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03

梅子黄时雨: 因为爱情 22-完

    Chapter22 只是绕了一个圈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抱着她说过:“小乔,真想快点毕业回国。我想带你看我的妈妈......我想她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见到你的。”
   
    他说过很多关于他妈妈的事情,他妈妈是村里出名的美女,他妈妈心灵手巧,会用最廉价的毛线织出村子里最好看的毛线衣,会给他做最耐穿的布鞋,会给他煮最美味的饭菜......大约是回忆的关系,他母亲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无人能及。
    所以她知道许许多多关于她前婆婆的事情。如今虽然以朋友的名义去拜他的父母,也算了却了当年的一个承诺。
    雪暂时停了。可天色依旧很阴暗,灰蒙蒙的一片,沉沉压下来,仿佛随时都会有雪花飘落。
    他伸出了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路很难走。”他的手很暖,她任他握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他走了一段路。或许这是两人的最后一段旅程了。
    他走的很慢,用粗树枝一边探路一边走,有时候还要拨开小路边的枝叶,可无论怎么难走,他都将她握得紧紧的,一路保护着她。
    曾经以为握得牢牢的,会一辈子走下去的。可谁想到,走着,走着,中途彼此分开了。如今依旧这样握着,还会是当初的摸样吗?
    因大雪的关系,坟墓已经被雪厚厚地覆盖住了,连墓碑也是。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墓碑上的雪,然后将从他家屋边折的几枝金黄盛开的梅花放在墓碑前。
    他的声音低而柔和:“爸,妈,我带小乔来看你们了。”
    她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居然有说不出的酸楚黯然。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妈,他父亲一手将他和姐姐带大。当年他就曾经多次跟她说起他的心愿,就是想早点毕业,多赚点钱,让家人过好一点的日子。
    他如今已经实现了这个愿望。可惜他父亲到底是福薄啊。还有他姐姐,大好年华,却瘫痪了......冷风呼呼而来的,吹得四周的树呜呜作响。他孤单地伫立在前面,背影单调而悲伤。她几乎有种冲动,想伸出手,去轻抚他的背,抹去他深深地哀伤。
    他静默了许久,才道:“我们回去吧。”
    父亲当年一直想见她。可是到了最后,他只给了他看了两人的合照。父亲最后露出了欣慰的笑,这才安然闭眼。这个画面仿佛就在眼前,可一转眼,居然已经这么多年了。
    父亲到死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拿了楼家的钱,签字跟她离婚了。
    一生耿直的父亲,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怪他?所以这些年来从来不曾进他的梦乡来看看他。
    才回到屋,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个不停了。
    她还是被他按在灶口负责看火,暖意融融。他正在择白菜叶子,她忽然站了起来,道:“我来。”
    他微楞,转过头来望着她,她接过白菜:“我来洗,我来煮吧。”他拨开她的手:“不行,太冰......水很冷......你的手会冻坏的......
    她浅浅地摇头,轻轻地道:“没有关系。”麻利地剥去了外头的干枯叶子。
    他惊讶的看着她利落的倒油,将菜下锅,动作熟练的翻炒......他从来不知道她居然学了做菜,还如此的熟练。
    两人重聚后,她从来没有露过这一手......而他也总以为她还是跟在加州一样,连烧点饭都会焦掉,要不就是不熟,夹生的那种。
    原来真的很多事都已经变了。只有他一直傻傻的以为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还来得及!可是,他还来得及吗?
    最后白菜热气腾腾的出锅了。她又去盛了热汤和两碗筷,端上来桌子。
    两人静静地对坐着,都没有动筷子。许久,她拿起了筷子,轻声道:“吃饭吧。”
    他才举筷,大口大口地吃着,直至盘子见底。
    而她却一直没有怎么动筷,一直低着头。在他吃好放下筷子的一瞬间,募地站了起来,冲进了房间,靠在门板上急促地喘气。
    她在很多年以前曾经允诺过他:“我以后一定学会煮饭,煮给你吃。一辈子做你的煮饭婆。一定要全部吃光。否则我以后煮给别人吃去。”
    他在那时总笑她,说她永远也不可能学会煮饭。每次逗得她几欲发火,他才会笑着哄她,说他会一辈子煮给她吃。但是她如果真敢煮,他绝对“冒着生命的危险”把它吃光光的。
    她扑过去捶打他:“什么叫冒着生命的危险?你......你给我说清楚?”他只是笑,乐不可支地笑,哈哈大笑,任她捶,任她打,她嗔怒:“说,快说......否则,否则我不理你了......”他一直笑一直笑,最后把她抱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一转眼,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她竟然实现了她的承诺,他也实现了他的允诺,把饭菜吃的一点都不剩。
    真好,不是吗?两个人都没有失言!多好啊!她笑着,笑着流出了酸酸热热的泪水。
    可中间,中间居然隔了这么多年。只是他和她,如今是再也回不到当年了......她这几年那么恨他,可谁又知道,原来自己的至亲才是罪魁祸首。她能怪谁,她能怨谁,谁也不能怪,谁也不能怨。
    秦慕天摸着粗糙的门,低低问道:“小乔,告诉我。我们的两个宝宝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对不对?你一直是骗我的,对不对?”
    这是来到他老家后,他第一次提及这个问题。或许他也是怕,怕听到肯定的答案。所以不敢问......可是他还是会时时牵挂的......她依着门,缓缓地蹲了下来。泪悄无声息地从手指缝渗透了出来。她也宁愿是骗他。可是,她和他的宝宝,是她打掉的。是她亲手打掉的。
    她在做戏时候的呕吐不适并不是看电视学来的。事实上,当年他离开后,她就有了反应。每天早晚恶心干呕的,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后来......后来,水茉也是这样,所以被她一眼就识破了。
    她在门的那头,只是无语。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两个人,一扇门,一房间的无力......去的时候,她没有瞧他一眼。回来的时候,她亦无法看他一眼。就怕自己会先崩溃!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在她所住的楼下。她转头,只见他亦凝望着她,两人已经没有路了。这世界上有千万条的路,而他们之间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的手慢慢地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很凉很凉,透心的冰凉。他捏得紧紧的,想要把它捂热。良久,才低低地道:“小乔!小乔!”中间夹着懊悔的“对不起”。
    她任由他握着,许久才轻声道:“慕天,不要再说对不起了!”这或许就是命,命中注定两人是这样的。
    她轻轻地抽出了手,低微着道:“我骗你的......”她咬着牙说下去,“我从来没有怀孕过......对不起!以前我只要想到你,就恨不得杀了你......以前我那么爱你,我那么对你,你给我的却只有背叛。所以我一直恨你......所以处心积虑地想要伤害你,不管是用什么方式,什么方法!但是我们的宝宝......
    她停住了,绷紧了打战的牙齿,努力的让自己接着说下去,一字一字,那么肯定,仿佛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我们的宝宝,真的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那是秘密的话,就让她一个人埋葬吧。一个人痛苦总好过两个人一起痛苦。既然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那么就这样吧......如今知道了这一切,她没有怪他。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也会做这样的选择。她也不怪家人。或许这段感情本来就不应该开始,更或许这段感情开始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而已。
    他捂着脸,哑声道:“不,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她幽幽地摇了一下头,打断了他的话,无边落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她抬起了手臂,凝望着手腕上那古旧的银镯子。她是看到他母亲的遗像才知道的,这只银镯子是他母亲的遗物。虽然不值钱,可对某个对的人来说,是价值连城的,千金不换的。
    可是,她不是那个对的人。所以她无法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
    她的手指碰触到了沁凉的镯面,她曾经一度很想将它丢弃,可或许是戴久了,居然也成了习惯,她竟然有点舍不得......她苦笑着,右手用力一推,银镯子一点一点地滑过她的手背,指尖......她缓缓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一会儿,轻柔地把镯子放在方向盘的空位置上,这才轻声喃喃道:“慕天,再见!”这四个字说的极慢,一字一顿,像是被割破喉咙吐出的,干涩吃力。
    他猛地放开手,她已经推开了车门,他叫道:“不,小乔............
    他知道她再见背后的意思。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小乔,那昨晚呢?昨晚算什么呢?小乔,我们明明对彼此都还有感觉的!”
    楼绿乔背对着他,闭上了眼又再睁开:“昨晚......昨晚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也可以跟我一样,把它当成是人类之间最基本的相互取暖......或者其他......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吗?”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放开过往,好好生活吧。慕天,给这只镯子找到最适合它的主人吧,祝你幸福!我们都要幸幸福福的!”说完,她用力抽出了手,毅然地下车而去。
    是的,都要幸福,才不枉费彼此辛苦走了这么一段旅途!
    他愣愣地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远去。许久后,他才有点反应,抬头仰望着她的屋子。灯光已经亮了,她已经进屋了,与他在那里度过的每一晚一样的清亮璀璨。可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她知道了他的一切,就算知道了他所有的苦衷,就算她知道了这些年来他只有她,他只爱她而已。可是她和他,还是回不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他还傻傻地留在原地。


    Chapter23 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她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有人说恋家失意,工作得意。有时候居然真的可以应验。杂志的销量月月递增。
    和水茉见面,她也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害得水茉左看右看的以为她受伤过度了。她只是微笑:“不要安慰我。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下一下肯定会更好!是不是很有阿Q精神?!”
    水茉在对面的座位无法答话。一直到聚会结束,绿乔叹了口气,才流露了一点点的伤感,跟水茉说:“总是可以获得新生的……一切总可以重新开始的。水茉,你应该为我高兴,不是吗?终于摆脱过去的阴影了!”
    以前她总是无法将他放开。因为他将她伤得好深。在感情最炽热的时候被他生生掐断。那个伤口,深不见底,重得几乎影响了她日后的爱情观。他的背叛和离去,令她一度不再相信爱情了。
    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却反而真的放开了……她无法和他在一起。因为无法原谅他,也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他从她大哥那里拿了钱!无法原谅自己的残忍,将他和她的孩子打掉……既然无法原谅,那么就放手吧!放开过往的一切,好好地生活。
    她总归要跟一个人重新开始的,只是那个人永远不会再是他而已。她想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好好地结婚。她想要得到父母祝福的恋爱。她想尝着开启不同的人生。
    她甚至答应父母去相亲。天知道,她以前有多嘲笑男女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感觉就像动物园里的熊猫,一举一动,连打个小小的哈欠,都遭无数人的监视。一男一女间所有的东西包括过往,都被摊在桌面上,几斤几两,无所遁形。
    可是现在岁数长上去了,才知道,有的时候相亲也是孝道的一种表现。事实上,很多时候,爱情、婚姻绝对与孝道有关。
    她抬头审视着更衣镜中的自己,OK,衣着得体,妆容完美。如果相亲成功的话,甚至披上件婚纱就可以直接奔赴教堂。
    她嘲讽的笑略略委顿了下来,教堂……她已经去过一次了。那个时候多年轻啊,所谓的无知者无畏,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的。
    真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家伙,居然答应父母来相亲。百分之百是不知道她已经有过一段婚姻史了。
    当她挽着母亲的手,一身文雅的淑女裙装,优雅地出现在包厢里,看清楚母亲一再推荐的相亲男的真面目时,她惊讶得几乎要叫出来了。
    居然……居然是那个欠了她一半赌金,偶尔还会打她电话说她欠了他咖啡的那个家伙——左允白。
    事实上,前几天,她才请他喝过咖啡,在星巴克。请他已经不错了,他还挑剔说,口感不好,情调不佳。
    他百般委屈,万般无奈地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喝了起来。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能是他们两人当初认识的方式太特别了,彼此又全然不了解对方的任何背景资料,所以相处起来,居然比一般的朋友还轻松。
    谈得来就好,何必在意别人有什么样的过往,有什么样的曾经?谁没有过去!
    原来负责中间介绍的那位林阿姨本是媒婆中的老手了,此刻一看他俩的反应,已经心领神会地知道这两个人早就是认识的。忙笑意盈盈立刻道:“呵呵,楼夫人,左夫人,这可真有缘!楼小姐和左先生居然是认识的。那么就不需要我们这些电灯泡在这里添乱了。”
    那左夫人笑容温柔,气质雍容,浅浅点头:“嗯。这可真是缘分。那我们就让他们自己处处。”
    几分钟后,闲杂人等自动消失。偌大的包厢里头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楼绿乔收起了笑容,没好气地质问道:“怎么是你?”害得她如临大敌一般,到现在才轻松些。
    左允白眉毛一挑,很是奇怪地问道:“怎么,你第一次吗?”楼绿乔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啊!
    她回道:“废话!哪像你,身经百战,脸皮比树皮还厚!”左允白丝毫不介意,姿态很高:“那你应该庆幸我在那么多相片中挑选了你。”
    她扮鬼脸:“是啊,谢谢你让我经历第一次相亲。”
    她眯着眼,咬着牙,恶狠狠地道:“那我问你,早知道是我,怎么也不先通知我一声?你是故意看我出糗的!左允白,我记住了!”
    他只笑不语,他早在一个星期前就知道是她了。不过后来两人一起喝咖啡,她完全没有进入状态,便知道她根本没有打开过文件袋。他本来是想过提醒她的。但想想最近生活很是乏味不堪,于是便打住了念头。哈哈,今天的效果不错。他想想又忍不住嘴角弯了起来。
    其实对她来说,跟谁相亲,那人是什么工作,什么身份,又有何不同意义呢?纯粹是应付母亲而已。在某种程度上或许也是在应付她自己。
    她最后恶狠狠地说道:“这顿不要想着让我出钱!”他嘿嘿直笑:“放心,你的赌金还在我这里。可以支付很多次!”
    她闻言,睁大了眸子:“晕!快说,一半的赌金到底有多少?”他只是笑:“秘密。”秘密他个头,摆明了不想说。
    跟左允白的“交往”,其实也算不上交往,无非是吃吃饭,偶尔去打球,或者去看电影或者去听音乐会。
    她不怎么上心,但他似乎比她还不上心。估计十成十是被家里催得烦了,找个顺眼的人合着演演戏,各取所需。
    连跟她开玩笑也是百无禁忌。有一次说起婚姻,她笑着问他:“那媒婆有没有介绍过我已经结过婚,离过婚了?我坦白从宽!要求社会主义新中国待遇!”
    左允白喝了口,嘴角微笑,神秘兮兮地道:“结婚无非就是一男一女合法地躺在一张床上。”说着说着,放下了酒杯,跟她招招手,示意她把头凑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事实上,我跟N个女人曾经非法地躺过一张床上。”
    她笑着骂他:“变态。”左允白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所以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我也有我的过去……”忽然认真地抬头,“你想听嘛?”
    她的眉头拧成了结,一脸的嫌恶:“不要。谁要听你那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有些事情最好烂在心底。既然她从没有提供她故事的开头,又何必听他故事的结局呢。
    这天,因为连续好几个月的销售好成绩,谢小珊决定“劳军”,对她说:“你想想,附近有什么好去处。千万不要那种风景名胜,到处都是人,清静一点的,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根据谢小珊的描述,她的第一个想到的地方竟然就是他带她去过的那个温泉会所。他跟谢小珊大致描述了一下,谢小珊很是满意,连连点头:“不错,就定在那里吧。”
    “领导”发话,她马上安排人员预订了房间,安排各种食物。因是私人会所的关系,她还借用了他哥的名义。
    第二天,大家开着几辆小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会所的环境幽雅怡人,同事们都是百分之百的满意。分发钥匙完毕,各自拿着行李回房了。她站在大厅里,捏着方才同事递给她的钥匙。沉吟了一会儿,才拎着包到前台:“我能换个房间吗?”
    前台的美女服务生露出标准化的笑容:“小姐,您好。请问您想换什么样的房间?”她咬着嘴唇:“换901房间,可以吗?”
    那前台美女的笑容略略僵了僵,才回复她:“小姐,不好意思。901房间现在不对外营业了。”她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的失望,忽然很讨厌自己神经质的一时冲动。微微扯了扯嘴角:“哦。好。谢谢。”
    那美女抬头,浅笑着道:“小姐,你好。901边上的903房间目前没有客人入住,我们可以为你调换,可以吗?”
    她顿了顿,才道:“好的。谢谢!”
    从阳台望去,还是可以看见山间景物依旧。只是物是人非了。
    两人正式说清楚分开后,她曾经在某个餐厅大堂碰到过他一次。是半年多来唯一的一次!
    当时她与左允白从里头出来,而他推着她姐姐进去,边上还站着邵洁妤。两人郎才女貌,所谓璧人不过如此!当她看到的时候,已经闪避不及了,彼此明显呆了呆。
    秦慕雨先跟她打招呼,笑容依然:“绿乔,好巧哦。好久不见了。”她知道她望着他。就算没有转头,她亦知道。那种目光,就算不对视,她也能强烈感觉到。
    她叫了一声:“慕雨姐。”也没有可以介绍左允白。而左允白则大方地留了空间她,在边上跟秦慕雨他们颔首致意:“绿乔,你陪一下朋友。我去取车。不好意思,失陪!”
    只是彼此也没有什么可聊的,秦慕雨道:“绿乔,有空来吃饭。”她微笑:“好的,慕雨姐。”
    他和邵洁妤都没有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只要知道彼此都好好的,好好地工作,好好地生活,已经足够了。
    她也没有料到秦慕雨的客套话居然不是客套。过了几天,秦慕雨打了电话给她:“绿乔,有空一起吃饭吗?”她不好意思说没空,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慕雨却大方地开口:“慕天不在,出差了。你不用担心会遇到他。”楼绿乔平时应付任何客户都大方得体,进退有礼。那个时候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忙道:“不是,慕雨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慕雨声音低柔:“绿乔,来看看我吧。我想见见你。”她知道慕雨姐一直很喜欢她,对她很好。想着她经常一个人寂寞孤单地呆在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心一下子就恨软:“好。”
    秦慕雨在电话那头欢喜道:“太好了,那早点过来哦。”
    下班后,她买了一大束的康乃馨。在她心目中,虽然秦慕雨只长了她五岁,可她却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半个长辈。
    秦慕雨煮了好几个她的拿手好菜,频频给她夹到碗里,一再叮嘱着:“多吃点。”
    饭后,她又亲手泡了菊花茶给她。看着盛开在水中央的花儿,秦慕雨温柔浅笑道:“慕天说你最喜欢喝菊花茶了。所以我买了很多杭白菊放着呢,你有空常过来。”
    小而精致的菊花盛开在透明的杯子里,雾气氤氤氲氲,清香飘飘袅袅。楼绿乔低声道:“慕雨姐,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秦慕雨伸过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安抚,柔声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秦慕雨拉住了手道:“绿乔,我知道所以的事情。当年时我和家人拖累了慕天!他当时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那几个死者的家属天天到我爸爸住的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来闹,闹得医院要求我们转院……那时我的腿已经坏了,家里穷得只剩下锅碗瓢盆了,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付不出那笔钱来的,更何况我爸爸当时生命垂危,也是靠器材药物维持着,每天要交钱……我坐在轮椅上,每天也要吃药,医生还要求做复检……笔笔开销都要钱。那段时间,慕天天天在为钱发愁。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拖累他。你知道吗?我每天早上都不想醒过来,想着就这样永远睡着了,该多幸福啊!不要醒来,就可以不用面对医院的催款单,不用哭着求死者的家属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正是那个时候,你哥哥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秦慕雨一直记得楼远乔的模样,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冷淡而疏远地看着秦慕天:“有时间吗?我们谈一下!”世家出来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点,无论在怎么讨厌一个人,可还是会彬彬有礼,距离感十足。
    慕天跟着他去了半天。回来后闷声不响,一副心事重重,情绪低落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自己都一片慌乱,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还以为他只是再忧心父亲的病情和钱的事情。
    可是没有几天,慕天却摆平了所有的死者家属,甚至还有一大笔的钱交进了医院。她才察觉出了问题,拉住了他,问道:“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哪来的!”
    他只是说是他开口跟一个富二代的同学借的。还说,他的同学中很多都是富二代。这些钱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可人家看来,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就少买一两块表,少买半辆车而已。她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的,心里也释然了,也就没有多心。
    现在想来,也或许她当时太彷徨无助了,就算是一根浮在水面的稻草在那个时候出现,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所以很自然地选择了相信慕天的说法!
    前段时间,她让他带绿乔回来吃饭,他沉默了许久,才告诉她:“姐姐,我跟小乔分手了。”
    她大吃一惊,明明这两人一直很恩爱甜蜜,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很快会抱侄子侄女。她问他:“为什么分手,怎么会分手的?”
    他只是不语。无论她怎么问,他就是不再说一个字了。
    他和绿乔这么辛苦才又重新开始,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分手了呢。他越不肯说,她越觉得他有问题。
    后来给她端药过来的时候,她怎么也不肯吃:“你如果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以后不会再吃一颗药了。”事实上她倔强起来跟他是一样的,谁让两人是亲姐弟,血管里流着一样的血!
    他面无表情地僵在了那里,一直没有动。坚持了半天,最后才无力地道:“姐,你还记得当年父亲的医疗费和赔给那些死者家属的赔偿费吗?”
    秦慕雨点点头,她怎么会忘记呢。当他们略有点小钱的时候,她总是催促着慕天去把钱还了。她还一直想请他同学吃饭,可是慕天说他同学定居在美国,很少回来。
    慕天的声音有种令人心寒的冷:“其实……其实这钱是我跟小乔的离婚费!她哥给我的!”他一字一字地说来,仿佛他诉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她震惊地转过头看着他,尖声道:“你说什么?”
    慕天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姐,我这么没有用,你是不是后悔当年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我?”
    她大口地喘着气,摇着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不,我不相信!”
    他却开始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也掉了下来,最后抱着头慢慢地蹲了下来,在她面前号啕大哭。
    她吸着气:“不,慕天,你怎么能这么做?绿乔怎么办,米有没有想过她怎么办?”他别过头:“姐,那你说我当时该怎么办?”
    “姐,那你说我当时该怎么办?”“我当时该怎么办?”
    是的。他当时该怎么办!他当时能怎么办呢?
    她慢慢地滑动车轮,搂着了他的头,两人在自家偌大的客厅里既无忌惮大哭起来。
    慕天将头枕在她毫无知觉的腿上,喃喃自语:“姐,我这么没有出息。小乔那个时候就算跟着我也会吃苦的,对不对?”
    如果可以,谁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爱人!如果可以,谁会拿那么屈辱的钱。
    她想到西装笔挺的那个男人,那双高贵冷淡的眼。泪水一波波地涌了上来!
    只要一想起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她总是没有由来地心疼,心疼慕天,心疼绿乔!心疼两人之间所有的一切!
    如果不是当年父亲那场意外的车祸,慕天和绿乔怎么会走到如此田地呢?
    秦慕雨叹了口气:“绿乔,你跟慕天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楼绿乔低着头,只是沉默。
    秦慕雨柔声道:“绿乔,这么多年来,慕天他一直爱着你,一直在等你!你回头看他一眼,好吗?只要你解开这个心结,你会发现慕天到底有多爱你!”
    可是,可是她就是解不了,过不去。因为曾经深爱,所有更过不去。楼绿乔默然着,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道:“慕雨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都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变了。早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们了。我和他,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结婚了,或许到时候还是伤痕累累,我们连今天会发生什么都无法预测,又哪里能够保证以后呢?若是如此的话,还不如保持现在的样子……也保持彼此在心底最美好的回忆。”
    秦慕雨叹口气:“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唉……你和慕天都是成年人了,加起来都六十多点了,如果能试着原谅的话,就努力一下……”楼绿乔一脸的哀伤。秦慕雨只好道:“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来,我带你去看些东西。”她将绿乔带到了慕天的卧室。绿乔不解地看着她,她滑着轮椅,打开了相连衣帽间的移门:“右边的那个柜子,你去打开来看看。”说完,她慢慢滑出了卧室。
    大大的衣帽间里充斥着他的气息,好熟悉,熟悉得连心都要纠结起来了。她摇着头,试图驱散他的味道,可是漫天遍地的都是,迎面袭来,无处可去,无路可避,亦无计可消除。
    她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的。可是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的骄傲,不允许!
    她心酸得几乎要哭了。为了挥去这种酸涩感,忙打开了衣柜,偌大的衣柜只挂了几件衣服。
    一白一黑的两件衣服。白色的是她结婚那天的白裙子,黑色的是他那天穿的廉价的黑西服,衣服外面套着透明的密封袋,显然主人保养的用心,甚至连黑西装的领结也还在。
    角落还放着一个小盒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盒子是当年他们买戒指的时候的包装盒子。
    她的手一点一点地靠近,接触到了绒绒的表面,“啪”的一声打开,赫然是他们的结婚对戒!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可以看到这对戒指。那天将手上的戒指摘下后,狠狠地摔在了他脸上……戒指“铮”一声掉在了地上,又滚到了某个角落……可她拉起箱子就走……那戒指上的锆石居然还很亮。
    那天她挽着他的手臂,在一个无名设计师的小摊上买的。她一眼挑中了,他便买了下来。虽然廉价,但当时在她眼里,却是无价之宝。
    犹记得她曾经戴着那个便宜的戒指,挽着他的手,穿过大街小巷,嘴里哼着编改后的歌:“今天我要嫁给你啦……今天我要嫁给你啦……”
    他边走边不时回头看她,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笑意……她怔怔地看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酸,越来越重。
    可是……可是……他们还能怎么样呢?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吗?可事实上它们真实地发生过了!就算她可以欺骗她自己,可是她爸妈,大哥大嫂呢?他们会怎么看他?
    后来她出了卧室,秦慕雨见她的神情,叹了口气道:“绿乔,希望你不要怪我打乱你或许已经平静的生活。我……我只是想最后为你们两做点什么,不想你们彼此再错过了。”
    她想起了邵洁妤,低低地道:“慕雨姐,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那天你看到的那个就是。”
    秦慕雨不语。楼绿乔到:“而他身边,不也有一个很适合他的人选吗?”
    秦慕雨轻摇着头:“你说洁妤吗?如果慕天愿意的话,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
    绿乔幽幽地道:“慕雨姐,我以前是不明白的,以为结婚,只要两个人有爱情就行了,有爱就能克服一切困难。只要两个人有爱,有牛奶了,也会有面包的。可是现在大了,才明白,结婚不是要找一最爱的,而是要找一个最合适的。”
    他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可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如何能够不顾及父母家人的感受,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直那么自私了,人长大了,就不能像小孩一样,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过只为自己的日子了。
    她望着落地玻璃外的无边夜色,道:“我只能说我跟他不是彼此最合适的,但是我还是跟你一样希望他可以过的幸福。”
    他和她的爱情或许并不发生在什么错误时间,错误地点,只是彼此错过了……如果那个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他都牢牢牵着自己的手。
    如果当年他坚持他的婚礼誓词,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他都会陪她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他都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他会信任她,尊敬她,爱她。与她一起欢笑,一起哭泣。
    是不是,彼此就可以白头?
    谁也不知道!因为人生没有倒退键盘,没有人能回到过去,再重来一遍。就像有句话说的,人生是一场无法回放的绝版电影。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Chapter 24 还可以拥有爱情吗
   
    她和谢小珊泡着温泉,喝着小酒。难得这般放松,连谢小珊也满意声连连,笑得灿若春花:“你选的地方实在太赞了,害的我都不想回去工作了。”
    楼绿乔笑着白了她一眼:“说真的假的?若是真的,我要去还神了。谢谢佛祖保佑,压在我们这群奴隶身上的三座大山终于被推翻了……”
    谢小珊听得柳眉一竖:“你说什么?我有这么可恶吗?”楼绿乔连忙用力点头:“有,绝对有!”边说边乐。
    谢小珊道:“我对你们严格,这是要求大家进步——”说着说着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左允白,谢小珊问她:“你认真地?”
    她饮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你说呢?”谢小山道:“已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楼绿乔挑着眉道:“我们已经是大龄剩女了,马上要步入圣斗士了,还不以结婚为前提交往,难不成你想修炼成战佛啊?我是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结过了,也离过了。”
    谢小珊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喷出来:“圣斗士?战佛?苍天啊,大地!拜托,我还没这么夸张吧。”
    楼绿乔不冷不淡地瞅了她一眼:“我好像明明记得你跟我一起念小学、初中的啊,而且还是同级,甚至有三年还是同班。难不成你出生就已经去学校念书了啊?”
    谢小山道:“可我明明比你小啊!”楼绿乔白了她一眼:“是,你比我小,小一个半月啊!我记得的。我今年已经……”还没有说完,谢小珊已经成功的捂住了她的嘴:“老娘我过了二十五周岁后就没有再过生日了。不许给我说年龄!”女人,再厉害精明的女人,骨子里其实都会自欺欺人的。
    两个人在温泉池里打打闹闹,好似回到了小时候。谢小珊笑语盈盈,不无感慨地道:“唉,一晃眼啊。才一晃眼的功夫,居然已经老了……那个时候我们还偷偷的穿我姐的高跟鞋、裙子,还偷抹她的口红、胭脂。抹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还自以为好看死了,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小时候啊,总是盼着长大。可是现在我们真的长大了,却宁愿回到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多好!一点简单的小事情都可以乐上半天!”
    楼绿乔点了点头:“是啊……多好的年华啊。”因为回不去了所以总是念念于心,久久不忘。小时候快乐是那么的简单。长大了,想要简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一转眼,彼此都已经过了三十了。
    楼绿乔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感慨又有些无奈:“我们都不小了。我爸妈岁数也大了,唯一的心愿大概就是想看着我穿婚纱幸福的结婚!我已经任性过一次了,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任性下去了。或许我老了,真的,我已经没有勇气再任性第二次了!”
    以前一直以为父母是不会老的,会一直陪着自己,无论自己犯多少错误,做多少傻事,他们总会在那里,等着她回去。
    可这次与父母重归于好后,她才惊觉,看似雍容高贵的母亲,其实已经华发丛生了,若是不染发的话,怕看上去要比现在老十几二十岁。她也才深切地体会到,父母真的老了。
    她想起了水茉说过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人世最大的悲哀。父母已经再没有多少个八年可以给她了。
    既然父母中意左允白,而她也不讨厌,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那种爱的死去活来,折腾来折腾去的感情真的已经不适合她了。平淡一点,未尝不是件好事情!
    谢小珊的房间在六楼,于是一到六楼就和她挥手拜拜了。她一个人上了九楼,走廊上空无一人,很静!她几乎有点后悔换房间了!本来就还可以东晃荡,西串门的。
    事实上她也只是一时的冲动,等真的换到903房间,她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的冲动。或许是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想放纵自己,任性一下。也或许可能是两人在这里的记忆很甜美,所以她总会不经意间想起。这次难得到来,就重温一下似曾相识的景物。
    她从包里摸出了磁卡,刚要刷,边上的房间正好有人开门,她条件反射般的轻轻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大约喝的有点多了,所以出现了幻觉。可那个人似乎也很吃惊,怔在了原地,一副措手不及,不敢相信的样子。许久才唤出了口:“小乔……”
    她这才确定不是她的幻觉,因为他住的是901房间!
    她微微扯了下嘴角道:“你好!”他怔怔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呃……我们杂志社活动……地方挑在了这里……呃……很晚了,晚安!”
    他道:“还不晚,介意一起吃一点夜宵吗?”她还是笑,拒绝:“谢谢,我想睡了!”
    他站在不远处,点了点头:“好。”她慢慢地关上了门,将他关在外面。
    他怎么会住在那个房间,那个房间不是不对外营业吗?她一直带着这个问号,翻来覆去N次后,朦朦胧胧地入眠了。
    第二天的早上,是谢小珊的电话讲她吵醒:“快起来,陪我吃早餐。”她口齿模糊:“你自己去吃吧,我困死了,再睡一下。”现在是休假期间,可以很放肆,包括不听老板的话。
    也记不清谢小珊后面到底说了什么,她又睡了过去。胡乱刷牙,洗脸,扎了个马尾就准备出去了。
    拉开门,一呆,他轻靠在门口的墙上,微微转头:“一起吃饭吧?”
    很明显是在等她,她也不矫情,点了点头。
    不过两人从电梯到餐厅俱是无言,彼此什么都不说,可是好像彼此什么都说了。
    他好像明显瘦了,连手指似乎都更修长了些。他的手一直很漂亮,干净修长白皙,就像音乐学院那些弹钢琴的手,一点儿也看不出从小在田地里劳作的样子。苦读成才,工作后又勤奋努力,如今终于站在人前,器宇轩昂,不输别人半点。
    菜一个一个的端上来,满满的一桌。她只是默默的埋头吃着,他也是。
    一包厢安静,有个铃声很突兀的打破了所有的静谧。她从包里取出了手机,大大的屏幕上,左允白的名字在一闪一闪的跳动。
    她顿了一两秒,才按下通话键。左允白在电话那头的笑声低低颤颤地通过手机传过来:“还在睡懒觉啊?”她放低了声音:“才没有,人家已经在吃午饭了。”
    事实上她的前半夜根本没有睡,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而且就住在两人曾经住过的房间。这是巧合的话,那么也太巧了!
    左允白笑了出来:“你难得休假起这么早干嘛?”她鼻子里轻轻一哼,反问:“干嘛要告诉你。”
    又说了几句,才挂电话。抬头,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很慢很慢的在扒饭。她缓缓的道:“他是我男朋友。”他没有说话。
    她轻轻开口道:“我们总有一天还是要各自结婚的,对不对?”他还是不说话,一直在扒饭,动作很机械化,一如电脑控制般的有节奏。
    她冷静地道:“你怎么样我管不了,可是……可是——慕天……我还是要结婚的。”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与一些人恋爱,又与一些人结婚。但彼此相爱过,走过那么一段旅程,也是一种缘分。他和她总有一天会与另外的一个人结婚的。
    他放下了筷子,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身体?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她捏着筷子,屏住呼吸,不回答。
    他凝望着她:“绿乔,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比谁都了解彼此,也比谁都懂得幸福,懂得珍惜。为什么就不是我呢?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他的目光如湖水平静,如此的理性,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可谁能知道他的手在桌底下握成了拳头,捏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笑了起来:“就是因为我们都错过了。”再想去珍惜,也已经无路了。
    她放下筷子,道:“因为我永远忘不了你拿了我大哥的钱和我分手……”还有,还有因为她忘不了那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孩子……或许这就是惩罚,对彼此最好的惩罚。惩罚他,也惩罚她自己。
    她与左允白发展得十分顺风顺水,甚至还应邀到他们家吃饭。她捧着大束的鲜花,和他手挽手,“恩爱”地出现在了他们家。
    左母她已经见过,华贵大气,见了她,笑容漫漫,热络的招呼:“绿乔,来,来来,快坐,快坐!”
    她忙着捧上鲜花:“伯母好,伯父好。”左母连声道:“好!好!来就好,何必破费呢!”转头已经唤来了阿姨,“把花插起来。瞧这花开得多漂亮啊!绿乔的眼光就是好!”
    左父她第一次见,穿着居家的毛衣,十足居家的好男人。温和得很难把他和商业杂志上的采访照片联系起来。
    一顿饭下来,也算其乐融融。
    很明显的,左家是接受她的。是真的接受她,抑或是接受她家的背景,她就不得而知了。她不想探究,也不必探究。生活中哪有真的黑是黑,白是白的东西啊。很多时候连买件物品,都看包装了,更何况人呢?
    回家的路上,她想到了一件事情:“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已经工作了。”左允白明显顿了顿,才道:“哦,她不在这个城市,所以今天没有出席。怎么,你介意?”
    她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只是突然想到,所以问一下而已。”
    车子停在了她大厦门口,她适时下车,与他挥手道别。
    她清楚左允白对她只是朋友间的喜欢而已,或许中间还夹杂了一些欣赏,可绝对不是什么爱情,想必他也清楚她对他的感觉。她是因为父母和现实,不得不妥协,可他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呢?按他的个性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妥协的人啊?
   
    一到阴雨季黄梅天,一天到晚总是绵绵细雨下个不停。她一回到家,就冲进了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倒了杯红酒,懒懒的半躺在沙发上翻杂志。
    外头雨势大了起来,此刻正大雨滂沱,豆大的雨点“啪啪啪”地打在落地玻璃上,又顺着玻璃蜿蜒而下,留下了一条又一条蜿蜒的痕迹。
    才享受了片刻,就听到有人按门铃。
    她起身,很意外地在应答机上左允白熟悉的人影,按下键,诧异地问:“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左允白的声音很沙哑,透着浓浓的一股倦怠:“绿乔,我想见你。”
    她闭上眼,睫毛不停地颤动,不停地跟自己说:“你跟他是男女朋友,是男女朋友。”再睁眼时,按下了开门键。
    当左允白真的站在她的面前时,她几乎要吓一跳。整个人不知道怎么了,被雨淋的浑身湿透,像是只刚在河里被捞起来的落汤鸡,十分的憔悴,万分的颓废。左允白这个人一向最注重他的仪表了,每次的打扮都对得起风流倜傥这几个字,今天不知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的眉毛估计已经打结了:“你怎么了?你失恋了啊?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他没有说话,只望着她,雨水滴答滴答地从他身上滴下来,一直望着她,好似一只迷路的小狗。
    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她,语气很虚弱:“绿乔,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他似乎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她挣扎了一下,可他抱得紧紧的,她动弹不得:“到底怎么了?”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湿漉漉的头发黏糊糊糊的碰着她的肌肤。她才刚洗好热水澡,她应该推开他的,可是她居然没有。任冰冰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在她光裸的脖子上,再滑到衣服里面。
    许久后,他才放开了她。两人所站之处的地板已经是湿哒哒的一片了。她心软了,推着他:“你先去洗个热水澡。”
    秦慕天原来在这里的衣物,她早就收拾好,扔掉也不是,放着也不是,最后唯有放在杂物间了。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她只有找出来给他。
    等她洗好的时候,她已经把家居服放在浴室门口了:“你将就穿一下。”
    左允白穿好了出来,居然挺合适的。她泡了一杯蜂蜜水,摆在几上:“你还好吧?”
    他不语,自顾自的出神。她道:“你喝了这杯再走吧,我去洗个澡,就不送你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左允白还没有走,蜂蜜水倒是喝完了,歪着头倒在沙发上。她上前轻轻叫了他一下:“喂,左允白,你给我起来……”
    他似乎睡得很死,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推了推他,他还是没反应。她心里不知道怎么有点慌了起来:“左允白……”
    手在推他的时候触碰到他的肌肤,很烫。她忙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天哪,真烫,他在发烧。这个神经病,没事去淋雨干嘛,还以为自己十几二十岁,青春无敌啊。

    左允白恍恍惚惚中觉得有很冰冷的物体覆在了自己的额头,有人很温柔很温柔地在念他,给他擦汗,擦手。
    他的心好像浮在一片温暖的云间,舒适安心。
    楼绿乔第三次给他换过冰块后,这才有时间坐在床边喘口气。目光移到了左允白的脸,发现他的唇很干,准备站起来去倒杯水,刚要起身,他却抓住了她的手:“小棋,不要走……”
    这辈子只有人叫过她“小乔”,可从来没有人唤过她“小棋”。她应该吃醋的,毕竟他现在是别人眼中他的“正牌女友”。不过她竟然一点也没有,第一反应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眼熟。
    她低头望着左允白,也是傻子一个啊,他的样子,铁定是爱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孩子,否则几个人能抵抗他这样子的极品啊。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他依旧迷迷糊糊的,依旧在呓语:“小棋……小棋……不要走……不准你走……小棋……”
    看在他帮了她很多的份上,她俯下身,柔柔地哄他:“好,好……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他自然不会回答,可却慢慢地松开了手。
    她自己先试了一口水温,这才喂给他喝:“慢点,小心……”他很是听话,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半杯。
    后来又抓住了她的手,只是喃喃自语:“小棋……小棋,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她靠在窗边,一直不停地哄他:“好,我不走!”
    突然间,她呆了呆,如果她没有搞错的话,他妹妹的名字就是左允棋。

    第二天,左允白醒来的时候,她刚从外头去买了白粥和小菜回来,朝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醒了啊,来,给你买的早餐。”
    左允白依言坐了下来,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笑得贼兮兮的:“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没有打扰你什么吧。”她递筷子给他:“是啊,是啊,你打扰我的艳遇了,快吃吧你。”
    那次之后,左允白偶尔到她家里小坐片刻。某次被谢小珊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还笑她:“恭喜,恭喜啊,终于入厅堂了啊。”
    事实上她和左允白只是朋友而已,但绝非恋人,彼此似乎都无意再前进了!
   


    Chapter 25 婚约,与爱无关
   
    她只觉得今天一进办公室,气氛就怪怪的。她才一出现,大家的头都在数秒内转向了她,可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便转过了头去。
    她一如往常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前脚才跨进,谢小珊后脚就垮了进来。左右端详她后,才古怪的开口,“你今天开过电脑,上过网,看过微博没有?”
    谢小珊点了点头,明白,明白。几句明白后,就莫名其妙地出去了。
    她一边开电脑,一边拿出了手机。看来秘密就在网上啊。可是什么东西会与她有关呢?
    可是居然真的跟她有关。素有娱乐圈第一美女的姚翎翎被偷拍到和一个英俊富商半夜出现在酒店门口。照片有好几张,两人一前一后,虽然并无眼神交流,但出现在酒店门口,且是半夜,是绝对的事实。
    姚翎翎是目前娱乐圈人气最旺最红的女明星,脸蛋娇媚,身材火辣,而且是出了名的演技好,部部电影都卖座,去年还拿了个国际影后的头衔,最难得的是,她是娱乐圈少有的洁身自好者,鲜有绯闻。
    所以此消息一经披露,便有无数的转帖和跟帖,天涯也开始了人肉搜索,但她不需要,因为她只要一眼就可以认出,这位英俊富商就是秦慕天。
    她索性打开了相关的电脑网页。姚翎翎被堵在了家门口,表示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由于天涯和微薄都有人扒出了秦慕天,所以各路记者正守在他的办公楼前。
    还有各种所谓的相关人士,密友的爆料,精彩纷呈。还有的已经将秦慕天的出生、学历、经历、资产、甚至女友都给扒了出来,竞猜度直逼几年前的XX门时间。更有好事的媒体已经在推算两人世纪婚礼的日期了。
    可当看到自己模糊的照片居然也在网上的时候,她觉得快崩溃了,那照片上的造型她这辈子也忘不掉。就是在他公司周年晚会上她刻意穿着的白衣造型。好在照片过于模糊,论坛上至今为止还没有将她的资料拔出来。
    不过他们办公室的人不要说照片了,只要一个剪影就可以把她准确无误地认出来。怪不得大家有如此反映。
    除了她的内容外,其余部分当真是十足的精彩,她整整看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看完,知道谢小珊再次进来,“你觉得度个假如何啊?”楼绿乔耸了耸肩,“你觉得呢?”
    谢小珊扯了扯嘴角,“万事皆有可能吧,你还好吧?”楼绿乔笑了出声,“我?很好啊,你脑袋秀逗了啊,我和他早没有半点关系了!”
    谢小珊“嗯”一声,才道,“中午我请你吃饭,地点任选。”楼绿乔道,“真的假的?不心疼荷包啊?”谢小姗一脸心疼的样子,“最多我做好洗盆子的准备,怎么样?”楼绿乔嘿嘿直笑,“不吃穷你啊,你还不知道我是个吃货呢!”
    可是一天下午某个地方总是觉得难受,闷闷的,有点痛,像被人狠狠揍过一拳似的。
    谢小珊请她吃了中饭又请她吃晚餐。她在闷头大吃中,问问过谢小珊:“你觉得真实度高吗?”
    谢小姗摆好了架势,认认真真回她:“我刚刚已经打过电话给阿姨了,你知道的,他们娱记敏感度高,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不过她只跟我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她一点内幕也没有。不过阿美说她一看到那张前女友的照片就知道是你……她开玩笑说要不要跟你约个采访?我直接把她堵回去了……”
    “另外如果发表我私人看法的话,我觉得可能性有啊。你看那个姚翎翎的身材脸蛋,跟你是一个类型的。你知道的啦,男人喜欢的女人其实有固定模式的。”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瞄瞄她。
    她不置可否地道:“是嘛?”就算真的是如此,也跟她无关了。他终究会开始新的感情的,无论是邵洁忬还是这个姚翎翎,他终究会开始没有她的人生的。
    她放下了筷子,看着谢小珊,平静地回她道:“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难过或者特别郁闷之类的。我跟他早已经分手了,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我还要恭喜她。他找了姚翎翎,很好啊。人家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国际影星,天使脸蛋,魔鬼身材,要美貌有美貌,要品位有品位。说实话,我还不如人家呢!所以很好啊。他找了个强过我的,总比他去找一个小保姆之类的小学毕业的好吧。如果他真找一个这种的,那我真的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或许每个女人都是如此,前男友的下一任方方面面都比自己出色,那也再无话可说了。但若是什么都严重不如自己,那女的肯定郁闷的要死,甚至觉得跟这个人谈过都是种耻辱。
    晚饭后又与谢小姗去做了美容SPA后,这才挥手道别,各自开车回家。临上车门车前她还故意问谢小珊:“要不我们这期杂志约姚翎翎做个专访,像上次的袁圆时间一样,绝对畅销,肯定属于一上市就断货的那种。”
    谢小珊皮笑肉不笑地道:“成。你去负责实施!”她朝她恶狠狠地一笑:“想的美,每次都是我冲在前头。这次换你了。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呵呵!”说罢,像电视剧里的坏配角似的,坏坏地笑着扬长而去。
    好友就是如此的,总是用实际行动来默默安慰。谢小珊全程刷卡请客,还一路赔笑。
    还有水茉,虽然跟老公出去度假了。可还是在得到消息后,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打电话来旁敲侧击。唉,人生有这些个朋友,夫复何求啊。
    已近深夜,路上的车流已经不多了,平素热闹的红绿灯处,也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她踩下了刹车,等一分多钟的红灯过去了。百无聊赖地拿起仪表盘上的手机,滑开页面,现实的依旧是他的头条新闻的网页。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看他的照片,只觉得一阵剧烈的撞击从车尾袭来。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在一片淡淡的酒精味中醒来,映入眼睛的是白茫茫的墙壁,白茫茫的床单,所有的摆设都说明了这里是医院。
    她转了转千斤重的头,只听母亲欣喜宽慰的声音传来:“乔乔醒了,乔乔醒了……”父母大哥大嫂的都放大似的一一出现在面前。
    她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会在这里?”楼母道:“你发生车祸了……是有人醉驾,一群神经病,从后面撞上你的车的……”从来到大,楼绿乔都从未见母亲骂过人,今天居然都骂出神经病几个字,可见她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白光一闪,她模模糊糊记起来了。从饭店出来,她跟谢小珊挥手告别各自开车回家。在某个路口,因红灯停了下,猛烈振动,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医生说除了脑部有振荡外,其他的伤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醒来后不久,脑部的扫描报告也出来了,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要留院多观察几天。大哥半开玩笑地说还好她买车的眼光不错,那辆车经得起撞。否则半条命已经没有了。
    所谓小病是福,母亲一直围着她的病床转,倒茶端水。动手洗水果,还要连皮也剥了,才一颗一颗地喂她。
    她只觉得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她偶尔生病,母亲总是会如此,不眠不休的照顾她。
    她慢慢地侧过身子,将头蹭在母亲的大腿上,喃喃着道:“妈,我觉得自己现在真幸福。”楼母双手拿着水果,怔在了那里,一会儿才不着痕迹的吸了吸鼻子:“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一个下午,就枕在母亲的腿上,沉沉地睡过去。阳光透过帘子,细细地漏进来,安宁静好。
    左允白一早来过后,晚上的时候又捧了一大束鲜花过来,母亲大嫂见状,便推说要回家看小钢琴,给他们留了个大大的空间。
    左允白道:”怎么样?她点了点头:“嗯,好多了。就是头有时候还是有点晕晕的。”
    左允白道:“这是脑震荡的缘故,还好不严重。”她又“嗯”了一声。左允白道:“你妈说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没胃口吗?”她点了点头
    左允白半开玩笑似的道:“你笑吃什么。我给你去买怎么样?就算在国外,我也飞去!”
    楼绿乔嘻嘻一笑:“真的假的?我想吃甜品,XX路那家,你要不要帮我去买?”
    左允白居然一口应承下来:“好,我这就去帮你去买。你自己当心,一有事情就马上按床头的铃。”
    楼绿乔道:“好。可是我很无聊耶,能借你的手机上网吗?左允白看着她,笑得跟花似的,贼坏贼坏的:“你不是想查我港吧?”楼绿乔哈哈大笑:“是的话,你给不给?”左允白只是笑:“给,拿去吧!慢慢查!”将手机递给了她,这才出了病房。
    她的手机被撞飞了,想来已经是碎了,不过就算不碎,此刻也被禁在交警的档案袋里了。
    网络上还是铺天盖地的关于他和姚翎翎。不过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回音。但越是这样沉默,媒体就越追着不忙。
    有人敲了敲门,她以为是医护人员,头也没有抬:“进来。”可来人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半点动静。
    她这才抬起头,居然是秦慕天。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神色十分憔悴:“你……你……好点了吗?”她点了点头:“嗯谢谢。”他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上次在温泉酒店遇到,她就觉得他变瘦了。可是这次他瘦得似乎更厉害了。
    许久沉默后,她才说了一句:“那个是假的。”她“嗯”一声。
    什么都不用说却等于什么都说了。无声胜有声,大概就是如此的。可是就是这样子的沉默,他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好。
    一直到左允白笑着推门进来:“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见到秦慕天,也面不改色,依旧言笑盈盈地打招呼:“你好。”秦慕天也薇薇颔首:“好。”
    秦慕天一出病房,楼绿乔便伸手接过:“我自己来。”左允白递给了她,随手拿起自己的手机,无意中碰到了滑移键,网页上显示的照片,赫然是方才出去的男子。
    他淡淡地开口:“你前男友?”她轻“嗯”了一声,后来想到一事情,随即更正:“猜对一半,我前夫!”既然彼此说到了这个话题,她也就没有必要隐瞒。况且她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光明正大的。
    左允白似乎有话想说,组织了片刻才开口:“绿乔,我这段时间其实一直想告诉你,我已经买了钻戒,想问你是否愿意跟我结婚?”
    她差点被喉咙口的甜品噎死:“你不是疯了吧?还是看我受伤可怜我,同情我啊?”左允白淡淡一笑,有些许的哀伤:“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我已经三十多了,有些发小的孩子都已经在泡小妹妹了。”楼绿乔终于将甜品咽了下去:“可是,我们连手也没有牵过,你不觉得太快了吗?任何事情总得有个过程吧!”左允白又恢复了赖皮的神色:“牵手还不容易啊?”说着就来拉她的手。她推开他的手笑道:“走开啦。”两人嘻闹了一下,楼绿乔才正色地看着他道:“左允白,或许开始一段新恋情是忘掉上一段恋情最好的方法。但是婚姻不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婚姻……”她想起了曾经那段不被祝福的婚姻,叹了口气,“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左允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可以开虑一下多的建议,其实和我结婚也不错的。毕竟我们身份背景相当,又如根汝底……很多人不是说结婚要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吗?我们正好符合他们所说的所有条件!”说着说着,自己嘲讽地笑了出来。
    楼绿乔低敛着睫毛,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考虑的!”
    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结婚的话。反正那个人不会是他,那么左允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路还这么长,他一个人等着也是孤单寂寞。而且也不知道是那个真正属于她的人到底何时会到来,到底会不会到来。那么沿途我个人一起说说笑笑也不错。所以一直以来她并不排斥与左允白的往来,虽然左允白并不爱她。可有谁规定结婚的人一定要相爱吗?没有,不是吗?
    谢小珊过来的时候,她带着迷茫地提起了这件事情。谢小珊惊讶得嘴巴可以塞一个鸡蛋了:“你被车撞还能撞出个男人来跟你求婚!够牛的!”
    随即哀怨地感慨:“奶奶的,你都快二婚了。我看我可能真的有战佛的潜质。”
    看着楼绿乔哭笑不得的表情,她转了转眼珠子道:“可是我觉得你的神情一点也不像刚被求婚的女人。”
    楼绿乔道:“那我应该是什么表情?放鞭炮庆祝吗?”谢小珊发挥强烈的八卦求知精神:“那你会考虑答应他吗?”楼绿乔平静地回答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如果为了父母,她应该答应的。可是如果遵从内心的话,她应该会say no.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再结婚了。
    所以她真的不知道。
   

    Chapter 26 再见吧,最后的爱人
   
    由于秦慕天和姚翎翎多长时间不回应,再加上之后半个月再没有拍到两人类似联系的照片,一段头条绯闻慢慢淡下来,迅速地被另一个头条所代替,最后不了了之。
    她窝在自己舒服的床上,按了半天的遥控器没有找到一个自己想看的节目。
    白天的时候,父母、大哥、大嫂、左允白、谢小珊、家政阿姨等,时不时就会出现。她有时候还觉得太吵,现在夜深人静,真的静下来了,她又觉得孤单冷清。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一种矛盾的动物。
    索性将电视打开着,听声音睡觉。正侧着耳朵听着节目主持人夸张的笑声,放在床头的手机传了几声音乐,提示她有新短信。
    懒懒的从温暖的被窝中伸出手,摸到了手机。一个没有显示名字的号码出现在大大的屏幕,是秦慕天。
    “我在楼下,方便上来吗?如果可以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了!”
    她怔了数秒,回复道:“不好意思,我睡了。”他很快回过来:“好的,你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她将手机关了机,可是却关不住脑中的思绪,就因为他一个人的短信,她整个人烦躁不安了起来,。不过几十分钟,在被子里不停想找个舒服入睡的姿势,可就是找不到。整个人就像是煎锅里的鱼,不停地翻转。
    一直折腾到了一点,她还是连一点睡意也没有。索性起身,拉开了卧室内的窗帘,她的楼下停了一辆车,虽然因视角的关系,并不能看到车牌,但她还是可以肯定绝对是他。
    她开了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你上来吧。”
    他似乎更瘦了,脸都快凹进去了。她压抑自己的情绪,直截了当地问道:“好了,你也上来了。说吧,你想干吗?”
    他道:“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楼绿乔挑眉一笑:“那现在也看到了吧。我很好!我要睡了,你下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关门。”
    她转过身,又道:“对了,你的东西我帮你收拾好放在杂物间,请记得搬走。”
    这一晚,她睡得很沉,居然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发现他居然没有走,靠在她客厅的沙发上,待了一晚。他睡得似乎也很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着的关系,睫毛更长了,可脸上几乎没有几两肉了,手上也是。
    他到底是怎么了?她慢慢的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手臂,手指几乎瘦的只剩骨头了,他这段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触碰,眼皮微微的动了动,慢慢地睁了开来。她连忙收回手指,指向时钟的方向,面无表情地道:“看来你迟到了。”
    那天晚上,他又来了。她口气不大好,很是不耐:“秦慕天,你到底要干嘛?”他只说:“我来搬东西,早上忘记了。”她面无表情:“在杂物间。”
    她转身去找电视机的遥控器,胡乱地打开了一个台,是娱乐台。女主持清脆的声音霎时传遍整个客厅,政要习惯性的转台,只听到:“根据XXXX剧组的工作人员透露,姚翎翎虽然贵为国际性巨星,但工作十分敬业,在拍摄某个高难度武打动作的时候,不顾危险,亲自上阵……由于对手的失误,导致姚翎翎脸部受伤……剧组不得已停止了姚翎翎的拍摄戏份……我台记者正在医院,随时报道姚翎翎的最新情况……”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她冷冷的抬头看着他道:“我还有事要出门,你可否加快速度?”
    他不语,默默地转身,进了杂物间。
    她心里头闷得难受,拿起遥控器一阵乱按。可换来换去就是找不到喜欢的。从头按到尾,从尾按到头。
    一直到他从杂物间出来,远远地问她:“我的毛衣呢?”她又换了个台才回他:“什么毛衣?”
    他道:“就是灰色那件!”灰色那件,不就是她送他那件。人都分手了,还要她送他的毛衣干嘛?
    她只盯着电视机的画面:“不知道,反正你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那几个纸箱里了。你搬回去慢慢找。”
    他静静的说:“可我已经找遍了,不在!”
    她在整理的时候,好像是没有看到过这件毛衣。她不耐的道:“不过是件毛衣而已。不见就不见了。何必大惊小怪的呢?”边说边走向杂物间。
    才推开虚掩的门,她就已经快昏倒了,他居然为了找那件破毛衣,把几箱的东西都翻在了地板上。天知道,她整理了三个多星期!
    他转头看着那一地的狼籍:“那件毛衣根本不在里面。不信,你自己去找!”
    她疯了才会帮他去找,转头道:“秦慕天你应该有很多毛衣的,少一件又不会死。你这么紧张干吗?至于吗?”
    他的声音寂寞:“是……我是有很多……”可是,可是只有这件,只有这件是她送他的!
    他转身大步朝她卧室走去。她跳了起来:“秦慕天,你要干嘛?”
    可他腿长,速度到底是快。她才追进了门,只见他已经打开她的衣柜,在翻她的东西了。她双手抱在胸前,恼道:“你到底要干嘛?”
    他道:“我找找我的毛衣。”一边说一边还在翻她的物品。她扑了上去,双手按住,怒道:“不要把我的衣服翻乱了。跟你说了没有……你干吗啊?不许翻!不准翻!”
    他的口气很奇怪:“你的衣服就算我不翻也很乱……最多我给你翻乱了,再帮你整理好。”
    她的喉咙像被人用东西给堵住了,哑口无言。确实,她没有什么整理天分。别的女孩子总是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办法整理归类。他在的日子,总是他帮她整理的,按色彩深浅一一分类。让她想穿的时候一目了然,不必费心找。
    如今他不在了,她的衣物的确不翻也够乱的。
    可是输人不输阵!她顿了顿,才道:“谁要你整理!你这么有空,你要关心的话,去关心你那位姚小姐。她不是拍片受伤了吗?”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不是说过跟她……”
    她打断了他的话:“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是想拜托你,把东西搬走,不要再来找我了,OK?”
    他是跟她说过那件事是假的,可谁知道是真的假的还是假的假的!怎么那么巧,两个人同时出现在那个门口,随后又一前一后的出了酒店。据她所知,很多明星就是这么玩儿的,欲盖弥彰!谁不懂啊!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深热热,分明有一丝喜悦:“找到毛衣我就搬!”她双手叉腰:“那按你的意思,你一年没有找到你的毛衣,你就一年不搬。两年没找到,就两年不搬。三年没有找到,就三年不搬啊!”
    他没有说话,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她走到他的身边,抬头与他对视,平静地说:“秦慕天,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要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了。你不搬也行,我明天就拿去扔掉,信不信由你!”
    “另外请你不要再过来了,我们不可能成为什么好朋友之类的。情人到最后,其实不是变成仇人,就是变成陌生人。那些说什么分手了还能成为好朋友的话,是骗人的。我们都是成年人,其实都清楚这一点的。所以我们不可能再成为什么朋友的。最多只是两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而已。所以,也请你不要再来我家里,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好吗?现在我的男友是左允白,我不希望他误会。”
    他安静地站着,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转过头来,凝视着她:“我和那个姚翎翎的确认识,但是只是在某个活动见过一面。如果我说我碰巧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门口,而她也是。你相信吗?”
    她靠着墙,透过通明的落地玻璃看着办个城市的摧残繁华。她相不相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良久,才缓缓的道:“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是请以后你不要再来了。来了,我也不会开门的,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他只是静默,一片死寂的安静。好一会儿才慢慢站了起来,取过扔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跨步而出。他的脚仿佛是灌了千斤重的铅一般,如此如此的沉重,他几乎无法提起,更无法跨出。
    可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这一切,也是他偷来的。她早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两人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而已。如今她说的那样的坚决,那么得斩钉截铁,清楚又残忍的提醒着他,真的,真的,这一切其实早已经结束了。只是他一直不肯相信,一直固执的在傻傻坚持!
    当清晰的关门声传入了耳中,她才缓缓地转过身。他没有看到,她的眼底深处有无数的水光在波动,盈盈欲坠,只是因为她极力忍着,所以才没有滑落。
    她一动不动,定若雕像,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扇关上了的房门。他终是走了,再一次地走出了她的生活。只是这一次,什么都已经说清楚了,连彼此幻想的奢望也给断的一干二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木然的拿起了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他的号码。她的手指冰冷,仿佛握着天山上那千年不化的坚冰,那么那么的冰凉,好似一辈子都摆脱不去了。
    指尖无助地颤抖着,但终究还是拨了出去,也接通了,却只是无语。她隔着电话线,清楚地听到他轻而淡的呼吸,就如他拥着她的时候那般清晰。
    两人只是沉默,空气仿佛都凝结在了一起。整个世界仿佛是一个空城,但彼此都知道对方依旧在那头,从没有远离。良久,良久,她终于开了口:“他跟我求婚了。”
    他依旧没有说话,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她静静的陈述:“我跟他说我考虑一下。不过我想我会答应他的,因为他符合我父母所有的期望。”他还是无语,但是呼吸明显的重了起来,那么的缓却又那么的沉。
    “我总有一天是要结婚的,对不对?慕天!你也是,总有一天也会结婚的。我们总有一天是会和一个另外的人结婚的。”从此天涯海角,再不联系。偶尔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相遇,彼此或许只会淡淡的大声招呼道:“真巧啊,原来你也在这里。”也或许牵着另一个人的手,交错而过。人生不过如此而已。
    她的眼中水汽氤氲,泪缓缓的滑落了下来,滴落在地板上,悄然无声息。“慕天,这次真的再见。我们也说好,再也不要见了,好吗?”她征然无助的挂了电话,泪水一点点的从眼中缓缓流下。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车里,依旧拿着未按结束键的手机,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动作,仿佛她依旧在那头与他童通话。眼里有东西轻而缓慢的滑落了下来,他知道是什么。把脸慢慢地俯到手心里,任那东西一颗一颗的顺着手心滑落,一点一点地濡湿了整个手掌。
    是的,是的,总有一天她会跟别人结婚的。她一定会跟一个人结婚的,只是那个人,是别人,永远不可能是他。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曾经从他大哥手里拿过那些钱。就算他早在赚回第一桶金的时候就开了支票寄还给了她大哥,就算他现在用百倍,千倍,万倍去偿还,也永远偿还不了……对她来说,他是拿了,他是曾经背叛了她的爱……这些已经足够了。那些钱,那些不堪的过往,就仿佛是架在两人脖子间的利刃,再无法转动一点点……因为一动,就会万劫不复了。
    他比谁都了解她!她那么骄傲,那么爱他,所以无法原谅。所谓的一次不忠,百次莫用。无论她再怎么爱他,她都不会回去了。
    若是爱,她便用力深爱。若是不愿再爱,她会比谁都决绝!
    这便是他一直爱着的楼绿乔!
    在这一刻,他宁愿她少爱他一些,或许她就会原谅了。可是她爱他,用尽了力的爱,抛弃了一切的深爱。那样用尽全力的爱,一辈子只有一次,所以不允许他一点点背叛。
    可是他却背叛了……还有那个真实存在的孩子,她到现在还在瞒着他。若不是他请私家侦探社,他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
    其实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好好地爱她,补偿她……可是他连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了……她什么也不要他的。她连孩子的事情都要瞒着他!只要他离得远远的,吗,那么好吧,小乔,这次我就真的离开了。这或许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也是她唯一想要的。
    只要她想要,他就去做。好吧,小乔,这次我真的离开。离你远远的,再也不见你!

    他真的再没有出现过。而她也“如常”地过着她精彩却繁忙的日子。
    三个月后的某天。从上午到下午,为了当期杂志,一连开了两个会议。其实忙乱也是好的,特别是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忙起来,连想的时间也没有,更不用说哀伤了。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接近下班时分了。刚进办公室,Lisa就跟了进来,道:“楼小姐,有位XX珠宝的朱先生想见你。”
    她有些愕然的抬起头:“XX珠宝,没有跟我预约过啊。”XX珠宝是个国际顶尖的奢侈品品牌,跟她们的杂志也没有定期的合作。但这些方面的联系,具体也不是她负责的。所以说这个品牌的工作人员想见她,多少是让她有些诧异的。
    进来的有两个人,其中以人客气地伸出手,与她相握,开门见山:“您好,楼小姐。我是XX珠宝的朱辉。”她亦客气的请两人坐了下来,这才开口:“您好,朱先生。不知道您找我所为何事?”
    朱辉道:“我们是受一个客户所托,把这颗钻石给楼小姐送过来。”说话间,另一人打开了一个盒子,里头还有一个黑丝的丝绒盒子。那人郑重万分的戴上了白手套,小心翼翼的用手把盒子取了出来,恭敬地放到了楼绿乔面前的办公桌上。
    “啪”的一声丝绒盒子打开了,一颗完美的鸽子蛋呈现在了面前,晶莹剔透中带着盈动闪烁的粉。她微微愣住了,就算她不是专业人士,但亦知道这么大一颗粉色的钻石,其价值绝对不菲。
    朱辉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些文件,递到了她面前,并一一解释道:“这是颗顶级HA型裸钻。我手里的这些是这个钻石的一系列证书和文件……最后这张是签收纸。楼小姐,如无问题的话,请签一下名字签收。”
    签收,她又没有,买过这么名贵的珠宝!就算是她大哥买的话,也应该让她大嫂签收的啊!哪里轮得到她哦!
    她收起了诧异,淡淡的笑了出来,道:“请问,我能问一下,您是受哪一位所托的吗?请理解,没有人收到这么一个礼物会不惊讶的。我也不例外。”
    朱辉笑道:“当然。我能理解。但我能提供的资料有限,只知道我的客户姓秦,是我们顶尖的VIP客户。不好意思,具体名字我无法透露。但是我相信楼小姐肯定可以猜到的,请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楼绿乔回以礼节性的一笑,自然知道是谁,大约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姓秦的会这么豪气的送这么大一棵钻石给她吧。
    朱辉道:“那请楼小姐签字吧。我想任何一位女士拥有一颗这么顶级的完美钻石都会很开心的。”
    楼绿乔也不否认:“当然。”这么大一颗鸽子蛋,收到不开心的话,估计是头脑有问题了。但她似乎也接近了头脑有问题的边缘,竟然除了一开始的万分惊讶外,心底一波一波涌上来的,却是绝望的悲哀。既浓且重,似乎要将她吞噬掉了。
    他说过:“小乔,等我有能力了,我会给你所有最好的。”是的,现在他有能力了,他可以做到了,他也那么做了。可她只觉得哀伤,苍凉无尽的悲哀。
    这是补偿吗?
    的确很诱人!可是她不需要!她如果稀罕这种物质的东西,当年怎么会跟着他吃苦受累呢!
    当年他不稀罕,现在她依然不稀罕!
    朱辉道:“楼小姐可以切割成任何你喜欢的款式。我这里也带了专门为这颗钻石设计的一些款式,楼小姐是否有兴趣看看呢?”
    楼绿乔摇摇头:“谢谢,不用了。等我想好了,再跟贵公司联系吧。”朱辉道:“好的,好的。”但见她仍旧没有想要签字的样子,道:“楼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隐约感觉到这位一直浅笑盈盈的楼小姐似乎一点也不开心,相反似乎是很忧伤,几乎随时都会落泪的样子。
    只见楼绿乔微一摇头,静了一会儿,才问道:“请问您的客户还有什么要您帮忙转达的吗?”朱光辉道:“没有……”忽然想起那位秦先生从保险箱里取出这个盒子时,脸上那股哀伤绝望之情几乎与她如出一辙。
    可眼前这位楼小姐似乎很想听他再多说一些,眼神里隐隐有种渴求,不知怎么的就多嘴了起来:“其实这位秦先生最开始买的是小钻石,但是他每年都会换一两次。最近这几年,换的克拉也越换越大,且吩咐我们一有好品质的钻石就第一时间通知他。这颗是两个多月前秦先生才刚换的……”
    那位朱先生最后的话她几乎没有听进去,整个人似乎有些处于茫然空白的状态了。只知道自己愣愣的在签收纸上签了字,然后由木然的站了起来,目送他们离去。
    那一年,她看了一部小说,里头有一个情节很感人,她便描述给他听:“慕天,这本小说整体很平淡,几乎看过后就会忘记,但有个情节特别动人。故事里男主人公很爱女主人公。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却是在他死后,女主人公去开两人共有的保险箱,里头有一颗大钻石,里头写着男主人公这几十年来,每年去换一次,从最开始的一颗小钻石,到他死的时候那颗大钻石,钻石本身并不值得感动,最感动的是他在旁边注明了XXXX日,他将多大的换成多大的,每年都标得很清楚。甚至有时候因为生意原因,哪一年换的小了,就在边上跟她说对不起,今年生意不好,所以没有给她换很大的,请她原谅,明年一定会努力换大的……”她说:“我想看过这本书的人肯定会很羡慕女主人公,羡慕的不是那个女主人公拥有那颗昂贵的钻石,二十那个男子给予她的满满的,用无穷尽的爱……”
    那个时候,她缩在他怀里,躺在公寓里头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在他耳边低低的絮语,诉说着感动着她的故事,这么些年过去了,她早已经忘记了……但此时此刻,那些画面却清晰地在脑中慢慢浮现了出来……清楚地记得,他那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她……可是谁知道呢,她随口道来的这个故事,他竟然记得,记得如此地清楚,还照着小说里的男主人公一样,每年换。她说的只是小说而已,可他却在现实生活中真实的做着。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忙取过盒子,把钻石取出,终于在丝绒盒子的底部找到了一张纸……她怔怔的放下了盒子,指尖颤抖的打开了纸张。
    映入眼帘的是他飞舞的字迹,果然,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20021016日,和小乔在路边摊买了一堆镀银钴白的对戒,心里觉得很抱歉,只能给她这么低廉的结婚戒指,那时候就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努力买世界上最好的钻石给她。”
    200347日,父亲出了车祸,命在旦夕,急需要医药费用,可是自己手里头缺什么也拿不出来,这一刻,终于知道什么是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只要谁能借给我父亲看病的钱,让我去死我也马上去做……(字迹慢慢混乱起来……)做了这辈子最最后悔却也最最无奈的事情,小乔的大哥来找我,说只要我愿意跟小乔分手,他就会给我一笔钱,解决所有的事情……我知道我以后肯定会后悔,后悔的想要死去……可是我没有办法……对不起,小乔,可是小乔,我爱你,很爱很爱你……这是一张纸中最长的一段,且有水晕开的痕迹。
    2003410日,小乔离我而去了,她吧戒指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我心痛到麻木……可我知道她比我更痛几倍,几十倍,几百倍……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什么也无能为力,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小乔,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会用尽一切去补偿你!
    2004410日,今天是小乔离开我的一周年,知道她一直在打工上学,直到毕业,很心痛,小乔,父亲终是离我而去了。我今年攒了一点小钱,是我工作赚来的,终于可以买一个真的钻戒给你了,小乔,我爱你!可对不起,小乔,这个钻石只有0.13克拉,实在太小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20041030日,今天是小乔的生日,小乔,我把钻石换成0.2克拉,生日快乐!我爱你!
    2005410日,小乔离开我两周年,好想你,辗转打听到你回来了。把钻石换成了0.36克拉,对不起,小乔,本来可以买大一点的,可是我要把钱攒起来,先还给你大哥,对不起,小乔,我爱你!
    20051030日,小乔,生日快乐!今天赚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可是不能跟你分享,你在哪里?知道你生活在这个城市,跟我看着同一片蓝天,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可是你在哪里,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小乔,我爱你!你知道吗?钻石换成了2.01克拉的,还是太小了。
    2006410日,小乔离开我三周年,钻石重量3.22克拉。小乔,我爱你!
    20061030日,小乔,生日快乐。知道你在办杂志,希望你万事顺利,很想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却不敢。也不愿意请私人侦探。小乔,我爱你!钻石重量换成4.95克拉。
    2007410日,小乔离开我四周年,经常会做梦,梦到与小乔一起在那个小小的公寓里。上个月,飞到了那里,把房子买了下来,可怎么布置,也布置不出记忆力的样子了。钻石换成了5.13克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把钻石送给小乔。其实心里知道,也许一辈子也不可能了。可是小乔,四年了,我依然爱你!
    20071030日小乔,又到了你生日了。生日快乐。钻石:8.47克拉。好想好想你,无数次的在梦中见到你。如果可以我愿意那我所有的财富将你换回。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吗?小乔,我爱你!依然好爱你!
    2008410日,五周年了,小乔,你离开我五周年了。不知道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都不敢回想。小乔,我爱你!钻石:10.02克拉。
    20081030日小乔,生日快乐。我今年30岁了,我们以前说好的,等我30岁了,一定要生一个宝宝的。可是你不在了,宝宝更加不会有了。好想好想你。如果能用我所有的财富让你回到我身边,那该有多好……小乔,对不起,我爱你!钻石:14.22克拉。
    2009410日,小乔,今年是你离我而去的六周年。但是我又遇见你了,我一定要让你再回到我身边……大而好的钻石现在越来越难换了,所以只换了15.88克拉。对不起。会再努力的。爱你!
    20091030日,小乔,这是我六年多来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因为可以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生日快乐!希望有一天可以用这个钻石跟你求婚。好爱你!钻石:18.03克拉。
    2010410日,七周年,你又离我而去了。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这颗钻石能有一天重见天日,能让我设计成戒指,亲手戴到你的手上。可是我知道,那一天可能永远不会有了。我爱你,小乔。如果可以,我宁愿此刻不能呼吸。钻石:33.44克拉。
    小乔,祝福你。我把这颗钻石送给你,希望那个人可以像这颗钻石一般,生生世世恒久远地爱你,宠你。秦慕天。落款日期是在两个月前的某天。
    可她的眼睛早已模糊一片,分辨不清了,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那纸上……她趴在了桌子上,仿佛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兽。抽抽噎噎的哭着,任泪水肆意狂流。
    秦慕天!她好恨好恨他!为什么当年他连商量都没有跟她商量一下?他们可以假离婚,可以骗她大哥……可以……他可以跟着他的……他为什么连问都没有问她一下,就自私的做了所有的决定,自私替她决定她的未来呢!
    秦慕天,真的好恨你,好恨你!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彼此走到了这般境地!
    她拨了无数的电话给他。手指不受控制的一再按着那些数字键,可就是无法接通,那头一直传来固定化的语音回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抓起包和钻石盒子就走,因过于匆忙,撞到了推门而进的谢小珊,她手上拿着的杂志“啪”一声掉落在了地上。谢小珊捂着手臂,连连呼痛:“你去投胎啊,这么急?”
    她也不搭理她,径直出去。谢小珊在后面叫着她:“新一期杂志出来了……喂……女人……是最新一期的杂志啊……”
    这女人到底在忙什么事情,居然听到最新一期杂志也没有反应。若是以往,老早扔下一切跑过来看了。她曾经在某次醉酒后感性的说过,每一本杂志都是她的宝宝,是她的心血凝结而成的。
    虽然会笑她,可在谢小珊的内心深处还是深深同意这句话的,每本杂志都包含了她们所有的努力。
    可是他家里也没有人,连他姐姐也不在。打他姐姐的电话,也一样的关机。
    他似乎真的消失了,无声无息的。她找不到他。她居然找他不到了!
    她去他的办公室,以前的她,认为自己这辈子是绝对不会再来了。可是,还是来了。从楼下前台到来往人员,到他所在的楼层秘书,她一路走过来,不亚于明星出街,到处吸引员工眼球。看来当初她的话震撼力依旧在啊。或许只有她知道,她当年有多爱他,所以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有多恨他!
    秘书骆小姐依旧笑容热情,躬身起来,客气的打招呼道:“您好,楼小姐。”楼绿乔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门上,双门紧闭,他有可能正在办公。
    楼绿乔开口道:“你好,请问秦先生在吗?我想见他。”骆小姐道:“秦先生不在,他出差去了。”按以往,楼绿乔绝对不会再多问一个字。可现在……她只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像一个在追问情人行踪的人,可或许她失败了,她确实非常想知道他在哪里。
    楼绿乔问道:“他去哪里出差了?”骆小姐语气温和,言辞并非秘书的标准用语:“楼小姐,我真的不知道。秦先生两个多月前只以电话通知我,他将放假一段时间。具体业务操作让我找邵总。对不起,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楼绿乔微微一笑,表示感谢:“谢谢了,邵总在哪个楼层?”她已经多少给自己提供了线索。
    按照骆小姐的提示,她乘着电梯到了所在楼层。邵明中的秘书小姐十分的尽责,告知:“不好意思,邵总在开会。可否留下你的姓名和电话,以便邵总给你回复。”
    楼绿乔道:“不用了,我在这里等邵总就可以了。”
    这栋楼的玻璃幕墙都是透明的,她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来。抬头,就可以看见楼下来来往往的车流,蜿蜿蜒蜒入十里长龙。
    以前从来都是他主动的,她从不曾主动过。唯一的一次,大概就是他生日的那次,她送了件毛衣给他。可他却希望得跟什么似的,老是要穿那件衣服。
    后来那件衣服到底去哪里了呢?她低头细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现在才知道,要找到他,也是这么费力的事情。
    可是,她这次一定要找到他的。找到他后,要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似乎有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楼绿乔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邵洁妤姣好明丽的脸,从表情看,她似乎并不怎么欢迎自己。
    邵洁忬又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才走近她道:“方便说一会话吗?”楼绿乔点了点头。
    邵洁忬带着她到了楼顶的咖啡吧。树木萋萋,鲜花灼灼,不时有花香随风而来,低头又可以看见这个城市的风景。她从来没有来过,竟不知道楼顶居然有如此风光。
    因为她从来不在意他的一切。就算他曾经提议过几次,说他们的休息区很不错,想带她来顶楼坐坐,却总是被她一口拒绝。
    邵洁忬道:“楼小姐。想来你要找的人一定不是我大哥吧?”既然人家如此直截了当,楼绿乔也索性落落大方地点点头:“不错,我不是要找你大哥。”
    邵洁忬道:“听说你要结婚了?”楼绿乔:“是,你要恭喜我吗?”邵洁忬盯着她,浅浅一笑:“你需要我的恭喜吗?”楼绿乔一笑,不以为意:“恭喜不是越多越好的吗?”
    邵洁忬没有跟她说恭喜,只是淡然地道:“既然你找不到他,就说明他不想再见你了。对不对?”
    楼绿乔不语。她承认邵洁忬的话是对的。他若想要她找到他的话,绝对不会电话停机,家里没有人。既然他存心想躲开她,那么她就是找不到他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这么傻,这么明白的事情需要邵洁忬提醒她。也想不到他这次真的这么听她的话,从此在再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可是他为什么要送那个破钻石给她,扰乱她已枯寂的心呢?
    明白邵洁忬带刺地在提醒她,既然她已经要结婚了,又何必再来找秦X天呢!不过楼绿乔根本不以为意,邵洁忬在她和他的故事里,根本连路人甲也算不上。所以她说任何的话,对她楼绿乔耳眼都是不具半点杀伤力的。
    她露齿一笑,依旧灿烂:“对,可是我还是要见一下你大哥。”如果要死心的话,也就死个明白。
    好好久以前,她做了那么多的傻事,如今也不差死缠烂打这一桩了。
    邵明申见到她时候的表情明显一楞,可他只嘻嘻哈哈地跟她乱扯:“怎么了,楼大美人,今天怎么良心发现想到来看我了啊?呵呵,我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楼绿乔的盈盈笑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她低下了声音:“他在哪里?”邵明申叹了口气:“我不能告诉你。”
    楼绿乔道:“那你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邵明申道:“绿乔,对不起。”
    既然邵明申什么也不肯说,那么就表示他曾经叮嘱过邵明申,不得对她透露的。
    楼绿乔微微一下,他什么都料到了。她从包里取出了那个丝绒盒子,放在了邵明申大而简洁的办公桌上:“既然如此,替我转交给他,谢谢。”
    既然这是他给她的祝福,那么她收到过了,放在心间也就足够了。并不需要这些物资的东西炫耀于人前的。
    那么长的岁月,那么好的年华,他曾经如此深爱过她,她也曾经那么深爱过他,他们曾经真正地相爱过,就真的已经足够了。

    她去找左允白,特地约在了一个情调佳、气氛好的地方。左允白带着几分不相信的眼光,打量了好一会儿店里的环境,这才道:“你怎么转性了?居然舍得破费了,也不环保了。”
    她只笑不语。左允白斜睨她:“你该不会是想要跟我谈分手吧!”
    她正喝着一口咖啡,结果被他一说,差点喝到气管里,并命地咳嗽。左允白站起来帮她拍背顺气,还在逗她:“那我是在想不出你为什么请我喝咖啡了。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楼绿乔顺了气,才低声道:“左允白,我们真的分手怎么样?”
    左允白似乎并不诧异,挑眉一笑:“不会吧!有人会放弃像我这样的‘五高’黄金汉?”
    楼绿乔低声道歉:“对不起。”
    左允白道:“楼绿乔,你得搞清楚,你放弃了我,可能真的要成为剩女,再接下来就要成为圣斗士了。”
    楼绿乔点了点头,老实地道:“知道。如果等我成为圣斗士还没有解决的话,就会成为战佛。我知道的。”
    左允白哈哈大笑:“所以啊,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他把一辈子说得很柔很缓,似乎很难发出这个音来似的。
    楼绿乔道:“是的。你或许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可这一辈子里,你或许一点点的爱也不会给我。”
    左允白差异万分地看着她。她说:“我不是没有感觉的。你不爱我,你爱的是另外一个人。所以你也不在乎我爱不爱你。因为你知道我也挨着另外一个人。我们两是属于同病相怜的人,所以一直以来你照顾我,帮我。因为在我身上,你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对不对。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一对。自欺欺人的那对!”
    左允白的脸色很奇怪,再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低落忧郁:“我以为一直以来我掩饰得很好。”楼绿乔幽幽地道:“感觉是掩饰不来。”就像我们能装作喜欢某个人,可是那个人能明显感受到你的喜欢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楼绿乔:“或许你受伤了,想着凑合一下。不错,很多人在等待那个人的时候,不知道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到底会不会来,所以就选择凑合地找了一个,凑合着过日子。”
    “可是我们都曾经爱过,都知道那个对的人曾经出现过。所以……所以我没有办法凑合,没有办法将就。或许暂时可以的,可是我们没有办法一直凑合下去的。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做朋友更适合。”
    “我不想跟你结婚的另一个最大原因,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现在这个社会已经不是一球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了,而是难得有一个知心朋友!
    左允白的神色万分失落:“我曾经以为我可以的。就这样,和一个人,凑合着,凑合下去。这个人不是你,也会是另外一个人,可永远不会是她。你知道的,是你的话,凑合起来乐趣相对多一些。”
    楼绿乔缓缓而笑,他居然连想法都跟她这么相似。是的。如果这个人是左允白的话,她相对可以凑合些。就跟他说的那样,彼此凑合的乐趣多一点,也相对长久一些。
    可是她现在终于决定了,不再凑合了。就算这辈子修成战佛,孤孤单单,她也满足了。因为她曾经深爱过,而她深爱过的那个人也在那个时候深深地爱过她。这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有的女孩子就算按部就班地谈恋爱、结婚、生子,貌似幸福。可很多这一辈也没有像她这样的被爱和深爱过呢?就算她和秦慕天没有真正携手走下去,可她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左允白取出了一盒烟,抬头跟她说:“你说得对,绿乔,我们不应该结婚的。不应该把我们变成一时怨偶。我们不结婚的话,反而会是一辈子的朋友。这样知我懂我的好朋友,千金难换。”
    “我想告诉你,你比我幸运。因为你爱着的那个人也深爱着你,他来找过我……”她愕然地望着他,一下子不明白他说的。
    “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当年是他对不起你,说你是一个好女子,值得天下最好男子最好地对待。他说如果我对你不好,他会用尽所有办法毁了我的……呵呵,可见他爱你之深啊!”
    “还有我一直想告诉你,上次你车祸,他比我到的还早,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你在病房昏迷多久,他就在门外守候了多久……”
    “如果不是深爱,没有一个男人会如此对待一个女人的……”
    她的泪忽然涌了上来,怔怔地落下,许久,她笑着,隔着眼泪迷蒙地笑着,轻轻地道:“是的,他很爱很爱我……我也很爱他,可是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他已经真的决然而去了……她知道,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像他般地爱她了……可是他永远地失去了……
   

    番外 峰回路转
   
    她抱着丝绒盒子,下了飞机,直奔邵明中给她的地址。
    在她烦了他一个多月后,邵明中总算是把他的住址给她了,并把钻石亲手交给了她:“这个东西我是没有能力帮你转交的,既然你一定要还给他的话,就亲自去吧!”
    邵明中笑了笑道:“绿乔,于公于私,我其实都不想给你的。于公,我不希望你再去骚扰他,让他更难以平复。于私,为了我妹妹,我更不能给你的。可是,绿乔,我是多少知道些你们的过去的,多少了解你们之间的帮带。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
    最后,他只说:“绿乔,祝你好运!”
    在长时间奔波后,她终于在泳池边的草坪上看到了他。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夕阳里,任余晖将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倒会享受的,一个人躲在他的私人庄园舒舒服服的享受阳光,空气和无敌美景,而她呢?
    她这一个多月的委屈在此刻一起爆发出来,扬手将丝绒盒子砸了过去:“秦慕天,我自己又不是没有珠宝,谁要你的破钻石!”
    他似乎被雷击中一般,浑身猛地一震。大约是不敢置信,好一会儿才有转头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扭动脖子。他的眼中满满的全是惊愕和狂喜,可看到地上的丝绒盒子,喜悦又慢慢地散了开去。
    千种万种的情绪最后只化成了一声低低的呼唤:“小乔……”
    她只觉得满是委屈,这些日子以来,她打了多少个电话,连手指也拨疼了。她去他那幢办公大楼多少次,多少人用好奇又鄙夷的眼光看着她,以为他是被抛弃了的“弃妇”,不顾廉耻的来纠缠。
    她去求邵明中,天知道,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就算当年他将她一个人遗弃在加州,无处可去,她也没有求过任何一个人。
    她甚至还多次忍受邵洁妤的冷嘲热讽。
    他还不是为了他!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秦慕天,我恨死你了。人家明明要结婚了,你送我什么钻石。谁要你的破钻石。你以为大就了不起啊,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
    他奔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住了,想伸手搂住她却又顿住了,最后将自己的衣服袖子递了过来,以供她擦拭。苦笑着道:“可是我能送给你的只是这些而已。”
    她用力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只是哭,“哇哇哇”地大哭,呜咽着哭,哽咽着哭,后来还是拉扯着他的袖子,死命死命的擦眼泪:“秦慕天,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他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着骂道:“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
    他道:“对不起,小乔,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送你什么礼物来恭喜你。可这件礼物这次不送的话,我怕这辈子都送不出去了!”
    她依旧恼怒万分:“我结婚关你什么事?谁要你恭喜,谁稀罕你恭喜!”
    他的眸色更深了些,她不要他的恭喜,她不稀罕他的恭喜。是的,他忘记了。她连最普通的朋友关系也不想跟他维持。
    她还是在哭:“谁要你恭喜我!你根本是诅咒我不能结婚。你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想让我爸爸妈妈看着我开开心心的披着婚纱出嫁而已,呜呜……”边说边朝他靠过来,一点点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这才有勇气将她拥在胸前,柔声哄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送你了,好不好?”
    闻言,她仰起了头,恶狠狠的道:“不好。”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忙着替她擦眼泪:“好,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拨开了他的手,无理取闹的道:“那你到底还送不送?”他哑然,道:“你说送就送,你说不送就不送,好不好?”
    “那到底是送还是不送?”
    秦慕天额头都在冒冷汗了,无论选什么,她似乎都准备找他算账似的。可是他很是欢喜。算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还是要送!”
    “送我,恭喜我结婚吗?你这个笨蛋,你不知道我已经取消婚礼了吗?我不跟左允白结婚了,你还要送什么结婚礼物啊?”
    他被她的话砸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狂喜着摇晃着她的肩膀:“小乔,你说什么?你不跟那个姓左的结婚了吗?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她怔怔地凝视着他,眼中依旧泪水闪烁,但嘴角却上扬着,点了点头:“嗯。”
    人生很多时候或许就是如此的,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很多事情不要太执着了。
   
    二机场,楼绿乔拖着小巧的行李,一位英俊的男士跟了上来,殷勤的问道:“我能帮忙吗?”秦仲远小朋友忙跑上前,一把拉住妈妈的衣袖,抬头道:“妈妈,妈妈,等我一下。”楼绿乔低头瞪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又要使用那一招了。
    只见秦仲远小朋友转头,朝脸色已经微微发灰的英俊男士无比灿烂笑着道:“帅叔叔,我爸爸说,如果有苍蝇蚊子靠近我妈妈的话,我要第一时间冲出来,还有哦,我爸爸就在后面,而且啊,他比你帅一百倍。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是没有机会的。”
    看着英俊男士衣服不大相信的模样,秦仲远小朋友“非常非常”好心的用手往后一直:“看到没有,那个穿米色风衣的就是我爸爸。我没有骗你吧,比你帅吧!”英俊男士转头,果然看到他们后面三四米的距离处跟着一个穿米色风衣的高大男士,戴了一副黑超,成熟俊挺。脚步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的步调。大概是离得有些远的关系,一般人很难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秦仲远小朋友见爸爸正看着他的方向,忙伸手挥舞着:“爸爸,我在给妈妈赶苍蝇。”楼绿乔此时已经忍无可忍了忙伸手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朝那男士略带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我这孩子有小儿多语症。”
    见美女主动承认了母女关系,那英俊男士脸色由红转白,但输人不能输阵,还是很绅士的客气道:“没关系,没关系。再见。”拖着行李厢,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他走了几步后,不经意回头,只见那风衣男子依旧跟在母子两人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摸了一下鼻子,这家人真是奇怪!估计是正在闹矛盾的夫妻,切妻子目前还在生气中。
    机舱里,秦仲远小朋友跟妈妈坐在一起,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脑里的动画片。但一小会儿后,他解开了保险带,转头朝楼绿乔道:“妈妈,我要坐到爸爸边上。”楼绿乔点了点头,选择继续闭着眼睛听音乐。
    秦慕天座位旁此时正站着一个婀娜多姿的美艳空姐,万分殷勤地在服务:“秦先生,还需要什么吗?”秦慕天看着已加了数次的水杯,摇了摇头道:“不用,谢谢。”美丽空姐依旧热情万分:“秦先生,您真是太可气了。如有需要,请马上告诉我,我叫Bonnie。”
    秦仲远小朋友慢慢地挤开她,爬上了秦慕天的腿上,道:“爸爸,我想喝橙汁。”Bonnie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数遍,Today网的秦CEO什么时候结的婚啊,还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秦慕天宠爱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转头朝Bonnie客气地道:“一杯橙汁,谢谢。”秦仲远小朋友非常热情有礼貌的道:“漂亮阿姨,帮我妈妈也拿一杯。她就坐在我们后面的第三排,谢谢。”
    Bonnie看着妈妈的方向,秦仲远小朋友还不忘补上一句:“漂亮阿姨,我妈妈是不是比明星还漂亮?”只见空姐阿姨十分不情愿,但又不甘心的道:“是啊。”
    秦慕天又揉了一下儿子的头发亲吻了一下他的头。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秦仲远仰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道:“老爸,加油。”他相信,在他和老爸的努力下,老妈很快会消气,理睬老爸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