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22】 安排
赫连冠望着女儿说道:[老五,你是否忘了一件事呢?]
闻言,赫连瑾愣了一下:[什么事?]
[老二。]
微微一怔,王爷老爹终于肯面对其他的女儿了吗?[爹,你放心,我从来说话都算数。]她笑着举杯,话落喝酒。
赫连芯的心里有谁,他们都很清楚。
厉辰浪,虽然是敌人,但要成全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曾经,她让他自己来选择,但最后那个男人还是选择了家族。这次,她再一次给他机会。但心里明白,那个男人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也许,她不该再给他机会。
也许,不是王爷老爹说话,她也不会作出这个承诺。
赫连冠挑了挑剑眉,[哦,你打算怎么做?]风轻轻的吹来,紫袍飘扬,这孩子怎么看就怎么像自己啊。
[这武林迟早是弯月教的。]她放下酒杯,[最快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摆平了厉家,生死操控在我们手里,厉家还有反对的余地吗?]
[你这是威逼吧?]他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拿起酒坛斟酒,[非常时刻,非常手段。]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他瞅着她,[认真的?]
[你说呢?]她微笑。
还要自己说出来吗?赫连冠很破坏形象的白了女儿一眼,看那神情就知道她不是闹着玩的了。
[如果二姐肯将就一下,我帮她物色候选人。]她漫不经心的说着:[比厉辰浪好的男人这世间多得是。]
真不明白厉辰浪有什么好?能让赫连芯这样死心塌地的爱着,也不过是一世家公子罢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很好啦,但如果不能,哪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赫连冠愣了一下,叹息道:[若真的可以,老二就不会三年来都不肯嫁人了。]赫连芯的执着像自己啊。
她应了一声[嗯。],心里想着让谁去踢馆。
到时候,是她逼着厉辰浪娶赫连芯,这样的话,他们之间也就不会存在多少问题。
唉,她还是很善良的。
径自吃烤鱼,喝酒,赫连冠没有再说话,相信她可以办好这事情。
[王爷,总执法。]遥遥看见湖这边冒起了烟,楚陵睿好奇之下前来一探,结果看到这对父女在吃烤鱼,喝酒。
天下间最怪异,就数这二人了。
[楚门主。]赫连瑾抬头看去,一身苗疆的服装的他脸带微笑,有些属于异族人特有的迷人。
楚陵睿,虽然归顺弯月教,但始终没有穿上绣有弯月的袍服。这个男人,想要坚持什么呢?
淡淡的看过去一眼,赫连冠开口:[既然来了,就陪本王喝酒吧。]
微笑着点点头,楚陵睿走过去,在他们身前的岩石坐下。
看看自家王爷老爹,又望望那个刚刚坐下的男人,赫连瑾将手里的烤鱼递给楚陵睿。
[嗯?]他有些受宠若惊。
[拿着。]她淡淡一笑,左边的疤痕微微扭曲,像是不在意的说:[我有些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接过烤鱼,他说:[谢谢。总执法要注意一下,不能吃辣。]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笑笑点头,[明白了。]以现代的乡下说法,伤口在结痂的时候还不能吃有色素的食物呢。
蓝天白云下,女孩的笑容像风一样的轻。
[见过总执法。]
星滔看着这个女孩,紫袍银月依旧,不同的是此刻她戴着面纱。原来她大难不死啊,可脸却是毁了。
三年前,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为此,教主赫连廷几乎一月不出房门,前教主现在炎国的王爷震怒得将有份将她逼得跳下山崖的几大掌门擒来,进行屈辱的折磨。
为她,赫连廷率众以雷厉风行之势在短短三年内拿下半个武林。
为她,明漾那个花花公子伤心得半年不碰女人。
为她,天真可爱的六公子赫连麟变得心狠手辣。
弯月教的总执法,赫连家的公主,亲人都为了她而伤心。自她出事以后,弯月教上下,没有人敢在赫连廷面前提起“总执法”这三个字。
原来,三年前,她并没有死。
即使毁容了,只要活着就很好了。
大殿里,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人一如以往,没有因为赫连瑾的归来而乱上多久。
[星堂主。]赫连瑾看着这个望着自己出了神的男子,没有错过那双眼里的吃惊与不解。
她不禁有些想笑,看来自己的“死而复生”吓到很多人了。
发觉自己的失态,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微微的红了红,星滔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问:[不知总执法找属下来有何事?]
昨天到达,见到她的人没多少,想要一探究竟的人都被赫连冠挡住。星滔看看身边的女孩,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召见自己?
[那个呀,最近你看来很闲的样子,所以呢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她望着外面的天空,嗯,蓝天白云真是个好天气啊。
星滔是个自律的人,多做事少说话,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他绝不会多问--这是她决定让他去踢馆的原因。
嗯,星滔此刻的表情说有多怪异就有怪异,这种近乎耍赖的语气自己可身从来没有见这个少年老成的总执法说过。
事情,他有些担心,不会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请问,总执法,是什么事?]他小心的问。
见他一脸小心翼翼,赫连瑾微微呆了一下,微微笑着说:[说来是教务,也算是我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他一怔。
轻轻点头,接过婢女递来的冰茶,她抬头望向广寒殿正中央的弯月。
[这事情,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待事情完了,你就会知道了。]赫连芯与厉辰浪之间的事情,她不是那么的清楚,也不好说。
当年,她算是棒打鸳鸯,想来厉辰浪恨自己是必然的了。如果她还出面的话,必定会引来更多的反感。
见状,星滔也不追问,淡然一笑道:[那总执法,请吩咐吧。]赫连家的背景很复杂。
喝了一小口冰茶,她满意的叹息一声,[陵城厉家。]赫连冠总是不明白她怎么那么喜欢喝着冷冰冰的茶水,苦涩得几乎无味。
有时候,无味却真实。
闻言,星滔挑了挑剑眉,该动的也该是灵山门或者是天下第一庄。猛地,他想到了“家务事”这三个字;也许,他明白了。
[属下明白了。]他看着她手里那杯冒着寒气的茶。
[半个月。]她淡淡的说了三个字。
这么急?他挑了一下好看的剑眉,唇边带笑的说道:[总执法,属下定不会令你失望。]
陵城厉家,武林四大家族之一。当然不是什么小门小派,门下弟子不下上万,要拿下当然不是件易事。而星滔却答应的轻松,可见他是胸有成竹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对他扬起一个微笑。
这笑容,他别开了眼睛,[那属下退下了。]虽然看来真实,可却让他觉得有些寒意。
无心,无肺,不在乎身边的一切。
真,还是假象?
[嗯。]她轻轻点头。
他起来,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大殿。
目送他离去,赫连瑾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五姐。]赫连麟从外面进来。
看到自家弟弟,她扯出一个笑容,[起来了?]
小子是越大越俊了,除了全黑的发,五官与赫连冠仿佛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分别是一个成熟,一个还是少年。
他早就起了,[嗯。有见到三姐和四姐吗?]
她摇头,回来才一天,见到的人不多。见他神色有些慌张,就问:[怎么了?]
[左护法说,她们知道你回来了很激动。]赫连麟走近她。那两个姐姐从小到大就视赫连瑾为眼中钉,到现在还是没有变。
激动嘛?
赫连瑾微微的笑着站了起来,可不认为那二人是在高兴,总有些了解自家姐妹,那二人肯定不是高兴了吧。
[她们会来找你麻烦。]他微微皱起剑眉说。
从小,他就知道二姐与三姐特别不喜欢赫连瑾,也不喜欢母亲很受宠的自己。若说当年五姐出事了,最高兴的人是谁,就莫过于那二人了。
为此,他可是恶整了那两个冷血的女人一顿呢。
伸手拍拍他的手臂,她笑着说:[放心,她们能找我什么麻烦?走,陪我吃早饭去。]
三年了,再次回来,家人始终还是家人。该变的变了,没变的还是老样子。
这样也很好,至少还有让她觉得熟悉的地方。
赫连麟抿了抿唇,从小那两个姐姐来找她麻烦,她总是默默的承受。也许她是懒得理去会,可旁人看在眼里却是心疼不已。
姐弟二人走出广寒殿,阳光洒在他们身上。
[在哪里吃?]赫连麟低头看着身边的自家五姐。三年前,自己抬头望她,现在是低头。
感受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她闭了闭眼,[随便,哪都一样。]夏末了,阳光不再那么猛烈了。
[到我那吧。]他微笑。
阳光下,少年的笑容干净得像天空,让人不禁放松下来。
没有异议,她跟着他走。
路上景色如同西北的弯月峰,二人并肩而行,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微风轻轻吹来,赫连瑾淡淡开口:[老六啊,也许我们很快就要嫁姐姐了。]
[咦?]他瞪大眼睛,停下来望着她。
她回头看到一张惊讶的俊脸,不禁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可别忘了,当日可是你带着二姐上厉家提亲呢。]
看着那张藏在面纱下的笑容,他一脸怪异,喃道:[可是,厉家的人根本没有应下这门亲事。]虽然当时自己看得出厉辰浪很想。
[我们赫连家要嫁女儿,他们厉家没有反对的余地。]她笑着说,但语中的强硬可是不容忽视的。
赫连麟突然有些好奇,大步上前,[五姐,你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很是感兴趣,这肯定是好玩的事情。
她笑着摇摇头,[没你的份了,已经吩咐星滔去办了。]
听到这个名字,赫连麟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出动五大堂主之一,肯定不会是去提亲这么简单。看了看那个笑着的女孩,他只能希望星滔会看在赫连芯份上,手下会留那么一点点的情。不然,厉辰浪会捉狂的。
这个五姐,行事还是这么叫他吃惊啊。
[厉辰浪是个不错的男人啦,不过那执着的性子实在不可取。]他耸了耸肩说:[但二姐喜欢,那就没办法了。]
赫连瑾笑笑,轻声说:[现在的俊杰不多了,老六,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坚持。]
[完全明白。]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扫过去一眼,抿唇而笑:[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想通了。]
他笑着走到前面,回身对她一笑说:[五姐,我很高兴能生为你的弟弟。]
蓝天白云下,少年的笑容特别的纯洁,特别的释然。
她微微的一呆,随即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道:[那就好。]
这世间有山盟海誓生死相随的爱情,有两胁插到舍生忘死的友情,但最珍贵的是亲情,因为无论如何,亲人是唯一不会丢弃自己的人。
她珍惜这份难能可贵的亲情,更不允许自己亲手去毁灭。
江湖【23】 鸿沟
在星滔执行任务的同时,赫连瑾也配合楚陵睿的治疗。
六天,在平静中过去。
丝丝细雨随着晨风飘飘扬扬,最后散落在广阔的土地上。
微冷的风吹得树枝乱摆,但吹不散天上那灰灰的云朵。
看着铜镜里那个模糊的脸孔,赫连瑾没有多大的反应,虽然疤痕已经淡到,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程度。
世间女子,都在乎自己的容貌,也不能免俗。
见她只盯视着铜镜里那个模糊的影子没有出声,楚陵睿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却不敢说话。
放下镜子,她回头对身后的男子淡淡一笑,[这些日子,让你费心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容貌有可以恢复的可能。
有时候,总会觉得再美的容貌也是会老去,那时的美丑又有何人去在乎呢?
不过,即使不美,也没关系。像她这容貌,美女肯定是没份了,毁容了呀会吓倒人的。
现在这样,也好。
看着她一会,确定这个女孩没有失望,楚陵睿才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样,以后就不用戴面具了。]
闻言,她只是笑笑。
面具不是戴在脸上,而是心上。
[五姐。]赫连麟有些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看向那个淡淡微笑着的女孩,在她轻轻点头后,楚陵睿转身去开门。
那个银色的面具静静的躺在桌子上,她伸手勾勒出面具的轮廓。这个面具,用不了多久,她就不用再戴了。
弯月教的总执法,很快就不用自己来做了。
门一开,赫连麟就冲到她身边,[五姐。]紧张的把头凑到跟前,认真的看着那淡淡粉红一片的左脸。
嗯,真的没那么清楚了呢,小子径自点点头。虽然这个五姐不算是美女,但毁容了的话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啦。
虽然,他不介意养她一辈子啦。
她微笑着问:[还满意你看到的吗?]见他如此紧张,她的心暖暖的。
少年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反应过度了,讪笑一声,[很好。]退开几步。
明漾与赫连冠从外面进来,二人都望着她左边的脸。
[各位不相信在下吗?]见他们都来了,楚陵睿有些好笑的问。
[当然不是。]明漾笑着摇头,半认真的笑看着赫连瑾说:[不过是想看看,现在的小五会不会在你的妙手回春下变成了大美女。]
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只看一眼,就让他的心猛然悸动。
这个家伙,赫连瑾白了他一眼。
赫连冠走近女儿,不得不承认,她长大了,不再是自己记忆里三年前的那个老五了。自己此刻眼前的女孩,是历劫回来变得成熟的老五。
那眉那眼跟自己有五份相似,却多了一丝女子的柔和,然也英气不凡。赫连家有女初长成啊,他这老爹为她感到骄傲。
[楚门主,想不到你不但使毒厉害,医术也很高明啊。]他淡淡笑着开口。
楚陵睿微微一笑,带着自信,[医毒,其实只是一线之隔。毒药,也可以是救人的灵药。]
赫连麟赞同的点头,连忙为自己说句好话:[所以爹呀,我也是可以救人的呀。]
懒得理会他的打岔,赫连冠对女儿招招手,[过来,让爹好好看看。]
赫连瑾笑着点点头,走到他身前。
走看看右看看,比起以前实在是好很多了,最后他满意的点头,拍拍赫连瑾的肩膀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够迷人的。]
赫连瑾一脸黑线,[爹,你就别惹别人笑话了。]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迷人?
用迷药将人迷倒吗?
众人看着他们父女,微笑。
[王爷,总执法,六少爷。]尚隽站在门外对众人行礼,眼睛望着那个似乎已经消去脸上疤痕的女孩。
众人望过去,赫连冠淡声问:[有什么事?]
[回王爷,教主不肯吃药,属下无奈,只好来找总执法去劝。]尚隽垂下了眼皮,用那他一惯平淡的声音说。
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跑来赫连瑾这了?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赫连瑾。
赫连冠微微皱起了好看的剑眉,[那么大个人了,老大还在闹什么孩子脾气?]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老五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去见赫连廷了。
赫连瑾表面上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反应,但心却在轻轻的痛着。赫连廷,这样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又是何苦呢?
尚隽抿着唇没有说话,现在教里最大的还是这身为王爷的前任教主,赫连冠。
明漾与楚陵睿护望一眼,均找了借口离去。
赫连麟看看自家五姐,又看看轻轻皱着眉的王爷老爹,不解为什么大哥不肯吃药,尚隽会来找赫连瑾去劝?
更加不解,为何王爷老爹听后,表情会有些阴沉?
[爹,我过去看看。]轻轻叹了口气,赫连瑾淡然出声。
赫连冠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但仍是点点头。
是对,是错,她分得清楚。
他知道,只是他们都只是凡人,没法做到“明知不可为,就不为”。
连他都无法狠下心去决定的事情,就别说她了。
[走吧。]赫连瑾走出了房间对尚隽说。
[属下告退。]对赫连冠说罢,尚隽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去。
夏末的风带温热吹来,撩起那飘散在身后的褐发,他看得一怔。突然觉得,前面的身影,很不真实。
摇摇头,他微微勾了勾唇,是自己想多了。
[教主,还好吗?]这几天,她不去看他。一来,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二来,王爷老爹已经知道,她不想让他失望。
只是赫连廷,还不知道老爹已经知道了。
[伤是好多了,可教主的心,不好。]尚隽平声回答。
闻言,赫连瑾一怔。末了,轻轻叹气,看来他也明白了。
没有再言语,二人默默走过那倒影着恢恢空的湖,拐道进入浩廷轩。
整个院子很安静,没有一丝人声,但其实有人在暗中守着。
赫连瑾走在前面,尚隽在后面跟着。
[总执法进去吧。]房门前,他站着淡淡开口。
她轻轻点头,走进了大开着的房间。其实,从他们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赫连廷就该知道自己来。
房里,淡淡的光透过琉璃射入室内,倒影出一屋子的安静。
走进后面的房间,她看到那个男子背靠在床上,半坐着。那褐色的发顺着他肩膀,直垂落到胸前。
这样的他,很安静;安静得,让她有些不安。
他没有看她,眼睛望着那半开着的窗,看外面那微微粉雨随风飘飞。
压下心里的不安,她走了过去。
[六天。]他突然开口。
她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六天没有来见他。
原来,他在数着日子。
[我以为,还要再等个六天,或许半个月,你才肯来见我。]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丝压抑的痛。
她的心猛地被刺了一下,不是很痛,可感觉却持续着。
不想为自己逃避的行为找借口,不想骗他,也不想骗自己,她的确是有心对他避而不见。
[为什么?]这三个字,他问得平静。
她抿了抿唇,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最后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能说什么?
告诉他,他们是兄妹,所以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
可是回来时,在马车里,她选择了握住他的手,现在又反悔了。如何告诉他,她的心情有多复杂?
他们是兄妹,爱情在他们之间只是让人觉得恶心的,乱伦。
王爷老爹最疼的就是他们两个孩子了,想那高傲的男子一生虽然顺心,却也是可怜的。如果他们再让他失望,她怕高傲者如赫连冠也是会心碎失望的。
她如何能让这个让自己尝到了父女之情的男人,伤心失望呢?
可这样的选择,她又会伤透了眼前这个几乎要为自己殉情的男子的心。
选择,从来都是残酷的。
没听到她的声音,赫连廷笑了,可那笑容却是凄切得让她微微垂下了眼皮,不忍再看。
[一手将我送到了天堂,可转个身又将我推下了地狱。]他还是没有看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将她抱入怀,低喊:[老五,你到底想将我怎样?]
胸口里那颗心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面对他的质问,她无言以对。
没想过将他怎样,更没想过,她会将自己怎样。
[你倒是说话啊。]他低喊,受不了她对自己的沉默。
咬咬唇,她张口:[说……]到底要说什么呢?
何时,她竟然无法对他说话了?
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
[大哥,这一声“大哥”,你听了可有什么感觉?]深深吸一口气,她力持平静的开口。没有等他回应,她继续说:[然我却感觉良多。]
抿了抿薄唇,赫连廷没有说话,听着她继续说:
[从小,就没有人注意我的存在。同是爹的女儿,可三个姐姐对我更是没好脸色,有时候我会觉得,也许我不是赫连家的人吧。可是三岁那年,你却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我知道了,你就是我那没见过的大哥。]
是莫云天告诉她的,那个冰块似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兄长。那时,她没有什么感觉。也许,对于所谓的亲人,都没有感觉。
[五岁那年,你第一次抱起我。然后,我觉得有个哥哥也很不错。之后那些年,你的确很疼我。而我渐渐的习惯依赖你,可我的感觉却越来越奇怪,总是无法将你当成哥哥来看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拥有前世的记忆吧,清楚知道血缘上他们是兄妹,可灵魂上的认知让她无法就将他视为兄长这么简单。
赫连廷闭了闭眼,放在身前的手缓缓握紧了。
[有次,你我几乎坦诚相对;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微微苦笑一下,[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将你只当成兄长来看待过。我明白自己的心,可为什么你也陷进来呢?]
为什么?
如果他知道为什么的话,自己就不会苦苦捆搏了那么久了。
[你对我太好,太好了……我努力的要自己只当你是兄长,更努力地扮演着“妹妹”这个角色。]她微微笑了笑,望着那个男子,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无奈,[因为我们也只能是兄妹。]
原来在很早以前,他就不是一厢情愿的。
[因为我知道你有多在乎自己,所以我宁愿跳崖也不让自己落入云仲涵等人手里。]她幽幽说着:[三年来,梦里总是有你的身影,因为你是最重要也是最不愿意忘记的人。可我还是亲手伤害了你……]
[老五……]他没想到,她竟将自己的感情藏得那么深。
她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上前几步可还是与他保持着距离,[大哥,我和你始终还是隔着“兄妹”这一道怎么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终于扭头看向她,那表情,赫连瑾相信今生今世也不会忘记。那么的惊喜,却又那么的绝望,那微笑里的心碎让她的心都要扭在一起了。
伸出手,他望着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俏脸,[老五,即使你只当我是哥哥,我还是不愿放弃。事实是,你我都有同样的心思,同样的感情,我更不愿意放弃。]
[大哥……]她望着他,早就猜到这个男人不会被自己说服。
他微微一笑,那手不放下,[继续当我的妹妹,我会继续疼你,也会继续爱你。]顿了顿,又说:[今生不悔。]
眼睛朦胧了,她用力眨了眨眼,声音有些不稳:[大哥,你这又何苦呢?]
明知没有希望,却还是固执的守着这一片绝望,为何?
俊脸深情认真,他说:[如果今生没有遇到你,没有爱上你,是我今生的遗憾;即使你是我的妹妹,我还是觉得,因为你,我的人生没有枉费。]
感动吗?
是的,被他的痴情。
心疼吗?
是的,为他那颗执着的心。
被动摇了吗?
是的,被他那深深的爱意。
望着那只手,她知道握住了,自己和他就会掉入地狱,还会伤害到身边在乎他们的亲人。
她在乎的,他可会知道?
咬了咬牙,她一步一步的后退,他的脸色随着她的步子一分一分发白。
终是不行吗?
[老五?]他低喊,眼眶微红。
她不忍再看,背过身去,逼自己说:
[大哥,就这样吧。]
说罢,大步走出了房间,就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忍不住上前去握住那只手。
他握紧了拳头,死死的咬着下唇,一脸痛苦的望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她回来了,就在他看得到的地方,自己该满足了吧?
可,为什么他的心会那么痛?
看着赫连瑾大步走出了房间,尚隽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又望望房间,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女孩比他想象中要来得理智,狠心。
江湖【24】 位置对调
天,又亮了吗?
睁开眼皮,望向唯一的小窗,淡淡的晨光照亮了阴暗的牢房。
连霏坐了起来,有些出神的望着小窗。
第几天了?
弯月教的人将他捉起来,从陵城运到这个地方,他记不清已经过了几天了。
每天醒来,睡去,没有人对自己用刑,也没有人来审问自己。
仿佛,被遗忘了似的。
外面,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自己已经很久没与大哥联系了,他肯定会担心吧。
还有灵,赫连廷既然已经到手,他应该安排将人转移到河间去了吧?这样,三年来的苦心经营才没有枉费啊。
他叹了口气,听到微弱的脚步声,不禁有些奇怪的微微皱起了剑眉。
除了送饭的人,这牢房平常不会有人来,而且现在还没到时候。
脚步声很轻,来人武功必定不凡,会是谁?
走道两边的火光照出紫色的袍子,上面那银色的弯月随着摆动在空中划出道又道的弧形。
紫袍,银月,他几乎能猜到来人是谁。
赫连瑾,或许是温小镜。
当弯月教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知道了,那个女孩的身份。
当初,他们都太天真了。因为他试过温小镜身怀武功却不会使用,所以就傻傻的以为她不过是一个跟赫连瑾长得像的女孩而已,从没想过她就会是赫连瑾本人。
而且,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赫连瑾的眼神,淡然之中却带了一丝冷意。而温小镜的眼神,无奈与彷徨。
当她看到云奕远时,表情平淡得很,就像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温小镜”会是温小镜。
因为,身为“温小镜”时,是失了记忆的赫连瑾,所以才有如此的差异。
如果,他们早就发现,现在一切就不同了吧?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站在牢外看着那个坐在床上的男人,赫连瑾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天下第一庄的二公子云出远,同时也是连霏。
[二爷。]她淡淡开口。
跟来的楚陵睿不禁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些意外,又有些笑意。
他没有抬头,淡如秋雾的声音响起:
[在下不敢当总执法这一声“二爷”。]
她微笑,但那双褐色的眸子内没有丝笑意,[本座唤了“二爷”三年了,习惯了。]那些被人威胁的日子,今生不会忘记一分。
他冷哼一声,这丫头在提醒自己的愚蠢。
示意身边一个弟子开门,她望着那个一身狼狈却傲气依然不减的男子说:[二爷对本座的恩情,赫连瑾没齿难忘,本座时常在想要十倍回报二爷。]
云出远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回复淡然。
看着那个力持镇静的男子,勾唇冷笑,她赫连瑾不是君子,报仇也不会等个十年,把握时机才是俊杰。
[楚门主,麻烦你了。]转头对身边的男子,她淡淡一笑。
明白的点点头,楚陵睿走了进去。
这人,云出远俊脸一白,毒门之主,楚陵睿消失江湖将近三年,原来是投靠了弯月教。
[毒门之主现在也不过是魔教的一条看门狗。]很刻薄的话,但他说的语气却是平淡得让人感觉不到歹毒。
微微一笑,楚陵睿看着他,[楚某是不是看门狗,似乎与阁下无关吧?现在身为阶下之囚的是阁下,而不是楚某。]
站在牢外的赫连瑾却是微微的骤起了好看的柳眉,云出远的话虽然很毒,但楚陵睿的态度却让她更加在意。
被人羞辱,没有人会不在意。
而楚陵睿却能笑着反驳,一抹冷光闪过棕色的眸子,这个男人呵,看来她得给他一些“收买”了。
[你……]云出远讶然的望着那个渐渐走近的男子。
楚陵睿出其不意的攻击,他立刻回击。
赫连瑾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看着楚陵睿轻易的化解云出远的招式。
这个男人的心思,藏得很深很沉。
云出远内伤未愈,根本不是楚陵睿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喂下了毒药。
[你给我吃了什么?]要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了,他咬牙切齿的瞪着牢外那个女孩问。
冷然的神情从脸上敛去,她微微一笑,负手于背后说道:[当初二爷怎么对本座,现在本座就怎么回报你的恩情。]
有仇不报,非她赫连瑾所为啊。想当初这个男人以毒药威胁自己,现在她也还治其人之身,虽然说楚陵睿研发的毒比较狠。
闻言,他脸色一沉。
当初为了控制她,他给她服下了[十五]--一种必需每半月服下解药,而且会按服下解药而加深毒性的毒药。
他笑了。
楚陵睿皱眉,[你笑什么?]没有人在服下他的毒药后,还可以笑出来的。
[在下活不久,总执法不也一样。]云出远望着那个紫衣女孩微笑着说。
而赫连瑾也笑了,那轻轻的笑容让他不禁一怔,[二爷的心思,本座即使当时忘记一切,也不敢小看你的心思呀。]
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敛去脸上的微笑,他紧紧的盯视着那张脸。
[半月发作一次,必须服下会加深毒性的解药,否则痛得不如自缢。]那种痛,她今生难忘。[本座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粒棋子,没有了用处的下场就是被毁,那解药,本座可不敢服呀。]
云出远那表情,怪异得很。
明明知道,却还是为自己做事,这个女孩的思维还真是有问题呀。
楚陵睿则是瞪大了眼睛,痛得不如自缢,即使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无法忍受的痛楚,而眼前这个女孩还是选择不去服食解药。
俏脸上,笑意淡淡,她可惜的摇着头说:[对不起,让二爷你失望了。]可他不知道,她痛得曾经自残,手臂上那些伤痕没有人知道。
[赫连瑾,算是我云出远失算了。]他冷冷一笑。
即使如白纸一样的“温小镜”,城府也很深,只是他一直以来都被她那故做温顺的表面给骗了。
[江湖险恶,本座不得不小心啊。]她微微浅笑,说得感慨。
他冷冷一哼,这话说得真好听。
[忘了告诉二爷呢。]她笑,轻若如风,可却是眩目的,[我们教主已经回来。]
什么?
像是被雷劈到似的,云出远那张俊脸顿时没了血色。
不,三年的苦心不会就这样白费了。
[不可能……]他低喃。
负责看守的是灵,那个男人的城府极深,武功又是天下第一。即使弯月教人才再多,也断无可能如此轻易的将人救出。
她微微的笑了,眼内冷光一闪,[本座还见到了令兄。]
闻言,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大哥……]
[本座受二爷照顾多时,二爷的消息,本座已经告知云大公子了。]她以手指轻轻敲着牢房的铁杆。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孩这么做存心是想诱敌。而自己,就是那最佳的诱。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赫连瑾侧头一笑,[二爷呀,本座不会利用你的。]
他猛地瞪视她,仿佛要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出什么来似的,可她仍是笑意盈盈。
[当日利用我的时候,二爷可有想到会有今天这般的下场?]她问,那双棕色的眸子闪着冷光。
风水轮流转呀,她笑得开心。
某人沉着一张俊脸瞪着那张怎么就怎么觉得嚣张的脸,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愤怒。
[当然没有。]她替他回答。
他冷哼,藏下眼底的担忧,冷声问:[你到底想怎样?]羞辱他吗?可又不像,这个女孩到底在想什么。
[就这样了。]勾唇而笑,出奇的妖娆而冷艳,她侧头对牢外的弟子说:[送云二公子出去吧。]
[是。]
云出远不能置信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这个女孩就这样放了自己。
[你有什么阴谋?]他沉着俊脸问。
楚陵睿也觉得奇怪,但没有表现出来。云出远是天下第一庄的二公子,而且还利用她来伤害赫连廷,这个女孩不该如此轻易放过他才对。
她笑笑,聪明的男人,[还麻烦二爷向云大公子转告一声,令侄正在鄙教做客。]哎,让她起了怜惜之心呢。
闻言,云出远脸色一白。
放他回去,不过是通风报信,而且自己身上还有楚陵睿下的毒。
那个女孩的话,他绝对相信不假。弯月教总执法,从来都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毒门的毒,绝对会完成她的愿望。
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可怕。
尤其是,生不如死。
[江湖事,江湖了,祸不及家人。]他急急的说,就怕这个女孩会伤害年幼且对这些江湖恩怨一无所知的连睿。
[一人在江湖,其家人就会处于危险之中。]她淡淡的说着:[相信二爷也知道云庄主为什么让你们另立一家,为的不过是保子孙后代的安全。]
她说得对,云出远咬了咬牙,父亲的出发点的确是这样。
[但……你不能这样……]这话,他说得有些无力。
[我只能保证,绝对不会让人伤那小子的一条毫毛。]看他一眼,赫连瑾说罢转身离去。
他可以利用对赫连廷一无所知的“温小镜”,为什么她不能用云家的子嗣去威胁云仲涵呢?
她倒要看看,那武林盟主是否真的是,牺牲小我而完成大我?
站在她身边的楚陵睿也吃惊不已,不伤小孩吗?可江湖就是江湖,没有一丝一毫的仁慈可讲。
而且留下任何活口,就是给自己留下了后患。
这样,真的好吗?
听到她的话,云出远惊讶得忘了说话。
他绝对相信她会将连睿保护得很好,可为什么?
[云二公子,若想救回令侄,请准备足够的筹码。说]罢,楚陵睿跟着出去了。
那个孩身中毒吗?
为何他没有发现?
他追着那个紫色的背影,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出远无力的瘫坐下去,赫连瑾果然残忍,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要利用。
连睿,他的侄子,才十二岁而已。按父亲的性格,定不会向弯月教妥贴的,那孩子的未来堪虑啊。
于公,他会赞成牺牲连睿。但于私,江湖的未来,他不想理会。嫂子早亡,那小子若出了什么事,叫运奕远如何去面对?
造成今天者样的局面,到底是谁的错?
一弯月教弟子进去,将其敲昏,唤来另外两人,把他抬了出去。
江湖【25】 离开
丝丝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洒下来,就像纱一样。
微凉的风吹过脸,赫连瑾吐出了一口气,感受着那丝微凉。
夏末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跟来的楚陵睿望着那个挺直的背影,很是纤细,看来很压抑,就像在默默的承受着一切。
[我,是不是很卑鄙?]没有回头,她问着身后走来的男人。
他微微愣了一下,走到她身边,平声答她:[我们这些混江湖的,能有几个真正做到堂堂正正的。再说,要数卑鄙,总执法还及不上我呢。]
当年,他会归属,并不是完全因为弯月教提出的条件,而是他想要看看世人眼中的邪教如何称霸武林。
卑鄙,那又如何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他完全不觉得卑鄙。
她微微的笑了,纱布一样的阳光让她微微的眯起了眼帘,[有你这番我为开脱的话,心里感觉好多了。]
在前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可谁知道呢,今生为魔教中人,似乎不心狠手辣就配不上“妖女”这声称呼。
这样算计人,感觉其实一点也不好,至少她就觉得不舒服。
开脱,他挑了挑好看的剑眉,算了,就让她这么以为吧。
[总执法,属下有一事不解,还请总执法指教。]
赫连瑾扭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问:[我身上的毒?]
楚陵睿点头,[嗯……]丝毫不讶异她会猜到自己想问什么。
看着这个男人,好一会她才淡淡开口:[知道翠寒玉吗?]
[天下间唯一的解毒之宝。]突然,他双眼一亮,惊喜的问:[难道说……]她有翠寒玉。
手腕上的冰凉感觉一直存在着呢,她淡淡的一笑打断他的话:[楚门主,有些事,你我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
这是当年赫连廷为她深入大漠取得,这些年来,即使失去了记忆的那三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手。
珍惜,不是因为翠寒玉本身的价值,而是那个男人的心思。
他明白,那翠寒玉虽然是解毒之宝,同时也是是非之物。
[当我恢复记忆后,第一时间做的就是为自己解毒。]她轻轻的说着:[即使如此,我的身体还是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自己的身体,她很清楚,虽然武功看来有增无减,可总是容易感到疲劳。没有人知道,可她就跟他说了,不知道这个男人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看着身边的女孩,他突然有些明白。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说了,是不是说,她信任自己?
赫连瑾呀赫连瑾,看着前面的紫衣女孩,他微微勾起唇角,的确很聪明呢,懂得收买人心--至少他的心被她收买到了。
[能否让属下为总执法把把脉?]他看着她问。
她一笑,伸出自己的手。
按着脉门,他的剑眉渐渐骤了起来。果然如她说的那般,因为毒留在体内多年,伤了五脏,现在虚弱得很,需要好好休养,不宜再劳神费心。
看着这个皱紧了剑眉的男子,她笑了笑,[不用担心。]身体虽然弱了点,但却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放开她的手,他掏出一个瓶子递过去,[拿着。]他明白,但难免会担忧。
[嗯?]她不解的看着那瓶子。
[一些滋补的药丸。]他笑着说:[估计你也不是个喜欢吃药的人,所以药丸是最适合的。]
看着他好一会,她才笑着接过:[谢了。]可以认为,这个男人在关心自己吗?
那笑容过于干净,让他看得出了神,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走吧。]头一次,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样的笑容,真的不适合出现在她脸上啊,杀伤力太厉害了。
她笑了笑,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有件事,想拜托你。]微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总执法请尽管说,楚某肯定会尽力而为。]他淡淡应着。
[陵城穿来星堂主的捷报,厉家已降。]风吹来,撩起那褐色的发丝,她继续说:[我要走了,那二姐与厉辰浪的婚事就麻烦你了。]
闻言,他挑了一下好看的剑眉,随即点头,[没问题。]她说过会补偿赫连芯果然没有食言。
她微笑,心里有些感激,[有劳了。]
淡淡一笑,他与她并肩而行,迁就着那女子的步伐。
[五姐。]一身白衣的赫连麟迎面走来。
这个少年,赫连瑾微微的笑着,那五官越看就越觉得他像王爷老爹。也许,最像赫连冠的孩子是老六吧。
[六少爷。]楚陵睿对那白衣少年微微点头。
赫连麟同样点头算是回应,对那个紫衣女孩说:[五姐,已经准备好了。爹在山下等着呢。]
听他这么说,楚陵睿有些意外,看向那微笑着的少女,[总执法要下山?]他知道赫连冠今天离去,但没想到她会同行。
她点了点头,脱下身上那绣有银色弯月的紫袍,轻声说:[我与国君有约,要走一趟龙城。]
楚陵睿微微皱起了剑眉,[教主知道吗?]她要离开的事。
将紫袍丢向他,赫连瑾笑着说:[我从来出行都不向他辞行的。]她也没打算让赫连廷知道。
见二人还有话说,赫连麟转身走到三丈外等。
定定的注视着那张英气的俏脸好一会,楚陵睿才开口:[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一去不回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红唇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何以见得?]自己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总执法回来已经半个月了,没有召见过五大堂主,除非心已经不在,不然是不会关心教里的一切。]他淡淡的着。
其实,即使赫连瑾是回来了,但谁也不能保证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孩还是以前那个总执法。
三年,足以改变一切。
她不禁叹息,[楚陵睿,我真的很庆幸当初能劝服你啊。]好可怕的洞察力啊。
他勾唇而笑,算是赞美吗?
[现在的弯月教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天下第一庄,统一江湖不过是三年内的事情罢了。]她拉了拉淡紫色的劲装,神情淡然的说:[有没有赫连瑾这个总执法在,丝毫不会影响到结果。而且,能做的我已经做了。]
弯月教卧虎藏龙,她早就知道,现在显露实力,自己还是有些吃惊。
而她,已经不再被需要。
他望着她,黑眸内精光频频闪过,[这只是一半的原因吧。]棕眸里那抹落寞,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呢。
她吃惊,但随即一笑,[也许吧。]楚陵睿呀楚陵睿,为何就他能轻易猜到自己的心思呢?
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何时再相见?]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旁人无权阻止。
她愣了一下,望向站在一旁的赫连麟,微微一笑,[只要我们活着,总有相见的日子。]
离开了,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也许,不会了吧。
他点了点头,[那,总执法,一路走好。]
估计她这一走,那个人会生气吧。有些坏心的笑着,他不打算去通风报信。
其实她离开是好的,不再用劳心劳力,身体也会复原得比较快。
[嗯。]她点了点头,[你,也要保重。]
楚陵睿笑了笑,[你才是,好好保重身体。]
她应:[嗯。]向赫连麟走去。
不说再见,他抱紧了怀里的紫袍,望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远。
赤瑾,曾经是他的一个梦。但,他知道自己能拥有的也只是这么一个梦。现实里,赤瑾是赫连瑾。
一个,他无法也不想去接近的人。了解多了,他怕自己经会被吸引,然后再也回不到以后的自己了。
只是才刚刚相逢不久,就要离开,他抿了抿唇,心里还真有些不舍呢。
也许今生,他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认识过这么一个奇特的女子。
[五姐。]赫连麟将手里的披风递过去。
[谢谢。]接过披在身上,赫连瑾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说:[走吧,爹估计等得不耐烦了。]
回头看了看那个抱着紫袍站在树下的男子,赫连麟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回头与她一起走了。
[五姐,真的不去跟大哥辞行吗?]他有些迟疑的问。
赫连瑾笑了笑,见一次面,自己与赫连廷的心就痛一次,何苦呢?[不用了,他知道的。]她没有告诉他,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明漾知道,但只是以为她去赴约而已。
她微微的笑了,幸好能猜到自己心思的人,也就楚陵睿一个而已。
如果赫连廷知道了,她清楚的明白到,自己是不可能离开的。为此,她特地挑在午后离去,因为此时赫连廷刚喝过药在午睡。
听她这么说,赫连麟也没再坚持,虽然他始终觉得这样不太好,惹赫连廷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呀。
唯一的一次,三年前,差不多杀了百多人。
可他不知道,赫连瑾没打算跟赫连廷再见面,至少短时间内。
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也许在他们眼里,这始终不是故乡吧。
兄妹二人施展轻功下山,半刻之后,二人就到达了山脚。
那个标着弯月教三个大字的石碑旁的凉亭里,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站着,雷霜站在他身后,就如过去十多年一样。
凉亭外,四匹马儿悠闲的吃着草,马背上都挂着一个行囊。
[爹。]二人上前。
[来了吗?]赫连冠转身。
看着并肩走来的老五与老六,他不禁有些感叹,当年两个小奶娃如今都长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让爹久等了。]赫连瑾道。
赫连冠看向她,[都好了?]淡淡的目光扫过那张平静的俏脸,想要找出一丝异样,但没有丝毫的发现。
他不禁在心里叹气,这丫头越来越会藏了。
她点头,应了一声,[嗯。]该做的都做了,离开也算是没有牵挂了。
[已经通知了欧阳家,到了龙城直接去慕月镖局就行。]
[嗯。]她应了一声。
慕月镖局,嗯,那儿还有她的一个朋友呢。
朋友,她的确没什么朋友,就欧阳凤雏这么一个。
当年自己出事,他不会不知道;现在她平安回来,祁浅月不会不告诉他,就不知道那人见了现在的自己是何种反应了。
[那起程吧。]他走出了凉亭,雷霜跟在后面。
赫连麟将马儿牵过来,四人上马。
赫连瑾也跳上了马,感觉好久都没有骑马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天边的云,似乎更密了。
微风吹来,落下了一地的花瓣。
江湖【26】 再见
[尚隽。]
几片白云悠闲的飘浮在蔚蓝的天空里,看了让赫连廷很是妒忌。
[属下在。]尚隽走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子。
赫连廷身上的伤好了个八成,曾经被封的武功也恢复个九成,可这些日子来就见他愁眉深锁。
他知道为什么,但却无能为力。
[她,在哪?]没有回头,赫连廷轻声问着。
尚隽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总执法已经离开。]赫连冠吩咐过不能让赫连廷知道,可他还是说了。
[什么?]赫连廷猛地转身。
尚隽垂下了头,实在不忍去看那张俊脸上的心疼,[总执法已经离开,今天意早与王爷和六少爷一同离去的。]
那个女孩也是够狠心的,明知道自己在赫连廷心中如此的重要,还是坚决地要走到没有他的天地。
她不知道这样,赫连廷的心会碎的吗?
这话就好比一把箭,狠狠的射入他的胸膛,正中那颗跳动着的心。
好痛,赫连廷闭了闭眼,握紧了双手,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沉重的喘着气。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离开吗?
真的这么狠心,连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连最后的一面也不让自己见,就此转身走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眼角闪着晶莹的水光。
见他没说话,尚隽也不敢作声。尤记得三年前赫连瑾离开弯月峰的那个早上,眼前这个男子急急的赶去,可还是没追上。
也许今生,赫连廷与赫连瑾就是如此:一个追,一个跑,追的那个始终没有追上跑的那个。
仰头向天,不让眼里的泪落下,赫连廷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再看一眼那个悲伤的男子,尚隽无声的退下。
艰难的吐出一口气,赫连廷抱着自己微微发抖的身子,缓缓的蹲下。
她走了,他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永远不会了。
追吗?
聪明如她又岂会不知道自己会追去?所以,她绝对不会给他一丝可以找到自己的机会。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会放弃的。
即使倾尽他的命,还是要将她找回来。
即使,她会怨自己一辈子。
他握紧了拳头,咬着牙站了起来,眼中闪着坚决的光芒。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弃的。
龙城,祁国的都城。
车水马龙,热闹不已。偶尔一辆华丽的马车经过,驾车的马夫一脸高傲,一看就知道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到了城门口,赫连瑾等人下马,牵马步行入城。
[真热闹。]赫连麟对身边的自家五姐说。
赫连瑾很有同感的点点头,看看道路两旁的摊位,就如三年前一样的热闹。
[慕月镖局在哪?]他不是第一次来龙城,可是第一次以弯月教六少爷的身份拜访龙城的坛主。
[过了前面的红楼,再走一个街口,左转直走就到了。]赫连瑾微笑着回答。
红楼,京城最出名,最有后台的青楼。
那些行人都往他们这边望来,平常出入龙城的达官贵人多得是,看看也就罢了。可因为有赫连家大小帅哥在,回头率绝对百分二百。
看成熟的赫连冠最多,甚至有人给他抛媚眼呢。她就说嘛,王爷老爹的男人魅力杀伤力可强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在看赫连麟呢,不过小子都一一瞪回去呢。
孩子气啊,她抿唇微微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
[五姐,你饿不饿?]无视那些注目,赫连麟问她。
她微微的笑着摇摇头,见他的目光在那些街边小吃上流连不已,[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很快就到慕月镖局了。]
[奥。]赫连麟失望的应了一声。
一行四人牵着马,半刻后到了慕月镖局。
金色大字的牌匾下,欧阳一家带同镖局与及分坛弟子站在门外等候。
欧阳凤雏望着那个一身紫衣的女孩牵着马慢慢走近,袖子下的手不禁握紧了,再放开,不能否认亲眼见到她,心里很欢喜。
早在祁浅月告诉自己,她还活着时,他就想立刻动身到珩州。但没过两天就收到总坛的消息,说她会与赫连冠等人一起上京。他也就按捺着焦急的心,在京城里等候。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冷淡的一个人会如此的担心别人。
也许,他们是朋友吧。
看到那个一身灰蓝衣服的男子,赫连瑾露出一个微笑。欧阳凤雏,目前算是她唯一的一个朋友。
金色的阳光勾勒出张粗犷的脸孔,褪退了少年的模样;有些像欧阳漠,结实而修长的身子包裹在灰蓝色的长袍下。那张脸,就如昔日一样没有一丝情绪反应。
欧阳凤雏还是欧阳凤雏,从少年成长为男子,那淡漠的性子还是没有改变。
见他们到来,欧阳漠立刻上前迎接。
[属下见过王爷,总执法,小王爷,雷护卫。]
赫连冠微微一笑,轻轻挥了一下手,[不必多礼了。欧阳,多年不见,你这镖局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王爷笑话了。]欧阳漠笑着摇头,指着身后的二人说:[这是内子与小女,风秀。]
[见过王爷。]欧阳夫人与欧阳凤秀是第一次见到赫连冠,二人都有些紧张。
赫连冠淡淡一笑,轻轻点头算是回礼。
欧阳漠接着说:[王爷长途跋涉的赶路辛苦了,属下准备了酒菜,算是给各位接风的。]
[欧阳坛主客气了。]赫连瑾笑着道。
扭头望向这个死而复生的少女,欧阳漠脸带微笑,然那双眸子却带着估计的神色。
当年,她的“死”可算是撼动整个弯月教,武林也为此而变得动荡不安。
五官熟悉却也陌生,没了孩子的稚气,多了少女的娇媚;那张脸,看到那淡淡的粉红时,他在心里微微吃一惊,但没表现出来。
即使不是很清楚,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疤痕,这也是毁容了。
自古以来,女子的容貌是最为重要。
好好的一个孩子却毁了容,他在心里可惜的叹了口气,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的?
靠得近,欧阳凤雏也看到了那片淡淡的粉红,顿时心里有理不清的感觉。
见他看着自己,赫连瑾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微微一愣,随即回以微笑。
[请。]欧阳漠领着众人入内。
[五姐,你认识那个男人吗?]赫连麟扫了一眼欧阳凤雏,压低声音问赫连瑾。
那个男人?
她勾起一边的唇角,轻声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想来这小子是第一次见到欧阳凤雏呢。
朋友?
他微微一怔,五姐的朋友啊,不禁多看了那个冷漠的男子一眼。
慕月镖局如记忆里一样,没改变多少。
接风宴在院子里举行,人都是镖局里的镖师弟子,其实也是弯月教的人。
这些人是第一次见到赫连冠,这个前教主给人的感觉过于神秘,那些事迹更是让教中弟子敬仰不已。
众人落座,欧阳漠介绍这四个贵客,但对于赫连冠真正的身份是绝口不提。而赫连瑾这个总执法却是隆重的介绍一遍,生怕没有人知道似的。
她只能在心里苦笑,这下赫连廷不知道自己身在龙城才怪。
漫不经心的吃着饭,偶尔拨个空回王爷老爹一两句话,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她的心不在焉了。
散宴后,欧阳漠命人带他们去休息。
赫连冠与雷霜先行入房,赫连麟却拉住了自家姐姐。
[五姐,很累吗?]他也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不禁有些担心的问。
她摇了摇头,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没事。]不过是在担心赫连廷会找到这儿来罢了。
[嗯,那就好。]
[小瑾。]
姐弟二人回头望去,看到欧阳凤雏正向这边走来。
[老六,你去休息吧。]赫连瑾露出一个微笑对弟弟说:[我和欧阳很久没见,会有很多话说。]
看看她,又看看那个向他们走来的男子,赫连麟点了点头,转身回房。
望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男子,她微微的一笑。
[笑什么?]欧阳凤雏走到她身前,奇怪的问。
[恍如隔世。]她轻轻吐出这四个字,随即自己也楞了。
他微微呆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是啊。你这算是死而复生,恍如隔世,很适合。]
她笑笑,与他一起走进梅林。
[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迟疑一会,他还是问了。
[落下山崖后,我失去了意识,后来被救了可也忘记了一切。]但还是记得自己是温小镜,她简单的说着:[接着遇到连霏--也就是天下第一庄的二公子,云出远。再后来的,你该听说了吧?]
他点头,[嗯。]被利用而伤了赫连廷,后来恢复记忆又将人救了出来。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得知灵山门与天下第一庄已经联合起来了呢。]她微微勾起唇角,望着那绿色的梅子。
灵千秋,怎么说来她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当年跳下山崖时,他是唯一要救自己的人。
这人情太重,她还不起啊。
她冷静理智的作风还是没有变,他微微的勾起薄唇,可那双眼却是更加沉静了,几乎看不到一丝的波动。
[你呢?该是一帆风顺吧,春风得意吧,尚书大人?]她回头看向他,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挪揶。
来的路上,赫连冠跟她说了很多这人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王爷老爹的目的何在呢?
[咳。]他有些不自在,俊脸微微一红。
这三年来,祁浅月不断的给他加官晋爵--哪里有人想动手脚了,就将他往哪儿扔,明着升职实是让他去收拾那些搞小动作的人。
虽然如此,但估计他是皇朝第一个由侍卫当到尚书的人了。
居然会脸红,真可爱,她笑笑。
[皇上要见你。]掩饰性的咳嗽着,他看她一眼,平声说。
[嗯。]她点头,[我这次就是应约而来。]
[他要我安排一下,让你进宫。]他看着她说,想要从那张微笑着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但,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在一棵梅树下站住,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那紫色的袍子上,反映出淡淡的紫光。[听他的安排吧。]
祁浅月,到底要让她见什么人?
他走近,剑眉因为她的话而微微皱起,[你该知道,这进宫是代表什么意思。]
她却是微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树干,[欧阳,断不会是你想的那层意思。]不知为何,自己就是这么觉得。
他微微一惊,[你知道?]
她摇了摇头,[我有种感觉,他对我不是男女之情。]那皇帝的眼睛透露出来的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而是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情绪,既宠且歉疚。
听她这么说,欧阳凤雏将信将疑,毕竟皇帝心里真正的想法没有人知道。
[我会尽快安排。]最后,他这么说。
回头给他一个微笑,她说:[相信我,没事的。]
他叹气,[嗯。]大不了,到时候冒着杀头的大罪也要将她带出宫。
江湖【27】 美人铃兰
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那个女人的脸有点陌生,又有熟悉,没有改变的是美丽依旧,眼里的冷漠没有因为时间而消磨一点。
这个女人,她赫连瑾的生母,铃兰。
出生至今,见铃兰的次数,赫连瑾可以清楚的道出,而且其中的细节也不会出错。
有些想笑,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有母亲这一事实了。
这些年来,铃兰来去无踪影。她在做什么,身在何方,赫连瑾不知道,也没有想过去知道。
到底是谁的错?
是她不够孝顺吗?
还是铃兰没有当母亲的自觉?
还是因为赫连冠太过风流让她彻底的心碎,连带的也待见这个亲生女儿?
此刻,赫连瑾不想去追究这些问题,因为无补于事。
周围,热闹如旧。
喝茶的喝茶,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没有因为一个美人的出现而影响到丝毫。
穹苍楼,京城内最贵的酒楼。
铃兰定定地看着她,可是没有说话。
赫连瑾也没有说话,连那一声“娘”也无法叫得出口。没变得还是没变,一如当年。
她想笑,看来,她们真的没有母女缘分。
赫连麟奇怪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美丽女人,看得出是个高手。但因为雷霜身上没有散发出丝毫的杀气,所以他才没有赶人。
也许,是认识的人。
[来了,就坐下吧。]见到昔日的旧情人,赫连冠冷静依旧,但谁也没发觉他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谢王爷。]微微欠身,铃兰在他对面坐下。
[很久没见。]望着对面的女人,他淡淡开口,自己也有些想不起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她了。
赫连麟看了自家王爷老爹一眼,果然是认识的。
[三年了。]铃兰应着。
赫连冠拿起茶壶给赫连瑾斟茶,漫不经心的应着:[嗯,已经过了这么久啊。]
他居然会给女儿斟茶,铃兰惊讶不已,但没有表现出来。
[你一直都在京城?]看了她一眼,他往自己的茶杯里倒水。
她轻轻点头,[嗯。]静静地瞅着这个英俊依旧的男人,邪气的眉目就像记忆里的一样。
淡淡的扫了一眼没有表情的女儿,赫连冠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望向对面的美人,[那你过得该很好吧?]
这丫头,怎会如此的平静?
[那种地方,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铃兰淡淡一笑,风华绝代,剪瞳秋水里只装得下这个男人。[你的交待,我没有一刻或忘。]
他却是淡淡一笑,不想说什么--是怕自己会说出为女儿抱打不平的话来。
[公主与驸马不日就会回宫,王爷若不急着回国就留下见见吧。]说着话的同时,铃兰有意无意的看了赫连瑾一眼。
他笑,拿起茶杯轻轻转动着,像是漫不经心的淡声说着:[这些年来,他们二人可算是逍遥自在了。]
当年,他执意反对同母的妹妹赫连月嫁到祁国来。一个异国公主,在这祁国的深宫里如何活下去?
可没想到的是,那祁国的前皇帝却爱上这个异国公主。在祁浅月这个有一双绿色眸子的继承人十四岁时,皇帝让位,带着为贵妃的赫连月离开了皇宫,从此逍遥天地间。
铃兰,是赫连冠派去保护赫连月的。
那时却不知道她已怀有身孕,八个月后派人送回尚是幼儿的赫连瑾,自己则继续留在赫连月身边。
以后的每一年,他过生辰的时候,她都会回来一趟。然后匆匆赶回龙城,甚至来不及见女儿一面。
美人容颜依旧,赫连冠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今生自己愧对这个为自己牺牲最多的女人,更愧对自小就失去母爱的女儿。
[爹,我想出去走走。]赫连瑾站起来,淡声道。
赫连麟也起来,看了铃兰一眼,[爹,我陪五姐走走。]
看看他们姐弟二人,赫连冠点了点头,[嗯,去吧。]他们离开也是好的,自己有些话想问铃兰。
雷霜自动自发的跟在二人身后,他知道主子和铃兰需要独处的空间。
铃兰目送他们离去,扭头望向面前的男人,朱唇轻启:[你将她教育得很好。]
望月教的总执法,赫连瑾十三岁单身一人踏平了云城的医门分坛,岳阳楼一役名震江湖,后宁死不愿投降堕下鸟飞崖,失踪三年现身陵城,相信整个祁国没有人不知道。
他轻笑,优雅的举杯喝茶,[不瞒你说,老五这孩子自幼聪明过人。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个良师益友。]
她讶然,想不到高傲如这个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深深的望着身前的女人,赫连冠认真的问:[铃兰,你可曾怨过我?]
她一怔,随即摇头,[王爷,这是铃兰自愿的。]
当年少年风流如他,身边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而这个不羁的男人心里从来没有哪个女子的身影,与其让他忘记到不如让他带着愧疚而记得自己。
所以当他问她愿不愿意到祁国皇宫去保护赫连月时,她几乎没有思考的就答应了。
[可却也使你们母女分离十数年。]他低喊。一直以来,自己都无心身边的女人,却是头一次记住了这个女人。
难得的执着,铃兰抿唇而笑,棱模两可的说:[王爷,有舍必有得。]
该满足了吧,她让这个男人记挂到了现在。
盯视着这张美丽的脸,想要从上面看出什么,可他什么也看不出,不禁苦笑,[皇宫果然是个让人学会自我保护的好地方。]
她笑,丽颜如花,柔声说道:[这些年来,王爷一直将铃兰放在心里,那便足够。]
他一愣,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
看到了,她很是开心的笑了。
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见鬼了,他不是十来岁的小伙子了,还学人家红什么脸?
她也知道,这十数年来,他身边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少过。让他执着得最久的是那个峨嵋派的秀青水,现在还是他的正王妃。
铃兰以为,这个男人不会爱上任何人,可秀青水也许是个意外吧。
[铃兰,你的责任其实已了,为何还留下?]很快,他就恢复正常。
她苦笑一下,轻轻拧着柳眉:[王爷,铃兰已经无处可去了,只能留在皇宫。]
他一愣,脱口而出:[跟我回炎国吧。]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男人会这么说,心里有些欢喜,但还是摇头了。
[为什么?]他有些懊恼。
[王爷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少个铃兰也没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笑得风云皆轻,[而且王爷心里有人,铃兰跟你回去,不过是自找没趣吗?]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默默付出的铃兰了,爱一个人不只是为他付出,更是要争取他的回应。
赫连冠愣了一下,[也许……]
而她只是摇头,[你难得为她放下其他人,那么就不要让她伤心失望了。女子的心,其实很容易就碎的。]
她不是大方,也不是不再爱这个男人,而是她不要他因为愧疚而将自己带回去。然后,她要忍着心疼看着他与别的女子恩恩爱爱。
她做不到,更没有那个心胸。
他抿着唇,她根本就不明白呵。
秀青水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十四年前是,今天依然是。而他拉着那个狠心的女人不放,不过是因为心有不甘。
这点,连赫连瑾都看出来了。
最后,他长长的叹着气。
[别人看我春风得意,事实如何,也许没有人肯去了解吧。]
这么无奈的话,铃兰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俊美依旧,而那双棕色的眸子内有难以掩饰的寂寞。
[王爷乃千金之躯,旁人岂可轻易亲近?]她淡淡的说道。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看来,你是怪我了。]
她愣了一下,他看出来了。
是啊,怪他的多情,还记得自己。
怪他的冷酷,说让自己去保护赫连月就再也不问。
怪他的花心,这些年来身边的女子只多不少。
怪他……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王爷,铃兰又怎舍得怪你呢?]这些年来,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男人。
[那你怎么不肯跟我走?]他不禁伸手捉住她的。
她没有将手抽回,轻声说:[是铃兰的心变得狭窄了,不再只想要王爷的一点点心,而是整颗的心。]
不想再委屈求全了,这些,她觉得自己受够了。
他愣了一下,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是她变了,以前的铃兰是不会如此要求的。
垂下眼皮,过了一会才又抬起,他正视那双剪水秋瞳,神色认真的道:[现在,我无法给你任何的诺言。]
她微笑,轻轻点头表示明白,[王爷还是没有变啊。]从来不会许一些没有把握的诺,不会给人假的希望。
[我……]他清清嗓子,[给你一个说法。]也许,自己该听女儿的话,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好好的过日子。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轻轻点头,[嗯。]
这话,她信了。心里有一丝期盼,但没敢存太多的希望,她已经再也承受不起失望了。
热闹的街道,赫连瑾漫无目的的走着。
[五姐。]赫连麟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扭头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她笑说:[我没事。]这孩子真是窝心,不枉自己疼了他这么多年。
见她这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轻轻皱起剑眉,[那女人是谁?]
[我母亲。]
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低头看着身边的女少,十四年来,没有人提起过她的母亲是何人,他还以为人早就不在了。
[很奇怪,是不是?]她勾勾一边的唇角,平静的反问。
他不否认的点头,有些担心的喊:[五姐。]她的反应太过平静了,让人觉得不安。
[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她笑着挽上他的手臂,解释道:[我只是在奇怪,她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亲昵,赫连麟有些不适应,俊脸微微红了红,但还是让她挽着。
[铃兰夫人当年会离开,是王爷的命令。]跟在他们身后的雷霜淡然出声。
姐弟二人都被吓了一跳,同回头奇怪的望着他,这人怎么就突然说话了呢?
[怎么回事?]赫连瑾倒是很好奇。
雷霜将当年的事情简单的说一次,[五小姐被送回来的时候,教主足足有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以后,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你。]他看着那个紫衣女孩。
原来,赫连瑾在心里苦笑,当年不是自己的隐形计划作战成功,是众人怕会惹怒某人而不敢提。
唉,绝对的打击呀。
[那你认为,这次她会跟爹走吗?]赫连瑾问。
雷霜知道那个“她”是谁,[属下不知。]主子们的事,身为属下的不能猜。
[老六,你怎么想?]无趣,她只好转移目标。
赫连麟想了好一会,然后说出心里的实话,[我希望,不会。]如果赫连冠带个女人回去,母亲要如何自处。
她一窒,[嗯。]知道这小子心里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五姐,不会怪我这么自私吧?]他有些不安的问。刚才,自己没有考虑到铃兰就是她的母亲这一层关系。
而她只是笑笑说:[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和她没什么感情,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只要爹快乐就好。]
雷霜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真是奇特的想法。
赫连麟想了一下,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点着头说:[五姐说得对,是我又钻牛角尖了。那不是我可以管得了的事,爹怎么决定只要他快乐就好。]
也许离开了,母亲就会快乐了吧。
[这么想就对了。]赫连瑾笑着点点头。
江湖【28】 进宫
皇宫,世上最美丽的牢笼。
跟在欧阳凤雏身后的赫连瑾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宫门重重,进得容易出得难。几乎每几尺就有侍卫,守卫深严。
皇宫里的一切,都是天下间最好的。
花草,是奇花异草,品种时间罕有。
皇宫里的女人,是天下最美的,万中挑一,才情洋溢。
跟着太监走过复杂的重重宫门,看过了几可乱真的假山流水,小桥庭院,皇帝的承元殿遥遥在望。
赫连瑾突然觉得,打算进宫行刺皇帝的人方向感一定很好才行,不然会迷失在这重重宫门之中。
太监桂喜让二人在殿外等候,自己则去通传。
今天的赫连瑾像平常一样穿着一身紫色的劲装,衣料轻盈勾勒出少女迷人的曲线,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紫光。领口微开可以看到性感的锁骨,腰间挂着一块白得晶莹通透的玉佩。
褐色的长发梳成简单的发髻,头上只有两三发簪,不甚起眼却手工精细。脸额两旁垂着几许青丝,微风吹来轻轻飘扬,给那张英气的俏脸增添几许少女的柔媚。
这发髻,是欧阳夫人一早起来为她梳的。
很平常,却又给人很特别的感觉,不禁想一看再看。
欧阳凤雏一身红色的官服,剑眉星目,冷漠却又英气不凡,让偶尔经过的宫女纷纷看来。
第一次来皇宫,赫连瑾总觉得该有些什么事发生才对。
心里,是这样想的。
没多久,承元殿里穿来太监尖细的嗓子:
[皇上有旨,宣兵部尚书欧阳大人,赫连瑾觐见。]
欧阳凤雏对她轻轻点头,率先进殿。
此刻,赫连瑾在乎的是,完了,自己这次肯定得给祁浅月下跪了。
殿内,香烟袅袅。
那明黄的身影正坐在桌前,见他们进来,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
[臣参见皇上。]欧阳凤雏撩起袍子下跪。
[民女参见皇上。]见他也跪下了,赫连瑾也只好跟着做。
突然想起,《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发明的“跪得容易”。
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膝盖真的好疼啊。
[起来。]祁浅月轻轻挥了挥手。
二人起身,少年皇帝屏退左右,淡声吩咐道:[桂喜,朕有要事与欧阳商量,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奴才知道。]桂喜退出殿,关好了门。
殿内剩下三人,赫连瑾与欧阳凤雏站在书桌下方。
[好了,没外人了。]祁浅月笑眯眯的起身,绕过书桌向他们走来。
外人?
赫连瑾看了那皇帝一眼,什么时候他们变成“内人”了?
一旁的欧阳凤雏没有反应,入朝为官三年,多次与祁浅月私下相处,已经很习惯这个皇帝的表里不一了。
[小瑾呀,跟我说说这三年,你是怎样过的。]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俏脸,祁浅月心里一阵激动,俊脸上依然带着那完美的笑容。
这三年来,他不好过啊。夜夜难以入眠,想到她的“死”,痛与后悔愧疚就折磨着自己的良心。
可让他诚心感谢上天的,最后她还是回来了。
[皇上真要听,也先给我一张椅子,一壶茶吧。]赫连瑾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大不敬的举动,可她知道他不会怪罪自己。
很奇怪的感觉,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祁浅月不会害自己。
对于她这几近命令的话,祁浅月只是淡淡一笑,拉起她的手向书桌后的龙头手把椅子走去。
赫连瑾心里一惊,其实她可以甩开他的,可那难以言喻的亲切感没有让她这么做。
这种让自己觉得温暖的亲切感,就连赫连廷都无法给她。
见皇帝拉着她的手,而那个女孩也没有立刻甩开人,欧阳凤雏那张万年不变的俊脸有了一道裂痕。
感觉,他微微张着嘴,很诡异啊。
[坐。]祁浅月率先坐下,抬头对赫连瑾微微一笑。
一头黑线,她瞪着眼前这个笑得很温和的皇帝,自己怎么可以与皇帝坐得这么近,而且还是雕刻着龙头的椅子。
龙椅代表着这天下,而他让于自己一半,是不是代表他要将这天下让给自己一半?
她不解,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皇上。]欧阳凤雏看了看那神色不怎么好的女孩,轻轻唤了一声。
祁浅月淡淡的扫过去一眼,那冷光让欧阳凤雏抿了抿唇。[小瑾,坐啊。]面对赫连瑾时,又是一脸温和的笑容。
看着那双绿色的眸子好一会,赫连瑾才在他身边坐下。
坐就坐吧,他要让给自己一半的天下的话,那还得看姑娘她愿意不愿意要呢。
[欧阳,你自己找地方坐吧。]很满意她的温顺,他很是随意的说。
没有说话,欧阳凤雏在殿中找了张椅子坐下。抬头望去,皇帝专注的看着身边的人,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珍宝。
会吗?欧阳凤雏在心里轻轻问着,祁浅月对赫连瑾存了那种心思吗?
[小瑾,这三年,你过得好吗?]祁浅月小心翼翼的开口。
听着这口吻,让赫连瑾愣了一下,心里满是不解。[没有多坏,也没有多好。]受制于人的日子哪会过得舒心?
[委屈你了。]祁浅月心痛的叹息道。
很怪异,她低头看着被他拉住不放的手腕,淡淡的说出了这三年来的经历,一笔带过和赫连廷的那一段。
那些日子过得很单纯,那时她只是温小镜,更不甚清楚这江湖间的恩恩怨怨。
其实,她是温小镜的同时也是赫连瑾--弯月教的总执法,虽然连云出远也没认出来。
听着她用平静的口吻叙说这三年里的一切,祁浅月听了心里难过不已,都是自己的错啊。
末了,她也是轻轻的一笑。
[小瑾,这口气我会替你出的。]祁浅月握紧了她的手腕,口气森冷的说。
一阵怔然,她摇了摇头,微微笑着说:[江湖事,江湖了。而且,我已经报仇了。皇上的好意,赫连瑾心领就是。]
欧阳凤雏看着那二人,心里的感觉很是奇怪。
没有再说什么,但祁浅月心里可是打定主意为她出一口气,她受了三年的苦是不能如此就算了。
[皇上,赫连瑾是应约而来的。]知道自己不提,这皇帝肯定不会主动提起,她只能单刀直入了。
祁浅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小瑾,他们还没有回来。不如这样吧,你先在宫里住下,等他们回来吧。]这孩子,心急了吧。
闻言,她微微的皱了皱柳眉。
下面的欧阳凤雏也愣了,皇帝这话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皇上,这恐怕不太好吧。]他开口。
冷冷的扫过去一眼,祁浅月淡然开口:[有我在,谁敢说什么?]
总觉得,赫连瑾看着身边的少年皇帝,他让自己来见两个人是有原因的;可将自己留在宫里又是为什么?
[小瑾,你住在这儿,我找你说话也方便多了,是不是?]祁浅月有些讨好的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样有多毁帝皇形象。
看着这样的皇帝,欧阳凤雏微微皱起了好看的剑眉,他有必要这样讨好赫连瑾吗?
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抿紧唇的欧阳凤雏,她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等,在宫外也是可以的。
只是,祁浅月的态度让她觉得好奇。
[要多久?]
他笑了,那双绿眸里闪着期盼的亮光,[不会很久,最多五天。]
五天,她想了一下,[那好吧。]宫廷戏看多了,她到要看看皇宫是不是真的像电视里说的那般可怕。
祁浅月开心的笑了,而欧阳凤雏则是皱起了剑眉。
[桂喜,吩咐下去,你带人清理好天涯海阁。]祁浅月对着紧关着的门大喊。
门外的桂喜吓了一跳,连忙应着:[是,奴才这就领人去。]
天涯海阁,欧阳凤雏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那个少年皇帝。
那比皇后的凤栖宫还要靠近皇帝的匡宇宫,只有前皇最宠爱的皇贵妃住过的殿,自从皇贵妃与前皇离去后,就再没有人住过。
现在,却是让赫连瑾住进去。
其意义,不言而喻。
他的变色并不怎么好看,也不相信赫连瑾会愿意留在皇宫。
可为什么,他有一种难于言喻的感觉,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
[那个,小瑾,你脸上的疤好像不那么明显了。]正事解决,祁浅月这才提出自己已一开始的发现。
她微微的笑了一下,手没有意识的抚上左边的脸,[是啊,虽然还是存在的,但因为不那么明显所以不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他唇角一勾,满眼宠溺的微笑,[这样就最好。]自己还打算找来天下所有名医为她恢复容颜呢。
要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为什么?]
天涯海阁,整个皇宫里最华丽,最清幽,代表身份最高,就连皇后的凤栖宫也比不上的一殿。
祁浅月最宠爱的一个妃子曾经开口,但那少年皇帝也只是微笑着摇头。
现在,他却主动让赫连瑾住进去,这叫欧阳凤雏如何不担心。
最让他担心的还是,那个女孩居然答应留在皇宫。
[欧阳。]站在殿前,赫连瑾望着那磷光闪闪的湖,明白他的担心,[既来之,则安之,也不过是五天而已。]
低头看着身边的少女,好一会,他才叹出一口气。看来她是决定了,自己即使多说也是无谓。
[回去,你就跟我爹说……]夕阳西下,整个院子沐浴在血红的阳光下,赫连瑾几乎要赞叹了。[我五天后就回去。]
叫他们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索性的她也省略了这一句。
[嗯。]欧阳凤雏应了一声,抬头望去,湖水也被染红了。[在这深宫内院,即使皇上有心包庇,你的一言一行还是要小心。]为官三年,这皇宫里的丑恶还是知道不少。不想淌这一池浑水,他只能当作没看到。
其实,那些女人争的也不过是君皇的宠爱,家族的利益罢了。
[知道了。]她笑着点头,朋友的关心,感觉很好,尤其是欧阳凤雏这样冷漠的人说出来的关心更是叫自己觉得窝心。
欲语还休,最后他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说什么呢?
提醒她,要小心祁浅月吗?
可自己看出了,聪明如她会没察觉吗?
既然她选择留宫五天,那自有她的打算,他提醒与否,都显得不重要了。
[陪我吃过了晚饭才回去吧。]转头,她对身边的男子微笑。
他轻轻摇头,半真假的笑着说:[我们进宫也一整天了,现在你被留在宫里,我再不回去通知一声,估计那将你当宝贝的六弟就要来皇宫掳人勒。]
她笑,任由晚风吹起垂在脸庞的青丝,红唇微弯,[老六好像还没那么鲁莽,那小子精着呢。]
他笑笑,伸手搔了搔她的头。
[欧阳。]有些错愕的猛地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末了她瞪他一眼,自己又不是小狗。
[瑾,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这些年来,你已经很努力了。]他看进那双棕色的眸子内,放软了声音微笑着说:[不要为难自己了。]
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头一次有人将自己当作个孩子看待,这种感觉温暖到让自己的眼眶微微刺痛着。
欧阳凤雏,其实是最明白她的心思的人。和楚陵睿不同,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思的同时更能给与安慰。
这家伙,她用力的眨了眨眼,将朦胧眨去,故意的吧?
他都看在眼内,但只是微微一笑,[好了,我得回去了。]
赫连瑾是个很吸引人的女孩,三年前他被吸引才与她成为朋友。现在,同样的吸引人,但他只是继续当她的朋友。
一个,可以与她畅所欲谈的朋友。
[嗯。]
目送那红色的修长背影慢慢的走到湖的对面,接着消失在门后,她轻轻的叹出一口气。
今生,一个知己就已足够。
江湖【29】 笛子
[你说,皇帝将老五留在皇宫?]
欧阳凤雏轻轻点头,答道:[王爷不必担心,属下看皇帝那样子不是要害瑾。]
望向窗外的漆黑夜空,赫连冠微微皱起好看的剑眉,[嗯。]
祁浅月十四岁继承皇位,面对那些不服自己的朝臣们也纵容不逼,更是懂得制衡之道。那些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王爷们,他更是微笑以对,却从不给他们半丝机会。
这个少年皇帝若简单,他的皇位也不会坐德如此的稳。
对朝中重臣,他恩威并施,却从不让任何一人的女儿什么的入宫。对其功过,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大公无私。
妃子不少,但其父的官位卑微,即使多受宠,皇帝也不会晋升其父的官职。尊贵者如皇后出身秦家堡,但祁浅月却没有给这北方第一堡的主人任何职位。
这样,省却了外戚当权的威胁。
[王爷什么时候回释馆?属下好派人安排。]欧阳凤雏扯开话题。
赫连冠想了想,[明天。]妹子也快回京了,自己这些年在祁国做的事不好公开,免得坏了两国的邦交。
[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罢,欧阳凤雏转身离去。
第二天意早,欧阳凤雏就带人在城门口等候,迎接留在江南游玩的炎国王爷与其子。
一觉醒来,宫人送来微温的水,赫连瑾有些不习惯被人伺候,于是让人退下。
穿上祁浅月昨晚让人送来的衣服,很合身,是很淑女的宫装。料子轻盈,走动之间上面反射出与布料不同的颜色。
化妆台上的首饰盒里满满的钗,手工精细,镶着价值不菲的罕见宝石。
不得不去深思祁浅月这么讨好自己的目的啊,她微微皱起柳眉看着铜镜里的女子,他真的是抱着那样的心思吗?
拿了支珠钗插在发上,静静地看着铜镜里那个模糊的人影好一会,她才起来。
宫人送来精美的早点,她没有立即吃,反而跑到院子里慢吞吞的耍了一套拳法当早晨运动。
微凉的晨风轻轻吹来,绿叶上的雾水被摇落在地上。
早晨的天涯海阁美得像仙境,烟雾袅袅,可以与西北的弯月峰比美了。
耍完拳法,赫连瑾走进正厅,在桌前坐下。
宫人上前来斟茶,[姑娘,请用。]
她接过,冷漠的开口:[你先下去吧。]记忆里,有人这样伺候过自己。
莫雪,那个花一样的女孩,回来后再也没见过。从尚隽那里知道,当年岳阳楼一役,他们之所以败是因为她的背叛。
其实,赫连瑾恨不下这个可怜的少女。
亲情,有时候可以是最好的武器,尤其是一个自幼失去温暖的孩子,对付起来就更加容易。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有些人可以这样狠心对待自己的骨血?
[是。]宫人应声而去。
天涯海阁来了新主人,现在宫里没有人不知道。
把杯子放下,赫连瑾拿下一直戴在左手的那串绿色珠子--翠寒玉,静静地看了一会后将之放入冒着烟的茶水里。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翠寒玉一入水,烟,竟然不冒了。
一会,又冒出了烟。
这次,带着淡淡的寒气。
皇宫,绝不那么简单。即使有祁浅月撑腰,她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突然就入住了这很多人争破了头都想进来的天涯海阁,没有人妒忌那才怪呢。
用筷子将翠寒玉夹起,用布帛擦干从新带回手上,她才拿起那杯还在慢慢冒着烟的茶水缓缓喝着。
[姑娘。]一个宫人才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长盒。
她没有转头,放下杯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开胃菜,[什么事?]
宫人走到她面前,将长盒遞上,用平淡的声音说:[皇上派人送来的。]
抬头看了那盒子一眼,赫连瑾淡声问:[什么东西?]
[奴婢不知。]宫人摇头。
看着那长盒好一会,她才平声吩咐:[打开吧。]就看看祁浅月给自己送来什么惊喜。
宫人听话揭开盒盖,一支长半米左右的笛子静静的躺在红色锦帛上面,那翠绿与红色显示出强烈的对比。
赫连瑾眼睛一亮,拿着筷子的手顿在那没有再动。
[拿过来。]
[是。]宫人拿着盒子上前一步,也看出那翠玉笛子价值不菲。
丢下筷子,赫连瑾起身拿起那翠玉笛子,爱不惜手的轻轻抚摸着。笛身翠绿,没有半点瑕疵,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自己本来也有一支白玉的,可当年离开西北的时候没有戴在身上,现在弯月教总坛也搬到珩州来了,笛子也不知道遗落在何处了。
见她这么喜欢,宫人不禁勾出一丝微笑。
将笛子放到嘴边试了个音,声音清脆,赫连瑾很是欢喜的对宫人说:[你去跟皇上说,我很喜欢这笛子,谢谢了。]
宫人一愣,皇上这般讨好,这个女子也不亲自去谢恩,故作清高也不是这样啊。
要知道皇帝为了保护她,还特意下了旨,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天涯海阁一步。不然,她现在哪能这般安静的吃早饭呢。
宫人在心里轻轻摇头,眼前这个女子不美,跟宫里的后妃比起来只能算是五官端正,可偏偏皇帝就将最好的都给了她。
原因,何在?
赫连瑾将笛子插在腰间,坐回去继续吃早点。
不管祁浅月的目的是什么,他这礼还是送对了,她很喜欢。
宫人回过神来,转身离去跟皇帝复命了。
吃过早饭,赫连瑾出殿外。
早晨的湖面飘着白色的雾气,偶尔有几条小鱼跳出水面,打破那镜子一般的平静。
湖很大,才对面的门口进来,绕着湖边步行的话大概需要一株香的时间。
湖边种满了柳树,因为龙城不算是北方,气候还算温暖,所以柳树还是可以生存下来。
柳树下,有云石也就是汉白玉打造的桌子与椅子。
树荫下,最适合就是打个瞌睡了。
可赫连瑾才刚刚睡醒,实在无法再睡,于是就拿出了腰间的翠玉笛子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身为“温小镜”的时候,擅长的是琵琶;现在,她既是赫连瑾也是温小镜,可自己比较喜欢笛子。
轻轻的笛声穿成“历史的天空”的旋律,被晨风吹散。
历史,从来就是为了皇族英雄而存在,一小老百姓才没有人在乎他今生做了什么。
她只是一平凡人,历史里应该没有自己的足迹吧。
幽幽笛声,其中却带着一丝思念。
不知赫连廷如何了?
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就这样走了,想聪明如他也知道为什么,更会猜到自己是不会再回去他身边了。
他会就这样算了吗?
不,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不会就这样算了。
她不知道自己与这个男人将来会怎样,只要赫连冠在的一天,她就不想让父亲伤心失望。
但她知道,自己这样走了,赫连廷肯定会很伤心。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离开。
可不离开不行啊,他们谁也不能继续错下去了。既然无法停止,那只有分开,避免伤害的机会。
也许,时间久了,就不会再想了吧。
轻轻叹了口气,她苦笑一下,这个籍口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啊。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那么即使三年后的今天再见自己,赫连廷就不会有那样激动的反应了。
还是,没有得到却已失去,让他痛苦后悔;现在算是失而复得,所以他觉得希望回来了,这次是怎么也不放手了。
即使,她心里猛然一惊,他们会下地狱。
苦笑之余,心里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也许她可以自私一点吧。随即,她摇头,不能的,不能伤害身边的人了。
想爱而不能爱,爱了却是罪孽,都是痛啊。
上辈子生来受病的折磨,今生却是为爱折磨,天为什么就爱跟她开玩笑?
大哥,大哥,为什么那么个男人是自己的大哥?她不禁有些埋怨上天的作弄,为什么自己生为他的妹妹,就不是路人随便一个?
即使,她的灵魂与赫连廷不是兄妹,也无法将他视为一个兄长,可是血缘上,他们就是密不可分的亲人啊。
今生,他们不是谁负了谁,而是彼此的身份不对。
无法断了赫连廷的想念,她只能走得离他远远的,让那个男人看不到,也摸不着;即使自己会想,会念他,至少这样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至少,也许她是自私的吧,他身边总是不缺女人,得不到的总会让人心心念念,这样他就不会忘记自己了。
一生,一世。
不知不觉中午了,阳光变得有些猛烈了。
[小瑾。]
笛声犹然而止,赫连瑾连忙转身行礼,[民女参见皇上。]其实,早就知道有人接近,但因为来人脚步轻浮,所以装作没发现而已。
[不用。]祁浅月上前扶起她,绿眸里带着明显的宠溺,[平时只有我们的时候,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点头,[谢皇上。]不用跪最好,“跪得容易”还没有发明出来呢。
祁浅月满意的笑了笑,旋身在石椅上坐下。
[你在这也坐了一个早上,也没吃饭吧。]
她轻轻点头,[嗯。]
他笑笑,[桂喜,传膳。]
[是。]
看着这少年皇帝,赫连瑾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来,坐下,陪我吃饭。]祁浅月笑着说。
见他这么说,[嗯。]她也就不客气地坐下。
[这笛子,还喜欢吗?]见她拿着翠玉笛子不放,他满心欢喜的问。
她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多谢皇上赏赐,民女很喜欢。]虚礼还是要做的,伴君如伴虎,她不会傻得认为祁浅月真的会任由自己胡闹。
闻言,他皱起了好看的剑眉,[今天怎么跟我玩起来这套来了?]不喜欢她刻意的拉开彼此的距离,仿佛自己于她而言只是个无关的陌生人。
[在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不得不小心。]她轻轻一勾唇角说。
能不小心吗?昨夜里来探的人可是一批又一批啊,虽然自己在这里只是个过客,但她还是不能不小心。死过一次,自己就学会了更爱惜自己的小命了。
闻言,俊脸上闪过一抹凶狠,他严肃的开口:[放心,这里好歹也是我的地盘,要护你周全不是什么难事。]看来,他得做些什么了。
她抿了抿唇,看着宫人们将精美的食物放在石桌上,赏心悦目,可没能引起自己的食欲。
午间的风吹来,带着淡淡温热。
挥退宫人,祁浅月才又开口:[我知道你会觉得奇怪,但现在我不能说,你耐心等几天吧。到时,你就会知道我的苦衷了。]
头,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什么。
[吃饭吧。]他拿起象牙筷子。
[嗯。]她也拿起了那米白的筷子。
象牙,若是菜被下毒的话,会发现的。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少年皇帝,突她然觉得他很可怜,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得防着被害。
有得就必有失,得到了无上的权力,失去的是本身的自由与快乐。
值得与否,在乎个人的价值观罢了。
[不知道,皇上今天在这用餐,明天宫里又会出现什么传言呢?]她突然有些坏心的笑说:[那个你最宠爱的妃子,会不会跟你闹呢?]
谁知道他最宠爱的妃子是谁,她不过是想嘲笑他一下而已。
闻言,祁浅月有些错愕,俊脸不争气的红了。
而她,看着那张微红的俊脸笑了起来。
[赫连瑾。]他不禁咬牙。
她还是笑,看着少年皇帝那张恨恨的俊脸说:[皇上啊,你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这一刻,他忘了生气。这个丫头很细心,不禁微微勾起了一边的唇角,丝毫不介意她的以下犯上。
皇上与那女子谈笑风生,桂喜以为宫里就快会多一位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