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1-10

小白龟的猫: 不是因为爱情 13-25

☆、第 13

  那一天是周一,五月的天,阳光虽然还不至于融化柏油,但当头照着,也能感受到一份别样的热辣。
  午休对于高三学生来说那是相当奢侈的,靠在桌子上趴一会,睡个十五分钟,就已经顶级的享受。不甘心连这十五分钟都浪费的学生,则都笔耕不辍的继续做题。
  教室里全是笔尖划过纸张的刷刷声,安静而忙碌。
  班主任老师就坐在讲台上督阵,因为是快班,孩子们都很听话,其实并不需要他看着。就连以往最头疼的罗正军都回归正途了,这么一个亮闪闪的典型摆在那儿,哪还有人敢松懈。
  但高三非比寻常,再过一个多月就是高考了。最后的冲刺,容不得任何突发事件。
  但就在这个时候,教导主任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对他招了招手。
  同学们都埋头做题,两耳不闻窗外事。
  班主任当时没觉得,教务主任又是也会来高三这一片转转,了解了解情况,便站起身出去。
  结果教务主任把他拉到角落里,对他小声说了几句。
  班主任立刻脸色都变了。
  “快叫孩子出来吧。”教务主任拍拍班主任老师的手。
  班主任老师皱起眉,叹了口气。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孩子马上就要高考了,出这种事,不是毁了孩子一辈子。唉,这孩子……真是命苦!”
  “快点吧,外面还有人等着呢。再拖下去,医院里的人就不行了。”
  班主任点点头,沉着脸回到教室,轻手轻脚的走到花梨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花梨从题海里抬起头。
  “跟我出来一下。”班主任老师让自己语气尽量平淡。
  花梨不解,但还是听话的站起身,跟着老师出去。
  听到动静,别的同学抬头看一眼就又低下头做题。只有罗正军和陈邵阳,望着花梨和老师离去的背影,然后扭头彼此看了一眼。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在外面,听完班主任说的话之后,花梨整个人就傻了,捂着嘴浑身发抖。
  “快去吧,外面有车等着。”
  花梨呜咽着。
  “书包……”
  真是好孩子,这个时候还记着学习。
  “还管什么书包,我会给你拿着的,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话终于把花梨的泪逼了出来,班主任也知道她是吓傻了,于是揽起她的肩膀,搀着她一路往校门跑。
  教室里,陈邵阳和罗正军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站起身,一起冲到门外,正好看到老师搀着花梨往校门口跑去。
  花梨捂着脸,看起来是在哭。
  她怎么了?为什么哭?
  陈邵阳站着不动,心里很担忧。而旁边的罗正军已经二话不说,直接跑回教室,把课桌上的东西全扫进书包里,往肩膀上一抡,就冲了出去。
  穿过走廊的时候,陈邵阳伸手想抓他,问他去干嘛。但伸了伸手,他就停在半空。
  还能去哪儿?还能去干嘛?
  当然是花梨的身边。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为什么他就没有第一时间去那样做?
  因为他理智,因为他能忍,因为他……不够勇敢。
  爱情,最需要的就是勇敢。
  他所能做的,就是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用力的甩下楼。
  楼下,罗正军伸手一把接住钥匙,看了他一眼之后,发疯似的朝校门口跑去。
  因为要当一个好学生,罗正军自然不能再开车。平时上学都是家里的司机送他。这会子想要出行,他只能靠陈邵阳的自行车。顶着中午当头的烈日,他发了疯似的骑车朝花梨的家赶去。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铁将军把门,花梨并没有回家。
  他又骑着车冲向花爸爸工作的地方,是的,他不碰她,不惹她,甚至不和她说话,但并不表示他不关心她,关注她。
  骑到工地,他整个都已经被汗湿透。顾不得擦汗,把车往地上一扔,他就冲过去找人。结果从工友嘴里得知,刚刚花老爸出事了,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
  工友们一脸惋惜的哀叹,老花就是太省钱,医生都说了让他好好养养,偏要上工。结果怎么样?这几天就看见老花爬高要头晕,他还非要硬撑。现在好了,出事了!
  而这一回,花老爸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了,地上一根铁条扎穿了他的肺,医院急救车到的时候,老花都已经昏迷了。
  罗正军追问送去哪个医院了。工友说来的车子好像是第二的,离这儿最近。
  于是他又转头拎起车子一路狂踩,冲去医院。
  而正在这个时候,在急救室里,医生当着花梨的面正式宣布花老爸死亡。
  花梨整个都崩溃了。
  罗正军把自行车和书包都扔在医院门口,发了疯似的往里冲,一路冲一路狂吼。
  “花梨!花梨!”
  花梨在茫茫然之中听见他的呼喊,扶着医院的病床傻愣愣的扭过头,就看到他一脸汗,一身狼狈,浑身湿透的出现在急诊室门口。
  看到她,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再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花老爸,他猛然就明白过来。
  花老爸死了,花梨成了孤儿,无依无靠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总之是不可告人的。但在这一刻,他突然狡猾起来,聪明起来,把这种心情牢牢的掩藏在心底,眼底。
  他喘着气,一步一步的走向花梨,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他的手那么长,胸膛又热又湿,全是汗。
  花梨的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听见怦怦有力的心跳。
  他是活的!
  花梨放声痛哭!
  她从来没有想到,在她最无依无靠无助无知的一刻,第一个跑来给她支持的,竟然是罗正军。
  她恨他,讨厌他,烦他。可是这一刻,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在他的怀里,她尽情的痛哭,把心里的全部惶恐,委屈,愤恨都化成眼泪,一股脑的对他倾诉。
  罗正军抱着她,一路往下滑,一起跪倒在医院冰冷的地砖上。
  花梨哭得太伤心,太可怜,让他也觉得心里酸溜溜的,眼圈都红了。
  他一个劲的把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口压,想把她整个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想保护她。
  花梨跌坐在地砖上整整哭了一个多小时,哭道最后整个人都抽抽着,直勾勾看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魔怔了。
  值班医生虽然可怜她,但急诊室毕竟是人家工作的地方。见孩子稍微平静一点了,就上来表示,要把花老爸挪到边上,好把病床留给其他病人。
  罗正军扶起花梨,朝医生点点头。
  看到医生护士搬动老爸,花梨一个哆嗦,挣扎起来。
  “爸爸!爸爸!”她伸出手,像一个孤儿一样哀嚎。
  罗正军红着眼,死死的抱住她。
  天气太热,尸体放不住,医生建议最好存在医院的冰库里,叫他们去办手续。
  罗正军让花梨坐在花老爸旁边,拜托医生帮忙看着点,自己去缴费。
  等花老爸进了冰库,还是他扶着花梨坐在太平间门口。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有六个未接来电,全是陈邵阳。
  “我去买个水,你坐在这儿,陪着花伯伯。”交待了花梨几句,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罗正军忧心忡忡的穿过走廊。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花梨一动不动傻愣愣的坐在那儿,简直就是一尊雕塑。
  走到拐角,他掏出手机刚要回拨,结果陈邵阳的电话又来了。
  “怎么回事?花梨没事吧?”电话一通,陈邵阳就焦急的问。
  “她爸爸死了。”罗正军淡淡开口。
  “什么?”陈邵阳愣一下,没听懂。
  “她爸爸死了,从脚手架上掉下来,被铁条扎穿了心肺,送到医院的时候就不行了。花梨赶过来见了最后一面,听说连话也没有留下就去了。她现在……是孤儿了。”
  陈邵阳沉默了。
  罗正军闭上眼,心里很明白。这个消息对陈邵阳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家伙和自己是一样一样的,什么正人君子,全是狗屁。
  “花梨怎么样?”好半天,陈邵阳才又开口问。
  “哭傻了呗。”罗正军满不在乎的说。
  “她现在肯定很伤心,还会很无助,你陪着她,哪儿也别去。我马上就过来。”
  “过来干嘛?有我就够了。”第一次,罗正军直言不讳要拆伙。
  陈邵阳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
  “你?等你晚上不回家,就看你家里满大街找你吧。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上一次你被人打,你妈妈迁怒到花梨头上,害得她丢了工作。你说这一回要是再让你妈妈抓到你不好好上学,陪着她,她会有什么下场?”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罗正军沉默了。
  那头陈邵阳继续说道。
  “你甩不掉我,我也甩不掉你。我们只有相互配合,才能成事。”
  陈邵阳说成事,罗正军不知道他到底要成什么事。两男一女,三人世界,怎么成事?
  可是眼下确实如他所说,谁也甩不掉谁。
  “等下你打电话回家,就说晚上和我一起学习补课,就在你的小房子。等放学了我打车过来,咱们把花梨也带走。不能让她待在医院那种地方,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家。她现在脑子不清醒,万一做什么糊涂事,那就糟了。”陈邵阳嘱咐道。
  “好,你到了给我电话。”罗正军点头应承。
  陈邵阳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听到自己儿子说要和他一起补课学习,罗妈妈自然是一百个同意。
  放学铃一打,陈邵阳就借口自己要上补习班,向老师告假。
  他这种优等生是学校重要宝贵资源,老师自然也由着他。出了校门他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二院。
  到医院门口,让师傅等一下,他打电话给罗正军,告诉他到了。
  太平间门口,花梨怎么也不肯走。罗正军使了蛮力,把她拦腰抱起,往外跑。
  花梨发了疯似的乱撞乱踢,一拳打在他眼窝上。因为是疯劲,异常有力,罗正军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门口陈邵阳正担心里面出事,也跑了进来,看到此情此景,连忙一把掺住他。两个人一起协作,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花梨扛着走。
  这样子实在像当街强抢民女,群众议论纷纷。幸亏急诊室值班医生是知情人,向周围群众解释,这是一个班级的同学。小姑娘死了爸爸,情绪激动。她的同学是带她回家,小孩子总不能戳在太平间门口,高三了,学习要紧,身体要紧。
  有同情心丰富的老太太老大娘听到这样的事,都抹着眼泪说可怜。
  陈邵阳和罗正军就在众人瞩目之下,把花梨抗进了出租车,叫师傅赶紧开车。
  论行动力,陈邵阳不如罗正军。但论做事细心,深思熟虑,陈邵阳就远胜罗正军。
  两人把花梨架进小房子,陈邵阳让罗正军看着花梨,自己去厨房到了一杯水,拿出在药店买的安眠药,摁出两片。走到客厅,捏着花梨的鼻子给她灌下去。
  花梨傻愣愣的,给吃什么就吃什么。只是嗓子哭的肿了,咽水的时候呛着,咳得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一边咳一边呜呜的哭。
  罗正军看的心疼,等他一眼。
  “你给她吃什么?”
  陈邵阳把药盒给他看看,罗正军眼睛瞪得更大。
  “这……”
  “让她好好睡一觉。这种时候,她也只能睡觉了。”陈邵阳淡淡说道,转头扶起花梨。
  “花梨,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什么也别想,我们在你身边,陪着你。”他和颜悦色的对她说。
  花梨茫然的看他一眼。
  “班长……”
  “是我,来,我扶你去床上。”
  “班长……”花梨眨了眨眼,咧着嘴又哭起来。
  陈邵阳把她搂住,给孩子拍奶似的轻轻拍她后背。
  “别怕,有我在,我会陪着你。”
  旁边罗正军嗤之以鼻,有他在?马后炮!
  陈邵阳装看不见,把花梨搀扶到卧室,扶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
  罗正军不甘落后,坐到床的另一边,握住花梨的另一只手。
  这一次,花梨没有甩开他的手,也没有朝他大吼大叫,拳打脚踢,而是安安静静的让他握着自己的手。
  也许是哭得累了,也许是安眠药起了作用,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人,不是孤独的,花梨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只是在睡梦里,她依然不住的流泪。
  陈邵阳先是伸手为她拭泪,但渐渐的,就低下头去,用嘴去吸。最后发展到用舌头舔,舔到忘我,一遍遍的舔舐她的眼角,睫毛。
  罗正军在旁边看着,再一次确定,陈邵阳的心理是有一点变态的。
  不过杵在旁边冷眼旁观放任自流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 14

  依着罗正军的想法,这一阵花梨是最需要有人陪伴在旁的时刻,自己最好是时刻待在她的身边。
  但第二天天一亮,陈邵阳却整理好两人的书包,硬拉着他去上学。
  罗正军简直要气疯,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上学。要上自己上去,他要陪着花梨。等花梨醒来,要是看不到他,一定会害怕的。他要留在她的身边,和她在一起。
  陈邵阳却冷笑,冷冷打破他的幻想。
  如今他冲刺高三已经是罗家头等大事,不仅罗妈妈严阵以待,就连罗父也减少了应酬,回家做慈父状。虽然罗正军不需要考上大学来改变命运,但罗家上下还是希望他能上一个大学,给家里装点一下门面。
  如果他现在为了花梨荒废学业,那么必然会引起罗家上下迁怒花梨,到时候他就别想在和花梨在一起。
  罗正军表示他才不怕家里人,他是家里的混世魔王,千倾独苗。只要是他想要的,家里人还不双手捧着给他。
  陈邵阳笑他幼稚。
  小时候这样,那是家里人宠着你让着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对抗整个家族了?事情要是闹起来,他能有什么事。可害了花梨怎么办?
  一说花梨,罗正军就泄气。
  可他们两个去上学,把花梨一个人扔下,这怎么行?她刚死了爸爸呀!那是她唯一的亲人!生死乃是头等大事,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怎么能独自面对。这太残忍了。
  还有她爸爸是工地里出了事的,按说还得去工地要赔偿。花梨一个孤女,要是没人给她撑腰,会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生吞活嚼了也不一定,要吃大亏的。
  一想到她将要独自面对这些艰难险阻,罗正军就怎么也不能走。
  结果陈邵阳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用轻飘飘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似的冷冷说道。
  “不让她深刻清醒的见识一下别人的坏,又怎么能牢牢记住我们的好!”
  说完,用力一勾,把他往门外带。
  就因为这一句话,罗正军神使鬼差的就被他勾走了。
  正如罗正军所料,花梨在醒来之后发现屋子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就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惶惶不安。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又泪眼朦胧的哭了一阵。
  没有安慰,没有依靠,她只能靠自己。她流着泪站起身,默默的下床,去浴室洗了一把脸。客厅茶几上,有陈邵阳留得条。
  告诉她,自己和罗正军去上学了。冰箱里有食物,让她记得吃早饭。
  就完了,没有其他安慰和支持的话语。
  花梨有一点失望,可也明白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自己。现在是高三最后冲刺的阶段,谁也耽误不起。
  至于她,肯定是没希望了。
  她怔怔站在客厅里,明白自己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失去了未来。
  家?!她环顾四周。这儿不是她的家,她不能总是赖在别人的地方,她该走了。
  怔怔的走出罗正军的家,外面阳光明媚,普照大地。可是她只觉得冷,从心里往外发冷。
  站在街头,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回出租房?不。去学校?也不。
  对,她应该去医院,爸爸在哪儿。
  她怔怔的迈开脚步,也不知道坐车,就这么靠着两只脚,生生从市中心走到郊区。
  结果就在医院里遇上了前来探望的工友,工友们拉着她,吵吵嚷嚷的告诉她应该去工地找工头,要求赔偿,不能让老花就这么白死了。
  花梨也知道爸爸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于是跟着这些工友去工地。可工地老板早就知道她是个孤女,压根不理她,只派了下面一个管事的来说话。
  说老花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操作失误,失足跌下去的。工地已经给垫付了五千多块抢救费,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可以再给一点丧葬费,大概也是五千多块。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工友们纷纷打抱不平。可管事的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是个传话的,要吵得跟上面去吵。
  可老板人早就躲那儿去都不知道,花梨又是个懵懂的小丫头,只会傻愣愣站在那里哭,一点忙也帮不上。
  看她一个女孩子实在可怜,又看在老花的面子上,工友们起先还帮着吵。可谁家也都有自己的日子过,耽误一天上工就没一天的工钱,一个星期闹过去,渐渐的工友们也不大管了。
  而花老爸此时此刻还孤零零的躺在医院地下冰库里,无法入土为安。
  罗正军和陈邵阳不时抽空照顾花梨,有他们两个看着,花梨还吃点喝点睡会,没他们两个的时候,她就糊里糊涂的过。
  工地那边见她势单力薄没人撑腰,闹不出什么来,就找人和她单独谈,把丧葬费一下提高到了两万。但要求她必须签了字,保证再不找工地麻烦,才肯给钱。
  两万块!一条命就值两万块!花梨坐在豪华的会议室里,看着这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成年人,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签!她签不下手。
  小姑娘哭得实在是可怜,大老板动了恻隐之心,允许她回家考虑考虑,随时可以来找签。
  花梨孤零零一个,家里没有其他亲人可以给她拿主意。唯一的朋友,只有陈邵阳和罗正军。所以这件事她只能找这两人商量。
  两个人听了她的哭诉,心里明白工地欺负人。但因为都有不可告人的心眼,所以口径统一的让她自己拿主意。只是天热,总不能老是让话老伯在冰库里躺着,太可怜了。
  可怜!花梨知道自己是可怜惨了。
  她没用,没办法给老爸挣回一个说法,还让老爸无法入土为安,她真是太不孝了。
  死者为大,再委屈,她也得给老爸一个葬礼,好让他体体面面的去。老爸苦了一辈子,到死,再也不能苦了。
  没有人陪着她,是花梨自己一个人,去工地含着泪签了同意书。薄薄的一张纸,换回了两万块钱。
  她一个小丫头,拿着一大笔钱,想要给自己老爸办一个体面的葬礼,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
  好在现在有专业的殡葬公司,提供一条龙服务。可她又不知道压价,结果又被坑了一笔。而且殡葬公司欺负她是个孤女,无依无靠,偷工减料,做事消极,敷衍了事。
  对此,陈邵阳和罗正军都是一清二楚,但两个人谁也没为她说一句话,帮一点忙。
  出殡的时候,学校教育主任代表学校,陈邵阳代表班级,陪了花梨全程。
  花梨哭得死去活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被送进火葬场,烧成一盒骨灰。
  公墓是这次事件里唯一公平公正良心公道的单位,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花梨跪在老爸墓前,久久不能起身,是教育主任和陈邵阳把她强行掺起,带离了墓地。
  在简陋的出租房里,教育主任干巴巴的说了一堆节哀顺变的安慰话,最后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全校师生为她捐助的善款,共计一万两千元。希望她保重身体,早日回到课堂,完成学业。
  花梨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傻了。
  教育主任叹了口气,学校里还有事要忙,就起身告辞。
  陈邵阳也跟着离开,半路和教育主任分道扬镳又折回来。进门看到花梨还是老样子坐着,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钱,垂下眼皮。
  捐款这件事,还是他提倡发起的。但说实话,花梨在学校里压根没有朋友,老师们也不记得她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学生,所以收到的捐款其实少的可怜。是他和罗正军各自拿出了五千元,凑起来冒充善款交给她。
  花老爸死的那刻,是罗正军陪着她,保护她。
  现在花老爸出殡了,他知道这一刻该是自己来保护她了。
  他在花梨面前,伸出手轻轻捧住她的脸,看着她。
  花梨缓缓的转动脸,茫茫然的看他。
  “班长……”
  “花梨,你该醒醒了。”他说。
  “……”
  “花梨,你没有放纵自己的权利。”
  “……”
  “花梨,想想你爸爸,他最希望你怎么做。”
  “爸爸……”
  “你要上大学!要考出好成绩!要出人头地!要给你爸爸争光!”
  “上大学……”花梨呢喃着,眼泪哗哗的流淌出。
  “对,上大学。我们一起上大学。”陈邵阳眯起眼,双手捧起她的,用拇指为她拭泪。
  “班长……班长……”花梨抓住他的手,咧着嘴呜咽。
  “不行了,我不行了!我没机会了!”一边哭,她一边摇头。
  “不!有我在!你有机会!花梨,看着我!我会帮助你!相信我!”陈邵阳握住她的脸,逼迫她面对自己,看着自己。
  “班长!班长!!”花梨只是哭。
  陈邵阳看着她,心里有一种冲动,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吮吸她的眼睛,吸干她所有的眼泪。
  可她叫他班长!
  所以他不能动。
  “相信我!你一定能上你想上的大学!”陈邵阳向她保证,然后轻轻把她揽进怀里。
  花梨在他的怀里痛哭不止。
  陈邵阳说到做到,给花梨收拾了一个包,就带着她去了罗正军的小房子。
  起初花梨有些抗拒,不过陈邵阳表示,特殊时刻特殊对待。离高考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不仅仅是花梨,罗正军也需要突击补习。这一个学期结束,三人都要考上大学。
  罗正军也郑重的给花梨写了一份保证书,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保证自己坚决不会再犯错误,请花梨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花梨也就没法再说什么。
  因为时间紧急,不许再有任何的浪费。花梨就住在了小房子里,每天早出晚归,按时上学。
  她是带着热孝回到学校的,没想到自己还能重新回到学校,重新上课,花梨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但班级里紧张的复习气氛很快把她的恍惚打破。黑板上的倒计时,班主任老师每天重复不断的训话,生生把她拽回到现实。
  这是最后的战斗,最后的冲刺,没有时间给她恍惚,她也没有权利恍惚。
  抛开丧父之痛,抛开无依无靠的恐惧,抛开对世俗的愤恨,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
  唯有知识,才能改变她的命运。
  周末的时候,陈邵阳在上完了补习班之后,回来小房子里给花梨和罗正军补课。他没来的时候,就由罗正军和花梨组成学习互助小组,做练习卷,相互检查讨论。陈邵阳经过观察发现,花梨基础知识扎实,但思路不够灵活。罗正军基础差,但解题思路灵活。两个人互助,正好能够取长补短。
  起初,花梨是有一点担心的。
  但这一次罗正军表现的很正常,很正派,是真心实意的来学习。反倒是她,想东想西,好几次都耽误了做作业。
  一来二去,拖了后腿。好在她及时调整心态,放下心里包袱,重新投入到学习之中。
  在陈邵阳来之前,一般两人会各自做一套题。然后由花梨给罗正军讲解基础部分,大题部分两人一起探讨。两人无法解决的疑问,则留给陈邵阳。
  经过两个星期的密集补习,题海战术,花梨终于重新又跟上了进度。
  以后每每想起来,花梨总觉得,高三这最后一个月,三个人窝在罗正军小房子的书房里,埋头奋战题海的日子,是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那段日子里,他们是最简单的关系。
  同学,朋友,单纯的准备迎接高考的学子。
  三年苦练,一朝亮剑。
  在六月最炎热的日子里,学子们终于又迎来了一年一度最大盛事——高考。
  在这三天里,全国几百万高三学子要为了各自的未来前途奋力拼搏。这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不仅仅牵动着学生,家长,老师,学校领导的心,也牵动着全社会的心。
  在这三天里,全社会的力量都团结起来,为高考学子们大开绿灯,保证他们每一个都能顺利渡过人生这场最重要的考试。
  昨晚复习到八点半,陈邵阳就拿走了所有习题,拉走了罗正军。临走之时,告诫他们走了以后也不许再看课本,一定早点休息,保证充足的睡眠,这样才能以饱满的精神应对明天第一场考试。明天早上不要睡懒觉,早餐一定要吃饱吃好,临走之前记得检查要带的证件和学具,免得有所遗漏。
  第一仗能不能打好直接关系到后面几天考试的士气,所以一定要严肃对待。
  最后,祝她成功。
  看着这个少年像一个老妈子的嘱咐自己,她觉得心里暖暖的。被人关心,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花梨遵照陈邵阳的吩咐,没有再碰课本,早早的洗了澡,回房间睡觉。
  但因为明天就要高考了,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紧张,结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从九点翻到十点半,才恍恍惚惚睡去。


☆、第 15

  早上六点半闹钟就准时响了,她一个打挺跳起。
  高考,来了。
  跳下床梳洗,换衣,吃早饭,检查,在七点正她背起书包,去上学。
  往日沉甸甸能把人脊梁骨压弯的书包,今天变得格外轻松。但三年来学习的辛苦,家长和老师们殷切的期望,却仍旧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学子的肩膀上。
  花梨站在街头,仰头望着天上的白云,在心里默默的祝祷。
  爸爸,我要高考了,愿你在天之灵,保佑我!
  这三天的考试,花梨是一个人渡过的。陈邵阳和罗正军家里都是严阵以待,对两位学子进行全方位的照顾,压根没法抽空来见她。
  不过花梨并不觉得难过,相反,只要想到他们和自己一样也在考场上奋战,她就觉得三人依然在一起。
  高考,高考。老虎来了喊了整整三年,这一刻老虎真的来了,却也是眨眼间,流水一般就过了。
  泱泱学子们压抑了三年的苦闷和辛酸,在最后一堂考试结束之后,终于彻底爆发。
  高三学子们,在校园里狂奔着,呼喊着,尖叫着,发了疯似的把所有的课本,习题,笔记,撕碎了从楼上用力抛下。
  这一天,整个校园成了纸片的世界。
  平日里把孩子管的严严实实的老师们,也在这一刻躲藏了起来,让这些孩子们尽情的发泄。
  花梨站在这纸片营造的雪世界里,默默流泪。
  狂欢之后,便又开始了抓心挠肺的等待放榜的日子。
  放榜,是所有学子断生死的日子。几家欢喜几家愁,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都会了这些分数惴惴不安。
  考试完之后,花梨就搬出了罗正军的小房子,回到了出租屋。
  高考结束了,至于结果如何,都已经是注定。她是没有权利去忧愁的人,时间对她来说,必须用来生存。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她成了孤身一人,必须自己照顾好自己。
  上次陈邵阳和教务主任拿来的善款,她几乎没有用。她知道这笔钱如今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如果没有考上大学,她就要尽快找一份固定的工作,最好是包食宿的。如果考上了大学,则这笔钱可以当学费,总之她都不能乱花。
  现在她一个人住出租屋,就有些浪费了。不过出租屋里还有爸爸的回忆,她想再多住一段日子,假装自己还有一个家。
  白天打零工,晚上练摊,不知不觉就当了放榜的日子。花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投币电话亭拨通了查分热线。等电话接通之后,照着指示十分郑重的按了自己的准考证号码。然后电话那头就传来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告知她的成绩。
  在听到分数的刹那,她愣住了。仿佛不相信似的,她挂掉电话又查了一遍。当听到电话那头报出的分数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的时候,她捂着嘴情不自禁的流泪了。
  只是这一回,她流的是喜悦的泪水。
  泪眼朦胧中,她抬起头,对着天空在心里默默祷告。
  爸爸,我考上了!我考上大学了!!
  放榜那天,罗正军和陈邵阳就一起出现在了出租屋门口。
  花梨放工回来,看到他们两个站在门口,就露出一个欢喜的微笑。
  那两人也对她笑。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彼此,一味的笑个不停。
  是啊,多好,实现了最初的约定,一起去上大学。
  花梨打开门,让两人进屋。
  两人都是人高马大衣着光鲜,顿时把狭小简陋出租屋衬得更加破旧,更加狭窄。
  花梨搬了凳子请他们坐,家里压根没有客人喝水的杯子,她就把自己喝水的杯子和吃饭的饭盒拿出来,给他们两个倒了水。
  这不是不尴尬的,但她在他们两个面前早就尴尬过不知多少次了,脸皮也厚了。
  罗正军还是第一次来出租屋,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梨住在这样的地方,真令他感到心痛。
  陈邵阳倒是神色自然,拿起面前粉红色的塑料杯喝了一口冷开水,然后说明了来意。
  放榜之后就是填志愿,他和罗正军是想来问问花梨准备报考什么样的大学。
  说起志愿,花梨是两眼抓瞎,一无所知。
  陈邵阳点了点头,说早就料到她会抓瞎,他们两个就是过来帮她填志愿的。说着,他就从随身带的档案袋里掏出一大叠资料,准备给花梨分析分析。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花梨只知道分数达到那个录取线,就在其中挑一个学校去报名,有点瞎猫撞死耗子的感觉。然而,听了陈邵阳的分析才知道,填报志愿的重要性不亚于高考。要是志愿填的不好,高分有可能白白糟蹋。而志愿填的好,有时三本的分数都能去上一本的学校。
  这一次高考成绩,自然是陈邵阳考得最好。他们家是早就决定好让他去首都上学,那边有他舅舅一家,可以就近照顾。所以选择面就逃不开北京那几所大学了。
  罗正军最后一个学期发威,而且走了狗屎运,给他猜对了几个大题,分数下来,竟然钓上了二本的车尾。他家里对他原本是不指望的,只要能有大学上,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现在结果出乎意料,罗家老太爷听说不孝孙竟然上了二本线,一高兴就豁出去老脸,央求老同学,给孩子说了一个去军校的名额。
  老太爷了解自己的孙子,就不是块读书的料。这次是运气好,撞了大运。指望孩子当知识分子,那是不可能的。不如把孩子送进部队,接受锻炼。运气好,说不定将来还能走上仕途。
  陈邵阳考得好,花梨不意外。听到罗正军竟然也上了二本,花梨真是觉得意外。呀的惊叫一声,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不住的恭喜他,真心实意为他高兴。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在罗正军面前表现自己的情感,让这少年一下就涨红了脸,除了傻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相比这两个,花梨的分数只能算不好不坏,就是二本的分数。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出身,能有个正经大学可以上,就已经很满足了。
  但陈邵阳表示,只要好好计划,填好志愿,她没准也可以上一本的学校。
  这年头,在社会上求职,相比于专业用人单位其实更看中学校。而有些知名学府,热门专业可能只招一本生,但冷门一点的专业会有一部分二本生的名额。所以她应该把眼光放在这些好学校的冷专业上。
  他这话,是即带着私心,又带着真心。
  上大学对于花梨来说,是具有图腾意义的,学校的好坏直接决定她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是肯定还是否定。所以他希望她能去一个好一点的学校。
  至于专业,他则抱着私心的向她推荐一些不怎么好就业的冷门。
  虽然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认真的规划过自己和花梨的未来,但基于本心,他就不想她出去工作。当然,做一个闲职是可以的,但没必要为了生存去劳碌。
  他会养着她,娇宠她,让她过完全不一样的好日子。
  花梨什么都不懂,又全身心的相信他,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首都物价高,他自然不会给她选择首都的学校。而且他也不希望她离自己太近,太近了,他会忍不住,被家里知道,对花梨不好。
  花梨把这件大事交给他,他自然公器私用,为她精挑细选了三个名气不错的大学,且都是在物价不怎么高的城市,减轻她的压力。
  他还拿来了贫困生补助,助学贷款,勤工俭学这几方面的资料给她,让她知道学费生活费什么的,完全是有办法解决的。
  看着他为花梨忙这忙那,俨然一副全权代表的样子,罗正军眼红嫉妒。为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他提议他请客,三个人好好搓一顿,玩一天,庆祝高考胜利。
  花梨则表示,虽然高考结束了,志愿也填了,但没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前她还是觉得忐忑。
  知道她这是小女人的纠结,陈邵阳提议那就等三人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再庆祝好了。他正好手头还有几张电影票,到时候顺便一起去看电影。
  花梨知道他们两个纯粹是为了让她开心才这么做的,自己要是再不同意,就扫兴了,于是含笑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十天之后,各大学府开始陆陆续续投递录取通知书。
  花梨在焦急不安之中默默的等待着,终于在一天下工之后,回出租屋换衣服时,被一脸喜气洋洋的房东拉住,把一个硕大的快递信封塞进她手里。
  “花梨,快看,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赶紧拆开来看看吧!”
  花梨怔怔的拿着信封,信封大,可很薄,轻飘飘的,一点份量也没有。
  她先看了看寄信人,那熟悉的大学名字,那清晰无误的招生办抬头。她的心怦怦直跳。
  “快拆呀!这孩子,都傻了!”房东大姐伸手用力一拍她的后背。
  她一个踉跄,哆嗦着,把信封拆开,从里面掏出一个薄薄的册子。慢慢把册子打开,一股油墨芬芳扑鼻而来。
  雪白的纸张上,几行大字,告知她已经被XXXX大学的XXXX专业录取了,通知她与几月几日到几日之间前去学校教务处报导。
  下面是鲜红的学校大印。
  “哟,还是XXXX大学呢,那可是个有名的学校呢!”房东大姐立刻嚷嚷起来。
  隔壁几个出租屋的租客听到动静也纷纷探出头来。老花家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今时今日,老花的女儿考上大学了,总算是苦尽甘来。大家唏嘘不已,都说老花在天之灵保佑,这下可以瞑目了。
  望着录取通知书,花梨泪眼朦胧。
  爸爸,看,我要去上大学了。
  最初的惊喜过后,花梨回到出租房里,抽出册子里夹着的入学细则时,就看到了现实冰冷的一面。
  她是二本的分数,所能上的专业不仅冷门,而且学费不低。
  不过好在陈邵阳已经给她打过了预防针,花梨在看到学杂费时,并没有感到惊慌。
  最苦难的日子都已经过来了,没有什么能再吓倒她。
  她要去上大学了!要去开创一个全新的人生。
  爸爸,保佑我!
  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花梨第一次主动打了电话给陈邵阳和罗正军,把好消息告诉他们。尤其是陈邵阳,若不是他帮忙,她是不可能去这样一个好学校上学的。
  既然拿到了通知书,那先前的庆祝约定就提上了日程。罗正军提议择日不如撞日,晚上花梨就别练摊了,大家先看电影,在吃饭,然后一起去唱歌,玩个痛快。
  今天发生了这样好的事情,花梨也想通了,一口答应下来。
  罗正军就让她在出租屋等着,他开车来接。
  趁着罗正军还没来,花梨跑回出租屋用凉水洗头洗澡,特地换上了一条裙子。城南高中的校服就是裙子,但花梨为了打工方便,放了学就立刻换成裤子。现在不上学了,她就整日穿着裤子出门,行动方便。今天不用练摊了,是一个庆祝的日子,所以就拿出了珍藏的裙子。
  每一个少女都有一个关于漂亮裙子的美梦。
  花梨家穷,平日里生活艰难,压根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买漂亮衣服。上学的时候,就是校服。不穿校服的日子,就都是地摊里十块一件的夏装,三十块一件的冬装凑合。这一条裙子,还是花老爸活着的时候,花梨十六岁生日那天特别给买的。虽然还是地摊货,但不是放在地上一堆,随挑随捡的玩意。
  当时花梨一眼就看中了这条裙子,可她乖,喜欢了也不说,不敢要花老爸买。是花老爸心疼孩子,偷偷掏钱买了,在她生日的时候放在她的枕头上。
  当时花梨看到这条裙子,整个人都笑开了花,抱着裙子在出租屋里又蹦又跳,开心极了。
  她好衣服不多,这裙子就是其中一件。平时都舍不得穿,就压在箱子底下好好藏着重要的日子才拿出来。
  今天正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应该穿这条裙子。


☆、第 16

  罗正军先开车去载了陈邵阳,然后在掉转头到出租屋。因为要去的电影院就在前方,所以就不掉头了,停在路口,他摇下车窗玻璃探出头去大喊一声。
  “花梨!小穷酸!”
  听到声音,花梨应了一声,转身出门,跑向路口。
  当她出现在路口的时候,车里的两个少年都看傻了。
  花梨美,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城南高中的校服在全市乃至于全省都算是不错的,难得还有裙子。可校服就是校服,校方可不希望学生穿校服穿出什么女人味来。本来裤装也可以女人味,但花梨穿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就比面口袋强点。若不是她先天条件好,面口袋还给穿出了青春朝气。换一个人穿,都能让人看吐了。但因为和花梨在一起久了,她再美也成了一种习惯。看久了她穿校服的样子,看久了她穿裤子的样子,看久了她风尘仆仆的打工,风风火火练摊的样子。
  可今时今日,她穿了一身纯女性化的公主裙。
  那是一条纯白的纱裙,层层叠叠,裙摆缀着蕾丝。当她走动起来的时候,整个裙摆都飞扬起来,她就像是洁白的天使,从路的那一头轻盈的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由远至近,她的面目越来越清晰。年轻朝气的脸庞,带着最天真单纯的笑容。眼睛那么明亮,嘴唇那么鲜红。因为跑了几步,她有些微喘,花瓣似的嘴唇微微开张。
  以往她总是扎一条马尾辫,方便行动。今天是则是扎了两条辫子,左右两边搭在肩头。辫子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是两条再简单不过的辫子。但青春少女的头发,又黑又亮。随着她的跑动,发梢随风飞舞,似摇曳的海藻。
  那是美人鱼的诅咒,是天使的召唤,一瞬间夺人心魄。
  “怎么了?不好看吗?”花梨跑到车前,看他们两个傻愣愣的样子,低头看看自己,心里有点忐忑。
  “不,好看,好看极了!哇塞,花梨这真是……翻天覆地大变化呀!”罗正军反应过来,抓着脑袋连连夸赞。
  花梨低头羞怯一笑。
  陈邵阳直接跳下车,为她拉开车门,绅士服务。
  花梨朝他微微一笑,钻进后座。
  罗正军扭转头,把一瓶水递给她,趁机上上下下的猛看。
  “来来,喝水喝水!”
  花梨接过水。
  “谢谢。”
  伸手拧,一时拧不开。
  “我来我来!”罗正军立刻伸手抢过水,一把就给她拧开。
  陈邵阳上车,一把将他拽回驾驶座。
  “快点开车,别耽误时间了。”
  罗正军瞪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坐好。发动之前,还往后视镜里偷偷瞄花梨。
  陈邵阳又把他的脑袋一推,催促。
  他这才发动汽车,一踩油门,向电影院冲去。
  市区车多,路堵,车速都开不快。得亏如此,不然以今天罗正军的脑子,开高速路非出车祸不可。平日里他是最痛恨红灯的,但今天却期盼最好一路红灯,时间越长越好,这样方便他从后视镜偷看花梨。
  陈邵阳看他开车,心惊肉跳。可他自己也犯同样的错误,半斤八两没教训罗正军的立场。
  花梨今天这样子,确实令他耳目一新,没想到她还能有这样的形象。但其实到了近处看,就暴露出这裙子样式老旧,做工一般,用料也次,似乎是地摊货。
  可是人漂亮就是不一样,她底子好,能把地摊货也穿出高档货的味道来。
  何况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十分完美,看在陈邵阳和罗正军的眼里,那就是二十分完美了。
  一路鸡飞狗跳开到影院,花梨是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看得眼都花了。陈邵阳负责选片选位,罗正军则围着花梨团团转,给她买饮料买零食,恨不能把小卖部整个都搬给她。
  今天上映的片子很多,有爱情,有奇幻,有动画,还有武侠。陈邵阳看着一整片墙壁的海报,不知道改选什么好。
  依着他们的年纪,当然是看爱情最好。可是两男一女看爱情片,陷在一堆情侣之间,太诡异了。
  看奇幻的话,花梨又是个土包子,能不能看懂剧情都不一定。武侠,女孩子肯定不感兴趣。那就只剩下动画了。
  国产的太幼稚,全是小孩子。还是看国外的吧,适合全年龄段,他们三个一起看也不会显得异样。
  于是选了一部好莱坞的动画电影,然后又选了中间靠后的三个位置。
  等他拿着票过去的时候,那边罗正军已经大包小包,什么爆米花,薯片,话梅,可乐,全有,花梨手上还拿着三个冰淇淋。
  他朝天翻一个白眼,这又不是小学生郊游,买那么多吃的干什么。
  不过看到花梨笑得很开心,他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电影很快就开场,两人领着花梨去4号厅。片子是3D的,门口有人分发3D眼镜。花梨连这个都不知道,像个小孩子似的瞪大眼。
  找到座位,两人占住左右,花梨就坐在中间。
  花梨第一次带3D眼镜,很好奇,罗正军就自告奋勇的给她示范,还呱噪个不停,卖弄一些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专业术语。
  陈邵阳懒得看他这幅幼稚园小男生的德性,自顾自坐下,拿过一只袋子翻了翻零食,没找到水,就只好拿了一瓶可乐拧开,喝了一口。
  因为不是首映,又是下午场,4号厅里的人并不多。前排三三两两全是孩子和家长,有一对情侣夹杂在其中,也只顾自己秀恩爱。后排则是他们三个包场。
  过了一会,灯光一暗,电影开始了。
  花梨虽然是第一次看3D,但年轻人接受新事物快,很快她就习惯了眼镜,认真的看起片子来。可偏偏罗正军整个人跟上了发条似的,一会给她饮料,一会让她吃薯片,一会还拉她讲剧情,俨然一个瞎捣乱的熊孩子。
  花梨都受不了,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撅着嘴鼓着腮帮子叫他闭嘴。
  这才让他消停了。
  陈邵阳冷眼旁观,暗自冷笑,觉得他真是丢人现眼,幼稚可笑。
  好莱坞的电影,流水线产品,好处就是通俗易懂,不用费脑子。陈邵阳和罗正军对这种爆米花片一点也不感兴趣,但花梨看得很入迷,整个人都投入到剧情里去。跟随着主角冒险,一会攥拳,一会坐起,一会惊叫。
  这样子堪称土鳖,连前排的小孩子都比她淡定。但看在他们两个眼里,那真是可爱极了。
  电影哪有她好看。
  电影院里一片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屏幕吸引着,只有他们两个沉浸在黑暗之中,心怀鬼胎。
  花梨就坐在他们身边,那么紧,近到每一次呼吸都可以清清楚楚的捕捉到独属于她的芬芳。
  陈邵阳还是不承认她的体味是香的,但他就是喜欢,而且沉迷。
  屏幕的光反射到她脸上,可以看到她小巧的鼻尖,微张的红唇,还有若隐若现的耳垂。
  头发遮挡住她的脖子,凌乱的散落在胸口。裙子是V领,隐约可以看见她的小可爱,蕾丝的。
  她看着屏幕,眼睛给3D眼镜遮挡着,看不见身边两道灼热的目光,一左一右,缠绕着,把她包抄。
  六声道全立体的音响震耳欲聋,主角的冒险丰富精彩,尖叫声,爆炸声,轰炸着所有人的耳朵。即便是最近的花梨,也听不见两人越来越灼热的呼吸。
  在电影最髙潮的时候,罗正军一声不吭的起身,默默离开。
  花梨扭头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去洗手间,就继续扭转头看片,生怕漏了情节。
  只有陈邵阳在旁边懊恼的叹气,他感同身受,明白罗正军的尴尬和难耐。其实他也想离席,但不幸被对方抢先。总不能两个人都走了,就剩花梨一个坐这儿。
  抿了抿嘴唇,他坐在椅子上缓缓的往下瘫,让自己整个沉入黑暗之中。
  在轰鸣的音效下,在花梨的气息中,陈邵阳做了一桩足够他铭记终生的猥琐之事。
  他在电影院里自渎了。
  电影结束亮灯的时候,陈邵阳和罗正军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臊眉耷脸的。在灯光下,罗正军和陈邵阳对视了一眼,又尴尬的别开头。
  只有花梨一个人特别兴奋,滔滔不绝的回顾剧情。后来见两人毫无情绪,才收敛了自己的兴奋,不好意思的笑笑。
  出了影院还只有五点半,饭点还有点早。但陈邵阳觉得早点吃也好,可以多点时间痛快玩。
  去哪儿吃三个人又起了分歧,罗正军说去吃海鲜,陈邵阳觉得还是清清静静的吃日式料理,花梨则提议去吃火锅。
  花梨的想法是火锅便宜,比如自助的那种,五十块一人随便吃。但等罗正军把车开到所谓的火锅店,才知道自己还是天真了。
  这种店,她是一辈子都没机会来的。
  车到门口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过来领路,指引客人停车。进了门又马上有穿着统一热情洋溢的服务员过来招呼。这种地方,她连想都不敢想,进来之后就显得十分局促,尽显小家子气。但罗正军和陈邵阳则是一派自然,显然不是头一次来。
  服务生把三人带到雅致的包间,立刻奉上茶水和菜单。
  罗正军把菜单递给花梨,让她点菜。花梨吓的整个人都要缩起来,连连摆手。还是陈邵阳伸手接过菜单,揣摩着她的喜好点了一个锅底和六七个菜。
  才六七个菜,这不是给他丢脸,罗正军觉得陈邵阳这就是捣乱,怎么说也该点个十来个才够。
  陈邵阳瞪他一眼,受不了他这种幼稚。当花梨是猪吗?十来个菜摆一桌,要吓死她么?六七个菜就够了,何况不够可以再点,急什么。
  他就是太毛躁!
  旁边花梨也表示菜够了,吃不完浪费。罗正军没得办法,只好作罢。
  服务员又问要什么酒水,罗正军跳起来嚷嚷要啤酒,红酒,结果又被陈邵阳和花梨制止。这又不是成年人谈生意,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惨,喝出血。大白天的,喝什么酒。何况花梨能喝酒么?
  看着陈邵阳这个不开窍的模样,罗正军是抓耳挠腮暗自恨恨。
  陈邵阳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点了一壶果汁,一壶大麦茶。
  喝喝喝,夜还长着呢,急个屁!
  因为是火锅,锅子和冷菜马上就端上来。服务员把空调打足,锅子点着,菜布开,摆好了碗筷酒水,就退了出去。
  等锅子里的汤汁一滚,两个人就左右开弓的往花梨碗里夹菜,肉片,蘑菇,青菜,甜虾,鱼丸。
  花梨甩开腮帮子猛吃,却怎么吃也吃不完。
  罗正军上来就是大人做派,以果汁代酒,祝贺花梨同学顺利考入理想中的大学,将来钱途无量,永远青春美丽。走一个!
  花梨咬着鱼丸扑哧一笑,拿起果汁和他碰了杯。也祝他学业有成,将来报效祖国,光宗耀祖。
  说完,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一口干了杯子里的果汁。
  旁边陈邵阳默不作声就给她倒上新的果汁。
  论饭桌上讲段子讲笑话逗趣,陈邵阳不是罗正军的对手。罗正军一会儿说笑话,一会吹儿牛皮,一会儿讲趣事,把花梨逗的笑个不停。
  他只是默默的给花梨夹菜,添果汁。在她回过头的时候,举起自己的杯子朝她致意,花梨抿嘴一笑,也举起杯子,和他轻轻一碰。
  刚进来的时候,她不适应环境,处处局促,小家子气。可现在放开了,放松了,就显露出她独有的韵味来。尤其是那抿嘴的一笑,风情无限。
  她现在还青涩,可青涩有青涩的风情。等将来成熟了,就又是成熟的风情。
  陈邵阳微笑不语,默默喝下微苦的大麦茶。
  他还笑罗正军猴急,没耐性。可天知道,他也快要忍不下去了。
  本着浪费食物可耻的原则,花梨一个人硬撑着把所有的食材都吃了下去。要不是陈邵阳阻止,她连装饰的生菜叶子也想吃掉。
  撑的难受,出了饭店,三人不急着走,而是绕着饭点散步,给花梨消食。
  夜晚的都市还是闷热的,好在旁边有一个公园,人工池的水过了风,带来一丝凉意。
  七点正是普通人家的饭点,所以此时此刻公园里几乎没有人。
  花梨显然是真高兴,仰着小小的尖下巴,哼着歌,走路都一蹦一跳的。花老爸死后,都没见她这么高兴过了。
  在这一刻,她把他们两个当成家人,朋友,哥哥,随便什么,总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自己有关的人。
  她伸出手,一手拉一个,快乐的像一个孩子。
  陈邵阳和罗正军陪着她,也很高兴。但从彼此的目光里,都看到一丝不安和危险。
  两男一女,三个人的组合,不管怎么看,都是危险的,诡异的,不安定的。
  最重要的是,不容于主流社会的。



☆、第 17

  吃完饭之后,人群三三两两的出来纳凉,花梨就放开了他们的手。她肚子已经不是那么难受了,于是三人掉转头,上了车,去下一摊。
  陈邵阳准备了一家K歌厅的贵宾招待券,直接就去这家。
  因为到得早,包厢是随便挑。
  罗正军是不差钱,自然是提议开VIP大包,舒坦。但陈邵阳觉得三个人没必要开大包,空荡荡的招鬼。开中包就够,有情调一点的就行。
  服务生就帮忙选了一个水晶之恋的包厢,说是特别有情调。
  陈邵阳留在柜台刷卡缴费,服务生带着罗正军和花梨先过去。门打开,点亮灯的时候,花梨发出哇的惊叹声。
  所谓水晶之恋,还真是一个水晶梦幻的世界,正中她少女芳心。
  因为是中包,面积不大。但装饰了许多水晶玻璃和镜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局促。又因为有水晶和镜子的照耀,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亮闪闪的,散发出梦幻般的光芒。
  花梨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见她看得入迷,罗正军就侧过身想要给陈邵阳打个电话通个信,想让他点酒水果盘的时候,别又尽点些花架子。这么好的机会,不喝点有度数的,来一个酒后吐真言,促进一下感情发酵,岂不是浪费。
  陈邵阳懒洋洋的答应,就挂了电话。
  罗正军切一声,就瞧不起他这个装神弄鬼的样。
  陈邵阳来的时候,罗正军已经招呼服务生把大屏幕开了,吵吵嚷嚷的要帮花梨点歌。
  花梨起先还有点局促,但架不住他热情,就顺水推舟的选起歌来。
  陈邵阳瞄了一眼,发现她选的都是他拷在MP3里的那些歌,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知道花梨害羞,陈邵阳闷,罗正军是当仁不让的唱头一个。他其实嗓子不好,唱歌也有点跑调。但胜在放得开,会耍宝。一曲下来,也能闹一个满堂彩。
  第二首歌是花梨的,罗正军热情的邀请她开唱。花梨从来没唱过,心里很忐忑。罗正军就很体贴的陪她一起唱,带她。
  起先她还蚊子叫似的,羞羞答答。后来就好了些,至少能听见声音了。细声细气的,跟她脾气一样。
  她唱歌也一般,但胜在唱的认真,而且调准,中规中矩。
  第三首就是她独唱,罗正军放她一个在屏幕前,自己则回到沙发,抓着话筒继续陪她合唱。
  有人陪着,花梨就不怎么害怕了,就站在那儿唱。
  罗正军握着话筒哼哼,扭头看茶几上送来的酒水。
  樱桃汁,杨梅汁,特么又全是果汁,就气得瞪眼。陈邵阳拿起旁边一个小小的瓶子给他看了一眼,罗正军看到标签上全是洋文,还不是英文,也搞不清是什么东西,估摸着是洋酒。可就这么小小的一瓶,有个屁用。
  陈邵阳却给他一个本军师自有妙计的眼神,他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连唱了三首歌,陈邵阳就招呼花梨过来喝水。
  花梨见茶几上全是各种各样的果汁,接过杯子就大喝了几口。果汁有点酸,甜丝丝的,味道一般,但解渴还行。
  趁着她喝果汁的空挡,陈邵阳上去选了首歌,开唱。
  他一亮嗓,就把花梨和罗正军都给镇住了。没想到班长大人是真人不露相,有一手啊。那华丽丽的男中音,唱情歌简直绝了。
  不过看着花梨被陈邵阳的嗓子给迷住,罗正军可吃味了。所以之后他就化身麦霸,再不给陈邵阳表现的机会。
  陈邵阳才懒得和他争,有些事情做一次就够,多做就显得做作。
  不过连班长大人的开唱了,花梨也就放开了,越唱越放松起来。
  罗正军又上蹿下跳的拉着她情歌对唱,花梨也都配合了。
  刚唱的时候,花梨的嗓子是细细的,清亮的。大概是唱的时间长了,嗓子就开始有点哑。但哑了以后,更有一种风情。
  她唱歌和学习一样,那是相当认真,相当投入。原唱是如何深情,她就如何深情。明知道这不是真的,可被她那样注视着,那样深情的吟唱着多情的话语,罗正军就觉得心怦怦跳,血都要逆流了。
  唱到中途的时候,陈邵阳又叫了一次酒水,和原来一样。
  原本在饭点就喝了不少果汁,这会又喝了不少,花梨就水库告急了。放下手里的话筒,蹦跳着开门要出去放水。
  陈邵阳不给罗正军机会,一个箭步就跟出去。
  花梨在走廊里连蹦带跳的走,显露出一种不寻常的亢奋。陈邵阳知道她要去那儿,上前给她带路。她还笑嘻嘻的跟他道谢,在门口对他挥挥销售。
  陈邵阳微微一笑,就靠在门口墙壁上等她。
  她很快就出来,大概是用冷水洗了脸,两个两颊通红一片。
  陈邵阳上前,领她回包厢。中途她踉跄了一下,陈邵阳伸手扶了她一把,感觉她整个人都是烫的。
  一回到包厢,罗正军就热情洋溢的围上来,拉着她又跳又唱。中途陈邵阳还给开了劲爆的舞曲,两个人就手拉手的在包厢里上蹿下跳,闹得不可开交。
  花梨连蹦带跳,大喊大叫,活了十八年,今天是最痛快的一天。
  等一曲完了,陈邵阳又奉上大杯的果汁。她毫无防备,接过被子就咕咚咕咚一口喝干。
  等把茶几上那些果汁喝完,花梨就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可整个人很亢奋,自己觉得自己很清醒。
  罗正军陪着她又唱又跳,出了一身汗,连嗓子都疼了。陈邵阳结了帐,两个人带着花梨离开KTV
  花梨醉了,整个都放开了。在大街上就拉着他们的手,连蹦带跳的走。一边走还一边唱歌,唱着唱着就自顾自得笑,可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两个人料不到她还会哭,吓得顿时手忙脚乱,一个拍背,一个掏餐巾纸,七手八脚的安慰她。
  他们以为她想起了伤心事,结果花梨说她是高兴。今天她太高兴了。又在大街上郑重的握着两人的说,说谢谢。还张开双臂用力的抱了抱两人。
  没想到她喝醉酒是这么个样子,真让两人哭笑不得。
  不过她高兴,他们也高兴。
  拥抱完两人,花梨又大叫着跑出去,去玩商场门口水池里的喷泉。
  她是热,水凉。
  可喷泉那水,四溅开来,一会就把她裙子打湿。
  罗正军和陈邵阳赶紧把她拖开,她还不依,掬水泼他们。
  两个人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劝走。再不敢放她上大街去闹,赶紧塞进车里,直接回罗正军的小房子。
  约花梨出来玩,罗正军心里是有一点鬼主意的。他起先怕陈邵阳作梗。但在KTV陈邵阳使诈,给花梨灌酒,他就知道这个大变态心里的鬼主意指不定多糟糕。
  不过对陈邵阳心里的鬼主意到底能有多糟糕,他是越想越觉得兴奋。
  只是他觉得既然玩了,就玩个痛快。又不是花不起钱,干嘛不找个酒店。开个房,痛痛快快的玩。
  可陈邵阳不这么认为。
  花梨是醉了,但她到底什么酒量他们是不知道的,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去酒店,万一事情闹起来,对他们对花梨都不好。
  在小房子里就不同了,高档住宅隔音效果好,不怕她闹。而且一层就三个单位,不会有人打搅。
  最重要的是,花梨是不一样的,他不想让她遭遇“跟男人去开房”这种事。
  所以,不去酒店。
  罗正军知道他心思多,可没想到他的心思这么多。
  不过这也说明,陈邵阳和自己一样,把花梨是看得很重的。
  花梨,是不一样的。
  别看花老爸蔫蔫的,其实很有一点酒量,两块钱一瓶的烧刀子,一气能喝三瓶,还特精神。
  花梨有一点遗传,酒量其实还行。但问题是她从来是滴酒不沾,今晚上是开斋。而且陈邵阳多鬼,拿伏特加兑果汁,虽然每次的量都很小,可架不住这滚滚长流水的灌,到底还是把花梨给彻底灌醉了。
  她醉的迷迷糊糊,脚踩棉花,轻飘飘跟飞似的。
  在大街上她还能闹,等回了小房子她就闹不起来了,觉得乏力。但酒精又在血管里烧着,把神经绷紧。所以她真是陷入一种身体死沉死沉,可思维又乱蹦乱跳的混乱境地。
  陈邵阳和罗正军两个架着她回来,直奔卧室,把人放倒在大床上。
  对这床花梨是熟悉的,所以一点也没警觉,还翻身来回滚了滚,一边滚一边笑,自得其乐。
  她倒是快活,可陈邵阳和罗正军热出一身汗,烧的。
  罗正军直接就把T恤脱了,随手扔在地上。陈邵阳一边解着衬衫扣,一边开了空调,调到22°。
  空调是好空调,声音特别轻,冷气特别足。
  光着膀子,罗正军站在卧室里看看陈邵阳,一时不敢动。
  陈邵阳回头一努嘴,使唤他关房门。
  罗正军切一声,扭头把门关了,关了还不放心,直接按上保险。
  这一下,卧室就成了密室,那真是干什么都行了。
  花梨就躺在床上,床单深,衬得她粉白粉嫩一朵花似的。她闭着眼,傻乐,笑个不停。
  起先两人觉得莫名其妙,但听着听着也被她给拐了,跟着笑了笑。笑完了,又觉得很傻,互相看一眼,挺尴尬。
  “搞不搞?”罗正军有点急了,催促。
  陈邵阳一抿嘴一皱眉,伸手一挥。
  “搞!”
  说着,两个人就一同爬上了床。


☆、第 18

  两大小伙子的份量,顿时压得床垫往下陷。花梨还以为是蹦床呢,呀的轻叫一声。吓得两人不敢动弹,但见她躺着还是傻笑,这才又爬了过去。
  罗正军因为吃过亏了,所以这会子动真格了,就有点犯憷,不敢妄动。他看陈邵阳,有点唯他马首是瞻。可其实陈邵阳也犯憷,因为罗正军可是交过女朋友,有实战经验的。而他,其实还是个在室男。没遇见花梨的时候,有反应了全靠脑补未来女神,自己动手。有了花梨以后,那花梨就是女神,他还是自己动手。
  不过但凡是个男人,这会子也不能自己给自己漏了底气。没实战,可有理论呀。一抿嘴,他就上了。
  他早就稀罕花梨的嘴,于是伸手捧了她的脸。还不放心,轻轻唤了一声。
  “花梨?”
  花梨微微睁开眼,对着他嘿嘿傻笑。
  他也笑,然后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
  嘴唇敏感,花梨嘻嘻一笑,一碰之后就躲开了。
  那一下太轻了,他都有点感觉不到。于是扳过她的脸,又重重亲上去。
  这一回,他感觉到了,软软的,香香的,甜甜的。
  他心里是只想亲一下,慢慢来。可不知怎么的,脑子就罢工里。花梨的两片小嘴唇,小鱼儿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吞下肚。
  最后是罗正军把他扯开。
  “你够了!该我了!”
  他恍恍惚惚跌坐在床头,瞪着眼看罗正军一把夺过花梨,一手捧住她后脑勺,一手摁住她的肩膀,把她整张脸往后一拗。
  花梨就仰起脸,双唇微微张开。
  罗正军低下头,先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就把舌头伸进去,重重的堵住。
  陈邵阳因为有心里洁癖,所有的理论知识大多来自书本,动作片什么的,他不爱看,觉得脏。
  这一回算是罗正军现场真人演绎舌吻,真让他这个在室男大开眼界。
  但显然罗正军有点急了,而且花样太好,花梨是个青果儿,哪里受得住他的狂轰滥炸。好这吻得,都抽抽了。
  “喂,克制点!”这下轮到陈邵阳把罗正军扯开。
  花梨总算得救,呼吸上了新鲜空气,张着嘴眯着眼傻愣愣的喘气。
  罗正军扶着她,也跟着喘个不停。
  陈邵阳爬过去,先是盯着花梨的嘴巴看,然后凑上去,轻轻贴住她的嘴唇,把舌头也伸了进去,在里面舔了一下。
  就舔了一下,他就放开。
  这感觉……真是大不一样。
  罗正军有点看出来了,丫陈邵阳别看其他事上很老道,原来这茬还是个生手。这可真令人神清气爽,精神一振。
  得,哥们给你露几手,让丫开开眼。
  想着,他握住花梨的揽在花梨肩膀上的手往上一握,握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轻轻掐了一把她的下颌,让花梨把嘴巴张得更开。
  花梨觉得不舒服,啊啊的叫了两声。
  陈邵阳就瞪他一眼,罗正军切一声,低下头,把舌头伸进她嘴里,跟钓鱼似的打着卷,把花梨的舌头勾出来。
  陈邵阳没想到花梨的舌头是这样的,粉红的,尖尖的,像狐狸舌头。她舌头小,尖。罗正军的舌头则又粗又大,跟条大蟒蛇似的,把这小狐狸卷住,从洞里拖出来。
  狐狸多狡猾,小身板一扭,就逃出来。可大蟒蛇别看样子粗笨,身姿却灵活的很。嗖的一下就追上去,又把小狐狸卷住,拖出来。
  小狐狸逃啊躲啊,可怎么也躲不开大蟒蛇,急得唧唧直叫,别提多可怜。
  最后大蟒蛇卷住小狐狸,用力吮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可怜的小狐狸挣扎着爬回洞里,奄奄一息。
  罗正军咧嘴一笑,朝陈邵阳挑了挑眉。
  陈邵阳舔了舔嘴唇,一声不吭就扑上去,把花梨的脑袋捧住,伸出舌头卷住那洞里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他是聪明绝顶的好学生,最擅长举一反三。罗正军卷着舌头戏弄那一套,他都不屑复制。直接就把小狐狸堵在洞里。
  可怜的小狐狸,刚大战完巨蟒,又被大灰狼堵在洞里。这边躲,那边蹿,东躲西藏,没出逃。大灰狼跟玩似的,折腾它。
  最后实在是没力气跑了,小狐狸就伏在洞里乖乖受死。可大灰狼就偏偏温柔的舔它,安抚它,死神的温柔。
  等陈邵阳抬起头,花梨张着嘴呜呜哭了。
  两个人有点被吓着,以为她醒了。结果她就是哭,眼睛都不睁开,人也躺着不动。就明白,她还是醉着。
  不过那两片嘴唇已经被他们两个又舔又吮,弄得鲜红欲滴。而嘴巴里那条小舌头,瞧着也有点肿了。
  于是就放过上面,把目光往下调。
  对陈邵阳来说,对女性身体的认识仅限于教科书,全是理论。所以当罗正军开始脱花梨裙子的时候,他是很期待的。
  但没想到罗正军太激动,竟然找不到这裙子的窍门。他是个急性子,脾气来了伸手要撕。
  陈邵阳连忙一把扼住他的手。
  “疯了!你撕了裙子,等花梨醒了,怎么办?”
  罗正军一怔,赶紧撒手。
  还是陈邵阳来,让他扶着人,把花梨翻转过来。果然拉链在侧腰上,他手脚仔细,找到拉链头,轻手轻脚拉到底。裙子一开,两人相互合作,给花梨把壳脱了。
  花梨要打工,就不免晒来晒去。好在她是个一晒就红的体质,等红褪了,就能恢复。但晒久了还是会有点黑,只是比常人好一些。
  他们两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觉得她黑。但没想到她藏在衣服里面的肉,是那么白。这下是即心疼又兴奋。
  中国男人都喜欢白,白对他们有一种特别的刺激。纯洁,脆弱,娇嫩。
  花梨这一身白肉,让两个热血少年血脉奋涨,眼都红了。
  神智欲飞的时候,陈邵阳竟然还能记得把花梨的裙子小心的扔在床尾,免得弄坏了。
  等他回转头过去,罗正军爪子都已经黏在了花梨身上,上下乱摸。
  不过他也总算还记得上次的教训,再不敢孟浪莽撞。这一回摸得缠绵,摸的温柔,摸的慢。这便让糊里糊涂的花梨产生一种被宠爱的错觉。
  她活的苦,活的累,花老爸死后,便是连撒娇的对象都没了,小姑娘家一个人硬撑着过日子。
  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哪一个不希望自己可以撒娇,可以受宠。
  孤独的人大多都有皮肤饥渴症,渴望拥抱,渴望安抚,渴望宠爱。
  罗正军的手又大又热,抚摸着她,让她感到一种安心。
  于是她翻过身,钻进他怀里去,渴望更多的抚摸。
  这可让陈邵阳感到嫉妒,于是扑过去,抱住她的腰,把半边身子拉进自己怀里,也伸出双手给她最温柔的抚慰。
  两个人,四只手,就花梨那个小身板,真是从头到脚都给她摸得舒舒服服。
  她没有意识到危险,抻长了腿,舒展着胳膊,扬起脖子,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坦露给他们。
  而对他们两个来说,抚摸已经越来越不能满足。他们渴望更多。
  谁也没有吭声,不过一个眼神的交流,两个少年就心有默契的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把花梨仅剩的小可爱和小内裤给一把剥了。
  22°的空调,有一点冷。但陈邵阳和罗正军没感觉,还热。花梨被这两团火包着,也感觉不到。
  她的小白鸽罗正军是摸过的,但没真真切切的看过。此刻,她是完全坦露,胸前的小白鸽安安静静的伏着,小白鸽红嫩的小嘴在冷空气的刺激下,尖尖的翘着。
  他呼吸一窒,光是看就觉得浑身过电,险些就要去了。
  而对于抱着花梨腰的陈邵阳来说,少女下半身的刺激就更大了,他是直接就缴了械。
  剥的时候他其实心里是有一点怕的,关于女性的神秘地带,他是看过教科书的。不过教科书也不统一,有些很可怕,有些则很可爱,让他分不清谁真谁假。
  现在,货真价实的小花蕾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又没近视,又那么近,看得一清二楚。事实证明,女性的这一片神秘地带,确实是男人永恒的追求所在。
  尤其,花梨没有毛。
  这刺激,太大了。
  看完了小白鸽的风景,罗正军眼睛往下一挪,就看见陈邵阳撑着手一脸懊恼的瞪着花梨的小花蕾。
  他也是男人,一下就明白了,当即笑出声。
  陈邵阳臊红了脸,蹭的跳起来,下了床,要去浴室收拾。
  罗正军当仁不让接受花梨的小花蕾,一把揽住她的细腰。
  走到门口,陈邵阳觉得不妥,扭转头伸手指着罗正军。
  “千万不要真做!”他警告道。
  罗正军一挑眉。
  “为什么?”
  陈邵阳一皱眉。
  “她醒了,你怎么交代?”
  这下罗正军皱眉,啧了一声。
  “知道了。”
  “你发誓!”
  嘿,还不信任他呢。罗正军切一声。
  “我保证。得了,我知道轻重,知道好歹。”
  陈邵阳瞥他一眼,拧开保险摔门而出。心想你知道轻重知道好歹,那以前怎么还那么混账?
  可他自己也不想想,今儿个这事,他陈邵阳又有什么资格说罗正军。


☆、第 19

  在浴室里潦草收拾了一翻,陈邵阳是垂头丧气的回来。他的小兄弟已经蔫了,看来今晚这趟,他算是提前结束了。
  结果拧开卧室们,就瞧见罗正军把自己剥了一个精光,正单腿跪在床上。一手拎着花梨的一只脚,一手扶着自己的东西,瞄准她的小花蕾,正热火朝天的打着手枪。
  这刺激……他跨下的小兄弟就又打挺立正了。
  得,那就接着来吧!
  罗正军掳得忘我,气喘如牛,双目赤红,攥着花梨的脚踝死紧死紧的,都不知道陈邵阳回来了。
  陈邵阳就站在旁边看,看着他搓着自己的东西,搓到极乐,就往花梨的小花苞一顶,淋淋漓漓喷了一场。
  他喷得有力,水枪似的,滋得小花苞都颤了颤。
  陈邵阳就觉得下腹抽搐,浑身胀痛。
  罗正军喘着气,跪在当中,手又掳了几下,把剩下的也榨出来,全给她。然后一屁股坐在床垫上,累积了又乐极了。
  陈邵阳上前,凑到近处去看,把他吓了一跳,瞪起眼。
  “我操,你走路没声啊!”
  陈邵阳瞥了他一眼,又瞄了他已经颓萎的东西一眼,啧了一下。
  罗正军切一声,正大光明的把自己那套东西亮在明处。对于自己的本钱,他可是非常有信心的。用过都说好,群众的口碑。只可惜不能插进去,不然保管让花梨爽翻天。
  陈邵阳把花梨拽过来,站在床边,动手扯开自己的裤头。
  罗正军盯着看,有点好奇他的本钱如何。
  班长都不交女朋友,也不知道那套东西能用不能用。
  等见了真章,罗正军切一声。想不到陈邵阳看起来斯斯文文是个书生,那东西倒是不输人。
  把精神重复抖擞的小兄弟亮出来,陈邵阳伸手扳开花梨的两条腿,欺身上前。用膝盖顶着,伸手拨开她的小花蕾,凑到近处,打手枪。
  那小花蕾紧闭着,还淋着罗正军的东西。花瓣被扳开,那些东西就流来流去,把只有一点湿的地方淌了一个稀里哗啦。
  陈邵阳一手拨弄着,把那些属于罗正军的东西涂满花梨的整个小花蕾。一边抿着嘴绷着脸,喘息着搓弄自己。
  罗正军在旁边看,再一次觉得他丫心理变态。
  不过,他还是看了目不转睛。
  快要射的时候,陈邵阳抽身而退,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捧住花梨的脸,然后啊的轻喊一声,全喷在她脸上。
  罗正军嗷了一声,捂住下胯。
  妈的,太变态了,太变态了。
  他不甘示弱,跳起来一把拽开陈邵阳,对着花梨的小脸硬是也要来一发。
  陈邵阳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头,像蘸奶油似的把花梨脸颊上那滩乳白色的东西蘸起一团,然后走到床尾,再一次扳开她的两条腿,往她花蕾里涂抹。
  罗正军一面看花梨,一面看他,心里直骂变态,可两只手搓得火热起劲。
  花梨累了,又加上醉酒,早已经睡死过去。
  两人虽然上下的折腾她,但都轻手轻脚,满手满脚,小心翼翼。
  这一晚罗正军大开眼界,看清了陈邵阳的闷骚和变态。丫的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在室男,花样却比他还多,而且都特么是臭不要脸的花样。
  除了没真插进去,其他都做了个遍。尤其是陈邵阳把那点东西往花梨的小花蕾上涂了一遍又一遍,简直跟发情的公兽给雌兽做标记似的。
  两人都是铁铮铮的大小伙子,可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射了三次之后,委实都是直不起来了。
  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陈邵阳就招呼罗正军一起收拾。
  但收拾之前,这个闷骚的变态又拿起手机,给床上狼狈不堪昏睡不醒的花梨拍了一张。一张还不过瘾,他又对着几个重点的部位,也拍了清晰特写。
  罗正军心里骂他变态,可自己也不甘落后,拿起手机也拍了个遍。
  趁着拍照,陈邵阳顺便把花梨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其他都还好,只有后腰有一处於痕。是两人玩背后式,抓着她的腰时,有点太用力了。不过这地方除非花梨凑巧从镜子里看到,否则是没法看见的。运气好没等她发现,这痕迹就自动消退了。
  两个把手机放好,相互看一眼,都有点尴尬。但连再尴尬的事,刚才也做了。所以就是尴尬了一下,就各自下床,去整理自己。
  洗了澡,把衣服全扔进洗衣机里直接到烘干。陈邵阳打了一桶热水拎到卧室,绞了湿毛巾给花梨从上到下都擦洗干净。
  两个从不会伺候人的小公子,这一会就跟两准爸妈似的,小心翼翼的伺候床上这个小宝贝。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寸肌肤,连脚丫子,都给她擦的干干净净。
  然后陈邵阳让罗正军抱起花梨,自己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床单,枕套,被褥,全部重新铺了。
  原来那条已经一片狼藉,直接扔进垃圾袋,打包。
  把花梨重新放回大床,两个人又轻手轻脚给她穿戴好。小可爱,小内裤,白纱裙,她又恢复了纯白天使的样子。
  帮她把头发捋了捋,让她躺好,盖上薄被。
  陈邵阳打开房间的窗户,通气。
  因为是高层,后半夜的风还不小,吹了一会整个卧室里那缠绵粘稠的甜腥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出去,换上洗衣机里烘干的衣服,给花梨关好窗,关好门,然后留下条,带着装着脏床单的垃圾袋,悄然离开。
  花梨第二天醒来,看到自己睡在了罗正军的卧室,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这地方她很熟悉,所以也没多想。
  客厅里留着条,是陈邵阳写的,大意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睡真不好意思,但没办法,他和罗正军现在都有门禁,得按时回家。后面就是千篇一律的老话,冰箱里有食物,让她自己弄着吃。走了给带上门就行。
  因为卧室和她自己都被收拾了一个干干净净,所以花梨是一点也瞧不出破绽,顶多觉得自己有点头疼,身子也乏,仿佛是进行了一场剧烈的运动。不过那晚上她记得自己在KTV又唱又跳又蹦的,也确实玩的够疯。
  想起昨晚上自己那疯样,她就特不好意思。而且有一次鸠占鹊巢,把主人挤兑出去,就更不好意思了。哪有什么心思吃东西,赶紧走吧。
  回到出租房,把裙子换了,洗干净晾起来。她就又忙着出去打工。
  那晚的事就是一个秘密,她不知道,他们不说,就再没有人察觉。日子流水似的过,花梨打工打得昏天黑地。陈邵阳和罗正军各自也有事。陈妈妈带着陈邵阳去首都看望舅舅,毕竟孩子以后多有叨扰,总要好好联系一下感情。罗正军则陪着罗妈妈去了一趟法国,在香榭丽舍大道购物。好容易两人回来了,还要拜访各路亲友。毕竟,他们这一回算是都漏了脸,挣了光。
  等忙完了,准备去找花梨的时候,日子已经到了八月中旬。再过几天,各大学府就要迎接大一新生的到来了。
  他俩就是准备在入学前再找花梨好好聚一聚。当然,有那么一点鬼心眼,想再折腾她一次。不过陈邵阳担心做多了要露馅,所以还是警告罗正军不要瞎折腾。
  他上一次计划漂亮,罗正军也没话说,全听他的。
  哪曾想,他们不找事,事却自动找上门来。
  到底还是太年轻啊!很傻很天真!!


☆、第 20

  花梨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肚子有点痛,可她以为是大姨妈快要来了,所以也就不以为然,只是准备了一个护垫,以防万一。
  大姨妈是每一个女生最头疼的亲戚,说来不来,要来就来,什么时候来,完全不一定。年轻女孩子的月事又总是混乱,一会迟一会早的,就没个准。所以花梨是真没多想。
  但到了打工的蛋糕店,肚子就开始疼得受不了。一起看店的小姑娘见她脸色都白了,赶紧扶她坐下。因为她自己说是那个快来了的缘故,所以小姑娘也没提防,就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喝。
  可喝了水之后,疼得反而更厉害,大热天的疼出花梨一头冷汗。
  这下小姑娘就急了,让她赶紧去医院。花梨也觉得疼的难受,心里发慌。可站起身,就觉得肚子里仿佛是开了闸,插了刀,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她哎哟大叫一声,晕倒在地,小脸霎时就雪白雪白的。
  小姑娘这下可吓坏了,连忙拨打急救电话。打完了电话,就赶紧扶起花梨,喊她的名字。
  花梨一阵阵疼一阵阵晕,感觉自己仿佛是真要死了,害怕急了。
  好在蛋糕店就在市中心,急救车到的很快。医生一看她情况紧急,赶紧抬上车拉走,并让小姑娘通知病人家属。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连忙翻了花梨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花梨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认识的外人就罗正军和陈邵阳。电话留得是罗正军的,因为他比较自由,有事了叫得灵。
  罗正军接到这个陌生电话还以为是广告,正犹豫要不要听。好在他及时想起来,这是花梨打工的地方,赶紧接听。
  一听电话,三魂六魄去了一半。赶紧问明是哪家医院,他就夺路狂奔而去。
  他开车到医院,直冲急救室。
  这会子医生正在抢救,花梨已经昏迷了。初步判定是失血,可有没有外伤,显然是内出血,那就要动手术。
  手术可不是随便能动的,不仅要有家属同意,还有缴费。
  罗正军表示花梨已经是孤儿,没有任何亲属。他是她的朋友,可以代为签字,费用他也会去交,让医生赶紧动手术。
  没有家属,这让医生很为难。不过孩子情况危急,再不动手术就要耽误了。于是也只能开了单子,让他去缴费。
  他一路狂奔,把钱交了,又跑回急诊室,跟着医生护士往手术室跑。
  在门口签了同意书,医生就招呼护士把花梨拉了进去。
  罗正军就在门口等,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想起得打个电话给陈邵阳。
  他心乱极了,慌极了,医生说花梨有生命危险,那小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了。他一个人撑不住,需要一个支持。陈邵阳比他镇定,比他懂,有他在,他感觉会好一些。
  接到电话,陈邵阳二话不说就赶过来。
  他到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中。两个人就坐在门口惶惶然的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那么漫长。
  手术灯还亮着,但突然门就开了,走出来一个小护士。
  “花梨病人家属?”
  罗正军和陈邵阳赶紧都冲上去。
  “医生,她怎么样?她没事吧?”
  小护士往后一退,瞪着眼看了两人一眼,眉头一皱。
  “你们谁是罗正军?刚才签字的?”
  “我,是我。”罗正军赶紧说道。
  小护士看他一眼,神色有点诡异。
  “病人输卵管破裂引起内出血,幸亏手术动的及时,血止住了。一侧输卵管破裂严重,只能切除。另一侧输卵管也有病变,也要切除,需要你再签个字。”
  说着,把一张单子递过来。
  “什么?”罗正军愣住。
  小护士嚷嚷道。
  “宫外孕啊!这都不知道!傻愣着做什么,里面还等着手术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做的时候不带套,这会子出事了,倒是一个两个都会装傻充愣。两条命啊。”
  “什么?什么孕?”罗正军听得糊里糊涂。
  旁边陈邵阳伸手推他一把。
  “快点签字,手术要紧。”
  他这才皱着眉把字签了。
  才签好,小护士就嗖的把单子抽回,冷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骂。
  “人模狗样,衣冠禽兽!”
  “怎么还骂人?”罗正军有点生气。
  陈邵阳却一把将他拽到边上,变颜变色。
  “她刚才说什么?什么孕?花梨怀孕了?谁的?特么哪个王八蛋,敢动老子的女人?”罗正军也不傻,顿时想到了症结。
  陈邵阳不吭声,眉头越皱越紧,用力拉了他一把。
  “你拉我干什么?都出这事了!”
  陈邵阳低吼一声。
  “你闭嘴吧。现在人还在里头不知死活呢,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可是……”
  “你就别说了。这种事,别在这儿嚷嚷,闭嘴吧。”
  陈邵阳声色历茬,罗正军悻悻闭嘴。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手术灯终于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罗正军和陈邵阳迎上去,围住医生。
  “医生?她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了,幸亏及时止住了血,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两侧输卵管都切除了,以后要孩子只能做试管婴儿。”
  “啊?”罗正军糊里糊涂。
  医生看他一眼,心里明白这就是无知少男无知少女,偷尝禁果,酿成惨案,又一场青春悲剧罢了。不过在医院里这种事见得多了,医生护士们早就麻木。
  于是轻描淡写说道。
  “等病人醒了你们好好跟她说,一辈子的事。以后……做事要记得带套!”
  “啊?”罗正军一脸尴尬。
  可医生已经懒得理他,签了手术单,就转身走了。
  里面护士把花梨推出来,罗正军和陈邵阳就扭头围过去。病床上花梨直挺挺躺着,面无血色,脸上还带着氧气罩,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真跟死了一样。
  两个人看得心头一疼,差点落泪。
  旁边护士冷眼旁观,觉着罗正军这人面兽心的还算有点良心。不过另外一个男孩也跟着掉眼泪是怎么回事?一女两男?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呀。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不像话了!!
  两个人陪着花梨回病房,护士又来喊人,要拿药拿生活用品。因为签名的是罗正军,自然是喊他的名字。可怜罗正军一个大少爷,懵懵懂懂的跟在小护士后面,团团乱转。
  留下陈邵阳在病房里看着花梨,心里是说不出乱七八糟什么滋味。
  小护士刚才说宫外孕,这名词他很陌生。但按着字面意思也好理解,现在手机都能上网,百度一查,就一目了然。
  但问题是,这个走错了路的受精卵,是谁的?
  他不相信花梨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可不是别人,难道是他们的?
  可明明他们没有……没有那个她呀。
  这怎么就有了?
  绕是高材生优等生的陈邵阳,都糊涂了。
  这头一个糊涂,一个乱转。那边医生护士们也啧啧称奇呢,病人入院都是要做一翻检查的,以防止有什么传染病。花梨自然也不能例外,小姑娘一翻身体检查下来,除了有点贫血,其他都好。但问题是,她是宫外孕进来的,可给检查的医生发现,这孩子还是个处女。
  这可就奇了怪了!朗朗乾坤,大千世界,让大家给遇上了一个圣母玛利亚!
  当然,医院里什么怪事没有。医生护士们见多识广,见怪不怪。
  这又是一起无知少男少女的青春洗具罢了。总以为不插进去,或者射在外面,就不会怀孕。殊不知男性分泌物里就含有少量精子,时机对,精子活力又好,照样能顺着阴道游进子宫里去。
  做手术的医生抖了抖花梨的病例,摇着头笑语。
  “瞧瞧,年轻就是好啊。这活力,咱们这些中年人可真是比不上。只可惜,活力好,智商低。受精卵走错道迷了路,结果把自己给害死了!”
  “走对了也活不下来!这样的年纪,家里还能让他们结婚?没听见么,这小姑娘是个孤儿。你去瞧瞧那男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那穿戴,那派头,刷卡眼睛都不眨。没戏!”
  小护士嚷嚷道。
  “唉,有一个无知少女落入纨绔子弟的魔爪呀。”医生摇头叹气。
  “没瞧见那还有一个呢,八成是脚踩两条船,指不定谁玩谁!我看这小丫头是不简单。瞧瞧,都宫外孕了,她还是处女呢。这心眼!这能耐!典型绿茶表!”小护士八卦道。
  “就那斯斯文文的?看不出来啊。”
  “就这斯斯文文的才坏呢。你看这小丫头多水灵白净,可人家就能出这样的笑话。看起来越单纯的人,底子越坏!”
  这边说得热闹,来串门的就打听什么好八卦。花梨的事就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医院都知道了。
  当然医生护士们还是有基本的职业道德,不至于去病人那边宣传。但总有好奇的想去看看,这个神奇的圣母玛利亚。
  结果这一看,就坏事了。
  罗正军和陈邵阳被认出来了,还不是同一个人,当下各自一个电话就捅到了两人家里。
  这一下,可炸了锅。
  罗妈妈那是火爆脾气,罗正军遗传自她。当下一个电话打到罗正军这儿,要他马上回来。罗正军说自己忙完了就会回去,罗妈妈哪里还撑得住,劈口就让他滚回来,不许在医院里丢人现眼,陪着那个小娼妇。
  这下捅了罗正军的马蜂窝,就和自家老妈争吵起来,还差点摔了手机。
  儿子大了不随娘,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罗妈妈那个气啊,赶紧打电话给二舅,务必把那不孝子给抓回来。这丢人啊!丢人不说,耽误了孩子前程怎么办!
  罗正军气呼呼回病房,看到花梨,就觉得特别委屈。
  他对她一片真心,都快要跟家里闹翻了。可她倒好,怀孕了!这哪儿跟哪儿啊。真瞧不出来,她还能有这手!
  她也是惯犯!高二那会就瞒着人跟五班那个男的勾勾搭搭。这会子又是哪一个?她……她真是不要脸的小娼妇!
  他是又气又恼,可又心疼。
  他对她这么好,都舍不得插她。可她倒好,白给了别人!这下好了,受了罪,还不是得他顶着,鞍前马后!
  她真是……太没良心了!!
  他恨极了,真想撒手不管。可她白纸人似的躺在那儿,他又怎么忍心不管她。
  他不管,谁管!
  这回好了,非得特么好好教训教训她。还有那个奸夫,他要活剁了丫的。
  他一脑袋爱恨情仇,气呼呼坐在凳子上。
  陈邵阳也糊里糊涂,对花梨也是有所怀疑,不过又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可这怀孕总是货真价实,那他真是看走了眼。
  他这高材生也是不懂,所以就一路想岔,也把花梨埋怨。
  不过跟罗正军一样,再怨也得先管花梨这摊,等她好了再说。
  可那一边已经有人通知了陈妈妈,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陈邵阳也是随他妈,陈妈妈是开发委主任,政治工作一把好手。一个女人爬到这个位置,那能力是相当的不错。
  乍听到这事,她是一百个不信。自家儿子那是多好一孩子,读书上进,作风正派,严谨自律。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一定是弄错了。
  有听说还有一个男孩子,那八成就是那孩子的事。自家宝贝就是帮忙。
  可通风报信那人说的有板有眼,也让她心里嘀咕。不过做政治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在电话里她是当仁不让的相信孩子。但挂了电话,就开始动起脑子来。
  陈妈妈可不是罗妈妈那样毛糙火爆,又知道自己孩子心眼多。贸贸然把孩子叫回来问,肯定让孩子有所防备,到时候编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你都没法拆穿。
  得出其不意,把孩子拿下。
  于是就按耐着,不给陈邵阳打电话。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半,快下班了,这才打一个电话给陈邵阳。只说今晚家里会来重要的客人,跟他上大学有关,要他记得回家吃饭。
  陈邵阳是不想回家的,不过他要是不回去,家里肯定要多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到了六点左右,他就跟罗正军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先回去,七点半再过来。
  罗正军瞪他一眼,大意是这种时候他还走。不过随便了,反正对花梨最真心的,还是他自己。
  陈邵阳走了不多久,花梨就醒了,迷迷糊糊喊口渴。
  小护士嘱咐过,不能给病人喝水,只能拿棉球沾水润润唇。
  罗正军拿着搪瓷碗,倒出热水,狗熊绣花似的给花梨润唇。
  花梨失了血,精神非常差,醒了一会就又昏睡过去。
  罗正军手机响了,以为是陈邵阳不放心,结果一看是二舅。二舅问他在哪里,他撒谎说在朋友家。二舅也就不多问,直说自己在什么什么地方,有个案子走不开。二舅妈那儿有点东西要搬,他要是方便就过去开一趟。
  罗正军想拒绝,可又觉得自己要是拒绝了,二舅肯定要问他忙什么呢。这一来一去就又多事。反正二舅家就在附近,他走过去帮个忙,就回来。也不耽误事。
  这么想着,他就把搪瓷碗放下,摸了摸花梨的额头,叹了口气,小跑着下楼。
  结果一出医院,就被早已经守候在门口的二舅一把拽进面包车里。四五个大男人七手八脚就把他给制服了。
  二舅一挥手,面包车就一咕噜开远了。
  而另一头,陈邵阳回到家,就发现老爸老妈正襟危坐,已经在客厅里摆开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他想走,是走不成了。
  陈家父母有一整套的政治攻心术,对付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不成问题。
  而罗家二舅也有丰富的审讯经验,罗正军落在这老警察手里,那也是歇菜。
  好这一个晚上,就把这两货给审了一个底朝天,彻底全交待了。


☆、第 21

  这一笔交待,把两家父母都给气坏了。
  不过天底下的父母都是偏心眼的,出了事,肯定先怨别人家孩子。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自家孩子是年轻无知受了蛊惑。
  于是罗家妈妈咒骂陈家小子人面兽心,把自家孩子带坏了。
  而陈家妈妈则抱怨罗家孩子天生坏胚,自己不要好还连累别人。
  当然,两家妈妈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小不要脸没羞没臊的花梨。
  一个女孩子家家,不知羞耻的和两个男孩子搅合在一起,能是个好玩意?听说这孩子还是个孤女,家里一穷二白。这种没教养眼皮子又浅的孩子,再长一副狐狸精的模样,那真是不用人教,也知道使用自己的天然资本。
  也是自家孩子不开眼,没见识,好好的大家闺秀都不要,尽被狐狸精给迷了。
  还是两个人一起的!这真是……
  都怪那个小不要脸的,半夜三更跟着两个男人出去,她心里就没想过要出事?她就是存心的。天生的狐媚子,不用人教,心眼十足。
  结果这两个傻孩子,还把事揽在自己头上。好在孩子够警醒,没越轨到底。
  可惜,还是被这小狐狸精给赖上了。
  瞧瞧这小丫头,多大的心眼,勾搭了俩孩子还不够,还有别的人呢。不然怎么会怀孕?也是老天爷有眼,给她来了个宫外孕。可恨赖在了他们孩子的头上。
  这屎盆子,甩不开了。尤其是罗正军,白纸黑字签了名的。
  对比之下,陈妈妈就觉得自家算幸运了。不过被这种屎盆子沾上,也是到了八辈子霉。往日里孩子懂事又听话,他们都没防到。现在看来,孩子还是太年轻,还是需要他们管。
  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小狐狸精还躺在病房里,等醒过来肯定要讹上俩孩子。两家大人一合计,不能让小狐狸精乱来,得是家长出面的时候了。
  这种女孩子,不就是为了钱嘛。可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要钱,就得和孩子断了,滚的远远的。
  这边两家大人合计了一宿,那边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花梨醒了过来。
  一醒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觉得喉咙特别疼,嘴唇都干了,四肢硬的跟石头一样。
  躺了好半天,她才恍恍惚惚的想起,自己好像是疼晕了,然后……
  她扭动酸涩的脖子,看了看。
  哦,她是在医院了。
  挣扎着要起来,刚好小护士跟着医生来查房,一进门就喊起来。
  “这盐水怎么没人看着呀?都空了!怎么这样!”
  赶紧上前,先把盐水关了,然后把针头换上新的,把管子里的血都给送回去。
  “昨晚那两个呢?怎么都没了?这也太不负责了!”小护士骂骂咧咧。
  花梨挣扎着要起来,医生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
  “这……我……”她一开口,喉咙里刀绞似的疼。
  医生扶她坐好。
  小护士又嚷嚷道。
  “你还不知道吧?你昨天大出血了,送来的时候脸都白了,血色素只有5克,可危险了。”
  “大出血?”
  “是啊,你宫外孕,输卵管破裂,内出血,可危险了!”
  “什么?什么孕?”
  “宫外孕!”小护士大声告诉她。
  “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乱来。一点也不拿人命当回事。你这样的,送来晚十分钟,就死了!”
  小护士是恨铁不成钢,看多了这种事,还是忍不住想敲这些无知少男少女的脑袋。
  花梨都听傻了,宫外孕她是不知道。可这个孕她是知道的。
  可怎么她就孕了?
  她茫茫然愣在那儿,医生一边跟她解释,一边检查她的伤口。小护士在旁边添油加醋,叨叨说个不停。
  她听了一脑袋的话,迷迷糊糊的,但也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她是真怀孕了,可没怀在对的地方,所以造成了内出血。另外小护士还告诉她,她的处女膜完好,她这是圣母玛利亚。
  这就更奇怪了。她都还是处女,怎么可能怀孕呢?
  起初小护士还以为她装相,可看着看着觉得她是真的不懂,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于是告诉她,不是一定要插进去才会怀孕。在外面蹭蹭,如果射了,精子活力好,照样也能怀孕。
  可问题是,她这样也没有啊。
  她还不懂,小护士也是没嫁人的,哪能跟她详细解释呀。就甩着膀子说,有没有她自己清楚。那天两男孩子送她来的呢,有没有,她不知道,问他们去呀。
  这话,把花梨给一棒子打醒了。
  不过她还是不信。当然,对罗正军她还是有一点怀疑的。可陈邵阳……这简直不可能。
  班长在她心目中,那就是真正的君子。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欺负她。
  她起先不信,可两天之后,她就开始怀疑起来了。
  小护士说自己动手术的时候,他们两个是在场的,罗正军还签了字,交了钱。可后来他们不声不响就走了,她还可以给他们找借口,毕竟得回家。可现在两天过去了,这两人连看望都不来看望她一下。
  这算什么意思呢?
  其实事实就摆在眼前,可她总还是想骗自己。
  也许是他们家里有事,也许他们有他们的顾虑,这种事,谁想掺和上呢。
  可等到两人家长露面,她就没法再欺骗自己了。
  先到的是罗妈妈,急性子。进门先给花梨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就是破口大骂,骂了她一个狗血淋头。
  花梨被打傻了,直愣愣瞪着眼。
  罗妈妈愤怒鄙夷的嘴脸就在她眼里不断的放大,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眼里的自己,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
  她不吭声,摆着一张惨白的小脸瞪着自己。罗妈妈更是气不打从一出来,觉得她是装相,装可怜。狐狸精都是这个样,就会装可怜相骗男人,害男人。这么小,她就这么会装,将来还得了!
  她是恨不得挠花撕碎了花梨。
  得亏罗二舅赶来,把人给拉走了。
  等罗妈妈走了,罗二舅又进来收拾烂摊。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对着这么一个可怜巴巴的孤女,能说什么?
  自家大侄子什么秉性,二舅很清楚。小丫头什么样,他也是知道的。可出了这种事,他胳膊肘肯定得往里拐,只能对不起小丫头。
  总之就一句话,花梨是再也不可能见到罗正军的了。这事,谁对谁错就不说了。归根结底,女孩子总是吃亏的。所以罗家会出一笔钱,补偿她。不过她顶好不要得寸进尺,否则罗家要她好看。
  说完,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塞在花梨手里,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花梨傻傻的坐着,一动不动。
  原来是罗正军!当然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真傻,怎么会相信他,怎么会!
  罗正军坏,她还能接受。
  可等到陈妈妈进来,表明了身份之后,花梨就整个三观崩溃了。
  陈邵阳的妈妈说话很有条理,慢条斯理,冠冕堂皇,而且一个骂人的字眼都没有。可是她的眼神和罗妈妈如出一辙,看着她仿佛是看着一堆脏东西。
  而且,是一堆很危险的脏东西。
  陈妈妈没有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头上,但字里行间无一都在指责她不自爱,不自重,并且没教养。当然,这也不全是她的错。谁叫她是没爹妈的孩子。
  这话直接让花梨飚了泪,可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哭,用力捂住嘴。
  这幅样子看在陈妈妈眼里,和罗妈妈一样,也认定是装相,更觉得她品性不好。
  当然,最后的目的也是用钱打法她。要她识相,如果闹起来,只会自己吃亏。毕竟,她只是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孤女。
  然后,也给了她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只是陈妈妈是连碰她一下都不乐意,直接把钱放在病床上。
  等陈妈妈走了,花梨一把抓起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咬着牙呜咽,眼泪狂流。
  罗家二舅说,这是谁对谁错不好说。
  她就想不通,这难道还有她的错?她是受害者啊!
  可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指责她。用言语,用眼神,用表情,无一不是在指责她。
  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
  她错在太傻!太天真!竟然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还有君子!竟然相信,别人帮助你,是无私的,是真心的,是没有所图所求的。
  骗子!全是骗子!
  她真傻!她简直傻透了!
  一个十足的大傻瓜!


☆、第 22

  (大学篇正式开始。)
  花梨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自己脸颊边凉丝丝的,伸手一抹,全是眼泪。
  她爬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是朦胧的夜空。
  城市的天空总是这样,灰蒙蒙的,看不见一颗星星。
  她抽了两张面巾纸,把脸颊上的眼泪擦掉,又重新躺下。
  如今是大一下半学期,她还是如愿上了大学,来到了这所陈邵阳为她挑选的大学。
  大学很好,校园整洁,老师热情,同学们一个个青春朝气,只有她默默苍凉。
  她最终也没有像小说女主角那样,把钱拍在那些羞辱她的人脸上,傲骨铮铮。而是默默的拿着钱,如她们所愿远远的滚了。
  出院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她两侧的输卵管都被切除了,将来要孩子会非常困难,只能做试管婴儿。
  她当时一脸漠然。
  像她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要孩子。
  未婚先孕,圣母玛利亚,她就是个可笑的悲剧。
  那个口直心快的小护士还告诫她,小产对女人来说是大事,等同于生产,要好好将养一个月,也算是坐月子。
  她也是一脸漠然。
  穷人家的孩子,就连受了伤,也没有舔舐伤口的权利。
  她得去上学!上大学,是她唯一的出路。
  其实,她也已经搞不清,上大学是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可不上大学,她又还能干什么呢?
  而且,这个城市……已经伤透了她。她必须离开,否则会窒息。
  况且,那些人……也一定希望她离开。
  这是能让所有人满意的结局。
  重新闭上眼,她把手掌放在胸口,默默的自己安抚自己。
  今天是周六,其他同学都忙着睡懒觉,而花梨七点不到就醒了。
  罗家和陈家的两只信封里,各自都是两万块钱。这四万块钱刚够她交三年的学费,生活费还得她自己挣。
  因为受惯了穷,从小到大都顶着一个贫困生的帽子,这一回到了大学,她没有再申请任何贫困补助。
  她想要换一个身份,换一个活法。
  对外,她也没说自己是双亲已故的孤儿。因为一贯独来独往,节假日也不回家,她给自己编造一个离异家庭的身份。父母双方都已经组织了新的家庭,有了全新的生活,所以她不是孤儿,形同孤儿。这样也解决了她为什么有学费,却没有生活费的问题。她是不受宠的拖油瓶嘛。
  这种事社会上不少见,所以一个宿舍的姐妹都毫不怀疑。
  当然,偶尔她也会装模作样的给不存在的爸爸和妈妈打电话,都是些冷淡潦草的话语,更显得亲子关系恶劣。
  是的,她学会了伪装,学会了说谎,学会了再也不对人掏心掏肺。
  然后,她觉得这样挺好。以前在学校里,她一个朋友也没有。在班级里就是个默默无名的学生。现在,她怎么说也有了几个可以说说笑笑的朋友。和班级里其他同学的关系,也算融洽。不知情的人,还都以为她是个亲切开朗的人。
  以前她总是穿地摊里的衣服,也不知道打扮,整天忙着挣钱打工,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漂亮,还是不漂亮。
  到了大学,改头换面之后,她才明白,原来她长得很不错。大一上半学期就有几个大胆的男同学跃跃欲试的要追求她。不过都被她拒绝了,理由是自己是离异家庭出来的,对婚姻和爱情没有信任感。
  这理由又酷又潮,震翻男生女生。所以并没有人觉得她装相摆架子,反而觉得她很有个性。
  但其实她就是装相。
  不过,要在这个社会里独善其身,好好生存,就不得不学会伪装,学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她在一家中型公司打工,做咨询和宣传工作。其实就是站在大厅里拉客,给上来咨询的人讲解公司的服务内容,项目特色。
  这个工作要求口才好,形象好。
  当初她来应聘的时候,形象是绝对过关,但口才不好,人太害羞。
  但因为她的学校很亮眼,形象又很好,HR觉得她是可塑之才,就留下了她。
  这又一次证明,陈邵阳是对的。学校比专业重要,用人单位关注毕业学校远胜于学生所学专业。因为有些工作,对专业要求并不高。但一个拿的出手的学校,可以给公司加分添彩。
  他真是教会她太多,好的,坏的。
  她珍惜这次机会,努力的适应,练习口才,硬逼着自己从内向变成外向。
  习惯了以后她发现说话是很容易的,只要你懂得说话的技巧,再善用自己的形象,很容易打动别人,解决问题。
  所以虽然她只能周末两天来打工,但公司还是愿意留下她,并且话里话外有一种毕业以后可以直接录取她的意思,能给与的工作岗位也会比现在更好。
  这话真真假假,她并不关心。她已经不是那个别人说什么都会去相信的傻丫头了。这份工作就是挣钱,就是锻炼。将来有更好的机会,她自然会选择更好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也不必对谁负责!
  公司里的男同事都知道前台大厅有一个打零工的大美女,青春靓丽,活泼娇艳。一个两个都想跃跃欲试。就连大老板和总经理,偶尔出去应酬也会带着花梨。
  花梨不傻,晚上的应酬是从来不答应的。也不会直白的拒绝,只是说学校有门禁,然后含羞的微笑,可怜巴巴的看着对方就好了。
  被大美女这样看着,但凡是个男人,都缴械投降了。
  因为她矜持,又懂事,大家更觉得她神秘高贵,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她只不过是吃过了大亏,足够谨慎罢了。
  但是,和这些男人们周旋下来。她也逐渐明白,当年的事,她自己真也是有责任的。
  以前她不懂的,现在看多了,就懂了。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个人没有所图所求,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对她好。何况,还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
  当然,她的情况更特殊,是两个男人对一个女人。
  不过从当初那两人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确实是挺喜欢自己的。否则,不会这样照顾她,对她好。
  如果他们一直都这么好,没有伤害她。也许现在,她就该烦恼是选择他们之中哪一个。
  这真是单纯的,奢侈的烦恼。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她想她其实还是要感谢他们的,虽然他们让她当了一回圣母玛利亚,但至少还保持了她的圣母身份。
  虽然,她是伪圣母。但现实很残酷,也许有一天,她还是会鼓起勇气走入婚姻。那么这个虚伪的纯洁,也是她的一种依傍。
  瞧,她现在就这么现实。
  虚伪其实很简单,很容易,一学就会。只要教导的老师足够狠心就行。
  今天咨询的客人有点多,她踩着高跟鞋站在大厅里,累得小腿酸疼。好容易到了下班时间,把最后一个客人微笑送走。她顿时垮了脸,跳着脚去更衣室换装。
  出来的路上还有不开眼的新同事想约她,也被她用微笑必杀技给KO了。
  坐着公交车回到学校,宿舍里空无一人,桌子上摆着同学帮她打的饭。
  她往早已经冷掉的饭里倒了点开水,就着一个菜稀里哗啦就吃开了。正吃到一半,就有电话打到宿舍,说是门口有人找她。
  花梨愣了一下,问是谁。
  传达室大伯说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说要找XXXX专业住4号楼302叫花梨的。有急事,叫花梨同学快来。
  花梨以为是那个不开眼的同事找上门来了,心想男人疯狂起来还真是够疯。深吸一口气,把吃到一半的冷饭放下,抽了张面巾纸擦了擦嘴。穿上球鞋下楼。
  走到校门口,传达室的大伯伸手往大门外一指。
  “在外面等着呐,去吧。”
  花梨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
  周六的校门口比较冷清,这个时候,学生们不是宅在宿舍里上网打游戏,就是跑出去疯玩,离家近的昨晚就都回去了。摆摊的小贩也只有三三两两,因为学生要到八九点天黑透了的时候才会三三两两出来觅食。
  她踮着脚展望了一下,没看到人。
  就在这个时候,街对面有人喊了一声。
  “花梨!”
  她猛然怔住,瞪起眼,朝着声音望了过去。
  那里听着一辆高高大大的越野车,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对着她一招手。
  夏天,天黑的晚,此时天边还有残留的余晖。那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残留的余晖在他背后晕开,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但仅仅只是那个轮廓,她就已经认出来了。
  罗正军!
  他来干什么!?
  如果说罗正军的突然出现已经吓着了她,那么等她看到越野车副驾驶上那张侧脸的时候,她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邵阳!
  他也在!!
  花梨下意识的想法是跑!跑得越远越好,总之她永远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
  但很快她就稳住身形。
  跑什么!大白天的,他们能怎么着她?
  这儿是知名高校的门口,众目睽睽,朗朗乾坤。
  而且凭什么要她跑!她身正不怕影斜,跑什么!要跑,也该是那两个人跑。
  她深吸一口气,站住。
  虽然不跑,不过她也不会主动走过去。和这两个人,她是一点也不想再有交集。
  她不动,街那边的罗正军就走了过来。穿过街,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花梨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心底还是克制不住想要跑。
  她浑身僵硬,瞪着眼看着罗正军越来越近。
  看着记忆里熟悉的轮廓朝自己走来,一瞬间,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无依无靠十七岁的少女。站在街头路口,等着他走向自己。
  那轮廓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可从轮廓里走出的,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年轻男人。
  被烈日晒黑的脸盘早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扑面而来的是属于成年男人的气息。
  她怔怔的站着,一动不动。
  “花梨!”罗正军在里她还有两步远的地方站住,轻声的呼唤她的名字,声音有点沙哑。
  多少个日日夜夜,无数次的思念,今时今日,终于又见到她了。
  看着她从校园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花梨。她大变了模样。当然,脸还是那张脸,身板还是那个身板,小小的,单薄的。但她的气质变了,变得都市,变得世俗,变得坚强,变得干练。
  但就在刚才,被他喊了名字的时候。她所流露出的表情,还是曾经的模样。
  羞怯的,无助的,十六岁少女。
  那是他记忆里,她最初的亮相。
  花梨哆嗦一下,抬起头,硬逼着自己武装起来,高高的扬起下巴,用无畏,无谓,无味的目光,看着他。
  “你……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来看看你!”罗正军轻声说道。
  他面带着微笑,微垂着眼皮,目光沉甸甸的落下。在他背后,最后一丝残阳徐徐落下。
  夜,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天空。


☆、第 23

  花梨冷笑,头微微一撇。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远方。胸口泛出一股压抑不住的酸涩,让眼睛都跟着酸疼起来。
  不过眼泪已经在那个炎热而又冰冷的夏天流尽了,此刻,她只是觉得时过境迁,人生苍凉。
  罗正军上前一步。
  “花梨!”
  花梨退后一步,缓缓转过头,冷冷说道。
  “我很好。你,你们看到了。再见。”
  说着,扭转头要走。
  罗正军一把握住她的胳膊。
  花梨猛然回头,瞪着他。
  “放手!不然我喊非礼!”
  罗正军紧紧握着她的胳膊,手心里传来她的体温,骚动他那颗悸动着的心。但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像曾经那样冲动,激动。
  “好啊,你喊啊。”他淡淡开口,咧嘴一笑。
  花梨愣一下,随即猛抬起腿,往他膝关节上踹去。
  她一动,他就察觉到了。不过起先他没在意,以为她还和以前一样,是小猫挠爪,小兔蹬腿,没什么大不了。给她出气,他可以站着不动任她打。
  等那鞋尖踢到腿了,他才知道这不是以前了,她是动了真格的。连忙撒手跳开,得亏他在军校是日夜操练,练就了敏捷的反应力。不然这一脚中了,就算腿不断,也够他疼的。
  好啊,小猫爪子磨锋利了。
  这是当然的,花梨以前是天真,人可不傻。吃过那样的亏,还能吃第二次?早花钱去上过专业的防狼课程。这年头,男人靠不住,女人得靠自己。
  可惜,若是换一个男人,她这几招是管用的。但对方是罗正军啊,在军校里被摔打来摔打去的子弟兵啊。那就不是普通男人能比。
  一个箭步伸手一抓,就把她捞回来,死死箍进怀里。
  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立刻将她整个吞没,花梨颤抖着,想起了那个炎热的夏天里发生过的一切。
  据说人类最难以忘怀的记忆是气味,有些人,有些事,时间可以磨灭。但有些气味,终其一生,也无法忘掉。
  她还记得,他胸膛的气息。
  可正因为记得,所以更清楚这个胸膛有多么危险。
  她挣扎起来,张嘴就要尖叫。
  罗正军紧紧的拥抱住她,低头在她耳边低语。
  “花梨,你不想知道那个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可是拍了很多照片呢!你就,不想看看?”
  花梨的尖叫和挣扎在瞬间停止,浑身僵硬。
  罗正军拥抱着她,低头饱嗅她的气息。她喘息,她流汗,独属于她的气息,满溢出来,将他吞没。
  那么久,竟然有那么久了,竟然……忍了那么久,才又找到她。
  他都记得,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气味,她的甜美。
  罗正军的气息扑在她的后脖颈上,花梨打了一个哆嗦,颤抖着开口。
  “你,说什么?什么照片?”
  罗正军低着头,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拥着她。
  “当然是你的照片。你就……看看吧。”
  花梨感到一阵恶寒。
  高大的男生,娇小的女生,相拥在校园门口。即便是冷清的时间,也足够引人注目。已经有不少过路的学生窃窃私语。
  罗正军抬起头,揽住花梨的肩膀,把僵硬的她扳转,挟持着一步一步朝街对面走。
  一边走,一边微笑着对她轻语。
  “别那么紧张,放松一点,笑一笑。你看,周围人都看着你呢。你这样,他们会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花梨板着脸,一声不吭,吭哧吭哧的呼气,双腿沉得像铁。
  越野车里,陈邵阳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坐姿。只当花梨靠近的时候,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花梨也看着他。
  罗正军变了样,她也变了样,陈邵阳自然也变了样。
  她记得上学那会,陈邵阳不是近视眼,但眼前的他却带着一副细边眼镜。不带眼镜的他已经是斯斯文文,带着眼镜,就更显得他书卷气十足,而且有一种特别的精英味。
  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文明,理性,镇定,水一般的沉静。
  但躲在眼镜片背后的那双眼,却是两团燃烧的火焰,死死的,用力的,看着她。
  她被烫到,下意识的后退。
  但背后,是罗正军,将她的后路堵住。
  她无路可退。
  罗正军揽着她,绅士分度十足的为她拉开车门,扶着她坐到后座,然后摔上门。
  等罗正军上了车,关上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花梨的心狂跳,浑身冰冷,下意识的想要夺门而出。
  可她伸出手时,陈邵阳的手更快,一把就摁下了门锁。
  她逃不出去了。
  花梨颓然靠在后座上,闭上眼。
  罗正军发动汽车,一踩油门,车子低吼着冲了出去。
  车轮滚动,时光流淌,分开的日日夜夜流水似的划过,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和当年一样,还是他们三个,在一辆车里。
  罗正军开着车,陈邵阳坐在副驾驶,后座是花梨。
  他们两个偷偷的看后视镜,偷看后座的她。
  青涩的时光,一如既往!
  然而现在就是现在,过去就是过去。
  现在的他们,对垒分明,剑拔弩张。
  这是一间茶室大厅,靠墙角的幽静位置。
  陈邵阳和罗正军坐在这边,花梨坐在对面,谁也不说话。
  花梨本来很担心这两个会不会又做出什么事来,结果就把她带到了这么一间茶室。公共地方,大庭广众,她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和这两人,没什么好说的。
  但罗正军说照片……她就觉得很不安。咬了咬嘴唇,她猛然扭头。
  “你们……”
  “你……”
  “花梨……”
  哪曾想罗正军和陈邵阳也同时开了口。三个人一开始都不说话,等想说了,又撞在一起。撞在了一起后,又都不约而同闭嘴。
  花梨冷哼一声,抿了抿嘴。
  “罗正军你刚才说什么照片?什么照片?”
  她说照片,罗正军就觉得下腹又疼又热。不过脸上并不表露,只是侧目看了陈邵阳一眼。
  陈邵阳推了推眼镜,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屏保,调出相册,轻轻推到花梨面前。
  花梨瞥他一眼,拿起手机,凑到面前。
  相册里只有十来张照片,缩略图看不大清楚。可等放大了,她脸就霎时红,瞬间白,气息都不稳了。
  “这……这……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她暴怒,跳起来要把手机扔出去。
  想了想又不扔,站在那儿一张一张的删除,脸涨得通红。
  她也曾想过,那一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但此时真相摆在了面前,她还是承受不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对待她!把她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什么?
  把所有的照片都删除了,她才泄恨似的,把陈邵阳的手机狠狠砸在地上,用脚猛踩。好似这样就等同于踩在陈邵阳的脸上。
  陈邵阳面带微笑,沉静异常的看着她,伸手把罗正军的手机掏过来,打开了递给花梨。
  “这儿,也有。”
  花梨回头瞪他一眼,喘着气,一把夺过手机,打开相册。
  果然,罗正军的手机也有,而且比陈邵阳的还多,还可恨。
  她咬着牙,哆嗦着,一张一张删除。
  删除这些照片,不仅仅是把当年最丑陋的现实撕开,更像是让她重新再一次经历了那一场可怕的苦难。
  她恨极了,气极了,整个人一阵冷一阵热,哆嗦不停。
  把罗正军的手机也踩了一个稀巴烂,她才喘着气,一屁股坐回座位上,整个人都乏力了。
  这一边砸手机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店里的服务生,也惊动了仅有的几个客人。不过看那边手机的主人都不说话,任由那女孩子怒砸,那旁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估计又是什么爱恨情仇的事,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会闹腾。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我是……我是真的把你们……当成我的朋友……亲人……你们……我那么相信你们……你们……”花梨累极了,捂着脸,哽咽着质问。
  罗正军知道她哭了,心里酸溜溜的。可旁边陈邵阳还是那样一副虚伪的微笑,沉沉的,静静的看着她,无动于衷。
  他心里有些不满。这种照片,干嘛非要抖出来给她看,这不是刺激她嘛。看了这种东西,她还能原谅他们?不拿刀砍死他们两个,就算是大慈大悲。
  真搞不懂陈邵阳葫芦里卖什么药,装神弄鬼。
  面对她的质问,两个人只是沉默,一句解释和辩解也没有。
  花梨呜呜的哭,也并不想得到什么解释。解释有什么用?发生了的还是发生了,时光不能重来。
  她已经不是那个十六岁无知少女,她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吸了吸鼻子,她停止了哭泣。伸手抽过桌子上的面巾纸,擦了擦脸。回到宿舍,她都来不及卸掉脸上的妆。这一场哭,只当是卸妆了。
  把一张脸擦干净,她看到桌上有瓶装水放着。就伸手抓了一瓶,一把拧开,一气灌了半瓶,整个人缓了过来。
  把水瓶拍在桌上,她吸了口气,瞪眼看着对面两人。
  罗正军动了动嘴唇,开口唤了她一声。
  “花梨。”
  花梨翻一个白眼,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开口。
  “够了!你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够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们。这件事,够了!”
  说着,她就要站起身离开。
  “花梨!”一直沉默的陈邵阳开口。
  花梨停住,看向他。
  “你刚才问,为什么?如果我说,因为我们爱你。你信么?”他面带微笑,平平淡淡的说道。
  花梨先是一愣,然后扭头嗤之以鼻。
  “够了,不要在用这种话羞辱我。这真是……太可笑了。”
  说着,伸手拧开水瓶喝水。
  陈邵阳沉沉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一翘,虚伪的微笑渐渐松动,化成一个自嘲的苦笑。
  “是啊,这真是,太可笑了。”
  花梨看他一眼,无意识的多喝了几口水。
  听见他说可笑,旁边罗正军急了,蹿起来说道。
  “什么可笑?这一点也不可笑!花梨,我爱你,我爱你啊。真真的,用人格保证!”
  花梨差点呛水,赶忙把水瓶放下,瞥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
  “人格?你有么?”
  罗正军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真是受够了这两人。看着他们拙劣可笑的表演,她真是要吐了。
  一个装相的伪君子,一个恶劣的真小人。以前她怎么会这么傻?竟然会相信这两个人?
  “够了,到此结束,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了。再见!不,永不再见!”
  说完,她把水瓶往边上一推,蹭的站起身,冷哼着,扭头就走。
  “花梨!“罗正军想要追出去。
  陈邵阳一把拦住他,伸手一指。
  “去结账!”
  罗正军看看外面,看看他,气恼的一捶手。
  “她都要走了!”
  “去付账!”陈邵阳却坚持。
  他懊恼的低吼一声,一把抓起桌上的账单,狂风暴雨似的冲向结账台。
  剩下陈邵阳拿起旁边沙发角落里放着的一只黑色购物袋,把桌上剩下的两瓶水和花梨喝剩下的那瓶一起,都装进袋子里,打包拎在手里。
  等罗正军付完款回来,他才伸手一挥。
  “走,去追她。”
  罗正军瞪他一眼,率先小跑出去。
  陈邵阳拎着购物袋,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
  服务生目送两人远去,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瞧着这么两个光鲜亮丽的大少爷,来茶室点一壶茶,还叫他们不用上。然后自带瓶装水,没喝完的,还打包走。就那女的喝得那瓶,都见底了,也打包。这是准备卖空矿泉水瓶么?
  真是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第 24

  花梨出了茶室才发现这地方还挺偏僻的,晚上除了路灯,人没有不说,连过往的车都少。
  不过来的时候她记得前面有一个公交车站,现在才八点不到,肯定有车。再不然,多花点钱,打的也成。
  她心里并不惊慌,虽然步履匆忙,但走的很镇定,很有力。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惶恐不安的傻丫头了。
  不过很快,现实的恶意就再次降临到她的头上。
  走了一段路,她就开始觉得头晕。踉踉跄跄站住,她扶着脑袋,抹了一把脸。
  起初以为是中暑,茶室里冷气开的足,而外面又太热,一冷一热,人就难受。
  但模模糊糊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强撑着扭过头去,就看到并排而来的陈邵阳和罗正军。
  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们……”她伸手一指,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两个字,就腿一软,倒地。
  罗正军一个箭步,伸手把她扶住,一把拽起,靠在自己怀里。
  花梨喘着气,在头晕眼花之中,瞪着他。
  “你们……你们……”她抬起手,想推开他,可手是软的,腿是软的,就连脖子也软了,都撑不住脑袋。一个劲的往下沉。
  罗正军双手一抄,拦腰就把她抱起。
  陈邵阳一点头,把手里的车钥匙一晃,扭头回去开车。
  这一回是陈邵阳开车,罗正军抱着她坐在后座。
  她头晕,四肢乏力,提不起一丝劲,可神智却还是清醒的。
  感觉到车子在动,身下罗正军整个都是硬邦邦的,尤其是顶着她屁股的东西,简直就是一根烧红的铁棒。
  如今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因为知道,所以害怕。
  仰起头,只能看到陈邵阳半个的后脑勺。
  曾经她以为他是自己的救星,有他在,她就不用害怕罗正军。现在她才知道,她是不仅要怕罗正军,更要怕陈邵阳。
  她昏昏沉沉的觉得心里发苦。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又落在他们手里?
  这世道,怎么能这样?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再一次!再一次!!
  他们又要带她去哪儿?又要对她做什么?又要怎么伤害她?
  陈邵阳开着车,直奔市区。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他和罗正军租了一个套房。套房是一个酒店式小高层的一居室,精装修,什么都有,拎包可住。
  因为是酒店式管理,楼下有大堂,出入都有登记,很安全可靠。
  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库,直接坐电梯上去,到达他们租住的房间。
  掏出门卡划开门,罗正军抱着花梨进去,穿过小而精致的客厅,直接到全阳台开放式的卧室,把她扔在和这小居室一点也不相称的一张超大床上。
  床上铺着深蓝色的床单,床垫弹性非常好。花梨躺下去,犹如一条美人鱼跃进了深海里,霎时被吞没。
  她无助的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是复杂的玻璃镶嵌,底子是深色的,每一片碎玻璃都仿佛是一面镜子,照出千百万个自己,每一个都是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她突然想起了那一晚,她和他们在哪间KTV的包厢里,也是这么多的玻璃,这么多的镜子。
  曾经的水晶之恋,如今都是凌迟她的刀片。
  她默默的流泪,连抽泣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人已经在这儿了,接下来怎么办?罗正军看向陈邵阳。
  陈邵阳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床头,然后一个转身,爬上床,伸手开始解花梨的衣扣。
  因为要打工,她今天穿的是短袖的雪纺衬衫,轻薄柔软。尤其是腰部的剪裁,非常贴身,突出她的一把细腰。
  花梨长大了,开窍了,已经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原始本钱,把优势发挥到最大。
  这样一来,一定会有更多的人看到她的美,爱恋她的美。
  所以,不能再等待了。
  他开始脱衬衫,罗正军就有样学样的脱花梨的裙子。那是一条简单的A字群,办公室OL必备款。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款式,又强调出她挺翘浑圆的臀部。
  据说,女人屁股有肉好生养。
  只可惜……她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
  想到这里,陈邵阳的眼神一黯。从额头落下的汗滴落在眼镜片上,模糊了视线。
  他抬起头,一把摘下眼镜,扔在床头柜上。
  花梨以为他是近视,其实不是。他是眼睛受了伤,损伤了视力,所以才戴眼镜。当然,因为手术动得好,视力损伤有限,平时不戴也没关系。但今天要开车,所以还是戴着,也是为了能远远的坐在车里,就看清楚她。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两个人动手,花梨的衬衫和裙子很快被脱掉,露出内衣。
  这一回展露在他们眼前的,再不是少女的小可爱,小内裤。而是纯女人的胸衣和蕾丝内裤。
  花梨打工的收入不高,但一个人生活绝对管够。如今的她已经知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在社会上混,就不能穿的太次。当然她是学生,也买不起什么高档款。趁着打折,下手一些中档品牌的内衣,总还是可以的。
  女人不仅仅要靠外衣的包装,也需要内衣的衬托。这才是内外兼修。
  她知道自己腰细,可是胸小,所以选的都是厚杯托起的款式,A加的内容能穿出B加的气势。
  看着被胸衣硬生生勒出来的那条深沟,两个男人都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小裤裤和胸衣是一套的,低腰,紧身,包裹着她浑圆翘挺的臀部,勾勒出那迷人的弧度。
  那地方,他们两个是仔仔细细明明白白看过的。时隔近一年,还是记忆犹新。
  不过,正因为时隔近一年,所以就更需要再好好确认一次。
  不然,有人捷足先登,他们两个就够呕血的。
  陈邵阳解胸衣,罗正军扒内裤,花梨被他们两个剥了一个精光。
  最后一丝遮掩离开身体的时候,花梨闭上了眼睛,胸口起伏,无声饮泣。
  两人不约而同的抓住她的脚踝,把两条大腿硬生生的分开,让她最私密的地方完整的完全的坦露在他们视线下。
  卧室里的灯全部打开,照的每一寸地方都没有一丝阴影。
  但最大的阴影,就笼罩在花梨的头顶,她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恐怖的深坑,怎么爬都爬不出去。
  当不知谁的手指抚触上她的花蕾时,花梨尖叫了一声,猛然睁开眼。结果就看到天花板上,无数个自己,无数个他们,铺天盖地的朝她压来。
  她再一次尖叫,紧紧的闭上眼。
  假装看不见,并不代表这一切会真的消失不见。
  那属于男人的手指触感,清晰的从她最柔软最私密的地方传来,像鞭子一样抽打她脆弱的神经。
  一下,一下,再一下,那么多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她的身体剥开,翻转,搓揉。
  她不停的颤抖,如同风中的花蕾,那样脆弱,那样无助。
  经过彻底的检查,陈邵阳和罗正军确定无误,花梨仍然是稚子之身。并没有男人捷足先登,她仍停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
  罗正军手指流连在她的花丛之中,深深的叹息。
  “不能再等了。再等,我就要疯了。”
  陈邵阳抽回手,嘴角一翘,做了一个请君随意的手势。
  罗正军瞥他一眼,眉梢一挑。
  “你不上?”
  他微微一笑,面色坦然的说道。
  “我没实战经验嘛。”
  罗正军一皱眉,没想到他至今都还是在室男,可真够闷骚的。可这算什么意思呢?敢情是要把童子身留给花梨?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有点吃味。
  她是稚子,他是童子,倒是金童玉女。就显得他是个淫魔流氓下三滥。
  不过,到头来,稚子还是落在他这个下三滥的手里。
  可见百无一用是书生,处男什么的,最讨厌了!
  既然陈邵阳主动让贤,那他还客气什么。等了那么久,他也懒得上全套。这与其说这是男欢女爱,不如说这是一个占有的仪式。
  不过对象是花梨,他就是再急,也得照顾着点。
  她这小花蕾这么嫩,花口又这么窄,他要是贸贸然插进去,肯定得见血。
  当然第一次见血也是正常,这血,是最有力的见证。
  稚子的花口比较涩,要是一点准备都不做,不光她疼,他也会够呛。
  瞧瞧,罗正军的实战经验那就是丰富。
  他凭着经验抚弄花梨,想要让她放松一些,湿一些,少受点罪。
  可惜,花梨整个人都僵硬了,心里更是凄苦无比,哪里有什么心情给他湿一点。他弄了半天,也只一点点湿,那还是被他弄疼了,迫不得已才挤出来的一点。
  陈邵阳冷眼旁观,冷笑一声,翻身下床,从他带来的那只购物袋里掏出一支软膏,扔到罗正军腿上。
  罗正军正烦着,被打了一下,很是懊恼。伸手一把抓起软膏,翻来覆去看了看,皱起眉。
  “这什么东西?”
  全是洋文,这不是又欺负他学习不好。他那点洋文,高考完了就直接都还给英语老师,留着又不能当饭吃。
  “女用润滑液。”陈邵阳懒洋洋说道。
  罗正军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骂一句变态。
  特么连这种东西他都有准备,这丫真是太闷骚,太变态了。丫那黑口袋,特么是百宝锦囊么?
  用这种东西,岂不是显得他罗正军没本事,都没办法让女人湿。可现在是箭在弦上,他熬的凄苦。此一时彼一时,先顾了这一时再说吧。
  一把拧开软膏,他往手心里挤了一些。
  软膏是透明的,稀烂的,凉丝丝的,一丝气味也没有,感觉倒是不恶心。
  他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抹到花梨的花蕾上。
  花梨被他搓揉得生疼,正热辣辣难受,抹上了凉丝丝的软膏,倒是放松了一些。
  陈邵阳在旁边还指指点点,告诉他往哪儿抹。
  瞧他这副头头是道的专业嘴脸,罗正军真有点烦他。
  抹了小半支,他觉得差不多了,就一把脱了裤头,伸手把花梨的两条大白腿扛在肩头,挺着胯,扶着东西,对准她的花蕾,一鼓作气冲了进去。
  花梨整个人都绷紧了,呀呀的尖叫,像砧板上的鱼,扑扑的跳起来。
  可是再跳也挣脱不了他双手的桎梏,他掐着她的腰,扛着她的腿,异常执着的开辟她。
  花蕾的外面是被抹了许多软膏,可里面还是干的。火热巨大的楔子硬生生的楔进身体里的感觉,那不仅仅是一个疼字所能形容,更有无尽的恐惧。
  被撕裂,被刺穿,会被活生生杀死的恐惧!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尖叫,也只是她自以为是的尖叫。停在罗正军和陈邵阳耳朵里,那不过是沙哑的哼哼。
  她又干又紧又热,身体里面九曲十八弯。罗正军把自己楔进去,只觉得自己不是进了极乐仙境,而是跌进了地狱,把他整个热都点燃了。
  可这个时候,退已经是不可能,只能继续前进。
  他低吼一声,咬着牙一楔到底。
  花梨整个人挺了一下,开始翻白眼。
  陈邵阳扭转身,伸手捧住她的脑袋,伸手不住抚摸她的脸,在她耳边轻言软语的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都进去了,很快就会结束的。”
  花梨翻着白眼,抽着气,双手无力的在床单上抓挠。
  整个楔进了花梨的身体里,罗正军长吁一口气之后又深吸一口气,把腰胯一挺,双手扼住花梨的细腰,开始往外拔。
  这又是一场酷刑。花梨用力的摇晃脑袋,痛苦的嘶叫。
  陈邵阳抱着她的头,不断的亲吻她的额头,在耳边说着安慰的话语。
  罗正军往外拔了小半根,就被紧张到极点恐惧到极点的花梨硬生生又拽回去。他咬着牙,憋着气,一头热汗,绷着腰跟她拉锯。
  也许是花梨的身体太紧了,也许是罗正军太兴奋,这样的酷刑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就以罗正军一泄如注而告终。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罗正军都快要臊死了,插在花梨的花蕾里死活不肯出来,假装自己还能继续。
  陈邵阳放开花梨的脑袋,伸手一把将他拽开,带出一道白液。
  花梨的两条腿摔落在深蓝色的床单上,稚嫩的花蕾不住颤抖。
  陈邵阳推开罗正军,凑过去扳开她的花蕾,仔细看了看,又把手指伸进去,轻轻的摸了一下。
  指尖只有一抹很淡的血迹,更多的是罗正军的白液。
  他皱了皱眉,在床单上把手擦干净。
  罗正军在旁边看他,觉得他真是很变态。
  见花梨没有受多大的伤,陈邵阳就放了心。双手一伸,兜头把自己的衬衫脱了,然后扯开皮带,拉开裤链,把自己也剥了一个精光,再一次跳上床。
  学着罗正军的样子,把花梨的两条大白腿抗在肩上,扶起自己早已经热火朝天的铁枪,对准花梨的小花蕾,一鼓作气楔了进去。
  花梨无力的扭转头,这一次是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是一阵阵的发黑,可却怎么也无法昏迷。
  要是能昏死过去该有多好?可想不到她连昏过去的权力都没有。
  有了罗正军的开辟,以及他射进去的白液做润滑,陈邵阳的开辟就容易多了。
  花蕾里层层叠叠的花瓣包裹着他,缠绵着他,令从未有真正享受过男女之情的他目眩神迷。
  起先他还能想起一些理论知识,照着样子动作。很快理智就被那极乐的通道吸走,他只能凭着本能,不断继续。
  他尽情的冲刺,尽情的享受,尽情的欢乐。


☆、第 25

  原来这就是男欢女爱的极乐,如此令人痴迷成狂!
  别说大学里,就是高中的时候,就有不少女孩子有意无意的要和陈邵阳交朋友。更有孟浪的,直接扑上来也是有的。
  可他有心理洁癖,不管面对哪一个,都没有反应。
  不过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病,因为只要想象他理想中的女神,他完全可以立正打挺,自渎到高潮。
  后来花梨取代了女神,他也照样能靠想着她高潮。从虚幻的人物变成现实的人物,他就更加觉得自己是正常的。
  发生那件事之后,家里人再不许他见花梨。他一开始很愤怒,不能接受。不过家里两位都是做思想工作的高手,给他从宏观到微观,从精神到物质,彻头彻尾的分析了一遍,让他认清自己和花梨是没有前途的。
  两个家庭阶级差异如此巨大的年轻人,还夹杂这另外一个年轻男人,这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理智告诉他,是时候结束了。
  当然,他后来得知花梨宫外孕时还是稚子身,才知道那个受精卵是属于他或者罗正军的。他们两个误解她了,心里很羞愧,也很内疚。
  果然是学无止尽,他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误会已经造成,家里人也给与了花梨补偿。他们两个还把她伤得那样深,再继续下去的可能为0,有美好未来的可能为0,结束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上了大学之后,他就知道错了。
  大错特错!
  他确实是不正常的。
  面对别的女人,他无法有任何反应。
  他不是不想让自己变得正常,所以和别的女人交往,甚至同意发生关系,想要证明自己正常。可是没有反应就是没有反应,铁铮铮无情的现实。
  他永远记得那些曾经的女友们同情又鄙夷的目光,告知他是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但这不是真实的情况,只要看着花梨的照片,想着她的样子,他就能立刻有反应,可以自渎到高潮。
  但这种事,他又能跟谁去说。
  大学近一年,他是靠着手机里那十来张照片自渎满足自己对那方面的需求。
  他查过资料,知道自己这属于心理疾病,很有可能也是生理问题。这样的病,很麻烦。除非他自己能解开心结。靠药物解决,效果很差。
  就算他靠吃药让自己有反应,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那也是得不到丝毫快感,这样的性,还不如不要。
  这世界上,唯一能治疗他的药物,只有花梨。
  他知道,和花梨在一起,十之八九是必定要夹杂一个罗正军。三个人的组合,能有美好结局的可能性,就几乎为负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想放弃。
  这是事关一生幸福的事情,说他自私也罢,说他无耻也罢,说他变态也罢。他想要抓住自己的幸福。
  哪怕这样,会让自己跌入无尽的地狱。
  但至少在地狱里,还有花梨陪着他。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变态。
  陈邵阳在极乐中畅快的射精,把自己从灵魂到身体都抛掷给这种强大的快感,极乐到失神。
  尝过了这样的快乐,如何还能让他再回到苦行僧一般的日子?
  这也许是别人的地狱,但却是他的天堂!
  陈邵阳自失神中逐渐恢复神智,慢慢的眨了眨眼睛。汗水流进眼睛,让他感觉一种酸涩的刺痛。
  高潮的余韵还在身体里流窜,让他在刺痛中感觉异样的舒适和放松。他突然明白罗正军的感觉,在花梨的身体里不想出来,流连!
  可罗正军不会让他如愿,有仇必报。所以也将他一把拽开,不肯让他多占便宜。
  陈邵阳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床尾,四脚四手摊开,长吁一口气,呆呆的看天花板。
  见他爽成这个样,罗正军气的牙都能咬碎。
  对于男人来说,这种事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面子,尤其是在另一个男人面前。
  就因为陈邵阳比他多做了十来分钟,他就彻底记恨上他了。
  这个场子,他非得找回来不可。想着,他就伸手去抓花梨,要一雪前耻,叫陈邵阳好好见识一下他的威风。
  可定眼一瞧,瘫在床上的花梨都已经快抽抽了,而且摸起来是浑身冰凉,有出气没进气。
  这可把他吓坏了,连忙跳起来,一把抱起她。
  “花梨?!”
  “你给她吃了什么?她怎么这样了?你就不能悠着点?你还说我呢!!”扭头又朝陈邵阳怒吼。
  陈邵阳一咕噜从床尾爬起,四脚着地的爬过来,捧起花梨的脸看了看,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摸了摸她的脖子和四肢。
  “没事,脉搏挺稳。大概是疼的。”
  “疼?那你还不轻点!”罗正军骂。
  陈邵阳冷笑一声,他还有脸说自己?也不想想谁是第一炮。
  “她怎么这么冷?你还说她没事,疼成这样,还没事?”罗正军抚摸着花梨的四肢,忧心忡忡。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陈邵阳翻身下床,伸手一挥。
  “你带她去浴室,放热水给她泡泡,会热起来的。顺便,也给她洗洗。”
  他指了指花梨一片狼藉的花蕾。
  罗正军瞪他一眼,拦腰将花梨抱起,气鼓鼓的走出了卧室,旋风似的刮进浴室里。
  一居室的浴室总是狭小,甚至放不下浴缸。但这个浴室里却突兀的横隔着一只硕大的按摩浴缸。这是陈邵阳和罗正军预付了一年租金之后,在公寓管理方同意下,自行安装的。为此,挤掉了整个厨房的空间。
  罗正军起先想把花梨放到浴缸里,自己好腾出手放水。但手臂碰到浴缸,又觉得凉。花梨本来就冷,这么放进去,岂不是更冷。于是只好一手拦腰搂着她,一手拧水龙头放热水。
  等热水把浴缸暖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放进去。
  浴缸大,花梨小,罗正军想了想,自己也跨了进去,挨着花梨坐下。
  热水哗啦啦的流淌,水不停的涨上来。花梨瘫软无力,整个人都往下溜,眼看就要被水没了。他赶紧伸手把她拽起,想了想,挪动屁股挨过去,把她整个揽进自己怀里窝着。
  热水越涨越高,渐渐没到浴缸的边沿,淅淅沥沥的溢出去。
  沉在满满的热水里,拥抱着小小的花梨,罗正军感到很幸福。
  终于,她是属于他的了!真好。
  热腾腾的水汽把花梨的芬芳蒸腾出,随着缭绕的水雾弥漫开,笼罩他,缠绵他,撩拨他。
  他低下头,在热水里亲吻她,抚摸她,感受她。
  浸在热水里的花梨,不再冰凉,不再干涩,不再僵硬。
  柔软的,火热的,湿滑的。
  他手伸下去,伸进去,扩张她,感触她,热血沸腾。
  等陈邵阳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浴室里是满地淌水,跟个小池塘似的。而硕大的浴缸里,花梨小白鱼似的侧躺着,匍匐着。罗正军则伏在她背后,整个人亢奋的耸动。
  满满一整缸的热水,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的往外漾。
  而全铜的水龙头,则还在不停的哗哗出水。
  啧了一声,陈邵阳跨进浴室,踩着热水一路分流而入,伸手插进花梨的肋下,将她整个从热水里托起。
  被惊倒,罗正军伸手一把扼住他的手腕,瞪眼。
  “做什么?!”
  陈邵阳托着花梨,皱眉回瞪。
  “她快要呛水了!”
  罗正军连忙从她身体里出来,把她整个翻转过来,托起她的后脑。
  果然,花梨口鼻处全是水,耳朵里也进了水。
  陈邵阳摇摇头,伸手一把关了热水,抬腿也跨进浴缸里。
  因为他的进入,缸里的热水是更加剧烈的往外溢出,哗啦啦的打的地上,水漫金山。
  幸好这公寓是新的,浴室的落水又做得好,这么多热水总算没满到外面去。
  “我是叫你来给她暖和一下,顺便洗洗干净。你倒好!又乐上了!乐你就乐,可你看着点她行不行。”陈邵阳没好气的一把将花梨拽到自己身边,缓缓坐下。
  被抓了现形,又差点犯下大错,罗正军一时没了底气,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
  陈邵阳懒得理他,先给花梨捋了捋头发,然后帮她掏了掏耳朵,在抓了一条毛巾擦了擦头脸。最后把毛巾浸满热水,开始哗啦哗啦的给她清洗。
  罗正军见他是真的在清洗,也就没说什么了。
  不过他下面铁枪还挺着,得不到释放,索性就坐在浴缸边,看着花梨打手枪。
  陈邵阳没想到都这样了他还能来这个,真是哭笑不得。
  等罗正军把东西都掳出来,飚在浴缸里。他才暴怒的踢了他一脚。
  “水特么全让你弄脏了。”
  罗正军有些害臊又嘴贱的嘿嘿一笑,突发奇想的发表高论。
  “你说当年我们都没插进去就让她怀上了,老子的蝌蚪活力强劲,这会子水里的那些会不会也顺着她那小道游上去,再给她怀一个?”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邵阳瞪他一眼,脸色一沉,啪得把湿毛巾砸进水里。
  “怀个屁!两侧的输卵管都切了,要怀只能用试管了!”
  “试管?”
  “就是人工体外受精,在试管里!蠢货!”陈邵阳一脸受不了他的表情。
  罗正军虽然不明白,但又不是傻子,皱着眉头想了想,也就明白花梨是不可能正常怀孕了的。
  但随即他又乐起来,对陈邵阳挤眉弄眼。
  “那这么说来,我们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射在里面,不用担心十个月以后会蹦出一个孩子来!这不是挺方便的嘛!”
  陈邵阳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眼。
  罗正军说的对,这确实很方便。只是他现在还不懂,孩子对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没有孩子,花梨的人生会有遗憾,很大的遗憾。
  不过,横竖还能做试管。而花梨现在还很年轻,孩子这事还远着呢。
  人生当及时行乐,现在能乐且乐,想太多,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