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16

笨蛋:ggmm 41 - 46

                   第 41 章


  已经无法复返/纵使又再多的怀念/当时虽然真的很快乐/但已不是现在

  常想起/自己是那样笨拙的/拉下了结束的终幕

  你现在在何方/你去到了什么地方/是否正在出门远游/与自己最心爱的人

  倘若我曾经/说过了什么/大概一定不是可以看得见/结束的一个新的开始

  不能表现得像个哭着要糖吃的小孩/只能强忍着悲伤说再见

  然后我要开始走/试着一个人独自走/纵使在少了你相伴的路上/也要让光明照耀

  人是悲哀的/人是否真的很悲哀?/人是快乐的/我可以这么想吧

  然后我要开始走/你也将要开始走/即使在各自不同的路上/也要让光明照耀

  

  选自滨崎步的《END ROLL》

  

  作者:《END ROLL》——汐曾经在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之际听到最后一句,为此,她泪流满面,选择了新的人生道路。

  

  如果现实是一个噩梦,我能不能永远不要醒来?还是,梦就是现实?

  所有人都是被命运操控的大傻瓜!

  沉重的眼皮在我极不情愿的生物钟催促下睁开,天已经亮了。昨夜的星云散去,由刺眼的日光代替了皎洁的月华。

  我揉了揉眼睛,习惯性的抬手看表,“哇!八点了!迟到了!”我吓了一跳,从床上一跃而起。双腿间袭来的一阵酸疼让我不仅龇牙咧嘴,这太奇怪了,我挑起眉不明就里的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未着半缕。

  “啊?!”我大吃一惊。刹时,所有零碎的片段闪过脑海,残酷而又黑色的梦彝如海潮般一下子席卷而来,我的大脑仿佛猛地被人抽空了,取代而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绝望。

  有那么几秒的光景,我的眼前一片混乱。

  不是梦--------

  是现实——

  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

  在自己家里,被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给强暴了——怎么听都觉得像个笑话?有人信吗?我居然被自己的哥哥给强奸了?哈哈……

  我无意识的摇着头,像个木偶般给自己套上衣服,望着风景依旧的房间和散落的漫画,忍不住笑了出来,“哈……”

  同时,我感到心脏的血液开始逆流,一阵无可抑制的恶心冲上大脑------

  我夺门而出。

  

  洗手间的木板门“嘭”的一声被我甩上,我不禁一阵头晕目眩,等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趴在马桶边上大呕起来,昨天以前吃下的食物转化为污秽物,一张口,立刻不受控制的呕吐出来,一阵阵呕欲不断涌上胃部,我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洁白的瓷砖地面星星点点的黄色和绿色混淆,眼前一阵模糊——天旋地转——

  “呕——”一张口,一口污秽流质又吐在了马桶里,身体明显的排斥着什么,这具身体好脏——我大笑起来——连它自己都厌恶自己——

  一阵虚脱感蔓延上我的四肢,我忽然失去了力气,愤恨消散,我跌跌撞撞的走向花洒,费力扭开水龙头,“哗——”漫天的冰凉毫不留情的打在我冰冷的身体上,湿透了我的衣服,冷风吹过,我不由颤抖起来,眼睛一阵刺痛,混合着不知是泪水还是自来水的脸颊,我大笑起来,狂乱的抓着自己的身体,狠狠的用指甲隔着湿透的衬衣抓下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我脱下已经湿透了的裤子,将它和衣服一起扔在旁边,像扔一件已经毫无用处的垃圾。而后,手指疯狂的抓挠下体,一边微笑着看双腿间的青紫流出污秽的鲜血,一边感受着因锋利的指甲重新裂开的伤口传来阵阵痛楚。鲜血顺着大腿根部流下,和透明的冰水混合,颜色渐渐变淡,一丝一丝的飘浮其中,最后流至地面,流进漆黑的下水道永远的消失。

  要把自己洗干净——丝毫感觉不到痛楚的想着,我这么毫无意识的喃喃着,唇边是微笑的弧度,看着镜中的自己,像看着另外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诡异的微笑,胸口遍布青紫色的吻痕和鲜血淋漓的抓痕,苍白的脸颊以及白的发紫脱皮的嘴唇,水珠顺着蓬乱的黑发滴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鬼魅。

  这就是我吗?我哈哈大笑,对着镜中的自己,蓬蓬头对准了镜中少女充满血丝的眼睛,一下子冰水如鲜血般从身体中喷出,在少女绝望而灿烂的笑脸上激起层层洁白的水花,被撕裂成了冰冷的碎片,而后散落,宛若我的泪水,在光滑的镜面上沿着紊乱的痕迹不断滑下。

  要把身体洗干净——

  一遍一遍的让冷水淋头而下,冰冷让我清醒的痛苦,每一片洁白而又干净美丽的瓷砖仿佛嘲笑者张开了的口,血盆大口,狠狠的狠狠的讥笑着我的无知与天真。

  脏死了——你永远也洗不干净了——我对这镜中的少女嘲笑道,开口大笑,“哈哈哈哈——”

  她也开口大笑,扭曲的笑容,疯狂的样子,空洞的眼神,看不到自己。

  极具讽刺性的一幕幕不受控制的闪过眼前,像放电影一样,按下了开关,却没有了暂停,我盯着镜子,像看着雪白的屏幕,头痛欲裂——

  “啊——”我最终无法忍受的大吼一声,抱着头蹲下身去,蜷缩成一团,努力驱走脑中残留的记忆,就像一个受了极大伤害的孩子——

  可是没有用——不管我如何的希望——

  水流哗哗的冲击着后背,痛楚自背上传来,清清楚楚!

  世界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异时空流转的空间,镜外的残酷和诡异,我清清楚楚的提醒自己,那个天真的自己——

  你如今身在地狱——

  一遍一遍的让冰水当头淋下,似乎毫无知觉般的,我像个僵化的木偶,只有内心深处,深深的,深深的,渴望——

  冰冷的水箭能将我破碎的身体撕碎!

  

  “抱歉,金小姐,你不能出去。”两个穿黑衣服的人分别从两旁拦住了我的去路,其中一位开口道。面无表情。

  我微笑看着他,“为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他回答,“抱歉,这是李爷的命令。”

  李爷?真是搞笑,我哥居然还有个这么逊的名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两个人看着似乎痴呆了,摊开手,我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好吧,那你告诉我,我除了离开,还能去什么地方?”

  方才跟我说话的那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先是深深鞠了一躬,才开口说道,“李爷已经吩咐了,如果金小姐醒来,就带你去见明学院报到。”

  说着,他伸手拉开了一旁的一部黑色法拉第的车门,对我道,“请。”

  “见明?行。”我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还能跟现实联系起来,灵魂仿佛脱壳而出,在半空中冷冷的旁观所发生的一切,发出不屑的冷笑,我已经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意识,冰冷、一片冰冷,如此明媚的阳光下,我的血液却冰冷的已经凝固。坐进车内,我的目光空洞的望向晴朗的碧空,因为没有感觉,所以就算下一秒他们把我卖了,我大概也不会有任何埋怨。

  

  今天是见明开学的第一天,我迟到了。同时,今天也是如花开学的第一天。

  大概以为我的来历可怕,班主任连一句“下次不要迟到”的话都没有说就放我进教室了。那帮乌鸦在校门口等我,因为我威胁他们要是敢进来就告诉他们所谓的李爷。

  只是没想到真的起作用了,我真是想笑,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其实我自己也是受害者。

  进教室的时候,全班的焦点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对此,我视若无睹。遭遇了一夜的洗礼,我发现原本我以为应该理所当然的事物,如今看来却是如此的幼稚可笑,心中一片漠然。

  简单的几句介绍后,我找到了我的座位坐下。这是第二节课了。语文。

  讲台上,老师叽哩呱拉的指着幻灯片不停的讲些什么,偶尔有同学站起来回答问题,时间如此流逝。

  无心上课,我支着肘歪头看向窗外,心绪不由飘到了如花女中。

  不知道晓君怎么样了……

  她也在这样子上课吧?

  ……

  如果……她知道了的话……会不会就瞧不起我了?

  像所有以前被强奸的案例一样,表面上是理解和同情,事实在心底耻笑与不屑?她是这种人吗?

  ……

  发现担心的问题多的远远出乎自己的意料,真是替自己感到好笑,没想到我居然还会有挂心的人。

  ……要是,我没去上学,她会有什么反应呢?会担心吗?

  看到我,她会高兴吗?

  ……

  窗外风和日丽,绿树成荫。

  一小片淡蓝色天空和密密匝匝的绿叶,清澈的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远处朦胧的青山,红色的高级别墅……全部都换成了晓君美丽的微笑……

  从来没有一次,我如此急迫的想见到晓君,仿佛她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

  “请问金同学有什么问题吗?”老师的声音突兀的传进耳膜,惊醒了沉思中的我。

  “啊?什么?”

  老师也被我搞的二丈摸不到头脑,稀里糊涂的问道,“你不是举手了吗?”

  原来如此,身体的反应还真是忠诚啊……我好笑的想着,不急不忙的道,“抱歉,老师,我是想问,我能去一下洗手间吗?”

  全班哄笑起来,那个老师的脸也红了。自然没有理由反驳。于是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我光明正大的走出了教室。

  居高临下静静观察了整个校园几分钟,我故意沿着去洗手间的路,直到他们看不见为止,再轻车熟路的从旁边的楼梯下去,避开前门的那群乌鸦,用捷克教给我的逃生技巧,一路拐至后门大逃特逃。

  绕进一个他们视线触及不到的角落,我伸手招下一辆出租车,动作迅速坐了进去。

  “司机,麻烦去如花女中!”我忙道,“请开快点。”

  “好的。”

  在出租车经过校门口的时候,一个家伙的目光突然扫过来,差点没把我吓死,幸好有惊无险。

  也算倒了霉运了,所有的霉运都一次性到达。

  触目皆是我无比熟悉的景物,每一条街道,每一家商店,一望即逝。化成一个个小灰点,迅速被抛在身后。

  百般感触浮上心头,我不明白,曾经我如此熟悉的一切,为何一夜之间再也感觉不到它们原先的亲切?

  车子停在如花门口,司机转头对我道,“小姐,一共是115块钱。”

  “哦。”我一边应着,一边往兜里掏钱,谁知钱包里只有10块,不用看了,连买雪糕都不够。

  只好对司机笑道,“大叔,能不能给少点?”

  司机大伯看来也有四十多岁了,挑着眉,一幅颐气临人的样子看着我,说道,“小姐,你是不是还没出过社会啊?你见过坐车都可以讲价的咩?”

  实在没辙了,无奈之下,我把脖间的项链摘下递到他手里。这是以前的老哥送给我的,我一直很珍惜的宝物。触到扣环的时候,指尖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很疼,一直疼到了我的心里。

  我知道从今开始,我跟过去的老哥,也没有了任何联系。

  看他用质疑的目光扫过来,我解释道,“我现在没什么现金,用这个代替好了。不过你放心,这是货真价实的碎钻,应该有几千了。即使不是,这样好的手工,几百块也要的吧?”

  他不敢肯定的看了看我,放进兜里,然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算了。”

  我忍不住想笑,真是贱!得了便宜还卖乖,是怕我反悔吧?但我仍是很有礼貌的道了声“谢谢”,走下车去。没走出几步,我便听到司机用他独有的破沙喉跟人打手机,声音特大,“……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傻瓜,用几万块的钻石项链跟我当车费……”

  听到这里,我终于笑了出来,嘲笑着自己,“他没说错,你就是一个大傻瓜,这种人,你居然跟他说‘谢谢’……”

  现实就是不允许傻瓜生存的世界,我不久之前就吃了一次傻瓜的亏,这一次又是无怨无悔,看来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当作没有听见,我哼着小调走进校园。

  心里一边想着,只是不知道我这个傻瓜什么时候会被这个世界铲除?

  


                  第 42 章


  一道道熟悉的风景从眼前晃过,阳光和茂盛的枝叶所交织出的绿色苍穹,漫步在林荫道上,我抬头望天,停住脚步,印入眼帘的是一栋学生宿舍的大楼,白色的砖瓦和红色房顶,十分洋气的背景和不远处灰蓝相间的教学大楼相得应景,配上附近经过精心裁剪成型的花草颇有一番生气蓬勃的感觉。

  捷克……

  再往前面去就是捷克曾经住过的宿舍了,旁边有一个秋千,还有绿色的草地和白色的栅栏。阳台外面晒衣架上挂了几件衣服,被风吹的鼓鼓的。

  本来想去看一下里面情况是否安好的我,一下子打消了念头。

  既然已经有其他人住进去了,就不要打扰别人了。

  况且……老哥很快就会发现的,不会有很多时间了……

  想着,我心情沉重起来,同时,脚步也加快向前走去。

  见一下晓君吧……只要看一下下就好……

  我不停的安慰着自己。

  刚迈进教学大楼,一阵熟悉的静穆就包围了我。郁郁葱葱的花坛四周没有一个人,显得十分空旷。离我最近的那个班大概去上体育课了,班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踏上旁边的楼梯,右边是教职工专乘的电梯,我收敛心神往上走去,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空中。

  走到教室的时候,我发现晓君她们上的原来也是语文课。不由莞尔一笑,觉得世间很多事都发生得很巧。

  不敢光明正大的暴露在窗户前面,我利用门做掩护,弯下腰穿过走廊,蹲在窗棂下面偷听。

  “……请大家翻开课本第10页……谁来读一下李尔王的这段对白?”

  大概换了一个语文老师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上一个语文老师好听多了,应该还很年轻,最多二十几岁……我迷迷糊糊的心想,学的是戏剧单元吗?

  不期然间,晓君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我的身体一震。

  “……吹吧,风啊!胀破了你的脸颊,猛烈地吹吧!你,瀑布一样的倾盆大雨,尽管倒泻下来,浸没了我们的尖塔,淹沉了屋顶上的风标吧!你,思想一样迅速的硫磺的电火,劈碎橡树的巨雷的先驱,烧焦了我的白发的头颅吧!你,震撼一切的霹雳啊,把这生殖繁密的、饱满的地球击平了吧!打碎造物的模型,不要让一颗忘恩负义的人类的种子遗留在世上!…… ”

  然后,她念的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心头一片空虚迷茫,恍然隔世再见……

  “以后……可不可以叫你小汐呢?”她小心翼翼的笑容浮现眼前,如同昨日刚刚发生过的事情,那是我高一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因为小玲不和我读一个学校,让我觉得十分孤独,而她,则是在这偌大的闹市里,唯一关心我的人……

  撇开后来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不谈,今生能交到这个朋友是我最大的幸运。

  还有她故作严肃的搞笑表情,“金汐芸,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是朋友的话就帮我打茄子!”

  ……

  头疼的揉着眉心的样子,“不会吧?这道题我跟你讲了三十遍啊~~~”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晓君已经念完李尔王的台词,可以听到她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现在换了另一个同学回答老师的问题。

  可她那独有的细腻声音仍如丝绸一般飘绕过我的身旁……

  我愣愣的看着远方,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叶间滑翔,和阳光穿梭、嬉戏。

  那温柔的眼神一波一波的向我涌来,似海水般的清澈和无暇……

  轻轻地说道,“汐……我爱你……”

  一刹那,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的眼睛,喉头似哽咽住了一般。

  我的心仿佛在滴血,它哭泣着说道,“晓君,你也是个大傻瓜……”

  忽然,小玲尖锐的声音划痛了耳膜,

  “你别忘了,我在地狱等着你——”

  她疯狂的笑声划破了晴朗的碧空,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一大片黑暗……

  我苦笑起来,“小玲,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地狱……

  去过地狱的人永远无法看到真正的天堂……

  真正的……

  我现在已经身在地狱了……

  “如你所愿……你现在可以安息了吗……”我轻轻叹息着,望向天空,像对晓玲的灵魂说着,又像在自言自语,“那么我……还有机会到达那片天空吗……”

  每个人类在刚生下来时都有一对自己的翅膀,只是后来都被折断了……

  我所拥有的那对翅膀……

  是否已经被折断了……

  那片清澈美丽的蓝天……

  我所梦见的……那片天空……漫天的樱吹雪……

  眯起眼睛望向远方,远方凝聚的一个灰点……其实我什么也无法看见,什么也无法听见……

  心头一片迷茫……

  身旁的电铃声仿佛离我十分的遥远,远的似乎再也不会到达我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才刚回过神,对上的就是那对温柔而令人心痛的眼睛……

  “晓君……”我轻轻唤出她的名字,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难听。眼前也被什么迷雾蒙住了似的,我看不清她的轮廓,但我知道是她……

  “晓君……”我再次唤道,什么东西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在空中破碎成晶莹。

  吹过身边的风变成了温暖停在了身旁,那是我唯一的港湾,我却选择了拒绝。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

  她沉默了,手停在半空中,改牵住了我的手,用心痛的目光说道,“不要哭了。”

  我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中的雾气渐渐散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吗?”

  她静默似的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没有停顿的接着说道,“因为我要转学了,在见明。”

  “为什么?”

  我笑笑,“离家比较近。每天回家。”

  “不……”

  我猜到她想说什么了,转而答道,“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转学前,想看你最后一面。”

  她说道,“那我也转学好了。”

  我笑了,但语气严肃,“不要。”

  她像个孩子似的挑挑眉,“为什么?”

  我看向蓝天,叹了口气,“我好喜欢这个学校……对她还有着眷恋……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离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把你当成我还在这里,可如果你也走了,就是带走了我最后的一点希望。”

  她执拗的抓紧我的手,“汐!”

  我笑着松开,走向另一方向,她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们漫步在校园的金色树叶铺满的大地上,阳光温柔洒落,收敛了方才的锋芒,只让人觉得温暖。

  “我得走了,我是逃课出来的,本来打算知来看你一眼就走了,没想到还跟你说上了话。再不回去的话,会被老师砍死。”我笑嘻嘻的说道。

  她停住脚步,凝神盯住我的双眼,质疑的语气,“汐,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脏差点跳漏一拍,表面上仍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不知道啊……大概看到这么漂亮的风景,一下子觉得很多事都没那么重要了,当然,有些事是绝对不能放弃的。”我定定的对上她漂亮的黑瞳。

  你,晓君,还有漫画。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我的手牵的更紧,仿佛一放手我就会消失。

  透明清澈的蓝天,美丽的梦境,大自然创造出绚烂。它无辜的好像不知道那有所谓的黑暗,一点一点的吞没天空的心脏,沉落的时光倏忽散开,黑暗便如棉被抖落的纤维,漫天铺地。黑暗的精灵在阳光角落里跳舞,美丽轻盈的舞蹈,飘纱飞舞……那也是一种美……

  黑暗并不是地狱。

  享受着黑暗的人们说道。

  只要我一不小心,泪水的迷雾便迷蒙了我的双眼,所以我只好瞪大双眼,不让悲伤侵蚀我的内心,虽然悲伤的忘却总让人清醒。

  而一旦看清楚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美丽就会变成了废墟。

  事实的真相则让一直想强调它的人们无法承受。

  当我们一路缄默走到校门口时,已经有人在那里等我了。奇怪的是,他身旁只有他一个人。那帮天天围着转的黑乌鸦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尽管如此,因为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凛冽气息,我们学校的女生仍只敢远远望着。痴迷的眼神,像望着一尊神。

  只有我知道,那个人是恶魔。

  慵懒的神情,缓缓的转身向我们走来。眼底是冰冷的笑意。

  晓君微有惊讶得看了我一眼。我回敬她一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笑容。

  在他还没走到我们面前之前,我已抢先一步挡在了晓君面前。

  他似乎对我的警备毫不介意,向晓君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才对我说,

  “老师告诉我,你逃课了。”

  他的口气听起来不像责备,更多是陈述事实。

  通常越平静的表面,其内里越是波涛汹涌。

  这个人究竟又想干什么?我不由一下子提高了警觉。

  “开学的第一天逃课是个不好的先例,”他笑了笑,说,“但这次是来看朋友就算了。”

  顿了顿,他笑得更温柔,“如果有下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的眉头皱的更紧,忽然像恍然大悟的松开,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我知道了,哥哥。”清脆悦耳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分外刺耳。

  连一向精明的晓君都被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搞的懵懵懂懂。

  林丽雨曾经说过的话,“……他的烟雾弹做得太好,甚至让对手完全无法预料下一步……”

  现在我知道了,当他笑得越是温柔之时,就是危险来临之际。对手如果不是我,就是我身边的人。

  晓君根本和他望风若尘。他有她所没有的历炼。也许他们智力相等,但是光这一层,晓君注定打不过,然后是失败。付出生命的代价。

  果然,他的语气转冷,“走吧。”

  我乖乖跟在他的身后,隔着车窗朝晓君挥挥手,叫她不用担心。

  从这一刻起,我好像又重新踏回了沼泽。

  

  跟晓君说完最后一句“再见”之后,我好像就失去了语言。

  一直保持沉默的姿势望着车窗外晴朗的蓝天,皮肤感觉到空调吹出的冷气在半空中凝固,消失。

  我的手悄悄放在了开关按钮上,不动声色的等待着,准备伺机而动。

  他不知何时已靠过来,伏在我耳边,用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不要让我以为你有逃走的欲望,否则……”

  音量很轻,却字字震撼人心。

  说着,他的手便转移而下,游离至大腿内侧。

  我愤恨的瞪着他,终于放弃了挣扎。手从开关按钮上缩回,抓住他的手甩开。

  可他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扭头对司机说道,“右转。颐叶苑。”

  怎么?不是回家吗?我一下子迷糊了起来。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却没再说话。

  不得不承认这个叫颐叶苑的地方风景很美,现值夏秋交换之际,炙热的阳光开始变得清凉,叶脉间的叶绿素还没完全褪去,清澈的光束穿透黄绿交织的天空。

  映入眼中的一栋栋姿态各异却奇异和谐的一栋栋别墅排列有秩的立于不远处,其间开拓出一条大理石铺面的道路,几辆名车停着别墅门口旁边,顺延出的几条歪歪曲曲的白石小路在青葱草地和休闲用白色长椅间穿插横行,具有异国情调的小区和蓝色的天空互相辉映,以裁剪有致的花花草草做衬,别有一番情趣。

  一下车,他就拉着我朝其中的一个别墅走去。以前听晓君说过,要想在这里买别墅,没有上亿家产就是痴心妄想。如此说来,这家伙的钱可真多啊,只是不知道是卖毒品的还是老爸公司的……

  本想问问老爸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不过一想到要对这家伙开口,我实在气不打一处来。反正老爸的公司很大,要怎么怎么样了,报纸还不写的铺天盖地,我不知道都不行,还是作罢。

  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

  趁着他逃锁开门的时候,立刻就跑!我心想,站在一旁不吭声。

  装作好奇的四处看了看,一边观察地理环境,发现逃走的可行性很小。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笑着搂过我的腰,走进别墅。

  那个开门的黑乌鸦朝我们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之后,退出了大厅。

  我大声哀叹,完了,最后一个机会也没了。

  高旷的天花板雕上了精美的花纹,壁画栩栩如生。地毯一直铺到了大厅,中央墙壁里还有个中世纪的大壁炉,壁炉上是一个白色的精美的十字架。靠右边是白色的真皮沙发,几本书籍随随便便被人扔在茶几上,上面却没有灰尘,一切家具物品收拾的井井有条,看来是有人定期来打扫的缘故。

  “喜欢吗?”他的声音突然传来。

  “啊?”我反应过来,刚想答“太厉害了”,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还行。”

  他笑了笑,脱下外套,随手置于沙发上,而后走进洗手间。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水流哗哗的声音。

  我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稍微松懈了一点。缓缓靠着沙发坐下。我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

  好好回想一下,到底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从以前到现在……

  这几天的事情……

  努力排除昨天晚上的记忆,我试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让以前的影像就像放电影一样在柔黄灯光覆盖的天花板作为的幕布上放映。

  七岁的第一次见面,酒会上,男孩好看的脸上满是冷漠。

  “你好,我叫金汐芸。”

  ……

  他从来没有拒绝过爸爸的帮助,可是也没有说过一句谢谢。

  那时的我太小了,从来没有发现他朝我伸过右手时脸上友好的神情其实是咬牙切齿。

  还有冷笑。

  ……

  涂满金光的绿叶下,男孩冷冷道,“你,绝对不是我妹妹。”

  在女孩皱成一团的小脸快要哇的哭出声时,男孩突然又笑了起来,做了个调皮的鬼脸,说,“我才没有这么笨的妹妹呢!”

  女孩破涕为笑,打骂着追上去挥着拳头。

  ……那时我记忆深处,老哥第一次对我露出冷笑,如今想起虽然只剩下一团白雾朦胧,但那种深至骨髓的冰寒却仍让我毛骨悚然。

  ……

  十几岁的男孩脸上已经有了与他年龄不服的成熟,慵懒如豹的靠在沙发上,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半眯起眼睛笑看着他称之为叔叔的男人,缓缓开口道,“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任你摆布吗?”

  风一般的气息流过耳边,淡淡的声音,“该得到的,我一定会得到。”

  走过女孩身旁的时候,潇洒的挥挥手,只留下一句,“我要去美国一个星期。”

  刚满十岁的女孩懵懂的靠在门边,和爸爸面面相觑。

  ……

  那次,就是他要去继承父亲的情人留下的位置吧?

  我猜想。在那次从美国回来后,他就很少回家了。

  ……

  小玲刮刮我的鼻子,吐着舌头跑远,“做你大嫂?开玩笑,我才不想短命几年哩!”

  我追在她身后,笑骂道,“笨死了,有我帮你怕什么?”

  她开始装傻,“啊,今天天气好好哦……”

  ……

  “看到你哥哥,我就很佩服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晓君帮我把一大堆东西塞进皮箱。

  我叹口气道,“我也觉得耶。”

  她却瞪着我,“算了,跟你说这些我会死很多脑细胞。”说完,继续整理。

  ……

  捷克站在机场的大厅里对我说的话,“这个计划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他很快就会不择手段。……他,已经为你疯狂了。”

  ……

  当我质问爸爸时,他痛苦摇头的神情。

  抑制着巨大痛苦所发出的沙哑声音,“汐……快逃……快逃……”

  这句话顿时让我一下子清醒了,我立刻像触了电击般的跳了起来。

  从自己的沉思里回到现实,却是感到一心茫然。

  逃?

  现在我能去哪里?

  回顾四周,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这里不是我的家。

  我迷茫中走向出口。

  

  

                 第 43 章


  “你要去哪里?”慵懒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湿热的气息随后扑面而来。

  我迅速退后,警戒的看着他。

  “别白费力气。”他笑着说,轻松将我拉向桌子,“还没吃饭吧?坐下。”说着,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疑惑归疑惑,对这么个厉害人物,思考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我乖乖听命坐下。饭桌上摆着不知何时已送来的精美西餐。牛排尚冒着热气。连刀叉也备好了。

  我更加困惑,奇怪,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肚子已经饿了近十个小时,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就开始大闹空城计。

  我看看牛排,又看看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家伙埋头苦吃的样子,对天翻了个白眼,低头拿起刀叉大吃特吃。

  好吧,就算有毒药我也认了。肚子饿的时候,食物大过天!

  我拼命嚼着牛排,如此安慰自己。

  

  吃完午餐,对我来说,是风卷云残的速度。把脑袋从食物中抬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正支着肘笑望着我,帅哥毕竟是帅哥,就是一张脸已经看了n多年,我还是不能免疫。脸上好像已经烧起来了。

  他递过一包纸巾,我刚想接过,他却兀自抽出一张,已轻轻将我脸上残油剩渣擦干净。

  这种温柔一下子令我手足无措。刚开始的警备也已经松懈一大半。

  同时,他起身,脸上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表面上看起来深深的笑意其实并未到达眼底。

  “下午不用去学校了。”他一边穿上外套,边说道。

  “为什么?”我皱眉。

  他俯下身逼近我,吐出的热气喷到了我的耳中,“乖乖呆着,不要乱跑了。如果你不想我用锁链把你捆起来的话。”

  说完,他再没回头,径直走出大门。

  “砰”的一声,门关上的声音。

  我转身颓然在沙发上坐下。呆呆得望着空旷的大厅,心里想着,惨了。

  这里没有漫画……现在我该担心如何度过整个下午。

  无聊的拿着手中的遥控器不停转台,看着电视机上不断切换的画面。

  烦、烦、烦。

  “我快闷死啦——”我一声大叫,遥控器啪的被甩在茶几上。

  我大步流星的走向出口,毫无意外,这次又有两只乌鸦挡住了我的去路。

  “你给我去弄几张白纸和一只铅笔一块橡皮,立刻就要!”我指着其中一个说道。怒气大的惊人。,

  那个家伙迟疑了一下,更令人生气,我实在是气得不行,干脆道,“要是姑奶奶我哪一下受不了了,我就拿你们当打架靶子!”

  说完,转身走回大厅。

  可恶!我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鬼才会相信——这么的别墅居然找不到一张纸和笔!

  黑乌鸦的工作效率奇高,距我说完话的短短不过半分钟,纸和笔都有了,还是新的。看的我差点晕掉。

  那家伙放下东西,像对老哥那样朝我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后,才走了出去。

  频道跳到音乐台,我把纸放到饭桌上开始狂画。

  一直到六点钟,我都埋头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一共有十张白纸,我就画了十张。向来不屑于模仿同人漫画,我视那为耻辱。于是先是开始构思故事情节,然后打人物草图,他们的故事,我一边画一边想,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我才能忘记一切,沉浸在快乐之中忘记了时间。不觉得累,从服装到发式,我一个个精心构思,同时幻想着某一天能在书店里见到自己的画。

  想到可笑之处时,我哈哈大笑一阵便继续埋头,这个大厅里只有我一个人。反正跑不了了,我也乐得自得其乐。

  在心里描绘的无比潇洒的画在我的笔下却只找到了几分感觉。真是失败。不过画的比上次更加流畅一些了,这就是进步吧?我在心里窃喜不已。同时做着希望,以后一定会不断进步,超过那些大画家。

  再找不到地方画的时候,我开始一张一张的端详,把不妥的地方当错误圈出。这是我的习惯,以便以后找到正确的改过来。

  然后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

  虽然腰酸背疼,但总算没有浪费时间。我满足的心想,这才发现老哥站在旁边一直盯着我的画。

  “哇!”我吓了一跳。刚想把画收起来,太迟了,他毫不客气的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看。

  这简直太丢人了!

  我就像被人拆穿了秘密的小女孩一般惊惶失措,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太倒霉了~~~~我一把抢过来,把画像宝贝般护在怀里,一边喊道,“不要看。”

  他倒不那么介意,反而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画这些?”

  我郁闷的瞪着他,“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哑然失笑,“你的事,我怎么会比你清楚?”

  第一次,在捷克的事情之后,我发现这个家伙其实没有我想得如此神通广大,毕竟他也是个普通人。

  “嘿嘿……”我奸笑,不知为什么一提到漫画我就开始得意,在这个家伙对自己的妹妹做了那种变态的事情之后,我心情第一次那么好。理直气壮的道,“好吧,我就告诉你,高一的时候。”同人女借给我第一本漫画的时候。

  这一刻,我竟然想告诉全世界,我想做个漫画家。并且一定会成功。

  然后我就发觉,很多事情我能够大大方方的承认,唯独在漫画上,我的态度如此扭捏。

  他靠了过来,笑着封上了我的唇。缓缓说道,“呵呵,我开始嫉妒你的漫画了呢……”

  我恼羞成怒的将他推开,退后几步,说道,“兄妹是不被允许做这种事的。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变态!”

  “还有,”我继续说道,义正言辞,“没错,你要了我的身体,可是我并没有屈服,我的心!我的心还在我这里!你们男人都是蠢货!尤其是你这家伙,竟然对自己妹妹下手,连最后的一点兄妹之情都完全丧失!禽兽不如!”

  他冷笑着擒住我的下巴,“你的话太多了。”

  我不理他,继续说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不管你怎么努力,那公司仍旧是老爸的,即使你夺取了,签署上是你的名字,你怎么改变也好,除非你把它毁灭,不然它的根是在老爸手中发芽,成长!你永远无法抹去这一段历史!”现在是在拖延时间,我清楚的知道我面对的是个变态,他绝不是我哥哥,我哥哥不会这样对我。无论你跟他将多少道理都没有用,只有跑,跑得越远越好,但愿一辈子都不要再见,老爸早就看透他了,只是领悟的时间太晚了而已,这个人根本无药可救!

  他深深盯着我的双眼,似乎要把我看透,低沉的声音像发着誓言,“我……或许无法洗去历史,但我绝对有把握改变未来,我们的未来。”

  说完,我感到手腕上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一根针不知何时已插在肌肉中。

  “你变态啊!”我大叫,一把将它拔出,扔向他。重量太轻的关系,那根令我愤怒的东西在半空中失去重力般的落下。

  “要不要喝杯酒?”我看见那家伙居然还在气定神闲的顾自拿出一瓶葡萄酒,倒了点在高脚杯中,诱惑般的朝我晃晃酒杯。“我记得你已经十八岁了哦。”

  我竭力控制想揍人的冲动,心里更加认定这个人是个变态。所作所为都决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弯下腰捡起那根针,轻轻朝针尖吹了口气,优雅的微笑道,“……乙苯醚酸酮,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青媚’。……也有人称它‘禁果’。而我们最常见的说法则是——春药。”

  这时,我终于在晕黄的灯光下看清楚了那针尖上的一点湛蓝。

  这家伙居然给自己的妹妹注射了春药?!

  我简直不敢相信。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我毫不犹豫的越过他冲上楼梯。

  却在快要踏上最后一阶的那一刹那,脚突然抽搐了一下,四肢顿时像失去了力气。幸亏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一旁的扶手,此时已经粉身碎骨。

  “抱歉,忘了告诉你。我还加了一点催发性神经药物。”低沉戏谑的声音响起。

  一步步沉稳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此时听在我耳中已成了一种锁梏。

  我勉励用手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步一个踉跄扶着墙退后,力求冷静,语气却仍不可抑制的惊恐,“你……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紧紧盯着他,小心翼翼的退后。……还有几步,快点!闪进房间,迅速锁门!马上就安全了。我提醒自己。

  “不要做傻事了,这种药的药效一旦不按时解决,可会闹出人命的。”

  似乎瞧破了我的心思,他跨一大步,双臂顺势接过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吗?”我狠狠瞪着他,却可恨自己无力做出任何挣扎。

  同时,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小腹升起,迅速沿着四肢白骸四处流走。

  这一瞬间到来的变化快的让人惊异,更难以置信的是,我的皮肤似乎迷上了他指尖的那抹冰凉,只要他一触到我裸露在外的任何部位,一股难以言语的快感就迅速攀上大脑,完全占领了理智的地盘。

  “唔!”一声呻吟不受控制的溢出我的嘴外。

  我对这种感觉感到好奇和陌生。身体在不知名的快感下微微开始颤抖。

  等我稍微清醒一点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张水红色的大床上。一双深含笑意的黑瞳正与我对望。

  我的情况比昨天晚上实在好不了多少。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手腕没有被粗暴的绑上。

  更糟糕的则是,我被注射了春药。欲望可以轻易的将我辛苦建起的堡垒击垮。

  药效只在身体里停顿了一会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更凶猛的一轮攻击。热流似乎在身体内四处乱窜,因为无法得到解脱而袭击我的五脏六腑。

  很热……很热……心脏好像快燃烧起来了,那种感觉令人无比痛苦。我不断扭动身体,以摩擦来减轻那种燥热和莫名的焦急。五官扭曲不成人形。

  他只是微笑看着,似乎欣赏我痛苦的表情对他也是一种享受。

  然后,他的手抚摸上了我的脸。

  顿时,所有的热流都往那一个方向涌去,随着冰凉的触感,难受和焦急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是无法抑制的快感。像涌泉般,全身一阵酥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克制着残留的理智,不禁恐慌的发出了疑问。

  但身体却背叛了大脑发出的指令,被那一片冰凉所吸引。微微颤抖着仿若自动的吸了上去。

  难道这就是春药的效用吗?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疑惑于这种无法控制的现象。同时,刚刚静止下来的焦急又爬上了心壁。比刚才的攻击更为猛烈。难受的我差点大喊出来。

  “忍不住了吗?”他轻笑着,手指沿着脸的轮廓勾画,“……我好喜欢你瞪着我的样子,不甘却又矛盾。清亮的黑眸里仿佛隐隐燃烧着冰冷的爝焰,却是如此的魅惑人心……”

  说着,他俯下身,吻上我的唇。舌尖轻而易举的顶开贝齿,霸道而又温柔的在口腔内挑拨,无处可泄的欲望顿时像爆发般的将我理智侵蚀,我青涩的用舌头回应着,双臂无力的勾住了他的脖颈。脸像已经烧起来的灼人温度。

  喂,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停唤道。

  推开他!快点!不要犹豫了!

  另外一个声音也在叫嚣。算了,快放弃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有关系。好好享受一下。

  不要!

  快放弃吧!

  停止啊!

  没关系的。

  不要犹豫了!

  放弃吧!

  两个声音同时在我脑海里交织响个不停。我只觉得脑袋快爆炸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唔!”异物突然插入身体的痛楚一下子拉回了我的思绪。

  “你……在干什么?”艰难的发出声音,没完全反应过来之时,他又插入了第二根手指。突如其来的痛楚痛的我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努力推开他,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出乎意料的,他旋即抽出了深入的手指。上面沾满了透明的粘稠液体。下一秒,他将那沾满液体的手指送进了口中,仿佛尝到什么至上美味般,喉节一动,吞咽了下去。此举看的我目瞪口呆。

  我不由害怕的往床角蜷缩,同时,下体掠起一阵空虚,刚刚逝去的热流好像一下子又全都溯流而回,下身难以自禁的又痒又疼,似乎渴望着张开迎接什么东西的进入。

  我痛苦的抱紧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那种痕痒并没有随我的期待而离去,反而越加厉害。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此时此刻,我居然希望,有根又粗又硬的东西能够狠狠的操我!

  “啊……唔唔……嗯……”我不禁呻吟出声。

  熟悉的男音诱惑般的在耳畔响起,“……想要吗?”

  “不……”我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如何?”他浅浅的邪笑道,手指灵活的在大腿内侧挑逗着。

  我快被这种感觉折磨的欲仙欲死。

  泪水盈满了我的眼眶,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行……”他摇摇头,淡淡笑着逼近我,黑瞳中蕴藏着汹涌的情欲,若有若无的热气喷吐在我的脸上,“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那两种声音又重新开始在我脑中交锋。

  快说不要!

  放弃吧!你还犹豫什么?

  说了你就一辈子不能翻身了!不能说!

  说要!快点!

  绝不能屈服!

  说吧!说吧!

  说要!

  不要!

  要!

  不要!

  要!

  不要!

  ……

  终于我感到自己的嘴巴动了动,那声音仿佛来自天际。

  “我要……”

  而后,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早已不耐烦的硕大毫不客气的闯入了我的身体。

  这个人,终于将我最后的一丝尊严都踩在了脚下……

  

  


                  第 44 章

  梦并不是很长,可是在梦里面,每个人都在轻轻唱着歌,神情悲伤,景色覆盖上了一层我所不能理解的忧郁,灰色的尘埃和暗紫色的层云。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听不到他们在唱什么,那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并不感到害怕,只是疑惑。迷茫。
  回旋着淡淡的绝望。
  一丝刺痛从后背上传来,我的梦一下子消散了,它将我拉回了清醒的现实。
  我回过头去看,他正拿着一根银针,对准了我的后背。
  我本能的想要避开,却发现我的四肢都已被锁铐固定在床的四角。身体赤裸,呈令人羞耻的大字状,大腿也是,私秘处感觉到有冰凉的空气进出洞口。
  “你……你在干什么?”我费力的扭过头去,却见一根银针对着我赤裸的背部扎下——
  “啊——”我痛的大叫起来。
  “变态!”可恶!我大吼,伸手想去拔掉插入背脊的那些闪着银光的长针,却忘记了四肢已被禁锢,反而因为用力过度,手腕处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开始要虐待我了吗?我惊慌的想着,开始左右扭动,想要避开那些可怕的针尖。
  “别乱动哦……”他俯下身向我耳中吹了口气,“如果你不想更疼的话。”
  这句警告让我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不敢再次乱动。我的确在害怕,可恨的懦弱!!
  稍微平静一点后,我终于注意到身边五颜六色的颜料,一个奇妙的想法闪过脑际。
  纹身——这家伙在给我纹身?!
  不是吧?
  我难以置信,他会给我纹上什么样的图案?
  我简直不敢想象。
  仿佛看破了我的心思,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听说,再一次又一次达到高潮顶峰时,女人全身的毛孔都会盛开,肌肤微呈粉红,诱人无比。如果在这个时候的肌肤上刺下图案……那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呢?艳丽……诡异?……甚至妖媚?但不管怎么说,一定会让看过它的人不由自主的涌起身体最深处的欲望。”他的声音低沉而富含磁性,却对我宣布出另一个可怕的消息。
  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个恶魔!
  并且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一针刺下,是我有意识以来的第二针。
  倒吸一口冷气,背上冰冷的疼痛。剧烈而消散的缓慢。我仍是冷笑着道,“呵……我是在担心你没有这个本事。”
  “放心……这只是个试验,况且……你真正知道我的又有多少?”
  他的话就像一记闷锤。
  我忍着怒气,努力使声音听起来平静。
  “那你应该去找林丽雨,我相信她会更加乐意。”
  一针扎下。第三针,第四针……我强忍着剧痛,模模糊糊听见他说的话。
  “你这是在吃醋吗?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他笑了起来,“我直而了当的告诉你好了。这个图案是专门为你设计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在没有人佩的上。换个说法解释吧……也就是束缚,从此以后,你是我一个人的,这个标记,是我给物品附上的专属印记,除了我,和你,绝对不能给第三者知道。”
  第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这个变态居然把人当物品?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倒霉的事是什么了,就是被一个变态认为我很可爱,而这只是个开始,因为下一秒,我就成了那个变态的物品,丧失了人权和自由。
  是谁说台湾是个法制国家?让说这句话的人滚蛋去吧!
  又是一针扎下。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你……这样对我……不知道林姐姐看到了会有什么感觉……”我艰难的说道,笑声听起来勉强而干涸。“怎么样?需要我去告诉她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吗?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她和她的家人会怎么做呢?”尽管知道自己已受制于人,仍忍不住想一逞口舌之快。
  没待我想过这句威胁的后果,一针,又是一针,“嗞”——是金属和肉相拉的声音。我痛得差点昏眩过去。
  意识清清楚楚的提醒我,这是第四十五针了。
  “你好像不太明白谁才是这幕剧里的主角哦,汐。”他像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轻声笑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生气……她当然会生气……我只是担心你到时聪明反被聪明误……要知道,一个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对他的男人发火呢?对吧,汐。”
  我心中一凉,林丽雨,她会是这样的人吗?
  第五十一针!
  第五十二针!
  我紧咬下唇,冷汗沿着额心滴落在水红色的丝绸被褥上。
  天哪,这一针一针……究竟要扎到什么时候?
  第六十一针,六十二,六十三,六十四………七十……
  我默默数着,小腹不知不觉间热了起来。
  一股热流在胸间游走,焦躁不安的感觉重新又溢了出来。
  这种感觉我实在太过熟悉了,它是被迫我的意志向身体低头的凶手。惊恐的发现这一变化,我就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的人又被扔了大海。难道是药效还未完全散去吗?想着,我的手脚开始冰凉。
  小腹中的热气越游越快,我强忍着,心脏如同被慢火煎熬,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难道我必须再经历一遍刚才的噩梦吗?再受一次别人的侮辱,将自己的尊严再送往别人脚底任人践踏吗?
  不——我不要——
  强迫自己将头深深埋进被褥中,强迫自己忘记身体上不断传来的欲望和痛苦,脑海中,刚才的噩梦不受控的一遍接一遍重播。
  我头痛欲裂。
  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扎在背后的银针上,强迫自己默数:91、92、93、94、95……
  欲望不断囤积,热气仿佛就要爆炸,身体上的痛苦越发剧烈,不知何时才能停歇。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坚持,即使让欲火焚身——
  这一次,我绝对不能输了——
  我抓紧拳头,不断告诉自己。
  数到二百三十六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张口“啊”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了我眼前的被褥上。
  那片深红色诡异而美丽。
  “该死!”他低咒,拉开分身插进了我的身体,抽戳了几个回合,我的意识缓缓清醒过来,他将我的头发往后拉扯,失去焦距的瞳孔对上他的目光,只听见他愤怒的大吼,“你真的那么想死吗?汐,你给我听着——要是你死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狠狠的在我体内发泄他的愤怒。银针疯狂的扎下……
  但这一切剧痛仿佛都离我十分遥远,我的灵魂飘了起来,感受不到自己。
  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那片鲜血,淡淡的笑了起来,心中飘过一丝欣慰,太好了,最终,我仍是没有屈服。
  
  我在哪里?我惘然的问自己。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我记得我吐了口鲜血后,不省人事。是不是这样就死了?
  我笑了起来,真轻松呀!如果真死了的话,那该有多好?
  黑暗中,我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对话。
  “……怎么样了?”声音似曾相识。却冰冷而无温度。
  另一个声音则温醇威严,“……这位小姐的情况有点特殊。她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容易疲惫。在此之前,更因摄入过多催情性药却没有及时排出体外,导致血管迸裂……而且……”
  “而且什么?”
  “她的症状却象是因为外部伤口处理不当,导致细菌入侵体内引起的炎症。从皮肤微红的发展来看,应该在脊髓一带,并且涉及面积极广,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日后引发脊髓灰质感染就麻烦了。”
  “好了,我知道了,多谢医生告知。”
  “可是李先生……”
  “麻烦医生你先出去片刻。”他的声音听来分外悦耳,仿佛还带有笑意,而每当这种时候,就是他动了杀机。
  静寂了几分钟后,脚步声响起,在我身旁停下。温暖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脸,我能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正在我的脸上巡逻。
  “汐,我知道你听得到——”他的声音冰冷如珠矶敲入我的耳中,“我只给你三天,三天内,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可是,只有三天——三天后你若仍是不醒,我会让他们全给你陪葬!”
  
  再度醒来,已是三天后。
  我慢慢找回自己的意识,第一个感觉便是——痛。
  全身都在痛。
  尤其是背部,如同火烧火燎般。
  我转了转眼球,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有一个女人的身影站在我的床边,因为要适应明亮的光线的缘故,我好久才认出她是谁。
  我们家的保姆,小原。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心里一下子塞满了疑问。
  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喉咙干涸的厉害。
  “要水吗?”她问,扶我坐了起来。一只手握着玻璃杯端至我面前,我张口,迫不及待喝下了杯中的液体。
  “别喝那么急嘛!”她笑了起来。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我抬头一看,差点没被呛到。
  “你醒了?”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微笑,而后扭头对小原道,“你先出去吧。”小原退出了房间。
  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家的阿姨都早已换成了老哥的人。
  这件事真是荒谬的可笑。
  他走到我的床边坐下,目光在我脸上游走,我看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好面无表情。
  “你仍是一若我想象中的善良,从来不为自己考虑。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别人就越想把你占为己有,只是每个人方法不同,你就把所有人都当好人……真是个小傻瓜。”他的目光是心疼,怜爱……令我惊讶。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我熟悉的兄长又回来了。
  他的手游至我的后脑,微一用劲,两人间的距离霎时拉近,他缓缓吻上了我的唇。
  不,哥不是这样的。
  我痛苦的想着,心脏处一阵痉挛。
  大概是感到了我的不妥,他松开手。我的身体立刻悬空滑落,瘫软般靠在了床托上。背部不小心和衣料摩擦而过,火烧一般的疼起来了。剧烈而安静。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站起,叫来了医生。
  “……她的五脏六腑均有出血,但现象不甚严重,三两个星期内不宜移动,三餐用流质食物代替,病人的身体因过度疲劳而极端虚弱,只能待观察后,再对症下药。而且,因那个……药的关系,她的心功能也受到了波及,实在不可再受刺激,否则一躺就得躺上半年。”
  我躺在床上静静的听他们说着。讨论着我的病情。
  医生走后,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目光是愤恨,还有太多我不懂的东西。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得太辛苦,失败了。
  然后是剧烈的咳嗽。
  他没再看我一眼,扭头走了出去。
  我笑得更加大声。结果就是一口气没接上来,一蓬鲜血喷在了身前刚换过的白色被褥上。
  殷红的血花点点,和纯洁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煞是好看。
  但我实在太累了,闭上眼睛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耳边是小原惊惶失措去叫医生的声音。
  
  “不要,哥……我求你了……不要……”
  ……
  “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但你没有逃……所以这一次,我决定放过自己。”
  ……
  “李志遥,我告诉你——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你给我等着!”
  尖叫声和悲哀的呻吟,混乱而淫靡的梦色,血腥味刺鼻合着潮湿而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汗水和欢愉混淆的地狱。
  “这一次,谁也无法阻拦我,汐,你是逃不掉的。”
  不——我不要——
  惊恐的发出叫喊,扭曲的笑容。
  无穷无尽的黑暗,永不会完结的噩梦在我身后向我扑来,我拼了命的逃,却仍是无法摆脱——不行,快要被追上了,我发出尖叫——全身都在疼——
  天空悲鸣——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我蓦的惊醒,一身冷汗。背后疼得厉害。
  我捂着胸口弯下腰,心痛苦的就要麻痹,在我刚刚发现自己逃脱了一个噩梦时,却落入了另一个噩梦。
  而且这个噩梦永远无法醒来。
  天哪,我要如何才能摆脱。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竟发现无论梦里梦外都再无我的安心之所。
  “太好了,汐小姐,你终于醒了。”小原欣喜的声音传来。我对上她的目光。
  她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李爷去香港了以后,你不停的冒冷汗,还不断地说着梦话,我和医生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谢天谢地,你总算醒来了!”小原双手合一至于胸前,脸上是大难终于过去的晴朗。
  “医生呢?”我问。
  “他先回去吃午饭了。”小原道。
  “那就好……你说……我说梦话了?说了什么?”我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呃……说实话,我也听不太清楚。”她显然有难言之隐。
  我不去逼她,只是道,“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小原点点头,跑了出去。然后端回了一大碗稀饭。
  我看的希奇,只好问,“没有菜吗?”还是老哥太穷了?不会吧?
  她一本正经道,“医生说了,汐小姐这一个星期只能吃流质食物。以免内脏再度出血。”
  对这一大堆稀饭,我提不起半点食欲。小原的话又让我头疼不已,只好对她说,“我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站在旁边,麻烦你了。”
  小原不放心的看了看,走了出去。
  看着她带上门,我松了口气。
  事实上,我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喝下稀饭后,我侧靠着床沿休息,醒来后天已经黑了。实在闲得的无聊,我让小原陪我聊天。我们聊得很晚,她是打着哈欠走的。在她走了以后,我仍是睡不着。
  后背已经没那么疼了。听小原说,因为我吐血的缘故,医生将我的病假延长为一个月。
  其实我只是顺着老哥死也不让医生检查我全身的这个缺漏,再加上春药的后劲鱼目混珠。否则他们就会发现,什么内脏出血,只是我故意咬破口腔内肌,做给他们看的好戏而已。
  意料之外的一件好事,没想到一想精明的老哥也被我骗去了香港。而且还会在香港待两个星期。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的另外一件事,医生居然要我连续七天喝稀饭!这对一向以美食为天的我简直是一种酷刑。
  喜忧参半,这时我用咬肌到现在还在溃疡的代价换来的一个逃跑的大好机会。
  现在要做的是把伤养好,免得逃跑的时候拖我后腿。
  尤其是背部的纹身。
  我从没想过一个纹身也会那么疼。
  小原说,一个星期内不能碰水,否则会引起发炎。
  我现在只要一动就会牵扯到背部的肌肉,疼的那叫撕心裂肺。我不得不咬牙切齿。
  不是说,纹身一般只在真皮吗?
  我敢保证他的银针已深刺入肌,就差没在我脊髓上开一个洞。
  难怪疼得我死去活来。
  真是个失算!
  哪有人这么对自己妹妹的?这家伙不仅不是人,而且禽兽不如!
  我恨恨的想着,把吃进口中的稀饭又吐了出来,偷偷藏在垃圾桶里,不巧被小原看见,吓的她半死。
  我照着他们的意思,接下去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躺在床上了。好像我真的身体虚弱,不堪病态。这样下去,没病的人都给他们折腾出病来了。
  我静静的等待着机会来临。
  快了!快了!我对自己说。
  一天天过去,小原和那帮黑乌鸦对我的警惕性渐渐降低。
  因为我除了看书,吃饭,睡觉,便是画画。
  终于,第四天的时候,早上十点,小原出去买菜的中原时间。
  我从窗口确认她暂时不会回来后,趁无人之际溜到大厅,那帮黑乌鸦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虚弱都是装的,还以为我要躺上一两个星期才能下床。真是笑话,于是我用高纯度的乙醚将他们挂掉作为报答。
  然后换上我来是的衣物,从后门直入一个叫通幽曲径的树林,走到树林尽头就是保安亭。
  可是听说进出这里都需要密码,我只好躲在保安亭后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空隙可以偷溜而不被发现。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倒霉太久了,所以幸运之神今天才特别眷顾。
  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老太太拉着沉重的行李箱艰辛的走向出口。
  行李箱的轮子在石砖上磕磕碰碰,发出咔咔响声。
  我拐了个弯,别墅区后面冲出来,看上去就好像从那里走过来的样子。然后放慢脚步,走上前去对她笑道,“我来帮你吧。”
  大概是我的笑容显得特别真诚,老太太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将昂贵的皮箱递给了我,还乐呵呵的笑道,“辛苦你了,真是个好孩子。”
  我装作和她很熟稔的样子,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朝保安亭走去。
  保安没有多疑,老太太输入了密码以后,就启门让我们出去。
  终于逃出来了!我忍不住想要欢呼,深吸一口气,连空气都特别的清新。
  “谢谢你啦。”老太太笑眯眯道。
  “没什么。”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我对这位和蔼的老太太简直感激涕零。
  将皮箱递给她,我不由叮嘱道,“老婆婆慢走啊。”
  “好——”笑着说完,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打起精神,分道扬镳。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我光明正大的从颐叶苑一路晃到市中心都没见到半只乌鸦追上来。
  身旁人潮涌动,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我身在闹市之中,仿佛感受到了那生机勃勃的气氛。却早已被这个世界摒弃在外。
  我只感到了格外的孤独和无助。
  曾经我如此熟悉,无数次流连忘返的商店走马观花般在眼前不断退后,行行走走间,我停下数次,怀念的抚摸着橱窗的玻璃,却发现里面的商品已然焕新。
  心中不由怅然。
  找不到一丝我渴望中的温暖,我思考,是否该在将离开这个世界时,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
  我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却发现很多我认为美好的东西大都是黄梁一梦。
  人生匆匆走走,到头来还不是一堆黄土?
  阳光洒落在我的孤只单影上,只将我心中的那份苍凉凹显。
  掠过的笑容如同风吹过快乐的薄冰……一碰即碎。
  “小汐,你怎么会在这里?”
  似曾相识的甜美女声响起,拉回了我尚在天边的思绪。
  我茫然的看向她们,逐渐回过神。
  原来是同人女姐妹。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
  我已经很久没去上课了。
  “你也来逛街的吧?”妹妹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没待我回答什么,姐姐抢着道,“我刚才在书店看到《永远的明天》出结局了!你打死也想不到,一夫大帅哥自杀啦!啊~~~我的心好痛啊~~~”姐姐蹙眉做捧心状,神情滑稽。
  “他自杀是应该的!省得你老说自己要做他家的狗,丢死人了!”妹妹反驳道。
  姐姐也不甘示弱,“什么叫他自杀是应该的?你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才丢人呢!再说,做他家的狗有什么不好,尽得他的宠爱,又不用跟其他女人争夺!啊啊~~~~~我爱一夫!我爱一夫我爱一夫!”
  姐姐手舞足蹈的说道。
  “男不男女不女?你居然敢这样批判我的静!你找死啊,是不是?”妹妹做龇牙咧嘴状。
  这对姐妹一说起漫画就兴奋异常,激动得让人不敢恭维。过去,我就是因为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实在太搞笑了,才喜欢跟她们在一起,听她们说话。
  而如今,两个人的笑脸上洋溢着喜悦和生气,为什么她们可以如此无忧无虑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屑,甚至嫉妒。
  心逐渐逐渐的沉落,艳阳天,我却觉得很冷很冷。
  就在两人还在为各自的偶像辩论之际,我绕过她们的身旁走向人群。姐姐首先发现我的不对劲,拉住了我的手,担心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甩开她的手,视若无睹的迈开大步。
  妹妹在身后小声的道,“她好像不大对劲……”
  我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在她们的快乐面前,我自行惭秽,为自己感到无尽的悲哀。
  那种心情,就好像滥临绝望的人,在峭壁上又被人推了一把。尽管推的人是无心的,因为也有人说过,将自己的快乐暴露在悲哀的人面前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
  过去我总以为这样的人太过小心眼,如今,却明白了人在某些时候,其实无可救药。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原来才是最幸福的。所以,她们永远无法了解我的悲哀。
  快乐的令我绝望。
  跌跌撞撞走着,神经质的断续笑声从我口中不由自主的溢出。
  姐姐诧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是我疯了吗?
  不,我没有疯!是这些人疯了!所有人都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满世界的疯子!
  
  
                 第 45 章

  风吹过我的发间,凉意从肌理间沁入。
  我迎风而立。
  远方是一轮将要沉落的夕阳。
  余辉洒满了半边蓝天,火烧云染红层层白雯。
  我缓缓移动脚步,迈向天际那一抹残存的艳丽而悲壮的晚霞。
  前面就是天台的边缘。
  天的尽头无垠无边,红日恍若浸入水中,摇摇晃晃,预示诡异的梦境终将清醒。
  有时候,沉迷也是一种解脱。
  而死,则是永恒的解脱。
  我微微笑了起来,心头掠过风般清凉的喜悦。这种时候,微小的喜悦只会更让人感觉悲凉。
  想不到就连想死,都得用到谋略和计划。
  可笑啊可笑。人活到这一步,也算是凄惨的了。
  眼底是从从伫立的高楼大厦。光华的外壳反射着金光,黑夜将入前的最后一抹阳光。仿佛也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一抹阳光。
  建筑物仿佛也要随着夕阳缓缓浸入水中,虚晃的光影,绮丽而迷人。
  抬眼深深望向天边,我只想将这一刻永远的记在心底。
  时间静静的停下。如有神祗的封印。
  爸爸……我要来陪你。所以请你放心,你不会一个人了。
  很快,也可以见到妈妈了。妈妈还是像像照片里的那般漂亮年轻吗?还是已经老了吧?
  听说天国里的人们永远不老的……那你们会欢迎我吗?
  我……已经遵循了对你的承诺,离开他……
  马上……
  余辉渐渐褪去,那抹流转的红色光芒也缓缓沉入云后,灰暗开始包围大地。
  那昏暗到极处时,天际隐没一层白光,暗喻着某种极为神秘的意味。尘埃失去了光芒,黯淡下来,在空中旋转、飘落,远远望去,夜雾如同一大片的氤氲烟雾弥漫大地。
  我隐约听见清亮的歌声穿透云霄而来,那声音遥远的如同天籁。
  天际飘来的歌声如同一声声的召唤。美丽的境界是如此的遥远,却仿佛如此的接近。
  “そして……步ぃて行く……  ひとり……步ぃてみるから?”
  然后我要开始走,试着一个人独自走……
  “君の……ぃなくなった道ても……光照……らしてぃける樣に……”
  即使在少了你相伴的路上……也要让光明照耀……
  我闭上眼睛,不由跟着它轻轻哼唱了起来。那歌声,声声震撼着我的心。
  恍若泫然欲泣的诉说。
  “ふたり……别厶の道ても……”
  纵使在各自不同的路上……
  “光照……らしてぃける樣……”
  也要让光明照耀……
  “ふたり……别厶の道ても……光照……らしてぃける樣……”
  “光照……らしてぃける樣……”
  “光照……らしてぃける樣……”
  身后有人合着我的哼唱轻轻唱起的歌声,那声音如此的熟悉,如以往的温柔和悦耳。让人心神醉迷。现在却带有深深的忧伤和凄凉。
  我眼睛一亮,转身看去——
  赫然是泪流满面的晓君。
  如同隔世再见的思念一下子全数爆发。
  我向她冲去,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
  刚才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了天际一闪而逝的亮光。
  在和死神仅一线之差的瞬间。
  我们紧紧相拥,我尽情的在她肩头放声痛哭。
  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痛苦,道不尽的爱恨痴缠,全在重生的喜悦中恍然消散。
  
  电梯门开了。我刚想走出去却被晓君拦下。他朝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极明白的。我注意到埋伏在四周的黑乌鸦。
  我们不动声色的继续留在电梯内,趁他们被涌出的人流吸引去注意力时,用按钮关上了电梯门。
  晓君一连按了好几个楼层。
  我不禁苦笑。
  才刚从死亡诱惑中摆脱出来,如今又要开始逃亡了吗?
  我们跑进其中一个楼层,在从旁边的楼梯下去。然后做另一个楼层的电梯下去,下到一半,她又带我从旁边的楼梯直达大厦门口。
  这么曲曲折折来了几个回合以后,我们总算拐到晓君的宝马旁边。她迅速从车里拿出另外两套不同款式的套装,我们换下衣服,晓君锁好车门。拐了两条街去招出租车。
  这家伙真是比捷克还会逃命耶!
  我不由感叹道。
  先去兴德路,再去铜锣湾,一连拐了好几个弯,确认没人跟踪后,我们才在路边停下。
  晓君用密码进入了一个看起来很气派的金属大门。
  进去以后,我发现景色惊人的熟悉,不由脱口而出,“颐叶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下子被弄得糊涂起来。
  千辛万苦从这里逃脱,如今千辛万苦又回到这里,心理上一时半刻实在不能接受。
  怎么听都觉得像笑话。
  我惊疑的看向她,晓君低声道,“回去再慢慢解释。”
  说着,我任凭她拉着我从通幽曲径到达老哥对面的房子,隐秘的后门下,她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居然是我早上帮过的老太!
  天啊!这世界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我瞪的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小姐,你回来了。”老太太对我和晓君微笑,请我们步入了大厅。
  从走廊通往大厅的一路上,我忍不住不停的回头去看身后的老太太,好像这样就可以确定是否我眼花,抑或是做梦,真人还是假人。因为太过惊讶,一时没有注意地上,脚上打了个趔趄,差点摔跤。
  我不禁有点生气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我猜到了事情始末。但还是想听晓君亲口说出来。
  “不要怪她,若不是她帮你出入后又通知了我,恐怕我们现在已是天人永隔。”晓君说道。
  难怪,我说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不由“嗯”的一声,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
  却重新涌出了更多的疑点,事情还没有结束。
  仿佛看透了我的疑虑,晓君在沙发上坐下,微笑着继续说道,“其实在你来学校找我的那天,我就开始感到不妥,于是派人跟踪,果然,李志遥把你监禁了。而后,我干脆在这里住下来,等待时机救你出去……你猜猜这栋房子是谁的?”她忽然转移话题。
  “不是你的吗?”我奇怪道。
  她摇摇头,“是捷克留下的。”
  没想到这时候还能提到捷克的名字,真令人感到怀念。我不由惊讶,“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别看小FBI的特工,他的家产你绝对想不到。”晓君笑了起来。
  我更加疑惑,“上千万吗?”
  “何止,几个亿足矣。”
  “不、是、吧?”我越看,就觉得这件事越玄,“那他为什么会把房子留给你?”
  晓君脸色严肃起来,“你搞错了,这房子不是留给我,而是留给你的。”
  “啊?为什么要留给我?”一想到成为这栋价值上千万别墅的主人,我不禁咋舌。
  “原来我也不清楚,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了。”晓君说道,“你知道吗,捷克在上飞机前给我发了条短信。”
  “什么?”
  “住进颐叶苑,别让人发现。”
  原来捷克早已料到一切。
  但我终究无法避免那场恶梦。
  “既然有了这个不定数,那为何扳不倒李志遥?”从老哥变成李志遥,这种称呼令我感到陌生,却不会太过痛苦。我知道我必须放下过去一切,才能重新面对人生。
  晓君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状,道,“你以为飞车党的实力有多少?他有多少个地下组织?多少人力?多少财力,多少资产,多少出口贸易公司你知道吗?”
  我茫然的摇摇头。
  晓君郑色道,“据我们初步统计,飞车党一年开销为美国国民生产总值的三分之二,而李志遥一人一年大概就有五十亿美金进帐。而这只是底线。”
  “什……什么?”我差点咬到舌头。一年就赚五十亿美金,这个数字未免也……太……太恐怖了吧?
  “那岂不是比比尔盖茨还有钱?”
  “所以说不要小看它,捷克如何能跟它比?即使我和联邦联手,在没有万分之一把握的情况下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据小道消息来源,往年的美国总统选票,必须拉拢非在野党或执政党任何一方的飞车党,如果谁能得到飞车党一半的票数,就等于在选票上胜利在握。”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晓君,白痴的神情如同在听天书。
  “现在另有一种说法,利华普尔顿斯基如果打个喷嚏,全世界的股票就要抖三抖。而白痴都知道,利华身后的庞大实力就是飞车党。”晓君苦笑道。
  “那……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根本毫无胜算?”这句话说得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简单四个字:以卵击石。
  晓君静静看着我,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也不能完全那么说,起码,他打死也想不到我们就在他们对面。对吧?”她的表情轻松逗趣。
  我想起了还在外面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黑乌鸦,不由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心里的紧张一下子消散不少。
  透过防弹玻璃窗,很容易就看见对面别墅里的灯光。心情从未如此轻松。
  晓君说得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道,“水已经放好了,你先去洗个澡,等一会儿下来会有丰盛的大餐侍候。”
  “太棒了!”我兴奋的一跃而起,不料牵动了背上仍未愈合的伤口,不免一阵龇牙咧齿。
  晓君的神色紧张起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想起我的背伤还不能碰水。
  这下该用什么理由呢?
  “……怎么脸色那么差?”她担心的道,“前几天我看见有一大帮人急匆匆的进进出出,其中有个穿白大褂像是医生的样子,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到底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吗?”
  “怎么会?”我开始装傻,乐呵呵的走向楼上冒着白雾的浴室,途中伸了个懒腰,对晓君道,“大概是饿昏头了……你放心,洗个澡就没事的,记得准备我最爱喝的罗宋汤哦!”
  “好。”晓君笑道。声音显然松了口气。
  
  我拉上浴室的门,湿热的氤氲雾气充盈仿花玻璃门内。防雾镜清楚的投射出室内的情况。
  干净,整洁。
  浴缸很漂亮。是用高档白瓷做的。呈曲线的形状高雅,内壁光华洁净,边缘用模刀细细雕刻的花纹精致柔美。地上还有绢花毛毯,赤脚踩上去布质柔软又舒服。
  墙壁上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金色蓬蓬头,大理石台上放置有换洗的衣物和一条白色的大毛巾。
  我褪下衣物,放在一边。
  赤身面对镜子,然后缓缓的转过身,不由“啊”的惊叫出声。
  柔和的灯光洒在后背上,镜子里,一条金色的水龙赫然蜷首盘旋其上,姿态轻盈,优雅,栩栩如生。
  龙尾从右臀起始,瘦长精干的龙身蜿蜒至上,直至右肩处猛一下游,动作倏忽,潇洒。金麟密致有序,几条细长的银纹若隐若现。龙须细长,飘扬于左肩,轻柔曼妙。龙首面骨清晰凛然,神情慵懒,半翕的龙眼涌现无限风情。
  是为巧夺天工之作!
  没想到他在这个方面居然有此天分,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我呆呆的盯着镜面,那条龙静静的与我对视,仿佛随时会倏忽一动。
  仔细看清楚,龙的瞳孔居然是深红色的。
  冷漠而戏谑的神情……就像他!
  这是一道极为诱人的景致,也是一味极其致命的毒药。
  它的风情如同罂粟,黑暗而神秘!
  我的脑海中只浮现了两个字,“欲望”。
  清丽高贵与邪柔腻美奇异杂糅的一幅图,让人只觉得诡秘异常。
  光是盯着它,心神仿佛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去。
  我深吸一口气,背过身,避开那致命的景致。
  蠢蠢欲动的急躁逐渐缓解,我心中却是无比震惊。
  他将这样的东西刺在我的背上,究竟是何用意?
  “……这个图案是专门为你设计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在没有人佩的上。换个说法解释吧……也就是束缚,从此以后,你是我一个人的,这个标记,是我给物品附上的专属印记,除了我,和你,绝对不能给第三者知道。”
  那低沉而略带谑笑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当日的痛苦一一重现。
  “不——”我痛苦的大叫。企图赶走脑中的影像。
  音犹绕耳,将我从未完全的心脏再度撕扯成一片一片。
  对面的瓷砖上,天使浮雕圣洁的微笑,柔和的米黄色恍若虚幻。
  雾气腾腾,温热的气流在上面凝成水珠,颗颗晶莹剔透,宛若人泪。
  “不管你以后成了哪个女人的老公或哪个小孩的爸爸,你都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老哥……对吧?对吧?”
  调皮而温暖的笑着,天空般美丽的诗句不受控制的划过眼前,一阵酸涩的泪意模糊了视线。
  无可抑制的痛苦啃咬着我的心,喉间苦涩而酸楚。后背伤口撕裂的痛阵阵传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缓缓踱步向浴缸走去。
  脚趾碰到温热的水时不由颤抖了一下,而后我向热水中央躺下。
  凝固的痛苦“嗞”的一声向全身一千万倍增长的概率扩散,我痛的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泪水掉落水中,连挣扎都没有就消失了。
  后背抽搐了一下,我硬挺直腰杆,坐起,再次躺入热水里。
  指关节因过度用力抓住浴缸边缘而凹现灰白,光华的瓷瓦“吱喀”作响。
  我咬紧牙关,起身关掉水龙头,让整个人沉入水底。
  背上的痛并没有因肌肤适应了水温而缓解,反而越演越烈。
  小原说过,一个星期内不可以碰水,否则背伤会并发炎症。
  纹身如果发炎,那不论多好的作品也算前功尽弃。
  湿热的雾气熏的我的脑袋开始有点晕沉,眼前的摆设越发模糊,逐渐和白茫茫的水汽混成一块……
  “汐,你没事吧?怎么洗那么久?我刚刚想起来,医务室的老师告诉过我,饿过头的时候泡热水是容易因虚脱而晕倒,嘻……你该不会也晕倒了吧?快点出来吧,罗宋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汐?”
  我隐约听到晓君的声音,是那么的遥远。我很想回应她,但头很沉、很沉,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音。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尽一般,我任凭自己的身体在热水中悬浮。
  “汐?你别吓我!别闹了!你再不说话,我就闯进来了!”晓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慌。
  我听见门“喀嚓”被拉开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和惊叫混杂。
  “来不及了……”我痛苦的闭上眼睛,求求你……晓君,不要看,不要看……
  
  

                  第 46 章

  もう戾れないよ/どんなに懷かしく想っても/あの頃確かに樂しかったけど/それは今じゃない
  思い出している/いつも不器用な/幕の引き方をしてきたこと
  君はどこにいるの/君はどこへ行ったのか/遠ぃ旅にでも出たんだね/一番大切な人と
  もしも私から何かを/口にしていたのなら/終わりか見ぇてる始まりなんかじぁ/なかったはずだね
  泣いても欲しかる子供のようには/なれなく精一杯のサヨナラ
  そして步ぃて行く/ひとり步ぃてみるから?/君のぃなくなった道ても/光照らしてぃける樣に
  人は哀しいもの/人は哀しいものなの?/人はうれしいものだって/それでも思ってていいよぬ
  そして步いて行く/君も步いてくんだね/ふたり别厶の道ても/光照らしてぃける樣……
  
  《END ROLL》——滨崎步
  
  有些伤,一辈子也好不了;有些人,一辈子也忘不了;有些恨,一辈子也放不了……但是有些爱,一瞬即逝。
  请问,你最珍贵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让晓君看到这个纹身的话,她会怎么想,怎么看我?
  我实在不敢想,也不能想。
  又做了那个噩梦,我浑身发抖,直冒冷汗。后背剧烈的疼痛。
  醒来的时候,我几乎是挣扎着爬起来,背后的伤似乎已经开始发炎。我能感到金色龙腾图的边缘慢慢的正在溃烂。
  怎么也要摆脱——
  就算我腐烂直至死去。
  抱着这样的信念,我咬紧牙关,忍着痛一摇一晃走到了客厅。
  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际滑下,掉落在木质地板上。
  我看到晓君的时候,她正一拳捶在墙上,满脸痛苦与不甘。把我吓了一跳。
  老太太站在一边无措。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愤恨的又是一拳,这样下去,墙壁迟早会有个洞。
  她的话让我心惊胆战。
  她还是看到了……我的心一痛,接下去会怎么样,我实在无法想象。
  对不起……我默默在心里道,背颓然靠在墙上,满怀对晓君的歉疚。
  算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躲也躲不掉。我心想,犹豫着是否要出去。
  “铃铃铃~~~~~~铃铃铃~~~~~~~~~”
  茶几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我们都同时屏住了呼吸。
  我一看见晓君紧张的神情就觉得不对劲。
  不过是一个电话啊?我疑惑,可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呢?
  晓君紧紧的盯着那部电话,警备的神情,像盯着自己的死敌。
  “住进颐叶苑,别让人发现!”
  捷克的话在耳边响起,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的铃声好像等不到人接就不罢休。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想伸手去拿起话筒,却被晓君阻止了。
  “你有用电话叫快餐之类的什么东西吗?”晓君问。
  “没有。”老太太想了想,摇摇头。
  “那就不要接。”晓君沉稳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微微的紧张。
  “铃铃铃~~~~~~~铃铃铃~~~~~”
  铃声继续不停歇的响着,刺耳辽亮的声音在别墅里回荡,显得分外诡异。
  恍若午夜凶铃的场景再现,我躲在墙后,只感到毛骨悚然。
  忽然间,我想到了一个人。
  回身去看晓君,她的神情凝重无比。
  电话铃声响了一阵就断了,随后响起甜美的女声。
  “###太太不在家,现在是中国通讯留言服务台为您服务。”
  别墅里静得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冰冷而低沉的男声响起,“孟小姐,请不要考验我的耐性。限两天内,把人交出来。若非你希望乃父辛苦创下的江山毁于一旦。”
  他的话音刚落,晓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恍若冬天冰冷的寒气,透过话筒远远传来。
  “哐嘡”一声,对方挂线了。
  整个别墅的温度仿佛刹时浸泡在冰水里。
  我的心仿佛被谁狠狠的扎了一针。
  果然是他!
  不由想到,她会否为了父亲的公司而将我交出去?
  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我已经不想再信任任何人了,不想再被任何人背叛,我无法承受。
  她的公司会毁于一旦吗?
  他绝对有这样的能力,晓君比谁都清楚。
  却也是我宁死不愿见到的情景之一。
  我趁她们没有注意,勉强站直身体,扶着墙走回房间。
  恶魔把人拥有最宝贵的东西做为了游戏。
  而不被人背叛的唯一方法,就是先背叛自己!
  想不到我们机关算尽,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恍若无知无觉,拉开被子重新躺下。
  原来我们都忘了一件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句话反过来亦可以成立。
  
  外面是晓君和老太太激烈辩论的声音。
  我已经懒的去想争吵的原因是否为了我。
  “我说了,不要拿这种无聊的问题来烦我!”晓君大声道,她很少如此激动。
  “可是,小姐……”老太太的声音紧张而焦虑。
  “不论你说什么也好,我绝对不会把汐交出去的!”
  “可是小姐,现在不是我们任性的时候啊!”
  “我说了,你到底还听不听我的话?”晓君开始暴躁起来。
  老太太的声音哽咽住了,“难道小姐忘记了孟先生临终前交待了什么吗?难道小姐忘记了其中有多少辛酸血泪吗?难道小姐忘记了自己曾经发过的誓言吗?难道小姐……”
  “够了!”晓君大吼一声,别墅刹时安静下来。
  “不要再说了……你看不到他是如何对待她的吗?如果把她再交给他的话,下次,他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汐……我实在无法想象……”她的声音疲惫不堪。
  “小姐啊,那你可曾想过孟先生的公司怎么办啊……”老太太的声音哭咽着,让人听了心碎。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晓君虚弱的喃喃着,“让我好好想想……你先出去吧。”
  我只感到浑身冰冷,如同掉进了一个大冰窟。那里寥寂无人,狂风呼啸中的冰天雪地。连心,都冷的和血液一起凝固了。
  他打着这个电话的目的不只是要让晓君听见,更要让我听见,只有让我听见,这个威胁才收到最大的成效。
  这个人把什么都算到了。
  晓君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仍然不是。
  她在他眼中如同蚂蚁,要杀她易如反掌。
  我们每个人在他眼中都不过是颗尘埃。
  这是他的游戏。
  是不是如果我驯服,乖乖听他的话,等他玩腻了,游戏就会结束?我不由一次如此天真的想过。
  但在此之前,他会尽其所能让你痛苦,践踏你的尊严,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你身边的人。这样被动的等待命运结束所付出的代价,你认为值得吗?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提醒我。打消了我天真的念头。
  对!不可以屈服!
  另一个声音道,但我的力量不足以抗衡,身边的人依然会受到伤害。
  我在自己的思想矛盾中挣扎。
  想想你最重要的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声音问。
  画,能一直画画,画出我想象中真正的画。拥有那样的能力。我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对的,再想想。
  那个声音断然否认道。
  可是除此以外,我别无他求。
  真是这样吗?
  不对吧,应该是爱。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你的人。
  她对我的那份爱,令我生存,找到呼吸。将我从死亡边缘拉回,那个时候看到的亮光。生存下去的希望。是我最重要,也最珍惜的宝物!
  如果那个人死了呢?声音问。
  我的世界再无阳光,我的画也会失去生命。
  那就用尽全力去保护她吧!仅以你的微薄之力,去守护最珍贵的东西已然足矣!
  失去生命也没有关系,珍惜她对你的爱,因为那份爱是呼吸,是牵扯住你与生之世界唯一的联系。
  我闭目握紧拳头,心里做下了一个决定。
  即使未来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