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麻醉剂的药力在林梦的体内流窜,她全身虚软,不能动。随行医护人员将她搬到了床上之后,挂上点滴,就走了。留下江彦诚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梦,那眼神,阴狠之中不掩饰杀气。
林梦的眼眸中透露一种灰色的悲伤,她已经被江破浪的死打击到快要绝望。那个人,离她这么近,就那样死在了她的怀里,最后到底是没有被抢救回来。
他就这么去了,留下她!
可她,到底有什么价值存留在这个世上?!
本来就该是多余的,可却让那个年轻的生命为了救她,而奉献了出来!
江破浪说让她好好活着,可他死了,让她怎么活?!又让她有什么面目来面对他的家人?!
“对不起……对不起……”
虚弱到无力,所以看着江彦诚,只有喃喃不断的“对不起”,以及那怎么都无法拦住的泪水!
“对不起?!”江彦诚一声冷笑,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痛苦。“若是对不起有效,能把小狼的生命给挽救回来,那我宁可对你说一千句,一万句的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泪流,除了这三个字,她已经想不到其它的字眼了。
“哼!”江彦诚伸手,恨恨地摸了一把眼眶,将那没来得及滑落的眼泪给抹掉。
“血债血偿!你给我等着!”
他就是明着警告!
要这个女孩死,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个病房门户大开,不用他亲自动手,他都能让银狼组的人再来杀这个女孩一次!这一次,她躺在病床上,逃无可逃!他想象着她也一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地任凭身体发冷,直至失去温度,心里就生了莫名的快感!
“爸!”冷厉的一声,猛地扬了起来,一人推门而入。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再犯糊涂!”
“什么叫做犯糊涂?!”江彦诚沉声低喝,双眼布满血色地瞪着赶来的江乘风。
江乘风的脸上再也没有淡淡的笑容,他抿着唇,眼角、唇瓣竟然也染上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
“爸,小浪是心甘情愿的,你别和林梦过不去!”
“我和她过不去?!”江彦诚悲愤到面色铁青,手臂一扬,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朝江乘风的脸上甩过去。“小风,死的这个人可是你的弟弟。你要还当他是你弟弟,就别说这种话!”
“我当他是我弟弟,我才说这话。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比我更了解他!”
江乘风眉峰一挑,压抑着悲痛的眼,带着一丝冷厉,狠狠地刺中了江彦诚。“爸,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是难辞其咎的。如果不是你往外放出风声,那银狼组的人怎么会想到找林梦的麻烦,更不会发生枪杀林梦的事情来,小浪也不会因为救林梦,而被人活活地给打死!”
“这么说,你这是把事情都怪罪在了我的头上了?!”江彦诚低沉的声音中难掩伤心。“难道,还是我把我自己的儿子给杀死了?!”
“爸,我不是指这个意思!”
“我听你就是这么一个意思!”江彦诚暴吼,眼中的血丝更加的浓厚了,眼眶周边更是浮上了微微的泪花。“小浪是我的儿子,我保护他还来不及,我会愿意看到他去死?!如果他不是被林梦给迷惑了,他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早就说,让他不要和这个女孩来往,她就是一个祸害,谁惹了她,谁就要遭殃,可他偏偏不听。还有,还有你——”
江彦诚伸手,恶狠狠地拿手指在虚空之中戳了戳江乘风。“还有个你,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一门心思地护着这个女孩,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这世上比她好的女孩子多得是,你他妈的看上谁,也不能看上她,我也永远都不会让她进咱们江家的门。我告诉你,江乘风,这个女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她杀死了我的儿子,我就让她用命来陪葬!”
江乘风悄然地握紧了拳头,强忍心中的那一抹悲痛,仰起了冷毅的下巴,面无表情地对上了江彦诚。“爸,你要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那你就尽管动手!”
“你——”江彦诚声音一堵,觉得不可置信。那一张略带儒雅的脸,此刻几乎是铁青成了一旁,看着江乘风的眼神,愤恨到几乎想把他拽过来给狠狠地暴打一顿。
“爸,无论你心头有什么打算,都放下。这事,在林梦这儿,我说了算,到此为止。可是是谁杀了小浪,又是谁指使的那个人,我是铁定要追查到底的。你看你是派人把这个病房给保护起来,还是我去求别人、欠别人的人情,让人把这个病房给保护起来?!”
江彦诚的脸庞,猛烈地扭曲了起来,带着令人心惊的阴狠、冷厉。
他深深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恨不得将他从里到外都给看透了,最后,他猛地一声冷笑。
“好,很好,你们都长大了,都翅膀硬了,都开始能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父母给忘在脑后了。行,你要真是能忘记你弟弟是怎么死的,你就尽管去保护这个女人!我江彦诚就当没生过你们两个混蛋!”
说完,他大手一挥,猛地推开了江乘风,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可是,病房的门一关上,出了病房的江彦诚,却猛地掉下了两行眼泪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时间上最悲苦的事情,莫过于如此了!
心中那么的恨,却偏偏没法发泄,世上最窝囊的事情,也莫过于如此了!
病房内,江乘风久久伫立,面皮也跟着急剧地抽动了好几下,终究握拳强忍下了心头的波动。他微微张开紧抿的唇,无声地吐出胸口憋着的那口浊气,再缓缓地将唇瓣抿上。挪眼看着病床上怔怔流泪,除了流泪,几乎是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的她,腿没法迈开,没法靠近!
这世上,最了解江破浪的,自然莫过于他这个大哥了!
他明白自己的弟弟对林梦的情意,所以当时退出,所以当时劝说父亲不要阻止江破浪和林梦的交往。他这人看东西绝对不浮于表面,往往都具有前瞻性,他早已经预料到了林梦和容凌的不能长久,只是没想到这中间的过程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更是……搭上了自己弟弟的一条命!
江破浪临死前,让马猴来通知他,让他护好林梦,因为无论是江破浪,还是他都了解自己父亲的性子,父亲这个人护短,必然会因为江破浪的死,狠狠地折磨林梦。所以,他赶了过来,不惜伤了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垮掉的父亲,也说出了那一番可以刺伤父亲的话,表明要保护好林梦。
这是江破浪心甘情愿的救下来的女孩,是他愿意拿命来保护的女孩。他不能看着自己弟弟的心血和心意白流,无论如何,哪怕他心里也有恨、也有恼、也有伤,但也得保护好这个女孩。
最终,他在林梦的身边坐了下来。
林梦瞄了他一眼,喃喃地说了几声“对不起”,就闭上了嘴,只默默地流着泪。
他看着心疼,到底没法忍心看着这个女孩如此这般模样,可——他说不出劝慰她的话来!
自己的弟弟,到底是因为这个女孩而死!
他还没有被这份好感给冲昏了脑袋,不可能因为好感,就可以全然不顾自家弟弟的死!那种血缘之人的死,让他没法释怀。
怨恨,是此时必然的情绪!
所以,他没法安慰她!
真的没法!
她哭,他也哭,只是他的眼泪,是流在心里,所以一腔的酸涩,无处可去,只能囤积在他的心里,折磨他、鞭笞他!
也许,早些的时候,他就不该置身事外!
若是他早些果断的出手,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悲剧!
他、她、父亲、母亲……
都有罪的!
都是逃不开的!
容凌的到来,必然是迟了。容三伯设下杀死林梦的局,必然有很多种办法拖住容凌的步伐。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林梦没死,死的却是江破浪!
但是,林梦挨了一枪,被江破浪奋不顾身地救了,这过程,足以让容凌警觉!
他不是笨蛋,在尖端部队特训过,又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浸染,有些事情,只需要些微的苗头,他就能猜到一些。
“为什么要走?!”
病房里还坐着江乘风,容凌就直接开问了。这样的时刻,他没这个资格赶江乘风出去。
林梦的眼泪已经哭到红肿,但依然在不间断地落泪。她动了动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三伯和你说了什么?”
他紧追着问,犀利的眸子,几乎要刺穿她!
透明的泪,扑簌簌地滚出了她的眼眶。她开口,声音沙哑地仿若七八十的老妪。
“我若是还和你在一起,他就会杀了我的家人,还有我!”她悲悲地眨着眼,看着那洁白的天花板,望入眼底的却来回不过是虚无的空白。“容凌,你放过我吧,我是生是死,你都不要管我了,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玩不起的,玩不起的……”
轻轻的呢喃,破碎的呻吟!
原来等到全部都被毁灭,才能懂得真正地去拒绝!
原来只有等到被彻底伤到,才会学乖,才会认清那种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怨恨,怨恨容三伯,怨恨他,也怨恨自己,怨恨就这么害了江破浪!
怨恨……无法释然……怨恨……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他问,冷漠闪烁,犹如孤星,清冷、寂静,沉淀着亘古的冷!
她没回答,流着泪,却不看他。
他微微垂下了脸,不知道算是苦笑,还算是自嘲,嘴角略弯了弯。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可……你总是如此,总是不信我!”
他将双手插入了兜里,轻声一笑,却让人听不出这笑声中有什么热情。
“算了,如你所愿吧!”
他扭身走人!
其实也并非非她不可!
不过是想要一个女人,干嘛要将自己折腾地这么厉害!
早该放手的东西,又干嘛要这样的执着!
他是容凌,无论离了谁,只会活的更好!
只是不能再这样被愚弄,再这样被人威胁着,再这样被人指手画脚着!
也许,在合适的时机,他该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是容凌,决不能永远让人压在他的上头!
他不会去质问容三伯,这是愚蠢的,也是不明智的!
只是,他没法再傻到为了容家鞠躬尽瘁了!
江彦诚虽然说了不认江乘风为儿子的话,但那绝对是气话。他有多么地为自己的儿子骄傲,他心里清楚的很。小儿子已经死了,他绝对不能再失去大儿子。所以,再恨林梦,他还是抽调了警员过来保护林梦。
另一边,他疯了一般地开始对付银狼组。他再也没法忍耐了。这个人,略带儒雅的外表下,藏着的也是一个嗜血、嗜杀戮的心。平和,慢悠悠地蛰伏着等待猎物上钩,那是因为还没有人真正地惹到他。但是江破浪死了,银狼组是真正地惹到他了,并且,惹毛了!他像一只凶狠的猛虎一般,朝银狼组扑了过去,为此,调动了他一切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极其其它的资源。
半个月,以J市为中心的扫黑行动,几乎席卷了周边的好几个省。风声鹤唳,几乎人人自危,就连平日繁华的街道上,都少有人走动。大家都是行色匆匆,因为都感觉到了那几乎是一触即发的紧绷状态。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一场暌违了几乎有十多年的特大爆炸发生了。那巨大的爆炸声几乎惊动了半个J市,连带震垮了以银色夜总会为中心的,方圆近五六百米的地方。此后,在呼猎猎的北风中,大火顿起,开始嚣张地吞没周围一带的建筑物。此次大火,足足烧了将近三天三夜,才被消防车最后给扑灭,最后统计死亡人数的时候,官方对外公布的伤亡者更是多达几千人,这几乎是骇人听闻的。
同一时间,各大报纸更是洋洋洒洒地报道了那个具有传奇色彩的银狼组的崛起,以及最后的毁灭,声称大爆炸发生的原因,是源于银狼组内部的争斗。在被警方步步紧逼的情况下,银狼组的神秘组长怀疑内部已经有了警方的卧底,在被警方严密督查着不能逃亡外国的情况下,银狼组的几个高层深知已经无路可逃,最后做出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也算给底下的那庞大的小弟队伍一条生路。
据警方打入银狼组内部的卧底传出来的消息,当时与会的几乎囊括了银狼组的大部分高层,有几个因为个别原因没有参加会议的高层人士,最后也全部被警方给逮捕归案。
树倒猕猴散,银狼组的其他一些小喽啰们,则该逃的逃,该躲的躲,该藏的藏!
但是最后抓捕归案的人数,还是相当的惊人!
这算是本国这么些年来,破获的最大一起黑社会事件了。这当中,不得不提一下劳苦功高的J省公安厅副厅长江彦诚。此次活动,几乎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报纸上刊登出了江彦诚的照片,几乎所有的报纸都无一例外地对他进行了歌功颂德。只是照片上所照的江彦诚,无论是在案发现场,还是在受到表彰的时候,都是神色冷厉,不苟言笑,媒体戏称他为“冷面神探”。可只有知道内情的的人,才能知道为什么他会变得如此的冷厉!
立了如此大功,江彦诚被升调为Z省的公安厅厅长以及党委书记,据相关人士推测,这公安部的大门已然为江彦诚打开,他进入公安部,不过就是个时间缓冲的问题了。
无论如何,江彦诚带着一身的传奇和满满的功勋,在众人的羡慕声中,离开了这个最终给他带来了无尚的荣耀却也给他带来了最深的伤的城市!
银狼组垮了,此后,再也没有银狼组了!
林梦也出院了,也不用担心以后会再被人给枪杀了。
可她去无可去!
这个世界遗弃了她!
连她自己也遗弃了她!
她开始痛恨江破浪临死前吩咐她好好活着的话,如果她当时没有点头答应,或许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她也就可以追随他而去了。可他似乎料定了她会这么做,当时一边嘴角流着血,一边那么执着地就是要得到她的承诺!
阿浪,你让我怎么办?!
她一次次地看着病房上那片虚白的天花板,可一次次无解!
都结束了,所有的人也都散了!
报纸上刊登出了萧翼的死讯,小幅度地登上了他的照片,以及其他的她见过的银狼组高层的照片。她记得这个男人曾自信地对她说,他会成功的,会让银狼组漂白的。可不过一夜之间,也天翻地覆了。
她抱着那张报纸,嚎啕大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在哀悼什么!
银狼组没了、萧翼也没了,这下她真的解脱了!容凌也不会来找她了,容三伯也更不会动不动地就拿人命来威胁她了,她自由了,她轻松了!可为什么,她的身体还这么地沉重!
一想到江破浪的死,她就跳不出这个局,跳不出这层罪恶感!
她觉得自己满身的罪!
没法以死来告罪,那么,她还能做什么呢!
游荡,仿佛孤魂野鬼一般地游荡!
游荡于街头,游荡于巷尾,或许在人海茫茫之中,在蓦然回首的时候,会猛地看见那个面带笑容的阳光男孩,用带着毫无杂质的仿佛山泉淙淙的声音,暖声叫她——梦梦,然后笑着走近她。
可是她走到快筋疲力尽,都没等来那一声呼唤,等来那一个人!
她还是一身的罪!
连黑夜都无法包容她!
失眠,她已经失眠很久了!
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江破浪的身影,他最后护着她的身影,他哀声求她走的表情,他最后满身是血躺在她怀里的样子!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里一下下地拉扯她的神经,让她没法入睡,就这样,睁眼到了天亮。然后等到天明,再继续游荡,在这个城市游荡,寻找着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找到的希望!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着,青春的面貌却染上了仿佛吸毒者的苍白和瘦弱,无神的双眼,染着一种快要崩溃似的癫狂。于人海之中,人们不会多看一眼,甚至有些避讳地躲着她。她一无所觉,她只想找到那个人,然后解脱!
日日夜夜,却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日子。
她累了,今晚,走不动了!
于夜的漆黑之中,一抹暖色,幽幽地荡漾,仿佛召唤人归家的灯!她迷惘地看着,幽魂一般地迈动着虚软地步伐靠近!
——天阶夜色——
黄绿色的四个字,在夜色中,幽幽地散发着仿佛召唤游魂野鬼的光芒,令人联想到了传说中的枉死城。她看着这四个字,看着清醒的人进去了,迷醉的人出来了,没多少色彩的眼眸,突然就有些挪不开眼了。
大概最后只有那些堕落的地方,才能收容她这罪恶的灵魂!
她走不出江破浪的死局,于是,就只能堕落!
堕落于一瓶瓶的酒精之中,也许,也只有酒精才能给她最后的救赎!也许在醉生梦死之际,才能再见到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跳出来替她挡子弹,质问他为什么要命令她好好活着,质问他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走……
辛辣的液体,终于麻痹了她的神经。这么久了,她终于可以睡着了。她吃吃地笑着,醒来的时候,脑袋像是被几个车轮子给滚过一把,炸裂一般地疼。
她躺在床上,下面柔软的幅度,不同于她这些日子一直住宿的小旅店的床,带着一股陌生。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散发着别人的气味,有阳刚的气息。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入眼的一切,捂着脑袋皱着眉头,慢了半拍,才晓得去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依然是之前的衣服,还算完好!
她这是……在什么地方?!
“醒了?!”推门而入的男孩,皱着眉头,却先是不由分说地训斥。“你搞什么,跑到那种地方胡来,幸好那地方还有点格调,出入的人没那么乱,幸好你昨晚碰上了我,否则,你肯定得卖身给某个乱七八糟的男人了,或者还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回来。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干嘛要在那种地方鬼混?!而且,你现在这是什么鬼样子,瘦的全身就只剩下骨头了!”
古健熙不赞同地瞪着林梦,口气极其的恶劣。
她呆呆地看着他,吁了一口气,又躺回了床上!
他猛地皱起了漂亮的剑眉,一张脸猛地黑了起来。最后一言不发地走人了。回来了,却端着一碗热烫烫的豆浆过来。
“喝了!”
她懒洋洋地看着,却不动!
他直接扶起了她,然后强行灌了下去。她张开嘴,这才配合。
他收了碗,沉声命令。“行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她的耳朵大力的动了动,伸手,她狠狠地抹了一把唇,将嘴角的豆浆给抹净。
“我谁都不跟!”
出口的声音染着病态的沙哑和干涩,但是她口气中的坚决,是不容忽视的。
她下了床,套上鞋,作势要走。
古健熙伸手猛地拉住了她。“你这鬼样子,要去哪里?!”
她眯眼,有些恍惚地想了想,半晌,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想干什么,于是惯性地回了。
“出去走走!”
古健熙瞪眼,却入不了她的眼。
她出了房,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地乱转,没有终点。
古健熙在她后面跟着,她却一无所觉。就这么走着,过了一条条的街,走了一条条的道,跨过了一个个的十字路口。等到入夜,秋风萧瑟,卷起她身上的衣服,吹入一身的冷气,她却依然一无所觉。
古健熙搞不懂她,他隐约地觉得她大概是病了。她原本就瘦,此时消瘦到脸颊深陷,全身似乎就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架子,那本来就不大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就像挂着一个大布袋一般,更是让人感觉到她的瘦弱,仿佛风再大一些,就能把她给刮跑一般。
他没忍住,几步上前,抓住了她,问:“你不饿吗?”
她摇头,带着一抹恍惚!
他在心里一声低咒。“你在想什么?!是被男人给抛弃了?!就算被抛弃,你也不该这个鬼样子。告诉我,是哪个男人,我带你去找他,然后好好地揍他一顿!”
报纸上传她被包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她眯了眯眼,眼泪突兀地就流了下来,在他慌乱无措、干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的时候,她却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古健熙自然急忙跟上。
“天阶夜色!”
她报了这个名字,闭上了眼。
她想去喝酒,想去喝醉,然后什么都不要想,就那样沉沉地睡过去,仿佛死亡一般地沉沉睡过去。
下车,扔了一张五十元大钞,没等司机找钱,她就像幽魂一般地下了车,追随着那黄绿色的幽幽色调,进了店。叫了两打啤酒之后,她一手拿着启瓶器,一手拎着瓶口,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辛辣的味道儿,却似乎是世界上最甜美的味道儿。那股辛辣味猛地冲入到她的胸口,然后又冲到她的大脑,她恍惚地笑了起来。抱着酒瓶,恍惚地似抱住了救命丸,迷醉地笑着,一口一口的灌了下去。
古健熙眯眼坐在那,一言不发,就像是昨天无意间发现了她,然后把她身边的那几个别有用心的男人给赶走,最后自己坐在她身边的样子。
这个女孩尽管现在没个人样儿,衣着凌乱、头发散乱,带着浓浓的落魄,但是喝着酒,在那像个满足的猫咪一样咧嘴傻笑的样子,却还是魅惑人的,还是可以很轻易地拨动一部人的心弦的!
最后,她一把倒在了沙发上,在那偶尔嗤声傻笑,处于半醉半梦之间,他无奈重复了昨晚同样的动作,将她打横抱起,带走!
没看到她,她就算再堕落,也与他无关!
可是见到了她,她就在他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他就没法不管她!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伸手,不由自主地去摸她那没多少血色的唇瓣。唇瓣虽然有点干,但依然带着软,那种可以钻入人心底的软!他垂下了眼,盯着她的唇,最后还是受了蛊惑,低下头,贴上了她的唇。
一枚吻,香软的触感,依然动人心扉!
他的眼,猛地亮了那么一下。
如果她无处可去,如果她找不到出路,如果她只能这样活着,那么,就凑合着和他一起过吧!
“以后,跟我混吧!”
她次日醒来,他这么说,然后,积极地带她进入了自己的交友圈,不给她太多像孤魂野鬼一般游荡街头的时间。
他是堕落的,游走于各种酒吧、舞厅、网吧、俱乐部,他交的那些朋友,也是如他这般的年纪,迷乱地堕落着,游走于灰色地带之中。
她可有可无,被他强拉着,进入他们的圈子。看着那些人唱啊、跳啊、玩啊、恼啊,吵吵嚷嚷的,她坐在那里,清冷地看着,也不参与,但也就这么跟着了。同是堕落的,走在一起,本来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她们递给了她一只烟,嬉笑着说是好东西,让她抽,不等她伸手,却被古健熙给一把抽走,拍掉,碾碎!
“去去去!别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
他面色阴沉,几个女孩怔怔,后又嬉笑着,一哄而散,离林梦远去。
古健熙坐在了林梦的身边,咬着她的耳朵低喃。“这里除了酒,你什么都不许动,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沾上、上了瘾,就会毁了你!”
那边,男孩女孩们径自拿着装着大麻的烟点着了,开始抽了起来,神情很快就恍惚了起来,再然后便是兴奋,脱了衣服,摇摆着白瘦的躯体,男的、女的,像是蛇一般,淫乱地缠在了一起。抽插声、呻吟声、还有叫好声、碰酒声撞击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坐在那看着,分明想要拒绝,想要逃离,可似乎她的灵魂已经抽离了,她的身躯却动不了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是木偶一般地看着,看着这仿佛沼泽一般的堕落池,恍惚地想着,是不是她今后也会这样?!
一个磕了药的女孩,光裸着上半身,摇晃着胸前的柔软,扭着腰往古健熙身上靠,但被他毫不客气地推开。女孩缠了一会儿,见古健熙不为所动,粗声咒骂了一句的,开始灌起了酒,就维持那样的姿态,懒洋洋地喝起了酒……
她想,这算是地狱吗?!
可,怎么还是没看到他呢?!
“哝,你的酒!”
天阶夜色的包厢里,女孩将酒推到了林梦的面前的,带着漫不经心的调调。
林梦接过,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
今晚古健熙不在,被人叫出去了,似乎有事,但是不妨碍他的朋友圈和她相处。事实上,和这些人相处也有些日子了,可除了古健熙,林梦叫不出他们中的哪怕一个人的名字。熟悉的只是那张脸,就算是认识,但是没法记住名字。
酒精很快在她的体内窜烧,带着有些与众不同的热度,也不知道这个女孩递给她的是什么调成的酒。她喝了,一杯接一杯,几乎是来者不拒。她从不和这些人说话,唯一交流的机会,就是和他们喝酒。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她知道这是快要醉了。身体比平日要燥热的多,有些迫切地渴望冰凉。她站了起来,往洗手间去,随手拎着一瓶酒。她需要保留大概一瓶酒的清醒,好找个地方过夜。古健熙不会来,没人会在她醉了的时候扛她走人,那她需要自己走。她的神经纵然在堕落中麻醉,但是也难以忍受在醉的糊里糊涂地时候和莫名其妙的人发生关系!若真是那样了,那绝对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讽刺!
看着她走出去了,包房里响起了嘀嘀咕咕的女子声音。
“喂,就这样看着她走啊?!”
“她自己要走,那就走呗。”
“可是,那药……”
“什么药……”故作不解的声音顿了顿,冷哼。“看古健熙把她给宝贝的,明明也是出来玩的,这也不许她碰,那也不许她碰,好似她多轻清贵干净似的。我瞅着也不过是个烂货,等她一会儿欲火难耐了,和男人搞在了一起,看古健熙以后还怎么护着她……”
“嘻嘻……我看你是嫉妒了……”
……
那头,林梦摇摇晃晃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成了一片了,连人的脸都大概看不清了。身体的燥热,不是往脸上扑冷水就可以冲下去的,这感觉似乎熟悉而又陌生。她重重地甩了甩头的,走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就这么撞上了人。
“干什么的?!”
粗重的男士嗓音低喝,那人跟着重重地推搡了她一下。
她晃了晃,脚跟没站稳,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手上拎着的酒瓶子,哐当一声,也脱离了她的手,在红色的地毯上滚了滚,滚开了。她眯了眯眼,抬眼去看推她的那个男人。男人的面目有些看不清,高高大大的!
她摇了摇头,从地上困难地爬了起来,闷头闷脑地往前走,往一大堆人那里撞过去,耳边听到带着厌弃的语调在那飘着:“醉了……醉地不清……别管了……”
她眯眯眼,再度抬眼去看,脑袋胡乱地晃动,想要聚焦的时候,就隐约地似乎看到了一张带着熟悉的面孔,清清冷冷的,如印象中那般的面无表情,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晃了晃脑袋,踉跄着朝他走去,呼吸略有些急促,因为喝了被下了春药的酒,瘦巴巴的面庞难得地染上了迷人的娇红。
似乎横空伸过来一只胳膊,将她拦了下来。
“一边去!”似乎有人不客气地命令,阻止她向那个男人靠近。
她伸出娇软无力的手,打了一下那只胳膊,不满地咕哝了一声:“你谁啊?!”
那人脸上一黑,正要揪住林梦,直接把她给扔掉,却被一边的兄弟给拉了拉。他不解,扭头去看那兄弟。那兄弟却努了努嘴,以眼往容凌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那人一看容凌正以深邃的眼眸看着这醉酒的女孩,虽然眉头皱着似乎带着不耐,但是紧抿的唇瓣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命令,他想了想,收了手。他只是负责保护容凌,但是也得有眼见地看自己的老板的眼色行事!
于是,林梦得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容凌的面前,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勉强支撑住自己!
“你……”她眨了眨眼,原本没多少血色的唇瓣已经被春药给染红。“你是容凌……对不对?!”
她晃了晃,不等他回答,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口。
前一刻,她还有那么一股气势凌人的样子,下一刻,却是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唰唰地往下掉眼泪,一边哭,一边用绝对称不上好听的干哑的声音控诉。
“你怎么不来救我……我的心好痛……快死了……你怎么不来救我……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为什么要留下我……我要去哪里……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好累啊……好痛啊……我快死了……可又不能死……答应阿浪了……要好好活着……可是怎么活啊……我不知道怎么活啊……我痛……”
她伸手,胡乱地抓起他的一只胳膊,往自己的胸口按。
“这里好痛的……你帮我把这里挖开好不好……把心给掏出来……那样就不痛了……是不是……那样就不痛了……你帮我……你帮帮我啊……”
粗粝的大掌,一次次地在她胸前的柔软擦过,容凌的眼眸,微微地暗了暗。
她流着眼泪,面目绯红地靠在他怀里喃喃,就像之前被他一次次狠狠爱过的样子。他的身子紧了紧,但,还是伸手,从她的小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大掌。
“没人能救你的,你自己救自己吧!”
他推开她,以决绝的力道,转身走人。
她拽不住他,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糊里糊涂之间,似乎天地都在跟着转。
他维持着帝王的高傲,带着那些臣服于他的人,骄傲而不留情地迈步离开。
她烦躁地扯了扯衣服,眯着狭长的眼,带着迷乱的表情,呆呆地坐在大红色的地毯上。不远处一个男人见了,几步就窜了上来,忍着那不可告人的欲望,关切地蹲了下来。
“小姐,你没事吧?!”
她“唔”了一声,眨了眨眼,却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撩人的媚意来,惊得来人心跳错漏了一拍。
“你帮帮我……”她咕哝了一声,胡乱地抓住来人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去。“你帮帮我……帮帮我……”帮我把胸口挖开,帮我把里面的东西给掏出来!
来人愣了愣,还真没想到自己真的有这种艳福。碰到醉酒的女人,缠着要上床,没想到,他还真的能碰上。来人猛地兴奋了起来,呼吸也跟着猛然急促,再也难以压下心头的欲火。
“好……我帮你……我帮你……”
嘴里喃喃着,男人抖着手,激动地去碰林梦的娇躯,打算拉她起来。只是这人手才刚搭上林梦的腰,就被猛地踹了一脚。
那人这一脚踢地非常狠,竟然把他给踢飞了出去,他重重落地的时候,隐约地觉得自己这腰间的骨头似乎要断了。他又气又怕地扭头去看,就看到了一张冷厉地仿佛阎王的脸。
“滚!”俊美又气势凌人的男子沉沉地低喝了一声,看着他的视线,凌厉地似乎要生吞活剥了他!
来人吓得哆嗦了一下,再看看朝男子靠近的一干穿着黑西装的大汉们,立刻咽了咽口水,诺诺的应了一声是,哆嗦着双腿,连滚带爬地逃开。
容凌厉眼看着,心头有说不出的愤怒。收回视线,看着那胡乱地把衣服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已经露出小半个白玉肩头的女人,气的真想揍她。
他蹲了下来,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搂住了她的屁股,将她抄了起来。她猫一般的哼了一声,哑着嗓子喃喃。起初听得有些不轻,等他抱着她进了包房,将她放下来的时候,才听明白她嘴里喃喃的是他的名字!
这个时候倒懂得叫他了?!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不回头,她今晚就让那个男人占有她去了!
他回身,出去吩咐了几句,锁了门。重新回到她身边,她已经面色潮红地哼哼了起来,双眼迷乱,身上则是一身的酒味儿!
“瞧你这鬼样子!”
他嫌恶地伸手,狠狠地拍了她的小脸几下。
她意识迷乱,欲火开始燃烧,不复清醒,被他拍了好几下的脸,都没反应过来,小手开始胡乱地扯着自己的衣服,在沙发上,蹭着略微冰凉的布衣,轻轻地扭着小腰,哼了起来。
他见了,心里腾腾地直冒火!
心念一动,他脱了衣服,拽了裤子,最后将她连底裤带裤子一起扒拉了下来,不经过任何的前戏,狠狠地冲入了她的体内。那样粗鲁的力道,她就算被下了药,也被刺得痛呼了起来,扭着腰要挣扎。
心念一动,他脱了衣服,拽了裤子,最后将她连底裤带裤子一起扒拉了下来,不经过任何的前戏,狠狠地冲入了她的体内。那样粗鲁的力道,她就算被下了药,也被刺得痛呼了起来,扭着腰要挣扎。
他没管,拧着一股狠劲。
她痛得面色扭曲,迷糊间哑着嗓子哭喊:“……容凌……救我……痛……救我……”
他这才动作一顿,却愤怒地心想,既然知道痛,怎么还往这乱七八糟的地方跑!
这么一想,他又恨不得能整死下面的这个人!省的见了她,就让他不由自主!
心里发了狠,他继续无情,以撕裂她的力道。她尖叫连连,眼泪鼻涕跟着一起横流,可怜到惨不忍睹。他拽住她的衣摆,重重地往上扯了扯,干脆用衣服蒙住了她带泪的小脸,也省得他看了心烦!
只是衣服被拉开,就露出了她瘦骨嶙峋的小身板。那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身躯,此刻一条条的肋骨,异常分明地裸露在了他的眼底。她瘦的,似乎只剩下了皮包着骨了。他拧眉,狠狠地皱了一下,大掌一伸,掐了掐她的细腰,果然不是错觉,比以前瘦多了,似乎一掌就能握住了。
怎么搞的!
他烦躁地又掐了掐她的腰,她低呼,闷闷地抽泣着。
他感觉到自己的大掌似乎碰到了什么,显得有些粗糙,这种肌肤的触感不对劲!
他抬手,将她略微翻了过来,就看到她后腰偏右侧的位置,赫然是手术过的痕迹,刀痕不短,足有他半指长!他脑里一闪,立刻就想到这该是她挨枪子的地方,子弹被取出来之后,里面缝了针,外面也进行了缝合。他想到她里面的伤口大概都没正经好呢,她就这么出来得瑟,仅他所看到的,就已经够得上“酗酒”这罪了!
“痛死你得了!”
他气得闷吼,双眼发冷。手指恶劣地想就着那伤口重重地往下压,可指肚都已经贴上了那刀疤了,却又鬼使神差地软了力道,轻轻地在刀口上缘滑过,就没再去碰那个地方了。腰胯的力量却是不减,发了狠地一下一下撞击她,不过一会儿,身体一个痉挛,就交代了。
他趴在她的上方,粗粗地喘着气。眼见着,她白皙的身体也颤抖的厉害,小腹一上一下的,都能看得见胸骨了。胸口也急剧起伏着,感觉那一条条的肋骨似乎要挣破那脆弱的皮一般。他看着有些心惊,急忙将衣服从她的脑袋上剥了下来,摔在一边,同时解开的她的胸罩,好让她可以轻松地呼吸。
她张着小嘴,一下一下,努力地呼吸着,宛如缺了水的鱼。他看着心里有些疼,却又厌恶自己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整理衣衫,他打算走人,她却从后头缠了上来,小手作乱地在他胸口摸着。一张小脸,更是揉面团似地挨着他的背蹭着,他气得真想骂娘!
是哪个哭着求他不要管她的,现在又是哪个该死地缠住他不放的!
“小妖精!”
他被她的小手摸得一阵火气起,刚消下去的欲望,眼看着又抬了头。
他深吸一口气,将掌握成了拳,狠狠地捏了捏,又放开,回身,将刚披上的衬衫从身上拽了下来,仍在了地上。然后凶狠地将她重新推倒在了沙发上,压了上去,凶猛地冲入,变着样儿地占有她!
几度纠缠,等她彻底解了春药,也昏过去了。
他冷眼看着,呆坐在那里,看了她好久。包房里的温度随着夜色转凉也跟着发凉,她咕哝着侧过身,缩成了一团,往沙发里靠,双手双腿都蜷缩了起来。他拿手比量了一下,发觉她这么一缩,也不过就比他的胳膊长那么点。细瘦的背部,蜷缩弯曲着,脊椎根根分明,那两块偌大的肩胛骨更是刺眼地在她的肩上耸立着,看着快要扎破那皮肤了。
……容凌……你怎么不来救我……怎么不来救我……痛……我快死了……怎么不来救我……
脑里,晃过她带着醉意,流着泪哭求的话!
他伸手,抚额,垂下眼,深深地抿起了唇,绷紧了下巴,沉思了起来!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落下了半脸的阴影。
半晌后,他起身,找到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调。再然后,开始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本来他是打算帮她穿上衣服的,可是看到她那乱七八糟的下半身,就改变了主意,只是捡起了衣服,往她身上略披了一下。
等到她醒了,看到自己这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来这种地方瞎混!
随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吩咐一人在外面守着,不准让人进来,只等着里面的那人睡到自然醒,然后必须亲眼看着她平安离开。手下应了,容凌走了!
等林梦醒来,果然如容凌所料,她慌了!那乱七八糟的痕迹,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吓得失去了血色,用尽全身的力气,却没有太多的头绪,只是隐约地记得,似乎是遇到容凌了!酗酒后的脑袋,更是不中用。她拿手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又一下,可是除了想起容凌,还有自己执意纠缠上一具滚烫的躯体的记忆,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是容凌!
她认定了!
然后松了一口气,可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腿间,就控制不住地变了脸色。昨晚上,到底是怎么惹上他的?!又到底是怎么了?!他走了,她根本就无从问起。呆呆地拿着衣服挡着自己的胸口,她心里空空的,也有些木木的凉。
等回过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么一发呆,到底在想什么了。她最近似乎总处于发呆的边缘!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把自己的衣服给穿上的嘛。
忍着酸疼,她穿好了衣服。出去,自然就见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她动了动唇,有心想问,可是想起自己身上那些乱七八糟,就没这个脸问,低着头,避过了那个男子横过来的视线,小手揪着衣摆,故作镇定地微微挺直背离开了。她自然没注意,那个男人的目光远远地锁着她,并且远远地、悄无声息地跟随在她的后头。
天阶夜色是个高档的俱乐部,分好几层,底下三层,却是客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再往上二层,是需要一些持卡的会员才能进入,再上一层,似乎是白金卡会员才能进入,最高的那一层,更是神秘,据说是一些特殊人士才能进入。林梦怔怔地进入了电梯,一看到电梯显示的那个“7”字,就愣了愣,迷惑地眨了眨眼,就不多想,也没这个精力去想。
出了电梯,她才走了没多远,便被古健熙的朋友给拦了下来,七嘴八舌地问她干嘛去了,说古健熙找她都快要疯了。随后,古健熙也赶来了,也是同样的问题。她不想回答,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然后好好地洗一个澡。
古健熙眼眸往她的身上扫了扫,猛地难看了起来。
“你果真是找男人去了?!”他厉声低喝,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这样的怀疑,来源于他朋友的告状,也就是那几个给林梦下了春药的女孩们;还有他闻到的林梦身上的气息,那浓浓的男性气味,却是怎么都没法遮掩去的!
林梦面无表情地看着古健熙,转身走人。她的事情,和他无关!
古健熙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不顾她的意愿,强拉着她上楼,进了一个包厢,恶狠狠地关了包厢门,锁上门,挡住了一干看热闹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别人碰你?!”
她沉默。
他生气。“说话,问你话呢!你找的哪个男人,他能比我好吗?!你倒是指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那人能比我强到哪里去!”
“我要走!”她站了起来。现在的她,谁也奈何不了她,她也不会听任何人的训!
古健熙气的狠狠推了她一把,猛地欺身上前,强吻了她。
她怒,银牙一咬,迫使他放开了她。扬手,她就要打他一巴掌,却被他连胳膊带手,给拦在了半空中。
古健熙笑,笑得嘲弄又气愤。“你要找男人,又何必舍近求远,我难道还能满足不了你?!我让你跟我,你却不愿意,我怜惜你,不勉强你。我一心为你好,护着你,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有机会碰你,也不让你沾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你呢,我不过就走开了一下,你就去找了别的男人?!林梦啊,林梦,你可真有糟践人的本事,真有气疯人的本事!我发现对你就不该仁慈,就该直接强上了你!这些日子要是没有我,你都能被人给轮奸无数次了!这下倒好,我这么维护,还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他愤恨地伸手,捏住了林梦的下巴。“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嗯?你心里到底要的是什么?!”
她伸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叹气。“放开我吧!”
柔柔的音调,让他悻悻地松了手,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面沉如水!
她摇了摇头,试图挥走那里的那些混沌,却无法。
“谢谢你!”她冲古健熙道谢,略微摇晃地站了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我……就是走不出去……”
没有人能带她出去这沼泽!
她被困住了,走不出去了!
她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古健熙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她。没有说话,但却紧拉着她不放。
她扭头,看他,心里空空的,似乎一阵风吹来,都是空空的进,空空的出,寂寥、空荡!
“我其实不脏的,可是你们都不信我……”
她怔了怔,恍惚地笑了笑,眼角闪过一抹破碎的光。“信我的人,都走了……”
她喃喃,“都走了……”
古健熙怔住!
她拉开他的手,打开门走了出来,清冷又空落的声音遥遥传来。
“这样的地方好像真不好,我有些不自量力了,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说着,渐行渐远,她后来喃喃了什么,他却听不到了!
怔怔站在那里,他失落愤怒之余,也觉得,他大概是哪里做错了,然后,可能就错过了什么!
这种错过,要等到好久,他才能明白!
可是已经晚了!
其实,有时候,机会都是给予了的,只是就看各人有没有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罢了!
林梦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天阶夜色,恍恍惚惚地又钻入了人群。
人山人海,却依然没法找到那个相信她的人,可以用阳光一般的笑容,笑着说相信她的人。他走了,是她害他走的,于是,在被人质疑的时候,她又特别地想他!
失去了,才能懂得珍惜,大概都是如此!
她悲悲地想着,双眼渐渐模糊!
“梦梦!”
突兀的呼唤,带着一丝笑意,带着一丝熟悉,窜入她的耳朵。她近乎是激灵了一下,猛然转身。阳光刺入了她的眼,她睨着阳光看着,男孩在人海中站立,还是那样带笑的容颜,还是那闪闪发亮的双眸。
“阿浪……”
她张嘴,喃喃,声音几乎哽咽在喉咙里。
她靠近,穿越人群,傻乎乎地盯着他。
他站在那里,笑看着她,笑容一如从前的温暖。
她的视线开始朦胧,站在他的面前,唰地一下流下了眼泪。
“阿浪……我好想你……对不起……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她翘着嘴角,哭着笑着,双目含泪,灿灿地看着他,然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这些放纵的日子,她几乎是没怎么正经吃饭,天天靠酒精过日子,身子已经快到达崩溃的边缘了。终于见到了那熟悉的容颜,一时激动,她没法再坚持下去了!
江乘风心中一紧,急忙伸手,搂住了她。入手的触感,好瘦,果然……如容凌所言,瘦地仿佛竹竿了!若是放任下去,这个女孩是不是会自己把自己给折磨死?!
江乘风暗下了眼,收了脸上的笑,将她抱了起来,往自己的车走去,将她放到了车里。
[155]
她明显瘦了很多,抱着的时候,身子轻地仿佛羽毛。脸上瘦的没剩下多少肉,脸色也带着病态的苍白,身上更别用说了,感觉那小骨头都有些硌手了!
他——果真是疏忽了吗?!
江乘风仰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出了院,他就再也没有管她,因为,他也有些没法面对她。毕竟,如果不是她,自家弟弟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会在大好的年华,就这样离开了世界。所以,没法见面!是,对她,他是有好感,可……怎么会没有那时时浮上心头的怨恨呢?!所以,他就干脆对她置之不理,想着,就这样吧,眼不见心不烦。
可他没想到,其实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其实她也是不好受的。这么多人当中,最看不开的,怕是她这个当事人了。
到了现在为止,他才真正地明白了弟弟最后说那些话的涵义!
说心甘情愿……
说让他护好林梦……
说喜欢她……
其实都是在变相地告诉他这个当哥的,为了这个女孩,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甘之如饴的,哪怕是付出生命!叮嘱林梦好好活着,再委托自己好好护着林梦,其实是因为他料到了一切。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有时候会做一些傻事,但是毕竟是老江家出来的人,心思其实是缜密的,临死前,他已经把能想到都想到了。
他料到林梦会有负罪感,也料到林梦可能因此自残,叮嘱林梦好好活着是一方面,他不放心再拜托他哥哥又是另一方面。有这两手,总能让林梦好好地活下去,挺过这一关的!
江乘风叹息,是他的错,被弟弟的死打击的太深,所以没多想,所以错漏了这一点,所以让这个女孩吃了这么多的苦!
其实,他早该找这个女孩谈话的,而不是让容凌这个局外人给提醒!
其实,早该将这个女孩纳入羽翼下,好好照顾的,这其实,这也是自家弟弟的期望。他要的,便是她好好的!用生命换来的,其实就是她的完好!
江乘风看着林梦,脸上出现动容之色,眉眼间,慢慢地变得温柔起来。伸手,他轻轻地用手指将她眼角的泪给抹去。
“小浪,之前是哥哥不对,哥哥错了,你放心,哥哥知道该怎么做了,接下来,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喃喃着,恍惚间,似乎就听到了自家弟弟嘿嘿的笑声,脑中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他拿手摸着自己后脑勺略显得害羞窘迫的样子!
于是,他也轻轻的笑了起来。
一笑,暖若春风!
林梦这一觉睡的很沉,只是醒来之后,注定会是一次失望,坐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不是江破浪,而是江乘风。两兄弟太过相似的容颜,会因为她的恍惚和渴切而弄混,只是等她清醒了,自然就没法再弄混。
原来,不是阿浪……
她眨了眨眼,嘲弄般地扬起了笑,也觉得自己太过天真了!人死不能复生,阿浪又怎么可能活生生地又站在她的面前,冲她笑呢!
江乘风一直都盯着她,她一醒来,他自然就知道了。看她的眼神从刚睁开眼的平静到后来的失去光彩,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揪紧。
心疼她,但是却不能纵容她!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冷下脸,严厉地看着她,口气带着责问。
对于江乘风,林梦本能地有敬重。再者,他是江破浪的哥哥,她还有愧疚和羞惭。对他,她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她抬眼看着他,无措!
“小浪临死前,是怎么对你说的,别告诉我,你全都忘光了!”
她抖了抖唇瓣,又想起了江破浪死在她怀里的样子,于是,眼泪止不住地又往下流。
江乘风步步进逼,冷喝。“林梦,你告诉我,小浪临死前都对你说了什么了?!你把他对你说的那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林梦颤抖了一下,心痛的无法呼吸,哽咽了起来。“他说……要让我……好好地活……”
“那你有做到吗?!你有好好活吗?!他拼死把你给救下来,难道就是要让你糟蹋你自己这身子的?!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你对得起小浪吗?!你是不是想让他死了都不能安心?!”
“我……我不是的……”
她哭着辩驳!
“不是?!”经常冷哼。“小浪对你的情谊,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该清楚!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他肯定难受地寝食难安!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懂得小浪的心意,懂得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能让你好好地活下去,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可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是太让人失望了!林梦,我看不起你,也恨不得揍你,你这是在辜负小浪的期望,你这是在白白浪费小浪的牺牲!”
“江大哥!”林梦尖声叫了起来,瞪大眼,看着他,泪如泉涌。“江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别和我说对不起!”江乘风的口气充斥着不耐和怒火。“对不起的话,你该对小浪说!”
“我……呜呜……是我对不起他……我……呜呜……我害死了他……我是杀人凶手……我害死了他……”
“啪!”
重重的一个巴掌,甩在了林梦的脸上。
林梦抬眼,抖着手抚摸自己的脸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江乘风愤怒到快要发飙的脸。
他恨恨地看着林梦,黑色的眼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林梦,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闷吼。“你别侮辱了小浪对你的感情!他救你,是心甘情愿的!你记着,是心甘情愿的!”
她怔怔!
江乘风继续冷厉地怒吼。“能把你救下来,是他最快乐的事情。他死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带着笑的,你懂吗?!”
“能够让你好好活着,他就算是死了,也是开心的。可是你呢,竟然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小浪,而且还这么地糟践自己,你说,你是不是很混蛋?!你把小浪对你的情谊都给践踏了!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让小浪情何以堪?!他还生怕你受了什么委屈,还托我照顾你,你说,你让我情何以堪?!难道我这弟弟心甘情愿地用死换回来的这些,就真的这么不值得你好好珍惜?!”
江乘风一番严厉的说辞,对于浑浑噩噩的林梦来说,不啻于九天惊雷。她感觉到一直都困扰着自己,让自己看不见前路的迷雾,似乎一下子间就散开了。
是她错了,是她想岔了!
阿浪,她怎么对得起阿浪?!
他说让她好好活着的,她怎么对得起他?!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她泪如雨下!
江乘风眯眼,神色依然带着严厉。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给我好好地活着!我告诉你,你现在这性命,可不单单是你自己的了,还是小浪的。你非但要替你自己活着,还得替小浪好好活着。你要心里真是抛不开那个愧疚,那就更应该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你活的越开心,小浪也就越开心,你也就越不会辜负他对你的牺牲。所以,要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知道吗?!”
他捧住了她的脸蛋儿,严厉地看着她。
她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他拧眉,神色一丝不苟。
她启唇,哽咽地重复了一边。“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
他满意,收了手,却将她猛地抱入了怀里,声音蓦然一柔,柔地似乎要掐出水来了。
“梦梦,别再让我担心,让小浪担心好吗?!”带了一丝令人动容的恳求!
她心头一动,呜呜地点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抱着她,脸上的冷厉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纠结的担忧和心疼。
“乖……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把那些难过的,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我替小浪听着……就这一次好吗……你知道的,他最见不得你哭的……就这一次……”
她越发哭得不能自已!
他叹气,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瓜,一手则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哄劝。
“乖……没事的……没事的……没有任何人会怪你……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谁也不会怪你的……你是个好女孩……是个好女孩……不会怪你……从来都不会怪你的……”
“……等这次哭完,以后就别哭了,要高高兴兴的好吗,我们都希望你能高高兴兴的……”
“……都哭出来吧……以后就要高高兴兴的,知道吗?……”
她胡乱地点着头,最后,在他的怀里哭得晕了过去。
他抱着那瘦瘦小小的一团,不由叹气,眉头快凝成两股麻花了。真是太瘦了,得好好地补一补了。轻柔地将她放回到了床上,看着那一张泪兮兮的脸,他这心就揪紧。端了热水过来,帮她擦了脸,看着那瘦巴巴的小脸,他爱怜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以后,换他守护她吧!
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了,慢慢来吧!
容凌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有些捉摸不透!医院那次,听容凌的意思,以后应该不再和她牵扯了。可是感情的事情,不是嘴上说能断就嫩断的,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至少,林梦住院的时候,他就察觉到除了父亲派来保护林梦的那些个警员之外,还有别的人在她的病房外潜伏着,看样子,也是为了保护林梦。
在那样的条件下,那些藏于暗处的人,十之八九,就该是容凌派来的。
不过,听林梦的意思,容三伯是不容许她和容凌在一起的,那只容家的老狐狸,权威不容许人藐视,估计容凌也不能随便地就挑衅,所以,为了林梦以及林梦家人的安危,容凌也应该有分寸地和她保持距离。
这就是容凌为什么打电话让她来找林梦,让他劝解林梦,让她远离酒吧那些混乱场所,而不是他容凌自己亲自出马的原因吗?!
江乘风眯了眯眼,却也是没法完全猜透容凌的心思。那样居于高位、高深莫测的男人,估计这世上也没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思!否则,他便不是容凌,不是容家的家主了!
别的先不论,至少眼前这个女孩,他需要好好地安顿一下。不能放在他的身边,为了那伤透了心的父母,以及一竿子亲朋好友,他都不能在这样的时候把她放在身边照顾。他得找个别人,找个不太相干、却能是知根知底的人照顾她。
这个女孩,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平和的氛围。
若是再有惊涛骇浪,怕真的会将她压垮!
因为,她太小,也太瘦弱了!
所以,等林梦醒来,收拾干净,又吃饱了饭之后,她再次换了地方,又可以说搬入了新家。
江小谐,虽然姓江,却绝非是江家的亲戚,不过就是江乘风的朋友。二十六岁的女孩,自己有车有房,在一家心理工作室上班。也许是因为她是个心理师,所以为人谦和,感觉很是平易近人,嘴角边,常带笑容。
“以后,梦梦可就麻烦你了!”江乘风淡笑着,面对江小谐。
“呵呵,哪里的话啊,我还得感谢你呢。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着,有时候真是觉得寂寞,这下可好,终于进来个人能陪陪我了,呵呵,还是你江法官够意思,知道我需要什么,就立刻给我送来了。”
女子巧妙地用话勾去了林梦心底的那一抹不自然。之后,颇为亲切地拉住了林梦的小手,弯弯的眼睛快要笑成一抹月牙了。
“呵呵,你叫林梦是吧,呵呵,这名字可真美,不过你本人比名字要美的多了。呵呵,江法官,有你的,找这么一个小美人来和我一起住,简直是太赏心悦目了。我估计啊,我以后肯定得天天心情好好……”
林梦听了笑了起来,脸庞略微羞红,软软地回道:“姐姐也很美啊,以后就请姐姐多多照顾了……”
女子一听,双眼一亮,不由分说就抱紧了林梦,稀罕地不得了。“哎呀,怎么会这么美,怎么会这么美……”
一时间,其乐融融。
林梦就这样住下了。江小谐家里大,四室两厅的房子,就她一个人住,也难怪她得说一个人住着太空了。江小谐根本就没想过收林梦的房租,但是林梦坚持给了,她不想让人养着,就想着能自食其力一些。交的房租,虽然不多,江小谐拗不过她,只是象征性地收了她800块钱的月租费,还是包吃包住的,但是林梦把这个钱交出去,就能觉得活的有尊严一些。
她身上,还是有一些钱的。之前她自杀住院的时候,林豹想让林梦跟他回家去,但是林梦有和萧翼的约定,就摇头拒绝了。当时林豹走了,却给林梦留了一张银行卡下来,里面存了10万块钱,她跟着萧翼,也没什么需要用到钱的地方,所以这钱就一直没怎么动。
至于之前她逃开容凌卖掉首饰自己取走的那将近30万块钱,警察方面在确认她所说属实之后,第一时间就还给了容凌,而不是林梦。容凌那个时候为了防止林梦拿了钱就犯傻地再度逃跑,所以直接把钱给没收了,没有再交到林梦的手。
所以,算下来,林梦的那张银行卡里剩下的钱,不足10万块!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林林总总地消费了一些,还了手术钱、住院费,再然后住旅馆费,出入酒吧费,尤其天阶夜色的消费不低,大概一出手就得上千,所以整个算下来,她卡里的钱就没剩多少了,统共不到3万块钱了。等林梦按照半年的租期交给了江小谐4800元之后,卡里就剩下2万多一点!
好在,还是有那么点退路的,2万块钱对她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希望值的。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稳定了。她的生活,短时间内,也算有着落了。
安定了,可以松懈了,那么所有的疲倦都蜂拥而来了!
她累了,前所未有的累,想休息了!
江破浪的死,虽然江乘风一番话点醒了她,但是真的将江破浪的死放下,是需要时间的!
这租房半年的时间,她打算好好地休息一下。等缓过劲来,她再好好地谋划半年之后的生活,看是去打工,还是边打工边上学!
所以,她睡觉,用很多的时间来睡觉,昏天暗地地睡着。
江乘风偶尔会过来,从江小谐嘴里打听到她的动态,有些担心。江小谐却笑着摇摇头,说她这样其实是很正常,睡觉其实可以放下很多的重压的,让她多睡,没什么不好!而且,也可以借此让她好好地将身体养起来。
自然,江小谐这个心理咨询师也很好地充当起了心理疗伤剂的角色,通过不动声色地和林梦的交通,一步步地带她走出情感的灰色地带。和江小谐的每一次对话,都让林梦受益匪浅。她感觉到自己眼界的狭窄,感觉到自己对外物的太过重视和执着。
江小谐总说,人生匆匆不过七八十载,犹如白驹过隙,其实是转瞬间的事情,应该珍惜着活、快意地活着,怎么让自己高兴,就怎么活!再者说,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料不到下一刻会不会飞来横祸地让人把性命给交了出去,所以就更应该开心地活着。
江小谐教林梦如何去放松,如何去用更宽容、更从容的态度去面对身边的事物……
总之,就这样,林梦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多了起来。身上的肉,在江小谐那个厨艺相当了得的保姆的喂养下,也一点点地多了起来。脸色,眼看着,也逐渐地红润了起来。
她看上去,已经算是健康了!
在将江小谐书架上摆放的心理书大概看了一半的时候,林梦出屋了,时不时地就和江小谐去街上逛一圈,然后吃得肚子滚圆地回来。
外面纵然秋风萧瑟、落叶飘满地,但是林梦心头的伤,却是渐渐转寒的秋风中,一点点地好了起来。
一日,江小谐从工作室回来,手里拎着一大串的肉串,进了屋,脱了鞋,就高高地叫了起来。
“梦梦,有好吃的!快来接驾!”
林梦此刻正悠哉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听这话,就窜了出来。
“什么好吃的?!”
江小谐笑着扬了扬手头的东西,林梦看了,咽了咽口水,一把接了过来。
“我去拿微波炉热热,感觉都有点凉了,这个东西趁热吃,好吃!”
最近她食欲大开,对于吃的,几乎是有点来者不拒的,感觉像是吃小吃吃上瘾了。林梦喜滋滋地进了厨房,将羊肉串从塑料袋里抓了出来,往微波盘里放。不知怎么的,那一阵阵的肉香传来,她突然就感觉到了有点恶心。
皱了皱眉头,她将肉串都放入了盘里,然后放入了微波炉里加热。等时间到了,打开微波炉,那迎面扑来的感觉,让她心里的那股恶心味更加盛了。她干呕了一声,强压下那股恶习的感觉。回头,她端着盘子进了客厅,皱起了眉头。
“小谐姐,你在哪买的羊肉串啊?!”
“就是咱们经常去的那家百里香啊!”
“哦!”
“怎么了?”江小谐已经脱了外套,换了一件比较宽松的家居服出来。
林梦抬手,抓起了一个肉串,放到鼻子边闻了闻,皱着眉头问。“是不是没有烤熟啊,怎么闻着有点恶心啊?!”
“不会吧?!”江小谐快步走来,看了看,又道:“应该是烤熟了的,我都是在他家买的,那家人做生意还行,我亲自看着他弄的!”
林梦想了想,“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说完,捡着手里的那个肉串,喜滋滋地吃了下去。
一入口,那股恶心的感觉就变得有些强烈了。她本想放下不吃了的,可想着还是不要浪费了,就皱着眉,强压下恶心,又吃了几块。等到她刚咬上一块硕大的肥肉的时候,那肥滋滋往她嘴里窜的油,让她一个激灵,猛地窜了起来,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呕——”地一声,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部都吐到了马桶里!
江小谐尾随而来,关切地问。“没事吧?!”
林梦摆着手,话都说不出来,干呕了好几下,才堪堪忍住。
“这肉肯定是坏了!”她拧着细眉,虚弱地咕哝着。
江小谐皱眉想了想,“应该不会吧?!都是老顾客了,我没吃出来不对劲啊,感觉就和以前的一样……”
林梦擦擦嘴,站了起来。
江小谐不信邪地返回客厅,仔细地瞪大眼,去看那羊肉串,实在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就又捡着肉串吃了起来,入口,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啊。
林梦慢慢走了过来,在一边坐了下来,却离那一盘羊肉串远远的,一脸警戒的样子,可把江小谐给逗乐了。
“梦梦啊,你是不是偷吃啥了,从实招来,可不能冤枉了咱美美的肉串呀!”
林梦撇撇嘴,“水果算不算哪?!你来之前,我吃了点水果!”
江小谐摇摇头,抬眼看林梦,那脸色不太好看,看来还真是和这肉串不对付。正好,保姆买菜回来了,江小谐立刻拉了保姆来吃串,保姆笑着吃了,也没什么不对劲。
“看来,这肉串今天和你犯冲!”
江小谐耸耸肩头,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不过,晚间的时候,林梦又吐了一次,这次的起因是保姆熬的鱼汤。平日里鲜嫩无比的鱼汤,今日林梦只闻了几下,就跑到卫生间吐个稀里哗啦!
江小谐耳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动静,面色有些凝重了起来。再瞄一眼那刚放在林梦面前的那碗鱼汤,她拿眼扫向保姆。保姆面上也有些不好看,她往江小谐的身边凑了凑,迟疑地说道:“你看她……是不是……是不是……”
保姆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是给人干活的,主人家的事情,她不好插嘴。再者说,林梦太小了。那么小的姑娘,说她怀孕,似乎对姑娘家的声誉也不太好!
“别多话!”江小谐冷下了脸,身上却猛地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尊贵来,压得人身上一紧。保姆即刻“嗯”了一声,闭了嘴。
“赶紧把这鱼汤给撤了!”江小谐淡声命令,微一挑眉的样子,优雅地像个贵族!
保姆应声而去。
等林梦从卫生间出来,桌上再无半点鱼汤的影子。江小谐也没了刚才的冷厉,脸上再度浮现了淡淡的笑容,看上去依然很可亲。
“梦梦,我看我明天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可别是病了!”江小谐笑着,不经意地来了一嘴。
林梦怔怔,然后点了点头,不过却补充道:“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住在别人家,生了病,总是不大好的。她是得好好去看一看了,可别是前段日子喝酒太凶落下的病哪!这个晚上,林梦睡地有些不踏实,很是担心自己得了什么病!
第二天,虽然林梦说了不用麻烦江小谐,可是江小谐还是陪着林梦去了医院了。她那个心理工作室的工作,闲散的很,时间完全由她自己把握,她可去可不去,也谈不上林梦耽误她上班什么的。
江小谐这么一说,林梦就没法,只好让江小谐和她一道去了医院。
医生听了林梦的症状之后,略一思索,就问林梦的月事有多久没来了。林梦怔怔,这才发现,月事似乎有好久没来了。她刚来江小谐这里的时候,成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依然有那么点浑浑噩噩的,根本就不记这种事。现在这么一想,似乎自打进入江小谐家,她那个就一直没来。
“去妇科吧!”胃肠科医生二话没说,把林梦赶去了妇科。
林梦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了,抓着江小谐的手,都开始有些发抖。
“小谐姐……”
她可怜巴巴地唤着江小谐。
江小谐笑笑,柔声安慰她。“没事的,先看了再说,别自己吓自己!”
等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她坐在了一个女医生面前。女医生低头扫了一下化验单,抬头,犀利地扫了林梦一眼,眉头大力地皱了一下!
“你怀孕了,孩子是留还是不留?!”
医生看着眼前这张太过年轻的脸庞,公式化的声音冰冷的像机器。这个女孩太年轻了,根本就是未成年,根本就没这个能力来抚养孩子。现在这些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女医生的心里闪过一丝厌恶!她已经接待过太多像林梦这般年轻的女孩,每一个被检查出来怀了孕,要不就是哭天抢地,要不就是如丧考妣,最后几乎都是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流产!
这种拿生命来玩、随意践踏生命的方式让女医生无力、悲凉,却也有些麻木了!
林梦虽然大概猜到了这种结果,可是真的从医生嘴里确认了,她又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死死地瞪着那些化验单!
之后,她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怀孕?!
她怀孕了?!
“你怀孕两个月了,孩子是留还是不留,要快点做出决定了。过了三个月,可就不好流掉了。”女医生冷冰冰地说着几乎是千篇一律的说辞。“你那男朋友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这事,你应该去找他商量一下,毕竟这孩子也有他的份,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顷刻间,林梦白了脸!
医生木然地叹息了一声,心想这孩子十有八九是不能留了。一看这女孩这样子,就知道孩子只是不负责任的产物!
可大概是这个女孩太干净了,也大概是她死死地咬着唇强忍着颤抖的样子太过让人心疼了,所以女医生忍不住地又说道:“孩子的事不急,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到时候真要是不留了,你男朋友也得拿钱出来的,可别让你一个人承担了!不过,也不能拖太久了,拖得越久,要真是流了,对你的身子伤害也就越大!”
林梦“嗯”了一声,却有了鼻音。低头应是的刹那,两滴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溅了下来。
女医生再度皱眉。
江小谐即刻伸手去楼主林梦,将她拉入怀里,轻声哄着。“乖,没事的,你别哭啊,不过就是怀孕嘛,不是什么大事,想开了就好,别哭,别哭……”
女医生拿手指敲了敲桌面,看了眼越发显得像个孩子的林梦,就想到了自己那才刚上高中的女儿,心头又是一软,口气一软,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林梦是吧?!你也别哭,孩子的事,还真是不是大事。只要想明白了,都是能解决的。你要想留下孩子,就要想一想你能不能把它给养好,有没有这个钱支撑下去,你家里人同不同意,你男朋友愿不愿意承担,你周围的那些朋友又会怎么看待你,这些你都要考虑的。不过,我看你很年轻,你上面不是写着才16岁嘛,太小了,你自己还是半大的孩子,估计养个孩子也困难,要是没法养孩子,还不如把孩子给打掉,我们这边有很好流产设备,可以让你安全地把孩子给打掉,不过,以后吃一堑长一智,房事方面,可得小心一点!”
说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医生还是照例给她开了保胎药,叮嘱她近段时间要小心一切,饮食方面要多多注意,也切忌情绪起伏太大!
林梦晕晕乎乎地揣着药,红着眼眶,抽着鼻子,和江小谐一起回去了。
江小谐扶着林梦上了床,又拉个被子给她盖好。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之后,柔声说道:“我觉得那个医生说的挺对,梦梦,孩子的事情你得好好想想,然后再去做决定,千万不要冲动了!你要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和我说,我帮你一起参谋参谋!”
林梦“嗯”了一声,抬头,干涩地笑了笑。“小谐姐,先不要把我怀孕的事情说出去好吗?!我想好好想一想!”
江小谐笑了,伸手,抱了抱林梦,替她鼓气道:“好样的!梦梦,我相信你肯定会想通的!”
江小谐走了出去,林梦躺在床上,却合不上眼了。
怀孕?!
太过意外了!
这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事情!
之前有过挺愚蠢地冲着容凌大呼小叫,说不戴套子,会不会怀孕,她要不要立刻去买避孕药吃。可是容凌当时说什么安全期什么的,好像是指在那段时间不会怀孕。她一直没搞明白这个东西,更没有多想,总之,一切交给容凌就好。反正容凌这么厉害,总不会让她出意外的。
所以,在避孕方面,她还真的没多费心思过!而且,也一直没有出事!
现在,她怀孕了!
医生说有两个月了,那么……
她掐指算了算,就该是……在酒吧那次!
可怎么就怀孕了呢?!以前明明一直都没事的啊!
更重要的是,她和容凌分开了啊,哪怕酒吧那次碰上了,可她酒醒了,他人也不见了,分明也是不愿意看到她的。可她偏偏却有了他的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
林梦开始神经质地咬起了手指头!
容凌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做?!他会要这个孩子吗?!不结婚的话,可以要孩子吗?!他不可能娶她的啊,那她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吗?!即使生下了,又怎么养这个孩子?!容凌将来有他门当户对的老婆,他的老婆要是欺负孩子怎么办?!到头来,这个孩子岂不是会变得和自己一样悲惨?!
那……那要不要不告诉容凌?!她自己一个人把孩子给生下来!
可生下来,怎么养活?!孩子那么小,那么脆弱,她养活自己勉强可以,但是哪来的钱将孩子给养好?!
2万块钱……2万块钱,太少了……太少了……
林梦开始懊悔,懊悔自己之前的堕落和奢侈,否则,她的卡里还能多留下一些钱!
可她要真是把孩子给要了,将来孩子生下来,面对没有父亲的局面,她又该如何是好?!她自己就受过没有妈妈的苦,知道那种滋味太不好受了,让自己的孩子也跟着遭这样的罪,她可以吗?!可以这么残忍和自私吗?!
到底要不要留下孩子?!到底要不要告诉容凌?!
这些问题,开始慢慢地折磨她。她想了很久,可却没有答案!
转眼便过了4天,江乘风拎着美食,上了门。
“脸色不太好?!有心事?!”看到林梦,他挑了挑眉,如此问道。
林梦掩饰着说没事,怕被江乘风看出来有孕,就跑去看书去了。
江小谐趁机把江乘风给拉到了一边,低声道:“梦梦怀孕了!”
“什么?!”江乘风惊得差点把手中的饮料给摔到地上。
江小谐一看他这样,心中一时了然,直言道:“孩子不是你的!”
江乘风黑了脸。
江小谐撇撇嘴。“你大概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吧?!医生说不能拖太久了,孩子都两个月了,留还是不留,得马上做决定了,否则拖下去,对她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江乘风眉头大力拧紧,暗咒了一声“该死”!怎么好不容易尘埃落定了,又搞出了这么一出?!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吃了饭,之后江小谐还知趣地带着保姆出去购物了,屋里就剩下了江乘风和林梦。
江乘风心里有了主张,这个时候也冷静了下来。
“小谐已经告诉我了,孩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林梦瞪大了眼,嘴唇不自觉地微微抿了抿。其实,她也知道她怀孕的事情,是没法瞒地太久的。毕竟,江乘风经常来。他这个人,聪明的很,又经手过那么多的案件,估计有些蛛丝马迹,他就能抓到事情真相!
“我……”她再度抿唇,脸上出现一抹苦恼。“我还没想好!”
“孩子是容凌的?”他试探着问。果不其然,见林梦点了点头。江乘风心头闪过愤怒,对容凌的厌恶又深了一分。明知道林梦年纪小,过早的怀孕对她只能是一种伤害,可容凌却没有做好应有的安全措施,那个男人,简直是个混蛋!而且,算算时间,两个月之前的时候,不正是容凌挑明和林梦分开的时间吗,那个男人,都分开了,还留这么最后一手,更是罪不可恕!
“按照我的意见,你得把这个孩子打掉!”江乘风淡漠地说道。
林梦瞪大眼,有些惊惧地看着他。江乘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抗拒、抵触和害怕!
[156]
江乘风拧眉,伸手揉了揉额头,看着林梦,很是无奈。
“梦梦,你才16岁,太小了,别犯傻,这个孩子,你养不好的。你没有学历,没有钱,怎么养孩子?!现在孩子的养育费要得多高,一出生,就开始花大把大把的钱,奶粉钱、尿布钱、药钱,几乎一天的支出就得上百,你能付得起吗?!而且,孩子要上学,幼稚园、小学、中学、大学,这些根本就是用钱砸出来的,你又从哪里来钱?!现在普通的工薪阶层,夫妻两个养一个孩子都费劲,而你呢,独自一个人,怎么来钱?!你能甘心让那个孩子稀里糊涂地跟着你过吗,没法享受衣食无忧的童年,没法享受比较好的教育,就这么一直跟着你受苦,直到他苦哈哈地长大,也面临着学历不高,只能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替人干粗活的困境?!这些,你能忍受吗?!”
林梦摇头,唇瓣越发地抿紧,透露出一丝脆弱的苍白色。
江乘风狠狠心,继续往下说:“那我们再来假设你把这事告诉容凌,那么,容凌肯认这个孩子吗?他肯养这个孩子吗?!他那样的大家族,你这孩子过去了,将来还不指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最重要的是,你还想那样没名没分地跟在容凌的身边吗?!他还愿意要你吗?!这种豪门二奶,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你不是这样的人吧,林梦!”
林梦大力地摇头,她不要当二奶!
江乘风又继续道:“而且,容凌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他一旦不要你,你的生活就不能保障,你和孩子怎么办?!”
林梦摇头,无解。
江乘风再给予一个重棒。“最重要的是,你没法和容凌成婚的话,你的孩子就是一个私生子。你愿意让你的孩子一辈子背负这样的名声,被人指指点点着吗?!”
林梦身子一颤,手轻轻地抖了起来。
江乘风看到了,眯了眯眼,忍下那一份心疼,叹口气,轻声道:“梦梦,我以前也处理过很多类似你这样的案子,年轻的女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怀了孩子,有倔强地把孩子生下来的,但是最终要不就是遗弃孩子,要不就是孩子过得很苦,长大还有心理问题的。所以,相信我,把孩子打掉,是最好的选择!你还年轻,这孩子现在又没有成型,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等你有能力了,再把孩子生在一个健康优越的环境里,对你,对孩子,才算是真的好!现在生,时机不对,对你,对孩子,都只是苦难!你自己也是过来人,估计也有着方面的体验。梦梦,其实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对不对?!”
林梦咬咬唇,略微下垂的眼睑,遮住了流过的一抹泪光。
她伸手,控制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肚子,心里酸酸疼疼的!
她其实知道,不要孩子是最好的选择,孩子要是出来了,大概就只能跟着她受苦了。可——她舍不得啊,好舍不得啊……
她的肚子里有个孩子,和她血肉相连。它现在就躺在她的肚子里,这是多么的神奇的事情。而且,再过七八个月后,就会有一个白胖白胖的娃娃,咧着嘴,在那“无齿”地冲着她笑,她想想,心里就有点甜,所以,舍不得……好舍不得……
“梦梦,没多少时间了,就把时间订在下周三吧。那天我有空,可以陪你去趟医院!”江乘风当机立断说道,这意思,其实就是把梦梦往打掉孩子这方面推!
在江乘风看来,这孩子不能生!不是说他不会出手帮忙,因为他肯定见不得林梦受苦,她要真是把孩子生下来,他肯定会把她给安顿好。但前提是,这个孩子不能是容凌的!
容凌,多么危险的人物!容家,那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容家的孩子,都有资格角逐下一任家主的位置。他不能确定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长大会是什么性子。他只知道,这孩子要是生下来,林梦必然还得和容凌纠缠,而且,有孩子夹在其中,这关系就会非常的错综复杂,就怕是想断都没法断。这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他想要这个女孩,有娶这个女孩的心思。现在因为弟弟的死,没法就那么去追求她,没法就那么把她领进门来刺激父母,但他有时间去等,也有信心去等,等到她长大,等到那些伤痛慢慢地结了痂,他就会让她属于他。
所以,孩子不能要!
“我……得想想!”林梦垂下了头。
江乘风叹气。“那就好好想想吧。这两天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屋里呆着,我下周三再过来。你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他不能这么频繁地出入这里,和她有纠缠,因为他有他的顾虑和为难之处。她曾经的过往、江破浪的死,这些都是难处!
林梦点了点头。
然后,便又是那无解的苦思冥想。
眼看着时间一点又一点的过去,一天转过一天,林梦有些坐不住了。或许,她该给容凌打个电话,听听他的意思。孩子……也有他的份,他……也应该有权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他……他也许会……会有好的安排!
对!
林梦几乎是雀跃了起来,容凌那么聪明,他想到的东西肯定比她多,或许能想出什么非常好的安排,解决她的困顿!
她站了起来,兴冲冲地往外走,只是来到了座机旁,又迟疑了。手已经伸了出去,可却支在了半空中,心里开始蹦跳了起来,却是慌的!
万一……万一结果很不好,她该怎么办?!
她将手缩了回来,惊惧地张大眼,瞪着座机。脚步紧跟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站在那里,仿佛和座机斗眼一般,死盯着人家不放!
过了好久,久到她的眼睛开始发疼,久到她的双腿也开始发酸,肚子似乎有些不舒服了,她即刻拿手搭在了肚子上,放松身体,缓步坐在了沙发上。然后,一呼一吸地吐纳着,直至肚子里的那股不舒服消散。
抬眼,再看向那座机,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决!
就——听听他是个什么意思吧!
她在这胡思乱想,其实全是无用功!
手指尖,颤了颤,她到底是拨出了电话。那个电话号码,早已经刻入了她的骨髓里,是怎么都没法抹去的。他也曾说过,那号码轻易是不会变更的,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果然,电话通了,那头却是无声,大概是在确认她的身份!
她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唇瓣,莫名得就觉得嘴里干涩地很,似乎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喂!”她终于说出了口,虽然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慌乱。
那头也终于“嗯”了一声,冷清清的,带着一抹淡漠,仿佛从鼻子里发出的不屑。
她的心微微地刺痛了一下,强压下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舔了舔唇,声音不稳地继续说道:“我……我……我……”
“我”了三声,话眼看着到了嘴边,可偏偏就是胆颤到没法说出口,有一种一旦说出口,似乎就会完蛋的错觉。
那头无声,这次连一个鼻音也不给她,就等着她说完要说的事情。
她的鼻子一酸,被他冷漠的情绪伤到。她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在意的,可大概孕妇容易伤感,情绪也比较敏感,自打怀了孕,她就特别容易情绪低落,也……特别容易就开始把心思往他的身上绕!
想他了!
控制不住地想他了!
可他,好冷淡!
她抽抽鼻子,强力压下心头的酸涩。咬咬牙,心想自己还是不要拖拉了,免得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窝囊的。于是,她狠狠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豁出去地对他说道。
“我怀孕了!”
一说完,心就猛地提了起来。呼吸也跟着小心翼翼了。两只耳朵几乎都竖了起来,小心地倾听电话那头他的动静,生怕错漏分毫!
那头,静音了好久,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这让她感觉到害怕,因为太过安静,似乎都象征着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喂?!”她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你……你在听吗?!”
战战兢兢着,心里七上八下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似乎吊了起来!
“嗯。”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却还是一声鼻音。
她又慌又急,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打算怎么样,总该来一句话吧!她神经质地又开始咬起了自己的手指甲,双唇因为跟着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了。
似乎沉默了有一个世纪之久,他才开了口,问:“多久了?!”嗓音隔着电话线传来,听着有一种莫名的沙哑!
她的心,依然被吊着,依然是紧着的。
“两个月了。”想了想,她又急忙补充。“快10周了!”
那头,又静音了,不过这次他很快又开口说话了,声音带着低沉的冷酷。
“不论这孩子是谁的,打掉他!”
林梦的脑海,瞬间空白。
她手一抖,话筒就从她的手里滑落,摔了下来,砸在了沙发上。她瞪着那座机,仿佛电话线那头藏着什么大怪兽!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每一下,似乎都在憋着巨大的怒火似的。
不论这孩子是谁的,打掉他!
这就是他的回复!
这就是他的回复!
不论孩子是谁的!
不论孩子是谁的?!
那是他的不是吗?!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悲愤的泪水,猛地从她的眼眶里流了下来!她一把抓起了电话,急促呼吸的同时,粗声朝他低吼:“孩子是你的!”
吼得声音里都带了哭意,没法掩饰过去!
她觉得自己受了侮辱!
那个男人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电话线那头,熟悉的声音依然是冷酷的,仿佛机器一般地重复着冰冷的话。
“不论孩子是谁的,打掉他!”
她咬唇,唇瓣都给咬出血来了,被汩汩而下的泪水沾湿,立刻在唇瓣上匀开了血花。
“孩子是在酒吧有的,在天阶夜色,那天晚上有的,是你的,你不许侮辱我!”她哭着控诉,哽咽地连声音都开始不稳。
可电话那头的男人,该死的冷酷。
“就这么说,打掉他!我是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
他冷酷地太过坚决了,让林梦开始愤怒,愤怒到想咬他,想砸烂了手头的电话。只是在她愤怒到快要到达临界点的时候,猛然一个想法窜过了她的脑海,这几乎是让她全身都冰冷了起来。
“那天……”她的手哆嗦地就像得了病一般。“那天晚上,是……是不是你?”
他沉默。
这更加让她不安,她嘶吼了起来。
“说啊,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说啊,说啊!”
她暴躁地像头怒狮,也癫狂地像只怒狮!
他“卡擦”一声,挂了电话,浇了她一身的水,是冷的,从头到尾,冷得她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她无力地放下了电话,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之后,掩面痛哭了起来。
那个晚上,她的意识不清,只感觉似乎看到了容凌,所以也一厢情愿地就认定了和她纠缠在一起的男人是容凌,可是她却完全地忽略了,这可能会是别人。或者,她醉的太厉害了,所以把别人看成了是他!
只有那么一次,孩子就是在那个晚上有的。
他那么冷酷地命令她把孩子给打掉,那么决绝地说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是不是,因为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因为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没和她在一起!
这个想法几乎让她崩溃!
她惊惧地缩成了一团,猛然间就觉得肚子那块好冷!
要真的不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的……
她哆嗦了起来,眼泪更是宛如河流一把地流了下来。要不是他的孩子,她还怎么要啊?!
心里有窃喜,对这孩子也有些莫名的期待,不过就是因为认定了那是他的孩子!
可,孩子要不是他的!
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这根本就不是由她决定的事情了,第二天早上大概9点钟的时候,一群人敲开了江小谐的家门。保姆开门,带着防备。
“找谁啊?!”
“找林梦!”领头的男子带着一丝笑意,那干净的外表,利落而成熟的气息,看上去就像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保姆本能地有些警觉,把林梦给叫了出来。
林梦认识这个人,容凌的生活秘书——小段,在希望新村的时候,她是见过这个人的!
“容总让我来的!”
小段微笑!
可林梦的脸色却白了。
防盗门不是能不能打开的问题,而是即使不打开,小段带来的人也完全也这个能力自己打开。
“他……让你来做什么?!”她的嗓音带着大哭之后的沙哑,眼睛依然红肿着。昨晚上,她是哭着睡了过去的!
小段进了门,还算是有礼地回道:“容总吩咐我带你去趟医院,这是昨晚说好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不言而喻了。容凌派来了人,强制性地要带林梦去医院打胎!
林梦的身子晃了晃,浑浑噩噩地被两个人拉着走着。上了车,往医院去!最后的目的地,果不其然地进了手术室。
“躺上去吧!”已经穿好手术服,带着口罩的医生,淡漠的命令,遥手指了指手术台。其实两个多月打掉孩子不过就是吃些药片的事情,不过病人方面要求安全稳妥,那也就只能上手术台了!
林梦瞪着那宽宽窄窄,像个棺材板的手术台,大脑有一分钟的空白。
她之前所有的坚持,都被这个孩子不是容凌的的猜测所摧垮了。一个陌生人的孩子,她怎么要?!又哪来的勇气抵抗重重困境好好地去养?!
打掉它吗,就这样让这个孩子消失,让所有的过去都化为云烟吗?!
她不知道……不知道……
被护士推着,身不由己地推上了手术台,那边医生已经吩咐准备好麻醉用品了。
手术台好冰冷啊,她一躺上,冷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双腿都跟着打颤。耳听着,周围有走动的声音,是护士在那准备东西,时而有护士和医生的交谈声,听起来很近,可又让人觉得遥远!
一双手,猛地摸上了她的腿!
“把裤子脱掉吧!”冷漠的命令,出自带着口罩的医生的嘴!
林梦的手开始哆嗦,迟迟搭不上裤沿!
不要孩子,真的不要孩子了吗?!
这裤子一脱,就没有退路了,孩子就没了!
在她的肚子里,安安静静地呆了两个月,悄悄地和她融为了一提的孩子,就会没有了的!然后,她就还是她了,一个人的她了!
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你没想好吗?!”医生冷漠的口气,突然添了一丝柔软。她拉下口罩的刹那,林梦才发觉,这个人她竟然是认识的,就是那天断定她有孕了的那个女医生!
“你没想好吗?!”女医生又问,眼睛里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祥和和慈悲。“这也是一个生命,不要随意而任性地去轻贱任何一个生命!姑娘,我再问你一次,这孩子,你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不要去轻贱任何一个生命吗?!
林梦眨了眨眼,热泪猛地扑簌簌地滑下!
可……可这个孩子不是容凌的啊?!不是他的啊,这让她怎么办?!
时间在沉默和泪水中流走,女医生终究是一声叹息,重新戴好了口罩,冷声道:“那就动手吧!”
她吩咐一边站着的护士帮林梦把裤子给脱下来!
女护士的手刚搭上林梦的裤子的刹那,林梦猛地伸手,一把拉开了护士的手!她踉跄地从手术台上爬了下来,然后一把跪在了那个女医生的面前,抓住了裤腿,哭着哀声祈求。
“我想要这个孩子,你不要打掉它,我求你,帮帮我,帮帮我……我想要这个孩子……可是他不要……他让我把孩子给打掉……我不要打掉……我想要它……我要孩子……要这个孩子……”
她这一生,几乎就没什么快乐的时光,几乎都是一个人。求亲情,亲情不得;求爱情,只能是奢谈!
这个孩子,呆在了她的肚子里,是缘分,是上天给她的安慰,是给她孤寂的人生送来的伴侣。以后,她再凄苦,可也有这个孩子可以陪着她。这辈子,有了这个孩子,她就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终于,会有那么一个人,永远陪着她,和她呆在一起!
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她为什么要把它给推开!
把孩子留下,她是会过得很苦,可她就算是再苦,也不会苦了这个孩子的,一定会让它好好的!
容凌要不要她,要不要这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她和他,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关系!又为什么要因为他,乖乖地把孩子给打掉?!
孩子的爸爸是谁,还重要吗?!她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她罢了!而这个人,是她的孩子,是和她血肉相连的,是永远都不会不要她的!
“我要这个孩子……要它……你帮帮我……帮帮我……求你了……求你了……”
看着这个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女孩,女医生动容。想起在手术室门外一溜站着的那几个黑衣人,她心里也猜到了一些东西。大概这孩子的爸爸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吧,所以强迫女子打胎吧?!
“你先起来吧!地上有点凉,对孩子不好!”
女医生伸手,把林梦从地上给拉了起来。
“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现在的状况,我才好帮你!”
林梦狼狈地擦了擦脸上泪水,“嗯”了一声。
最后,伪装成一副已经流产完的样子,林梦被推着从手术室出来。几个黑衣人呼啦啦地跟上,进了休息室。之后,消炎的药水挂了上去,自然,虽然贴着的是消炎的药,但是那瓶子里的东西却已经换成了可以补充身体营养的葡萄糖!
“你们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
林梦淡淡地拿眼扫着小段等人。小段有些尴尬,低声道:“等打完了这一瓶,我再送你回去吧!”
林梦眯眼,没有再理这些人。
小段出去了一下,估计是给他的老板容凌打电话汇报结果去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点滴打完了,林梦下了床。小段想让手下扶她一把,但被林梦一把推开,还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小段急忙施以颜色,让手下人等只负责在林梦两边守着就好,别让人碰了她。
出了医院的门口,下午阳光正好,斜射而入,带了大片暖色,吹走了不少寒气。林梦眯了眯眼,无声地在心底叹息了一下。可——心里头还是暖暖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保住了。
以后,福兮祸兮,都要和这个孩子一起荣辱与共了!
垂下头,强忍着不要拿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她嘴角微微地翘了一下,有那么一点满足。在手术台上走了一遭,她在真正明白,她是多么地珍惜这个突然闯入她生命中的孩子!
突兀地,一抹浓重的阴影挡住了她!
她皱眉抬头,逆着光,便看到了那种动人心魄的俊脸,她心中一紧,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
他,为什么要来?!
她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带着防备,死死地瞪着他!
容凌皱眉,将她上上下下地扫了一眼,大步靠近!
她还是后退,怕了他的靠近,怕了他这种突然的到来。只是她的腿长不过他,他到底来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大手一伸,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抱起了她。回身,迈步了一会儿,就上了紧随着他走动而开动的车子。
“放开我!”她闷声低吼。“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他抱紧了她,低头,在她略显得冰凉的小脸上亲了亲。
“乖,别动!”柔声哄劝,可是这种莫名的温柔,她承受不起!
“放我走,我和你没有关系!”
她伸手推他,眼眶在瞬间发红!
他搂着她,自然不可能放开她。
“别任性!”他低低呵斥,“刚流了产,就乖一点!”
她听了这话,眼泪唰地一下,又掉了下来!
原来,他不是来找她的麻烦的。原来,不是他发现了什么。原来,他来只是来进行一点人道上的关怀!
“放我走吧,我挺好的,还没这么虚弱的!”哭着,她祈求。她不想和他再有半分的关联!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抱紧了她。大掌顺着她的小腰,就往她的肚子上摸!她惊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一动不敢动,生怕他察觉了什么,然后一掌拍下去,就让那个孩子消失。
而他,只是轻柔地摸上了她的小肚子,然后大掌便停在那里,不动了!
“疼吗?!”他哑声问,有一抹不易觉察的失落。
她流着泪,只能摇头。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眸色微微暗了暗,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没再说话。
车子驶向了未知的地点,林梦料想容凌应该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所以她不能再呆在他的身边了,她得走,然后离他越远越好,否则,孩子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他可能还会派人押着她去堕胎,而再有一次的话,她绝对没那个运气可以逃过了!
“送我回去!”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细瘦地五指深深地嵌入他的胳膊西装中。他看着,眯了眯眼,搂着她的身子,略微侧了侧,让她窝入了自己的怀里,而他,则伸出了一手,像抱着孩子一般地抱着她、圈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我已经让人去办理你的护照了,等过几天,你的身子稍微好点,我就送你出国。我已经和三伯谈好了,他不会对你的家人出手的。但你要在国外乖乖的,别乱跑。小乖,以后你哪都不许去,就只能留在我身边。”
“不——”
他却猛地伸手,堵住了她的唇。
“不许说不!”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小耳朵。“这是命令,你只有服从。小乖,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从现在开始,你就跟定我了!哪怕你不愿意,也只能跟着我!”
用放弃孩子的代价,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自己,换来容三伯的许可,这是容凌最后的妥协,也是给自己,还有林梦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没法看着她像游魂一般地晃荡下去,也没法对她真的置之不理。在天阶夜色占有她,得承认,他的身子还是渴求她,他心里还是想要她。哪怕她一次次地激怒他,一次次地在考验他的底线,但他还是没法放开她!
孩子是契机!
他去和容三伯谈,说林梦怀了他的孩子,而他让她打掉,只是在向那个长者做出表示,她不会成为威胁,也只能是养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送她出了国,远离国内的纷扰,更是可以和她自己制造出来的那些混乱一刀两断!
他在暗示那个长者,他对这个女人也不是很在乎,所以毫不犹豫地就让她拿掉孩子。同时也在暗示那个长者,他是不会让女人牵着鼻子走的,做什么事情,他都是有分寸的,不过让事情过了那个度!
还养她,只因为她不容易!硬生生地让她拿掉孩子,他需要做出应有的补偿!所以,他送她出国,提供她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样的理由,合情合理,容三伯不应该挑刺!
于是,他再度将她拉入了怀里!这一次,她的存在,也成为了合理!没有人可以阻拦!
她在他怀里摇头,重重地摇头,被他堵着的小嘴,破碎地低喃着“不”,所有的表示,都是一个“不同意”。他没放在心上!
她刚流了产,心情差,厌恶他,这是正常的事。他深信,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回了玉锦饭店,再度进入了总统套房,他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床上。那边,专门的厨房备好的珍汤紧跟着送了过来。他接过碗,端了过去。
“把这个喝了,补血的!”
她瞪大眼,畏惧地摇头!小手握成了拳,放在了身侧,得努力地控制着,没伸手去讲那汤给挥开。
她怕汤里有对孕妇不利的东西,怕会害了她的孩子!
而且,这个男人精明的过分,他是不是发现她没有打掉孩子,是不是打算悄悄地让她药流了?!
这一刻,她全身绷紧,进入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
容凌见她这个样子,目光闪了闪,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哑声低问:“怎么不喝?!”
“不想喝!”她拒绝地扭过了头,直接拉过被子,躺了下来,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尾给裹了起来。这样,大概就能抵挡他的窥视了!
容凌挑了挑眉,看着那被子裹着的一团,目光再度闪了闪。
“这是对你身子好的!”
“不喝!”她闷吼,抿紧了唇,双眼在被子里瞪得大大的。“我要睡觉了,别来烦我!”
他伸手,来揪她的被子。她急忙用小手拽着,死拉着被子,不让被子被他给抽走。不过,他力气大,她根本就斗不过他。缠斗了几下,到底,被子被他给扯了下来,几乎是连人带被,她被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肚子里猛地窜过一阵异感,她吓得手一抖,即刻松开了执拗地拽着被子的手,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小脸吓得微微变了白!
容凌见了,凌厉的剑眉猛地拧了一下!
“怎么了?!”
他一把坐了下来,将她拉入怀里,大掌即刻跟进,摸上了她的肚子。
她这才发觉自己做的太过了,那下意识地捂肚子的举动,差不多可以算是“欲盖弥彰”了!他会不会怀疑?!会不会看出来什么了?
她的身子,绷紧了!
在她的怀里,僵硬地好像被人点了穴一般!
他的薄唇,慢慢地抿紧了,渐渐地,就成了一条线。他的大掌就搭在她的肚子上,轻柔地来回抚摸了好几下,小心翼翼地似乎在感觉什么?!
她又慌又急,在这个时候大脑一片空白,跟从了自己的本能,猛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往外扯。
“不要——”
她低喊,眼泪可怜巴巴地往下掉!
他挪眼看她,深邃的眸子带着一抹探究,紧盯着她的小脸,大掌却没有从她的肚子上挪开,似乎想要就此把她给看透,揭穿她极力想要隐藏的那一切!
她心慌意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吓得直掉眼泪。透明了泪珠儿,都快把她的一张小脸给弄湿了。
他眯了眯眼,开了口。
“痛了?!”
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顺着他给出的台阶就往下下,急急忙忙地跟着点头,心里充满了庆幸和感激!
“嗯,痛……好痛……”
他意味不明地又深深看着她,看得她发慌,发虚,然后无可奈何地躲着他的眼睛!
“把汤喝了吧!”
他开口,轻柔地拉着她,让她靠在床头,并且扯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喝了,肚子就不会疼了。这汤是专门补身子用的!”
她怕极了她若是不喝汤,他还有后招,只好硬着头皮,哽咽着问他。“什么汤啊?!里面都有什么?”
他的唇,紧跟着抿了抿。嘴角边带起的凌厉,一闪而逝!
他端起了汤,微微晃了晃,好似在查看汤里有什么东西的样子。汤水微微荡漾开的时候,映衬着他的眼眸都跟着闪了好几闪!
突兀地,他端起汤,碰了碰自己的唇,然后说道:“算了,先别喝了,这汤都凉了,我让厨房再重新给你做一碗!”
她偷偷地吁了一口气。
而他则不动声色地把她的表情尽收入眼底!
他端着碗走人,她这心就又提了起来,谁知道下一碗汤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啊!想到这,她又开始毛了!
“容凌!”
她猛地叫了起来。他停了下来,身子略一转,抿着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幽幽,深邃地仿佛古井。
她头皮一麻,还是叫了出来。“香菇牛肉胡萝卜汤,我想喝这个,不要别的,你不要让他们往里面放别的东西!”
放了别的,她就不喝!
说完,她故作自然地躺了下来,拉过被子盖好。实则,手都有点打颤了。
不过,还好,她听到他说了一个“好”字!
耳听着他的脚步声一点点远去,她才放软身子,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心又紧了。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是长久之计,那个男人精明地吓人,她在他身边呆的越久,就越容易暴露。想起自己裤兜里面的维生素12,医生嘱咐吃了那个,大概可以压抑一下呕吐的。想了想,她拿眼谨慎地看了周围一圈,见屋内无人,就快速地从兜里掏出了小药瓶,急速地掏出两颗先吃了。
可,她还得好好想一想,怎么离开他!
他说要带她出国,而且护照在办理过程中,出国就是几天后的事情。不行,她不能跟他走的。可是这个男人的态度已经很坚决的,已经表明不论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要跟他走的!
她懊悔,暗骂自己是个猪头!她要是不给他打电话就好了,要是没那么鬼使神差地想到他也有权利知道宝宝的存在就好了,要是没有被猪油蒙了心以为他会给她出一个比较好的主意就好了!
现在,完了,她根本就是在自找死路!
不行,她得走,越早走越好!
可是,她银行卡里才2万多一点,到了外面,又怀着孕,会不会养不好宝宝?!
她咬着手指,慌得眼眶又红了!却又不得不鼓足精神,想着逃跑的策略。
之后,他又进来了,没有端来汤,却端来了一晚丰富的酸菜面。
“汤等会儿再喝吧,厨房一时半会儿地也没那么快弄好。你饿了吧,先吃点面吧!”
他将面放到了床头,那股酸酸香香的味道,一下子勾起了她胃里的馋虫!她从上午被拉了出来,折腾到现在都下午了,还真是饿了。鼻子动了动,她拿眼去瞥那碗面,没在上面发现什么孕妇需要忌食的东西,才接过了容凌递过来的筷子。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拿筷子挑了挑面,冲着碗底翻了翻,的确没发现“危险”东西。
她也顾不上容凌会不会为她此刻的恶习性而皱眉,身子一挪,双腿下了地,屁股挨着床边,就开始呼噜呼噜地吃起了面。
[157]
容凌在一边坐着,看了看她随意搭在地板上的双脚,俊逸的长眉往上挑了挑,站了起来。等他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了一双布拖鞋。他略蹲下身子,抓起她的脚,将拖鞋套上,一边一只。
秋凉,连带着地板也凉,会冻脚!
她瞄了一眼,没在意,只顾着吃面。不得不说,这碗面真好吃,酸得她通体舒服,似乎那些不快乐的、令人烦恼的东西,都随着那一股让她身子骨爽透的酸劲而消散了!
到最后,她颇为恐怖地干掉了大碗的面,甚至还把汤水都喝得干干净净!从碗里抬起头的时候,她的小嘴都沾了一层薄薄的油了!
“像头猪似的!”
他拿过一边的面巾纸,自然而然地替她擦嘴。她呐呐,拿着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么能吃是不是太奇怪了。于是,急忙掩饰性地补充道:“那个……我太饿了……早上也没吃多少……”
她自然不能告诉他,她早上吃了鸡蛋、喝了牛奶,还干掉了两碗粥!
还好,他也没有深究,反而还挺宽容地又问她:“饱了没?!没饱的话,我让厨房再给你做一碗去!”
这大爷还真的是当这饭店的厨房是替他家开着的了!
林梦其实刚吃了个饱,估摸着自己应该还有能量再吃一点的,可是她自然不能说这样的傻话!这么能吃,她还真的快赶上猪了,万一这男人起了疑,她不就完了。所以,她摇了摇头。
容凌起身,把饭碗端出去,外面自然有饭店的服务人员会收拾这个!
他重新返回了卧室,手里拿着一些东西,类似于资料文件夹之类的。他瞄了林梦一眼,道:“没事,就好好睡一觉吧,折腾了半天,也该累了吧!”
她没敢反驳,乖乖地躺下。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份也是一个流了产的,是该装的虚弱一点的。
那边,容凌开始自顾自地翻看起了他拿进来的那些东西。之后,他又起身,拿了一个笔记本电脑过来。房间里开始偶尔有敲打键盘的脆响声,咔哒咔哒的,还有纸页被翻动的沙沙声。
她听着,迷迷糊糊地就有了困的感觉,但是一想到心里头的要紧事,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容凌!”她叫了他一声。
“嗯……”他轻声回应,手指敲打键盘的动静不断,咔哒咔哒的,一副心思依然在电脑上的样子。
“我要回去一趟,回小谐姐家……”
她试探性地拿眼瞄着他,见他神色微变,眼皮略垂,眼睛依然看着电脑,心里紧跟着也就安稳了一些,继续说道:“我得回去收拾一下衣服,我那衣服都还在她那里了,而且,还得和她说一声,不能一声招呼就不打,就从她家搬了出来,而且……”
她顿了顿。“江大哥帮我很多的忙,也得和他说一声的,毕竟,要出国去了,以后……”
她声音低了下来,没往下说!
“那就明天去吧。”他的回应迟迟而来。“明天我让人送你过去。你现在这身子,还是先休息,别穷折腾了!”
按照她的本意,是今晚就回去的,然后在江小谐家里留下。可是容凌拿这话一堵,她这些话就没法往外说。说多了,她就怕容凌起疑心!似乎,流了产的女子,也没精力充沛到四处走动的!
哎!她在心里轻叹了一下,暗想装流产的样子,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眨了眨眼,她闭目沉思了起来,想着明天她又该怎么办才好。想着想着,她就糊里糊涂地睡着了。这一天,她确实是累到了,最后是迷迷瞪瞪地被容凌给推醒的。
“起来,吃了再睡!”
她身子犯懒,不愿意动弹,哼哼唧唧地拿手挥开容凌的胳膊,带着一股牛叉叉的味道儿。这个男人太坏,冷血无情,到现在,她心里都有些抵抗和怨恨,尽管这孩子被她偷偷地给保下了!
他见她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怎么的,转身走人。
“你愿意饿肚子,那就饿着吧!”淡漠而又无情的口吻!
这话激地她一下子就睁大了眼!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可是不经饿的!
这男人!
她气得磨了磨牙。但还是如他所愿地起了床,去卫生间用热毛巾抹了一把脸!吃饭的时候,她就有些战战兢兢的。不过,菜色都算是素净,也没看到会引起她呕吐的东西来,并且如愿以偿地喝到了她要的牛肉汤。
下了饭桌,他又打发她去睡觉,似乎真的打算拿她当猪养。她眯了一觉,折腾着吃了饭,其实不太困,但是想着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接触,还是乖乖听话地上了床,睁着眼,看着顶上的天花板发呆,思绪一点点跑远。
猛然回神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眼,一双犀利的眼。
“想什么呢?!”他挑着眉,淡淡的语调却不掩饰他的不悦。他站在床边有些时间了,而她虽然睁着眼,但很显然是现在才发现他!
他居高临下,高大的身形其实相当有压迫力,看得她心头有些慌。干脆闭眼,做鸵鸟状,不看他。他最后走开,没再回来!
这屋里又静悄悄的,她开始蠢蠢欲动地想走,甚至小手都已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夜黑风高,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可她又有些犹豫,万一她这次逃跑没有成功,被他发现可怎么好?!万一打草惊蛇,那么她明天的计划,大概都会夭折了!可是她明天就真的能走成功吗?!容凌说了要派人跟她一起去收拾衣物,她能逃过那些看上去身手都很了得的手下吗?!
思来想去,她还是下了床,往卫生间晃了晃,一出一进的时候,偷摸地往卧室外面瞅了瞅,貌似没人。她想了想,尽量放轻脚步,往外走,同时双眼滴溜溜地转着,不动声色地看这屋里有没有留守的人。似乎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她呼吸一提,往书房那边瞧了瞧,猜测容凌大概是在书房办公。书房的门虽然开着,但是她可没胆子往前凑。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屋里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寂静。她的心里立刻就活了,漆黑的眸子已经不止一次地打量着她现在的位置和大门之间的距离。只要容凌还在书房里,她只要行动快一些,就可以到达门口。然后把门一拧,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一想到这,她就有些激动起来,心开始砰砰地跳!眼神开始游移,在大门和书房之间,来回转悠,小腿,轻轻地,迈开了一步又一步。
眼看着她离大门是越来越近了,她的心也是越跳越剧烈了。突然之间,书房里闪出一个人来,赫然正是容凌!
她一直都是偷觑着书房的,一看如此,立刻身子一紧,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小脸勉强控制着,才没有失去颜色!
容凌一抬眼,就扫到了她。双目微眯,看她像个木头人似地站在那里,他也站在了那里没有动。冰冷的目光仿佛两道箭,直直地射在她的身上!
她绷紧了身子,力持镇定地迎向他的目光,同时大脑飞速地转着,思量着对策,深知这样的对视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眼神有些严厉,她觉得自己在这样的视线下有些无所遁形了,舔了舔唇,她干巴巴地开口道。“我渴了……”
然后,无措地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脑勺!
他挑了挑眉,收了眼里的严厉。
“屋里有冰箱,里面有吃的!”
她猛然咬唇,懊恼至极,觉得自己简直是傻得可以。那卧室她也是住过几次的,里面嵌入墙里的就有一个迷你型的小冰箱,放着些吃的和喝的。她怎么傻到跑到外面来,还说出自己渴了的话!
“我忘了……”她知道自己这说辞有些牵强,可是除了这样说,她没有别的说法。也不管容凌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能悻悻地转过身,回房去。打开冰箱,咬咬唇,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而他,尾随其后,最后就靠在门口边,莫测高深地看着她。
她捏着手里这瓶冷冰冰的矿泉水,手紧了紧。想尽量忽略他的存在,却是无法。矿泉水的温度有些冻人,实在不是很好的选择,可是为了掩饰自己之前的举动,她似乎只有喝下去的选择!低下头,看着那瓶壁开始缓缓染上水蒸气的矿泉水,她眨了眨眼,无法,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拧瓶盖!
“先别喝!”他猛然开口。
在她怔愣地看着他的时候,他走近了她,将矿泉水从她手里夺了过去。
“厨房那边做了宵夜,一会儿就能端上来了,你喝汤也一样。”
说着,他将矿泉水重新塞入了冰箱里。
她站在那里,突然之间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偷眼看他,而他也在看她,少言地可怜。她扭身,小嘴一嘟,上了床,拉起被子,重新像头猪一样地拱入了被窝之下。
他开始脱衣服,就在她的面前,而她瞬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七上八下地,有些咬牙切齿地想,她是刚流过产的好不好?!这个男人敢动她,她就跟他拼了!
她警戒地看着他,防着他,像防着一个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一般。待他脱的光溜溜的,全身上下肢剩下一条内裤的时候,斜看了她一眼。
她瞬间面红耳赤,放在被子外的小手捏成了拳头,战意腾腾地看着他。
他靠近,完美地可以媲美希腊战神的身躯就这样大刺刺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宽肩窄臀,倒三角的完美比例,看着让人呼吸急促、小心肝乱跳。她得努力地告诉自己镇定再镇定,才能用勇气继续瞪着他。
他嘴角微微一勾,带了一丝几乎可以让女子为之尖叫的邪魅,俊美的眸子也挥去了冷意,眼角略带了一丝让人春心荡漾的春情。他俯下身,那张摄人心魄的俊脸紧跟着朝她凑近。
她憋不住了,急喘着,在面红耳赤之中,粗声粗气地问:“你想干嘛?!”
那嗓音哑的啊,仿佛在沙砾上刮着一般。
他邪邪地笑了一下,乌黑的眉毛微微往上挑了挑,眉梢间也跟着染上了笑意。
“一起洗?!”
不得不说,这个酷酷的男人,若是邪魅起来,那就是一个大大的妖精!
“洗……洗什么啊?!”她被他的男色给迷得七荤八素,大脑有些短路了。
他又一笑,伸出了手,作势拉她的样子。
“洗澡呗!”
她的脸色更加地红艳艳了起来,仿佛被血给充满了一般,连抵抗都变得虚弱了起来。
“不要。”细弱蚊蝇。
“真的不要?!”他似乎心情颇好,继续带着邪魅地笑,看着他。星目一闪一闪的,里面有醉人的柔光。近乎是赤祼的身子跟着逼近,感觉都快要压倒在她身上了。那浓浓的男性气息传来,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没法呼吸了!
小心肝重重地一颤,她快要尖叫!
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猛地拽过被子,她一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不要,我不要和你一起洗。”她闷声闷气地低吼。看不见他,那种被他诱惑着、牵引着的魔法也就弱下了不少。她想着自己的身份还是那个被他逼迫着流了产的孕妇呢,没那么好说话的,不能他想干什么她就得乖乖配合的。
他一言不发。
她闷在被窝里,也是一动也不敢动。身子紧绷着,防备着他的兽性大发、朝她恶狼扑羊!
只是,她在被窝里像个雕塑一般地僵硬了两分钟之久,她才发现那个可恶的男人应该是离开了。因为她听到了浴室里莲蓬往下洒水的动静。
她拉开了被子,抬眼看去,果然面前再无一人!
“可恶!”
她低咒!
走了也不说一声,可恶!
尽在那吓她,可恶!
嘴里嘟嘟囔囔着,她说了怕是有上百遍的可恶,开始将他的罪行倒着往回数落。他洗澡快,她还没数落完呢,他就从浴室走了出来,赤身祼体的,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裸露的小麦色肌肤,仿佛抹了一层蜜一般,感觉都快要发光了。一滴滴的水珠顺着他漆黑的发梢往下滑落,像是钻石一般。几滴顺着他的肩膀往下滴淌,引出一层层的流光,性感地让人莫名心尖发紧!
妖孽!
她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又补充地暗骂了一声——
恶魔!
闭了眼,她不去看他,却偷偷地竖起了耳朵。他作为她的警戒对象,她自然得留意他的举动的。感觉到他朝她走来,她闭眼装睡。他不客气地捏上了她的脸。
“起来,洗个澡去,我知道你没睡!”
她百般不情愿,无奈地睁开了眼。他发梢上的水滴都落到她的脸上了,她嘟着嘴,不满地用手抹去。然后下床,然后进浴室。后头,传来他听不出感情的声音来。
“别泡澡了,冲冲就好了!”
她心里憋着对他的气,作对似地恨想:她凭什么要听他的啊!她就偏要泡澡,他奈她何?!
将水放满了整个浴缸,她泄愤死地往里面倒了好多的浴液,然后整个身子沉入了浴缸里。一开始,她还真的有和他作对得逞的快感,可泡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又失落了。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幼稚呢,用这种他看不到的方式和他作对,又能伤害他什么呢,而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厌厌地,她从浴缸里爬了出来。可能她刚才倒地浴液真的有点多了,她另一只脚跟着从浴缸里迈出来、落地的刹那,脚跟打滑了一下,她身子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啊——”
她吓得尖叫。
这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想,就想着自己不能摔倒,千万不能摔倒。身子由于前倾的惯性,必然是要往前倒的,她急着往前踩了几脚,细瘦的胳膊也紧跟着往前伸了出去,踉跄了好几步之后,她才勉勉强强地用手抓住了盥洗台。双腿抖地要打颤,她是死死用手撑着盥洗台,几乎是用双手撑起了自己的双腿,才没让自己倒了下去。
“砰——”地一声,浴室的门也是应声而被拉开。
“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急切,还有些颤抖,面色不复冷静,微微有些不稳的白。呼吸粗重,在这个静谧的空间,显得特别的清晰!
见她撑在盥洗台前,还算平安,他心头一松,脸上的那抹惨白紧跟着就隐去了。他大步上前,大手一伸,就将她赤条条地给捞入了怀里。他就像一颗伟岸的树一般,两只胳膊就像两根用力的枝桠,牢牢地架住了她,无声地告诉她,落入他的怀抱,她便是安全的,便不用担心了。
她吓坏了,难以想象刚才若是真的摔倒在了浴室的瓷砖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后怕到现在双腿还哆嗦,脸上还带着惊惧的惨白,后怕到一想到自己的意气之争会毁了自己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就刷刷地掉下了眼泪。
她觉得自己好蠢,好笨,怎么就能这么地不小心?!
浴室里偌大的落地镜,将她的所有都照了进来。她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另一手颤抖地贴着小腹,五指无力地大张着,一副想保护,却似乎无法保护的样子。眼泪无声地顺着她的小脸蛋儿滑下,滴滴答答地溅落到了地板上。
他的视线在她的肚皮上转了转,又瞄了眼她双腿间的私密处,然后收了回来,分心打量了一下浴室里的情况。瞄到那一缸冒着泡沫的洗澡水,他的脸都快要黑了。
“笨女人!”
他气到低骂,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她的脑容量只有一个核桃大吗,怎么尽干这种蠢事!
真是笨到无可救药了!
他气得控制不住地拿眼瞪她。
她沉浸在她自己的悲伤世界里,也没法和他就他侮辱她的问题就行较真、探讨。她只是怕到脆弱了!
她觉得自己对于怀孕的事情,虽然谈不上一无所知,却是懵懵懂懂。别的孕妇会像她这样吗?!应该不会吧!若是女子怀了孕,肯定会成为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吧?!妈妈肯定会小心翼翼地照顾女儿吧?孩子他爸也肯定会围着老婆转的吧?!像这种一个人莽莽撞撞洗澡、差点摔了的事情,肯定也不容易发生的吧?!
她就是委屈了!
这个时候脆弱无比,委屈地不行!留下这个孩子是她的决定,可虽然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在陪着她,可这个时候,她也感觉到了孤单。她也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因为莽撞或者不小心,没法保住这个孩子?!
一往这深了想,她就哭得越发泪如雨下了!
为什么,事情一落到她的身上,就变得那么难?!那么难?!
一只大掌伸了过来,蒙住了她的眼。大掌温温热热的,那种温暖几乎可以浸透她的眼皮。
“别哭了,没事了!”男性的下巴抵着她的脑顶,轻柔的语调带着妥协的无奈。“你别怕,还有我呢,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什么啊!
热泪沿着他温热的大掌滚落了下来,她悲悲地想,他什么都不懂!
却由着他搂紧了她,配合着他的步伐,来到了莲蓬头下,然后像是玩偶一般地任凭他摆布着。她怕到,有些失了力气。
热水冲刷而下,慢慢地冲去她身上的泡沫,将那牛奶白的娇躯一点点地暴露出来。
温热的大掌,略带粗糙,轻柔地滑过她的娇躯,借着水势,将她身上的泡沫给冲走。大掌抚摸过她白皙的脖子,圆润的肩头,性感的锁骨,甜美的双峰,略有了那么一点弧度的小腹,又刷过那幽深的黑森林地带……
她敏感地抖了抖,紧紧地抿了抿唇,双手紧抓着他横跨在她胸部的胳膊,生怕再度滑到。他往常总是搂着她的腰的,而从刚才到现在,胳膊就一直放在她的腰部以上,略压着胸部的位置。她没深想,只是以为这该是理所应当。也没在这个时候挑刺,说他吃她的豆腐,因为他虽然将她全身摸了个遍,但是真的没带任何的情欲色彩。
他只是在给她冲澡!
只是如此而已!
“下次别犯傻,小心一点!”
冲完了之后,她的眼泪也缓了不少,只剩下偶尔往下滴一颗。他拿毛巾包住了她甜美的小身子,也开始用余力教训她。
她一句话也没回,任凭他教训了!自己心里也是在骂着自己,警告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他一手插到了她挺翘的屁股下,一手护住了她平滑地仿佛绸缎一般地背部,将她平地抱了起来,像抱着小女孩的姿势。她伸出手,略微楼主了他的脖子,这个时候也没逞强,更顾不上和他怄气,只随着心意,怎么让自己好,自己就怎么来!
他放她到床上的时候,她的脸上又滚下了一颗黄金豆,抽噎了一声。
他粗鲁地拿手指擦了,用那手指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那重重的力道,点地她额头都有些疼。
“小样儿,尽在那犯倔!”
她委屈地又掉落了一颗黄金豆下来,撇过脸,不看他。
他皱眉。“疼了?!”
紧跟着坐了下来,视线又在她的肚皮上转了转,飞速地收了回来,又问:“哪里疼了?!”
她胡乱地摇头,没擦干的头发,甩落了颗颗水珠。
他的眉头松开,脸上恢复惯常的冷静。他将裹着她的毛巾拉了过来,将她扯入怀里,大掌开始摩挲着毛巾,轻柔地擦拭着她的长发。
“不舒服就和我说,别逞强!”
他不放心,补充了一嘴。
她没吭声,乖得像个充气娃娃似的。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将她一丝不挂的娇躯看的清清楚楚。白嫩嫩的两团柔软,随着她娇躯的颤抖,轻轻地晃着。而她靠在他的怀里,娇软的后背,完全地贴在了他的前胸,肌肤相贴处,微微发了热。
他的欲望,悄然苏醒,微微抬起了头。
这个笨蛋!
他低咒一声,不动声色将臀部往后退了一下。而她依然无所觉地靠在他的怀里,娇躯无一丝遮蔽,一副任凭他蹂躏的样子。
他眯了眯眼,眼里流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叮咚——”
是门铃作响。
她迷迷糊糊地回过了神,被他抱着,往床里面去了一点。然后,柔软的被子顷刻间就盖在了她的身上。
“躺着别动!”
他下了床,在腰间仅仅围着毛巾的情况下,很是自然地往门口去。稍后,就有一个女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放到床边之后,服务员礼貌地出去了。
“起来把这燕窝吃了!”
嘴里说着硬巴巴地类似命令的口气,可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含糊,很是轻柔地端着瓷碗送到她面前。
她因为刚才一事,情绪有些低落,巴巴地看着燕窝送到了她的面前,但是手就是没有伸过去,闭着嘴巴,没动,一点回应都没有,真像是个木头人了。
他没有表现不耐,反而拿起了勺子,舀着燕窝,往她的嘴边送。
“张嘴!”他冷声命令。
她这才张嘴,把燕窝含了进去,巴巴地掉下了眼泪,晶莹的泪珠,就砸落在了碗里。
他拧眉,眉目间染了一丝阴郁,低斥:“哪来那么多的眼泪!”
他伸手,重重地抹去那刚滑落眼眶的泪。
“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下次注意点,就不会摔了。这次就当是警告了,记住了就好了,就别再白白地赔掉你的眼泪了!”
他的安慰,可真是又冷又硬,还别扭!
可是这样硬巴巴的话,伴着一口温润的燕窝进了她的肚子,她莫名地觉得有些舒畅。
此后,他拿着勺子,舀着燕窝,一勺勺地往她嘴里送,直至她全部吃下的过程中,她没有再掉泪。
他将碗放了回去,掀了几个餐盘盖子,里面露出了一些精致的小点心,看着挺让人有食欲的。
“再吃点点心吧,你身子虚,多吃多补!”
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声,重新把她拉到了床边,扯着被子遮住她那引人犯罪的祼体,最后自己也上了床,还是让她落在了自己的怀里。拿起仍在一边的毛巾,他继续替她擦头发。擦得差不多的时候,吹风机跟着上场。
而她呢,开始伸出葱白的细手,捏起点心,一个个地往嘴里放。一碗燕窝,勾起了她的食欲。再则说,这些点心做得精致,几乎一口一个,而且还不甜,有几份还微微发酸,酸地她通体舒畅。最后,那几盘带酸的点心,被她消灭了大半,直到她吃不下去了。
而他呢,也已经弄干了她的头发,逮着她细腻的脖子,细细的吻。
熟悉的情事伊始,让她心慌。勉强扭过头,她瞪他:“别乱动!”
双目染着火,乌黑亮丽,衬托着白瓷一般的脸,简直美得像个妖!
他深吸一口气,脑袋往前一凑,猛地咬住了那红艳艳的小嘴。
她立刻急急推他,好在他也没有深吻她,只是逮着她的小嘴咬了几口,就放开了她。
“不准动我!”她气呼呼地哼了哼。“我身子不好呢,你别碰我!”
那个样子,牛哄哄的,带着点刁蛮,一反刚才的安静,看上去倒是有些精神了!
他拿手,恶劣地捏了一把她小巧的鼻子!
“放心吧,不会要你的!”
她耳尖一红,别扭地撇过了脸。然后看到他下了床,把她没怎么动过的那几盘点心,挨个挑了一些,往嘴里塞。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感觉上似乎连吃个东西都是义务似的,没有欢愉可言!
她看着,心就有点软了。
“喂!”她吭声,遥手指了指。“那几个好吃!”
恰好是她吃的比较多的那几盘。
他扭头看了一眼,俊眉挑了挑,可算露出一些情绪来了,可却是对她的不满。
“别喂来喂去,我有名字,下次不准再这么叫!”
却是一点都不领她的心意,还是捡着她没怎么动过的点心吃!
她哼了一声,暗道:不识好人心!
等到这些点心,甜的、咸的、酸的,大概都被动了一些,他才停了手,打了客服,让过来收拾,同时让备好热开水送过来。
服务员过来一顿收拾,顺带带走两人换洗下来的脏衣服,次日早上的时候,这些衣服就会被洗的干干净净地送回来。
林梦满身不自在,小声讨问:“借我一套你的衣服吧!”
光溜溜的,不自在极了。
他过分地上了床,不顾她微弱的挣扎,将她扯入了怀里。那光溜溜的触感,贴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舒服极了,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有光着身子和我睡过?!”
他笑着调侃,用上流的嘴脸自然而然地说着下流的话。
她面上一红,没吭声,别别扭扭地翻个身,背对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现在是大爷,她也没这个本事反抗!
“你给小谐姐打电话了吗?!”她突然想到了这一出,又想到了江乘风。
“打了!”容凌淡漠地回应。“说了明天上午会去她那儿一趟。”
“哦,那有没有通知江大哥啊,到时候一起在小谐姐家吃顿饭什么的!”
“通知了!”
她心里稳当了,想了想自己的计划,应该还是可行的,就放心了!
他闪了闪眼,拿手慢慢地在她的身上游走。她的肌肤细腻光滑,比上好的丝绸还要柔顺,让他怎么摸都摸不够。
她的心慌得开始乱跳,小声咕哝:“我要睡了!”
他没搭理,略带灼热的大掌依旧在她的身上游走,顺着她的小腰,摸到了她可爱的肚脐,然后又轻轻地贴着她柔软的小腹一路往下,眼看着,是越来越不规矩了。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忍不住伸出小手,抓住了他走乱的大掌,再次表明态度。
“我要睡了!”
他低下头,开始亲吻她背后的肌肤,一下一下地啮咬。虽然说了不碰她,可总得让他尝一些甜头的吧。他都有两个多月没碰她了!
“容凌!”她不满地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伸出小腿,往后踹了踹他。只是屁股这么往后一翘,很明显就碰到了硬邦邦的一块。她身子一僵,尴尬地小脸涨红,是踹也不是,不踹也不是。
他则自顾自地吻着她的后背。她那微弱的小手根本就挡不住他,他的大掌依旧在那放肆的游走,不过倒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走,而是又返回到了她的胸部,一手罩住了一团柔软,时轻时重地揉捏着。她又气又慌,觉得自己这个姿势似乎太被动了,于是,挣扎着,翻了个,侧躺着,和他面对了面。小手一伸,护卫性地挡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不满地看着他。
“我现在是病人,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义正言辞地阻拦着他!
他倒好,简直就像是色欲熏心一般,开始亲吻她的眉眼。那一双令人不寒而栗的双眸,此刻荡漾着柔光,遍布着黑色的欲望。
她被他吻得心慌意乱,怨恼也跟着层层叠加。
“我说,我要睡觉!”她开始吼了,小脸涨的通红,情绪显得开始激动。
他停了下来,伸手,搭在了她的后脑勺,胡乱地抚摸着。
“好了,你睡吧!”
她瞪着他,不信他这话。
他果然没有再动,垂着眼,静静地看着她,收入眉目如画的她。
她瞪了一会儿,扛不住了,见他乖乖的,嘴巴撇了撇,又像是羊肉串一般地自己翻了个,重新背对他,眯上眼,催眠自己入睡。
他大掌跟着伸了过来,沿着她的腰肢游走。她刚想发飙,他的手就不动了。摊开的大掌垂落的地方,正好在她的小腹处。大掌带着温热,感觉就像一块热热的毯子,把小腹熨烫的也跟着温温热热的。她原本心提了起来,怕他会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举动来,后来心想他从来就不是这种人,估计是怕她流了产、体寒,所以就把手放在那里吧。
这么一想,她就忍了下去。而且,不得不说,温温热热的大掌贴在那里,真的很舒服。她怯意地吁了一口气,放软了身子,眼皮子一点点地重了起来,意识紧跟着开始朦胧。
“小乖!”
耳朵有点痒,似乎有人贴着她的耳朵在叫她。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用鼻子哼的声,意识依旧不清,但还记得男人有时就这么叫她的。
“你要乖乖的,别再乱来了,相信我,等出了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在他怀里蹭了一下,眯着眼,继续在美梦边缘徘徊。
“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听?!”略带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耳朵边咕哝,热气喷得她耳朵怪痒的。
她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小耳朵,迷迷糊糊地哼了哼。“听到啦,不准动我……”
就有人低低笑。
然后她的小手就被抓住了,然后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开始贴着她的小手游动。一会儿,她的手指尖似乎又被什么东西给含住了,被什么东西给逮着咬。
“讨厌!”她闷哼了一声,小手一个大力,抽了出来,随手就拍了过去,打跑那讨人厌的家伙,再把小手缩了回来,安安分分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容凌眯了眯眼,摸了摸自己刚挨了她手指尖打的嘴,恨恨地低下头,咬了一下她珠圆玉润的耳垂,低哼。
“胆大包天!”
她吧嗒了一下嘴,也不知道哼唧了什么,脑袋瓜缩了缩,似要避开他。
他才停止了闹她,小心翼翼地搂着她,贴着她的后背,跟着眯上眼。
次日上午,容凌派了三个人护送林梦去了江小谐家,三个人看上去都很壮实,也很能打的样子,林梦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道江乘风能不能把这三个人给搞定。不过之前她有听江破浪说,说他哥哥的身手相当了得,和警队的人打的时候,以一对四,似乎都不是什么难事!
希望一切顺利吧!
林梦咬了咬手指头,心头慌慌地乱跳。
到了江小谐家的时候,充当司机的那位男子没有跟着上来,让林梦松了一口气。以一敌二,她就更有逃跑的胜算了。进了江小谐家,她诧异地没有看到江乘风。
“咦?!江大哥呢?!”她慌得拿眼四下打量!
江小谐笑着解释。“今早刚接到的通知,让他去京里一趟,事情很急,上面的安排,不能推脱。他就上路了,大概明天就能回来了!”
“啊?!”林梦变了脸色,一颗心低落到了低谷。
“怎么?!”江小谐好奇地问。
林梦却连干笑都不能。
“那个……我去收拾一下衣服……”
说着,往客房去。
江小谐跟着上来。“昨天容凌打来电话,让我帮你收拾一下衣物之类的,你也好过来拿,省得你劳累了,我就帮着收拾了一下。你自己再整理整理,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林梦心里已经乱成一片了,她只想过江乘风会不会打不过跟她来的这两人,可怎么都没想过江乘风他根本就不来啊!明明说了她要出国了,以后大概都不能再相见了,江乘风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走人呢!再大的事情,也可以推脱的嘛!
林梦急得又开始咬手指甲,看着客房床上那已经收拾出来的行李,心里一酸,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江大哥是不是怨我了,连这最后一面都不来看我?!”
“说什么呢?!”江小谐面色一变,挑了挑精心修剪过的眉头,敏锐地问:“什么叫做最后一面?!”
林梦大愣,仰头急急说道:“容凌马上要带我出国了,以后可能就见不到面了,你不知道?!”
“容凌没说啊!”江小谐气的跺了跺脚。“他昨天就说让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说你在他那里没衣服穿。我就帮他收拾了,本来想着你……你去了医院,遭了那样的罪,我就亲自给你送过去,免得你来回跑,累了身体。可后来想想,还是你亲自过来一趟比较好,咱们俩还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谁知道我若是过去找你了,容凌会不会很快就把我给赶出来!”
林梦使劲捏了捏小手,颤着声音问:“那……那这么说,江大哥也不知道我要出国喽?!”
“肯定不知道!”江小谐语气坚决。“他要是知道,天大的事情,都得放一边去!”
说到这,江小谐眼神一闪,立刻心有所悟。
她伸手,放在了林梦的肩膀上,不动声色地轻轻捏了捏。
“既然你马上就要走了,那今天就先别急着走,怎么都得吃了中午饭再走。你先坐着,我给你倒点水来!”
回头,江小谐就让跟着林梦来的两个男子出去逛逛,让他们下午再来接人,表示她要留林梦吃饭。
两个男子则直接表示,林梦要坐下午2点的飞机走人,所以1点之前,必须得跟他们走。这段时间,够林梦留在江小谐家吃一顿便饭了。而他们两个,受到容凌的指示,是不能随便离开林梦的身边的。
林梦坐在床上听着,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下午2点的飞机啊?!容凌明明说要过几天的,明明说让她在国内养几天,等身子稍好了,再等她出国的,怎么这么突然地就要带她走了?!之前,他什么都没和她提啊?!
江小谐心里一转,笑了笑,就让那两个男子在客厅坐下了,表明她和林梦之间要谈一些女人家的私话,不方便让外人听了。那两个男子也没勉强,在客厅坐下了。江小谐家在五楼,想出这个屋子,也只能走大门。这两个男的,也不怕林梦会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客房的门紧跟着一关,林梦就急得站了起来。
“小谐姐,这可怎么办?!”
她叽里咕噜地贴着江小谐的耳朵,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这下可怎么办,我要是跟容凌走了,到了国外,孩子的事情肯定会瞒不住的!完了,完了!”
她急得有些团团转了!
江小谐看不过去,伸手将她压在了床上。
“你别急,让我想想,肯定能想出个法子的!”
“可是江大哥不在啊!那两个人看着我,我根本就不能跑!”
“别急,别急,你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子了,别急,你不能急!”
江小谐又压了压林梦的肩膀!
林梦这才坐稳了,没有乱动。
江小谐开始急促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显而易见的是,容凌这所有的举动都是有预谋,而且带有防备性的。他特意隐瞒了林梦马上要出国的事情,就是不给她和江乘风以准备,或者说干扰林梦离开的时间。原本定于几天后的飞机,却改成了下午,如此就可以看出容凌的急切,和一定要带林梦走人的决心。
江小谐现在都可以很肯定地认为,江乘风的离开,就是容凌搞的鬼。毕竟,容凌有这个能量调动上级机关,把江乘风在如此的紧要关头给调走。如今已经是十点多,到下午一点,连3个小时都不到,江乘风就是有再大的能耐,都没法在三个小时内,从京都赶回到这里。
江乘风是用不上了,容凌肯定是早就防备上了!
也是,那个据说比狐狸还有精明狡猾十多倍的男人,一旦做好了打算,是不可能留有机会让别人来破坏的!不过——
江小谐诡谲地笑了笑,就是不知道容凌有没有这个通天的本事,能把她的老底也给摸清了?!
“你是真的打算要这个孩子?!”
江小谐认真地问林梦!若是林梦的决心不是很坚定,其实就不用这么急着离开容凌的!
林梦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要这个孩子!”
从在医院里保下这个孩子开始,对于这个孩子的去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那好……”
江小谐挨着林梦的身子,坐了下来,咬着她的耳朵,轻声低语。林梦仔仔细细地听着,那一双颓丧的眸子眼看着,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等江小谐说完了话,她有些激动地拉住了江小谐的小手。
“小谐姐,这真的能行吗?!”
“呵呵,放心,你小谐姐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能量的!”
林梦想了想,欣喜地点了点头。
那边,江小谐家的保姆开始急匆匆地做起了中午饭。江小谐招呼两位保镖一起上桌吃饭,但是这两人估计怕这菜有问题,摇头拒绝了。林梦倒是没有一点负担,狠狠地吃了一顿。毕竟,马上就要跑路了,她是很需要补充能量的。
饭吃的有点早,离开江小谐家的时候,也不过才12点。有保镖帮着林梦提那少地可怜的行李包,林梦一身轻松地上了车。表面上她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实则她心里特慌乱。若是江小谐的计划再不奏效,她可真是死定了。
低着头,她看着自己肚子,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声:宝宝,妈咪可都是为了你啊,你一定要好好地保佑妈咪,知道不?!
车开了有十来分钟的时候,林梦变了脸色,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尴尬地拍了拍前座,小声道:“麻烦停下车,我……我想去趟卫生间!”
车上三人都面有迟疑,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受了容凌的嘱咐,一定要看好她,不能让她给溜了。这三人也经过这方面的训练,知道这上厕所是容易出事的,但是她表示要上厕所,他们又不能那么不近人情地不给她上!
三人又无声地交流了一下视线,终于一人开了口。
“那就在前面的那个大百货停一下车吧!”
为了防止林梦借着尿遁逃跑,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地护着她走路。明明二楼就有卫生间,可偏偏带着她坐了电梯,上了一个六楼。这么高的高度,谅林梦也不可能从厕所的窗口跳下去。林梦看着,额头微微冒了汗,知道如江小谐猜测的那般,容凌是防着她了。这肯定是她昨天晚上往门口走的时候,被他察觉,然后打草惊蛇了。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跟着那两个男的往卫生间去。
“那个……我可能要在里面呆的久一点!”她捂着肚子,红着脸,对其中的一个男子说道。捂着肚子的小手有些纠结地摆放在肚皮之上,做出一副她要上大号,但是没好意思说的样子。
男子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敢说让她快去快回,毕竟这大号的事情也不是人为可以控制,只得掩饰地来了一嘴。“别误了2点的飞机!”
男子想着你就是再折腾,总不能折腾出半个小时吧!
林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垂着眼,进去了。一分钟不到,也有一个女子背着大包进去了。看到了站在卫生间里焦急地瞅着门口的林梦,女子二话没说,就抓住了林梦的小手。
“走!”
女子推着林梦,就钻进了一号厕所。
“小谐是我朋友!”
女子也没废话,将大包从肩上拿了下来,仍在了地上,直接就从里面掏衣服。
“快脱!”
女子低语。
林梦会意,急忙将外套、外裤从身上脱了下来。女子帮着,将另一套衣服递给她,让她穿上,同时换了鞋子。着装完毕,女子这边也拿出了简易的化妆箱,快速地往林梦的脸上涂抹粉彩,最后急速地将一顶卷毛的假发戴在了她的头上,再给她配上了一副细框的大黑墨镜。
整个过程,也不过是5分钟!
女子最后检阅了一下林梦的打扮,浓密的大波浪卷,散落而下,很好地遮挡住了林梦的半张脸,让她的整个脸型缩小了将近三分之一,加上她脸上化了浓妆,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她来。再配上那一副黑色墨镜,以及她此刻身上的皮衣皮裤,还有斜挎着的大黑靓包,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狂野,整个气质都换了一换,与她之前的邻家女孩的清新形象是相距甚远,简直让人无法辨认了!
“ok!”女子轻声说了一下,就把林梦从厕所给推了出去。林梦知道时间紧迫,耽搁不得,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壮大胆,故作自然地抬头挺胸走了出来。
她几乎是从头到尾换了装,大概是把她逮在手里,都没法直接断言说她是林梦。门口的两个男子拿眼往她身上扫了扫,就略了过去,又仔细地盯着厕所门口。他们自然想不到在他们随意选定的厕所,还能出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人换了包的事情!
林梦知道现在还不能大意,所以依然耐着性子,维持着正常的步调往电梯走去。直到她成功的步入了电梯,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焦灼地看着电梯的字数跳跃,好不容易到了一楼,她加快了步伐,急忙往侧门去。这种大百货,绝对不止一个正门的,总会开着好几个侧门。接送她的那车就停在正门附近,她可不要往枪口上撞。
侧门处,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已经在那等着了。一见到林梦,就冲她招了招手,林梦二话没说,就钻入了车里。车门一关,面包车立刻开了出去。车上一男一女,见了林梦,笑了笑,没多话。女子让林梦半躺着,车座上已经很贴心地垫上了一块又软又厚的大靠垫,以免路途不平坦,把她给震到。林梦感激江小谐的贴心,对着那两人说了一声谢谢,慢慢地闭上了眼。
她知道,她已经是成功了一步。等这车上了高速,基本上,她就安全无虞了。
火车,她是不敢坐的。有这个时间到达火车站,估计那边那两个男的也发现她逃了。估计她到了车站,容凌的人就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另一边,风卷云袭,天地变色!
“什么?!”容凌怒吼,气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人不见了?!什么意思!?堂堂的三个男子汉,还能让一个小女人眼睁睁地从你们的眼皮子底下给跑了?!”
“饭桶!饭桶!”他怒骂,气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给我追,调集人手,去火车站、客车站,还有高速路口!妈的,哪个出口会逃出人,就派人拦住哪里!”
……
深夜4点,整个J市几乎是被闹地翻了个个,多个政府部门都惊动了,可人依然没有找到!
“大哥,要不我们走走上面的路子,说她被人绑架,让上面派发追缉令,让全国各个警察分局配合着抓人!”
俞旭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却面沉似水的容凌,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到了一阵压抑的恐惧。这个样子的容凌,整个身子笼罩在黑暗之中,屋里也不开灯,只一双眼睛在暗夜中闪闪烁烁、冷光阵阵,实在是让人害怕,总感觉他似乎成了嗜杀的凶兽,蛰伏于黑暗之中,进来一个,就撕碎一个!追查林梦的相关负责人进进出出了好几次,都没有再敢进入这个地方了,最后都求上了他,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次次地来报告最近的结果。
可他妈的哪来的结果,人没找到,还有什么可汇报的?!
那个林梦,哪来的胆子,这么惹大哥?!俞旭认为,那林梦是疯了!他觉得大哥要是看见了林梦,很有可能会一枪毙了她!他十五分钟之前进来汇报最新进展的时候,分明看到大哥在擦拭他的爱枪,他看得心里都毛了!
“大哥……”俞旭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容凌,怕死了容凌这一声不吭、仿佛被黑暗给浸透的样子。
“你要是没有异议,这个……我马上就去找人……”
“不必!”冷冰冰的声音,带着肃杀之气,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传出来的。容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黑暗之中,暗沉沉的,带着冷冽的死亡气息。
“通知下去,不必找人了,让大家各自归位!”
“可——”俞旭急了。容凌之前那狂躁的态度,能是这么轻易地就放弃寻找林梦吗?!
“下去!”容凌沉声打断,不容俞旭质疑。“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黑暗中,那冰冷的眼,仿佛刀光一般地射在了俞旭的身上。俞旭心头一颤,喉结重重地上下浮动了一下,点了点头,轻声退了出去。
“把门关上,谁也不许进来!”容凌又沉沉地命令。
俞旭脚步一顿,面色微微一变,再度点头,拉上了门。
房门才刚卡擦一声关上,屋里立刻就发出一声轰然的巨响。那一直都深沉地坐在沙发里、像个莫测高深的王者的男人,此刻劈开深沉、劈开冷肃,暴躁地像毁天灭地的大魔王。入眼所及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抓了起来,狠狠地仍开、劈裂、撕毁!
房子里开始急剧地发出轰然的巨响,他绷着脸,冷着眼,双目血红地在黑暗之中破坏,破坏入眼的所有东西。原本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房间,很快就像狂风过境一般,被摧毁地七零八落。那一声声的轰然巨响和撞击声,却消灭不掉他心头的火!
那个小女人可真狠、可真敢!
他为了她,再一次地放下身段,退步再退步地为她谋划,她就这样拍拍屁股、不负责任地走了!
他哪里对不起她?他对她不够好吗?!
让她打掉孩子,还不是为了她好?!她以为三伯要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到时候等肚子大了,可不就是随随便便流产的问题了,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她给整死在手术台上!
而且,她年纪小,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呢,能养好孩子吗?!这么早生孩子,对她自己也不好!不让她生,还能是他害了她?!等她再大一些,等他稳定了,她要孩子,他给她就是了!她为得着和他犯别扭吗?!
而且,她这孩子不是没有被打掉吗?!
遮遮掩掩着,像个傻子一样,真以为他没看出来那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呆着?!他也不揭穿她,也不想知道她是怎么在三伯派来的那些人的监视下说通了那流产医生帮她保住孩子的。事已至此,既然她那么想要这个孩子,那也行,他也能帮她把孩子给留下来!
小心翼翼地帮衬着,撤了一开始为她准备的汤,又临时通知厨师小心饮食,不全是为了她?!她像个傻子一样地可着那些酸点心来吃,他帮她消灭些甜的做掩饰,以免她人没出国呢,就又让三伯给逮住。他都一再退步了,她还想怎么样?!
为了她考虑,为了她肚子里那小不点,他又改变计划,打算坐私人飞机离开,以免机场安检那块过不了关、泄露了出去。
如此策划,不过再等上4个小时,就能带着她安全地飞往异国,远离国内,然后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也不揭穿她,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她肚子鼓起来,他也顺水推舟地表示无可奈何,让她把孩子给生了!
他几乎是把什么都谋划好了,顶着那么大的压力给她谋划着,让她乖一点,让她别再闹,她回头就给他闹失踪!
她狠!
她能!
她厉害!
他容凌自愧不如,技不如人,甘拜下风,甘愿服输!
他妈的,他怎么能贱到对那个女人一次次地让步?!
那个女人都耍了他多少次了!
天下女人都死光了吗,他怎么就能可着她一个人来?!
“妈的!妈的……”
他恶狠狠地低咒,猛地一拳砸向了洁白的墙壁。暗色中,暗红色的鲜血,缓缓地沿着那一片洁白,流了下来。鲜血打湿了他的手,沾湿了墙壁,留下了令人触目心惊的痕迹。
他粗喘着,瞪着那一片缓缓流下的血红,恨不得将她扼似在血泊之中!
“林梦,你别让我碰到,别让我碰到……”
他咬牙切齿地瞪大了眼,眼里充斥着快要挣破出来的凶残光芒!
“要是让我碰到,我就整死你,整死你!”
抬手,他猛地一拳又砸向了墙壁。坚硬的墙壁随之迸裂,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缝,鲜血紧跟着迸溅而出,四散开来,些微飞溅到他的脸上,染红他的脸,甚至有溅入他的眼中的,他却眨也不眨,肃杀的眸子染着血,瞪着血墙,闪现血色癫狂,而他——面目狰狞!
仿佛入了魔!
一周后,位于西南方向的、宁静而偏僻的青安镇迎来了一位娇小的客人。女子手里拎着简易的行李包,慢步踩着青石小路走着,一边,仔细地看着小街两旁的房屋。终于,在看到一张“出租”的告示之后,女子的双眼猛地亮了起来。行走的步伐,也微微地快了几分!
女子来到不高的午前,伸长脑袋,往屋里探了探,就看到一个妇女模样的女子,正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剪子,在忙碌地剪着类似塑料的白色小物件。
“请问——”女子放下了手上拎着的行李包,淡笑着开了口。“请问是您要出租房子吗?!”
屋里的妇女扬起了头,朝门口看了过去,恍惚地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上下来的小仙女。女子身着朴素,衣服样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一副地摊货的样子,可这女子相貌好。小脸嫩白,水汪汪的眼睛扑扇着闪,小鼻子、小嘴,精雕细琢一般地精致。一笑,眉眼弯弯,让人看了,打从心眼里舒服,也跟着发笑。女孩头发短短,剪着七十年代的齐耳学生头,刘海也是整整齐齐的,规规矩矩地遮着她的额头,那发型分明是过了时的,可是落在她的脸上,却匹配地不得了,只让人觉得这个女孩真青春、真干净、真漂亮,还……还……哦,优雅!
对了,就是“优雅”这两个字!
感觉有点像大家族出来的小小姐了,可真像穿越时空,从六七十年代来的人物了!
“呵呵……”妇人放下了手中的剪子以及白色塑料头,双手就着围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面带笑容迎了过来。
“姑娘是要来租房?!”
林梦脸上微微红了红,都怀孕了,还让人叫姑娘,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第一时间纠正,笑着回道:“嗯,我是看到了外面贴着的告示,所以就来问问的。”
“呵呵……”
妇人很是热情地迎着林梦进了屋,要是招来这样又漂亮又可爱的房客,妇人也是打心眼里愿意的。
青安镇是一个小镇,一如南方那星罗棋布的小镇子一般,规模不大,整个镇上也就五十来户人家。弯弯的河流,细细地在青安镇滑过,为她添上几分类似江南水乡的亮彩。此刻正值初冬,虽然寒风瑟瑟,但是南方与北方相比,到底叶落的慢,天气也没这么快冷下来,只是有一股冬的湿寒。北风卷起几片发黄的秋叶,然后送入水流中,让它晃悠悠地荡漾下去,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萧瑟之中也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林梦知道这个地方,是在语文报上看到的。当时有一个作者,写了一篇小文章,写的就是小镇里的二三事。当时文章里描写的该是青安镇夏初的景色,文里写到一篇绿意将青安镇给渲染,使得小镇仿佛一块碧绿的石头镶嵌在了青山绿水之中。油油的青荇在水底招摇,小河道中鸭妈妈带着小鸭在水里嬉戏。青苔布满了青石小路,葱翠地紧,小鸡三两只成堆叼啄,间或几个调皮的小孩在青石路上笑着跑过,构建了一副甜美的乡村景象,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当时那篇文章就很令她印象深刻,同时也记住了青安镇!
文章里还交代了青安镇有时会有候鸟飞来过冬,就在小镇外的河滩地上,所以时不时地,就有外面的飞鸟爱好者扛着摄影机远道而来,捕捉候鸟那俏丽的身影,天色入晚的时候,那些外来客就会在小镇的住户家歇下。从文章中,林梦感觉到那小镇上的人,有一种城市中人难得的热情!
林梦循迹而来,实际上心里也没把握,不知道能不能租到房子,但还是来了这个地方。并且幸运地在下了车不到十五分钟,就找到了她需要的,并且还一找一个准!
出租房子的这个妇人,夫家姓陆,别人大多管她叫陆大婶。丈夫在外地打工的时候,因为工地事故住了院,后来因为救治无效,死了。建筑工地当时虽然赔了一些钱,但是这些钱根本就无法支付庞大的医疗费用。陆大婶为此非但没得到补偿金,反而还把家里的钱赔进去了一些,可最后丈夫还是没救活,生活还因此一下子变得困顿了。
她有一个儿子,今年14了,上初三。陆大婶的意思是让这个孩子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家里没这个钱继续供养这孩子。再则说,如今的教育就是吃钱的机器,只负责吃钱,却不正经地培养孩子,多的是大学生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的,或者说只能找月工资1000左右的工作的,陆大婶打听了一些,也不打算花这笔冤枉钱了。
小孩叫陆有道,是个乖巧、孝顺的孩子,陆大婶很以他为荣。可能是因为这镇上常常能来一些外来的摄影爱好者吧,所以陆有道早早地对摄影产生了兴趣,并且似乎有这个意思将来就从事摄影方面的工作。
陆大婶家里困顿,自己从偏远的工厂接了一些手工活拿回家来做,能勉强维持生计。可孩子眼瞅着就要初中毕业了,又表示想学别人那样玩摄影。陆大婶疼惜这个孩子,就咬咬牙,掏出家里为数不多的存款,去市里面给他买了一个上得了档次的索尼数码摄像机,功能自然是齐全的,但是钱也没少花,花了上万块钱!这算是一笔巨款了!所以陆大婶想了想,就把家里一间向阳的屋子给收拾了出来,打算对外出租,这样还能给家里赚些钱来。
因为青安镇时常有外来客,房子倒是不怕租不出去,但是大概要走短期路线了,因为这些外来客都住不久,少则一两天,长则个把月吧。按照陆大婶的意思,也就赚个饭钱!
林梦开口表示自己要常住下去,可把陆大婶给乐坏了,若是屋子能一直租给一个人住,自然是方便很多,也少了不少的麻烦。林梦入住之前,自然把自己的状况说了一遍,也没隐瞒自己是个孕妇的事实。
陆大婶怎么说也是结过婚、养过孩子,家里又经历过丈夫死亡这一巨变,所以自然心境就不一样了,有自己的一番独特见识,也没多问,就让林梦住了下来。她看着这个女孩好,干干净净的。一身的地摊货打扮,看起来也不像大富大贵的,怀着孕却跑到这个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她能帮的自然要帮一把。所以,她当下表示,林梦一个月给她600块钱,她供她吃住。她自己也怀过孩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给她一些指点,也知道饮食方面哪些对孕妇来说是忌食的。
林梦大喜,觉得自己这是遇上贵人了。只是一个月600块钱,供吃供住,还水电全包,她怕给的少了。她是打算要常住下去的,直到孩子生出来,眼下陆大婶看她欢喜,要的少,将来怕是不好意思再管她多要,她也怕生出不必要的矛盾。
“呵呵,你这孩子!”陆大婶是个热情的人,很快就和林梦熟络了起来。“放心,这镇上的人家都是自给自足的,自己养鸡养鸭,窝里有蛋,水里有鱼,院里有菜,田里有米,一般人家对外一个月都难得花出百来块钱,婶子收你600,绝不少。呵呵,婶子还能亏了自己啊!”
陆大婶也不贪多,主要是看着林梦觉得亲切。她自己儿子也是如林梦这般大,心里也算是把林梦看做了半个女儿。再则说,林梦这是要常住,可比那些外来客十天半个月来租一回强!一个月600,陆大婶定死了这个价格。
林梦见陆大婶执意如此,就笑笑着同意了。陆大婶即刻亲切地领着她,进了一早收拾好的房间。房间是向阳的好房间,两面通窗,看着就让人舒服,而且恰好还在一楼,也方便了林梦的出出入入。秋末的暖阳斜斜地射入屋里,照地屋里暖暖的,看着让人心里觉得特别的舒服和温暖。
陆大婶出去了,说给林梦倒些热水喝,让她先坐着歇一歇,别累着了。林梦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小手抚摸着身下那柔软的床铺,终于可以轻松地笑了出来。
这一路走来,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自己宛如断线的风筝,漂泊无依。江小谐的人帮着将她送出了J市,之后五天的路,都是她一个人走过来的。来青安镇这个决定,她下地有点仓促。刚一下车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不安,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地方落脚。现在可算是定下来了,可算,让她找到了住的地方,并且还遇上了这么好的人家。
低头,摸了摸自己还没起来的肚子,林梦傻傻地笑了起来,软声轻语。
“宝宝,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你高兴吗?!”
一路颠簸,得亏有江小谐准备好的大厚软毛垫,让她垫在身下,免了不少颠簸,同时也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坚强,紧紧地呆在她的肚子里,没有因此流掉,总算是熬着到了这个地方。看来,宝宝是注定要当她的宝宝的,再苦、再累,也是跟定她的。
“呵呵……”
她低笑。
耳听着有同样的笑声响起,她抬起了头,就看到陆大婶端着水杯,站在门口,笑着看她拿手抚摸着肚子,目光和蔼,眸子里流动着同样为人母的温柔。
水杯上方白烟袅袅,热气腾腾,看上去好暖!
她的心,定了!
晚上的时候,见到了陆大婶儿子——陆有道,干干净净的少年,皮肤带着南方人的白净,像个小书生。个子不高,也就和林梦差不多的高度吧。但是男孩子嘛,发育的晚,他还有好几年成长的空间。他眉眼亮亮,笑起来就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感觉是一个挺开朗的少年。家庭的困顿和巨变,似乎没有将他压垮!又也许,他有一个好妈妈,一路引导着他,让他健康地成长着。
“快叫木夕姐!”陆大婶在一边笑着,拍了拍陆有道的后脑勺。
林梦没敢用自己的真名字,而是采用了化名——木夕。将她的名字拆开,最后也就剩下了一个“木”,一个“夕”,因此有了这么一个名字,林梦觉得也蛮好听的,她自己也挺喜欢的。不以真名字示人,自然是为了逃开有心人士的追踪。那留了好些年的头发,也是因为如此,她一咬牙,花了5块钱,在一个不起眼的路边小店一剪子给剪掉了。长发和短发,有时候,还是可以让一个人产生较大的变化的。她也没钱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替自己改装,也只能利用限有的东西了。
她自己在镜子里看过自己目前的样子,和以前那模样,有了很大的差别,不特意凑到她面前细看,还是容易被人给忽略过去的。
可她到底是美的!
天生丽质难自弃!
陆有道长这么大,虽然也上过网,看过一些网络上出现的美女,但是这么干干净净、不施任何脂粉的美女,他却是打娘胎里头一次见到。对上林梦的脸的时候,他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带了那么一点羞涩。
陆大婶见状呵呵笑,很不客气地暴露了陆有道的底。“木夕呀,对我家小道你以后可别客气,这孩子可皮实了。他也就刚见到人的时候是一副挺腼腆、挺文静的样子,一跟你混熟了,他就保准成了上跳下窜的猴头了!”
林梦听了,跟着呵呵笑。
陆有道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在那嘿嘿傻笑,双眼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偷偷往林梦的身上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