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是开始
早上,七点二十分.
兮殷自床上一骨碌爬起,惨了惨了,居然会忘记起床,她还得洗脸,刷牙,还有早餐-----
“兮儿,兮儿……”
老爸在下面连叫她.
十五秒到,她换好校服,蹬蹬蹬跑下楼.
老爸已在玄关换鞋,头也不抬,说:“早餐已放在餐桌上，我有事马上要出去，你记得去叫小易醒来，不要迟到了．”说着人已伶俐地闪出门．
老爸，夏生阳，程序设计师，坚持工作不带回家的新新好男人，宠老婆宠到言听计从，对儿女也是贴心呵护，但，除了让他去叫儿子起床。
“爸！”兮殷傻眼，谁不知道那小子有极严重的起床气，除了小妈会安然无羔之外其他人都惨遭修理．她可是大开眼界地见识到了何谓低血压的残酷真相呐，有一次老爸不信邪去当叫床人，结果是没有防备之下被某人打成国宝。
叫她去做恶人她哪有条件去磨到迟到啊？亲亲小妈昨天刚出差，又不能援手，只说随他们用什么方法也可以，要不，干脆让他旷课迟到好了，听听，这是什么话嘛，难道他大少爷是天才便可以不正常上课吗？还是鄙视他们两个没法子叫他清醒啊？
这是她睡过头的惩罚？可是，也不该是这样的考验吧？
她打个冷战．
没时间了，虽然从家到学校只要五分钟，但，哀呜一声，她冲入洗手间．
七点三十分．
兮殷以义无反顾的壮烈姿态冲入他的卧室．――他又没上锁，总是这样，好像要期待什么－－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清爽的房间让人难以觉察到这是属于男孩子的天地，宽大的双人床上，纠结的薄薄被单下，是对于少年而言格外修长的身躯．滑出被单的一条腿看在眼里只能以惊艳来形容，极好的光泽，极佳的弹性，仅仅是看着，已让人不由自主的屏息－－
她咽了咽口水，悄悄蹑足近前．
少年侧身躺着，半边脸让发丝掩蔽看不出样子，但她可以眼光描绘出他的五官，早已熟悉他所有的痕迹，只是这样看他，居然，便心痛了．
深深吸一口气，她豁出去了地大喊：“夏――易――望――起床了――”
少年纹丝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再度深吸气，索性凑到他耳边，要来一个如雷贯耳――
唇角是少年轮廓优雅的耳朵，如蜜样引人，柔软的发丝拂在鼻间，痒痒的，只要她一张唇便可含住咫尺的――
乍然惊吓地往后蹦跳，面上是一片狼狈的潮红，天，这，这分明是在考验她的心脏承受能力，还没见到人已深刻地体会到何谓秀色可餐．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已对他毫无抗拒之力，更何况――
某种又酸又甜的感情在发酵．
呆了一呆，她握紧拳头，放弃挣扎，干脆利落地一把掀开被单，两手捏住他鼻子，就是不让他透气看他能耐到几时――
一个没留神，猛然间天地颠倒，身子重重地摔在床上，下一秒，烫热的身躯覆盖上她，只来得及窥见熠熠闪亮的星眸，一闪之下，只佘丝线样黑幕完全遮掩了视线――
呼吸被贪婪地汲取，唇，柔软而炙热，闯入口腔的舌席卷神智，熟悉得仿佛已缠绵了几生几世，彼此的气息交融着，沸腾的不仅仅是身体――
无法抗拒，欲罢不能．
年青的热情的身躯在火热响应，交缠缱绻，是情不自禁，也是――
惩罚！
少年撑起上身，沉沉地俯视神志不清只知喘息的女孩儿，她，又不反抗，总是这样的全不设防，真是让人――不痛快．
她怎么可以这样的不见委曲更无憎恨，就好像，从来都是如此――
该死！
“早上好啊，亲爱的――姐姐．”清洌的音质却满是阴沉不悦．
特意咬重音在姐姐两个字上，提醒她二人现在的关系。（那他刚刚做的又算什么？早安吻？还是见鬼的姐弟情深？）
没错，这个俊得不像样的少年，便是她的弟弟。
比她只小了两天的弟弟。
爸爸与旧情人破镜重圆所带来的亲生骨肉，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与她的身体，各有一半血是相同的。
可是，就是这样，才是问题所在啊。
刻意忽略了心脏的抽痛，眨眨眼，她在那双沉黯下来的眼光纠缠中七手八脚地爬下床单，微笑，毫无芥蒂的开朗样子，说：“早上好，亲爱的易望弟弟，快准备一下，我们快要迟到了，今天的课可不能缺哦，我先吃早餐了．”
她轻快地出门，还体贴地关上门，才闪下楼，坐上餐桌，然后，她的腿抖个不停，指尖也战粟着．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便要失控了――
夏易望，从前，在他不叫夏易望的时候，她不会害怕他，只会更亲密地与他缠在一起，连空气也互相分享着，彼此之间容不下一丝空隙，但，现在他与她各有不同的立场，他，是自己的弟弟啊。
虽然，这一层关系是无比的苦涩与不甘。
幸好刚才没有出太大的丑――
是吗？
肌肤有如被人撩以炙热的戏谑－－
她陡然抬头，楼梯上，少年静静地站立，不属于他年纪的犀利眼光定定驻在她身上，看着她无法控制的发抖，眼底汹涌着不明情绪，最终，仿佛轻吐口气。
------笨蛋！
什么呀，也不想想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兮殷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回瞪他，又不全是她的错，她都尽力补救了，偏偏这别扭任性的家伙一点也不会体谅人就只会摆出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的臭脸，说什么她是姐姐要多疼爱弟弟多让他，搞清楚，她夏兮殷只不过比他先出生两天而已呐。
她会认真地履行亲人的职责，还不是为了他？
都怪老爸，无端端地要结婚，有第二春她开通地绝不反对，可是，附带一个私生子？简直是肥皂剧嘛，说什么被迫与老妈入教堂又不知心上人有孕直到今天才机缘巧合再续前情。多了后妈无所谓，她又不是等人来虐待的灰姑娘，多了个只差两天的弟弟她也不介意，反正她也想享受手足情深的戏码，但，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他会是夏易望？
为什么夏易望子会是他？
转为怆凉的温柔，夏易望啊，她在心中小小声地叫他的另一个名，不是不震荡，不是不骇异，可是，她知道他心中的痛，正如同她自己，这样的切肤之痛，他们都是一样的啊。
回应她的眼神的，是少年也沉淀下不明情绪的如水样表情。
悄没声息地，少年移到她身边，还没梳洗的面容是让人妒忌的俊秀清朗，甚至上扬的笑意也温柔得没天理地迷晕一车大众。
他俯近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那种温柔，是带刺的。
兮殷眨眼，你都叫自己是姐姐了，还介意自己唤他弟弟啊？答：“我是在附和你，因为你叫我姐姐，我才依样叫你弟弟的，虽然爸爸和小妈都说我们叫对方的名字便可以了，但，我不会勉强你的。”
我知道你不想念着我的名字想起那段禁忌的邂逅。
我更知道，你在挣扎什么。
因为，我也一样，一样的放不开。
“你，总是能让我失控。”少年微微退开，“你以后，别再这样叫我。我，不是你的易望弟弟，从来不是。”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尤其刺耳。
轻易地掀起未结疤的伤痕。
少女倒抽一口凉气，是，她从来便不是他的姐姐，而在外面，即使是在学校，他也不会公开承认两人的血缘关系，他，几乎是彻底地拒绝她进入他的世界。
明明，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并不是谁的错，她没错，他也没错，爸爸妈妈也没有错。
错的是时机，还是时间？
如果有第二次的选择，她与他，会不会有不同的决定？
如果他与她是在父母结婚才第一次见面的话，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与她的痛，会不会减少？
“你闹别扭要闹到几时啊，夏少爷？”她盯着他，不要以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不要当她是他的一个麻烦，她，一样的心痛啊。“不要表现出很讨厌我的存在似的，你，难道一点也不高兴我们的重逢么？”
以为是离别缈茫，却又意外重逢，且是不可分割的关系，是更为牢不可破关系，他，有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与她的密不可分的联结啊？
少年定定地盯着她，深深的黑眸不见光芒，吐出了伤人的话：“我确实很讨厌有夏兮殷的存在啊。你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吗？”
她瑟缩了一下，明明知道他的真正意思是现在的她不是从前的她，可是，还是受伤了，从前，现在，都是她自己啊，为什么，要分割开来当是两个不同的人？血缘真的是一个无法攀越的障碍吗？为什么，放不了手，只能沉陷下去？
“你说讨厌我，你居然说讨厌我，夏易望，我要和你冷战！”
她红了眼眶，冲口而出。
决定了，她要、冷、战！
少年斜斜挑下眉，冷战？
一缕寒意自眼中散开，这是她对自己的挑畔吗？你能忍得了多久呢，兮？
【2】 我意如你
翌微高中部.
学生餐厅.
兮殷小心翼翼地端着饭盒,起意已经为她占好位子,小妮子嘴里塞满食物,看到她来赶紧一昂头名副其实地灌下大杯水,太急了咳了出来,一张圆嘟嘟的脸涨得通红.
“快快,兮兮,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东东来?”她殷勤地接过饭盒,快手快脚地掀开—
一看,不由失望.扁下嘴,“怎么仍是这样普通的货色啊?”
兮殷眨眼,笑道:“就因为你太贪嘴了才不引诱你,是谁说过这个月要瘦身达到45公斤的?”
起意叹气,“瘦身随时都可以开始,但美食却不是常常能吃到的.”
她埋怨,“亏你还是我的死党居然这样害我,为我好的话便不要让我闻到美味食物,这下子上瘾了你一定要负责.”一脸希冀地双手合什,“好兮兮,透露一下大厨的消息让我过过瘾好不好?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是哪里来的----”
“夏易望.”
啊?
兮殷耐心地重复:“我说是夏易望做的饭盒.”
下巴都跌下了.
天要下红雨了是不是?今天的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升起啊?
不对,今天是阴天,不见天日.
起意满脸不敢置信,是那个夏易望?
“你说的不是那个目空一切又傲慢又不懂尊老爱幼的二年一班的夏易望吧?”
老是兮殷,毕竟多了一秒也是老大,何况是足足两天也就是四十八小时二千八百八十分钟更是十七万二千八百秒钟,幼的自然是她桑大小姐了,姑娘正好比夏易望少了三个时辰.
偏生这小子一点也不可爱,自以为高人一等,是全年级第一名又怎样?----呃,虽然是连续二年没间断的全年级第一名.
随便问学校里任何一个人,即使是一只狗都晓得夏少爷的大名.
她咬定是某人的水仙花性格恶名昭著.
总是唯我独尊的少年以保持冰山王子形象为已任,她自从认识他起便从来不曾见到他有扑克脸之外的表情 ,更别说是笑容了,不单单是对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如此,就算是他的亲姐姐也没有差别待遇.少年看她们的样了,只有一0一号的――漠无表情.
而现在,兮殷告诉她,夏易望做饭?
为她做饭?
“兮兮,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在饭菜中下毒?”想到这个可能,起意怪叫,跳起来转圈圈,哭丧着脸,早知道便不要太贪嘴了,这下,难道是天妒红颜看不惯她的如花似玉聪明能干伶俐可爱百年难得一遇?太完美果然是罪过呀
兮殷笑出声来,自顾慢里慢条地用餐,不陶醉个十分钟起意是不会清醒的,正好让她先填饱胃,她,也有事要同她说呢.
心中忽而一动,眼角一转,向某个角落望去,果然不出所料,少年正自餐厅门口经过,随随便便地不经意地往里面一瞄,两双眼睛再巧合不过地碰撞上,纠缠了一二秒.
――你的午餐不是都与那个笨蛋分享吧？
――我才不像你小气．喂，几时和好啊？
――你知道错了吗？
――应该是你向我赔不是吧，夏家弟弟！
――你好像被那个笨蛋传染得更白痴了呢.不请自来的夏姐姐！
视线交缠，稍碰即散，少年步伐从容地穿过餐厅，少女调回眼光专注于用餐，刚才的风云纠葛似未发生过．
但，她唇角上扬，她知道，就算是还没结束冷战，少年仍是会等她一起放学回家的．
十五分钟后，她的宁静被打破．
总算回过神来的起意重新坐下，闲闲说：“那小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毒害自己的亲姐姐的，何况杀人偿命，无仇无怨的他犯得着赔上自己的前程么？”
刚才那个团团转的人，她不认识．
“不过，兮兮啊，他为什么会突然好心地一尽弟弟的职责呢？我记得他做的饭菜也只有五次那么多而已．又不坚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好好想再吃多一次呢，一次，呃，当然不够，最好是他改变了不讨人爱的脾气乖巧地一天一菜肴吃得她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想想而已．
少年乖巧的样子一浮上来她不由得打个恶寒．
好恶心哇．
“其实，他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摆架子，他其实很可爱的．”
可爱？
起意刚入口的汤噗地喷出，夏易望会可爱？
“不是我对他有偏见，令弟真的是很不讨喜．”起意抹抹嘴，很正经地说，“他太骄傲了，连礼貌地笑一下都不肯，不会主动去帮同学，也没人敢叫他帮忙，顶着优等生的幌子对一切漠不关心，也不会为人着想，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同年级的珍离向他告白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拒绝得不留余地，一点也不顾女孩儿的脸面，多无情啊――”
“但不说清楚的话让人家怀有幻想岂不是更伤害人？”兮殷心虚地辩解，那天的事，老实说她也要负上一点，不，是一半的责任，“本来告白是私人的事不应该拿到大庭广众进行，这样有威胁的意思，在赌对方会为了不被说成狠心肠而含糊以对日后才有机会，好在珍离已放弃了一厢情感，总算是雨过天晴．”
起意奇异地盯住她，喃喃道：“我看全校也只有你这样真心地偏袒他，他老是不当你是姐姐，你不生气吗？”
“其实，”兮殷仔细地收拾好餐桌，“他之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在我爸爸和他妈妈结婚之前不是这样的不合群．”
“是喔，你们是再婚的附带产品．”起意抿嘴笑，都是什么世纪了，仍是老套的剧情，两情相悦却劳燕分飞，再重逢时才知女方已珠胎暗结，仍对君一往情深，于是再续前缘，同父异母的两个同龄姐弟更不可思议地由摩擦变了解再到相亲相爱――
相亲相爱？
她怪怪地搔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我第一次见到易望，还不知道他是小妈和爸爸的结晶，等到两个月后再见面时才晓得原来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兮殷不知想起什么，噗地笑出来，“那时我才想不到他会比我小两天，他的孤僻都是装出来的，十足的纸老虎，很可爱，很可爱呢！”
第一次碰面，真的是“碰”出来的，她整个人措手不及地与他碰撞一起，冲击力之下只有晕头转向的迷离，等到她回过神来，只见到一双亮晶晶直射入心门的眼睛炯炯注视自己，眼眸中是变幻莫测的千重波澜，一不小心，便沉溺于中．
自己果然是沦陷下去再无法抽身呢．
只是，他的别扭还未闹完吗？
还是不可以做相沫以濡的一家人吗？
自己都可以接纳他成为亲爱的弟弟了，他还是讨厌身为姐姐的自己，但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谁愿意突然间改变身分在彼此之间划清界限？
其实，他想得太复杂了．
起意怔怔地看着她烦恼又温柔的表情，兮兮，是喜欢那个家伙的吧，也许夏小子没那样不可原谅，只要他肯丢开面具――
“兮兮，我支持你，我们一起努力把夏易望拉回正轨吧．”她握住她的手，满腔热忱，对，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骄傲又怎样？还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她一定会驯服这区区臭小子――
兮殷咯咯笑，当然没问题，接下来的问题是：“小意，后天的旅游我不参加了．”
后天是国庆，有七天假期，老爸小妈要去再度蜜月，而易望是不会去凑热闹的，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改善他们的关系．
不能彻底解决至少也要大大地有进步吧．
她乐观地想.
【3】 夜半无人私语时
国庆前夕，小妈终于赶回家了，为了那个慈善活动她都有半个月没回家了，特地到广西壮族自治区好说歹说搞定了那棘手的CASE,小妈出马，哪有搞不掂的事？她最叫人佩服的便是惊人的韧性毅力，想想她对老爸的长情――在现代社会能够矢志不移十六年，叫人不甘拜下风都不行，直可媲美杨过对小龙女的坚贞不渝．一家人用完晚餐，是兮殷收拾善后，一般来说，做饭的是老爸，小妈具备所有传统女性的优点，除了厨艺．听说她下厨只能以灾难来形容．最骇人的记录是烧焦整个厨房，一个连洗碗也会变得让医生误认为自杀的女人，你还能期待什么？
兮殷记得老爸新婚时便千叮嘱万叮嘱，一定不能让小妈下厨，宁可饿个半死也不能真的冒生命之险．“从我六岁起，便是我做的饭，没办法，不能指望妈妈，叫外卖她又吃不下常常饿着，嘴又挑剔，我只好自力更生．”易望的语气更多的是无奈的纵容，除了挑嘴之外，妈妈的忍耐力包容力都是一级棒的，她并没有让他为了单亲家庭而成为愤世嫉俗的不良少年，兮殷很清楚他对他妈妈的深厚孺慕之情，所以,他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放不下．该怎么做才能解开他的心结呢？
不单单是少年郁闷，她同样心疼呀．一边洗碗一边沉吟着，总之，他的阴阳怪气是不可以再持续下去了，这些天小妈不在，老爸又粗心，才没发现他的异样，但，小妈才不会看不出儿子的不妥当――“小兮啊，”才刚想到小妈，人便真的来到她身边，妍丽的面容足见岁月对她的青睐，和她并肩走在街上，从来都只有被当成姐妹的份，顶多也是廿七八岁的样子，哪个会相信她的儿子都十六岁大了？
“小兮，你和阿望是不是吵架了？”小妈对家人是不拐弯抹角的，总是温婉坦白，省下猜测的时间，“他心情很不好呢，学校的事他自己能处理，如果是长辈的事他会和我商量，这孩子自小便独当一面，少有处理不来的事，就算有也不会不请教大人，他的性子是有点酷，但心中自有分寸，只是这一次，是因为你吧？”
兮殷侧头，在她柔和的脸看不出担忧．“其实他有烦恼我只有开心，他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与同学也有隔阂，总是不像小孩子，没有叛逆期，不与家长闹情绪，太理智了反而叫我操心，现在我就放心了，你对他是不同的，他很在乎你．”小妈凝视着她，温柔如水，“我真的很庆幸，他能遇上你，小兮，就算他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也不要不理睬他，好吗？”
兮殷垂下眸，轻声道：“小妈真的很爱阿望，如果有一天，他做了让你生气且接受不了的事呢？你会一直支持他吗？”
她困惑，阿望做坏事？
“例如，他抢了别人的宝物．”抢人的东西是不对的吧？
“他知道是不对的，但真的真的很想要那样东西，克制不了想要的欲望，小妈，你会怪他吗？”她定定地看着她，“而且，那样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小妈沉默，隔了一会，说：“那样东西对别人来说是不是很重要？会伤害到别人吗？如果是非它不可，又不是伤天害理损人利己的事，我想，劝服不成的话，我不会反对．”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她满意，兮殷决定说得更明白：“如果说他不抢的话那人也会拱手送上那样宝物，心甘情愿，只不过是阿望早一步不问自取，这样呢？”
这孩子要玩什么猜谜游戏啊？小妈索性问白了：“小兮，你直说吧，究竟阿望犯下了什么叫你难以启口的过错？”
“小妈，我只是打个比方喔．”她闭闭眼，一口气喊出来，“如果阿望不想传宗接代对交女朋友没兴趣你会怎么做？”
啊哟！
小妈失笑，一点也不惊骇，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看小兮紧张兮兮又胡乱比如，真是可爱呀，“小兮，现在阿望才十六岁，未来的事说不定的，就算他以后不要孩子，我也尊重他的意愿，这方面我是真的看透了，未必亲生的才能爱护，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孤儿，我自己都认领了十几个孩子呢，再说，阿望的决定一定是深思熟谋的，有他的理由．不过，他为什么没兴趣交女朋友呀？你猜的吗？十六岁没有女朋友并不奇怪啊，也许过多几年他便会遇上他为之钟情的对象，这是急不得的．”
“如果他――喜欢的不是异性呢？”不好意思，这样抹黑你，你可别生气哦，我是有苦衷的啦，“如果他是同性恋呢？”
小妈沉吟一会，认真地答：“要看他们的认真程度，这是很辛苦的事，不大让人理解且接纳，所以一定要很认真很认真，真的没办法拉他回正常一点的路的话，我会支持他们的．”她弯了弯唇，补上一句，“但要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才行．”
时间的考验？
有不好的预感．
“就是和我一样，我能等十六年，我的儿子当然也做得到十六年都矢志不渝，他所爱的人自然也不会是见异思迁的薄幸之辈．”
晚上十一点正．怎样也睡不下的兮殷在数了六千五百七十二只大象之后，吐了口气，一骨碌爬下床，随手披上外衣，轻悄悄开门，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方向，她溜向目标．轻巧一推，哈，仍是没下锁，她鬼鬼祟祟地闪入，不忘将门合得密实．静立片刻，视线渐渐适应了黑暗，借助淡淡月色，她悄无声色近前，在床边停步，这是她第二次在这个房间这张床旁边偷袭同一个人――好久好久之前的嬉戏自脑海闪过，那时候，不只是床成为他们消磨时光的场所，在每个地方，都有再甜蜜不过的记忆．心脏不由酸酸楚楚起来，什么时候，他与她，会再一起去属于他们的私人天地？
某种声响惊扰她，在――阳台上？
她一呆，马上掀起成团的被单，里面哪里是叫她念兹在兹的少年？竟是两个枕头和只熊娃娃，――是父母新婚时送给他和她的成一对的布公仔．她还以为被他丢到杂物间去了，毕竟，当他一发现她是他姐姐见面礼又是一对好亲密好亲密的公仔时，他眼底聚集的怒气可不是唬人的．响声是有窗户的叩顿声．她沮丧地垮下肩，这小子，还真是不肯吃亏，本为要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反而被摆了一道，好在她刚刚没有发花痴说一大堆恶心的废话．否则还真丢脸．她走到阳台，夜晚的花香格外清幽，深吸口气便精神一振，少年懒散地躺在摇椅上，仰望星空，并没有看向她，也不诧异她的“夜袭”只悠悠道：“每次这样注视着满天的星星，仿佛自己都被吸引进去了，变成再渺小不过的微尘，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会觉得没什么可执着的，十年，百年，一百年后谁又会记得我？此时的不舍，到了几十年后又怎样？五百年后呢？我们所汲汲追逐的到底有何真正的意义？放与不放，其实真的只是在一念之间．我刚刚在想，我这样的和自己过不去，是为了什么？你明白吗？”
她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正因为明白他是为了自己才更心疼．她在他身畔半跪下，把下颔枕在他放于椅把子的臂膀上，轻轻环抱住他的肩，低低道：“你是为了我才和自己过不去的，因为你很清楚，我对你，你对我，我们对彼此的心没有改变，希洛，”她唤着他们初相遇时的名字，只有单独相处时才能称呼的名字，只属于他们的名字，代表了他与她共同的秘密，“希洛，我们都没有做错什么，相爱的时候，又有谁能够去理智地盘点祖宗八代交代清楚才在一起的？只是时机有小小的不宜而已，如果当时知道，也许不会陷入，但，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认为我们之间是错误的．你会后悔吗？”
她笃信他一样不会后悔．少年低不可闻地轻叹口气，“我只后悔不能更早遇上你．”他的眼光对上她，再无苦苦的挣扎与掩藏，眼底是一片坦然的柔情似水，悠悠地如丝缠络将她整个拥抱，“只是――”“只是你太在乎而已，”她真的明白他，心疼不已，“你不想放弃我们，但无法伤害到父母，就因为他们爱我们，我们也同样爱他们，所以更不能叫他们伤心，让他们受苦被岐视，我知道的――”从一开始，她便明白他．他不会放弃她，他想堂堂正正地和她在一起，但为了父母不能不压抑，再开明的父母也不能接受亲兄妹乱伦的骇人事实，虽然他们相遇时并不晓得彼此之间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的相爱不能抹煞现实．――我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向人们介绍说你是我这一生的最爱，我唯一想要白头偕老的人只有你．――想要独占你一个，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觊觎你，想要清清楚楚宣告你的所属只能是我，只有我．但不能够，不可以，不应该．他不能不压抑，又无法割舍，任一方都是他不想丧失的，光明正大地爱人的权利他根本没有争取的立场．不肯委屈她只是姐姐，即使只是在别人面前．不愿在家中的时候仍然在彼此之间划出鸿沟．她不是他不可碰触的姐姐啊！
但，人世间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此事古难全，又怎会有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事？
两双眼睛交会，在彼此眼中见到天荒地老的不悔．“我刚才望着星空，想着宇宙的无穷尽，想着时间的永恒，便更觉得不能虚度年华，每一秒钟一过去便再也追不回了，下一秒永远不一样，而每过一秒，我们便少了一秒钟，时间会走得叫你追求不得，所以，”他笑起来，是云破月来花弄影的无尽风情，带着一丝魅惑众生的艳诱，“这一刻，我是不会放过的．”他拉下她的身子，吻上她.
深深切切，缠缠绵绵，在最初的温存之后，是吞噬的炙人的热情．气息交融，心跳声也成一致波动．侬中有你，你中有侬．昏昏沉沉之中，她只是本能地回应他的索取，同时也在汲取更多的更多的甜蜜．花香，月色，少年强有力的温暖的怀抱，炎热的气息，连空气也仿佛醉醺醺地，她只觉得全身无力，骨头都酥软了，她张开嘴，想喘下气，只一瞬间，便又让炙热攫住.
他是情不自禁，她是意乱情迷，两个人欲罢不能，情势一触即发――“轰隆”的巨响大作，是雷鸣．霎时间，大雨招呼也不打一下没有预期地从天而降．哗啦啦惊醒一对不知天上人间的鸳鸯．
【4】 父母不在家的日子(1)
国庆第一天．一大早，兮殷便精神抖擞地起床，她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信奉者，早早起床，呼吸呼吸空气，做下早操，在阳台上仰头大笑十声，哈哈哈哈哈……不知多棒呢，一天的活力便是这样来的．而夏易望，低血压的人起床是很难的，不是必须上学，家中的人也体恤地不会去骚扰他，――当然也不想去招惹他的起床气．她洗米，煮饭，边等边看漫画，悠闲惬意之极．不时逗得笑不可抑，捧腹大笑．真的真的好好可爱喔，樱木花道，这套经典的（男儿当入樽）她看了不下数十次了，每次都毫地例外地笑呛气，樱木，她喜欢极了，唔，我是天才，天才是没有做不到的事的，天才的逻辑也是不同于普通人的．永不放弃的意志，即使是在绝境中也得意洋洋的可爱的樱木，单纯，直率，斗志昂扬，连他的自大和嚣张都叫人打心眼喜爱．唔，相比之酷得不得了的流川枫，有着 “仙气”的仙道，她还是喜欢樱木．起意曾评说易望的傲慢耍帅十足是流川的翻版，只会让小女生尖叫，是有材料，却没人缘，既不体贴，也无热情，当远观的偶像还可以，一接近，便幻想破灭，如泡沫影．那是因为她从来不曾见过他孤僻之外的另一面．那个令她一见倾心再见钟爱的男子，他与她，无须掩饰彼此，因为对方而觉得这世界更丰富多彩，眼里所看到的一切，全因为有了对方而神奇起来，一花一草，一木一树，全都饱满生机盎然，云影，雨声，风的祈语，鸟的呢喃，阳光的耀彩，一切的一切都无比的可爱，鲜明生动，会惊讶那些争吵不休的情侣为何不珍惜共有的时光，会在让别人骂发花痴时开心一笑，即使是平时讨厌的事也忽然间变得有趣，生命的另一面绽放绚烂瑰丽的光华，天地万物，叫人动容，每分每秒，都是珍贵无比的礼物．他是她稚气的情人，在她面前根本不必扮成熟扮忧郁，他是真挚坦白的，毫不抗拒地向她撒娇，有时也会耍赖，小小地作弄她，一俟她嗔怪又千方百计逗笑她．他也是她坚定的霸道的情人．尽管他与她都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要对方承诺天长地久，尽管两人都是青春年少，还要有漫长的岁月考验，但，初初开始，他与她，已是认真无比地对待这份纯真赤诚的感情．――我不要你的来生，不要你的下下个人生，只有今世，只有此时此刻才是真实的，我想要在每个新年都拉着你的手一起倒数，每天我睁开眼睛第一个感觉便是你在我身边，我们共同呼吸着，只要一用心搜索着对方，眼里便能映出彼此的身影．我把我自己以后的时间交给你，所以，你只能以你自己回报我了．慢慢老去的话，不用怕没有依靠，我的肩膀，一直为你守候．就算下一秒是世界末日，因为有了你，已是不虚此生，只会紧抱住你，让你在我的温暖中合眼，让你最后的记忆是我的爱恋．那是她所专属的希洛．连父母也不知晓的希洛．他在他们面前丢开孤傲，没有面具，是会笑会抗议的正常少年，只是他的优异能力和克制自律让他没给他们机会头痛为何有这样棘手的家庭问题．他不是不想当普通的烦恼多多的少年，只是，没有那种冲动去挑衅去示弱，他是冷静，理智，内敛，独立的，直至他遇上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如小孩子，发发小脾气，耍赖，撒娇，讨好一个人，呵护一个人，在她面前不自觉展示未知的另一面，见识到大千世界的精彩，只是一个人，便让他有活多一次的感觉．可是，当他与她再次见面，却是人事全非．那一刻，仿如隔世．
――兮儿，来见过你的弟弟．
她永远忘记不了他的眼神．震憾，惊骇，苍凉，迷惘，不信，悲怆，纠结成绝顶的冷寂．叫她心如刀割．自己不是不骇异，不是不惊惶失措，不是不瞬间空茫，但，一接触到他的眼神便忘了自己的伤痛，只想抚去烙在他心上的荒寂．她会很快调适自己的心情，除了天性开朗乐观外，在于知道他需要她的支撑．他们不能崩溃．不能让父母起疑．不能破坏了他们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他与她相遇相爱的第三个月，在正式场合见到了彼此的父母亲．他，是她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她，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们体内的血，至少有一半是相同的．注定那场魂牵梦萦的相遇只是禁忌之恋．不被人所祝福的背德乱伦．虽然，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缠绵．她不想得太复杂，随心而行，看他与她的决定．是当姐弟把从前珍而重之锁在记忆深层，还是一直一直保持暧昧的情形直至决堤，她，也在摸索中，一边并不怨天尤人继续快乐地过日子，一边为他的别扭伤脑筋，呵呵，其实，这样挺好的，他在她一伸手便可触摸到的地方，而不是――阴阳相隔，生死渺茫．她要感激老天没有夺走她的最爱，以血亲的名义，让他和她，光明正大长相厮守．这，只是想法的差异，只是态度的不同而已便有不一样的观点．
感叹了一会，哎呀，饭好了，她赶紧收拾好漫画，一看挂钟，是上午十时二十七分了，ＯＫ，是时候去唤醒睡美人了．易望的的正常起床时间中十时三十分，其它时间叫醒他的话，只会见到一个板着脸一身冰寒的臭男人．她轻盈地飘入房，易望正欲醒未醒，人是半倚起身，星眸将合未合，恍惚的样子毫不设防，好好可爱啊，真想凑上前亲一口．哪里会客气啊，她扶住他肩膀，先在左脸啧的亲一口，再在右脸大力地亲亲，最后将唇贴在他微微开启的唇上，只是温柔地厮磨一下，退开，果然他不满意地皱眉，下意识地贴近贪恋的熟悉的气息――够不着意料中的温软，他蹭了蹭，终于张开眼帘，第一眼便见到倚门向他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女，后者吐吐舌头，扔下一句：“快下来准备吃早餐吧，等会还要出去玩呢，贪睡虫……”
她的手艺是没有他的水准，但绝对胜过小妈，早餐是以清淡为主，所以她只是做了很简单的佐菜，一盘豆腐炒雪菜，再炒两个蛋花便大功告成了，配以白粥，再好不过啦．因为太讲究太复杂的她也不会，她自己是有得吃便可以，对味道不挑剔，问题在于要吃的人不只只她一人，她做了什么菜他也会吃光，即使嘴上会嫌弃，但不一扫光是不会停筷的，所以她才舍不得啊．她咕咕笑，早餐是她弄，午餐晚饭可便是他的工作了．等她摆好碗筷，刚好是十时四十分，而神清气爽的少年也下来了．“我要开动了喔．”她学日本人的礼节，合掌致意，而后一脸期待地注视他,“希洛，我们中午到游乐园去玩吧，我要坐摩天轮，过山车，还要钻鬼洞，漂激流，学滑帆，攀岩……总之要玩得痛痛快快．”
他举筷，不置可否，只说：“你确定回来时不会要胁我背你吗？”
她的体力有几两重他哪会不清楚？
看起来是活活泼泼的健康宝宝，但一有过激行为便受不了，一天只玩她方才列举的两样没事她便要偷笑了，还想一口气玩个够？
“就是有你在身边我才要力所能及地多玩几个啊，不然，要你一起出去干吗？”她以筷子戳他筷子，理所当然地说，“有你提醒我节制，有什么可担忧的？别婆婆妈妈啦，你在学校都不大运动，枉费了一身发达的运动神经，就是要经常锻炼身体才对呀，好像我不是也坚持每天慢跑吗？”
她会坚持跑步还不是因为他的叮咛？
少年斜斜瞄她一眼，眼波荡漾处美不胜收，她咽了咽口水，秀色可餐啊，她真是幸福哇，每天都可以大饱眼福，怪不得在学校自己都会收到不明的嫉妒注视呢．“你不听话的话，我才不理你．”她笑嘻嘻地举手发誓，她当然要听话了，不然辛苦的还不是自己？
她若生病，真正是损人不利已，有百害而无一利呢，不做，不做．少年慢吞吞地用餐，脸上的表情是不认同，教了她好几次了，还是没进步呢，她便是没有耐性做到最好，因为，能让挑剔的他心甘情愿吃下他本来不欣赏的东西对她来说是一种成就感．他是很不想称她的心，也不认为她有多脆弱需要他小心呵护体贴入微，只是，莫名的，他每次面对她的手艺，便是涌现不了排斥与抗拒，所以，只有乖乖俯首投降了．好在，他煮的东西，她总是认认真真地用心品尝，不吝大大的赞扬．
――这世上，一定没有人比希洛做的菜更好吃了．那倒不然．他是对自己有信心，但，只要那个人还存在，不，就算是他不存在了也根本没有任何人能超越他的手艺，这是整个烹调界心知肚明的真理．那个人的手艺，才是惊神泣鬼的空前绝后．关于他的种种，只能用奇迹神迹来形容．然，没有人知晓他现在何方，是生是死．他早已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了．
――传说的名字，是南上邪．那是和他太遥远的人事，只是他所推崇的老师都自认与他相比，直如萤虫难与皓月争晖，太太理所当然地贬低了自身，让他深深记住了．也许，某一天他会遇上他，一定要好好请他指教，他要问的其实只有一句话：――怎样让人因为他的菜而感到幸福？
但，遇上她之后，他已明白了，为所爱而做的菜，最是幸福．做的人幸福，吃的人也幸福，一切很简单．只要有爱．――在我心中，希洛当然是最棒的，因为，他的菜中有独一无二的对我的爱啊．
脸色柔和下来，少年不负所望地吃饱喝足，自发地收拾餐具．不做饭的人便要洗涤这是很公平的规则．到得他出来已是十一点十二分了．兮殷早换好了衣服，一条卡其尔米黄长裤，浅棕Ｔ恤，外套一件薄呢长袖外衣，已是深秋，天气仍是不同阴凉，大家都是短裙背心地满地跑，她多带件外衣已做足了功夫，可防晒，可遮凉，绑在腰上也可当装饰品．穿上球鞋，戴上太阳帽，把包包背上，行，万事俱备，只欠男主角．少年上下打量她，隔一会，不满意地摇头，说，“还差一样．”她翻下眼，不会是又有什么叫人气馁的理由吧？
他朝她伸出手，“有没有新买来的唇膏？”
唇膏？
她掏掏包，全线搜索．好像是有买过却忘了用了便一直搁着没理会――他要干什么？
找到了，果然还是未拆封的新唇膏，刚要撕开包装，一支手接过她的工作．他开封，扭开盖，徐徐旋出唇膏，若有所思地注视，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
这有什么重要的？都是用来保护嘴唇的，又不经常用到，她哪里有深入研究过？
他看着她，眼中奇异的神色让她一阵迷乱，在心中叹息,这家伙，又来这一套了，明知她对他的魅力是没法抵挡的，还在勾引人？
每当他存心魅惑时，便是他最为眩目的一刻，清俊明朗中多了一丝丝的魔性的危险张力，压迫力十足，每每让她喘不过气来，心脏负荷太重，快不行了――“来，我帮你润唇．”他如是诱哄着．她意志薄弱地张开唇．少年仔细地温柔地描绘她的唇，一笔一笔，满是溢于言表的柔情蜜意，慢慢地，不舍地终于完成了．双唇如花瓣粉嫩，涂上唇膏之后，晶莹璀灿，光彩夺目，微微颤动着是无言的邀请――他深深吸口气，声音都沙哑了，是慵懒的性感：“试一下，是什么味道．”她紧张地要去舔下唇，他阻止她，无言却火热地注视她，在她两腿发软时，他伸出舌头，软软轻轻地刷过她的唇，含住了，一舔．退开，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颤栗，是因为兴奋与期待，慢慢抬高头，少年配合地弯身――舌尖吐出，在空中轻轻一沾，受惊样缩走，瞬间又向前，深深纠缠，交换彼此的呼吸――只有舌头交缠，两人的手，脚，身上没有其它部位有接触到对方．身体也在渴望肌肤相亲，因为不能而将所有感觉放在舌上，令得那一点无比的敏感与热情，晕眩，晕头转向，迷乱，终于，他结束了这燃烧的一吻,揽住了她，――否则她便要滑下地了．他意犹未尽地舔下唇，肯定地说：“是葡萄味的．”面色嫣红如醉，气息绯乱，她看起来完全是正在恋爱中的被情人彻底爱过的小女人．她身上，有他的烙印．“好了，该出发了，”他容光焕发地率先往外走，一边还在打趣，“啧啧,才一个吻你便快不行了,还想要去玩什么刺激的游戏?走不动的话便不必到外面玩了，趁早在家中调养好身子免得到时昏倒了又要我千辛万苦搬运回来．”回答他的是劈头向他丢去的背包．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嗯，真是好天气啊．
【5】 父母不在家的日子(2)
公车色狼是很常见的，差不多每个女孩子都会至少遇到过一次，遇上了，她们的反应是什么？
厌恶，憎恶，无奈，气愤，沮丧，丢脸，还是得意？
她们的应对之道又是怎样的呢？
假装不知道？
当没发生过？
躲闪并走开？
还是勇敢地大声喊出来高呼“有色狼！”引人侧目？
又或是狠狠给对方致命一击令得他至少两个月内不能起一丝有色念头？
兮殷最讨厌的便是鬼鬼祟祟趁火打劫揩油的小人咸湿佬．
因为小时候，什么还不懂，她被奇怪的叔叔伯伯拐骗好几次，没道德良知的阴险大人真的是太太叫人咬牙切齿了，以致她一见到有类似的情景在面前发生，便如同这样――
“这位怪叔叔，你的手怎么会长了眼睛跑到人家身上？”
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在公车上响起，只要是没睡死的都可听得到她的惊人之语，她牢牢地盯死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嘴角噙笑，却是某种叫人吃惊的轻蔑．
对于一下了成为众人注目处，男人眼神一闪，嘴硬地说：“小妹妹，你可别乱说，你哪只眼睛见到我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这样不负责任可会害了大人的喔，你家大人没教你出门要多小心别自以为是多管闲事么？如果我有做了这样的事，怎么当事人都不呼叫反而是你这不相关的人来出风头？不会是你想要引人注意冒充英雄才含血喷人的吧？”
想做英雄也要看受害者有没胆量站出来帮你说话呢！
问题是她并不是为了做英雄才出头的．
“你这样说，是不是做了许多类似的事偏偏没当场拿住你以致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变本加厉更看不起弱者？”少女抚掌，言似感叹，“的确，只要没人肯站起来当人证，我是不能拿你怎样，你自己的良心更不会对你加以裁判，好像我真的做不了什么时候呀，被人揩油又不作声一个径便宜了色狼，这是姑息养奸，变相地鼓励对方继续下去对付更多的害怕丢脸自认倒霉的胆小鬼，这是她们的事，又与我何干呢？”
她朗朗说来，已有不少人脸有愧色，欲言又止，男人没好气地掉转视线，清楚见到观众的眼神多为鄙视．
“但是，这是因为她们没自信可以给色狼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她们没有遇到过路见不平，见义勇为之辈，一旦遇上了便会在第二次时成为自己的英雄别人的模范．受害者是该有勇气反抗但也要给予她们机会啊．”少女盯住他，不容对方闪烁，“当色狼已是下流之徒，更可耻的是同时还兼职业余小偷，”她声色俱厉，言之成理，“这位先生，你的手刚刚还伸入对方的包包拿出二张信用卡和现金的数张百元纸币，你好老实交出来别闹到报警――
“胡说，”男人急了，脱口而出，“我哪有去偷东西，只是摸了她――”
哑声．
这下子是他自己做证人检举自己了．
脸白了，男人不死心地辨解：“是你陷害我的，我是无辜的……”
少女咯咯笑，“拆穿真面目的大人原来才是胆小鬼，这样的事让你的公司知道的话，一定很有趣吧，尤其是你的家人可能还以为你是一位好老公好爸爸好邻居呢．”
男人脸色又红又白又青一阵，终于嘶叫：“你没证没据，我才不怕你的威胁，你小心我告你诽谤我的名誉．――停车，停车停车，我再也不上这鬼公车了――”
车子刹车，惯性定律的作用下将稳未稳之时，男人忽而一声惨叫，弯下腰，捧着下半身，也不敢再停滞，一拐一拐地跳下车．
少女似笑非笑地斜睨一直不出声的少年，就知道他会有所动作，不过，少年的一脚估计会让男人足足半年不能近女色，真是――解气啊，痛快啊．
遇上有麻烦的时候不能一昧等待他人来相救，不能总是依赖别人，谁也没可能一辈子都寸步不离地照顾你，所以，适当的自强不息是必要的．
像公车色狼的事，明明是大庭广众之下一高呼至少令坏人不敢再逞凶，又不是哑巴，害怕丢脸还是自以为是公主要等白马王子来英雄救美人便只有让人白白吃豆腐了．
你没本事与人斗争至少也要会自保，她是不大懂大人的明哲保身，她只是个充满希望与热情的女生，她的世界还没被抹黑，她是纯净的干脆的．
没人感谢是意料之中，她也不在意，又不是为了别人的谢意才出言的．
“你那一脚，有连我的份都踢吧？”
少年淡淡一笑，“你想踢我，我已算在他身上了，如何，你也要解气了吧？”
她在生气，气的是少年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他们在钻鬼洞的时候很碰巧很凑合地撞上了一个麻烦．
一个被惊吓得直往他身上钻将他缠得紧紧的活生生的麻烦．
葛吉儿，是起意的表妹．
一个明明大惊小怪又爱冒险的小女生，受不得吓，偏要与鬼有约，硬是要和他们一起行动，而且最喜欢粘在他身上甩都甩不脱，好端端的二人世界便成三人行了．
这还不算过份，最叫他忍无可忍的是他都没做什么她便当他是梦中情人，一本正经一厢情愿地要做他的女朋友．
还很自我陶醉地说：“就算学长现在不想交女朋友，以后也会要的，我会一直等学长的，学长就像是入江直树，又天才又不懂与人相处，又没有大的情绪起伏，可是我会成为相原琴子的，我一定会改变学长，我们一定会成为现实版的入江与琴子，我会努力的，学长也要为了我们的未来而多多加油喔．”
一点也没发现她的梦中情人快发飙了的表情，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改变，因为，当少年以冰冷的决绝的声音说：“你绝对绝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有讨人喜欢之处．你很讨厌呢．”
她的反应居然是一脸痴迷，双手合什，做梦般说：“学长真的是我的命定恋人呢，连说话的语气和用词都是一模一样的．你很快便会发现我的优点了――”
眼见少年再也不想保持客气与礼节，少女终于看够了，开口：“可是琴子也是暗恋了入江足足八年才有回应的，你还有八年的足够时间慢慢体会她的心情吧．我们要先走了．”
对方还未说什么，少年已一脸嫌恶地起身，大声道：“你也太不知分寸了吧，明明我已有心上人了，还来当我是游戏对象？不为别人着想，只自私地考虑到自己的是你吧？这样不尊重别人假装天真烂漫的人，谁会认真对待？你也要适可而止吧．”
说着也不管别人的侧目，径直走开．
身为姐姐，他的不留余地相当让人难为情，但，她是生气，生气他的不近人情，然，更生气的是他的魅力没法挡。
那样的一言惊醒梦中人，葛吉儿是真的真的有了认真的打算，这个人，就算他是态度恶劣，措词严厉，仍有他的拥泵，她还要一个个地看到几时？就因为不是他的错，不是他有意招蜂引蝶，所以她更不能轻易释怀。
不是说他有问题，天生的魅力是他不能隐匿的，就像发宝石再怎样蒙尘也会发光，引人夺目，她知道他不是存心伤害人，只是，心中总有淡淡的不安，――她真能独占他吗？
人力之外，天时地利也有不可抗力的因素。
凭着一腔热诚，一颗真心，可以自老天处偷来长久的幸福吗？
她能保证的是她的心，但岁月与意外，根本没法预期。
“你，在不安什么？”他凝视着她，“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你这样的惶惑？”
她低低叹气。
下了车，两人并肩走着，兮殷终于说出来了：“我在想一个问题。”
她没有看他，淡淡困扰地说：“在你吻我的时候，我便想到了，我们，是要这样有亲近但不超过界限，还是要只是在脑海里想到亲热而在表面保持平静？”
――什么意思？
----就这样.
她忽然紧紧搂住他，很紧，很贴身，然后，轻轻扭动几下，不出意外地，少年的年青的身子有了反应，热，好热，尤其是那炽热的坚硬似欲炙烧人――
“我们都很难控制住自己，但如果这样情景，让爸爸妈妈见到，你，有想过要承担的后果吗？灵与肉，我们不能都一手掌握，我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我对你，毫无抵抗力，而我们都太年轻，太冲动，性的吸引是显而易见的。”她苦涩一笑，全天下的人都看她起来又有什么打紧，只是，爸爸失望难免，伤心难免，而，最重要的是，小妈――
她怎么可能承受让小妈发现不谅解且极度痛心从而令得他无路可退的后果？
小妈若是如此，他一定会将责任包揽上身，他不会后悔所以更加有负罪感，他会――惩罚他自己的。
以他对她的感情，他自苦的程度――
她打个战，无论如何，也不能匆促冒险。
在他们这个年纪，一切只会被当成年少轻狂，只会被认为是一时的迷乱。
也许，最大的优势便是他们有时间让他们相信他们的执着是认真的。
少年重重地叹气，把头埋在她后颈上，闷闷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我们，不应该有侥幸的企望。”又是一声挫败的叹息，“现在怎么办？嗯，你点的火哦。”
少女噗的笑,一本正经提供选择：“第一，我拿包里的矿泉水浇灭你的火；第二，你到附近的厕所自己解决；第三，停止你脑中的绮念，想想这时候小妈正在你面前莫测其深地打量你――”
想到妈妈的目光啊――
少年苦笑，闭了闭眼，缓慢放开她，眼光恢复清明：“没错，这是一个难题。”
他们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少男少女，初初相遇，认定了彼此，没有任何的顾忌，他与她，早尝过灵肉合一的美好，对于初识情欲的热血方刚的情人来说，克制成为现实的一大难题，他与她，不能不学会控制想碰触对方的欲望。
因为一次的出轨，便可能赔上终生的抱憾。
在他们知道彼此有血缘关系之前的种种还可以说是情不自禁，但，已成确凿事实了还暗渡陈仓，父母一定不会原谅的。
“我们一起努力吧，要提醒对方帮助对方啊。”
协议达成，两人总算松了口气，相视一笑，这样的关系，怕是别人再也想不到的吧。
“希洛，我们去坐摩天轮了。”她握住他手。
他眼眸亮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与她，不是有身份的束缚，其实，就算是姐弟，也有好处，再亲密无间也可以说是恋姐（弟）情结啊。“是，抓住我的手不要放开。”
好好喜欢坐摩天轮，因为，最最爱的人便在方寸之间，可以光明正大地死命搂紧对方，旋转穿飞的速度快得如同岁月的消逝，而他与她，仍是相依相偎的一对，到了时间的尽头，也要握住对方的手，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风的影在身后掠过，满满是呼啸的祝福――
她忽然僵住了。
他马上发觉，诧异地点下她的脸。
“很大的大件事。”
她咕哝。
耳根一热.
在休息区，脸色苍白连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兮殷坐了半响，一脸的为难，考虑了一会，又是一会的欲言又止，终于是在他的关怀体贴的眼光下投降：“好吧，我说了。”
这家伙，也不同往日嘲笑她或是连连追问，只是这样关心地注视她等她说明，她再不好意思也不能当无辜了。
她硬着头皮说出来：“是我的ＭＣ提前来了，我什么也没有准备。”
她的生理期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好得多了，至少不会疼得死去活来，但，一样有问题。
最可恨的是第一天会浑身无力酸软，兼隐隐的作痛。
她不认为这是可耻的事不能对人言，然而，对象是他的话，总有点怪怪的，她要担心的是――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帮你买。”
她想说什么，嚅动下嘴，又不说了，这一天，真是多姿多彩啊，钻洞，遇缠人精，捉色狼，坐摩天轮，精神上又多刺激，真的是快吃不消了，这段日子的变革也影响了她一向定期的生理时钟呢，唉。
“你放心，我会挑你满意的。”他自信地抚下她稍为冰凉的脸，心疼地，“我很快回来。”
她低低呻吟一声，她怕的就是他的自信与认真啊。
一个少年，一个英俊之极的少年在超级市场认真挑选女性用品的场面怎样也叫人侧目啊，尤其是他一点也不想不必不屑偷偷摸摸小家子气。
不过，她偷偷吃吃地笑，这个场景真的是很罕见的，不是吗？
她估计得没错，易望一点也不觉得这是难为情的难堪的事，他就这样意态悠闲，从容不迫地站在女性专用品区域，细心挑选的样子绝对不逊于商人之于珠宝，有几个先他到的妇女禁不住直瞄他，疑惑好奇之中也不由带七分的赞叹。
这样的人材，真的是很少遇上，而遇上的地点会是这地方也是出人意料，这该不会是拍戏吧？现实中为女性买女性专用品的男人实在是凤毛麟角，何况是这样的赏心悦目的少年人！
他甚至还谦和地向她们请教其优劣处。
换了别人这样做，便有骚扰之嫌，但他是如此的从容闲雅，落落大方，起了猜疑之心的反要暗叫惭愧。
少年排队结帐时也是镇定自若，嘴角还有一丝温柔的笑意，当场迷倒大票欧巴桑和职业女性，收银员忍不住问了一个所有人伸长耳朵留心听的问题：“先生，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这些，是帮谁买的？”
能让这样的人为她买这些用品的人一定很幸福。
少年一扬眉，如果让兮殷见到一定会呼吁见者小心，这是，他捉弄人的表情，很开心时才会有的兴致，“这些啊，”他他笑得好腼腆，让大批人士都心狂跳，直想学追星族尖叫连连，更是好奇死了谁这样的幸运，“这是――”
屏息等待中，公布了万众瞩目的答案：
――这是为我自己买的。
啥？什么意思？
他，自己要用的？
跌落一大堆的下巴。
张口结舌中，少年完美退场。
他确实是为他自己――的人――买的。
结果，她还是让他背回家了。
不过，不是她的耍赖，而是他的坚持喔。
“等有一天你累了，让我来背你吧。”她安心地伏在他背上，好温暖，好温暖，睡意都上来了，脸蛋恋恋地摩沙着，可以这个样子直到世界的尽头吗？
他不出声。
其实，你早已是我的依靠了。
【6】 父母不在家的日子(3)
吃了两碗桂圆莲籽甜热汤，兮殷舒舒服服地缩在沙发上，闲闲地看电视，随意按了一个频道，画面上是两个女士在对话：
“经前期综合症真是叫我吃足了苦头啊，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呢？我胖得连我最肥的牛仔裤都穿不下了．”
“在经期前一周内，人体蓄水的能力会大大增加，你甚至会增加5斤体重！最佳对策就是——尽可能地降低身体内的盐分。也就是说，像什么薯片、熟肉制品、罐装食品，还是少吃为妙。每天保证八大杯水也是个有效的减肥秘方。还有研究表明，每天摄取200毫克的镁元素，也可以有效地缓解这种虚胖情况的产生。再有就是锻炼，每天坚持30分钟的连续有氧锻炼，同样奏效。”
“我情绪经常失控，暴躁易怒，从淑女变成泼妇是为什么？”
“是因为体内复合胺的含量比例失调。所以要严防酒精和咖啡因，这两种物质可以直接促使复合胺含量波动引致大脑短路．还有，每天1200毫克的钙摄入，坚持锻炼，都是防止情绪波动，保持正常精神状态的好方法。另外，有调查研究结果证明，患有PMS（经前期综合症）的女性呼吸比较短浅，这种呼吸方式会增加人体血液内二氧化碳的含量，而相应的，人体器官正常活动所必需的氧气含量减少。在这种情况下，人很容易产生焦躁情绪。因此，每天无论工作如何繁忙，也不要忘记每隔几小时做五分钟的深呼吸。这样不但可以保证你的淑女形象不会因为PMS而遭到破坏，还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呢！”
兮殷不可思议地瞪着电视，什么时候了会在晚餐时段播放这样的广而告之？
对话还在继续．“我饿坏了，我极度渴望吃大量的甜食，甚至还想将厨房里、冰箱里所有能看到的食物统统一扫光，胃变成无底洞真是可怕却停止不了这样的渴望．”“适当地屈服于进食的欲望是对身体有益的。在这个时期，女性体内一些激素的含量激增，导致人体热量的消耗要比平时大一些——大约每天多燃烧100至300卡路里。所以，如果你有很好的自制力，就可以尝试着略微放纵一下。但是决不能过分——你可以吃掉一支冰淇淋，而不是吃掉一整盒！还是无法克制咀嚼食物的冲动吗？那你只好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给朋友打电话，上网聊天，总之让自己忙起来别闲着，就会感觉好多了。”
“在这个时期我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哭得死去活来．好丢脸又叫人讨厌呢．”“毕竟这种悲哀情绪只是暂时的，尽量放松心情吧，等荷尔蒙失调的阶段过去后，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除此之外，医学家普遍认为让自己哭出来并不是一件坏事，它是缓解压力，调节人体激素含量的有效物理手段。所以在这段时期内一旦碰到什么烦心事，不要强行压抑自己，把一切都明朗化，表面化，更加有利于身心的健康。”
她已按上另一个键要转台了――“我浑身没劲，下不了床！”
没劲？
好像有点意思了．虽然她没有那样夸张――“手足无力，行动迟缓的症状通常发生在经期前一天或第一天的清晨，祛病妙法是避免晚餐过量进食，以及酒精的摄入．有意识地早睡一个小时，也就是延长一小时的睡眠，也许灾难就不会发生了。如果这些都不奏效，你还是一觉醒来觉得无法动弹，试着有节奏地轻击自己的下腹部，并口服50至100毫克的维他命B6药片，这些手段可以帮助你恢复能量和精神。”
叫她不要吃太多？
希洛又不是时时肯下厨．她干脆地换台．反正她又不严重，只是很轻微的症状，当没听到．对于痛经的认识，她也不是一窍不通的．痛经（dysmenorrhea），系指经期前后或行经期间，出现下腹部痉挛性疼痛，并有全身不适，严重影响日常生活者。
分原发性和继发性两种。经过详细妇科临床检查未能发现盆腔器官有明显异常者，称原发性痛经，也称功能性痛经。继发性痛经则指生殖器官有明显病变者，如子宫内膜异位症、盆腔炎、肿瘤等。
好在自己是很正常的不会痛得死去活来，起意那家伙乱吃一通居然没坏了肠胃连肚子痛疼也没有过，更别说是叫女生咬牙切齿的生理痛了．阿弥陀佛！
跳跃的画面先是一阵大笑声，她饶有兴趣地睁大眼睛欣赏，啧，现场是一群年青人哄堂大笑，在答提问：如何有创意地形容长得丑――长的惊险……有创意啊．你小时候被猪亲过吧?
你长的很爱国 ,很敬业, 很有骨气．长得真有创意，活得真有勇气！
你长的真tm后现代．你长的好像车祸现场啊．你长的外形不准，比例没打好．你干嘛用屁股挡住脸啊！
我觉得世界上就只有两种人能吸引人，一种是特漂亮的，一种就是你这样的．你的长相很提神的说!!
你需要回炉重造．他们怎么能管你叫猪呢？？这太不像话了！总不能人家长的像什么就叫人家什么吧！怎么能说你长得像猪呢？那是侮辱了猪。
你TMD长得太好认了。
长的很科幻,长的很抽象!
见过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乍一看挺丑，仔细一看更丑！
你长的拖慢网速，你长的太耗内存．你光着身子追我两公里， 我回一次头都算我是流氓!
大哥，把你脸上的分辨率调低点好吗？
你长的违章!
你长的很野兽派嘛！
你还没有进化完全，长的像人真的难为你了。
我想看着你说话，可你为什么把脸埋在你的屁股里？…… 哦,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脸，那你的屁股哪儿去了？
我也不想打击你了。你去动物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适合你，你这样在街上乱跑很容易被警察射杀的。
MMD,我从没见过长的这么有考古价值的.
……
哈哈哈，她叹服，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够呛够辣，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形容呢，起意看到的话一定笑岔了气．“有够毒的．”淡淡地插入一句评语．她回头，少年正把热腾腾的面汤放好，意料之中地见到她忙不迭地飞奔而来．垂涎地盯死两大碗的汤面，很不公平呀，为什么相同的材料只是换了烹调者便全然不同味道？她做的硬是和他做的有天渊之别．唯一相同的是哪一个做的另一个必定赏脸的吃光光．好好幸福啊，能这样吃到希洛亲手做的晚餐，要上学时没道理要学生放学回来还要做饭喂养一家人吧，所以早餐是老爸负责，中午在学校用餐，晚上不是叫外卖（当然是小妈不在家的时候）就是一起去美食风味店，又或许是不用加班的老爸再次动手，唔，按级别来分，小妈是Ｄ－，她自己是Ｂ＋，老爸是Ａ，而希洛当然是ＡＡＡ＋了啊．她挟起面，幸福地吞下，少年看着她，忽而云淡风轻地说一句：“你一点也不丑．”
呃？
他在说什么呀？
她吃了一惊，被噎住了，用力咳了咳，满脸通红．“希洛，你什么意思？吃饭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不是存心要让人哽住浪费美食么？”
少年眨眼，怪可爱地，说：“我就是要你吃少一点啊，你不认为你应该减肥了吗？”眼光在她身上扫瞄，轻咳，“你不觉得你真的胖了好多么？背着你的时候，真的好重啊，差点压坏了我呢．”
“希洛，”她扳着脸，“小妈没有教导你女人的最大忌讳是什么吗？年龄和身材啊，唯一的真理是多多夸奖和恭维．再说，我才不满十七岁，正有本钱大吃大喝，吸收快，消化快，你别以为可以说动我做无谓的牺牲少吃几餐你便不必下厨了．我就是要吃你做的菜还要吃得很多，会发胖的话是你的错不小心控制卡路里，你是堂堂大厨啊有我一心一意捧场更要懂得感恩图报再接再厉地做更多更好的菜安慰我才是――”说到后来已是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将来为妇孺担当风雨，不好好提前锻炼怎成？我才四十八公斤你便嫌太重，再过几年不是更健壮你岂不是负担不起了？这可不行，希洛你再长高到１８０公分好了，力气也会更大，抱人背人都不成问题，再轻易不过．可千万别让我抬不起头来说不出这个弱不禁风的如花美少年是我认识的．”
难怪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呀．少年摇摇头，真拿她没办法．“行了，你这样子抱起来很舒服的，不会瘦成排骨扎人――”捏一下她粉嫩嫩的面颊，触感真是上佳，“你继续吃吧，反正我也不介意养一只小猪猪．起码看起来挺有成就感又养眼，也够安全．”
好像养宠物一样．她白他一眼，“我做猪猪也要看你能不能成为高大威猛万人莫敌的巨獒来保护我不被人宰割啊．你现在这样子，只会让人形容为小白脸，纤弱美少年，一点男子汉气概也没有，所以才要你多多努力变得健健壮壮打架斗殴也不怕输太多．”酸溜溜地想，也没用什么护肤品，怎么他的皮肤居然还好过自己？
没有青春痘，没有茸茸毛，没有粗糙毛孔，摸起来滑腻结实，肌肤仿佛会自动吸附指尖恋恋不舍，一旦抱住了整个青春的躯体便再也不愿意放手只想要地老天荒．简直是为了考验人的意志才存在的嘛！
她会变得好色对他全无抗拒之力还不是这个罪魁祸首害的？
小白脸？
“我记得某个人曾千叮万嘱要我保持这副现实版漫画少年形象，好让她陶醉美梦成真，而当我打了一场篮球下来，居然被三申五令禁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球，原因是舍不得让别人见到据说是性感淋漓得叫某人口水流个不停当场变花痴色狼的样子――”
她干笑，那个独占欲强烈的某人她好像认识哦．汗颜，太眩目了令她冲动地只想独占他的狂放飞扬不舍得与人分享，所以才无理地提出来这个要求．重逢之后，她应父母要求转入他学校，才发现除非强制性规定，他没有参加任何需要流汗给人观赏的娱乐活动，而这，正正是在她对他提出任性的要求之后才发生的事．本来，他的运动神经十分厉害，是学校当之无愧的学生王子，文武双全，篮球网球羽毛球百米跑跳远都是名列前茅也拿过许多奖，忽然间放弃了活动不知让师长白了多少头发做了多少思想工作也不见效，安慰的是他的成绩的确过于优秀，校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免不了会纳闷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才会如此坚持不肯顺应民心，要知道全校的女生几乎有份签名要求他的重出江湖呢．“乖，你最棒了，是文弱秀才也好，是运动健将也好，一样是我的心头至爱．”她摸摸他柔软的发丝，想想还真是有愧于心，这样的想要独自珍藏他的光耀，会不会太自私了？连起意都会不经意间惋惜少年曾经的辉煌如今非昔比只是读死书的书呆子，可见他旧时的风采有多叫人着迷．“其实，我也想在赛场上为你呐喊加油，我想要大声地告诉大家只不过是我的希洛没有上场你们才会赢得冠军，这叫希洛不出，谁与争锋？”
少年眯起眼，舒服地唔了声，享受她的抚摸，口上说：“赛场不止止是运动喔．要不，我们来场友谊赛，看下个星期的考试你能进步多少．”她不是不用功，但总是适可而止，不会太拼命学习，只是保持中中的水平而已，家人也从没对她施以压力望女成凤，所以，即使是近高考了也不见她大啃书本奋战通宵．他可预想到她的推辞．这家伙，才不会给自己过大的压力去完成高的目标．“不要，我一定是赢不了你，因为你才不会放水，网开一面，迟早都是输我不如现在认输好了免得再去啃书成书虫．”她直起身子，专心用餐，做什么事都是很认真一点也不含糊的希洛连玩游戏也不会手下留情赢得人面无人色，她才不要与他比赛呢．果真如此．他抿嘴笑，明知是赢不了的呆瓜才会答应是吗？
“如果你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二名的话，便是赢了我啊，到时，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哦．”不是赢他的话――任何一个要求？
风卷残云地吞下第一碗汤面，填饱了肚子才有闲情逸致慢慢品尝滋味，她捧着第二碗，细嚼慢咽，一边暗暗寻思能胜出的机率有多高．对手不是希洛的话，其他人会否在一次模拟考中出尽全力还是未知之数，但只要除去他，也便不是不可能的任务，毕竟，她只是搏这一次而已，她只想要一次在别人看来并不重要的考试中当拦路虎．成功的机率有多大呢？
不是因为他让她宠她而依她，而是凭自己的实力与他并肩而立，这，关是想想都好兴奋了，一个要求，也是一个承诺，是他给她无限制的选择，――你，想要我么？有多想要？想要到什么程度？
放下空空的碗，她自然地接过他递上的餐巾，抹嘴，再随手拿过不知何时他放在她面前的鲜榨果汁，斯文地轻啜，嘴上漫不经心般说：“好哇，我接受了你的挑战．看看是谁笑到最后．”她喝完果汁他也吃完晚餐．没说什么，专心地用餐，收拾东西时却弯下身，飞快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尔后，飘入厨房．她抚着他碰过的地方，觉得那一处热了起来，好烫，好烫．一甩头，丢开某些不良想像，她伸个懒腰，还是先去洗澡吧，今夜开始便要与功课奋斗了，她是可以向他请教，但为了公平起见，她还是另请高明罢，善于抓考题的高手可不是只得他一个喔，下个星期，也就是国庆之后的星期三，老师要考的是综合测试，重点较难统一，最考学生的基本功和日常水准．她要先统一看一遍，明天便可规划了．不过，绕开希洛向别人求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呢．会认为不公平，是因为她认为是他指点的话自己肯定能得第二名吗？
太高估自己看低别人了吧？
只是几天的补习便能让她的成绩提升到全年级第二名，除了指点人的要知识全面，善抓重点难点，分析试题更是一等一之外，更在于受教的人能学到多少，死记硬背是不现实的，能贯会融通真切理解才是上上之策．她的天资有多高？
他传道授业解惑的本领又有多强？
这，可需要配合才能有好的表现啊．等她洗完了还在想这个问题．心不在焉地以指尖挟起一片卫生棉，一瞥，不由发愣．这，是什么东东？
一张色彩鲜艳夺目仿佛有生命在流动的卡片平铺于上．画面是充满梦幻感的接吻．――情人的伊甸园．――梦幻空间．好像是什么宾馆之类的广告吧．她随意翻阅，噢，制作相当精致，薄薄的一张竟可拉扯开来成为一大张Ａ４规格的印刷纸，而画面上的色彩真的是光彩流溢生动之极，看多一眼时仿佛身临其境正在那一对情深款款拥吻的情人面前．恭喜你．你是梦幻空间的百万分之一的幸运中奖者，任何时候，只要你拔打电话111222333便可得到梦寐以求的绝对浪漫，你将与你的至爱共度无与伦比的一夜．真正拥有专属的二人世界，即使只是一夜，也足以刻骨铭心不枉此生．一生一次的约定．不可取替的恋人，你，还犹疑什么？
随时等待你的光临．凭此幸运卡，你可向阿拉神灯许一个愿望．记住，你只有一次的机会．搞什么嘛？
听起来是很难不被它吸引的，问题在于这幸运卡的出现地点也太奇怪了吧？
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吗？
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得到梦寐以求的绝对浪漫，还有，居然连阿拉神灯也出来了，许一个愿望，可以实现的还是只是说说而已？
111222333有这样奇异的电话号码吗？会不会一打过去便收取巨额电话费？
是要扔掉它才正确吧，但，实在是太精美了，比之动画制作毫不逊色，没事留个纪念也好吧？
如果是手机啊来信什么的抽奖中奖通知她反倒不用考虑的不相信，但这一个，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诧异，如许会带来再真实不过的甜蜜的广告一定所花费的十分庞大，值不值得呀哄人的话．现实中很少有人会相信从天而降的好运了．又没有其它引人贪婪的信息――骗骗小女生的吧．她吃吃笑起来，她不就是小女生么？
小心地收藏起，等有一天想要奇迹的话，她会试一试哩．不靠自己努力而来的愿望啊，她想要什么？
――如果她与他不是亲姐弟？
不不，不不不，不要企图改变什么，谁知道改变的后果是什么？
也许是他和她的不曾相遇，也许是父母的不再重逢，她不想要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愿望，都是留给绝望的渴求重新来过的人吧．朝镜子里的人一笑，她翩然而出．少年正在外面等着她呢．她已无憾．
【7】 父母不在家的日子――忽然结束
确切的说，兮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惊醒，又是为了什么而自深沉的睡梦中惊醒．她只是，突然间醒转，瞪大双眼，遍体发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喘口气，她想继续躺下，诡异的战粟感却挥之不去，难以入眠．不行，她跳下床，打算去扰醒希洛，没道理自己睡不安定而他却大梦不知觉吧？才刚刚出房间，踏前一步----刺耳之极的铃声唐突响起，在静寂的深夜里特别的尖锐．简直是追魂铃一样．她不单是吓了一大跳，脚步也差一点绊倒，心中有种模糊的不祥预感．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
除非是不怕挨骂有特别紧要的事．铃声继续张狂地狂响．她拿起电话时，手是发抖的．心，在砰砰跳得急剧．“喂？”
无声．她寒毛直竖．深夜的无声电话的种种传言让她几乎要摔了话机．“喂？有人吗？我要挂断了――”喘息声．大口大口的喘息．应该是要恐慌得尖叫喊救命的，但她没有，反而镇定下来．因为，她听出了是谁．一个她很熟悉，熟悉到即使是隔着千里连话也没能说完整，她仍可以听出是谁的人，十六年来她唯一的亲人，朝夕相处的至亲．爸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出了什么事？小妈呢？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她深深吸口气，不，别要自乱阵脚，别先吓倒自己．冷静，冷静．“是爸爸啊，你现在在哪里啊？”她轻轻柔柔地问，仿佛在这种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喘息是很正常很自然的．话筒中传出一声呜咽．心中一沉．“爸，你怎么了？别吓兮兮啊．”她的声音已有了抖音．“我，我们……”只是断音，对方正纷乱无绪，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让人放心．“爸，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吗？小妈呢？”
对方激动起来，粗重的气息叫人害怕，听得出也有在竭力镇定下来．“小妈回到家的时候，你记得通知我一声，我――没事的．”轻轻挂断了．她仍握着话筒．久久不能回神．小妈，不在爸爸身边．小妈是自己先离开的．小妈不会和爸爸联系所以才会要自己转告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会搞成这样？
她霍然挂上电话，这些大人，真的是很不会体贴人．莫名其妙的打来一通无头无尾的电话，也不说前因后果，明知会让人担忧之极也全然无心思说明，连起码的冷静了丢失了，没事的话会这样失常快要在她跟前哭出来？
会，有什么事造成这样的打击？
她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脑袋深深埋入．好无力的沮丧席卷她．午夜的响铃，从来不会是好的玩意．鼻头发酸，眼眶发热，忍不住地，缓慢流下泪了．希洛，希洛，希洛，希洛，希洛――希洛――只能在心中呐喊着这个名字，再无力气大声高呼他唤醒他――夜，好寒冷，好凉，终于是冬天要来了吧？
有些发冷，她穿得太少了，在发抖．空气中有异样的波动．“好冻的样子．”仍带有浓浓睡意的醇软声音轻轻地抱怨．被拥入一个温暖的熟悉的怀抱．被他的气息包围了呢．她紧紧抱着他，快僵化的神经总算有了感应．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泪水无声地淌流，是希洛，是希洛感觉到自己的强烈求助才会从沉睡中惊醒，他，在她身边．他听得到她的无声的祈求．他在她头顶呢喃：“我们先去睡觉，还是你有精神现在谈谈你的伤心事？”
他让她选择，是现在谈的话他不介意通宵达旦倾谈，会让她这样惶恐的绝不是小事，连他与她的事她都能豁达，那么，这会是漫长的棘手问题，而且是和他们的长辈有关．但他认为她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才有力气对抗困境．她也要有时间理清思绪．她闷声回应：“先睡觉．”仍是不肯放开他，粘得像连体婴．他温柔地摸下她脸，淡淡的节能灯下双眸熠熠生辉．“乖，我抱你上去．”这一次，他没笑她的体重，不是轻易地抱上楼，但也并不艰辛，毕竟，他不是纤弱少年，也非大力水手．他抱她到他的房间．放在他的床上．丝被犹有余温，是他的体温．他跟着上床，让她缩在自己怀中，十指紧扣，柔声诱哄：“我在这儿哦，好好睡一觉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不会离开你的．嗯，睡吧．”低低的声音有磁性的荡漾开，她怔怔地望着他温柔的眼神，终于嘴角有了小小的弧度，她合上眼，乖乖地听着他的心跳，这是他的怀中，就好像是许久之前他们相拥而眠的情景，没有顾虑，没有悲伤，在彼此的肌肤接触中安然入睡．安心，安定，安宁．她放松了，彻底放松．在他怀中入睡．少年无言地搂紧她，再紧一些．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两个老爱来一场戏剧性峰回路转表演的长辈，不是好端端地去度假吗？
事情出在哪一个身上？
不是工作上的问题，不是生活上的事．只有感情．外遇，是不太可能的．妈妈十六年如一日只爱一个男人，对其他人从不给予希望，不是没得选择，而是已经选择了便是一生一世，她都能大方面对兮殷了不介意他有过婚姻有了另一个女人的骨肉，她没可能会再来一段插曲．她不屑以试探来证明两人的爱意．而老爸，他很满意现有的一切，绝对不会冒险将家庭的幸福押在未知的绮惑上．他们，不会是突然发现彼此不是最爱吧？
不会是其中之一中了计被人生吞活剥要负上什么责任吧？
会是跑来一个自称是骨肉的私生儿么？
是与他们的过去有关系还是仅仅是意外成为灾难？
如是天灾人祸等意外事故只会让他们更亲密无间，等等，会是有一人被不明因素传染了艾滋病吗？
应该不会是白日发梦借体还魂之类的神怪灵异事件吧？
让她哭，无论是谁，都太自私了，自己伤心也算了还要拉别人下水，不会多想一下自己的事便要自己解决，他们只不过是未成年人哇，又不是大罗神仙无所不能，他们能提供什么好建议？
只是，他轻轻吐口气，如果是和他们有关系呢？
如果说事情已大条到让这个家庭面临着空前危机，必须得有他们的投票――那可真是不妙啊，大大的不妙．爸爸，妈妈，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不能冷静解决的事？
十六年了，还有什么是比你们的相爱相处更重要的呢？
这一夜，他想了许多许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能让她伤心．他们是同一国的．快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倦极而睡．本能地调整姿势，他与她，亲密自然地交缠在一起，相拥入睡．怀中的是一生至爱的珍宝，不能放手．即使是入睡了也有看不见的牵绊将他们连结一起．不离不弃．开门声响起，有人进来了．他与她仍在沉睡．脚步声上楼来了．刺眼的阳光亮晃晃地自窗口射入，她微微闪动眼睫毛，有了意识．来人已到走廊，在扬声喊着：“小兮，小兮，阿望――”她迷迷糊糊地揉眼，好像听到小妈的声音呢――小妈――小妈！
她大大一震．昨夜的事一瞬间掠过脑海，她霍然坐起――然后看着自己腰上的一双手臂――移到她的枕边人身上――他与她在同一张床上，在他的床上醒来，情景极其暧昧，而他的妈妈正在门口――“阿望，你醒了吗？”
小妈的手放到门的把手上，而，他的门是从来不上锁的――兮殷完全不能动弹．门，一寸寸慢慢地敞开――
【8】 月亮的背面
门，慢慢地推开――兮殷魂飞魄散.
她屏息，无法想像小妈将会有的表情．提心吊胆，惶恐焦虑到了极点反而思绪转得特别快．这样子的捉奸在床真是百口莫辩啊，的确，他与她是清白的――至少这一次，不是眼见为实，但如何向家长解释她只是睡不着所以才会在他床上？
为什么在他床上才能入睡？
男女有别，即使是姐弟也不能以害怕之名而同床共枕．一个是血气方刚，一个是正当妙龄，再怎样的理由堂皇也会让人心有疙瘩，而一旦小妈有了不豫，只要她开口，是质疑还是诘问少年都很难不说实话，就算是保持沉默也等于变相的承认，即使是信任，在他与她心中也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何况，在这个时候，分明大人的情绪不见轻松，这种暧昧，对双方都是沉重的打击．怎么办？
怎么办？
可恨没有床底让她钻下，整个人缩在被中也能看出内里别有乾坤，要跑到衣橱或阳台藏匿起来万一小妈母性大发为儿子收拾物什发现了自己更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若去她房间找不到人又会怎样想呢？
要不要马上当自己地来叫他起床的？
可自己的神情无法在这一刻自然转为和睦慈爱的称职姐姐．说自己是梦游不知道做了什么事？
可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骗谁呀？
不管怎样，一定要保全他们的母子情分，即使只是想像他面对小妈的不敢置信的目光她都一阵心痛，不要让他受到难堪的无可选择的逼迫，不要让他因为自责内疚而惩罚他自己远离幸福．说吧，就说是她的错，是她自己硬要和他挤一床以报复他的冷落，――冷落？这，这和姐弟关系有什么重大的牵连以致发展到床上来？
一定要在他醒来之前先支开小妈，不让他知道他们差一点被露馅――门，没有继续推开．幽幽地叹口气，小妈自言自语：“都快十一点了还没起床呀，这孩子，真是――”难道她没有打算要进来？
刚刚透口气，她才发现自己一额冷汗，便听到小妈转为坚定的声音：“不成，懒床成为习惯了将来工作怎么办？”
她悄悄缩入丝被中，还是不行，一丝的冒险也不可以，事关希洛，她不能不慎之又慎，冲口的说词只怕是欲盖弥彰，万一弄巧成拙，又如何能补救得了？
如果自己是隐形人便好了，再不然变成一粒豆豆藏在他口袋里也好――门几乎全敞开了――“可是这孩子也只得这个习性，到了今天，还有什么非得坚持下去的？”模糊下去的语音让她一凛，这是，小妈的――当初今日的有感而发？她，难道觉得十六年的信念不见得是非他不可？
隐隐听出心灰意冷，真的是很大很大的事，连当事人也剪不断理还乱有了如此感慨．又是一声轻叹．心头一热．她骤然下定决心，伸手往少年身上最为脆弱敏感的部位重重一捏，就不信如此这般他还睡得下．少年呻吟，眼睛还没睁开便先按住她作恶的手――“希洛！”
她拼命压低声音，又急又气,十分严重的警告他．少年警觉地抬眼，眼里的睡意在一秒内消逝转为沉澈，对上焦灼急切的她．一怔．她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嘘．示意他朝门口看去．大开的门――他询问地扬眉．读着她的口型：妈妈．啊，是妈妈回来了．喜悦，妈妈原来没事，回家来了．随之是担忧，只是妈妈一人的话，事情还是没法法吧，才会是她这么快便独自返回．再来是恍然，难怪她会伸出魔爪，可想而知这家伙原本是要瞒着自己做些什么自认解围的傻事的．最后是释然．总得要面对的，一个一个来见招拆招吧．他跳下床，任是一袭睡袍便冲向门，将近门时飞快回头向她瞟一眼，眼中有无限意思．――快回房准备一下．――我们的事，是要我们两个共同面对的，不可以私自决定哦．――无论爸爸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总会有办法办法解决的，先别钻牛角尖．――还有，下次动手的话，不可以再这样使劲掐，很疼的．“妈，”他刚到门口便见到妈妈，心头一震，妈妈坐在楼梯口，背影竟是无限的失落与茫然．总是坚韧坚强不说放弃不说无奈不怨天尤人的妈妈，竟然会如此的无助．她回头看向他，又是叫他一呆，心中一酸，有多久没见过妈妈流泪了？
脸上犹有泪痕，神色是苍凉的，这一刻的妈妈，容色憔悴，居然显出了老态，一种过于倦怠的老态．失去了信心与目标的老态．他急急近前，张臂抱住她．只能连声迭唤：“妈，妈妈，妈妈，……妈妈．”有诸多疑问想发问，却压抑下来，不是合适时机，现在妈妈需要的不是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要一个安全的防垒供她依靠，让她平静下来．他轻轻拍她背，无言地安抚．不是要追究谁对谁错，大人的感情问题本来便无对错之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不能轻易下定论判决，当事人都不出声了他们更不应在这非常时期自行插一手扩大事态，他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都要坦白说出，好好商量，然，不是现在．不是在妈妈心力交瘁的时候，不是在爸爸尚未返回的时候．还不是他与她出声表态的时候．心中隐隐知道，这一次，不是容易熬得过去的．也许――心有感应地侧头望去，兮殷正无声无息自她的房间出来，两人的目光对上，交换一瞥，都是暗暗忧心忡忡．“小妈，”她担心地喊，蹲下来，满眼是是愁绪与关切．深吸口气，她合眼，复睁开，轻轻挣脱开儿子的怀抱，注视着这两个显而易见为大人烦扰的孩子，都快中午了，两人还是穿着睡衣，一脸的揪心，是为自己的反常而震住了吧，可是，他们都很体贴，没有大哭大喊非要她说清楚解释明白个究竟，只是掩不了关心担忧．阿望他是真的长大了呢，虽是忧虑，却沉静安定，一向开朗的小兮也只是无言地支持她，她，是可以放心的，他们不是温室的花朵受不了风雨打击．“乖，你们先去换掉睡衣吧，吃了早餐再说．”她起身，可不能给小辈一个坏的榜样，表情终于放松，“我也要梳洗一下呢，太不修边幅了．”两人应了一声，看着她步伐平稳地转入洗手间．是小妈太坚强了还是事实没有糟糕到不行的程度？
只怕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稳而已．对于太过熟知大人性格的孩子而言，她的振作，反而是一个说不上吉利的暗示．“希洛，小妈刚刚有哭了呢．”她述说这个惊心的事实．没多久之前，她也听到了爸爸的呜咽．让一个粗线条又耐心十足的大男人快要在女儿面前哭出来，再肯定不过决非好事．从有记忆以来，她从没见到爸爸被打倒的垮掉的极度脆弱的表现．而这一次，他是已快绝望意志全崩塌了．其实，她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只是，那太可怕了，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稍稍一碰到便马上压抑下沉入最深层．如果连十六年的坚贞不渝都只是一个动摇的不确定，她，夫复何言？
“你，心中有事没让我知晓？”他凝望她，想着昨夜她的惶恐她的伤心落泪，目光不觉怜惜起来，“不能独力承担时，一定要说出来，我，在这里．”她咬唇，点下头，不是她不想让他分担，而是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可以说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但事关家长的隐私，我们必须尊重他们．”她长长吐口气，说，“你不会追问他们的事，只想让他们想说的时候自己告诉你，同样，那是大人本身的私事，不能确定有实质的伤害，我只是，不能，不能加剧变故．也许是我猜测错了，根本不关事，身份地位性格都那样吻合了还会有什么不能谅解的事呢？”
就算是那件事，也只是个人爱好与人无尤吧？
从她的立场看来，只是这样，但小妈又会怎样想呢？
少年静默，她不能说出口的是她爸的某些事，是确定还不可以让自己知晓的，人都有秘密，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连他自己也不例外，但这也要看对象是谁，在他与她之间，所存在的秘密，却叫人有点介意．“我不怕让我爸爸知道，不是因为他疼我爱我欠了我一个妈妈，而是他说过，只要我不杀人放火伤天害理而开心，平安，做了什么他都会体谅会支持的．”当时，她对他说，为了争取多一点时间在一起，她转到他的学校，珍惜能够着的每时每刻，一点也不怕他的迁怒冷淡，也不怕她老爸对她的太过热切起疑心，“男人的神经很粗的，女人便不同的了，小妈再开通也不可能接受且鼓励我们的事，可是啊，我不想假装从来不认得希洛呢，能够遇上你，是我的最大幸运，我一点也不想对你退避三舍将从前抹杀．”“我一点也不后悔．”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他，“因为，那是你，只有你，我全盘接受，包括你的血统，也是因为你，我不退缩，但更尊重你的选择，如你希望，这只是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为这而受累，小妈不会知道的，她不会伤心，你也不会因为她而罪责，我可以只是你的姐姐，我不会也无法停止对你的关怀，所以，别再逃避，好吗？不要太介意我如何想，因为，我们所想的，其实一样．”便是坚持自己的心意，但又不能伤害到至亲至爱．两全难美之下，妥协的是两人的名份．不再幻想彼此光明磊落地拍拖向对方的家长表白．不再理直气壮地宣告他们年青的单纯而激烈的爱情为了彼此才存在．只是为你，才肯潜伏于光明之下．因为是你，才会一直一直坚持下去期待一个被承认的结局．他与她，心照不宣，一直心有灵犀．以为一家人会这样相亲相爱一直下去，会有时间让他们认识到彼此的执着无悔，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这个家，居然一出问题便是天大的问题．兮殷――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不仅仅是父母的事，还是他们的事，与他们的未来有关连啊．“希洛，”她望定他，对他此刻的心情很是明白，但，她不能说出来，那是爸爸的私隐，她没权利不经他同意而对别人提起，即使对方是希洛．他又怎会不明白？
微微的笑起来，他亲昵地揉下她还没梳理的头发，说：“快去打理一下吧，我先准备下早餐．”眼睛亮了，面庞也在发光，她朝他灿然一笑，兴冲冲地奔入房间．少年悠远地注视她的背影，嘴角犹有笑意，眉头却拧结了．
十分钟后，三人在餐桌坐下．早餐是蛋花粥，佐菜是豆浆，油条，三明治和一盘肉片炒菜．和平常一样的用餐，没特意表现出不同来，小妈是冷静下来，兮殷是凡事吃饱了再说，易望安静用餐，一向如此．都知道正文是在饭后，先担忧先操心又有何用？
反正，该来的挡不住，再怎样的不愿仍会面临，倒不如静下心理清思绪再说．吃完了．碗也洗好了．终于，坐定，三人准备就绪．两人也不催她，肩倚肩并靠一起坐在沙发，只是沉静而坚定地望着她．等待着．小妈清了清喉咙，张口，又合上，想了想，问：“你们知道了多少？”
先试探底细．“爸爸昨夜有打电话来，十分急切慌乱，说小妈如回来记得要通知他一声．”兮殷缓慢说，只有少年察觉到她微微发抖，“爸爸他――还哭了．”小妈一震，以指支着下颔，叹气，说道：“我也不知如何向你们说明白，只是，你们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们始终是你们的爸妈妈，这是不会变的．”少年眼神澄清，轻轻问：“可有挽回的希望？”
母亲会这样说，已是到了最后关头了吗？
她苦笑，“坦白说，我也不愿意没机会挽回，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是发生了便再也回不到期从前，再不能完好如初．”“可是爸爸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兮殷小小声问，“小妈，你不可以原谅他吗？”
做母亲的闻言，怪异地望她一眼，头往后仰，靠在沙发上，缓慢说：“这个很难说清楚的，如果是外遇什么的反倒容易解决，只是，你们不会明白的，我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怀疑过我们之间的感情，直到那个时候――当十几年的信念动摇了近于崩溃时，许多事便于不一样了……”
少年不解地拧眉．“他不是不好，他一直很好，是我不知道他还有另一面而已．”母亲疲劳地吁出口气，神色苍茫，“一个人是永远无法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即使是相处了近廿年，仍然是无法窥探其内心的每个角落，没看到的时候可以不介意，但真的见到了却不能轻松放下，若无其事地继续过日子．这样真的是很可怕的，想想你的枕边人居然如同陌生人一样，与你朝夕相处的至亲爱的人竟不是你一向所相信的人，不是你印象中的那个人，你们明白么？”
明明是那一个人，为什么会成为一个让她害怕让她颠覆过去信念的陌生人？
少年握紧她的手，“妈妈的意思是他忽而变成另一个人？是你不知道的另一面？每个人都有几重性格的，只是在于是否善于控制，我相信他再怎样改变也不会成为我们一点也不想承认的陌生人．”可是，他分明看到母亲的奇异的扭曲的笑．这是打击太大的反应．
“你们有没听过月亮的背面的故事？”她捏紧手，无限地唏嘘，“每个人，都隐匿着不被人知不为人接受的一面，给你看到的只是光明磊落的可爱之处，而那阴暗的一面，深深藏匿起，偶一露面便会将人的一切美好想像摧毁掉，那是吞噬的丑恶的真相，一旦见光便不能再恢复原状，本来是建立于信赖的关系全然崩塌，才发现你所相信的一切，居然只是表相，只是骗局，即使出发点是好的，也不能、无法坦然接受啊．”
“我见到了，他的背面，宁愿从来不知道还可以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但，我忘不了那一刻的死寂，伤害已烙印连现在想一想我都忍不住要――”她面色煞白，忽地跳起冲入洗脸间――是呕吐的声音．少年急忙跟上去．兮殷的脸色也不见得好看，这样的反应，几乎是绝望了．爸爸，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令得近二十年的情份都一朝丧尽！
双方冷静下来，还可以有转机么？
她走向洗脸间，才堪堪近前，便听到令她心惊胆颤的一句话：“阿望，如果我们离婚，你会反对吗？”
离婚？
离婚！
她跌坐在地，脑海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