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虽然有无数的谎言，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但让你爱上他的那极小部分必定是真实的。请务必相信这一点。”……
平静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镜子里映出一张因岁月流逝而渐渐衰老的女人面孔，乌黑的眼瞳深处闪过一瞬的波澜，倒影了太多的沧桑和疲惫。
她举起了自己手，伸向脸颊。手指慢慢的捏着，如同剥下了一层薄薄的鸡蛋皮，随着手慢慢的往下动作，重新露出的地方变成了另外一张脸孔。
丰满性感的唇，鹅蛋脸，饱满的天庭，光滑细腻的皮肤……只是黑瞳如冰。
她盯着镜子好一会儿。
才再次慢慢的又撕下了这张鸡蛋皮一样薄的面膜。
镜子中的面孔又变成了另一张。
盛开如铃兰。
只是那深黑的眼瞳中没有一丝的笑意。
冷漠的如同望着陌生人。
她的手指没有停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洗手台上的薄膜越来越多。
镜中的面孔也变幻不定。
如果此时有人不慎闯了进来，定然叹为观止。
从艳丽如罂粟变成了妖冶阴郁，从清秀如少女到真纯似秋月，张张都是完美绝伦的易容……只是她的手忽然停下了。
乌黑的长发洒落了一肩，她慢慢抬起了头。
那倒映在镜中的面容——赫然遍布纵深交错的刀痕！
整个空间的空气也变了，诡异而冰冷，仿佛从地狱延伸而出的噩梦。
每一划的刀痕都露出了红肉，有的变成了黑紫，甚至流脓，酸臭腐烂的味道。
只是依稀的轮廓能分辨出原本绝美的容貌。
似带着深刻的怨恨，没有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会有人狠心对这样的面容下此毒手。
若鬼的女子却勾起了一抹微笑，冰寒无比。
但也仍是笑容。
她的手指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每一条伤痕，细细的抚摸着。
那目光淡然而轻蔑，像个高贵的女王。
“也有真实的事情啊……”声音轻如烟，像在叹息，“埃杰罗……”
说着，她将所有的膜皮都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镜中的笑容更深。
而后，她转身，大步迈出了洗手间。
“嘀嘀、嘀嘀……”
传真机上的指示灯不停地响着，吐出一张张印有字迹的纸张。
最上面一张写着：
马里芬家族及其成员将放弃享有菲尔的一切股权，撤下对其所有监控。
重新展开合作。
及日归还白金汉宫皇冠，其首领将于春日前携爱侣前往拜访。
祝
登基顺利。
欧兰克`马里芬 谨上
又及，附言
代米歇尔问候漫画家张思凡
……
坐于大皮椅上处理公务的年轻女子随手拿起了一张，看着看着，渐渐露出了微笑。
那是发自内心的，会心的笑容。
尽管笑意很淡，却到达了眼中。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女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多时，门被撞开。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迈大步子走了进来，似无所畏惧般，浑身散发着冰冷却森邪的气息。
“孟、晓、君！”
对方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只手撑在了黑檀木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的怒气望着女子。
挥退了正欲冲上来的保安们，孟晓君才淡淡瞥了那人一眼，随口应道，“这个月你来了四次，都无功而返。我已经告诉过你期限未到，现在你又来做什么？”
“她在哪里？”
男子的气势慑人，冰冷的黑瞳中仿佛燃起火焰。
“这次真的生气了？”
孟晓君抱臂靠在椅背上望着他，表情稍稍凝重。
“你以为我有那种闲工夫吗？”男子冷笑的说道，“红辞职了。这事太蹊跷，汐一定出事了。”
“红辞职了？”她难以置信的问。
“此前，她的电话中查出了与汐的通话纪录。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几乎整个日本都被翻了过来，却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他是气疯了才会找上孟晓君。“期限这种事到底是谁定的？婚礼那天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为什么你不直接用枪指着我威胁，不是更有效果吗？这可是以前的你经常用的手段吧。”美丽女子微微一笑问道。
黑潭中光芒大盛，“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
“是不是她也将你改变了？”孟晓君站了起来，与男子平视，目光毫不闪烁，“李志遥，若是以前的我，这次一定会拿条件与你要挟，根本不可能如此客气的和你对话。但这也是我的底线，下次我会动用强制手段将你请出去！”
“你可以试试。”男子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凌人的气势并未因此减弱。
如水的秋眸瞪着他，孟晓君坐下了去。“算了，我还不想办公室被拆了。……告诉我，对汐……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因为两个月的期限是她的要求。”
如果无法确定，到最后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这是你带我去的条件？”低沉的声音冰冷。
“而且，我需要最真实的。”水漾瞳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别忘了她的行踪在我这里。”
“你和红一样的顽固。”男子嘲讽般的笑了声，慵懒的靠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将手中的烟蒂按在烟灰缸内，才缓缓开口，“她令我……终于明白了埃杰罗对李筠的感情。但汐不是李筠，她比李筠坚强，就算再大的困难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办法。所以，我才没有变成另一个埃杰罗。”
也许就是在她说，“不，你不需要。同情只是一种侮辱”的时候；也许就是在她自信的指着自己的脑袋笑道，“我想要的，早就已经得到了”的那一刹那；更也许是在更早以前，面对痛苦少女绽开阳光般的灿烂笑容之时……明明很疲惫却硬撑的背影……坦然望着即将犯下罪孽的人，用自己的机智化解危机……
宽大的心胸包容他人的背叛……
或许也是她专心致志的绘画的恬静脸庞……
不论多么辛苦，也不忘了关心他人的坚持……
对众人一直盲目追逐的名利的淡然……
一切的一切……她的周围都在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一点一滴……如甘甜的雨水湿润了众人原本干涸的心田。
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她的坚持，她的操守，她的善良……
都如同阳光，照亮了她身旁黑暗的世界。
“很小的时候，我听我的母亲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真正强大的人，不是因为他的职位高，权责大，财富多……而是，他拥有一种能够改变人心的力量。’……在汐的身上，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如水的女子含笑说道，“就算真正报了仇又能得到什么呢？失去了快乐失去了梦想的话，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能拥有生命中最高价值的东西，应该满足了。你对汐的那些所作所为，她都能原谅……那我还有什么不能放下呢？”
“一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的确想利用她来复仇埃杰罗……但是——”男子斜靠在沙发上，姿势优雅如帝王，原本冰冷的眸光渐渐温柔，“她却令我我重新爱上了她。”
而且这一次，沦陷的不仅仅是心，还有整个灵魂、整个生命。
“所以，尽管她丢下你在婚礼上出尽洋相，你还是选择了原谅？”
“我相信她不会抛弃我，这是她对我的承诺。汐不是背信的人，必定有她的原因。我会等她出现来告诉我。”男子邪气俊美的笑容，自信弈弈。
“……不可能了。”孟晓君苦笑，竟有些沮丧。“晚期血癌。”
“什么？”
“她在化妆室里吐血后晕倒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的。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她缓缓的说道，被震惊的男子一把抓起衣领，怒吼，“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说！”
黑眸平静的望着他，“我以为你早该知道了。”
“血癌……”丧魂失魄般的喃喃着，凝冰的深潭裂开无数细缝，痛苦不断溢出。
是的，他早该知道了。
埃杰罗的克隆人！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他的眼睛？她假装若无其事的笑容，还是淡然处之的态度？
她又哭又笑的那天晚上就该察觉了——却被她三言两语的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了，为什么她从不告诉他？宁愿一个人将所有事情都藏在心底？
到底——她还瞒了他多少事情！
“她现在在哪里——”极度的愤怒和焦急使眼球充满了血丝，看来分外可怖。
孟晓君凝重而冰冷的望着他，“静冈公寓的小阁楼。”
“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她怎么不住院？”
“汐拒绝治疗。她唯一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全部都被画填满。”女子轻轻的说出残酷的话语，“你应该很清楚……画，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男子闻言，松开了手，缓缓的后退，面容出现了一丝颓然。接着，开始哈哈大笑。
待笑声渐渐弱下，她接着说道，“而比画更重要的……却是你。”
黑瞳猛然抬起，深沉而炽烈。
“砰！”
门再度被撞开，闯进来了一个看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惨白着脸用日语大声道，“孟小姐！不……不好了！”
“怎么了，碧？”孟晓君不由蹙起了眉头，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老师她——老师她……”话未及，女孩的双颊已挂满了泪珠。
两人目光一碰，他已抓起女孩，箭般冲了出去。
“带我去！”
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当三人赶到的时候，阁楼的小木门已经被风吹开了。
屋内的纸张不停的翻动着，似在歌唱着什么。
书桌上的台灯仍旧开着，洒落柔和的黄色灯光，和窗外的冬日阳光融合在了一起，奇妙而透明的色彩，仿佛给那桌前将头枕在自己手臂上的身影披上了一层光般的雾纱。
清癯的脸庞，双眼深深的凹陷，但她的表情是那么的安详和宁静。
仿佛只是睡着了。
溃烂的唇角依稀挂着一丝恬然的微笑，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曾经绝伦的美丽仍旧可以看到，只是多了一分朴素。
窗子不知何时也开了。柔冽的寒风轻轻的拂起腮旁的发丝，一切都那么的静美。
淡然深沉如梦境中的画卷。
连寒风也带着一丝丝属于春的暖意。
如水的美丽女子靠着门，缓缓的颓然跌坐。她呆呆的望着靠在书桌边的身影，像失去了一切知觉。
双目空洞。
泪已经流干。
男子却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前去，微笑着拂开散落在那脸颊上的发丝，躬身在那因冻裂而出血的嘴唇上印上轻轻一吻，像倾尽了所有的深情。
“我们走吧。”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耳语，只给那一个人可以听见的音量。
包含了无数的温柔。
同时，伸出双臂将那靠在桌旁的身体抱了起来，像怀里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的动作。
他的目光似乎从未如此的柔和，化解了黑潭中所有的冰，仿佛有潺潺流水。
就像放弃了所有的一切，连绝望都成了多余的事情。
那身体仿佛还残有余温，却没有了一丝呼吸。
也再听不见任何的话语。
轻轻让她的脸庞贴紧他的胸膛，他就这样抱着她，照着来时的路，一步步的朝外走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要带她去哪里？”门边的女子像是突然的清醒了，惊起问道。
没有任何的回答。
碧拉住了她的手，吃惊的说道，“孟小姐，你快看！”
她猛然回头，风“哗哗”翻动了桌上的画稿，停留在了最后一页。
是很淡的铅笔字迹，且歪歪扭扭，如同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是汐的中文笔迹。
灰色的字在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哥……请代我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的看着这个世界。
“李志遥————”
大声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孟晓君奋力冲了出去，却被一片耀眼的白光挡住了视线。
眼前的车水马龙，人群熙攘，喧嚣热闹。
却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春日的气息扑面而来，书店的玻璃橱窗上换上了新一季的漫画海报。
《初冬》。
恍如汐最后一抹温柔的令人心碎的微笑，天空高远苍苍。
“哗哗——哗哗——”
浪花不断的冲上沙滩，又退回。海面上的天空一望无垠，唯有几只白色的海鸟盘旋飞舞。
“然后呢？”带了些童稚却清亮的少年声音响起，“那个男的去哪里了？”
身旁牵着他的女子缓缓的走着，悦耳柔和的声音轻轻回答，“……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或许就在天空的某个角落看着我们吧。”
女子说着，仰起头望向远方，目光深凝。
海风撩起了她长长的黑发，如丝绸般的华丽。
露出了女子柔美如水的面容，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那个画家……最后真的靠在自己的画案上死了吗？”男孩抬起大而明亮的眼睛，好奇的问道。黑而清澈的双瞳，仿佛有种可以让人深陷的吸引力。难以分辨性别的绝美容貌，白里透红的皮肤，像上天精心镌刻的天使。已经开始颀长的身躯上套着制服的白衬衣，小绅士般的优雅及风度翩翩。想来长大后更是女性的杀手锏，魅不可挡。
“是啊……她抚摸着自己最心爱的作品死去了。”象是叹了口气，这两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姐弟。
“很可怜吗？”
“……不，她很幸福。”女子摇了摇头，笑道。
“为什么？”男孩似乎有些迷惑，指了指她另一只手上夹着的杂志。“就是封面的那个吧？”
杂志上绘有《初冬》当年的海报，几个标题大字醒目的打在空白的格子上。
纪念“思凡”十周年。
“因为她是用生命热爱着绘画。是不是太深奥了？”笑着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女子又问，“小熙想不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有时候吧。”男孩若有所思的说，握紧了女子的柔荑，“只要君姨在我身边就好了。”
“小鬼头！”手指弹了一下男孩的额头，“小心又被欧兰克叔叔骂哦！”
“就那狮子男，”似是很不屑的哼了一声，男孩作了个鬼脸，“整天就会‘嗷嗷嗷’的吼我，等米歇尔叔叔来了就乖的像只猫！他上辈子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别胡说！”女子喝道，同时心里加了一句：很可能是你老爸欠的债没还清。
“没关系，反正他也听不见。”这样张狂的说着，男孩却畏惧什么般四周看了看，然后调皮的吐了吐舌。
这个标准的“心里有鬼”动作自然落在了女子眼里，令她忍俊不禁的同时不免忧愁了起来，“小熙，你的秘密还没被人发现吧？”
“放心！就我和君姨知道。”男孩颇有好哥们架势的拍了拍高他一个肩头的女子后背。
见他如此开朗，她也就宽心了一些，又不免万般叮嘱。“如果真的想在学校住宿，洗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一点，尽量和大家分开来洗。”
“嗯。”
“小熙，若真有一天被别人知道的话，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就像《最后的欲望》上说的，要不卑不亢的活着？……和别人与众不同不是很好吗？他们有的我都有，他们没有的我也有，我干嘛要自卑啊！不过就是身体的构造不太一样罢了，如果这样就把我当成怪物的话，还算什么朋友？唉……君姨，你真的越来越像我老妈了。说不定我老妈都没你罗嗦。”
没想到男孩能想的那么开，反而将她说的一愣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熙！你最后那句说什么！”
“哈！开玩笑啦！”男孩躲不过女子的手，头发被蹂躏的凌乱无比。
“说不定我真的是你老妈哦！”
“不会吧？”
“干嘛露出这么凄惨的表情，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女子如水柔美的丽容上，第一次显出堪称怒气的神情。
“不是、绝对不是！天地良心！”男孩忙举手发誓，“君姨要是变成了我妈妈，那我以后怎么娶你当老婆啊？”
“李熙，你最近绝对皮痒了！”怒极反笑，女子手中的杂志毫不犹豫的敲上了男孩的后脑。
“哇啊——”
一个白色的少年身影向前逃窜着，口中还不停地说道，“我一定要去告诉绘子阿姨、千山阿姨！君姨用写有‘思凡’的杂志打我了！这场赌我赢定了！YES！一千日元！”
笑闹的声音渐行渐远，逐渐被海浪翻腾的水声吞没。
而不小心掉落在沙滩上的杂志被海风“哗哗”的翻页。
海水漫了上来，打湿了其中一页，便停止了翻动。
是一项人物专题采访。
大标题：“思凡”逝世十周年纪念日。
下面还有个小标题：将油画与漫画完美结合的第一人，开创了漫坛前所未有的新气象——那一天，将永远被人们铭记。
编辑：你好，听说你是思凡生前唯一的好友真的吗？
千山（幽雪子）：怎么可能？只是很多人看到我们关系不错吧？她那样的人，朋友应该是满天下的才对。不信你去问问源碧小姐。
编辑：就是现在画《云帆》的作者吧？她现在可是被人们称为“小思凡”哦。我们已经去邀请了，可是她正在赶稿期，无法抽身。那么，请跟我们谈谈你对思凡的印象吧。
千山：好吧。她是个很努力的人。
编辑：没了吗？不过近来有人在研究《最后的欲望》，并得出结论，里面的主角就是思凡的性格影子。（笑）
千山：的确很像。
编辑：当一个月前，《欲望》被教育部选为国民必读书类时，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千山：恐怕她早就料到了。
编辑：千山小姐真的是个很幽默的人。据资料，思凡应该是个中国人，户籍台湾。但《欲望》出版后，日本的自杀率甚至可以说犯罪率都下降了几个百分点。您怎么看待这样的事情？
千山：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思凡不只属于日本或者中国，《欲望》有一种能够改变人心的力量，我相信终有一天会在世界的范围内传播开来。
编辑：可是源碧小姐却在十年后的今天才让它出版。
千山：那一定是思凡的要求。
编辑：这也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千山：其实很简单，《欲望》里有提到克隆人的事情吧。而上一年日本刚刚宣布了克隆人合法，换作十年前的人们，一定无法理解。
编辑：照您这么说，思凡难道可以预测未来？
千山：虽然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但她就是这样有先见之明的人。
编辑：嗯……下个问题。总算碰到跟小标题有关的了（笑），思凡留下来的油画作品只有三幅而且没有取名，却让当时的画界与漫坛震惊，换作今天仍然有它的意义。我记得其中有一幅被后人命名为《深恋》的作品，里面的男子邪佞与俊美让人怀疑今天根本找不到了。思凡将他眼中的深情与冰冷表现的非常和谐自然（苦命思索中）……该怎么说呢？总而言之，是个会让任何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的画面。哈哈，甚至有人说，这是作者幻想中的男子。千山小姐认为思凡的想法是什么呢？
千山：绝对不是幻想。（严肃）因为我曾经见过那个人。
编辑：（吃惊）真的吗？
千山：看得出他们非常的相爱。我曾想将他们的故事作为题材画出来，思凡却一个字也不肯告诉我。她的笔触凝满了对那男子的思念和爱意，才能将《深恋》画得如此完美。我想，也只有在她面前，那男子才是你们画上所见的。
编辑：众所周知，思凡在十年前遗体失踪，是源碧小姐报的案。会是那画上的男子将她带走了吗？
千山：我个人认为很有可能。
编辑：可以这样断定吗？
千山：虽然只偶尔见过两次，但那男子的气质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
编辑：是什么样的气质呢？
千山：绝情冷酷、专权独霸。
编辑：这评语……有点狠了吧？难道对方是个大人物？
千山：不管是不是，反正思凡总会有办法的。
编辑：真的是很深的交情（笑），资料上写着思凡是武田美院毕业，世界十大美院的学生进入了漫坛似乎让画坛的大家们很是惋惜。思凡当年是否有表示过后悔的想法？
千山：她没提过。不过若有后悔的想法，也不可能出现《欲望》《深恋》这样的作品了，所以我认为，她根本从未在意那些画坛的风评。
编辑：有目击者说，在《深恋》展出的当天，有个老人在画前伫立了一整天。思凡的生命真的很短暂，但她的确是个漫坛百年难见的天才。我们昨天打电话过去时，源小姐就告诉说，当时的思凡是拖着沉重的病体在画那些作品，而且几个星期的时间就将《欲望》《深恋》这样的作品完成了。让我们不得不佩服思凡的坚强毅力。千山小姐对此有多少感触呢？
千山：《初冬》的时候，她的连载速度就是同行里最快的。那时，她只有三个助手。很后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已经患了绝症。与世隔绝般的作画，几乎两个月没听到一点音讯。最后还是源碧回到漫馆，将消息告诉了主编。《欲望》其实并不是完全的漫画，我想可能因为时间不多的缘故，其中的几幅用了插画的形式，加入了全新的理念。这一点，就算现在的漫坛，也没人可以超越吧？
编辑：真的是很高的评价呢。
千山：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是为画而生，为画而死。就算称之为“画魂”，也当之无愧吧？
编辑：谢谢千山小姐，让我们对思凡有了更多的了解。
千山：谢谢。
编辑：本期人物专访到此结束，请下期再见。
……
杂志下的沙子缓缓的流动着，往水里拖曳着。
那之上的风如一只无形有力的手，猛然，一个浪头打来。杂志被卷进了海里，渐渐的沉入了深海之中。
透明瑰蓝的水波澹漾着，游溯着新的生命。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