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一直在家里想那个透视图的问题,可惜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任我想破了脑袋还是无法想出一个合理的结果,说实话,如果我们学校里有这样能够解答我的疑问的教授,我死缠烂打挖地三尺都会把人给找出来,很可惜,连参观的教授也没来了。所以我只好把那本很厚很厚的书带过来了,一个人百般聊赖的研究着。
在操场旁边找了张长椅坐下,我翻开书,眼睛却忍不住飘到了天上。
现在是春天,春天,少女怀春的季节。春光明媚的季节。
天空碧澄如洗,阳光不算强烈,丝丝缕缕的透过嫩绿树叶间的层层缝隙偷偷溜了进来。一片片晶莹的浅色叶子被照的璀璨无比,温柔的散发着春天独有的光芒。
操场上有几个跑动的人影。上一年发黄干枯的草地如今也重抽绿芽,放眼望去一片黄黄绿绿,新意喜人。
当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午后阳光,好好缓解缓解我疲惫的身心之时,一个不明物体敲中了我的头。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嘿,怎么有空在这里发呆?”
我有些恼怒某人破坏悠闲时光的转过头去,发现打中我的头的凶器是一本书,一本世界历史,很厚很大的那一种。难怪很疼,越想越疼……担忧的想,糟糕,后脑勺不会起包了吧?
“捷克!”我有些不满的开口。
他盯着我的书,“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哦,是透视的。”我把书背过来,露出封面。
“你喜欢建筑?”
奇怪,为什么每个人看到我在学透视就以为我喜欢建筑?不过,的确没有多少人为了漫画而去学透视卖命的,“还好……啦!不过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没指望他能帮我,只是太无聊了说说话打发时间。
“哦?需要帮忙吗?”
“非常需要。”
“是什么问题?”
我看着他,疑惑起来,“你会建筑透视?”
他坦白的耸耸肩,“不会。”随即他的下一句话又让我燃起了希望,“不过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
“真的?”我眼睛一亮,“他人在哪里?”
“美国。”
什么?一盆冷水当空淋下,“你说了还不等于没说。”我白白眼道。
他笑道,“你忘了现在是什么时代吗?网络科技如此发达,联络还一定要坐飞机?”
“这么说……”我就差欣喜的跳了起来。
他脸色一正,“小汐,你以后真的想干这方面的职业?老实告诉我,除非你愿意成为建筑师,不然他不会愿意帮你。”
漫画家?这个答案有点风牛不及马耳吧?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决定将一半的真相告诉他,“我是为了其他的目的才去学建筑的,我没有那方面的天赋,以后也不会成为什么建筑师之类的。但是,这个东西现在对我来讲,的确很重要。”
为什么死也不肯对别人说我真正的梦想?这一点我自己也闹不明白,只是有一次在一本书上看到,如果把自己的真正的梦想告诉别人,那个梦想就不会实现。
我很害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知道这个举动很单纯很幼稚,可我还是一次有一次的忍不住照做了。
他深深看着我,最终还是答道,“好,我帮你。”
这只是件小事,可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隆重的感觉。我真挚的对他笑道,“谢谢你。”
然后,他就领着我去到了他的宿舍。
这个地方上次来过,捷克的房间没什么装饰品,朴素的让人感到他好像某天会突然离去,墙角床边堆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书本,翻开一半倒盖着的就有七八本,杂乱无章的放着,而唯一一台黑色的手提电脑就端端正正的摆在书堆的中间,不觉突兀,反倒有种和谐的感觉。
“你现在一旁等一会儿吧,口渴的话外面有饮水机。”捷克抛下我,走上前去打开电脑。
我知道一般人的手提电脑都是有密码的,处于正常人心理状态,我非常能理解他不太想让人看到的心情,于是一个人独自在他那基本上除了四面墙什么都没有的房子里转悠转悠,希望能找到什么新发现。
很可惜的结果,除了粉刷工留下的刷子。
管他呢,人家肯帮我我就得谢天谢地了,老老实实问完问题就走才是上策。我心想着,从他的书堆里找了一本书随便坐在一旁看了起来。
“等等!”捷克突然把我的书截走,神色有点惊慌的样子,我很奇怪的问,“怎么了?”
他忙把书盖好,“没什么,有些重要的信息怕你翻丢了。”
“哦,”原来如此一句,我趴过去看他的电脑屏幕,他连上网线,回头,“可能会很久,请等一下。”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不敢再乱动别人的书了,指着一本《武则天》问,“这本我可以看吗?”
他看了一眼,“没关系。”
“多谢了。”
过了十几分钟,我看完了一个章节,实在忍不住,又趴了过去,“怎么这么久呢?”
“再等一等。”他看也不看道。
只见捷克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一阵敲打,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句:
有个关于建筑的问题向你请教。
废话,这句当然是用英文打的。虽说我听力不行,并不代表我的阅读能力不行,嘿嘿,我英文得分可全都是后面的阅读作文赚来的呢!
对方也回一句:
哦,希奇。我以为你一辈子不会跟艺术沾边了。
高中生的词汇量不可小觑,看见了吧?我翻译的多流畅。
捷克:事事无绝对。总之,这个问题很简单,还没到你金大工程师解答不了的地步。
对方的网络名,XU:少给我来激将法,一物换一物。你给我先解了这个病毒再说。
我吃惊的看着捷克,“哇,你还真歹毒耶!”
他微微一笑,“不及给你解答的人,解答完了就到我倒霉了。”
“他会给你发病毒?”
“比那个更麻烦。”
“你这个朋友好有趣!”
“有趣?……大概吧,等你见识了他的厉害,你就知道什么叫有趣了。”
捷克的话让我不寒而栗,轻描淡写的语气越发显得他高深莫测。我有种匪思所疑的感觉,“你们真不简单。好像007。”
他又只是笑,我只好将注意力移回电脑屏幕。
“把你的那本书拿过来。”捷克说道,翻了翻,“问题在哪儿?”
“这里……”我迟疑的指着一个图。
“好,”他说道,往一旁的扫描仪下一放。(我刚刚才发现的。除了电脑居然还有扫描仪,没准待会儿还会看见视频电话什么的。)
几分钟后,XU:你确定,就这样?
好大的侮辱。我全身的毛孔都愤怒了起来。“你朋友他也太小瞧别人了吧?”
他耸耸肩,“没办法,天才的通病。”
啊啊啊~~我气死了。“这么说还是我的荣幸?”
“的确。”
忍、忍、忍~~~我告诉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要不耻下问!
捷克:解不出来?
XU:果然是初学者的问题,真难的你会找上我。
捷克: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XU:好了,这样吧。礼尚往来,解答上附有一份病毒,你看着办吧!
对方下线了。
“你的朋友果然歹毒耶!”我惊呼。
他苦笑,“他是以一还十的人,等你看完这个文件,我的一般储蓄量可能都被吃完了。”
“好大的代价。”我开始后悔了。我不过一个初学者的问题(事实嘛!),却要捷克付出了电脑被人惨遭人寰的问题。真是过意不去啊,“很抱歉。”
“没什么,”捷克解开病毒,把屏幕推到我面前,“如果你用一秒钟的时间就能明白他在讲什么,我将无比感谢。”
我也很想啊,关键是我没那个天分。无比愧疚的看向屏幕,令人惊奇的是,没有我所想的一大堆解说文字,整个画面就一个平行四边形,一条对角线。干净简洁明了。
张目结舌之余,我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明白了。”
“啊?你明白了?”轮到捷克吃惊了。
“不要犹豫了,快点拯救你的电脑吧!”我在这个时候到还相当清醒,一把将捷克推到电脑前面,“现在已经吃了百分之五了!”
他的动作没有一点停顿,随即手脚麻利的工作了起来。手指敲击键盘的同时不忘道,“你不是在蒙我吧?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想再问明白,只能心甘情愿再被他整一次。”
“我真的明白了。”我点头道。“你那个朋友真是天才。”
真的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简单到我都想大笑的问题。我居然为此苦恼了好几日,没想到就被人家一条线搞掂,害的我现在有种想自杀的感觉。
“真令人不敢相信,没想到这么简单。比我上次苦恼了半个小时的问题还要简单,”我垂头丧气的道。不过,茅塞顿开的感觉真的很好。
捷克在一旁嘀嘀咕咕,“你才令人不敢相信……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天才了……”
我大笑,没把他的玩笑当真,“是你那位朋友太厉害了,一箭穿中靶心。”
他摇头,“不,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在一秒钟看懂他的图。”
这时,电脑已经修好了。系统开始恢复正常运转。
我暗叫吃惊的同时,心里也产生了疑问,“捷克,你既然这么厉害,怎肯当区区一名外教老师啊?”
他转过身,盯着我沉默了半晌,才答道,“……不会吧?我还以为你早看出了!”
“人不可貌相,你不会真的是FBI特工专程来我们学校调查有否黑手党记录吧?”我疑问,嗯,越想越有可能。
他玩笑,“你身上有黑手党记录?”
“没有啊?”我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可是为了你。”
“……更不懂了。”半真半假的话叫人怎么相信?
“发现你的迟钝简直超乎我的想象……至今能够安全成长真令人怀疑……”他头痛的碰了碰太阳穴,“还记得我那天在飞机场跟你说了什么?”
“北京的?……‘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想了想,道,还是不明白,“可是,那不是开玩笑吗?”
“现在就不是了……看来,汐,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魅力。”
“哎?”一头雾水。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唔……你身上有种很特殊的味道……是一种阳光跟黑暗杂糅的感觉,”他一边思考着,一边道,“别人或许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对于我们这种人,对于害怕孤独的人却又无法解脱深深沉迷其中的人来说,你却无疑是最好的解药。”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的眼睛……很清澈,却很深,感觉的到你的灵魂一半是孤独,一半却是阳光……也许因为如此,所以你才能理解我们,同时也是唯一能把我们这种无可救药的人带去阳光的人……打个比方,我想,只要是我们这一类人的,一旦发现了你,就像吸毒者一样,不顾一切的冲上去紧紧抓住你。”
我脸上的肌肉纠结的很古怪,“听起来……好像很深奥。”
他笑着道,“也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有多么重要!……”
“好像很快就会被人生吞活剥了的感觉……”我被他的话吓得心惶惶然。
“放心……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捷克忙安慰道,沉默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去,“……虽然我也是这种人,可是……绝对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向往解脱,只是向往获救!只是向往站在阳光下沐浴的幸福……所以我来到了这里……而汐,只有你能帮助我。”说着,他抬头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不知该回答些什么,脱口而出道,“世界上唯一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他愣了愣,苦笑,“……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太懦弱……无法独自承受孤独……可是,我会是着努力,汐,希望你仍旧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不要嫌弃我,不要抛弃我,……请不要看不起我……”说到这里,我居然听到他声音哽咽。
我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会呢?你说得太严重了,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我的好朋友。”
“……谢谢你,”他郑色道,我仔细观察他的眼睛,还好,没哭。
“没什么啦。”我松了口气,道。一个比你大很多岁的外国青年突然在你面前要痛哭流涕的样子,任谁都会手忙脚乱的吧?
他望着我,“能否我以后无论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都能原谅我?”
我想了想,“只要不触犯台湾法律就好。”看吧,我在这种问题上还是很聪明的。
他立刻举手,“我保证。”
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哎?老实说,这个人还真有点奇奇怪怪的。
“汐,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那个……中国人有句话不是说,为朋友两肋插刀吗?我也会那么做,你不要客气。”他的神色太过一本正经。让我兴起了捉弄的念头。
“嘿嘿,我一向不太客气!只怕到时候不是两肋。而是四肋啦!”
“没问题,只要你的吩咐,头破血流也会帮到底。”
我被他认真的神情吓了一跳,忙提醒道,“喂,中文不可以乱用啊!”
他笑了,“……还有晓君,她也会帮你。”
我骄傲的一挺胸,“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没想到捷克的神情居然疑惑,“没了吗?”
我反问,“还有吗?”
“呵呵……没了?好好,原来大家都一样辛苦!我可真是死而无憾啦!”他仰天大笑。
我忍不住提醒他,“捷克,你又开始乱用词汇了!”中文再被他这么滥用下去还怎么得了?
他反倒将我一军,“知道啦!可说英语你又听不懂。”
什么?我挥拳怒向,“你敢笑我的英语?”
最后,在捷克的宿舍谈天说地,一直到很晚才回去,所谓很晚的概念就是,用了整整第八节课。其他人都洗完澡了我才匆匆忙忙离开。不过收获不小,除了滞销了几天的问题得到解答以外,我还从捷克宿舍抱走了《武则天》和一本《新概念英语3》,当然,后者是被逼的。
不管怎么说,那四十分钟用的值得,如果平时这样和别人聊天,我一定会嫌浪费时间,不过此次倒发现捷克原来是个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包罗万象,深藏不露的高人。说得有点玄乎了……但是确有给人此种感觉,看来我们学校其实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以后透视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问捷克那位身在遥远的北美洲的朋友了,虽然代价有点高……不过捷克说没关系,只要让他知道我只不过瞄了一眼就明白的这件事,他说不定还会收我为徒。
听到捷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开始有点担心了,不知道我的好运是否还能继续下去。
收我为徒就不必了,我还有点自知之明,不敢高攀。只要那位老人家不要在发现我其实一无是处时,雷霆大怒突然发一百个超级电脑病毒让捷克的电脑全面瘫痪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 29 章
这周倒没有什么大事,几个小考是很平常的。《新概念英语3》不知被我扔到哪里去了,《武则天》看完了,她成了我最崇拜的偶像。接下来的日子,外教课还是两周一节,不过捷克在上课的时候给我们放英文原版的电影看,倒也不会那么郁闷。反而让众人无比期待。
分班的事下周的再下周才会决定,开始沸沸扬扬的,现在已经被压了下去。
回家的时候,感到自己对小玲的怒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毕竟是多年的好朋友,情分可不是白搭的。我还是放心不下,老是感到心里有块石头沉甸甸的压着,觉得自己对小玲的态度也太过分了,我把小玲的事跟晓君大略的讲了一遍,她只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她比你痛苦。”就是这句话让我积聚长久的郁闷烟消云散。
现在,我又站在了小玲的家门口,很想看她一眼。心里怀着对她的内疚,我知道我不是个善良的人,甚至有很严重的私心,无法做到像某些人一样默默无闻的付出却不求回报。但这次,我发自内心的想着她,想着她的安危,担心她。就像“人们对自己行善的对象,特别有好感”这句话一样,我现在大概也怀着这样的心情等待着吧?
按了几声门铃,小玲家的铝合金门总算开了。不过开门的不是她,而是她老妈。
“林阿姨好。”我笑容可掬的说道。
“哎?小汐吗?怎么难得有空来我们家了?进来坐坐,……别愣着!”林阿姨热情的拉着我的手,走进了大厅,“来找小玲的吧?……这孩子,小玲!小玲!”没待我说上什么,林阿姨已扯开喉咙朝楼上叫道。
看来我也不必说什么了。“看看是谁来了?”林阿姨大声道。我抬头往上面看去。
“知道了!”小玲应道,走下楼来,看到我,眼里一闪复杂的神色。“小汐?”
“不欢迎我啊?”我笑问,朝阿姨道,“我先上去了。”
“好好,你们慢慢聊,慢慢聊。我还要做饭呢!”林阿姨笑道,转身走进厨房。
我跟着小玲走进她的房间,关上了门。
“你妈还不知道对不对?”我问出心中的疑惑。
小玲拉着我的手求道,“别告诉她,拜托你了,汐,就看在我们好姐妹的份儿上!”
我点头。本来也不打算告诉林阿姨,省得她承受不了刺激两眼一闭我就罪过大了。
小玲见我答应,缓缓偏过头去,脸上露出一丝歉疚的神色,低声说道,“……对不起。”
我知道她指的是打我一巴掌的事。当然不计较了,计较的话怎么还回来找她呢?于是我摇摇头,“算了。没事。”
“对不起……那天我也不知怎么了,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一巴掌扇了下去……”她解释着,突然掩面哭了起来,“怎么办?汐,怎么办?我已经不认识自己了,这个身体好脏,好恶心,天,我在干什么,我都做了什么?——救救我,汐……”她松开我的手蹲了下去,痛哭出声来。
我慌忙扶她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哭得更加伤心。
“是不是被那个人渣甩了?没关系,我认识一个更帅的帅哥,明天介绍给你,”我忙安慰道。想起了那个紫色眼睛的帅哥,不知道去酒吧还能不能撞见他。
她仍是摇摇头,泪水不断顺着指尖流下,断断续续呜咽了约摸十分钟,她才抬头,泪流满面的看着我,“汐,我怀孕了。”
啊?这个消息震得我脑海一片空白。
打……打击也太大了吧?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晕倒。
倒了好一会儿,她仍是没有反应,我一翻而起,“这个玩笑不好笑。”
她眼睛里透露出一种认真,“是真的,汐,试孕纸成阳性。”
冷静、冷静、冷静!
我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神情看起来较为郑色一点,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
“你们不是带了安全套吗?怎么会出这种问题?”
“那,那一天……那一天疏忽了……”
真令人头疼。
“他知道没有?”
她知道我指的他是谁,摇摇头,“还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我镇定下来,“暂时……不,绝对不要告诉他。”那个人渣会是怎样一个嗤笑的脸我现在就已经想到了,继续说道,“还有,绝对绝对不能让阿姨知道。……小玲,去把孩子打掉。”
“汐……”她震惊的退后,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小玲!”我严肃的拉住她的手,她难道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摇摇头,表情万分委屈,“……我知道谁都不会支持这个孩子……他不会答应,连你也那么说了……”她的眼里突然又涌出泪来,看得我一阵难过,“可是连你也这样—为什么连你也这样——”
她拉着我质问道,“嗯,这孩子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样针对它?我好喜欢他,想留下他的孩子,这样……这样也做错了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搬出书上的那一套理论,语重心长的讲道,“你想想,即使你生下来了,你有能力抚养吗?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没有了爸爸,你要它今后如何在社会上立足?如果你还想当妈妈的话,你会要自己的孩子不幸吗?”
我反问,“小玲,你还有大好前程,你才高二啊!你就这么忍心毁了一切?”
她没有反应,我不由开始生起气来,“你以为那个家伙会承认这个孩子吗?你别忘了他还有十几个女朋友的事实,那种人渣,你就这么愿意为了他拼死拼活?他根本从来没有把心放在你的身上!”
“还有你妈,你爸,他们就你这么个独生女,还指望着你能上大学给他们光宗耀祖,你就狠心让他们失望吗?……还有我,小玲,我不能看着你再这么走下去了,你会把你毁了的……拿掉孩子,离开他,重新做回以前的小玲,好不好?”我轻轻摇着她,担忧的劝道。
“不要听,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小玲有点疯狂的摇着脑袋。凄惨的大叫着。
“小玲!”我大喊一声,制止她冷静下来。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我难过的眼里滚出泪花,“……你就忍心为了他放弃一切,包括我这个好朋友?!”
她一震,缓缓而又坚决的抬起头来,“你不帮我了对不对?”
“小玲!!”我无法阻止她的固执。
“呵呵……”她忽而笑了起来,给人诡异又不寻常的景象,忽而停下,拉住我道,“好,我听你的,把孩子拿掉。”
她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空洞飘忽,似游离在遥远空间中的不定方位,像一个即将灵魂脱壳而去的木偶娃娃,即使伸出手去,抓住的也只是空气。
以后回忆起这一刻的时候,我仍是无比的后悔,其实我还有机会的,有机会阻止她的,可惜我错过了。我太自私自利,只注意了自己的惊喜,而非小玲现时真正的感受。
也许冥冥之中,小玲已经在报复着我,今世她所有的痛苦,不久之后我将所有承受。
“没关系。以后你会有更好的。”我安慰着她道。多可笑啊,其实我天真我幼稚,以为自己能够拯救,实际上,到头来却谁也无法了解。
人性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不是受过同样苦楚的人,永远没有办法体会。
深深嘲笑着这一点的时候,我几乎走上了跟小玲一样的道路。
告别林家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我走的时候小玲还笑着把我送到了门口,我相信她已了解我的用心良苦,欣然离开。
几日后,梦里的小玲脸色苍白,七孔流血不止,一身白色长衫,左手怀抱一白布包裹的死婴,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表情扭曲怪异,翻白的眼球蕴藏着深深的悲哀与怨恨。她朝我一步一步地走来,单薄透明的身体似飘在半空中游荡,冰冰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
“汐~~~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帮我~~~~~”……
接着,她缓缓向我伸出了右手……
惊醒时,一身冷汗。
夜有所梦,日有所思。我还要上课,不能老思念着这个。半天下来,我发现我还是处于半恐慌状态之中。心头还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盘旋不去。
在晓君的逼问之下,我无奈把事情全盘脱出。
“你真的这么对她说的吗?”她问。
我拼命点头,“就差没把整篇文字背下来了!”
她一按太阳穴,“你那朋友可真够可怜的。”
“什么意思?”
“你想,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嘛!可是,偏偏她想不开的时候却撞上了你这个糊涂蛋,不仅没有给她帮助,还让她越想越不开,你说,这不是她倒霉是什么?”
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什么啊!我已经很努力的劝她了,要我一下子背出那么长一篇的评论文可是件很不简单的事,再说,你知道她所谓的帮忙是什么吗?要我帮她还不等于害了她?”我想不明白的道。
晓君很无奈的看着我,“你怎么就不懂的变通呢?你可以先说要帮她嘛!等她自己想通了,自然也就不再追究了。”
“外一她还是想不开怎么办?”
“没可能的事!”她摆摆手,“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割舍不下的东西,除非人,不然总会有一丝求生意念的,这可是人的本能。”
什么歪理?走回现实,“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担心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依我看,她八成已经自杀了。”晓君轻描淡写的道。
我目瞪口呆,“你……你怎么可以说得那么随便?”
她看着我,认真道,“那你还要怎么样?除了你,其他人而言对我都是一样。”
我无心理会她话中的含义,突然的后悔起来,“怎么办?是我害了晓玲……现在我怎么办?她一定恨死我了!所以连做鬼都不肯放过我……”
她忙拍拍我的手安慰道,“别这样,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更觉苦恼,“随便说说都把我吓个半死,要是变成真的我还怎么活啊?”
闻言,她的神色即刻紧张起来,“别开玩笑,汐。”
“你也知道我在开玩笑啊?”我瞪了她一眼,刚才还那样吓我。
她松了口气,笑道,“哎,说到底,这也是她自己的责任,想到今日,何必当初?人类一旦不能控制欲望,终究会跟着欲望一起毁灭。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再说,她要做鬼,找的人也应该是那个负心郎才对,你是她好朋友,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我叹了口气,“就担心,她舍不得宰了他反而拿我来出气。”
知道我已经没事了,晓君笑笑,没再说什么。
第 30 章
除了星期日的晚上,接下来的几天,我倒也相安无事,虽不是夜夜好梦。也不会像那晚般担心受怕。由于在《透视绘画基础》上又找到了许多新问题,而且还让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我们学校的老师一见到我就闪,只好去找捷克的那位朋友,害的捷克每次都要跟电脑病毒混乱大战,花样不仅层出不断,还越来越难。
实在没有办法,捷克说这是他最后的一台电脑了,而我除了道歉和谢谢也说不出什么能有效免费变出电脑的话。最后只好妥协,跟那位他的朋友全部招了,没想到对方不仅不生气,还提出什么时候跟我面对面见一次,差点没把我吓死。
反正他也不可能为了我一个小女孩从大老远的北美洲越洋过海,于是,暂时当成一个玩笑,抛诸脑后。
兴高采烈的跑到小玲家,想去看看她的情况怎么样了,说不定真的已经跟那个痞子男分手了,会笑着出来迎接我。可是,每接近林家一步,我的心脏却跳得越快,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吱”的一声门开了,把我吓了一跳。
“啊……林阿姨好!”我忙毕恭毕敬的说道,“请问小玲在吗?”
她苍白的脸上绷紧的线条,似在忍受什么巨大的悲痛似的,转身,淡淡道,“跟我来。”
我隐隐觉得不妙,脚步却不由自主的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大厅里香烟弥漫,黑色的幔帐环绕,白色的花圈整整齐齐的靠在墙角,面向一边,似在为谁致哀。肃穆的氛围沉沉笼罩着整个房子的每个角落,所有人的脸上神情悲痛而沉静。
我顺着林阿姨的方向看去,大厅中央,赫然挂着小玲巨幅的黑白照——
中央下方,几个墨色大字,[——爱女林玲生前遗照——]
林阿姨“扑通”一声在小玲遗照前跪了下来,沙哑着嗓音悲痛道,“小玲啊,你看谁来看你了来了?你若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看看吧!”
“轰”的一声,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炸开了,恍若晴天霹雳,泪水再也止不住般滚滚落下,我向前踉跄两步,腿一软,跪在了小玲遗照前。
刹那间脑海一片空白,排山倒海的悔恨,悲痛,内疚,汹涌而来,一下子将我欢喜盼望的心全部淹没。
原来,真的是我害了她……
“小玲,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连小汐也不要了,就为了那个破男人!女儿啊——”林阿姨在一旁痛哭失声,听得我辛酸无比。
心头如万虫啃咬的痛苦齿嗜着我懦弱的心脏,悲痛席卷上我的大脑,剧烈而叫人无法忍受。令人至今仍未有现实的感受。
黑白照上,小玲的唇轻轻抿着,微微的笑意在她轮廓姣好的脸上漾开,大大的眼睛闪着机灵生动的光芒,一如她生前,天真的望着我笑着,总是对着我说,“讨厌,再也不理你了!”
泪水再一次的模糊了我的视线,眼前的小玲黑白混乱。
我深深的感受到,生命,失去的竟如此容易……
“她是在你走后,星期天晚上自杀的,星期一早上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冰凉了……脸就像睡着一样,可是怎么叫,她也不会再睁开眼睛了,旁边只剩下空空的安眠药瓶,法医说,她的……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月的孩子!我那个傻女儿啊!”哭破了喉咙的声音沙哑着,林阿姨眼中的愤怒和悲伤狠狠纠缠,“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要他为我的女儿偿命!”她的声音凄厉无比。
我的心一阵抽搐,如果,如果……林阿姨知道了我也是害死她女儿的元凶之一呢?她会不会也把我杀了?同时为她女儿偿命……
“林阿姨,你别这样,”我急忙擦干眼泪,愧疚的扶住她,安慰道,焦心着好友母亲的情绪剧烈变化。
林阿姨拉住我的手臂,很快平静下来,抬头看着我,“小汐,你跟我来,”她的目光平静坚定的可怕,让我感觉自己在那种目光前无所遁形。
无言的顺从,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跟恰当的反应。
当她将小玲的遗书交给我的时候,我无比震惊。
“信封上面只注明收信人是你的名字,这是小铃生前写的最后一封信。我们尊重她的想法,决定亲自交到你的手上。”林阿姨神情凝重的将信放在我的手心上,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像在托付一件无比重要的宝物。从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中可以感受到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爱,小玲,你怎么舍得?
点点头,郑重接过,我发现我竟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小汐,好好保重啊!”林阿姨依依不舍的拉着我的手,像在对着自己的女儿,或许,她已经把我当成小玲。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共通点,都是为了小玲,足以心灵相通。
心意传到就好。我努力用我的眼睛告诉阿姨一切。
林阿姨拍拍我的手,一个长辈对待晚辈的方式。也是一种深厚的爱,一种期盼的寄托。
汐,
我恨你。
我恨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从认识你的那一刻起,你的耀眼光辉便毫不留情的夺去了我所有的阳光。只要是我跟你站在一起,人们往往第一个看到的人除了你便没有我的存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目不转睛的盯着你,而我连得到被正眼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从以前到现在,志遥哥是如此,杰更是如此。
我恨你,这种恨每认识你多一点,便更加深一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却还装出一幅天真的样子四处卖弄,真令人恶心!为什么只不过是你一笑,就轻易夺取任何人的心魂?
我不明白!我不甘心!
为什么我注定要和你做这种对比?上天还嫌折磨我的不够多吗?为什么我一定要装出一副比你更天真的样子来伪装自己?为什么我要曲意逢迎笑得好像生活里真的没有任何痛苦的白痴一样?
这种恨就像一条剧毒的毒蛇一样盘绕在我的心头,日夜齿噬着我的灵魂,我早已被伤害的体无完肤!
在我最迷茫的时刻,杰出现了,他带给我一个女人所需求的所有的甜言蜜语。即使知道他只是和对待以往所有的女人一样欺骗我也好,即使知道他在得到我,玩弄我之后很快会将我抛弃也好,我仍是心甘情愿的喝下了他所递来的毒药,无怨无悔。
可是,破坏这一切的都是你!汐!一切美好都由于你的插入而全部破碎!
在他看到你的第一眼时的惊艳,我就知道他的心马上不再我的身上。多么可笑啊,花心如他,自然更不会放过你。可是,我仍傻傻的相信着他的空头承诺,一个女人的悲哀。
见过你之后,他总是在我面前有意无意的提起你,尽管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还是把我的心深深刺痛了。从此,他跟我在一起的理由再简单不过,只因为我与你是朋友的关系。他想借着我接近你,我岂会看不出来?他想的是你,甚至在跟我做爱的时候都会把我当成了你!
多可悲啊,我只能留下他的孩子,却无法留住他的心。
本以为你至少还会帮我,我多么希望找任何理由来减轻对你的恨意。可是你嘲讽,你居然还搬出书上的一大堆理由来套弄我?我已经被你瞧不起了吗?真是可笑,你令人恶心的嘴脸轻易的打破了我最后所有的玻璃梦。你凭什么笑我?凭什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对我说出那些残酷的语言?你有什么资格?你连做人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你根本什么都不理解!却自翎懂得的得意嘴脸让我想呕吐!在你故做严肃的跟我讲那些大道理的时候,心里一定在暗暗笑我吧?那一刻,我恨不得杀了你!
你这种人还算是朋友吗?你亲手将你的朋友推下了地狱!
可是我忍住了,不是舍不得杀你。我要看你比我更惨!
你一向天真的自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美好的一切都是为你而建造的,并且把这种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或许因为如此,一直到现在你还深信不疑你是无比幸福的存在着,鄙弃着世界上任何比你痛苦的人。但是,这种日子不会久了,所有人只是在暂时的迁就着你,一旦到达忍耐极限的时刻,你将比任何人都痛苦,而那种痛苦一旦爆发,则势不可挡!
我期待着,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懊悔!一辈子无法甩去的噩梦!
自杀而死的人类无法踏入天堂的大门,所以,我要先你一步而下地狱!汐,别忘了,我在地狱等着你!
玲留字
无比震惊的盯着信,这就是小玲死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我从没想过她是如此的憎恨着我,本以为她的天真善良是被那个男人所改变,其实是我,由头到尾都弄错了。她只是不屑于再装下去,狠狠的撕破了这张面具而已。反观我,一味的沉迷其中,从不自知。
小玲,你好傻!你竟然为了那种可笑的理由而牺牲了自己!
可是更傻的是我。长久以来,你一直在我身边鼓励着我,陪伴着我,不管是假装的也好,你终归是我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可我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现,一直不明白你的心究竟有多么痛苦。还固执的为自己幼稚可笑的理由辩护,小玲,我的任性妄为一定伤透了你。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在最需要我的时刻的你,我却给了你致命一刀。晓君说的对,我好糊涂。我才是杀了你,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是我亲手将你推至地狱的深渊——
我伏案痛哭,信纸被我的泪水无情沾湿,渐渐让字迹模糊混淆,小玲所有的恨,一笔一笔的恨字,似在诉说我无尽的悔恨……
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奔跑着,不停的奔跑着。
小玲,即使我真的做错了也好,即使会令你更加的恨我也好,我也有我所执著的,我所坚持要做的事,即使我所信任的世界下一秒就背弃我全部粉碎——
我就是我!我也依旧目中无人的坚持着。
而你所深深恨着的,不就是这样的我吗?
“站住!”我朝那个家伙的背影大喊着。气喘吁吁的瞪着他,那个让小玲自杀的男人。
他看见是我,似乎有点惊讶,“你?”
没时间跟他废话,我当他是瘟疫病毒一般的避开接触到他的皮肤,用力扯他的袖子,转身,“跟我走!”
“去哪里?”
“一个……去了以后你就永远不能忘记的地方。”我故意施以烟雾弹。
果然,他没有再说什么,乖乖的跟在了我的身后。
快要到小玲家的时候,他显然已开始警惕,我适时开口,“你知道小玲已经自杀的事了吧?”
他似乎相当迷惑,“是吗?”
这种态度惹的我心头火起,“真是希奇了,女朋友死了那么久,身为男朋友居然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冷笑问。
“这几天打她的手机没人接,还以为她出去玩了。”他“哦”的一声,神情满不在乎。
“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
“不清楚。”
“呵呵,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
淡淡答道,反应没有我预料中的激烈,“是吗?”他没再说话。我开始为小玲感到悲哀。
“这……好像是……”他突然开口。我们在眼前熟悉的建筑物前停下。
“没错,小玲家。她的供堂就在里面,你好歹也进去上一柱香吧?”我抱肩笑道,满意的看着那家伙的表情开始惊慌。
“不……不了,我今天还有事,改天……改天!”他说着,转身要跑。我岂会如此容易让他跑掉,一个踢腿拦着。“慢着,为什么不进去?你在害怕什么?”我笑道。
“汐~~~”他哀求的看着我。
我面不改色的拖着他的身体走进大楼。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他有些怒气的问。
随口回答一句,“不是犯法的事就对了。”
“叩叩叩叩!”我的手迅速又重重的敲在林家的门上,声音听起来让人心急如焚。
还不到几秒钟,门开了。林阿姨吃惊的看着我们,“小汐?你这是……”
“进来再说吧!”我笑道,趁着他们分神的片刻,拉着那家伙走进了大厅。
黑纱幔帐,缭绕厅上,香烟淡了不少。少了几分哀愁,却多了几丝肃穆。午后阳光偷偷溜了进来,昏暗的光不仅没有照亮大堂,反而平添令人毛孔发寒的诡异。
花圈和零碎的东西已经被人清理去墓场了,空间一下子空旷起来,厚墩墩的黑暗中现出疙瘩样的东西,那时轮胎形的气团,如显微镜下的微生物一般一胀一缩。
黑白色的小玲的笑脸太过灿烂,隐隐绰绰的叫人看不清楚,阴寒的空气流动着扑面而来,毛骨悚然。
“阿姨,这是小玲肚里孩子的亲生父亲,我给您带来了。”我笑着道。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阴毒冷血,可是正是因为有小玲看着,所以表演才会更加出色。
我对恨我的人有种奇怪的情愫,喜欢逆着他们的意思去干。越憎恨我的人,我便有本事再让他更恨上我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以上!
小玲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种特殊的情愫在她的身上便越发的突出。就像一种莫名其妙的强大的力量控制着我的脑神经,对着我的身体各处下达不可违背的命令,然而我却因此变得更加独立!好像任何人在那一刻都无法更改我的意志!
意料中的,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林阿姨开始是吃惊,然后不相信,仇恨,激动,绝望,悲痛,疯狂,坚决……最后是浓浓的杀意!
显现在那个男人脸上的是吃惊,惊恐,慌乱……
“很好,小汐,你不愧是小玲最好的朋友!小玲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林阿姨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脸色发青而又诡异。她一步一步地向那个男人走来,目光坚决而又绝望……
我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不理会她不解的目光,我右脚往那男人腿上稍微用力一踢,他来不及反应,双腿已跪在了地上。
“道歉!”我居高临下,冰冷的语气不容他置否。
“道什么歉?”他满脸嘲弄。
“做错了事就应该道歉不对吗?难道你父母没教过你?”我冷笑道,抓住他的衣领,我就不信他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哈哈大笑,“这是她一相情愿,我可从来没逼过她,我何错之有?”
人渣,死到临头也不知悔改!
眼见林阿姨就要愤怒的冲过来,我对阿姨笑道,“阿姨不可以杀了他,要杀他就先杀我吧!”
“你……”
缓缓享受着解答疑惑目光质问的满足感,我开口道,“既然身为小玲最好的朋友,连小玲都不会希望自己的母亲为了一个人渣脏了自己的手,那我岂能坐视不理?”
“呵呵……”巧笑倩兮两声,我的心情瞬间恢复平静,转向那男人的眼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冰冷,“道、歉!”
他瞪着我,似在看一个怪物。
我半眯起眼睛盯着他,“是不是没有人教过你礼貌怎么讲啊?……嗯!?”狠狠抓起他的衣领,让他被迫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道、歉!”
他着迷似的望着我的瞳孔深处,“你的眼睛真美……好像有火焰燃烧……”
我毫不犹豫的一拳挥了下去,他的左颊刹时肿了起来。
林阿姨开始惊惶失措,“汐!汐!你……你在干什么!”不复开始的疯狂,声音只剩下慌乱的颤抖。原来她也在害怕,毕竟,女人就是女人。
更直接的原来,疯狂的,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原本还有一个,但已经死了,那是她为她的疯狂付出的代价。
若不是疯狂,为何我会感觉不到害怕?为何感觉不到任何感觉?
我很想停下来问问自己,金汐芸,你到底在干什么!
“呵呵……道、歉!”我逼近他,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狠狠的把他的头转向小玲的照片,“看着她,就是那样一个生命!被你玩弄!美丽凄惨的消失了!……责任吧!你现在唯一能道歉的人就只有她了!”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小玲的黑白照,似在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怒火,刚刚平息的,如今更加旺盛了起来。
小玲,你愤怒吗?更恨我了对吧?我居然让你最心爱的男人如此卑躬屈膝的跪在你的脚下,还要低声下气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你的照片忏悔歉疚!
好啊,不是说要在地狱下等着我吗?你现在必定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吧?这些我做出来的好事你也看到了对吧?
有本事就活过来杀了我啊!没有生命的你仍无法改变所有的一切!连最起码的未来都放弃了,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恨”!
我拔下衣领上的校徽,针头对准了那男人的耳朵,笑着威胁道,“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哦!……知道这是什么吧?我们学校的校徽虽然针头有点钝,但还算是名校的物品,质量不会差到哪里去。我听说,耳骨……是神经最密集的部位,意思就是……只要我那么轻轻一扎!说不定你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而且针孔很小很小,小的足以让法医无法有任何发现……呵呵,有趣吧?最后的警告了。”我回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笑着,“你们……不会出卖我吧?林阿姨,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帮你的女儿报仇耶!”
她惊恐的盯着我不住的点头,表情象是看到了外星人。
我扭过他的脖子,“怎么样?里外都串通好了哟!我很客气吧?最后的决定权可在你的手上。”我尽量让我的目光看起来无尽温柔,可是我想这种温柔也不会让人的感觉好到哪里去。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游离了几秒,转向小玲,低声说道,“……”
“音量要高一点!”我笑着提醒道。“小玲可是在九泉之下呢!这么远,你用这么小的声音,怎么让她听见?”
他恨恨瞪了我一眼,很好。我等这一眼不知等了多久呢!小玲,这不就是小玲的希望么?
他的音量拔高了一些,“对不起!”
“对谁说呢?”我悠然的问。
“小玲,对不起!”
“怎么好象谁欠了你家债一样?”我懒懒的道。
“小玲,对不起……”
“好空虚……没诚意,没内容,怎么能让灵魂听见呢?”
“小玲……对不起……”他深深的低下头去。
小玲,你听见了吧?
你最爱的是他,只愿意听见他的声音,我这么做,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我看也不看他,“你走吧……”
他反而长跪不起,泪水打湿了灵堂的地面。
我看着小玲笑着,小玲的笑依旧美丽灿烂,只有黑白的世界也无法掩饰她的生命力。可是,我从来没有发现,那抹看似快乐如阳光般的笑容里竟埋藏着深深的恨意与绝望、悲哀……
他没有用手拭去的眼泪,地毯上已形成了一大块水渍。他的头低着,似沉浸在无比的悔恨中。
林阿姨被这一幕深深触动了,泪如泉涌。走上前,亲自扶起他,脸上没有任何怨恨,安静,慈祥,谅解,痛苦后的深深沉痛。“你走吧……孩子……别再犯这样的错了……”
我忍不住的轻轻摇头,叹气,人啊……
泪水再一次的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走上前,向着小玲跪了下去。
头埋的很低很低,感觉到头顶上属于小玲的那一部分光束正深深注视着我,任这泪水在脸上奔流,滚滚滑落……
小玲……那我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对不起……小玲……
永远不要原谅我……
其实,我原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 31 章
我是迟些回到家的,回到家时,老哥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老哥定定的注视着我许久,方才开口道,“小玲,她自杀了。”
我点头微微一笑,“我知道。”
他看着我,轻轻叹息,“小汐,你廋了……”说着,他抚上了我的脸颊,动作很温柔。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动人沉稳,温暖的大手轻轻将我的脑袋按入了他的胸膛。听着那平静的,擂鼓般的心跳,我的反而找到了一种安全感,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抬头,我笑道,“可是,我现在好想笑!”
说着,我自顾自的仰天哈哈大笑了一通。
他神情古怪的看着我,但毕竟是生活多年的老兄,适应能力比别人要强的许多,很快的冷静下来,颇为无奈的刮了刮我的我的鼻梁,“好啦,别笑了。……要笑的话,看过这东西再笑也不迟!”说着,他也笑了起来。
我收了收笑容,挑挑眉毛,“什么东西?”猜东西呢,要先往最坏处去想,这样在看到事实之后打击才不会太大。这是我在多次倒霉的生活经验之后呕心沥血总结出来的。这次呢……让我想想,“成绩单?”
不及格?不会吧?
他神秘的眨眨眼,从茶几上的一个信封里拿出了一叠什么东西递到了我面前,定睛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啊?”我一把夺过照片,这头一张就是我站在金光四射的舞台上张牙舞爪的腾空而起准备向武松扑过去的动作。
这这这……这不是联谊表演时候的照片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我暗叫不妙,那时还以为没有摄像镜头就可以避过一切,殊不料忘了台下还有无数人拿着照相机早已经“咔嚓咔嚓”的全部拍完了。
“你从哪里拿来的?”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笑比哭还难看。
老哥笑道,“你们学校的老师给的。”
哪个老师?好想砍了她!我咬牙切齿的心想。
“我在你们学校的橱窗里还看到很多呢!”老哥道。
完了……
“老师怎么说?……我很了不起吧?”我苦笑的问道。
老哥很没情调的摇摇头,“好烂。我还听到你们舞蹈老师跟别人讲,这是她的耻辱。”他说的话一点都不留情面。
我也觉得真的很烂。可是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讲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很伤人。“那……这些照片……能不能全都给我……”扔掉。后面的两个字没讲,这是不能讲的。
老哥好像看透了我的企图,笑着拿走照片,“不行,我已经准备了框架,明天就要在办公室里挂起来。”
我一听,差点没昏过去。“你你你……还要挂起来?”变态啊~~~跟变态讲大道理是没用的,我一不做,二不休,立刻扑过去要从他手中抢回我的照片。不料,老哥的身手比我更快,一闪,让我扑了个空。
我盯着他阴险的笑着,“哼哼……你以为我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说着,我再度扑过去,他干脆把信封举高于头顶,由于身高问题……我随机应变的改变策略——挠他的痒痒!!
“哇!”他大叫一声,上臂突然收缩,我一个闪躲不及,被他搂在了怀里。
“啊呀!”我差点跌了个背朝天。真是弄巧成拙,我恨恨的想着,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几次不顺利,老是碰到这碰到那的,我又在老哥怀里跌了个狗吃屎。我干脆气喘吁吁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下来好好休息一番。我们现在的姿势极其暧昧。
四周很静,很静。静的甚至可以听到钟表“嘀嗒嘀嗒”行走的声音。
一种很难说明的感触,好像很久以前就一直存在难以言喻的感觉,直至现在,因为小玲的死,才缓缓的,清晰的浮上了心头……心脏好像被揪的紧紧的,快要喘不过气。
“小汐……”老哥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和着沉稳的心跳声,一阵一阵的传入耳中,有种奇异的感觉。
“什么都别说……”我忍耐着,像刻意压抑着什么一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小玲化为厉鬼,出现在我梦中的样子再度在眼前闪过,心中一阵抽搐。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恨我……
我真的不明白……
我试着刻意的去捕捉心头那一闪而逝的缺漏,可是,每次好像块要抓住的时候,却立即消失了。手中空空如也。
当这种感觉开始渐渐消失,我又感到心头一片迷茫。
“哥,你的心跳加快了哟!”我抬头,好奇的看着他道。
“什……什么?”老哥似乎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我再次将脑袋贴近他的胸膛,抬头,肯定的笑道,“嘻嘻……现在更快了!”
老哥的老脸难得一红,“你乱说什么?”
见整人的目的已达到,我办了个鬼脸,迅速脱离他的怀抱,飞奔逃去我的房间。
我抱着《建筑透视基础》满面黑线的站在捷克宿舍门口。
门开了,我终于可以找到一个人来发泄我前二十分钟所发现在我身上的超级不幸事件。
一把抓住捷克的领子,我也不管他是谁就开始大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教学楼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综合大楼的一楼二楼三楼学生宿舍的一楼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的走廊,校门口的橱窗和医务室里的海报都是我的照片??”而且好选不选,专门选我老虎打武松时候的。这一次,我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学校师生的眼光有问题了。尤其是那个摄影师。
捷克眨眨眼,“我觉得很不错啊!还以为你看到会很高兴呢!”
一丝不妙闪过心头,我偏身走进捷克宿舍。
果然不出我所料,正面对着我的,就是那张让我几乎吐血,深恶痛绝的海报!!
我差点没去撞墙,不,是差点没拿捷克去撞墙。
随手操起旁边的扫把,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张浓妆艳抹的戏剧脸破坏殆尽。然后仰天狂笑。
捷克目瞪口呆,一脸心疼的样子。
“哼,我看了就不爽!……干吗做出这种表情啊!”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哎,过几天我给你送张更好的来!”
“真的?”
糟了,话说的太快会咬住舌头。我赶忙矢口否认,“啊?我说了什么吗?”抬头看白色的天花板,开始装傻,“今天的天气好晴朗啊……万里无云……”
他瞪着我,终于败下阵来,“算了算了,不跟你生这些没营养的气了!”摆摆手,走向房间另一端,打开电脑。
我突然想起我来所谓何事。
“视频电话已经安装好了,不过麦克风是向张老师借的,质量可能会有点问题。”他一边快速打着键盘,一边道。
“什么问题?”我问。
“象是……声音没传过去。”
“那就打字嘛!”我想了想,道。
这时,网线已经连到。按下[确认],捷克放下放在键盘上的双手。我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地上等待着。
其实我原本极不愿意来的,但是不来或者迟到都会害捷克的电脑很惨,出于良心问题,我决定还是见个面算了。他老人家喜不喜欢我还是后事哩,不过幸运的几率不大。
等了好久,我开始抱怨连连,“啊,好大的架子啊~~~”
说着,原本一直尚在显示[联络中]的黑屏忽然变了个画面。
我吃惊的盯着屏幕。镜头渐渐显示清晰起来。捷克笑着拍拍我的手,告诉我别紧张。
一看见人头,我就忙打招呼,“he……hello!”
捷克皱了皱眉头,“麦克风没开。”
热从脸一下子烧到了脖子。
丢人啊~~~我几乎是扑过去按下了开关。重新坐回屏幕前,安抚自己的心情再次平静下来。
“hello.”对方朝我展开微微一笑。
大、帅、哥!!!!!
我用了零点一秒的时间就做下了结论。
对方有一张在西方人中可以说罕见,甚至是细致的过于柔和的脸孔。天蓝色的眼睛清澄而美丽。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随便络成一束在脑后,这样的脸孔再配上金框眼镜,和一丝不苟的西装,隐隐透出中世纪贵族的气质。只是形状完美的薄唇微微向上扬起,似笑非笑。给人感觉斯文而又冷静。
他的目光炯炯的盯着我,一时间,我们都在暗暗打量对方,谁也没有开口。
开口的捷克,他朝屏幕中男子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怎么样?金大工程师,我说的没错吧?”他讲的是英文,美式英语。
那人看着捷克,还是那样高贵的表情,“好像搞错了,据你的说法来看,应该是个女生不错。”他的声音清淡而具有感染力,悦耳的宛如天籁。只可惜太过标准的英式英文以我现在的英文水平有点无福消受。
好好将他的话品味几遍,我才反应过来,立刻暴跳如雷,“什么?你说我是什么?”
捷克有点尴尬的赶忙跟那人解释了一大堆英文,好多生词我不懂,只好平息自己的怒气。抱臂在一旁静静观战,不过我敢发誓,如果捷克不给我一个好的解释的话,我想我下一秒就可以让他的宝贝电脑瘫痪。
重新面对那张美丽的笑颦,我不得不承认花痴的本能又开始恶作剧。
“非常抱歉。小姑娘。”他笑着道。而我只是呆呆的眨了眨眼。
捷克以为我听不懂,又翻译了一遍,“人家在跟你道歉啊!”
“我知道。”蹙眉拍掉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黑色大手,再次心情良好的面对美丽的帅哥。
“我看是没救了。”捷克摇摇头,叹了口气。
接下来,几乎都是捷克的翻译。我发现我的英文太烂,无法跟帅哥沟通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么的懊恼了。
cx:“……”
“他问你平时看了那些书。”
“《武则天》,《东京巴比伦》,《暗之末裔》,《绝爱》,《恋爱模式》,《甜蜜同居计划》,《圣传》,《毒伯爵该隐》,《天使禁猎区》,《万有引力》……”我老老实实的报出。
“好了好了……”捷克挥手打断我的话,转头对大帅哥说了一大堆的英文。
只见金大帅哥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了看我。我忙对他回以一个我自认为最美丽的笑容。
捷克看向我,道,“他问这些书跟建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废话,当然没关系啦!我突然想起来,我现在是在跟建筑学家说话,为什么说了一大堆漫画的名字?“这个咧……没什么原则性的关系。”
“真的?”
“真的。”
cx:“那是些什么书?”
金大帅哥好歹问了句我听得懂的英文。真是难得,我立刻抓紧机会,向他推荐介绍,“这可都是漫画界鼎鼎大名的经典漫画啊,每部都可说是成名之作,像《绝爱》,凄惨感人。还有《毒伯爵该隐》,颓废唯美。《圣传》和《东巴》简直就是clamp的传世之作……”他听不懂~~~~我求助的看向捷克。
捷克翻翻白眼,转向电脑叽哩呱啦说了一通。
金大帅哥一挑眉毛,“……”
捷克,“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吗?”
“没……不过,里面有很多建筑物和透视。”
“听起来很高深的样子。”
“不敢当。”
“有哪部漫画会如此精广?内容如何?讲了一些什么故事?”
这个问题可把我难倒了,应该回答吗?怎么回答?想了想,“基本上,每部漫画都是要一些透视的。内容有些很感人,有些很搞笑,……总之我推荐的都是面向大众化上排行榜的,绝对经典好看!至于什么故事么……绝大部分都是bl的……”
“什么是bl?”
“就是boylove……”
“boylove是什么?”
“就是……男……男同性恋的……”
捷克瞪了我半晌。
害的我只好拼命瞪大眼睛,以显示我的无辜。看我多诚实,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即使不合意也不能怪我啊对不对?
他转过身,对着金大帅哥轻咳了两声,继续道他的英文。
“家族可有人从事这一行?”
“哪一行?”漫画还是建筑?
“建筑设计。”
“不知道。”
“从小时候就开始接触的吗?”
“碰都没碰过。最近才开始的。”要是从小就接触那么枯燥的东西,我八成现在就已经死了。
“他问你喜不喜欢建筑?愿不愿意跟他学。”
“不喜欢。愿意。”
“什么?”捷克以为听错了。
“不喜欢。愿意。”我好耐性的重复一遍。
他又咳嗽了两声,“小汐啊,玩笑不能这么开的,人家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教你,你拜师可不是只为了看皮相啊……”
确实被他猜对了,我努力眨眨我无辜的眼睛,“有差别吗?”
“这么说……”捷克好像突然悟到了什么,眼神刹时变的愤怒起来。不过立刻又变得无奈。“你……”他好像被我气的无话可说。
屏幕上的金大帅哥正抱肩笑看着我们,像看一场好戏的眼神。
“即使不是建筑,也可以学点别的嘛,做人干吗那么死心眼?”我不解的问。
“小汐你别太得寸进尺……”捷克的话说的有气无力。
“说这句话,晚了。”我笑道,转向屏幕,用我不太娴熟的英文问道,“师傅你只会教我建筑吗?”
捷克似乎还没能从我那么快就认师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倒是那位金大帅哥,耸耸肩,“你还想学什么,我会尽量。”
我得意洋洋的转向捷克,“看见了吧?”
捷克翻翻白眼,快要晕过去的样子。他趴向屏幕,“我劝你一句,金,和她相处,最好要学会忍耐她的反复无常!”
有什么帮朋友说话的吗?我一脚踹开捷克,担心的问道,“要学费吗?会不会很贵?”
话落,捷克看着我,像看着外星人。
金大帅哥有点疑惑的口气问道,“捷克,你事先没跟她说吗?”
捷克揉揉太阳穴,头疼的用中文跟我解释,“你认为,你的师傅已经山穷水尽到需要你的一点学费来维持生活吗?”
“这个……钱总是越多越好的嘛!”我用一个自认为很理所当然的理由道。
“谁教你的?”
“书上看的。”
“什么书会写这样的话?”
“就是刚才我给你介绍的那一堆里面。”
他双手投降,“当我没说过。”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这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很诚恳的看着我师傅的帅脸,用我最低的音量说道。
第 32 章
正式拜师后,我发现我的英语口语听力突飞猛进,不是说捷克这个外教老师当的不好,其实在此之前我的英语就已经被他训练的七七八八了,那本被我翻烂的《新概念英语》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捷克会中文,跟他说话的时候我大多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而师傅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外国人,听说和某国王子还有些亲戚关系,和他对话的机会虽然不多,却比和捷克交谈加起来的时间要长,而且必须用英语。不进步都不行了,每次下来,我都发现我的脑细胞已经死了一大片。
告诉小君小玲死讯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吃惊,反而给我一个“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接下来,我就开始暴走。
有点不甘心,应该说很不甘心。这周,考试没有。但是,爬山什么的倒是有一个。废话,当然不是阳明山啦,那里的人都超有米的说~~~~星期五,我们屈就在学校后面不远的一座小山爬了两个小时。说是屈就,其实我也觉得学校挺懒的。不过,尽管只是一座小山,在我眼里仍是惊险万分,每次都差点要摔下去的时候,心里那个寒啊……尽管我是如此的努力,但因体力不济,仍然落了个吊尾车,最后让全班同学在山顶等了我们半个小时,为什么说我们?有点丢人,因为我的缘故,晓君也很不幸的一起陪我享受了美好的吊尾情结。山顶光秃秃的,除了几根电线杆和看起来快死的树,连个凉亭都没有。我们仍是很骄傲的插上了我们学校的旗帜。颇有些人类第一次登上珠峰的自豪。
照片自然是要照的,不过集体照的时候,我正在吃雪糕,不好意思,摄影是按下快门的时候,我正在垃圾桶旁边,扔我的空雪糕盒子。名言至上,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回到家的时候,阿姨正在做饭,她告诉我,老哥今天是不会回来的了。更深一层的意思,也就是说,今天的饭桌没什么好菜。
也不知是不是我这个大小姐做的太没有威严了?来我们家的阿姨一向以父命兄命是从,直接把我忽略一旁,失职被赶跑的原因也通常很简单,忘了给我起床做早饭。我向来不计较这些,只要不要太过分,不饿死我就koo了,随便点吃泡面也是家常便饭。最经常的,就是某天我吃泡面被发现,那个阿姨第二天就换人了。由于被换的太勤的缘故,即使那位阿姨今天走在大街上我未必也能认出来。
电话里有两通留言,一通是给老爸的,一通是林丽雨留的,给我的?
“小汐,我是林丽雨,你如果听到的话,就给我回个电话,今天晚上有酒会,在###大酒店,八点钟以前,我们会来接你。”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悦耳,如果认真听的话,会是一种享受。可是我没有……抬头,一看大钟——
七点十五分。
立刻用我最快的速度拨下了“来电”显示某页的电话号码。
一分钟后……
“喂……”温温软软的声音响起。
有点紧张,告诉自己不用怕,那是我的大嫂,“大、大嫂啊……我是小汐。”
“哦?小汐,你到家啦?”
“嗯,刚刚回来的。”作业还没做。
“本来还想去接你放学的,可是你哥太忙了,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没关系,我无所谓的,”况且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回家。如果,我不是老哥的老妹的话,大嫂这段话任谁听起来都有种跟人示威的感觉……汗……
“那好,我马上去接你。等我十五分钟好吗?”
“好,拜拜。”
“待会儿见。”
挂断了电话,我还有种反应不过来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兴奋的感觉才慢慢在我心里炸开,哈哈,好高兴……好爽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去参加舞会耶~~~先是一蹦三尺高,在对阿姨正式宣布,“晚饭我不在家吃了!大嫂要来接我!”
“大、大嫂?”正在端菜的阿姨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感觉,我提醒她,“就是上次来我们家吃饭的,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
顺手操起一本《凤于九天》,我说了声“沙哟哪啦”,冲出大门,眼看着电梯的门就要关上,我一脚挡住了之间的空隙,好险啊~~~如果它再进一步的话我就很成功的变成了瘸子。
等了不算太长时间,女人嘛,都有迟到的毛病,尤其是在男人面前,迟到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好歹也是女儿身,不想却有好几次被人家放了鸽子。这次是比较幸运的,《凤于九天》刚买不久,前几分钟,我正好看完了第五章节。
抬头,冲停在我身前的人回以一笑,“大嫂。”
路灯的光线有些昏暗,她看着我微微一笑,“走吧。”姣好的五官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增添了一抹朦胧美。
“老哥呢?”我问。
“已经在等着我们了。要快点哦。”
“原来老哥真的要去啊!那他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大嫂问,打开车门。
“以前他都不让我去的,很恐怖吧?我想跟着老爸偷偷去一次的时候,他差点打了我。老哥生起气也是很可怕的。”我钻进这辆啥米高档车,在副手座坐定,扣上安全带。
大嫂没有答话,没有看她此刻的神情,我随口又问道,“可是大嫂你一来我就有救了,哪天他又发起脾气来,你借你的背给我用一下就好了。”
没有想象中的笑声,我不禁想,我的幽默感是不是退步了?这时,她反问我,“志遥从没打过你吗?”
老哥为什么要打我?很奇怪的,“没有啊,不过骂倒是挨了不少。”我回答。
“看来志遥真的是很宠你哦!”大嫂笑,我反而觉得奇怪,“为什么老哥要打人?难道他打过你吗?”
“怎么可能?”她笑出声来,这时,车已经开上了高速公路。
“呃?不对吧?”我望窗外看去,“要去###酒店应该是那条路才对吧?”
“没有啦,”大嫂道,“这是去我家的方向,”
“钥匙忘记带啦?”
“不是。我想回家帮你打扮一下。”
“打扮?为什么?”我不解的问。
“你以为酒会就可以那么随便了吗?”她看了看我的衣服摇摇头,“穿成这样是不给进的。”
想起电视上的酒会里的人大多都是以高贵的晚礼服代之,举止优雅如同贵族,忍不住一挑眉毛,“这么说……我还得先换……衣服?”鸡皮疙瘩快掉了。
她点头,微笑,“放心,我家衣服很多的,随你慢慢挑去。只要不耽误了时间。”
“不是这个问题~~~”额上一滴汗,“我……我还是算了……这个、这个……好像不太适合我啊……”
话未落尽被打断,“呵呵……你以为,你上了这趟车还能有反悔的机会吗?”大嫂阴阴笑着,转过脸,奸笑的美艳脸孔看得我不寒而栗。
我不由的苦笑,“不要笑的那么恐怖嘛~~~~”这句话在最初认识我的时候她跟我说过,现在轮到我了。小君曾说,跟我这个人久了多多少少都会被我影响一点。原来还不信,我们才认识多久?见个面也不过五次,可见,精神上的病毒现在正在广泛蔓延,而且有时候是智慧较低的人传给智慧较高的人……
“不要!!”我坚决反抗着,守卫我的贞操。
“小汐~~~不要任性了,快点乖乖开门,换上衣服,再耗下去可是会迟到的~~~”大嫂在门外声声诚恳的劝道。
“……”
“等不到我们,志遥会着急的。”
听到这句话,眼前浮现老哥布满阴霾的冷寒表情……哇,好冷!
会很恐怖的啊~~~~我考虑再三,还是打开了门。无奈的面对那件我极不愿意面对的晚礼服。
“可不可以不要这一件?”
“不可以。”
我只好拿过衣服,再度走进房间,关上门,“不准偷看。”忍不住道。大概是发泄怒气的语言。
“谁会看啊!”大嫂笑道,“要快点哦!”
回到暂时的个人空间,正视手中的衣物,我不得不承认这件丝绸做成的浅蓝镶金薄纱晚礼服的确算得上是巧夺天工。光且不说手上柔软光滑的触感,以及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的蝴蝶刺绣。它在灯光浮影照耀下影影绰绰散出的美奂变幻的波光已教人心神迷醉。
任凭任何一个正在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只要怀有一点点爱美之心的话,我想都不可能拒绝这种诱惑的吧?
这件晚礼服很容易看出是出自于名师之手,而后背v字形的切割使雪肌裸露的设计更显设计师卓越大胆的才能。
不过,也正是这么锦上添花的设计让我苦恼不已。
我很清楚的知道,穿上这件衣服,再暴露在众人面前,也只是我在献丑而已。如果是像大嫂那样的美人,不仅不会觉得不合适,反而更衬托出她的美丽高雅。
没办法……对别人的一片心意不能就这么糟蹋了……拉开衣服的拉链,很犹豫着……怎么办??
“我好像太倒霉了,”自言自语苦笑着,第一次参加酒会就要丢脸的事情不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会觉得很不幸的吧?
“小汐,只剩下十五分钟了哟!”大嫂的声音传来。
“很快啦~~~”我应着,慢吞吞的穿上裙子。现在我的感觉就好像在男扮女装一样。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背后一样凉意。
果然……我苦笑着心想。
踌躇了一下,我打开了门。我咬着牙想,算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对上大嫂堪称笑意惊喜混浃的脸,我不知道我除了无奈还能做出什么表情。
“小汐,你证明了我的眼光果然没错!”大嫂一拍手道。
真不知道是贬义还是褒义,我决定面对现实,“看过了吧?现在可以换回去了吗?”我问。正要转身走会更衣室。
大嫂拉住我的手,“说什么傻话呢?”
我想翻白眼,“这件衣服好冷~~~你、你该不会就想让我这么穿过去吧?”我瞪着她。
“就这么穿着有什么不好呢?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啊!”说罢,她把我推至试衣镜前,“看看现在的你是不是很漂亮?”
我不觉得耶~~~皱着眉头,瞪着镜中跟我一样满脸疑惑的身着浅蓝色晚礼服的短发少女。仔细瞅着,越看越发觉得像个男扮女装的怪物。
那个该凸起的没有凸起,该凹下的没有凹下,怎么看都觉得想个洗衣板。
疑虑重重的望了一眼身旁一脸欣赏之色的林丽雨,我不禁心想,如果这个人不是为了恶搞,肯定就是品味太过于奇特。
再望望自己,不八露也七裸了,这么委屈下去实在不像我的本色,于是我开口,“这么走出去我就自杀,你好歹也给我找一件外套来吧?”
“外套?……行!行……”大嫂一边应着,一边把不知从哪儿搜出来的丝织纺纱披肩递到我的手上,上面还缀满了梨须,疏松摇缀,制作精美。我吃惊的看着她,“就……这个?”
她满意的点头,“这可是杭州出品的,千金难求。”那眼光的意思就是,你要再给我不满意的话你就试试看!
要鸡蛋里面挑骨头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就这么条披肩我可以给她挑出十条八条缺点来,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我望了眼厅上的大挂钟,还剩十分钟。
随手拿起我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我大摇大摆的走出大门,边走边道,“其他衣服我不要,就这件,大不了我就一走了之,到了那里你也别指望我会把外套脱下来,我只是想看看酒会是什么样子而已,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林丽雨拿着披肩,站在原地气地说不出话。我愣了愣,回头看她,“怎么?还不走吗?快迟到了。”
几秒钟后,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平时也这么跟你哥说话吗?”说着,走向车子。
没错,我就是这么任性。我笑着想道,钻进车内,在副手座上坐好,好像我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大嫂是给我开车的司机。
见到老哥我就后悔了,短短几秒钟时间我就开始反省为什么我要来到这里为什么会撞到老哥为什么会以为老哥不会生气为什么还要穿着林丽雨的长裙为什么就听信林丽雨的谗言甚至我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几百个心思在我心里翻腾,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准备好一有什么不良动静转身就跑。
“志遥,小汐可是我请来的朋友,你不可以对她不敬哦!”大嫂笑容可掬的说道。老哥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我松了口气。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看在别人眼里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郎才女貌,好像天生就该那样似的,如此登对而天造地设。可是下一秒,老哥脸色刹时冷了下来,“你好像忘了,小汐也是我妹妹。”他脸上仍是挂着笑容,可眼中却没半点笑意,深黑瞳中的寒意可以一直传到人的心里。至此,我终于明白刚见面时,大嫂对我说的那句“他的笑通常很冷很冷”是什么意思了。
见情势不妙,我找准大门方向,预备随时逃命。
不料,心动还没马上行动,老哥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提前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沉声道,“你给我马上回去。”
回头看林丽雨,明艳的脸上此时死灰一片。我暗叫,完了。只得任由老哥抓着,像被送上砧板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有个不知好歹的人过来打招呼,“李先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谁?怎么不介绍介绍?”话落,他被我老个冷光一扫,再没敢吱声。
漂亮的女孩子?我忍不住想哈哈大笑,可又不敢笑出来。原本紧张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下来,不由自嘲,看来我也挺会苦中做乐的嘛!
想起林丽雨不久之前在车上硬往我脸上抹了一大堆化学毒品,还美名其曰为“化妆”。不经意往车后镜上瞧了一眼,想着京剧里面的猴子也就这样了,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本还打着老哥肯定也认不出来的主意,不想,居然还有人说我是漂亮的女孩子??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吧?这里还真是民以权为天。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褒我还是贬我呢?
老哥低声对旁边的人嘱咐了几句,便拉着我火速离开了大厅。穿过大厅时,我看见有很多人朝我们投来惊讶的目光,我的脸肯定是丢尽了,不过以后不会再见,也不会有多大关系。
走至一无人角落,老哥突然松开了我的手,又立刻把我按在了墙上,伏首狠狠咬住了我的唇,开始辗转吮吸,灵活的舌撬开门齿若至无人之地般鞭挞而入,富有技巧性的纠缠住我的舌头挑逗着,大舌霸道的席卷走了口中所有的津液和氧气,男性独有的气息一扑而上紧紧包围了我。
我……我们是兄妹啊……脑海中仅存的理智提醒着我快要沉溺的思想,我努力开口说话,结果却发出了类似呻吟的“唔……”的一声,那声音我听起来都觉得娇媚无比,恶心死了。
没等到我对自己说,完了,弄巧成拙了。第二轮的冲击更加凶猛的汹涌而来,我仅存的思维也刹时全化成了浆糊,只能紧紧用手钩住老哥的脖子稳定自己瘫软的腿脚。什么伦理道德,应该的和不应该的都抛到天外去了。
他的手一路顺势而下,裙子的拉链被“刷”的一声拉开,我大片皮肤顿时暴露在冷空气里,直到一个冷战惊醒了我,我才意识我到底在做什么。心里不由全部慌乱了起来,我一把推开老哥的身体,忙道,“不要。”
“你说……不要?”老哥的声音微有些嘶哑,半眯着眼,略带嘲讽的看着我。
他充满欲火的目光看得我一阵心惊胆战。
“不要。”我坚定的点头。用我最快的速度重新穿上了外套。
她朝我走来,一刹那间,我吓得差点转身而逃。不过晚了,他的双手已在我身旁形成了又一固定范围。没有意料中的侵略,他的目光温柔的可以溺死人。害得我很想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一个人的态度前后怎么可以有那么大的差别?
“小汐,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深深地看着我,黑瞳深邃而动人。像在问我,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眨眨眼睛,不知为何想起了某人说过的“凉拌鸡蛋炒稀饭”,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叹了口气,收回禁锢我的手臂,转而牵住了我的手。
“去哪里?”我跟在老哥身后,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回家了。”老哥笑道。
“你开车啊?”
“嗯。”
我们往地下停车场的位置走去。
我走在前面,寻找哪一辆是老哥的劳斯劳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车子前座玻璃板上方挂着一个我送的小兔子。那个小兔子是我在老哥买车后的一个星期,与学校附近买到的。当时我硬是要把原挂在那里的饰物换下来,换上我的小兔子。老哥当然不愿意,为此我还威胁他,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以后就别想让我坐你的车!
“嘿,找到了,是这辆没错吧?”我指着一辆造型很酷的黑车笑道。前座玻璃板上方的那只兔子正可笑的裂开三瓣嘴冲我们超开心的笑道,与黑车冷至的气息极不答调。其实这只是我的一个恶作剧,不过因为它的主人幼稚可笑的品味,老哥一定没少受人家的冷嘲热讽。
老哥无奈的摇摇头,掏出他的车钥匙。
“谁?”突然他厉声问道。把我吓了一跳。然后我就看见一个黑影迅速在我身后的挡风玻璃旁闪过。没等我反应过来,老哥已轻轻松松的将来人截下,一如他脸上往常的笑意,冲对方打着招呼,“我早该料到你不会放手,联邦的米虫。”
他说这话时,我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不由吃惊的叫出声来,“捷克?”
对方的身体明显一震。
老哥微愣,握枪的手在离捷克太阳穴一厘米前停下。“你认识他?”他的声音沉下。
“哥,你在干什么?”被老哥的真枪吓了一跳,我快步走至捷克面前,看向一脸无奈苦笑的捷克,“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一连串问了一大堆问题,又转向老哥,“哥,你刚才叫他什么?”
“联邦的卧底。”老哥冷笑,“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呢!”
联邦的卧底?什么叫联邦的卧底?我不解的一眨眼,口中已发出惊叫,“原来你真的是FBI的特工啊?捷克,太酷了!你是我的偶像!!”我冲上去,一把握住捷克的手兴奋的说道。
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老哥冷下脸,“小汐,你在干什么!快让开!”
看到老哥的手枪依然归然不动的指着捷克的太阳穴,我才隐隐意识到两人关系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疑惑的看着老哥,“老哥,你不要看到谁都掏枪好不好?捷克是我朋友!朋友!”我郑重道。
他怒极反笑,“你说……他是你朋友?”
“嗯。”有什么不对吗?
“姑且不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老哥笑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接近你,认识你?”
我奇怪的,“我和小君去旅游认识的嘛!这有什么?不信你可以问小君!”
“孟晓君?原来那家伙也掺了一脚!怪不得。”老哥嘲讽的看着我,“傻丫头,你被你最信任的朋友给出卖了。”
我更是不解,“出卖?出卖什么?……什么跟什么啊!我还是不明白,捷克根本没对我们怎么样啊?你干吗一看到他就掏枪,滥杀无辜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嘛!”
“嘿,无辜?”他冷笑,行至车边取下一小粒黑色正方体对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疑惑的摇摇头。
“失窃听器哦!就是不管我们说了什么,都能毫不费劲听取的先进科技产品。”
“啊?”我瞪大眼睛。
“别急,还有。……你知道这旁边红色的这根线是干什么吗?”老哥漫不经心的指给我看,下一秒,突然狠狠的用枪托铐上捷克的前额,边云淡风情的说道,“开始慌了吗?等一下再忙着逃吧!”
一丝痛苦闪过捷克眉间,随后,几滴鲜血从顺着眉毛流了下来。
“喂!”我愤怒的喊,“哥!你在干什么?”
老哥的话下一秒便迅速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是小型炸弹。”他的声音冷酷而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只是在宣告一件既定的事实。“无线电遥控式的。”
“不会吧?”我不敢相信,“真的?”转向捷克,“为什么要那么做?””
没等我说完,捷克打断我的话,“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惊诧的望着他,他满脸痛苦,避开我的眼睛,“汐,对不起。”
我疑惑至极,不解至极,总觉得眼前这帮人好像背着我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且关乎我,必须隐瞒着我才能做,看着他们的嘴脸,越发觉得谁也不可以相信,谁也不可以信任。
“少吞吞吐吐了,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快说!”我狠狠的瞪着他们,耐性全被磨光了。
“汐,对不起……”捷克喃喃着。
“现在说这种话已经晚了!”老哥的手指扣下板机,“再说,‘汐’……也是你叫的么?”
眼看着捷克就要被亡于枪下,我急忙喊道,“慢着!”说着,我义无反顾的疾风般挡在了老哥和捷克之间。老哥的那一枪射偏了,子弹在我身后的墙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真是千钧一发,我暗道幸运。
老哥气急败坏的看着我,怒气冲天,“汐,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刚才那一枪有多危险?你给我过来!”
我倔强的摇摇头,“不,除非你放了他!”扭头,我对捷克道,“不管你们瞒了我什么事,我金汐云一旦认定的朋友就一辈子是我金汐云的朋友!”
“汐……”捷克深深地看着我。
“笨死了,你还想不想逃?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快点!”我超没耐性的吼道。
老哥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漠,“汐,你给我过来!”他的声音真的是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不行,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脚软啊!我拼命的提醒自己。努力装出最勇敢的表情面对眼前三公分处指着我的黑洞洞的手枪。“我是你妹妹,有种你就给我开枪啊!”我威胁道。
“小汐!”捷克和老哥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还慢慢吞吞的做什么?”我气急的瞪着捷克,“你这样还算是FBI的特工吗?难怪老哥会说你是米虫!”
捷克立刻会晤了我的意思,掏出手枪指着我的太阳穴,威胁道,“跟我走。不准跟踪。”说得还真有模有样。
老哥看着我们,一脸悲怆的表情哈哈大笑,“很好,小汐,居然连你也背弃我和外人联手一起背叛我了。好,你走,你敢走,从此以后你就不是我妹妹!”
老哥绝然的声音让我的心一沉,悲从中来,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缩,不然捷克就完了。我咬住下唇,心里对老哥默念着对不起,毅然决然的和捷克走出了停车场。
我……别无他法。
第 33 章
习习夜风吹拂起飘落在我额前的几缕黑发,在捷克坐在敞篷跑车里,我不由拉了拉身上的棉布外套,在这金秋送爽的季节里份外感到了一丝凉意。我们将驶向未知的远方。
“汐,抱歉,我不该连累你。”捷克道。
我笑了起来,“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更应该互相帮助才是。”尔后,我又问道,“对了,我哥刚才说你背叛了我,你到底背叛了我什么?”
捷克缄默,过了很久才道,“可以不要问这个问题吗?”
“不可以。”我干脆道,“我救了你一命,你该不会这么对待你的恩人吧?”
“我只是担心你知道以后会伤心,会失望……”
我打断他的话,“可是你不说的话,我现在就会气死。”转而恳求道,“拜托,捷克,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动怒,“汐,我这是为你好!”
我也不客气,“可是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问题?老是说什么为我好为我好,其实是为了自己才是真的吧?你们都是自私的人!”我指控。
又是一阵可怕的静默,“好,到了那里我就告诉你。不过,现在你得让我专心开车。不然我们半路就得去见上帝了。”终于,捷克开口,还难得的发挥了他的幽默。
我忍不住笑出声,知道我已经赢了这一次。
车程不是很久,到达的时候,捷克把裹在外套里睡着的我叫醒,抬眼,我就看见了那栋熟悉的建筑物。如花女中。
“啊?你不会要在这里藏身吧?”我难以置信的道。
“怎么可能?不过我有些东西还存在电脑里,必须及时拿出来。”他踏上宿舍的楼梯,用最轻的脚步,“你哥肯定不会就那么放手,很快就会发现这个地方。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将他们甩掉。不然,不只你我,这里的学生可能都会有危险。”
“小君,知道这件事吗?”
“她……知道。”捷克停下脚步。打开门。
“真的是你们一起瞒着我。”我不禁生气,“你们还把我当朋友?”
“就是把你当朋友才瞒着你。”捷克说道,走进房间。伶起手提电脑,又走出来。整个动作流畅,麻利。一点犹豫也没有,他对陪伴他几乎一年的房间没有一点留念。狡兔三窟,我很好奇,他肯定还在这里有其他的藏身之地。
深夜的学校寂静的可怕,只有路灯微微闪着亮光,青石水泥路旁的花花草草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支影。我们并肩象是竞走大赛的走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当我们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捷克挡住了我的路,“怎么了?”我疑惑的看着他。
“嘘!”捷克把手按在我嘴上,另一只手指着一个方向,压低声音,“你看!”
除了空旷的水泥墙壁和一辆辆犹如沉睡中动物尸体的车子泛着死灰的光,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摇摇头,这时,风吹过,墙边微有黑影一晃。我立刻警惕的抬头看向捷克,他点头。
我哥追来了。
这辆车不能要了。如果捷克刚才在宿舍犹豫的话,恐怕我们现在就已经玩完了。
真不愧是FBI的特工,如此有先见之明。不过我更佩服的是我老哥,现在才发现,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但如今不是佩服之际,逃命要紧。我们谁也没吭声,我本打算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危险之地。但捷克制止了我,我只好跟在他身后迅速避开眼线,一溜烟儿躲进了某辆废弃已久的捷达车后。我顿时明白过来,最危险乃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禁对捷克更加佩服。
我们维持一个动作,小心翼翼的蹲了三个小时,在清晨快来临的时候,那几伙人终于现身了。乖乖,起码有几十个人!我瞪大眼睛。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只有几个人而已。不由担心我们是不是有被人跟踪了。
其中一人看起来像是头目的样子,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了几句,又摇了摇头,大概是没找到的意思。然后那几十个人就在短短几秒钟内一下子散去无影无踪,连层灰尘都没有扬起,停车场迅速恢复了空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们前脚才刚走,捷克后脚就拉着我追了上去。我很想问他你是不是疯了,但无奈敌人在前,我只好屏住呼吸继续我们的亡命旅程。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再搜查一遍!我们必须赶在在此之前。”他的声音几乎是耳语。
我有点兴奋莫名,“哇,老哥好厉害,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刻意压低声音道。
他苦笑的望了我一眼,“真是不懂事的小孩。我待会儿再告诉你。”
“现在怎么了?”
“我担心你会吃惊的尖叫。”
话落,我们闪进路边的草丛,因为正如捷克所料,那帮人真的又折了回来。没想到逃命还有学问,我暗叫吃惊。
那帮人才转身,捷克拉着我毫不犹豫的撒腿跑了起来,我们的脚步很轻很轻,以至于到了后门还没有人发现我们而追上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因为没有人,我毫无顾忌的发出我的声音。不过心有余悸,还是用了最小的声贝。
“你听过飞车党吗?”捷克突然问道。
“就是最近的……”难不成老哥和他们有关系?我心想。
“没错,这个党派不仅在台湾大陆很有名,还频频见纽约日报,不仅仅亚洲,甚至全球都无比猖獗,你哥哥,也就是李志遥,是这一任飞车党的总首领。”
“啊?”不会吧?我哥这么厉害?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不是在说笑?”
他到笑了,“说笑?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在说笑吗?你没看见刚才那几十个人吗?那些八成都是台湾分支里的精英,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在废弃车旁留下的脚印和痕迹,甚至旁边的草丛被人踩过的迹象,或者派出警犬追踪我们的留下的气息,说不定我们还没走完这段路,身后就会有人举枪对着我说,别动!也许你身上就被安装了跟踪器,在你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地方,没准我们肚子饿的时候他们像天神降临般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被捷克的假设惊出了一身冷汗,扭头望望,确定没人之后,急急忙忙的检查起我的全身上下,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捷克继续笑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逊到那种地步,脚印我已经处理干净,我们留下的气息也用特殊香水喷过,更何况,你身上并没有追踪器。不然他们早发现我们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松了口气,忍不住对捷克开始骂道,“那你胡乱吓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外一我被你吓出心脏病,不用等到我哥了!首先我这关你就过不了!”
“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提醒你万事小心罢了。”捷克拍拍我的肩膀,道。
回到刚才的话题,“既然我哥是飞车党……好吧,我只好暂时相信你这荒谬的结论。但是美国那么大,什么大的党派为非作歹的更是数不胜数,我真是想不到我哥他做了什么事,值得联邦政府都出动了,首先问一句,你算联邦的精英吗?”
“可以那么说。”
“那你的证件呢?好有个证明什么吧?我要看看。”
“抱歉,那个东西我从来不带在身上。”捷克无奈的道。
“……好吧。谁叫你是我朋友,我也只好暂时相信你了。”我摇摇头,“那你是来调查我哥的吧?搜集证据好定他的罪,让他坐一辈子的牢房。所以你才不让我知道。”
“可以那么说,但是,这是一个很大的组织,要抓证据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到的。还需要时间和精力。”
“那你的目的是为了其他的?”
“对。”
“什么?”
“从美国到台湾私藏军火,叛卖毒品的地点。”
“什么?”我惊呼。“毒……毒品?你好像太夸张了。我老哥据我所知,只是金融学的特别好,现任我老爸公司的经济财经顾问。”
他摇头,“那只是他站在人前衣着光鲜的表面。而据我所知,他的地下网遍布全台湾,台湾几乎所有大而隐秘的毒品来源地都是为他所把持。每年不知有多少为此倾家荡产,他们一年所获得的利润至少有好几十亿来自于别人的鲜血和生命。”
一阵寒意从我的脚底升起,我的心几乎凉透,“我不相信。”
“我早知如此。事实胜于理论,你好好回想一下,一般人手中会随时掏出墙来见人就打,杀了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吗?”
我刹时觉得呼吸困难,支吾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该相信你们中的那一个!说不定是你在骗我,你跟我哥有深仇大恨!”
“没错!我是跟他有深仇大恨,”捷克咬牙切齿,“我三岁的时候,全家就是因为毒品所倾家荡产。我弟弟活活被飞车党的人打死于街头。”
“那时上一任飞车党的人所为,你不应该牵扯其他无辜的人。”我狡辩道。
“无辜的人?你可真会找词!”捷克咬牙笑道,“到了他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儿胜于蓝,总之,这个党派一天不消失,就会有更多的人像我那样。幸福如你,从小生活在蜜糖与无周的保护之中,自然不能体会我们这种人的痛苦和无奈,阴暗的角落里就像爬虫一样为了自己的生存抛弃自尊和廉耻。”
听到他这番话,我的心宛若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没错,从小到大我都是老爸和老哥的掌上明珠,我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无论我的要求多么任性,他们都会替我完成,不忍看我受到半点委屈,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我深思,第一次为我从来满足于幸福的心感到可耻。
“那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接近我的吧?北京旅游,也是你刻意的对不对?还有后来那句‘我一定回来找你’其实也算是事先预谋的吧?”
“不完全是。”
“什么叫不完全?”
“开始是为了任务,后来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
“不用为了自己的卑鄙找光明正大的理由。”我打断他,“那小君呢?她是一开始就跟你串通好的吗?”
“不是,她起先并不知情,无意中发现的。”
聪明如晓君,一点蛛丝马迹自然会令她生疑。我相信他的措辞,“所以后来你们决定一起瞒着我了。”
他没说话。
“那师傅呢?是不是也跟你们有关系?”
“完全没有关系。金是个意外,你必须相信他。”
“谁知道?”我冷哼,“我现在根本不能分辨我身边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捷克苦笑,“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我也不想。可是我哥是我的家人,那就比我的命还重要。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会为你两刃插刀,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心甘情愿的被你们利用,朋友和家人,相信和利用,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我谁也不会帮,但我会尽力保全你们的性命,”我坚定的道,“如果你们其中有一方因为另一方而受的伤害,我就会跟另一方绝交。我说到做到。”
捷克无奈的笑道,“汐,别钻牛角尖了,你难道不会想到我们两方根本无法容忍对方的生存。除非,一方死去,不然这场战争就可能没完没了。”
此刻,我又发挥了我的任性,“你爱做你们的,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水火都能相容,我才不信你们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化敌为友。”
捷克摇头,“你还不懂事,这不只是原则问题,而是道义。如果你看到了有多少人为你哥而受的苦,你就不会大言不惭的讲出了这些话。”
“你还是想利用我来打击我哥对吧?”我笑看着他。
“小汐!”
“不说了,事情就那么定了。”一路上,我们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有些问题,不是单凭道义原则二字,就可以简单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