馆的那七天,我已彻彻底底的将一切想的通透。
我不同意莲实与顾奇言复婚,是因为我在害怕与顾莫修是兄妹这个事实更加有力。
我从顾莫修那里逃出来,是因为我害怕自己堕入乱伦这个深渊。
我爱上顾莫修不是那个清晨的偶然,而是这十二年来日日夜夜的思念与憎恨,在长久的等待中,渐渐变质为爱情这种物质。那个早晨的惊鸿一瞥,无非是一个契机而已。
全世界的转圈。转来转去,春去秋来。某日清晨,突然发现,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不会让这种罪恶的感情继续疯长,我要在它没来得及蔓延时,连根拔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