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03

滚滚d虫:情愿沉沦 9 - 15

 【9】  爱的宣言


  离婚?

  她簌簌发抖,离婚?

  离婚代表什么?

  她与他,再不可以朝夕相处,再不会是一个转身便能见到他的注视,再不能偷偷地偷袭他看他的宠爱的微愠.

  不能再轻易地一伸手便可抓住满满的温暖,每个夜晚,不可以彼此道晚安之年一墙之隔地甜甜入睡,不可以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因为他便在身边而愉悦飞扬地笑开颜.

  不能一起上学放学与君同行,分享每个或惊或喜的发现――他将不再是她时刻触摸得到的.仅仅是这样的想象,她已快不能呼吸了.希洛――会离开她?

  就算她与他还有一层血缘关系,不能同一屋檐下,不能时时一想到便可以看到,听到,摸到,碰到,远远地分隔开来又和一般人有什么不同?

  与他分开的话――不不,不,无法忍受这一点.不要与他在两个地方,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开始只是分开住,接下来是转学,是乔迁,是调职,是出国,会将希洛从她身边拉得远远的不让她追到,绝不能放弃,她才不要重复父母十几年前的悲剧.什么远走天涯,什么异地重逢,见鬼去吧!

  她,不要他走.不能带他走.让一个人失去空气的话,她会怎样?

  让鱼没有了水,它又会怎样?

  她咬牙,什么也不管了,豁出去的话――跨上一步――少年带有安抚作用的声音便在这一秒响起.“妈妈,你说――离婚?”少年的嗓音是一向的清洌,不见焦躁,但可以听出其中含着的淡淡不豫,“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要这样决定?你不会后悔?你不必再三思?”

  小妈沉默不语.“这不单单是你们两人的事,也是我和兮殷的事.”少女吃惊地扶着墙,一震,他在说什么呀?由他亲口说的不是更让人接受不了吗?

  不,别这样,我只是――把头抵在墙上,她黯然,自己也是很自私的人呢,这一刻居然只是想到自己.她只是太慌乱了不知所措,她要保护他啊,她怎能因一时的冲动而陷他于不义不孝中?

  静静地听着少年的声音,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会不会有一天连听到他的声音也是一种企求?

  “你们结婚,所以才有了这个家,我们每一个都是其中的一份子,离婚也是一个家庭的事,不止止只是你们两人.”少年清晰地说,盯住母亲,眼神是认真而毫不动摇的,“等爸爸回来,你们要再考虑周详,好好沟通,有一个统一的协议,如果到时你仍坚持无法再一起生活下去,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妈妈,我是你的儿子,我会支持你的,不管你们决裂的原因是什么,只要是你们一致的决定,我不会追问究竟,但请你们,也要清清楚楚仔仔仔细细地想明白,是不是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妈,我很喜欢这个爸爸,不仅是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爸爸,他的为人,他的个性,他对家人的爱护和珍惜才更让我动容,而且,还有兮殷,我――十分在乎她,我不想她伤心,不想她寂寞,我想一直陪伴她.”

  “我很珍惜这个家,一千万个不想他破碎,但,如果是以你的强颜欢笑委曲求全而换来的,我绝对不接受,我们已经长大了,不必要牵着大人的袖子才能走路,不想要以为我们好的名义令你们自己不开心不快乐,这,不是我和兮殷要的家.”

  “所以,妈妈,请不要如此轻易地说出这个字眼,你会伤心,我们也会心碎的呀.”

  “妈妈要我们记住永远是你的子女,也要妈妈你记住,你是我们的妈妈,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点都不会变的.这个家的爱的感觉是不会变的.我们四个人,都深爱着对方,都有自己深爱的不愿伤害到的人,这一点,是相隔多远多久了不会改变的.”铿锵有力的宣言.“我,爱妈妈,也爱爸爸.”“同样,我爱兮殷.”她捂住嘴以阻止止自己啜泣出声,震荡不已.我爱兮殷.我爱兮殷.我爱兮殷.这是他对她的表白,――他在母亲面前对她的表白.他向母亲承认了他对自己的爱意.尽管母亲不会将这种爱想到另一方面,但,足够了.从前,她缠着要他表白,他只是白她一眼,说:“给你两个选择,只能选择其中之一.是要我甜言蜜语说个不停还是看行动?”

  她自然是――选择实际的行动.她知道他的心意,也确定不疑,但还是想要亲耳听他情深款款地说出来,其实,又何必以话语来断定彼此的心意呢?对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早将心意表露无遗了,他不肯说出来,就是喜欢看她为此着急,――你这样渴望,我偏偏不说,看你怎么办.“没关系,你不说,我连你的份都说.”她快活地大笑,一连串地喊,“我爱希洛,我爱希洛,希洛爱我,希洛爱我,我爱,我爱,我真的真的好爱好爱希洛,无论他是王子还是青蛙,是天才还是白痴,我一样不可救药地爱着他――”附以热烈的吻证明.神志不清时,恍惚听到低不可闻的轻语:――我如是.他知道她不安,知道她害怕.他,在他母亲面前许下了对她的承诺.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不论隔了多久,隔了多远,我一样的爱你.不想你伤心,不想你寂寞,想一直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希洛,希洛,我相信你,我从未怀疑你,我只是太太舍不得你,不能忍受有可能的分开,只是想象,未曾真的开始,我已让思念入骨,我对你的痴恋,竟然已到了如此危险的程度,不想有片刻的分离,最好是朝夕相处,如影附形,寸步不离,这,是十分十分的危险的,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不能阻止自己的思想.而我的思想满满都是你.只有你犹如致命的病毒无药可医地侵蚀我的每一寸思想,每一根神经,让我不自觉地为了你而欢笑而痛苦而悲哀而雀跃,这样的依恋是致命的而我却心甘情愿.因为是你,你会在我迷失自己的时候拉我一把,点醒我这世界除了你之外还有阳光,鲜花,大海,还有应该感恩的一切.所以有你,我不怕迷失,因你一定会找到我.我爱,我怎能不明白呢?

  “我答应你,会好好与他沟通,会慎之又慎地再三考虑的.” 小妈郑重地说.兮殷深呼吸,悄悄退开.满眼的发热,心口更是热切一片滚烫.是时候该做些事了.她先去打电话.通知爸爸小妈已安全到家.爸爸没说话,她耐心地等着.“她――看起来怎样?” 终于有了一句失魂落魄的问候.语气不是不焦灼,不是不在意,偏生又是无可奈何的怅惘.她如实答:“不是很好,但有阿望在身边,她好好多了,爸爸,你们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小妈会这样生气这样的对你――排斥?”

  听入耳的是意料之中又是叫她无力概叹的答案.“我比你还想知道为什么.”爸爸挫败地叫,所有的焦头烂额莫明其妙乱七八糟惊慌失措无处申冤外加绝顶的伤痛全喷射而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做了什么?这还要别人来告诉我才知道!她忽然便决绝的离开我,即使是十几年前也没有这样的叫人万万承担不起的――情、何、以、堪!她――是铁了心不回头的,竟然连多看我一眼也万万不肯,你让我如何作想?遍体冰凉,顿失所依,我问了好多好多次,她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望了我一眼,叫我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一眼,仿佛我对她犯下了不可原谅的滔天罪行,仿佛背叛了我们的爱情彻底推翻了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她让我觉得我已被宣判死刑立即执行,丝毫不给我申诉的机会,而我竟连发生了什么都一窍不知便被判决……”

  爸爸毫不知情?

  她还是忍不住不满:“这可是关系到我们一家的幸福,爸爸你怎么可以不好好尝试与小妈沟通呢?你不会坦诚相告说你一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错事?”

  “我一见到她的惨痛神色整个都乱成一团,又让她的一个眼神便震得六神无主,又哪来的冷静?我很明白她,她不会是无主见的人,就算是听到看到什么都会等确认了才宣布定论,而她居然如此的反常,一定是我的错,是我害的,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她那时的神色都还是痛不可抑,恨不得把自己剖开看个明白清楚到底怎样伤害到她还有没补救的希望,只是,兮儿,我没办法,没办法面对她的伤心欲绝的难以置信的眼睛――”他哽咽住了,说不下去,那是一种,真切的刀剐在身的痛感.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抚额,又是重重一叹,说:“爸,你回来吧,小妈会好好与你谈谈的,你们始终是要面对这件事的,为了不让这个家这样散了,我们每个人都在作出最大的努力,所以,你也不能轻易放弃啊,我们等你.”她放下电话,一抬头,便见到大厅正中父母的结婚照.一对璧人.女的明丽清艳,男的英挺俊朗,都是一身的阳光,满脸的幸福,在深情的对视中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那时只有无限的憧憬与展望,谁会想到今日的惊变?

  她不由叹息.身后也传来一声轻叹.是小妈.“那时,真的很幸福.”她说,补上一句,“无知是最幸福的.”兮殷的眼神对上她身后的少年,他定定注视她,目光专注无比,是叫人悸动的毫不保留的爱意,如果有任何一个外人见到了绝不会怀疑他对她的感情为何名.只要小妈一回头,她绝不会错认儿子眼中的涵义.他便在他的至亲之前这样危险地看她.因为,他不放心.她回以一个清明的眼神.――我没事了,我可是你所爱的兮殷啊.“小妈,我想单独和你谈谈.”她恳切地说,“是关于爸爸的事,但我认为你该听一听,因为,有些事,只有我最清楚.”小妈怀疑地挑下眉,嗯?

  “你也许不想回忆起那些事,但,我必须为爸爸说一句,他的确是做了不好的事,但是,他也是无辜的,因为,他真的一点了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他做过他不知道的事?

  失忆?

  梦游?

  还是被人陷害中了迷局?

  小妈看着她,又看看儿子,终于一点头.进入房间之前,她蓦然回首,朝少年扮个鬼脸,跟着送上一个飞吻.门合上.少年缓慢退到沙发,坐下.一丝笑意慢慢荡漾开.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微微的笑了.



【10】  谜底揭开


  “小妈,”兮殷思索着从哪里说起,决定慢慢来,“你先答我,是不是见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明明是他,可是却不一样,所穿的衣服与平日全然不同――”小妈发白却强自镇定的面色证实了她的推测.好,可以说得更明白了.“你没有见到爸爸,却是见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起码是打扮如同女人,裙子,丝袜,首饰,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都如是女性.”她轻轻加上一句,“但他不是女性,他是男人.”低喘,小妈紧紧抓住椅把,逸出一声呻吟.没错,是一个打扮得和女人一样的男人.有一个称呼是:人妖.当时的震撼惊骇仍如针刺心头.闪亮的眼影,红艳的唇,眉梢扬起,是万缕风情,红唇娇艳欲滴,似笑非笑间勾人魂魄,吐出的话却断人肠.――你是哪位啊?我不认识.――可惜我爱的是男人,不是女人,你找男人找错了.看陌生人的眼神,轻佻的语气,不掩饰的心思,让人怀疑所见的不是所想的那个人.但,决不会认错.他的面容早在心间镂刻了十几年,细细厮摩,她怎么可能认错?她比他更了解他身上的每一部分,这个人,明明从头到脚就是如假包换的本尊,他的锁骨,还有自己昨日留下的痕迹,他的腕上,是自己所送的龙骨手镯,甚至于他用的口红,也是自己所钟爱的款式,当初,便是他极为喜欢也感染了自己,现在居然――用在他自己身上!

  明明就是她的英俊淳朴的男人,与这样妖艳诡丽的扮相全搭不上边,为什么,他会是他?而且是可怕的无比合衬的妖娆.他当她是搭讪的陌生人.他的眼神是冷漠的刺痛的不耐烦.令她无力支撑只余本能的不服输非要亲眼看个明白――有得选择的话,她宁愿没跟上去.悔不当初.痛彻心肺.“可是,小妈,那个人不是爸爸.”兮殷握住她手,冰凉的轻颤的手,“爸爸对这件事一点也不知情,因为,他不知道,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背悖情理的事,我第一次发现,也是唯一的仅有的一次,是在我十三岁时.”那时候,自己又何尝不错愕不惊骇呢,只是她的直言不讳只让爸爸失笑她的异想天开,她也暗地里请教于大人是不是女装癖,但,不一样,爸爸除了那一次例外,全然正常,丝毫没有女性化的言谈举止,也不以身为男人为耻,慢慢地她都快忘了这件事只当是错觉.“因为,只是个人的一时兴起,不会伤害到他人,也只是短短的一次一刻,而他没有自觉,完全否认,我唯一想得到的合理解释是,他有极罕见的另一个人格,就我所知,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我十三岁时,另一次,是我尚未出生时,我的母亲亲眼见到他的变身过程,并且,阴差阳错与他有了一夜情,而这,爸爸全不知晓,他是和初恋情人分手之后才发现有了妈妈已怀有了我,虽然不明白何时种下因,也勇于负责认了果,于是,他们结婚了.”兮殷实在挤不出一丝笑,这是为何她会比希洛早出生两天的原因,绝不是老爸不专情在与小妈交往的同时脚踏两条船,而老妈,真的不知如何形容她的古怪.她会嫁给老爸,居然是为了他的变装.简单扼要地说,她是走火入魔的同人女.只为了一身女装的夏生阳那出奇魅惑的风情,与男人危险却眩目的天雷勾动地火的画面,便决定呆在他身边,不再多看一次二次三次他的与俊男共舞誓不罢休,可惜,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是扫兴而归,丈夫全不当真,――当她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异想天开,也不领情――她再怎样威胁利诱都不为所动,开什么玩笑,要自己扮成女人去勾引男人一想都是满身的鸡皮疙瘩,才不做这样的发神经短路的蠢事.而她也没有多长的时间来扼叹.兮殷三岁,妈妈病逝.唯一的遗憾要由女儿填补空白.兮殷在十五岁便拆开妈妈留给她的信.居然念念不忘什么美艳扮相说没有见到他们的幸福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一定要多多拍些亲密相片给她以慰相思之苦云云.让她直想仰天长啸.这是什么样的母亲嘛!

  一点了不关心女儿只顾自己奇怪的癖好.不过,总算是有留下了一些有用的资料.“妈妈告诉我,爸爸之所以会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人格分裂,是因为他的表姐.”兮殷继续说下去,“他们感情很好,就如同亲姐弟一样,但在他十六岁时,表姐便为情自杀了,给他的打击特大,我妈妈推测是因为无意间见到与表姐心上人相似的男人便受了刺激,激性恍惚之间便将自己当成是表姐去找人了.可证明的是,当年她遇上女装的老爸时,对方自称叫冬生,邹冬生,正是她的名字.”小妈仍是反应不过来,他不知情又如何?这并不能抹杀他所做过的事给她的重创啊.唯其无辜,更见可怕.明明做了那样残忍的事,却可以一脸的清白无辜望定自己,仿佛错的只是自己,是自己伤害了他,这是第一次自己亲眼所见,又有谁敢担保他这些年仅仅是玩了三次变身游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又做过了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话,又有哪个能确定他的永不复发?

  “妈妈回忆,当时与他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很难找到相似的替身来刺激他再度变身的,”否则她也不必空自嗟叹惆怅了几年了,“那个男人,有一双紫色的狭长的凤眼,”下一句可不能说出来,――激情的时候会变成蓝黑色,如同暗夜深海的狂澜.紫色的凤眼?

  激烈的唇舌交缠中,乍然向她抬眼一扫,那双眼,是紫色的风暴.她用力摇头,不,不,别再想了.“只要不让爸爸有机会见到有一双紫色眼睛的男人,便没事了呀,他不会再复发,不会再做出他不知道的事,又或许,再刺激他一次让大家当面说清楚合力消灭掉这危险的另一个潜在人格.”可是,不再复发,也毕竟是已经发生过至少一次了.而发生过的来,便再也无法改变.不能若无其事地当没发生过.“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终于正视兮殷期待的脸,“我知道,他是不知情的受害者,但,同时也是伤透我心的现行犯.”以她所爱的面容,流露着不耐.以她所爱的眼光,写满冷漠无情.以她所爱的声音,说着轻薄话语.唯一只承诺给她的热情,给予了别人,别的男人.只碰过自己的唇舌,在另一人口中呻吟,不是情敌,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在自己眼前,活演未醒的恶梦.“兮儿,我没办法当自己不曾听过看过,我的忍耐力也有极限,我也只是一介小小女子,我不是无敌超人,我一合上眼便见到你爸爸一身惊人艳姿与另一个男人在我眼前――如同鸳鸯交颈,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你说,我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我能这样面对他吗?在我一见到他便想起他不自觉带给我的伤痛想起那一刻的不堪只想忍不住再吐个干净,这样的我,能和他再相处下去吗?”

  兮殷哑口无言.老爸――居然在小妈眼皮底下与人亲热?

  而且是和一个大男人.还是一身的人妖艳魅风情――老爸,你也太嚣张了吧!

  这种事,这种事,叫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如何忍得住不吐血啊?

  就算是不知情,就算是无意,也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痛了.做女儿的没亲眼所见,不觉得大大震骇,只是无语,但,站在为人妻的角度来看,一直爱着,信着的枕边人居然翻脸无情变成所陌生所不能接受的怪物――信任无存,到底,你还瞒着我多少秘密?

  还有多少惊人的阴暗面是我一直不知道的?

  怎么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恩爱如初?

  已成为恶梦,与狼共枕,又需要多少的勇气?

  “我答应了会再三考虑的,就一定会想清楚,现在是不能接受,也许过多几天会好转一些呢.”小妈的安慰没有一点说服力,“我不会逃避的,你应该也告诉你爸了,他会很快回家的,到时,我们会好好讨论的,我不会隐瞒他,我们,是必要坦诚相对的.”但她已不抱什么希望.如果只是看到老爸一身女装,短短的片刻而已,还有机会挽回,但,已说上了话,至爱的伤人话语最是叫人痛心,更何况是,亲眼见到两个男人的无所顾忌的亲热,其中一个是自己老公,还是穿着女装――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魂不附体.这一刻的冲击震荡,挥之不去.噩梦附身.如果是自己见到希洛打扮成女子――她出神地注视他,希洛比之老爸更见俊美清朗,又是正当青春年少,女装打扮肯定是绝色之姿,比许多女明星决不逊色,走出门的话理所当然地被追捧成众星拱月,全城轰动都有份呢.苦笑,自己竟无排斥感.只有好奇,只有引以为荣的骄傲.如果他与另一个自己所不知的男人亲吻呢?

  她皱眉,真的无从想像,希洛,会和别的男人接吻?

  不一脚将男人踢到半天高才怪.“希洛,如果你看到我和别人亲热,会怎样做?”

  少年诧异地瞄她一眼.她假设:“比如,我和起意在接吻.”不好意思啦,起意,我一点也不想和你玩亲亲,可是,我也只能举出你的名字来,反正只是假设,又占不到你的什么便宜,你可别生气啊.她和――起意?

  ――接吻?

  “你那么想接吻吗?”他敲她一记,她吐吐舌,乖乖收回偷袭馥香鸡翅的手,这人怎么也不分心一下,她和别人接吻哇,不是应该要发狂要喝醋对她严刑逼供吗?干吗还是老神定定不见慌乱啊?

  真没意思.“我很肯定,起意不会和你玩这个游戏的.”他打破鸡蛋,准备做番茄蛋汤,“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又有什么可介意的?”

  “如果是真的呢?”她不放弃地问.“我和女孩子接吻,让你看见了,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很怪异,会有排斥感?两个女孩子哦,不是一男一女.”少年闲闲地继续他的烹调,淡淡答:“当然不会.”为什么?

  “因为你是你啊,一个吻又不会让你变成起意,也不会让你消失,你又没多了一张嘴少了一块肉.”她哑然.“你不问我与她接吻的原因啊?不觉得是我对不住你吗?”

  “你一定会告诉我的又何必问呢?”他满意地翻拌,差不多了,“既然你我都不会改变,谁也介入不了,插足不了,又怎会有出轨的机会?根本已是绑死了在一起的你能抽身我反要佩服呢.”这种自信真是叫人无力.她抿下嘴,觉得闷气,只是相信的话便再不介意吗?

  那如果有一天不再相信了呢?

  少年将菜肴全摆放好,唔,午餐总算是好了,都是清淡一族,妈妈和兮殷现阶段都不适用大鱼大肉,先要调好心情,然后――“你不会有机会想要和别人接吻的,因为,我在你眼中,在你心上,在你的思想里,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你又怎么会有空去想别人亲起来是什么滋味呢?”

  “我也一样.”她怔了怔,忽然冲上前抱住他,脸在他背上蹭着.“你要记得,如果我这一次的测试成绩全年级只在你之下,你会答应我一件事.”“你想要什么?”

  她侧头,笑了,“现在不告诉你,等我赢了再说.”松开手,一回头,便是一呆.小妈正正在面前看着他们.赶紧反省:刚刚,她没做什么叫人误会的动作吧?

  她和他的对话,她听到了多少?

  “午餐准备好了吗?”小妈神色如常,看不出有惊疑不定,“喂,你们两个孩子怎么不快快叫我下来吃饭啊?还站在这里发呆,若不是刚刚我见到你们――”她微微一抖.少年向母亲一点头,从容不迫,接口:“妈妈终于也知道这丫头不是什么淑女了吧?一知道我会让她,便懂得撒娇耍姐姐特权,只不过,想要在全年级中排名第二,即使不是正式考试也不容易,想要我的礼物,这些天便不能偷懒,多下苦功夫也许希望会大一点,不成功的话,可别怪我不放水故意输给你,要人家拱手相让才得来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妈妈也要帮我监督她做个见证呢.”她跟着笑,以手肘撞了他一下,当仁不让地,“你是弟弟便一定要让我,否则我这个姐姐有什么威风可言?敢看不起人,走着瞧,我一定会让大家都割目相看的.”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这个家,并不是只有他与她,一定要小心,不能再有引人起疑的举止话语,涉及到私人感情的,必须压制,不能冒着万分之一的险来赌运气,在这个非常时期,她,只能是他姐姐.至少,在爸爸回来之前,在她成功考得第二名之前,她与他,只能是――单纯的亲密姐弟而已.这个家,现在经不起再多的风浪.她出去之前,忍不住向他看去.少年以指竖在唇际,再按于胸口.――不说,但,想你,想你,无时无刻.―― 我们共同面对,会没事的.――相信他们会有理智的结论,相信你能赢得我的承诺.――相信,我们会有的,未来.



【11】  吃醋


  国庆结束.走在学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恍惚.叽叽喳喳说着旅游趣事的起意终于发觉了她的沉默.“兮兮,你变了好多哇.”上下左右打量她片刻,起意有了结论.真的,只不过七天不见面而已,兮殷竟然给她悄悄变了,形容举止,硬是多了一种欲说还休的女人味,没错,便是女人味,青涩中带有淡淡的悒意,“好哇,兮兮,你偷偷长大了都不跟我打招呼,太不够意思了,说,是不是谈恋爱了?只有爱情才能让一个女生有了长大的烦恼与味道,到底是哪个家伙让你青睐啊?我认不认得的?”

  “无可奉告.”她懒懒丢下一句,不想说谎,更不可以说真话,也有报以沉默是金了.惹得起意恨恨地骂一句:重色轻友.随即有了新的兴趣,笑眯眯地搭住她肩膀,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我说呀,为什么吉儿会跑到你家特地报到呢?”

  不说还不会对她生气,兮殷扳起脸,甩开她手,自管前走.起意急了,在她左右绕圈子,一边解释着:“不是我教她找上门的啊,兮兮,只是她一直烦住我打听你家少爷的种种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我被缠得没法便随口说在学校表白的话从来没有成功的例子,夏少爷是不会为女孩子的薄面皮起怜香惜玉之心的,她自己便听成了换地点会成功,真的,我不骗你,她会一大早上门在你们全家人面前向他表白是她自己的主意啊,我一点一点也没煽动她哦,谁不知道夏少爷是超级大牌又是无底洞女孩子的心意从来都是有去无回不见丁点儿回音啊,我才不会鼓励吉儿去冒险,最好她是一时迷惑,本来嘛,十几岁的女孩子又怎能分得清什么是对偶像的迷恋什么才是真正的动心――”她霍地停步,认真地注视好友,“不,她是认真的,不当是刺激的游戏,不是追星,不是一时的好玩,吉儿是真心告白,这是她的初恋.”就因为她是一片真心才难解决啊.起意慌作一团,吉儿是认真的?那怎么成呢?那个家伙是无血无泪的自恋狂,吉儿跟了他会吃苦头的,她不允许她自讨苦吃,“不成,他不适合她,就算他也喜欢吉儿,我一样要反对.他那样的人,爱上了会很难过的.”“小意,”她顿了一顿,“我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吗?”

  她大力点头,跟着摇头:“除了要我同意吉儿与他在一起.”天,还真是――与吉儿有血统的,自以为是,自我陶醉.她认真,恳切地看着她:“请你,以后别再这样的说他,易望不是这样的人,你是我的好友,你这样说他,我听了,真的真的很难过,很不好受.小意,我告诉你,吉儿不错是个好女孩子,但,易望不会借这一点占她便宜或是欺骗她伤害她,他不能回应她的感情,不能接受她的付出,这会让吉儿难过,但,本来你喜欢一个人便不一定他同样会喜欢你,不是1+1便等于2的,她会难过,但易望不会因为不想伤害她而给她不可能的希望从而伤她更深,你明白吗?”

  起意愕然,她还是不大明白,只是,至少,她知道兮兮十分重视她的弟弟,而且,不愿自己对他有偏见.“我也许是对他有了主观的先入为主,所以语气总是不大客气,好,我答应你,不再炮轰他当他是大坏人,如果有别人说他坏话,我还会为他辩护,不过,这可是为了你,相信你不会偏袒他所以我也宁愿相信.”她开心地拉住她手,“所以,我们还是好朋友嘛,吉儿的事,我会帮忙的,叫她趁早死心,就说,他有了重要的人了,不想谈女朋友,叫她不放弃的话也不要抱有希望有朝一日会成为琴子,就算她有琴子的决心和毅力,夏易望也不会是她的入江直树啊.”“你说,重要的人?”

  “不就是你嘛.”她吓了一跳,她自己?

  起意得意地仰起脸,“当然了,你这样维护他爱惜他,他又不是白痴,自然会知道,既然知道了当然会感动你的心意,和兮兮相处久了又不让你感染的还没有过呢,所以,他一定也会当你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样会在人前维护你疼惜你啊.”啊呀,才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和别人一样的学生制服穿在他身上硬是与众不同,起意不怎么服气地撇下嘴,人长得俊便是不同,穿什么也特别的好看,有型到让过往的女生都要看了又看,哼,还看?还要偷偷再看?她瞪去,再看她要收参观费了.忽略了少年与好友瞬间交换的眼波.然后,一回神,起意张大嘴,毫不文雅,也全顾不了形象,天呐,天呐,水仙王子居然――笑了?

  而且不是隐隐约约的淡淡扯动下唇线算数,他是真的真的开怀大笑了.天要下红雨了吗?

  自己没眼花吧?

  不是幻觉吧?

  好好美的笑容啊,简直就是所谓的祸水的笑嘛.好好惋惜啊,没有带相机来拍下这十年不遇的奇迹!

  扼腕啊,懊丧啊,天公不长眼啊.可谁能预计到那个夏易望会笑?

  他会笑?

  他懂得笑?

  他真心的笑容可是价值连城啊,如果她能拍下来并向女生销售的话一定赚个满钵――口水都要流下了――“起意,你就是那个兮殷说要和你接吻的起意啊?”少年朝她一笑,是特地对她笑的,笑得比大堆宝石更叫她睁不开眼睛,刺花眼了嘛.昏陶陶间,猛然一省,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她怀疑地瞟向好友.是自己听错了吧?兮兮怎么可能说要和她接吻?

  这臭小子,还想认真地为他说话,他居然说什么外星话?

  “我是不知道兮殷为什么会挑上你当接吻对象,可是,我现在知道原因了,原来你还真的适合啊.”少年脸色柔和,眼神不是冻死人的冰澈,甚至于还向她笑得好温柔好温柔,“起意同学,十六年来一直只能保留着初吻的感觉是不是很难过?因为无法奉送出去,甚至要好友帮忙出清存货,你还真的是罕见的绝种珍稀动物啊.啧啧.”温柔的笑着说出恶毒的话,让起意又是看呆了眼,又是要忙着聚积生气的力量,等她有了充足气势要一股脑子发泄出来向他开火时,少年已快步走开了,而且,还回过头来向她好心情地挥手,这是,这是挑衅嘛,明目张胆地给她颜色看,好,她便应战,以为她怕他啊?

  摆好架势,却对上兮殷同情的眼光.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到,自己四周不怀好意的嗖嗖冷箭――迟钝地明白,适才的温柔假相,惊艳笑脸,全是陷阱.所有人见到的是冰王子对自己的特殊待遇.而这,便是公开的挑战――想想学校里他拒绝过多少女生,得罪过多少男生,――天呐,她被害惨了.她会被人生吞活剥死无全尸的――一把拉住兮殷,她撒腿便开跑,开什么玩笑?一个人对上八百讨债鬼?她又不想表演神勇女超人,更不是清者自清欲和火遮眼的人群讲道理的笨蛋.不匆匆逃命去还等什么王子从天而降救苦救难啊?

  女儿当自强才是真理.好不容易跑到堑时安全地带,两人都是气喘吁吁,一额的汗.她喘息着问出了斗大的疑问:“他――为什么――”咬牙切齿,一口气吼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我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抢过他的饭盒偷过他的钱包踢走他的榜首位置他凭什么这样子整治我存心让我呆不下去与全校为敌疲于奔命时时担忧刻刻提心吊胆小心小命我到底惹了他什么呀老天让我死个明白啊――”“对不起.”呃?

  “是因为我的缘故,”她歉疚,谁能想到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竟让他有如许大的反应,当时,他不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吗?还说什么相信的鬼话呢.只是因为自己说和起意接吻,都知道是假设了,她明明没有这个意思啊,――但从她口中吐出的名字,她假设接吻的对象,便有心中闪过,留有影迹.她对起意道歉,可是,心情却非常非常的好,好得要忘记了不开心的事.他,是在吃醋呢.好可怕,也好可爱呀.“为你?为你而整盅我?”

  起意怪叫,为什么呀?

  天理何在啊?

  她可是他亲爱的姐姐最好的朋友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居然说是为了她才――啊.“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关于――接吻的事?”

  兮殷看着她,好一会儿,点下头.起意一下子灵敏起来了.“那么,他刚才的举动,是因为我无意的得罪?因为你说的接吻,所以他大大的不高兴,便算计了我?他――不喜欢重要的姐姐被人抢走,即使只是假设也不乐意,所以,我成为他的出气筒了?”

  “对不起,小意.是我连累了你.”她忏悔.起意盯住她,忍不住撅起嘴:“可是你很开心嘛,他肯为你这样做,便是十分重视你,你一点也不害怕他的独占欲啊,只为了一个假设,便如此大费周章,会不会真的太夸张了?他真的好讨厌,看准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你与你冷战,居然毫不留情,算他狠,我可是占了个虚名了呀,真是的,盛名累人,这下,可有得忙了.”想起一事,不由大惊失色:“我小小地分享了他为你做的饭盒他不会知道吧?这样小器的男人我可不想再惹毛他来多一次全校追杀啊!”

  她无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

  在这个时候了,才想起这一点?

  接下的几天,是好用力的充电补习.抛开其它事,不理父母讨论研究得如何,专心致志地冲刺.但仍是知道,不顺利.小妈对爸爸的态度,客气了许多.爸爸的气色,也从挫败,惊骇,沮丧,狂乱,消沉,转为平静.而她嗅到瓦解的先奏曲.更加用功.她要赢得他的承诺.逼在眉睫.



【12】  别离,别――离,不要来临


  后来,当兮殷回忆起这一次的事,发觉只能以兵荒马乱来形容.所有的一切,来得太快了太叫人措手不及.即使原来有模糊的预感,真的发生了,就只有茫茫然无所适从,心理准备,再充足又有什么实际的作用?还不是一样心如刀割百般抗拒不愿相信现实?

  离别,别离,只是想像便已是痛彻心骨的情景真的发生了,痛到极点,反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生表现才叫正常才不会让人伤心推翻决定.她不可以阻止他离她而去.那是他为人子的责无旁贷,是他在此时此刻唯一的选择.当自己奋起直追一心想要在测试中一他并肩,生平第一次全力争取,时间挤得满满,连睡梦中也只见到一张张试题,可是,自己还是输了.距离第二名,仅仅是一分之差.而来自长辈的宣告,更是当头一棒重重一击.那个夜晚,一家人团团围坐,听着他们的决定.她的手,和他的交握,都是微凉.“经过慎重考虑,我们决定暂时分居,留一些时间让彼此之间有空间独处以有机会再谈谈复合可能.”是分居,不是离婚,但也相差无几.小妈决定调职到香港.而希洛,会在寒假结束后转学,除夕之后,搬至香港.天气突然冷起来.寒流来袭.兮殷无法正常,一颗心空荡荡的全无着落,会吃饭洗澡上学只是本能的行动.眼中看不到任何人,即使是他.就因为是他,才不知如何是好.不是怕让他为自己烦恼,他为她烦,她为他忧,都是情人间的正常表现,有什么以为隐让牺牲为对方好把一切藏匿起来自己承担的自虐狂才不是她所乐于担当的角色.只是,她还想不透澈,因而无法面对他.他会跟着妈妈,当然是为了照顾她陪伴她渡过这段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艰难的时期,一边思念自己是本该如此的,然,不是放不下心的百般牵肠挂肚,如果自己一直不能真正面对这件事,他只会增加妈妈的困扰而不是为她分忧.这又岂是他与她所希望见到的?

  离别的时刻已快来到,时间一过去了便是过去再不是刚刚的那一刻了,应该抓紧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不要浪费,可是,她没办法,在没有想通的时候面对他,害怕自己只会不舍地抱紧他不放手一个冲动便又惹出事来.快点自崩塌的塔里冲出来吧.不要再在他的眼中看见深深的怜惜与心疼.那只会让自己意志更薄弱.明知不能这样,她没办法啊,无法思考,只是神不守舍,魂不附体地一天天过去,她听话地用餐,用功,对每个人微笑,却是空洞的茫然.“兮兮,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你这样子,好像只是一具空壳,好可怕.”起意说着声音都颤栗起来,“求求你不要吓我,兮兮,你不是一向都很坚强很开朗的吗?有什么事会解决不来的?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是你常说的吗?”

  她听得到,却理解不了.也没法做出什么安慰人的反应,只能是,静静地朝她笑笑.起意急得直跺脚,一咬牙,没办法了,只能去找鬼见愁.自从夏易望一时心血来潮对她另眼相看,起意在学校的处境媲美牧野杉菜被F4封杀的狼狈样,度日如年,好在他大少爷在第三天便依样画葫芦对几个老师同学大展魅力,算是降低了她的受苦指数,可是,这样冒然去他教室找他还是一件大大的危险的事啊.咽了咽口水,她硬着头皮跨入门.霎时聚集的视线像强力探照灯射得她无从遁形.好,好――强大的压迫力啊.好想要尖叫出声以纾解自脚底涌向脑袋的寒气.“夏易望.”她喊,少年缓慢回过头来,她一呆,他――也是一样的不对劲呀,看起来是和平时相差无几,可是,是不同的,他,在焦虑,在忍耐着什么.向她扫来的眼光是严厉的,当场让她畏缩了一下,局促起来.什么嘛,不是为了兮兮,她才不会来看人眼色.“我有话想要单独跟你说.”她鼓足勇气,不能打退堂鼓,“是关于兮兮的事.”少年眉头一蹙,也不作声,却起身,越过她向外行去.明白过来,起意急急忙忙追上,心中又忍不住大大地嘀咕一下装酷的家伙.在榕树下站定,少年淡淡地瞟着她,等她开口.如此近距离地接近看着少年清晰的五官,起意忽然间慌乱了,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便当他是孔雀水仙一脸的不屑?好象是在亲眼看见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女孩子的表白丝毫不为人家脸皮自尊体恤一下,没有任何的正当理由退出运动社团,全然无顾别人的心思,那时便在想,这样自大自私不会考虑到别人的家伙是不值得她推崇的.可是,从前,她和所有女生一样,为那个在阳光下闪耀的少年而入迷,即使他不打篮球时仍是我行我素和同学不在接近,起码,他会保持礼貌与余地,不会公然地让人家下不了台.那时,在她和兮兮重逢之前,少年格外的耀眼,且是毫不吝惜让人分享他的好心情,没有笑容时也是眉目含有悠悠暖意,淡淡喜悦,仿佛只是想起了某个人便开敞了紧闭的心扉,不胜愉悦.好嫉妒好羡慕那个叫他眼如春水的人,隐隐的失落之中又有欣慰,他――终于是像个普通的少年有了喜欢与钟意.但,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酷样.除了兮殷,他,对任何人都不假以颜色.在他心中,兮殷是特别的存在.所以,她酸楚地想,他一定不会放着她不管的.“兮兮这阵子很不妥,失魂落魄,只会像扯线木偶一样要拉一下才会动一下,没有了思想,很严重了,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她?”

  少年眼光一闪,双手插在口袋,沉默了一会,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仍是淡淡的,但,他的眼神是深奥难测的,有火花在跳跃,起意只是看着,便有了一种掉下去将要被燃烧到的错怪.“那是她自己的事,只有她自己才能帮到自己.”好无情的回答!

  起意大大失望,这是什么回复?什么姐弟情深,都不是这回事嘛.袖手旁观的无血无泪的臭水仙.她悻悻而回.亏得兮兮还对他大力支持呢.真是没心没肝.却没有回过头去多看他一眼,以致错过了少年眼中乍然掠过的惊涛骇浪.兮殷,你,决不能被打倒,我们的未来,并不是一时兴起的空头支票啊!

  兮殷继续梦游状态.父母为了各自而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没法多个心眼发现两个孩子的不对劲,所以,兮殷更是自在的悠游.夜来风急,她坐在阳台,抱膝,痴痴地仰望满天星辰.十年后,她与他,又会是怎样?

  今晚的星光,其实是数百万亿年前的折射,要有了多久的等待才有得这一刻的依依流照?这束星光,是经过如何的千万个苦苦期盼才得来今宵的与她相逢?

  地球上有那么多人,又是什么样的的机缘才让他与她得以相遇?

  修了几生几世的德才能遇上了,不止止一面,而是相爱?

  在他最年少飞扬没遇上其他人的时候,在她青春最应呵护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的插入,纯真不染杂质,完整的他与纯粹的她,相遇,相爱,合而为一,成浑圆的一体.这样的幸运,这样的快活,竟是轻易的不必苦苦寻觅便找到了一生伴侣.是太幸福了所以才不考验吗?

  希洛,希洛――我知道你在等我,你的心,不比我好过一点,在我不知所措的同时,你也在承受着我的张惶挣扎,你只是远远看着我,即使是心急如焚也强忍着不来紧紧抱紧我安慰我什么也不会发生,因为,我必须要面对事实.别离,是不能避免的.而如果我们连这短暂的别离都承受不了,都觉得一千万个心痛忙乱,因为改变不了事实而将自己封闭起当缩头乌龟,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争取我们的未来?这场离别是对我们每个人的考验,是不是能成熟到只是凭借对方的存在而快乐地生活下去.我明白,我明白,我们始终是要独立要成长,因为对方而更圆满,向爸爸妈妈证明,不是一时冲动,不是一时迷恋,不是一时的错乱,我们,是认真的,可以经过时间的考验,可以跨越空间与时间,无论隔得多远多久,两个人的心,始终是靠在一起的.这是危机,也是转机.没有了你在我身边,没有了我在你身边.距离产生的隔阂,想像与现实,是否会冲撞?

  这是信任问题,更是相知的深浅之分.她长长舒出口气.天已薄白,一夜,居然就这样快过去了.天,白了呀――她眨眨干涩的眼,伸个懒腰,一夜没睡好,筋骨好酸,手足也是快僵硬了.啊,今天天气还真是好呢.她深呼吸,甩动手臂,忽然怔住了.楼下,她望下去的正面,花卉半醒半睡间,有一个人.仰首望着她,仿佛已有一百年之久才等到她的垂注.她的心,拧疼起来,这个笨蛋,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笨蛋,居然一大早便奇迹般地起床来学人家饮风餐露――等等,她大惊失色,少年怎要可能一大早便起床――他分明是自昨夜站到现在!

  笨蛋!

  再咒骂一声她抓起外套蹬蹬冲下楼,一跑近了,果然不出所料,少年的头发,已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脸孔也是苍白的,身子似乎是动不了,要提起步来竟也不能,但看着她的眼睛,却是火样的炽热.她七手八脚帮他围上大衣,又隔着外套张开双臂紧紧环抱住他冰冷的身躯.“你是白痴啊,这样子站上一夜,以为你是超人还是不死金刚?耍帅也不是这样子的耍弄法,还是你在使苦肉计?”她不悦地骂,可是手却抱得更用力.眼眶红了.为谁风露立中宵?

  她才不要他为她做什么伤身的见鬼浪漫举动.少年想开口说什么,却是出不了声来.凉凉的唇贴在她温热的颈上.她一颤,却没动弹一下.“希洛,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虽则说我没能赢得你,但.这件事是你不能不答应我的,否则我便不答应你相同的事.”少年轻轻咬住她,模糊地嗯了一句.“一旦不在视线之内,便觉得很不安心,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意外,不能保证每次出门都可以平安归来,有时候,更多的是人祸,我们无法控制意外的发生,但,一定要有好好活下去的意志,就算是断腿断手失明失聪,也不许自卑地躲避不见人,只要生命还存,什么也没关系,即使是失忆,也有机会再相遇,感觉是不会被抢夺走的,所以,为了对方,无论如何,一定要多多保重自己,不能有丝毫的绝望,在你的身上,有我的生机,而你的也在我心上.没有对方的允许,绝对不可以放弃自己.”她一字字说,“我要你好好生存着,我也要好好生活下去,在伸手不见彼此的日子里,不可以虚度年华,我要变得更强,更有能力保护我所爱的人,而不是一昧等他人来支援,我,要成为你的依靠而非包袱,即使是甜蜜的包袱,仍是包袱.我要的是与你并肩作战,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他轻笑,这样强烈命令自己的兮殷,少见的霸气,而且斗志非常的旺盛呢.为了守护他们的未来而战啊!

  他微微抽身,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少女盯着他,一点了也不退缩,任对方的指尖画过自己眼皮,“这是承诺,我和你订下的盟约,至死方休.”“真的很庆幸,能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你,能爱上你,并且为你所爱,真的是太太太幸运了,我想,你是老天赐予我的一个奇迹.”“而为了不让老天后悔,将你抢走,我会用所有守护你,让你我的命运连在一起,即使是老天也分拆不开认命地允了我们.”他的唇,柔柔地在她的眼波上刷过――“我要送你一份礼物,由你开口.”她退开一步,眼睛亮晶晶的,神采飞扬,说:“我要你,为我,为起意,为翌微高校,再打一场篮球赛,将对手杀得片甲不留,让大家的心里永远没人可以超越你,同时,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为你打气,我要告诉所有人,你,让我引以为傲,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王子.”他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随即笑了,捉挟地说:“这下子你再说什么禁令要不管事了,准备好让口水淹没吧,有什么疯狂的后果我可是一概不理的,就算是你嫉妒得哭肿了眼喊破喉咙我也不会半途而废的.”她揉揉他的头发,存心揉乱了,哈,自己是不太情愿与人分享他的独特之处,但,别人再怎样流口水也依然是一场空想,看得到摸不着,吊死他们胃口了,希洛,仍是她一个人才能拥有的.想见到她抓狂的泼妇样?难啊.“你赢了的话,我有礼物喔.”她拿奖赏引诱他,笑话,希洛出场哪有失败的道理?

  至于礼物,她想起了那张百万分之一的幸运卡,一生一次的约定.不可取替的恋人,刻骨铭心的专属二人世界,试一试的话,也许是真的,她,想要向阿拉神灯许一个愿望.



【13】  你给我的礼物


  “啪”的一声响,灌篮成功.这充满力量的一扣,竟是来自于一个外形修长俊俏的少年人,谁也没有想到,强行突破防守上篮成功的会是这个在场上一直只是传球控球的后卫.全场霎时沸腾.“翌微――加油!翌微――加油――”啦啦队竭尽全力嘶叫,焦点只在那灵活敏捷穿梭全场的少年身上,“夏――易――望―――加油,加油――”“翌微――夏易望――加油―――”少年的一扣,令得双方分数拉近.翌微高校,所挑战的可是今年全市高校篮球联赛的夺魁大热门陵秀高校啊.虽说这只是一场友谊赛,但,全场满座,座无虚席,冲着陵秀而来的固是多数人,但调查全场女生最想看的人是谁,十有八九都答一个名字:夏易望.――因为他打球时太帅了.――因为他是现实版的流川枫啊.不来看一看会后悔死的.――听说这是他复出的第一场赛事,我马上赶来了,他的每一次比赛我都有为他打气的,我就算是不吃饭也要看他比赛,那真是一种痛快淋漓的极致享受,错过了会痛哭三天的.我是他的迷哦.――是人家拼命赞他如何的帅,棒,正,我便来见识一下啰.――这是什么废话?不看夏易望还看谁呀?

  ――哪个学校赢了我也不介意,我只要看夏易望而已,他可是少见的极品美少年呢,看了都赏心悦目,不看白不看.……

  有一个女生的答案却有点不同,很大胆,很直率,又笑得一脸的陶醉:“因为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啊,我不来看为他打气怎么成?他输了我会很没面子的.”她身边的女生马上抗议:“夏易望才不会输呢,他是一个人便可以创造出奇迹左右了比赛节奏的,他一定会是全场的VIP球员.”

  “是,是是,大小姐,夏易望是最了不起的英雄,”少女笑眯眯地,“他敢输的话我会揪他耳朵骂他个狗血淋头,谁让他老是一副万事有我便可搞掂的自大样,对手可不是弱者,篮球是团体赛才不是一个人的天下,他若是太自大过分骄傲,摔跟头都不是不可能的.”白了她一眼,“他在赛场上才不是英雄主义者,就是因为他的不贪求成得分王,调动了队友的积极性充分发挥每个人的潜在力量合理分配,大家才会心悦诚服地服他听他调遣,否则你以为光靠一张脸便可成为篮球王子啊?”

  她自然知道.打球的少年,是另一个叫人喘不过气来目不转睛直看得热血沸腾的夺目的存在.矫健的身躯流畅转动,切换角度,在短短的一瞬间判断进攻方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切入对方防线,球脱手,划过完美的弧度,稳稳入篮框.上半场,翌微一举惊人.在少年的指挥下,完美完成了进攻策略.他只是传球,恰到好处地将球传给正在位置上的队友,球一在他手上,要抢夺便是难如登上月球,牢牢地掌握了比赛的节奏,看他流云行水地运球,是一大享受,仿佛与球融为一体,兴奋地发光发热,那种迸发的光与热,不单单眩惑了观众,便是对手也为之神夺.沸腾,沸腾,尖叫声欢呼声响彻全场.这是他一个人的比赛.然而,下半场一开始,对手便出动三个人来夹防他.藉以冻结.牵制他不让球到他手上.分数一度大幅度拉开.少女双眼放光,亮得不可思议,希洛,你会如何突破他们的联防?加油声让她声音都喊哑了,却是满脸的光彩,一瞬了不瞬地盯死赛场,和所有观众不一样的是,她明确知道他会赢,他一定不会被打败.她对他有绝对的信心.这已是十二月中旬,尽管有几个月的耽搁,少年与队友的训练仍是不见生疏,运球,过人,上篮,一身的光芒四射,动作是敏捷如动物迅猛,切换自如中更是带着他特有的优雅,他,是因兴奋因狂野而爆发的亮眼风景,每每让当观众的自己看呆了眼.他,实在是不该退出赛场的.拉了父母亲一起来为他加油,理所当然地看到父亲的引以为傲,小妈早见识过儿子的狂野,只是,在这个时候,一家人能这样相聚真是很不容易了,这样的儿子,是该留下来在他所熟悉的环境中才好吧?看着兮殷眼中的光芒,脸上的神采,是如此的与有荣焉,如此的欢愉,这全是为了阿望才焕发的,让他和自己走,她会不会很寂寞?

  好不容易,他多了两个亲人,又是相处得如此的融洽,分散对自己而言是不得不行的,但,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所失去的不仅仅是是失落感吧?这些天,情绪总算好转,才发现,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没有抱怨,没有呼天抢地,没有脆弱得闪避他们.甚至于可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在父母面前,不再是无所谓的冷淡.我喜欢他,我喜欢她.他们像是一般的家人,有撒娇,有耍赖,有依赖,有说不清的亲密,仿佛已是如此过了十年二十年,偶然,眼中掠过极淡极淡的悲伤,是透明的悲伤,纯粹的不舍与依恋.往往这一瞬,她的心,收缩得紧.为了自己,会不会伤害到孩子呢?

  以后,她不会担忧阿望,他的独立与冷静远胜于同龄人,没有单亲家庭的孤僻与自卑,他是让人放心的孩子,甚至于过度不让人操心而令沮丧了好一阵子,他没有好朋友死党,没有天真无邪的童年,不需要去改变自己的步伐协调别人.直到兮殷的到来.他成为孩子,闹情绪的任性的孩子,一别扭起来便再无叫人嫉妒的少年老成的酷样,只是一个抢不到糖果的孩子而已.开始学会流露情绪有了七情上面.这个家,尽管短暂,却是留给每个人深刻的印记.她忘不了那一天,她所见到的一幕.少年不知为何,在哭泣.从来还没见到过他流一滴眼泪的,当场震荡得她动弹不得,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了现场不止他一人.少女温柔无限地揽住他,轻叹口气,凑上前,亲上他的眼睛.“不要哭喔,男孩儿要哭也是得在最需要的时候才流泪的,我们又还没分开,还可以思念彼此,要见对方仍不是不可以的,别忘了你是我弟弟,要一直一直保护我,就算你要溜之大吉也要看我允不允许呢,你这样子,我会不放心的,爸爸妈妈也会不放心啊.”她清脆地加上一句:“我也都会保护你的哦.”阿望因为要离开这个家而变得脆弱,他在哭,而少女竟想保护他.他与她揽在一起的画面不知为何让她有种酸酸的柔软触动.她悄然走开,不想打扰两下孩子的亲密.因而错过了少年推开她之后的丝毫不见悲伤脆弱的表情:“好了,扮演叫人恶心的伤离别完了,轮到你了,”恶意地笑起来,“我要你当一个百般讨好主人的奴隶,如果不能让笑一下,我是不会满意的.”居然要自己当什么泪美人,还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他要哭得好悲伤好凄美真是叫人抓狂.他决定无论她做什么也不笑,哈,看她有什么本事侍候得自己满意.对方的苦瓜脸真是叫人解气啊.就看她能不能通过测试了.满心期待啊.都没有觉察到母亲的来过.且,被误会了.这样的易望,这样的兮殷,是她不愿伤害的.只是,自己实在是无法面不改色地面对旧日爱侣,那些刺心的场景,锥心的疼,她忘不了的话,勉强下去又有何真正的一家之福?所以协商一致,分居,也许二年之后,会有什么改变也说不定,当是,对这一点,不过是聊以自慰,不让孩子太失望,但,如今看着神采飞扬的儿子,看着欢呼激动的女儿,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也许,那不是不能实现的梦想,不是奢望.少年被防得死死的,球根本传不以他手上,而队友在他带动下是可以发挥出超水准水平的,但少了他,比之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劲旅,便少了霸气与决断,一有失手,便有惧意,有了退缩,信心也失去,水平更是打了折扣,只是十分钟的时间,分数便落后了一大截,而受此影响,队员情绪不稳,急于求成,结果更是慌乱,很快的溃不成军.眼看斗志消沉,胜败将分――几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对方,利落干脆地奔向对方控球队员,在他乍一惊一呆之时,手一伸,自他手上将球抄到手,丝毫不作停留,一气呵成地冲入篮框下,跃起――两痤大山陡地在眼前浮起眼见要撞上――似早已判断出这样的情况,少年在半空的动作不见停滞,反而,腰身往后仰去,避开对方,同时,球脱手而出――十拿九稳地滑落篮球框.得分!

  全场再度欢呼.只是小小的两分,但,不一样的是少年明讯雷不及掩耳的抢断上篮不单是动作流畅自如,给对方当头一击,更是大大鼓舞了已方士气.还有机会,还不是认输的时候.有易望呢!

  的而且确,易望做到了他们心目中的不可能任务.自己被困住了,没关系,球脱手传向同伴,因为有三个人缠在身边,等于其他人是三对四,大大有机会反扑,你防得了这一个,防不了第三个,不确定到底是哪一个运球上篮,二对四,无论如何也是疲于奔命,但,不用三个人防住少年,谁又能阻止得了他可怕的能力?

  汗水湿透了球服,双方都是拼命地追赶着,时间已经无多了.紧张紧张,刺激刺激,――孰胜孰负?

  少年又一次强行突破上篮,引来尖叫连连.满头的汗水,湿的发丝随着每一个动作而跳跃,平时呈现人前的淡漠傲然全消失了,取而替之的是激情四射的活力.自信,飞扬,好胜,果断,犀利,凶猛,灵敏.激烈的动作中是致命的优雅,一丝破绽于他便是致命的机会,一击即中,无情地撕破对方的防守,你以为他要再度上篮,明明是往上跳起要投篮了对手也准备好了封锁他却头也不回将球轻轻抛向后方,半点不差地落在三分线外的队友手上,后者轻灵地一投,稳稳中的.何等可怕的判断力与信心.他知道有人会在哪里等他的球.他相信他能得分.被夏易望信任,绝对是身为篮球队员的骄傲.以少年为核心,翌微高校篮球部打了一场精彩的比赛.对少年可怕的洞察力与速度,令对手大大惮讳,而看穿这一点的,不止止是双方球员与教练.还有观众,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只有一个名字:――夏易望!

  兴奋得双颊通红,少女侧头看了女伴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一脸的迷醉与激动,没有女生看到球场上的希洛会不颠倒的.但,你们再怎样的为他倾倒,他,也不会地动容.他,只是全心全意地享受比赛的乐趣.最后五秒.球在少年手上,对手为他的激情感染,即使是分数相差八分难以追赶也不放弃地拦截围堵上来――少年忽尔转了注意力,朝一边的观众望去――他在看什么?

  为何在这一瞬间勾起让人惊艳的倾城一笑?

  他的眼神是狂热的,他的脸上是燃烧的快意,而这一笑,却是全心全意毫无杂粹的孩子样的稚气与邀功,像是在说:――看着我吧,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快快称赞我吧,我要听你的褒奖.少女忍不住大笑,全场为他的罕见笑容而轰炸开来,而全不知道他是对她笑,他是为自己而笑,因为他做到了她要他做的事而得意洋洋,这孩子――心口一热,她将手合拢围在嘴边,用尽所有力气喊叫出来:夏――易――望――――我爱死你了――嚣喧的沸腾中,她的声音快被淹没了,但,仍是有人听到,听得真切.她不在意别人是不是会听到又会怎样想,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切的疯狂都是容许的,看了这样的少年,又有谁会不想将满腔激情倾泄出来?她只会是被当成又一个的夏之拥泵,她唯一在意的是少年听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告白会不会红了脸.不过,他早就一脸的红潮与汗水了.则是说他的害羞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私下欣赏了啰!

  她眉开眼笑,眉飞色舞.爸爸一愣,随之笑呵呵的,显然认为她是受了渲染才会这样夸张的大喊,小妈也是忍不住地弯起唇,只会喜悦她为他骄傲为他自豪,但,没人发现,起意在这一瞬间的怪异脸色,她定定地望了好友一眼,在后者出奇地璀灿晶亮的眼中,读到了――真情流露.一往无悔.然后,她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崩裂了.

  少年也听到了,因为,本已光彩夺目的他整个人突然间更是令人不可逼视的激昂,如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他不进反退,脚下已及自家的罚球线上――然后,停住,举手――全场哗然,他――想要在这样的远距离投篮?

  双方队员都震住了,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看着他,这个少年,真的是认真的要在这样的距离投出最的一球,他,做得到吗?

  手腕动了――球离手――观众不由自已地站起,屏息注视这一球――-十全十美.完美无瑕.球落在球场上,甚至于没有沾碰到篮球框,空心入框.少年以一记完美的远投宣告了翌微高校篮球队的胜利.全场炸开.少年挥手致意,又引起连锁轰动,他却敛去了笑,抓起毛巾擦拭,将他的面容与风情都隐匿起来,隔绝了所有热情洋溢的窥探.他记得,她是如何迷恋自己在赛场的表现,还有,大大地嫉妒见到他下场的绝顶性感风情的所有男女老少.嘴角翘起,他无声地笑了.唉,这样的兮殷,叫他怎能放得下?

  未曾分离,思念已开始在骨子里恣意肆虐,他怀疑,自己到底能忍受多久见不到她?

  这是他给她的实物,她说过会回以大大的惊喜,会是什么呢?

  他想着,不自觉地,身上的热度更烫人了.

  没有人能有眼福见到少年眼中氤氛的湿润水波潋滟中,是淹死人的轻怜蜜爱.



【14】  半空中的缠绵


  兮殷终于打了那个电话.只是一响,便有人接了,若说她之前还有点不信自己的好运,在听了那个声音之后,则是全然的放松了.清悦得叫人一听之下便生出“世上意有如此好听的声音”的倾倒.“你好,梦幻空间客服中心,这是天使为你服务.”她一怔.“天使?你叫天使?”

  对方清扬地笑开,仿佛是流泉溅玉,清溪映日,“是呀,我是叫天使,因为我是老天差遣我来的使者,受命于天,所以才叫天使啊.能打通这个电话,你一定是我们的情人卡持有人了,随时等待你们的光临喔.真正是二人世界只有对方才是彼此的唯一,一生一次,机缘难得,你不会以为是什么色情宾馆和陷阱吧?”

  听了这样的声音,谁还会有狐疑与忐忑?

  “怎样找到伊甸园?”

  这――是――伊甸园?

  所谓的梦幻空间?

  怎样也料不到,只是推开一扇玻璃门,竟然便是迥然不同的世界.她紧紧握住少年的手,惊叹.仿佛是到了百花国.无数叫得出名与不曾见到过的花卉争奇斗艳,各逞风姿,乍一眼望去花团锦簇鲜艳夺目万里缭绕的是香溢色动,在这里,没有时令季分,怒放的花不跟着花性走,自管地恣意盛开,羞煞红粉.这是幻觉吧?

  “欢迎光临.”清悦无比的嗓音响起,入眼的是一个与他们年纪相差无几的女孩子.不,是一个――天使,因为,她的背上有一对薄薄的透明羽翼,无风自动,翩扬若梦.她笑,梨涡浅现,并不见分外出色的五官顿时闪亮起来,衬着满园春色无边,更映得人如世外飞仙:“我是天使,”她的笑,有一种孩子的狡猾,“不过,是人间天使不是上帝身边的天使啊.则是说我不是那些天真无邪的天使,我只是人间一个小小的实习天使,只在情人的世界才出现的喔,也有另一个名称是红娘.”她亮晶晶地直盯着眼前这一对,少年从一进门面对花海便只是略略变了一下脸色,便处之泰然,眼神多是牵挂在少女身上,而少女,骨碌碌地打量一切,眼里是纯粹的好奇与惊叹,手却无意识地与他十指紧扣.都没有因不了解而起的恐惧与排斥.她满意地笑开花,“我们的梦幻空间只对情人开放,而得到幸运卡的还可以许一个愿望,也许能实现,也许不能,但,总是一个希望.你们想要对阿拉神灯许什么愿望?”

  自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玩具――灯.是玩具吧?因为,灯的四周缀点着细微的绿幽幽的碎钻,灯芯如花绽开,怯生生张扬不欲为人知的美丽,而它的手把竟是灿若明珠的琉璃.“只有幸运卡能点燃阿拉神灯哦.”天使眨眼,“虔诚地许愿,也许便可以愿望成真呢.”这是女孩子才会相信的神话吧.少年却是纵容地注视她,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的非要借助外力才可?然,为什么要反对呢?为什么不能由得她做些虽是无聊却令她开心的事?她相信的话,她开心的话,他又有什么不愉快的?只要自己一直在她身边,只要自己不叫她伤心绝望,还有什么是更重要的?

  她说,要带他来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度过两人的除夕夜.眼里闪闪发光,藏匿着叫人心跳加速的意思.他与她的第一个农历新年.明年,他便不在她身边了.想要确定他是她的,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每一个脉搏的跳动也都是自己的专属,他的身体与灵魂,都是她的烙记.再确定一下,他们的彼此相属.用滚烫的手细细地确认对方的存在.在对方的每一寸肌肤留下自己的痕迹.她将幸运卡擦过灯芯,亮起的是淡淡的黄烟.合上眼,虔诚地许下她此生最大最重要的愿望.抬眼,朝他笑:“以后再告诉你我许了什么愿望.”天使托着下巴,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真是越看越羡慕啊,自己都想找个人来谈情说爱了,可是,在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没有真正觉醒之前,自己只是一个影子啊,想要她快点觉醒,又舍不得叫她伤心,唉,真是好人难做,影子亦难为呀,可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实习天使,哪斗得过命运啊?七星的期限快要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没有觉醒没有联合起来,那么――唉,她用力甩头,才不管那些听起来很伟大神圣的事,做人嘛,开开心心简简单单不就好了,还要担忧操心什么?说不定下一秒都是世界末日了哪有得计较啊?

  就好像眼前这一对,她看得出他与她身上流的血至少有一半是相同的,但,这又有何不可?这世上,有比他们还更亲密的情人吗?从灵魂到身体都是如此的契合,有共同的血,有相同的灵魂,加上无悔的心,还会有什么能拆散他们?再远的距离也是天涯若比邻,就算是不能相见,梦中也是相见欢,不过,天使皱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哩.仔细地看着两人,一抹惊疑跃上眉梢,天使的眼神有一瞬的沉黯.“今夜将会是一个永不磨灭的记忆.”天使说,希望不会是他们的唯一的记忆,希望这个回忆不会是他们所抱的最后甜蜜.“你们的房间,是星空之恋.”少女喜孜孜地拉着他行开,少年却回头向天使看去,没有错过后者眼中的怜悯,心中,忽而浮起一种怪异的不安.天使静静地看着他们消失,她只能看到深爱着的情人的未来,但,几乎总是不得善终.爱情,总是来得突然,也走得――半点不由人.“没有办法的,没有人能改变命运.”一只青翠欲滴的鸟,自花丛中飞掠来,停在她肩上.“是啊,命中注定的劫数,从来没人能逃过,那些以为可以战胜命运的人,不知自己其实只是命运的棋子还沾沾自喜,”天使苦笑,“就算我看到了他们即将到来的不幸我又有什么办法去改变?”

  “七星汇合的话――”“七星剑能斩断孽债,划破时空,聚集最大异能,然,她的存在也是出于命运的授意,就算我们七星全觉醒聚合一起,也不能改变已定的劫数.能逃得过的,便不是劫数了,不然,哪有在数难逃的话?”

  天使喃喃说:“即使我帮了这一次,也帮不了第二次,而且是会让他们遭受到更大的灾难,还会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青儿,你要知道,死,并不是最可怕的.”青鸟拍拍翅膀,天使叹口气,也许,不是没机会,在这个宇宙中,不是所有的生灵都在命运掌握之中,是有超脱了命运凌驾于众神之颠的存在,但,被他看见,让他出手相助,已不是奇迹可以形容的了.那样的机会等同与命运抗争得胜.零.她能做的,只是给予他们一个无与伦比的浪漫之夜.星空之恋,顾名思义,处于星空的恋人共谱曲.一进门,两人都是大大地吃了一大惊.有期待过,但做梦都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叫人目瞪口呆的情景.满天的星星,仿佛一探手便可摘下,深蓝的星空,镶钻样的夜幕,再真实不过地在眼前展开,而脚下,是――地球?

  哑口无言.蓝色的美丽的星球,是很熟悉的画面,只是缩小了放置于脚下的感觉是诡异的不信.“我们――站的地方不是地球吧?”她终于吐出一句话.少年也是愕然,这样的扑面而来的景观大大出人意料,梦幻空间,便是这样的意思吗?你肉眼所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但,只要你相信,它便是真的存在了.“真的不会失望呢,”她试着小心地踏前一步,马上大叫,哇,天呐,这又不是在月球,为什么身子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随时能来一个飞天舞?握着他的手,她好奇心大起,足下稍一使力,不出意外,自己像是有了翅膀似的向上飘起――太好玩了,她眼睛发光,直看着少年,连声催促:“希洛,快,快来,我想要试下比翼双飞的滋味.”和希洛一起在天上飞啊,头上是满天的星星,星钻在深蓝的夜幕上闪烁,旖旎到极致的情调,双双飞过,于星空中起舞,穿梭,没有其他任何人,没有红尘俗世的种种限制,这是只得他和她的二人世界,是他们的专属天地.整个星河,只有他与她,翩然起舞.再没有什么阻碍,再没有什么不可以,没有禁忌,没有必须压抑的澎湃激情.身躯,是柔软的,轻巧的,在熠熠星河中自由自在地逍遥任君翩跹,翻滚着,旋转着,整个世界,在脚下,在掌中,在――彼此的心中.笑容如天上的星星一样的璀灿夺目.眼中的深情却比星河更扣人心弦,丝丝缕缕地缠绕住每个方寸,沉陷下去,沉溺下去,只要是你的话,沉沦下去直到世界尽头又有何不可呢?就这样跌个粉身碎骨又怎样呢?一脚踩空的话,会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可是,是你的话,和你一起的话,我是心甘情愿,是一往无悔,是为了这一刻的销魂而向神佛祈求了千百万个日日夜夜.你在笑,可我看得到你眼中深深的战粟,是一种藏匿了好久好久的渴望,即将要喷薄而出再经不起一再的压抑的渴求,呵,我知道,是什么在沸腾,在翻滚,因为,我也如是,我也在每个夜里,每个白天想像你的无限接近,想像你向我走来,重演昔日的痴迷.我爱,燃烧我吧,以你的热烈的眼光,点燃我的情火,我愿在你的索求中失去自己.这样的话,你与我,由二合一,揉碎了重新粘合在一起,便是再也无分彼此了.你是我,我亦是你.再无人去计较是谁先开始接近,又是在何时开始发现彼此之间再无多余的障碍物.一开始,是温柔的细致的亲吻,唇舌交缠,气息相融,再次为对方的甜蜜而神魂颠倒,无止境的探索,贪婪的试探新的极限,在每一个敏感的地方烙下深深的印记.赤裸的肌肤刚刚感受到微微的凉风拂过,便让炙热的唇覆上,肌肤与肌肤熨熨贴是让人快受不了的热度,指尖所感受到的是滑腻而坚实的肌理――啊,她忍不住地呻吟出声,少年伏在她胸前,时轻时重地舔吸,偶尔小小地咬她一口,这家伙,从哪里学来的技巧?竟然是如此的让人迷乱,她不甘心地用力揪起少年的头,脸上是红晕如潮,一波接着一波,水汪汪的湿润的眼眸让他呼吸一屏,喉咙一紧,再度狠狠地吻下去,一个狂野的燃烧的吻,将她原来要问的话全抛之脑后,只能忘情地搂紧他,毫无扭捏地全心全意回应.银丝自嘴角涎下,迤逦相连.她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没有床和地的坚硬的安全感,但,这样的飘浮于半空中的感觉,真的是好奇妙好惬意,只得他与她的星空,赤裸的肌体无须害羞,在对方的眼中,自己是完美无瑕,引以为傲的,那些多余的怩扭作态与矜持在此刻更是浪费时间.只是一动,便略为浮动旋转于空,她嘴角大大上扬,在他狂野浓烈的火焰双眸中,俯头,含上他的乳首,逗弄着,以舌头扫荡,啃咬,少年的身体颤动着,享受的同时也在控制自己的狂乱,极力忍耐,不要失去控制地抢占主动权,可是,他重重喘息,眼中望的全是晃动的铺天盖地而来的星星,感受到的全是折磨死人的甜蜜,随着她的顽皮的手的向下移动,他战粟得更厉害了,他快要忍不住了――少年被情欲冲昏头的模样真是该死的性感,半合的星眸迷迷蒙蒙荡漾波光潋滟,酡醉的脸是让人兽性大发的诱惑,红唇开启,又合上,快失去理智了又死命克制,诚实地回应自己的身子却主动地依附奉迎自己的手――她坏坏地笑了,手有了动作――“啊――”少年呻吟,身子弹起,因为太大的刺激而崩紧,汗水一滴滴逼出额角――她吮吸他的光泽,汗水有他独特的味道,早在他打球的时候,她便好想好想取替毛巾将他的一身汗水烫干了――身体里面仿佛有火在熊熊燃烧,快要爆炸了――他终于失去自制力,一把将她压在身上,以唇封住,在深深饥渴交缠中,冲入极致的天堂.因为太久的渴望而在这结合的一刻深深吐出口气,他喘息着盯住她,等她适应自己的存在,滚烫如火,欲火焚身,痛,而快感.她轻轻动了下腰.这是一个讯息.她准备好了.少年以热死人的眼光盯着她,沙哑地说着一个事实:“今夜,整整一夜,你不会有睡眠的时间.”然后以一记炽烈的挺进宣告了长夜盛宴的开始.夜,还长着呢.他与她的二人世界,正正开始.在浩瀚星空光辉见证下,在悬浮的半空中,他与她,抵死缠绵.仿佛没有明天,仿佛下一秒是世界末日.只有彼此,在对方的热吻中,才是真实存在的.要好久好久之后,他才明白,天使眼中的怜悯代表什么.



【15】  紫色警告


  新年过后,爸爸染上了风寒.兮殷看他服下药,恹恹地睡下了,便听到门铃声.大年初五,会是谁上门来讨利是?

  开门,意外的,是起意,她会来不是意外,意外的是红彤彤下明显消瘦的脸.“小意?”她拉她进来,心疼地摸她微凉的面颊,怎么会变成这样?放寒假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只是,那时候好像她不是很活跃了不喜欢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自己因为希洛而忽视了她,想来真是有愧.“我有话想同你说.”起意抿紧嘴,一脸的严肃,“很重要的,我想了许久,都是忍不住了,连饭也吃不香,一想起你的事,就好难受.”想起起自己的事小意会连饭也吃不香?

  她一呆,这意味着很大条事啰?

  爸爸刚入睡,一时也没有什么事,不能在家中谈起免得扰人清梦,“等我一下,我们出去走走.”她匆匆围上大围巾,拎住风衣,起意早走出门了,等着,脸上是一片的阴沉.开朗的起意,从来都是直截了当的小意,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不开心?

  兮殷挽着她的手臂,心中暗自猜测原因,与自己有关,又能让小意介意成这个样子的,一定是很伤脑筋的事,是不是――她悄悄吸口气,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并肩行着,都没有目标,新年的喜气洋洋似乎没能为两个女孩子染上色彩,凝重的气氛无声地笼罩她们,兮殷静静地等着.终于在公园停步.起意怔怔地望着一片的姹紫嫣红,忽然说:“你还记得我们是怎样相识的吗?”

  她愿意说出来总胜于闷在心中为想像折腾,兮殷小小松口气,回答:“当然记得,我还没转学的时候,常来这公园玩,那天很热,我买了支雪糕,刚要吃便看到一个女孩儿目不转睛地直瞪着我手上的东西,好像恨不得一下子抢过去吃个痛快――”起意接下道:“然后你跑开了,我沮丧地以为吓跑了你,谁叫大人不肯买雪糕给我怕我吃个过瘾坏了肚子,我垂涎了好久都没办法一饱口福,可是,你很快回来,素不相识的你,给我买了好大好大的两支雪糕,向我笑着,请我吃,那时候,我便知道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你是第一个无偿对我好的人,我要什么,你都不会以为我好而驳回,我的缺点成为你欣赏的地方,你要的是一个真实的无虚假的小意,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是无话不谈的,是这样的话,兮兮,你回答我.”她垂下头,轻轻问:“对你而言,夏易望是什么样的的存在?”

  她,知道了还是只是怀疑?

  兮殷仰头,天空有几朵浮云,一阵骤风吹过,云也有了挪动,轻易地,改变了形状.“他,是特别的存在.而且是十分的重要.”起意抓紧她,力道令她吃痛,“那么,我在球场听到的,不是姐弟情深的加油,而是你对他的真心告白啰?不是这样吧,他可是你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啊,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难道他不是只是你的弟弟吗?兮兮,你告诉我,是一时的冲动迷惑而不是真的吧?”

  两人的眼光对上,焦躁对上坚定,不信对上淡淡的歉意.“我不想让你失望,可是,我无法否认我对他的感情,小意,在父母亲重逢之前,我们便已相识相爱.”起意身子一晃,退开,叫出来:“可是你们又相见了,你们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这是错误的,我再喜欢你也要说这是乱伦,是背德,是被诅咒的孽债,没有人会谅解会祝福的,你明不明白?”

  终于听到她的承认,终于明白那些不明的暧昧,可是,心好痛,好痛,为什么她会这样明知前面是悬崖绝壁还是要毫不停步直冲过去?会粉身碎骨的啊.焦灼中有不明的愤怒,想起那少年峭傲俊秀的模样,在对上她的一瞬间那骤然璀亮的光彩,想起好久之前榕树下的迷乱,想起在二人之间毫不知情的自己,她握紧拳头,眼神尖锐:“和他分手,兮兮.不要再错下去了.”她定定注视她,良久,一丝微微的笑意浮现,“小意,不可能的.”起意战粟,这样坚定不移的回答啊,是至死不悔悟的笃信,“你,不能为了我么?你要知道,这样的事,是不能被人接受的,是一种耻辱与鄙夷,任何站在你这一边的人都会受到牵连的,这是注定没有明天的赌博,你,为什么要坚持不渝?那小子都离你而去了不陪伴在你身边,你为什么还要踏向无底深渊呢?兮兮,兮兮,我求求你,放弃这份无望的错恋吧――”“可是,小意,还是一句话,没有可能的.”她怜惜地看着她,是不愿伤害到她,但,没办法答应唯一令她安心的事,她无能为力啊,“他在我心中已扎了根,要铲除的话,除非是将我连心挖空,那样的话,我便不能想他,不能有思想,不能有任何的希望,一个活死人,一个植物人,真的是你们所要的吗?”

  脸白了,又转为红,起意深吸口气,再问一个对她而言十二分之重要的问题:“那么,在你心中,我是不如他重要的吧?你宁可失去我这个朋友,宁可见到我伤心,也断断不肯从岐途掉头割舍一份错误之极的迷惑,是不是?我的一切,对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重要的人?”

  是朋友的话,是一定要苦口婆心将误入歧途的朋友拉回正道不惜以自己作为威胁吗?一定要咄咄逼人分清对与错是与非黑与白吗?

  没得中庸之道的选择么?

  朋友,是要这样,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错再错所以用任何方法救你也是可以谅解的,是吗?

  所谓重要的人,是有轻重之分,但,是不是一定要为了一个而舍弃另一个才是正确的?朋友与情人,你,选择哪一个?

  “小意,”她悲伤地注视她,眼里是太多太多的恸动,你一定要逼我吗?你会如此地逼我是因为你太在乎我,甚至于不惜以你自己作为赌注,你是在赌博,是在逼我,明明知道我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叫你吃痛,“小意,小意,你是我的朋友啊,请你别这样――”这是她的答案了.起意眼神冷下来,好,自己被放弃了.“我明白了.”她放开手,径自走开.兮殷不声不响地跟在她后面,小意的脾气她清楚,这样的冒火怎会不出些意外?

  如果是疯狂购物,是到歌厅大喊发泄,甚至于狠狠地打游戏,她都不会担忧.但如果她伤心过度做出伤害本身的事呢?

  小意忽然回过头来,瞧她一眼,嘴角一掀,快步闪进一间半掩蔽的酒巴.兮殷抬头,这是一间很不起眼的酒吧,却有一个张扬的名字,――堕落天堂.是下午,才刚刚要开张吧,一个单身的未成年女孩子就这样走进一个不明底细的酒吧去,怎样看都应该有人跟着才可安心.尤其那一眼,她是在赌气,――我知道你在我后面,我就是要跟危险打交道,你不放心的话,不会跟来吗?

  她轻轻口叹气.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放下她不管的.兮殷进去的时候,起意正在喝酒.且身边还有一个染发的吊儿郎当的男人.她对四周阴暗环境扫了一眼,本来应是一个相当高级的地方,只是,尚未大肆铺张,不是到大放异彩的时候,这里,是在夜里才暄闹狂热的.她稳定地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酒,眉一扬,说:“未满十八岁是不能饮酒的,有伤身子,何况是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小心让人卖了还不知道.”起意眨眼,笑,要抢过酒,“危险你还来,不怕被卖了吗?你可一样是未成年少女啊.”她扫了男人一眼,特地提高声音:“我进来之前有打电话给我爸爸,如果我十分钟之后没有消息的话,他马上报警.小意,跟我回去.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不成,你都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她笑嘻嘻地,打了个呃,却攀住她手臂,下一秒,泪花乱转,“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呢?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了他而不要我,你知不知道我好痛苦啊?为什么?……”

  她伏在她身上,放声大哭.男人皱眉,呸一声便行开了.兮殷无奈地叹息,不是她不好,而是,这不是重色轻友的的问题哪.“我们回去吧,今晚,你别走了,陪我.”她揽着她腰,连哄带骗地行向门外,什么地方嘛,根本不是高中生可以来的,不用细看都知道这是大人的世界,慢一步的话,都不晓得会不不被人拐走仍不自觉.她可是好好乖乖牌,早过了因为好奇好胜而与自己赌博的叛逆期.四周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可是,暗地里又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在酝酿着?

  好不容易快到门边了,兮殷体内的不舒服感猛然张扬高昂,她颈上汗毛直竖,有一种被毒蛇盯死的发怵,――出了什么事?

  门推不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倚在门上,双臂撑开,俯视着两张仓皇的小脸.兮殷的瞳孔在这一刻收缩,直起身子.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见到他,但,本能地知道对方的危险,这样一身的逼人气息,只能以严酷无情来形容,一个握有权势习惯于掠夺的高高在上的男人.“先生,请让一下路.”她镇定的声线听不出害怕.男人俯得更低了,面孔几乎要贴近她,一抹凌厉的精光自眸中闪过,好像的神色啊,一样的害怕却不表现出来,有多少人只是一见到自己便抖了,藏不住心中的恐慌,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对他们有操生杀之权才诚惶诚恐,但这个女孩子,在这阴暗里却是是凭着直觉感受到危险,有意思,他弯下唇,好久没有遇到有趣的人了,尤其是女性.自从那个人――他蹙眉,这种让人主宰的感觉真是叫人不痛快啊,不是发誓要找到那个人然后将一切归于自己的掌控下么?

  男人不声不响地向后退开一步.兮殷赶紧扶着起意与他擦身而过,手心都是汗,可以不再相见最好不过,她一点也不想和这种自大不晓得体恤他人的大人物有任何交集.一只手放在她头上.她骇异,不会这样大胆吧?已出了酒吧了啊,她急急抢前几步,耳边听到低沉的可以说是磁性的恰当演绎的笑声.觉得安全了,她才站定,回过头来,已是近黄昏了,余辉照在她身上,如渡上一层淡金色光晕,她的眼睛,仿佛有叫人惊艳的泓动.为什么要回这一眼?

  如果有得选择她会不会从不回头?

  兮殷只是一眼,便呆住了.男人傲然而立,高大英伟的身段,狂野不骜的气质,眉目流盼之间有一种叫人打从骨子里震荡的妖魅的张狂放肆.是那一双眼睛叫她失神.紫色的狭长凤眼.不久之前刚有提及到的令得她一家破散的男人.会有这么巧吗?

  是他吗?

  紫色的凤眼,是十分之少见的,又是这样的气质,他会是和爸爸上演一出亲热戏的男人吗?如是,他入戏的是身为男人却女装的爸爸,还是以邹冬生姿态出现的人?他与她的自杀又有何关系?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他,会给夏家再度带来什么样的风暴?

  她的眼神清冷,---不管你是什么人,心中有什么打算,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我所爱的人,不会再容许你恣意有恃无恐地伤害到我的家人.我也许没有你的财势,没有你的聪明,但,我不会输给一个不懂得心疼与珍惜的男人,因为你没有豁出一切也要保护的东西,你没有我的坚持与信念.我是兮殷,一个很平凡的女子,但,谁敢随意染指欺侮我的所爱,我会变得相当的可怕.有些女人是惹不起的,这不是笑话,有了重要的珍惜的女人是致命的.她眼神如同挑战.这女孩子竟在向自己宣战呢.男人好笑地挑下眉,欢迎啊,就算对方根本微不足道,她的勇气可嘉也值得佩服,不是明明直觉自己是不可接近的吗,还会有这样的表情?为了什么而在忽然间勇敢起来了呢?

  他走近她,不出意外地瞧见她脸上的倔强与刺,“你还真有趣呢,你叫什么?”

  ---我才不想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你嘴上说出来呢.她闭嘴,不答.男人也没生气,微笑,是一种明明很好看,但看的人只会怵然的笑:“你的名字并不重要,但,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下一次见面,我要听到你称呼.”他说,他叫费加恩.哥顿·费加恩.“爸爸,你对自己所做过的事,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月色迷蒙,兮殷靠在床前,握着爸爸的手,轻轻地问.“以前,你不是对我说过,只要我平安,只要我开心,只要不是用伤天害理换来的,你一定会谅解会支持我,那么,为什么你会无限度地支持我呢?只是出于做爸爸的心吗?还是,你其实也隐隐约约有一个认知?冬生表姨能在你身上出现,即使只是假象,也说明你与她之间的亲密无间,爸爸,你是不是害怕?”

  害怕?

  那个风艳的热情洋溢的女子?

  不,不是,他怎会害怕她?即使她为自己带来的是伤痛,仍舍不得怕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几乎是她呵护大的,没有她的支撑,自己哪能独自生存下去直到遇上宜于?兮儿说得对,如果说自己一点也没觉察过,那不是真的,只是,从前他不相信,如果她沉睡在自己体内的话,为什么不让自己知道?如果说是另一个人格,只在特定情况下对特定人物才出现,则是表示她真的离散了不复存在吧?

  他在分居协议达成之后,去见过心理医生,也做过催眠,结果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发现.就如同他从来不曾做过那样的事一样.“我不清楚,”他低低说,疲惫无力,因为发烧也因为其它原因,脸上是苍茫,眼里是迷茫,“我只知道,我不怕她,她如果再出现,我只会与她好好谈谈。”

  她抹下他的额,喃喃,“可是,爸爸,对于那个男人,你也没有印象吗?”

  他闭上眼,“我从来还没这样讨厌一个人。”

  那个男人与自己的亲热经由他人描绘已是一个恶梦,一个无法改变的恶梦,再怎样的粗线条也受不了被不认识的同性当成女人,而且是很亲热得到让他呕吐的程度。

  “再让你看见他的话,你还会不会再发作一次?”她缓慢地说,可是这是一个冒险,对爸爸,对她,对希洛和小妈,甚至于对那个人,都是一个赌注。

  爸爸不语,隔了一回,说:“我现在,知道自己是谁,已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怎会再错下去?”

  淡淡话语下是无比的惨痛。

  兮殷为他盖上被子,“爸爸,我爱你,好好睡吧,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了。”

  “兮儿,”他叫住到门口的女儿,“易望走了,你,是不是很不习惯?过几天我身子好一点,我们一起去香港。”

  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哇,那爸爸要快点好起来啊。”

  可是,一到了外面,她的笑容便垮下了。

  到香港――什么时候呢?

  “希洛,我跟你说,爸爸答应我要去看你们――”她说了出口便哽咽了,总是下意识地以为少年仍在身边,和自己对话,总是情不自禁地搜寻他的身影,因为失去了他的视线而惆怅不已,坚强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好难,好难。

  相思入骨,缠烙不休。

  听着他的电话,无法说什么轻松的话,只是痴痴地听着另一边他的气息,透过话筒感受着对方的呼吸,什么也不必说出来,她的心,和他的心不是一样的吗?

  一样的痛疼,一样的翻滚,一样的怜惜,一样的――黯然销魂。

  然后,对着他的信,说,会好开心地生活下去,重逢时看谁失信没有吃好睡好消瘦落形。

  我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想要马上见到你,忍不住要冲动地飞到你身边。

  可是,这是我们的约定。

  即使是不在身边,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样的空气,想着同样的人,让自己更为成熟,不再是对方放不下心的甜蜜负担,为了在未来,为了更多的风浪要面对,这,是必须的历练与考验。

  想要变强,想要保护重要的人,不再是无能为力地看着亲爱的人受苦而束手无策。

  等等我,我会与你并肩前进,不是缩在你的怀中受尽呵护,而是要分担你的悲伤与欢乐,你的恐惧与希望,你的一切,我都要,所以,我不能原地踏步只是等待。

  我要成为你的同伴,你的后盾,而不仅仅是情人知己。

  这是我与自己的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