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美妾男侍
李景誉对她的语气极为不满,忍气吞声道:“本王就是来向夫人禀报的,对方身手太高,派出去的五个人全都负了重伤逃了回来,如果不是对方存心想要捉拿留活口,只怕连性命都会不保。”
“什么?”央夫人尖利的声音震得身边的花树飘落细小的花瓣,“怎么可能?那人的武功怎么会这么高?”
李景誉道:“本王问过您那五名属下了,说他们攻击的虽然是个胖子,这可个胖子却体形小了许多,不是前边提到的体形巨大的大胖子,夫人,看来莽山村之事已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夫人,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央夫人的目光冷似寒冰:“我来中原做什么?就是为了找到他们,如今好不容易要找到他们的老巢了,你叫我放弃?”她狠狠地道,“不,我一定要从他们手里得到那样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脸色变得通红,仿佛脸上似有内火燃起,虽有黑纱蒙面,也隐隐透出些红光来。
央艳茹忙道:“母皇,您别着急,时辰到了,我扶您去轿子。”
央夫人身上直哆嗦,任由央艳茹扶着,踉踉跄跄地往那轿子而去。
李景誉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心道,这轿子里到底有什么?为何每一次她发病,都要在轿子里呆上一个时辰?轿子周围更派高手监看,连自己都不准许踏进那放轿子的院子里?
她们不相信他,他是知道的,他对她们,也不过是互相利用,他咬了咬牙,如果不是上一次在宫里的那场失败,他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田地,要求助于一个小国寡民的女皇?
叶子初没有被找到,也不知道他躲到了哪里了,这个人是个马蜂窝,如果不尽早除去,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自己的住处走去,还没走几步,却听到那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如有人在经历世间最痛苦之事,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常听到的,他皱了皱眉头,往那惨叫处望了一眼,拔脚离开了院子。
央艳茹在轿子外等了许久,听到轿子里呻吟渐渐降低了,直至月亮升上了枝头,那轿帘才揭开了,央夫人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脸色苍白,但脸上的褶子却平复了许多,央艳茹见了,低声道:“母皇,您又用那桃媚了,桃媚少了花妩,越使用便会中毒越深,母皇,您不是说过,只用玉合雕减少病痛的么?您在玉合雕上加了桃媚只怕您会发作得越来越频繁。”
央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艳茹,与其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玉合雕上如果不加上桃媚,只能帮我刺激一下穴位,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央艳茹担忧地道:“但是母皇,这么一来,您中毒会越来越深了。”
央夫人恨恨地道:“黛色的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算计好了的,只有长期地问他们拿那花妩,才能享受此样东西的妙处,为了摆脱他们的控制,我叫御医百般试验,终于研制出了花妩,这才下手准备除去他们,哪里知道那花妩那样的难制,这些御医到底没用,用他们的东西,时间长了,便看出不妥来了,可惜我知道的时侯,已经太迟了,黛色的门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们逃到了中原,隐姓埋名,如果不是里面出了一个叛徒,闹出假扮皇帝之事来,我还当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寻找到他们。”
央艳茹知道母皇心思慎密,绝对不可能让对她有威胁的人在东女国存在,黛色因为和朝廷关系密切,有越来越坐大的趋势,这才使母皇下定了决心,决定不受其挟制。
当年的那场变乱发生在她出生之前,但她也听人提过那场变乱,宫内牵连的人有几千个,母皇最喜欢的王夫因和黛色的人来往过密,都被她杀了,而黛色的门人在东女国原本有上千人之多的,到了后来,逃往中原的,不过百来人而已。
这件事的孰是孰非,谁也说不清楚了,但她明白,为了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母皇会不惜一切手段。
她只是有些担心,这里到底不是东女国,是天朝人的地方,为了寻找出黛色门人,她们在这里已经制造了太多的命案了,已经引起了中原最大的帮派的注意,她担心他们会成为众矢之敌。
会给东女国引来大祸。
到了她登基的时侯,又岂会那么的顺利?
“茹儿,那个人,可曾好好儿的看住?”
央艳茹一怔,想了一想,才知道母皇说的是什么,忙答道:“看守得好好儿的,他不会知道的。”
“这三殿下现如今虽然帮着咱们,但此人生性凉薄,无利而不往,咱们也得防着他,这个人,可是咱们将他捏在手里的把柄,如果他对咱们不利,就把这个人抛了出去,茹儿,他什么都招了么?”
央艳茹笑了笑,脸色娇媚,道:“全都招了,他虽然狡猾,但怎么抵挡得咱们的询问手段?”
央夫人道:“别让三殿下查觉了,这院子里放的是轿子,他是知道的,但他却不知道,他四周围寻找不获的人,却也藏在这里,茹儿,可别让他死了。”
央艳茹笑道:“死不了的,母皇,在问询之时,他百般求死,但凭着咱们的手段,他却是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
此时,忽有一声如野兽般的叫声从院子角落里发了出来,那声音凄惨冷厉,如困如陷阱的虎豹……
央夫人皱了皱眉道:“既是问清楚东西了,怎么还让他能发出声音来?还不别喂些哑药,使他暂时变哑?记住,可不能让他真的哑了,真到了那样的地步,还要他来控制李景誉,这棵棋子,可不能让它废了。”
央艳茹忙低声应了:“母皇说的是,是儿臣疏忽了,儿臣这就去办。”
她招了招手,唤来一名侍婢,那侍婢手里捧了一只暗红色的小盒子,随着她往院子中央的那口枯井而去,月光正当头顶,直直地照射下来,将井底照得极为明亮,只见井底的那人,披头散发,眼有红丝,他听见有人来到,抬起头来,系在洞壁之上的铁链子拉得哗哗直响,嘴里发出嗬嗬的叫唤。
那侍婢道:“殿下,他已经吃过哑药了,还要别喂么?”
央艳茹道:“你没听到母皇说的么?剂量再加大一些,让他发不出声音来,反正这哑药的功效是暂时的,只不过吃多了,对他的身体可不好。”
那侍婢笑了笑:“殿下说的是,这男人么,长得虽然漂亮,但怎么入得了殿下的法眼?但这么个漂亮的人收在宫里当太监也不错……”她又好奇地道,“殿下,您这次来到中原,就没有遇上几个看得上眼的?”
央艳茹脸有惆怅之色:“看是看中了,但这个男人可不比咱们东女国的男人,哎……”
那侍婢打开盒子,把那淡粉色的粉未撒了下去,那粉未纷纷扬扬飘落井底,井底的声音便越来越小了,直至消失。
月光照射之下,井底那人更是发须皆乱,脸色痛苦,他不停地扯着深嵌进井壁的铁链,嘴里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只听见那哗哗的铁链子声一声声地传了出来,可渐渐地,那铁链子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央艳茹和那侍婢却仿佛已见惯了如此情状,连眼角都没往下扫,那侍婢收起了盒子,见央艳茹仿佛陷进了沉思之中,眼神却是旖旎娇媚,知道她在想嘴里提到过的那个男人,于是道:“殿下,您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什么男人能逃得出咱们东女国女人的手掌心?”
央艳茹却头一次脸上现了惆怅之色:“你不懂得,这个中原男人,和别的人不同,没有人能收伏得了他”
侍婢不以为然:“殿下,再野性的男人,咱们女皇都收伏过,男人么,无非是权势地位钱财,他要什么,就有什么,象这位天朝的三皇子,为了能登上这天朝的九五之尊之位,不也和咱们女皇合作?”
央艳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院而去,央艳茹仔细地吩咐看守的人,除了她们之外,不能让任何人走进这院子,这才离开了。
……
山谷里,黛色的门人被召集起来,晋齐越将他们的身份已然暴露,仇敌已出现在莽山村附近的消息告诉他们,自是引得一阵惊慌,有些人便建议立即转移地方,而更大部分的,却是舍不得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
因是外人,萧问筠等并没有被邀请参加他们的讨论,更因为被晋齐越认出了女子的身份,一进村子,就受到了极友善的接待,冷卉一起,被单独带进了小院子里,又有人专门送来了洗漱等用具。
冷卉侍侯萧问筠略微整理了一下,便听到外边有人咳了一声,道:“可梳洗好了?”
冷卉听得出那是平安,她也明白这个平安再也不是那萧府唯唯喏喏的平安了,可听到他这么自然地和小姐招呼,却也有些发怔,她道:“您在外边等一会儿,小姐就快了。”
萧问筠听了他们的一问一答,却有些迟疑,心想这平安是不是太过熟络了一些,这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的熟人呢,仿佛我是他的什么人似的,就仿佛刚刚进村子的时侯,那在田里割稻子的老公被老婆叫去吃饭似的,连称呼都没有,就知道这老婆是在叫老公了,绝不会认错,也绝对不会应错。
她感觉很别扭,慢吞吞地在语子里磨蹭,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窗棂处走来走去。
又隔了许久,那身影终于停了下来,再次问道:“好了没有?”
连那‘可’字,都省略了。
萧问筠心中生气,更磨蹭了。
冷卉瞧出小姐不高兴了,便也不答话,只陪着萧问筠慢慢地磨蹭。
又隔了一会儿,那问话更简单了:“嗯?”
虽然那声‘嗯’婉转柔长,带了些宠溺又带了些无可奈何,听得萧问筠心底发软,直想答应,她绞手帕半晌,终于清了清嗓门答道:“什么事儿?”
那身影站定了,有些迟疑:“这谷里月色不错,想和你出去走走。”
冷卉心想,平安自从开智以后,懂事了,但不活泼了,他以前怎么会这么有礼的问小姐愿不愿意的……她不由想起了那一次他将小姐带了出去,说带就带,一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可有礼了的平安,却浑身充满了一种叫做魅力的东西,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从他。
冷卉看着萧问筠渐渐变红扭捏的脸,心想在以前那个平安的面前,小姐哪会有这种神态?
冷卉心底直不同意,心想平安现在身份虽然变了,但小姐就是小姐,怎么能越过界线去?
她正想劝说,却见萧问筠站起身来,眼底的喜悦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自小姐十三岁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之后,她便再也未曾见过那种喜悦了,她便不由自主地住了嘴,眼看着小姐往门外走去。
这小山谷的月色真那么美么?
她想。
不但她在想这个问题,贺大家和笑面佛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俩人远远地跟在尹天予身后已经很久了。
他们看着他在萧问筠的屋子外徘徊来徘徊去,望望月光,又徘徊来徘徊去……主公什么时侯有过这样犹豫不决的时侯?
看着屋内的人迟迟不出来,让主公在外边等侯,他们更生气了:你东女国的小国王虽说名称好听,是个小国王,可也是一位没登基的,皇位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的,小国寡民的小国王,哪比得咱们主公,在天朝江湖上可以呼风唤雨?
从领土上看,天朝的江湖和你们小国寡民的国土相比,那是大海与湖泊的相比,凭什么你就摆架子让咱们主公在门外等?
等到萧问筠从院子里出来,和尹天予往乡间小路上走去了,他们俩跟在后面,又开始忧郁了,瞅两人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羞羞答答,扭捏扭捏的模样,最主要是主公都是这模样……这小国王对主公的影响大啊,深合主公的心意啊,这种心意只怕是几位美男子都不能解决的啊,要使他们分开只怕要天崩地裂才行,这可怎么办才好?
两人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蹲在岩石后面,看着萧问筠与尹天予对着湖面而坐,时不时相视而笑,隔老远见了,两人也感觉他们两人真是一对神仙伴侣。
当然,贺大家与笑面佛想的神仙伴侣,是怎么也拆不散的神仙伴侣。
“这可怎么办才好?”笑面佛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哎,老江,看来咱们得准备把福门搬往东女国的一切事项了。”贺大家感慨。
“不行,咱们一定得把他们拆散了。”笑面佛脸色严整。
“老江,你可别想什么歪主意,依我看,如果这小姑娘真出了什么事,以主公重情重义的性格来看,他必定会出家,或是自尽,或是查出了真相把你我的头颅给斩了下来……老江,你想要哪一种?”
笑面佛叹了一口大气:“后面那一种咱们担的风险太大,前面两种咱们也不愿意见,还有其它的出路么?”
贺大家望着湖面上升起的那轮明月半晌,唏嘘起来:“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从那小姑娘身上想办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她明白咱们主公留在中原才是一头生猛的猛虎,到了她东女国就变成了一头病虎,她也不希望有头掉毛病虎赔着吧,总之,咱们得以中原的花花世界诱惑她,让她放弃东女国的皇位,如此一来,咱们也不用去东女国给女相当十几夫了,主公也还是咱们的主公,还可以多娶几个美妾男侍……”
笑面佛道:“这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东女国的皇位哪有说放弃就放弃的?如果是我,我也不愿意放弃啊,在东女国,可以娶夫,在中原,只有咱主公一名夫,她愿意么?”
贺大家斜了他一眼道:“老江,你怎么就这么没有雄心壮志了呢,这小小困难都不能克服,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行?”
笑面佛道:“人世间最难捉摸的,无非是那男女之情而已,这男女之情么,就象火药,一不小心就炸了,老贺,我是怕你被炸得粉身碎骨啊……别看主公平日里鲜少生气,但一生起气来只怕会天崩地裂。”
贺大家再斜了他一眼:“你是说此计划你不参与了?”
笑面佛作了个苦笑的脸出来:“你下地狱,我自然也得陪着地狱,谁让咱们有当人的十几夫的情意呢?”
贺大家这才收回了目光,再往湖边看去,见湖边那两人的头越来越近了,实在忍不住了,拾了个小石头,嗖地一声就往湖面丢了去,那小石子溅起老大的水花,把湖边坐着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坐在湖边的两人头没那么近了,藏在石头后的两人同时嘘了一口气。
笑面佛迷惑了:“老贺,你不是说不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让他们分开么?”
贺大家揉了揉鼻子道:“我这叫双保险,能让他们在不一起,就不在一起,如果他们实在要在一起了,咱们再用第二种方法”
而这边,萧问筠不由自主般地答应了尹天予的要求,跟着他来到湖边之后,放眼望去,只见一轮明月从山恋间升起,月光如银盘一般映在湖面之上,整座山谷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存在。
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青草的味道,混着微微的汗味,混着山谷里漫天的清风,向她袭来,让她想起了那个暖昧之极的晚上,直至如今,她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有其事。
微微的晚风使她身上添了些凉意,她微一缩肩膀,便感觉身上披了件衣服,侧过眼去,便见着他的上衣少了一件,来到了她的身上。
衣服上带着他的体温。
她都没有查觉他是怎么除下来的。
他的体贴让她有些不适应,以前的平安会笑着递给她一碟糕点,但不会给她披上衣服,她有些迷惑,这样的平安,还是平安么?
“还冷么?小小姐?”他侧过头,朝她微笑,在月光之下,这笑容依旧纯净如湖面。
看见了他的笑,萧问筠这才略略地放松了下来。
又见他目不转睁地盯着自己,不由心底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羞恼,垂下了眼眸:“我穿了男装,你便不认识我了么?”
尹天予眼眸并不移开:“小小姐和以前不同了,好象,好象……”
萧问筠感觉到他目光之中流露的喜悦,心想他这是要赞我了么,经历了前世,她知道了男人的花言巧语可以去到什么地步,可她心底依旧暗暗窃喜:“好象什么?”
“好象头顶沾了根草后,更显得青葱翠绿了。”
萧问筠愕然抬起头来,却又见着了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扬起拳头就砸了去,当拳头挨上他厚实的肩膀,却被他的手掌接住了,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小小的拳头,却再也不舍得松手,她听到了他的轻笑:“小小姐无论什么时侯,都是平安的小小姐。”
这算不得赞扬,不过是平常的一句话,可却听得萧问筠心底发酸,因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承诺,无论发生了什么,两个人的地位如何变化,她永远是他的小小姐。
而他,永远是她的平安。
她忽地感觉,不需要再多的言语,只要他们在一起,便会岁月静好。
她望着他如石雕一般的面颊,微垂的眼睫毛微卷,眼眸深得如那湖面最深之处……
“小小姐,平安好看么?”他忽尔一笑。
萧问筠收回了目光,心底暗暗咒骂,还以为这人被人尊称为主公之后,会稳重许多,哪知骨子里还是那位装痴卖傻的平安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敌意与暖昧
忽地,她半垂的头对上了平安直对上来的大大的面颊……他很执着:“小小姐,平安到底好不好看啊?”
他的脸离她太近,她感觉到了他的鼻息喷在脸上,萧问筠想推开他的脸,却发觉她的双手已被他的掌心包住了,她扭过了头去,他却不依不饶,眼眸在月光照射下发着淡淡柔光:“小小姐,平安还欠您一次……”
萧问筠啊了一声,心底正在迷惑,欠他什么?
便感觉嘴唇被一温暖之物轻轻地覆盖住了。
她明白她欠他什么了。
那开满紫色花朵的山谷,他和她在水底……水面之上,是蜂群围绕。
他很久以前就想着了。
她愤愤地想。
可她却有些贪恋他唇齿之间的味道,那么的耐心,那么的温柔,他的唇舌,仿佛带了蜂蜜的香味。
她听到了他的胸膛缓缓地跳动,身体的热量透着薄薄的衣衫传到她的身上,那样的沉稳,让她安心。
与前世经历的不同,前世,无论她与那人多么的亲昵,她都会感觉到惶然不安,感觉到那人随时会离自己而去,而她,却只有加倍地对他好,她感觉只有这样,她才会留住他。
前世的那场梦,梦里的她,是那么的卑微与屈就。
这被平安揽着,她只觉得心安,因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在这里,在她的身边。
她听到了湖面上鱼儿跃出水面,想张开眼睛,却感觉他的嘴唇微微离开了她的,他在她耳边低声地道:“别分心。”还没等她反映过来,他的嘴又覆盖上了她的,辗转温柔,让她沉腻其中。
身在岩石后边的两人把手里的小石子一下一下地丢到了湖里,可再也没有达到第一枚小石子的效果了。
无论小石子在湖面蹦得多么欢快,那坐在湖边的两人还是没有分开。
贺大家和笑面佛如丧考妣,终于不再丢了,贺大家叹了一口气道:“老江,看来要进行第二套计划了。”
笑面佛也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不过这小国王看起来挺难讨好的,你说说,她有没有查觉咱们对她的敌意?”
贺大家抬头望了一眼天上明月边的浮云:“还好咱们对她的敌意表现得不太明显,还有转寰的余地,你不是人称笑面佛么,杀人的时侯也是笑着的,你对她展现敌意的时侯,难道没笑着?”
笑面佛苦着脸道:“杀人是杀人,那是要杀对方,又不是杀自己我看着她,便想着她要把主公拐去东女国了,就如有刀子刺进了老子的心底,还怎么笑得出来?”
贺大家道:“咱们的敌意表现得太明显了,如果再向她表现好感,比如说你,要向她笑,她会不会以为咱们在耍阴谋诡计,要下暗刀子杀人呢?”
笑面佛感叹:“所以说,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最难把握的了,但为了咱们的未来,再怎么左右为难,也只有试试了”
两人同时握紧了双手,脉脉而望,望了半天,才醒悟过来对面的人可是相斗了许多年的死对头,又同时松开两人握紧的手,同时转过身去,呸了好大一口。
他们在岩石后边纠结,萧问筠和尹天予自是不知道的,萧问筠只觉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才感觉尹天予松开了她,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怎么想平静就是平静不了,于是,她就想着这平安平日里掌控着他的那些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属下,神色除了淡定就是自然,欺瞒了她那么久,装傻也装了那么久,表情依旧除了淡定就是自然,他对她,仿佛除了淡定就是自然了,那么,此时,他也是不是那样的神色?
她心底想着,心底有些慌,这好比两个人下棋,一个人棋艺太差,一个人棋艺太好,太好的那个人把那棋艺太差的人要逼得全军覆灭了,那表情依旧是淡定自然的……她抬头朝他望过去,却见着了他眼底那尚未退却的不淡定,不自然,那幽幽的红意弥漫遍布他整张脸。
她忽地就淡定了。
用手指划过他的面颊,瞧清了他眼底的那丝羞恼,喜悦从心底隐避之处扩散到了全身,她决定主动一次,将嘴唇凑上了他的唇,他眼底那丝恼意更明显了,一下子将她揽进了怀里,似要将她的身躯揉进他的身体里,嘴边却溢出那么温柔的话来:“小小姐啊……”
“完了,完了,彻底地完了……”贺大家和笑面佛同时道,“主公被她彻底地征服了”
“她居然用手指勾住了主公的下额……这是咱们男人调戏女人的手法啊……”贺大家道。
“她居然主动上去了……这是咱们少时作纨绔时用来调戏街上良家妇女和妇男的手法啊”笑面佛目光呆直道。
“就凭您这矮胖身材,少时还作过纨绔?”贺大家沮丧之余,也不忘问个清楚。
“纨绔子弟和身材有关系么?不有关系嘛”笑面佛悲伤之余,也不忘和贺大家斗嘴。
“咱们一定得阻止他们,如若不然,不久的将来,他们就给咱们弄出个小主公了”贺大家总是那么高瞻远睹,兼杞人忧天。
两人对望一眼,正想不顾性命之忧上前打扰那湖边粘在一起的两人,却见湖边小道上急匆匆地走来了晋齐越,这才复又坐下了。
“还好有外人给我们当了替死鬼了。”笑面佛摸了摸脖子。
“可以后这次的事情很可能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咱们要怎么要一阻再阻呢?”贺大家继续杞人忧天。
“只有走一步,行一步了。”笑面佛叹道,“我先把帮里面看不顺眼的招几个来,要他们来行实这艰难的打扰阻拦任务而咱们两人,就对那小国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求能让她留在中原,也好让咱们主公不至于做东女国的上门女婿。”
“你帮里的那几位轻功高么?别他们还没走近,就会主公卡嚓了”
“他们被卡嚓,总比咱自己被卡嚓好。”
贺大家佩服地道:“老江,我不得不说,这句话是颠古不破的,人越矮,鬼主意越多”
两人一边闲扯斗嘴,一边朝湖边望去,见晋齐越替他们把那两人分开了,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一缩头,就准备溜了,哪知听主公淡淡地道:“还不出来,晋老先生叫我们过去,有事商量。”
贺大家与笑面佛一对眼,从对方的眼底都看出些沉痛来……主公明知道旁边有人观望还肆无忌惮,这是表明了不把他们两人的反对当一回事啊,也同时向两人表明,你们再打扰,就要你们好看了。
贺大家与笑面佛忙同时脸上堆积了如灿烂鲜花一般的笑意,往尹天予和萧问筠走了去,边走边恍若才发现两人似的:“主公,您也在啊,咱们正想着这月色真好,夜晚钓鱼更好,所以商量了一起来钓鱼,咦,这位姑娘,您喜欢吃鱼吧?”
萧问筠此时才发现自己和平安的行为被人看了个彻彻底底,早羞得垂头避在了平安身后,哪里能答话,只唔了一声。
而贺大家与笑面佛两人同时发现,他们只以为这姑娘是东女国的小国王了,可实际这姑娘姓什么叫什么仿佛他们从来没有问过。
只不过,照规矩,姑娘的闺名一向是并不周围外传的。
他们眼巴巴地望着尹天予,以为他会向他们介绍,哪知尹天予并不理他们,只道:“以后若钓鱼,看见你家主公在这儿,就避远一些。”
语气虽轻描淡写,但贺大家与笑面佛知道这是主公对他们提出的严重警告,他们忙不失措地应了,晋齐越并不知道几人在打什么哑谜,对几人道:“爷爷已经决定了,把黛色的仇敌的来历向门主说个清楚,由门主判断能不能帮我们。”
尹天予见晋齐越脸色沉重,知道滋事体大,也不多说,携了萧问筠跟着晋齐越回到了那院子里。
来到院子,才发现刚刚还齐聚在大院的黛色门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了晋梦雷父子俩侯着他们。
见尹天予等进门,晋梦雷父子当头便下拜,行了大礼,对他道:“门主,老夫要感谢您救了老夫的孙儿。”
尹天予知道他对自己有所求,只道:“老先生不必多礼,这些人在中原四处犯罪,与福门的人也相互冲突了好几次,咱们也损失了不少的人马,只是每次和他们相遇,他们总不留活口,所以一直不能查出他们到底来自何方,如果老先生能将他们的来历告之,我们将感激不尽。”
晋梦雷这才站起身来,由晋齐越扶着,坐上了椅子,再请众人坐下,他拍了拍手,便有侍婢端来了红木盘子装好的茶,一一摆在尹天予等的面前。
那侍婢端着盘子一走出来,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极为清雅的香味,再朝她手里的盘子望过去,便见着那盘子上的茶盏全都不琉璃制成,那琉璃盏小巧精致,颜色艳丽,在她走动之间,盏上似有流云游动,待得她将杯盏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发现,原来不是那杯盏上的颜色,却是杯盏里面装的茶水的颜色。
【第一百五十章】 容颜弹指老
晋梦雷见到众人脸上的神色,也不自得,只叹了口气道:“黛色的那些仇人追杀了黛色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诸位手里的这盏茶而已。”
众人听了自是讶异出声。
尹天予便问道:“老先生,这是什么茶,竟让他们追杀了你们这么多年?”
晋梦雷道:“这茶,原来不是茶,是一种花,花名叫花妩……”他脸上有深深的回忆之色,“它是咱们黛色门的门花,也是能救人性命的活命之花,但它还有一种万金难求的功效,却是连黛色门人都不知道的,只有身为黛色门主才能知晓,而老夫,也是在前任门主死后,才经由他的口,口口相传了下来……真是可怜,三十年前,那么多黛色的门人死了,却至死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死。”
萧问筠见晋齐越脸上也露了愕然之色,便知道连他都不清楚黛色被其仇敌追杀的真正原因,正因为如此,他年少的时侯才不知道天高地厚地用黛色斐夷所思的易容之术跑去扮女人以赚银钱?
看来这黛色门被人追杀了这么多年了,过得实在是不好。
想及此,她便向那位受害者贺大家望了过去,哪知她视线到处,贺大家竟是打了个哆嗦,哆嗦过后,又朝她友善的笑了笑。
他友善的表情衬着脸上那块伤疤,再加上前面那一哆嗦,让萧问筠实在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便将视线又调了过去,正巧迎上了笑面佛的视线,只见这笑面佛原本是啥时侯都是笑容满面的,见了她却是一怔,嘴角下垂,做了个苦笑的神色,然后那笑容才变友善了。
她哪里想到这贺大家和笑面佛心底正打着改造她,使她放弃所谓东女国的荣华富贵以作他们主公背后的小女人的打算,只觉这两人突如其来的亲善让人寒毛都立了起来了。
她忙收回了目光,悄悄地移了移身子,避到了平安身后,心想莫非贺大家多年以前被这晋齐越从女人变成男人,而且是裂开了变的情形吓得太过厉害,这么多年没见晋齐越了,此时一见,那往事又在心中涌现,所以人都有些神经质了?
又这神经质会传染的,所以笑面佛和他呆在一起久了,也脑子出毛病了?
她这边和贺大家以及笑面佛对了一回眉眼,那一边,晋梦雷的往事已经开始了。
“花妩是黛色门秘而不传的秘密,但三十多年前,老夫为了使黛色门能名扬天下,还是把这项秘密泄了出去,老夫这么做,原来的想法,不过是为了在异乡能得立足之地,你们只知道黛色门人原来是从别处迁移进中原的,却不知道黛色原也是中原人,只因老夫当年气血方刚,终被美色所惑,以为寻到了能相守一生的人,带着黛色门人去了那里,可没有想到……哎……”
萧问筠越听越感觉奇怪,心想天朝之人,以男主外,女主内,夫唱妇随,听这晋梦雷的语气中的意思,怎么听来听去越听越感觉他受了女人的欺骗与控制?
天底下只有男人欺骗女人的,就如那李景誉……难道说还有女人操纵男人的地方?
这可是从来没有听过,就算在前世,她也闻所未闻她不由奇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晋梦雷朝她望了一眼,那一眼却是极不善的,仿佛在怪她随便插嘴,萧问筠心底又生了奇异之感,心想这晋梦雷看来不喜欢女人?她想了想刚刚进村时见到的情形,这黛色的门人大部分是男人,只有极少数几名侍婢是女子?
他们这批人有女眷到来,理应是由他们的夫人来照看的,可她却没有见到,只有几名侍婢送了些梳洗用具来?
萧问筠越想越奇怪,越想越感觉这黛色门真是怪异之极。
晋梦雷没有理她,只道:“不知道门主听说过东女国没有?”
尹天予还没开口,贺大家与笑面佛同时轻呼出声:“东女国?”
两人同时想,面前不就有一位东女国的在这儿站着么?
萧问筠对他们两人的阴阳脸原本就很在意,所以他们对她一望,她就察觉到了,于是她回头望过去,却见着两人十分之迅速地把视线移开了,她心中奇怪的感觉更甚了。
便听晋梦雷道:“那个时侯,老夫年纪轻轻便做了一门之主,被称为黛色最有才华的高手,围绕凑拥在老夫身边的女子众多,可老夫却偏偏被这从东女国来的女人所惑……”
尹天予奇道:“您难道没有听说过东女国的习俗么?”
晋梦雷脸色愧疚:“当然有所耳闻,但那个时侯,老夫全不把天下放在眼里,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个人,也能改变一个人,于是,终跟她去了东女国。”
贺大家与笑面佛对望一眼,心想,这人怕是被人家许以的钱财权力所诱吧?男人么,这两方面,才是最重要的。两人又朝萧问筠望过去,见她脸色平静,既不吃惊,也没表现出任何讶异,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东女国的小国王?
“一开始的时侯,她的确按照对我的承诺,只嫁了我一人,把原本的侍夫全都遣散了,那段时间,她对我千依百顺,甚至连东女国的朝政大权也全听我的,黛色门人跟着也受了不少恩惠,我更是想尽了千方百计地去讨她欢心,知道她爱惜容貌,便动用了黛色的不传之秘,研制出一种桃媚来替她保持容颜,加上黛色门原本就有的花妩奇药,研制玉合雕按魔穴位,这两样药物涂在玉合雕器具之上,浸入脸上穴位,便能长保青春,所以,她的面容十年未变,但因为桃媚花妩是滋阴之药,只对女人起作用,可我却渐渐地老了,而因为老夫的经营,黛色门在东女国之内势力大涨,渐渐可以左右朝局,老夫没有想到,就因为如此,才给黛色门招来了大祸,女王对老夫慢慢疏远,暗地里招了几名年青俊美的侍夫藏在后宫,可老夫十年经营,又岂会被她瞒得密不透风?老夫想尽了办法挽回形势,头几次,她痛哭流涕地后悔,我们反反复复地合好,那段时间,她有了身孕,终日和老夫呆在一起,老夫以为她终于被我说动,便放松了警意,却哪里知道,她生产那一日,便是她举起屠刀的日子,老夫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自己和她的第一个孩子,却没有想到,在她生产之前,她早已布下杀局,幸而老夫机警,那一日终于没有进那产房,又有另一位对老夫有好感的宫女报信,老夫这才逃得性命。”
萧问筠心想,那对他有好感的宫女?看来这晋梦雷也是在女王长期的压迫之下早生了异心了,两个原本海誓山盟的人,到了最后,到底经不过时间和权力的考验……就象自己的前世,为了那皇位,她也终被李景誉出卖。
她问道:“那对您有好感的宫女,最终逃了出来了么?”
晋梦雷看了她一眼,垂目道:“她便是越儿的祖母了,只可惜,她跟着我逃出宫的时侯,被女王击中后背,老夫虽然想尽了千方百计保住她的性命,但她生下享儿之后,便仙逝了,老夫心灰意冷,便带着剩下的门人隐居中原。”他叹了一口气,“可那花妩之药用完之后,女王终于明白,她虽然在暗暗请人配制这两样药,但桃媚容易配制,花妩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这种配制方法,只有老夫一个人知道,老夫被她所惑之时,也想着把这药方教给她,可最终却因为黛色门规所限,到底没有交给她,只教了她制作桃媚的方法,桃媚能使女子容颜瞬间美丽,那这世上哪会有那样毫无福作用的奇药,如果单用桃媚,那使人容颜美丽的药物便会透过人的皮肤渐渐渗透至五脏六腑,浸害人的器官,而花妩却能温和地解去那毒,所以,这两味药中,花妩才是最为重要的那一味,只可惜,她被那桃媚奇异的效果所魅,以为桃媚才是最重要的,见我将桃媚交给了她,便任由我留下了花妩的方子。”
萧问筠心想,看来这位晋梦雷虽被那东女国女王迷得神魂颠倒,但在任何时侯,都还是保持了一丝清明啊。
他没有对她付出全心,而她,对他也是渐渐生厌,这两个人真是半斤八两,只是苦了那些无辜丧命的黛色门人,原本活得好好儿的,就因为这两人感情破灭而引至杀身之祸。
她用不同意的目光扫了晋梦雷一眼,又转眼朝平安望去,平安却似有所觉一般,从桌椅下悄悄伸了手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会象前世的李景誉一样么?也会象这女王一样么?
有了权力之后,世间所以一切,包括女人,都会轻易地得到手,所以,无论如何情比金坚,到了最后,都会改变?
她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极紧,他掌心的热力仿佛要将她融化。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有灵犀鬼主意
“这么一来,才引来了东女国多年不停的寻找和追杀,尤其是最近几年,依老夫猜测,老夫以往给她制作的花妩怕是用完了,而她的容颜渐衰,才使她亲自来到中原”
听到这里,福门之人这才明白他们的对手竟是偷入中原的东女国女皇,东女国国家虽小,但因国内黄金矿藏丰富,是极为富足的,也养了不少死士,更兼她们极为擅长用毒,如此一来,这东女国却是比中原任何一个门派都要强了。
“您是怎么知道她亲自来了?”贺大家皱眉道。
“追杀越儿的,是她身边的黑羽近卫,这些人只听从她的命令,不离她左右,东女国常以巫女做鸟卜,女皇身边近卫全以百鸟为名,颜色以黑为尊,黑羽近卫更是她最为尊贵的侍卫,老夫一听越儿描述,便知道她终于还是找来了。”
萧问筠实在忍不住了,忽视他不善的眼神,问道:“敢问这女皇,和您是不是一样大的年纪?”
晋梦雷摸了摸雪白的胡子,道:“老夫已经六十岁了,因为黛色遭遇大祸,一夜之间才全白了头发,而那东女国女皇,比老夫还大五岁……所以刚开始,在老夫面前,她便时常担心自己老过老夫,老夫这才想办法帮她保住青春容颜的。”
萧问筠看了看一溜儿排开,站在他们面前的这老中青三代,突发奇想:“您说说,您所谓的桃媚花妩会不会真的把人变年青了?”
晋梦雷叹道:“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奇药?老夫的东西,不过是将人的容貌身形保持,说穿了,也不过是高明一些的易容术而已,但身体的老化却是不能阻止的”
萧问筠大失所望,嘟哝道:“原来外面是新鲜鲜亮的果子皮,果面却还是全坏了……”她侧过头去对尹天予道,“这又有什么用……?”
她却没有听到尹天予的回应,仔细瞧去,却见尹天予不停地眨着眼,眼珠子转动了两下,这等情形,让她想到了一句话,这个人的鬼主意来了。
因为冷卉也这么说过她。
她很明显地看到他眼光一亮。
他想到了什么?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晋梦雷望过去,又跟着他在那祖孙三人身上打了一个转儿。
忽地,她心中也似有所感,可还没等她想得明白,尹天予便道:“依老先生所见那东女国每日照着镜子,看着你给她制造出来的美丽容颜,有没有想过,她的青春其实已经渐渐消失?你给她的不过是一个假象?”
晋梦雷叹道:“哪里会没有?她不只一次地问我,能不能使她真的变得年青?因为她的容颜虽然没变,但身体上的改变却不复青春,这是她能够感觉到的……虽然吃了不少的补药,但那每遇下雨天便会酸痛的骨头,略不注意便会精神不济,再也比不上那青春年少之人,她又岂会不知道呢?”
尹天予笑了:“她既那么想变得年青,那么,咱们便可以从这里入手,设一个大局给她……”
他正想再往下说,却听见贺大家与笑面佛同声道:“主公……”
“怎么啦?”尹天予皱眉道。
贺大家与笑面佛挤眉弄眼:“主公,这些秘事,还是咱们福门的人私底下商讨才是。”
他们还是认定了这主公身边的女人身份来历不明,很有可能是东女国小国王假扮的,迷惑住了尹天予。
萧问筠早看出他们对她心存不满了,于是道:“你们俩人防的人是我吧?”
贺大家与笑面佛忙满脸堆笑:“哪会,哪会?只是咱们不想让您操心兼担心,这些杀戮之事别污了您的耳朵。”
尹天予语气淡然:“什么都不用瞒她,她以后便是福门的人”
萧问筠一震,抬起头来,望着尹天予以淡淡地脸色,仿佛这吩咐是理所当然,这是他给她的尊重,她前世在李景誉身旁的时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重。
前世的李景誉,把她当成他的物品,精巧华贵的物品,他可以精心地呵护宠爱着她,但他所有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却从未让她参与过,她一世也求不到民间的夫妇的相睦与共,可在平安这里,她却感觉到了。
她心底有股暖流流过,轻轻地回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
贺大家与笑面佛对了对眼,只得闭嘴不言。
晋梦雷见此,皱了皱花白的眉头,只道:“不知道门主有什么计策?”
尹天予道:“一个人如果心底有了期望,便好办了,她虽然是东女国的女王,拥有了财富权力,但这样她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却也是最能诱惑她之物,咱们就从这里下手,将这股祸害彻底铲除,她们身上背了那么多条人命,也应该偿还了。”
贺大家等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有萧问筠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之所想,点了点头,笑道:“就好象那金矿的诱惑一样,能置人死地。”
贺大家与笑面佛见萧问筠和自家主公相和,这才心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对象了?这女人不是东女国来的?要不然她怎么这么乐意将东女国的人往死里整呢?
但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上次又收了钱将叶子初卖了呢?
还讨价还价地卖闻个好价钱?
能对叶子初有拥有权的,除了女王型的人物,还会有谁?
而晋梦雷祖孙三人却不明白他们俩打的什么哑谜,对望一眼道:“还请门主与姑娘明示。”
尹天予和萧问筠对望了一眼,再转头望向那祖孙三人,两人同时笑了,尹天予道:“晋老先生日后再娶妻生子,东女国的女王怕是不知道的吧?”
晋梦雷道:“那是当然。”
萧问筠道:“这么一来,就好办了。”
尹天予道:“只不过这个计划还周全一些,还得多探探她们的消息,我怀疑……”
他将视线投于萧问筠脸上,忽又将视线转开,他想起了那一个暖昧不明的晚上,萧问筠怕已是不记得了吧?那一晚出现了那个女人,与中原女人大不相同,那个女人又会是谁,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离开之后,那叶子初也下落不明,如果找不到叶子初,便不能证明李景辰是否清白,皇帝虽然上次皇宫发生之事已有疑心,也只是软禁了李景辰,但这帝王之家,这亲情又能维系多长时间?皇帝性格犹豫,难保不会又对李景誉母子心软,所以,一定要趁皇帝不相信刘贵妃的时侯,把一切都查清楚,让李景誉再也没有翻身余地萧问筠见他眼底幽幽暗暗,握住自己的手的掌心热力忽地变高,滚烫得差点儿烤熟了自己的手掌,不由脑子里现了一幅朦胧不清的画面,可当她要仔细去想的时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贺大家与笑面佛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把他们两人轮流望了个遍,又互对了一眼,终于明白了,这女人一定不是东女国的……无论是谁,只要不是东女国的,咱们都可以放心了。
于是两人心底一阵轻松,陡然升起了对萧问筠类似于一家人般的亲切感,热情地道:“姑娘,您说得对……”
萧问筠被他们两人大大的笑脸笑得毛骨悚然,心想我没说什么啊,什么说得对?又望了平安一眼,心道你这两手下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在贺公馆的时侯,她见着贺大家,脸上都戴了铁面具的,她可不知道上次和她谈生意卖了叶子初的人就是贺大家尹天予也没弄清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当然,这两人也不敢把向他送叶子初,结果把萧问筠送上了他的床之类的种种之事仔细告诉他,既然那件事他们不敢对尹天予说,那么他们对萧问筠的猜测,那更不敢说了。
所以说,有的时侯,既使是亲切和散的领头人,这下面的人也会有事瞒着他的。
萧问筠决定不理这两个脑子有毛病的人了,拉了拉平安的衣袖,低声问道:“那咱们要怎么做呢?”
尹天予还没有回答,贺大家和笑面虎同时热情地道:“姑娘,无论您怎么做,咱们都会替主公帮您的。”
看着他们诚恳而更增添了几分热情的笑脸,萧问筠再次确定这两人脑子定是有毛病了,她回头望了他们一眼,附耳在平安的耳边道:“平安,你这两属下是不是也染上了某种病了?”
不但她有这感觉,尹天予也有这感觉,他皱紧了眉头瞪了他们一眼,把他们的头瞪得垂了下来了,这才道:“此事,你们就别插手了。”
晋梦雷等却是满脸的茫然,好不容易等这插曲完了,这才道:“门主,老夫多谢您出手相助,如果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您对小儿说,我们一定会倾尽全力。”
尹天予笑了笑:“的确有让你们帮忙的地方,等我布置好了一切,定会向诸位说个明白的。”
说完,尹天予和萧问筠相视一笑。
贺大家与笑面虎虽然已去除了心底的怀疑,此时却有些不舒服了,心道主公原本和我们象亲兄弟一样的,可现在这个女人在他身边了,她能明白主公打的哑谜,怎么我们就不懂了呢?
我们是不是变得有些蠢了?
两人同时抬头望天上明月,又忧郁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男人间的争风吃醋
萧问筠回到别宛之后,时间掐得刚刚好,萧南逸也回来了,自是没有什么人胆敢将萧问筠失踪了一个晚上的消息告诉他的,加上萧问筠事先的布置,此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萧南逸见萧问筠气色以及精神都好,知道她虽被劫持了几天,但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不由放下了老大的心思,他现如今只盼望着萧问筠能平平安安的,因而,萧问筠说要在别宛多留几天,他见那莽山村的疫症已然控制住了,没有人再死亡生病,便答应了。
皇帝自上次皇宫大变之后,对萧南逸更为倚重,简直一刻都离不了他,因此,仔细吩咐冷卉好好儿照顾小姐之后,便又离开了。
而平安……他离开之前,见到平安又蹲到了墙角不知道干什么,便又把平安叫来训了好大一通,无非是要他时时刻刻地护好萧问筠。
萧问筠既是已知道了平安的身份,见他依旧扮出那以前的样子,和萧南逸缠杂不清了好些时侯,依旧把萧南逸气得青筋直冒,不由好笑。
她望着外边的平安,阳光从树叶间照在他的脸上,微风拂起摭挡住他半边脸的秀发,他容颜依旧,可给她的感觉,却变得不一样了。
她见过他的真面目,也见过他被众人倚重信赖的模样,可现如今,在萧南逸面前,他又恢复了以往那平安的痴。
他到底有多少张不同的面孔?
她想着,却见灿烂阳光之中,他转过头来,似有所感一般,朝她微微一笑。
虽隔得老远,她也感觉到了他的笑容如百花一般地缓缓盛开,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她看清了他的口型:小小姐,我好看么?
无耻,太无耻了
她砰地一声把面前的窗棂关上,却透过镂空雕花的格子看得更为清楚,他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萧问筠背转了身子朝着他,心底暗暗咒骂,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再把视线投于他的身上,以免让他更得意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认为这一会儿已经好长了,于是再扭过头去,往他站立之处望过去,却见他消失了踪影。
她自是不认为自己有些怅然若失的,只是极淡定地吃了早膳,再休息了一会儿,再吃了中膳,再休息了一会儿……
冷卉在一旁侍侯,在她淡定得如心底有只猫在抓一样,实在忍不住了:“小姐,咱们去花园晒晒太阳?奴婢这两日在研究菜谱,这菜谱上说,吃了黄花菜之后,要晒晒太阳,才能吸收得好,使皮肤光滑透亮。”
萧问筠心想,你当我是外面长着的花草么,晒晒太阳就长得好了?
当然,她是不会反对这冷卉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借口的,于是,两人便往花园而去。
冷卉出身贫寒,不懂得什么豪门大族的门弟之禁,她只是知道,小姐喜欢的,肯定是好的,她既是喜欢平安,而平安……依她这么多日的观察,平安能带给小姐幸福,那么,便是好的了。
两人往花园走去,却没有见到平安,倒是见到了几个陌生的侍卫守在各处,萧问筠感觉那些似曾相识,想了半晌,又见他们眼底望了她时掩饰不住的热情,这才恍然大悟,这些人是平安的手下平安什么时侯派人混进了老爹的侍卫队伍了?
而且还混了不少人进来?
萧问筠愕然。
她想找平安问个清楚,可转遍了整座花园,也没看见平安的影子,于是气冲冲地去找那些充当侍卫的平安的手下,可他们热情是热情,却是热情着一问三不知,只会说两句话:“小姐,主公派我们来保护您,他人在哪儿,小的们实在不知”
一直到了晚上,萧问筠也没见到平安。
冷卉劝她:“小姐,平安以前也不是这样,消失一会儿,又出现一会儿,他该来的时侯,自然会来的!”
萧问筠这才明白,对平安,原来有许多事,她以前都没有注意。
到了晚上,她还是没能见到平安,正有些着急,却听有人来报:“四殿下来访。”
她与冷卉对望了一眼,心想这李景乾可好长时间没见着了,他怎么会找到了这里?
从宫里面传来的消息,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变了,成了皇后生的嫡子,地位提升了好大一截,而从上一次宫庭骤变来看,这那次事件之中,李景誉与李景辰两败俱伤,唯一得利的人,便是这位李景乾了。
萧问筠望了望窗外的月色,他夜晚来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紧急之事?
她一边想着,一边扶着冷卉的手走到堂外,转过屏风,便见着李景乾一身紫袍金带站在堂间,他的头发还是束着的,发髻上系了好大一块翠玉,将他整个人衬得丰神如玉。
而他的身边,自是有秦慕唐跟着的。
萧问筠惊奇地发现,李景乾嘴边长了青青的短须,象两撇发育不良的小草,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不由往他那两撇短须上多望了两眼。
她的眼神,李景乾注意到了,心底比较激动,回头望了秦慕唐一眼,眼神嘉许:你说得对,她注意到了注意到了……注意到我长大了。出主意让他留胡须的秦慕唐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注视着脚尖处,以眼角示意他别那么激动:四殿下,注意到了您,那是件好事,但您可千万稳住,记住,别露出幼稚的动作与神情出来,上一次冲动之下拿碟子砸人而被那所谓的暗夜福皇罚做了三天乞丐的事您可千万别做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您又怎么会被人抢了先去呢?在这萧家妹妹的心底完全没影子了呢?
把以前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些成果完全毁了呢?
要挽回她对您的注意,任重而道远
您可千万稳住了,要象个成熟而理智的大人的样子只有这样,您才能和那位强劲的对方拼上一拼秦慕唐与他对了一回眉眼,在心底默默地道,当然,我是不会告诉你,你怎么长胡子,也长不成熟的,那两撇胡子长得实在是太颓败,太不好看了的事实的而这萧家妹妹之所以那么注意你的胡子,想必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的这边,李景乾踌躇满志地摸了摸唇边新长的两撇小胡子,道:“萧姐姐,我上次见您喜欢竹子,最近新淘了件竹子的钗儿……”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盒子来,递给冷卉。
冷卉接过了,打开盒子让萧问筠看,萧问筠一看,只见那钗儿晶莹碧透,整只钗制成竹子的模样,连上面的竹节都清晰可辩,一见就知道是件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萧问筠心想这人脸上虽然长了两撇小胡子了,模样大不相同了,可那待人接物的手段还是一样的。
她自是本着不要白不要的精神要冷卉收下了,笑问:“四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李景乾见她望都不望那钗儿一眼,把自己的一翻心思全浪废了,有些失望,心底更坚定了此行的目地:一定得把她心目中的那人弄臭了自上次在贺公馆门前做了三天乞丐,灰溜溜地回去之后,他便广布人手,明查暗访,终于弄清楚了这暗夜蝠皇的底细了,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萧府的侍卫平安他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大吃了一惊,因而好几天亲自跟着,却让他发现了更令人吃惊的事,萧问筠和平安走得极近当然,这福门防守太严,他派出去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太多详细的东西的,可单单这两样,就已经让他惊讶得无与伦比了。
如果平安可以领导那么大的江湖组织,那么,这是一个足可以同自己抗衡的人而萧南逸也是出身于草莽的,说不定知道了平安的底细,对他欣赏之下,给他个一官半职,那么,这位平安就会以飞快的速度高升,过不了几年,说不定就又出现了另一个萧南逸了,那么,就有机会娶萧问筠了。
不,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他好不容易看中的人不能让她飞了
所以,他派人紧盯着平安,今日晚上,终于让他找到了平安的痛处,他知道萧问筠的性格的,她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人,只有让她亲眼看看这位平安的真实面貌,才能使她相信,平安是一个不可托负终身的人他心底思索着,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借口让萧问筠去到那个地方呢?
那个地方,他已经安排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想了想,笑道:“萧姐姐,本王今日来,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事,只是这附近有一座观音庙,就在别宛的后头,离这里不过几百步路,甚是灵验,母后近日的身体虽然大好了,但这几日天气变幻厉害,她依旧有些头痛,因而小王来这座庙里给她祈福,可真是凑巧,庙里栽了一株昙花,十年都没有开花,今晚上却将要开了,小王听说萧姐姐在别宛,因而前来邀请姐姐同去赏花,顺便替母后祈福。”
【第一百五十三章】 致命的
萧问筠见他提及了皇后,果然有些心动,又听说离这里不远,便道:“如果是替娘娘祈福,那我就随你去一趟吧。”
萧问筠便带了冷卉等人,坐了轿子,往那观音庙而去。
说是离得不远,但因道路七弯八拐的,也走了不少时间,萧问筠下了轿子,才发现李景乾竟将她们带到了后门处,他看出了萧问筠眼底的疑惑,道:“萧姐姐,这昙花长在后院,眼看月亮当头的时侯就要开了,咱们先看了昙花,但到前堂替母后祈福可好?”
在月光照射下,萧问筠感觉他嘴边上两撇胡子显得他原本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鬼崇,她想,她倒要看看,这小屁孩儿今天到底想干些什么她转眼朝秦慕唐望了过去,见这秦慕唐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一声都不出。
她想,秦慕唐的家产可还捏在她的手心里,想必他也不会怂恿这四殿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如此一想,她便放下心来,跟着李景乾往那角门里走了进去。
刚走进角门,她便听见了一阵琴声,那琴音浑着夜晚的微风传进耳里,如有一丝丝丝线一般缠绕撩拨着人的心。
这里景致清雅,是寺庙所在,按道理说,是不应该有这些的琴音的,萧问筠心中起疑,往李景乾望了过去,却见他摸着两撇小胡子沉默不语,便问道:“四殿下,您让民女看的那昙花呢?”
李景乾眼神闪躲:“就在前头。”
萧问筠发现,除了他自己之外,跟着他的那一大批人,全都消无声息地退了,而这所谓的寺庙后院,尽连一个相关人等都没有。
萧问筠见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把自己往那琴音发声处引,也假装不知,跟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往那琴声处走去。
边走边拉长了声音叹道:“那‘昙……花……’,想必就在四殿下的前边了?”
李景乾急速地摸着那两撇小胡子:“是在前边,是在前边”
萧问筠心道你嘴巴上新留的小胡子被你摸得油光发亮了,更象两条蚕虫了,更让人看了不想再看了你小小年纪学人家留什么胡子呢,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啊,难道说为了让你的手有地方摸?
萧问筠不想看他两撇小胡子,也被他两撇小胡子撩得心底真发毛。
转瞬之间,两人便来到了琴声发音之处,只见一树灿烂盛开的樱花树下,有一青衫挺秀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而坐,而他的面前,却是那身着粉色轻纱的女子,怀抱着一把竖琴,边弹边舞。
樱花飘落,纷纷落于两人的肩头,和着那丝弦之声,两人如一幅朦胧的画。
“此事,你答应么?”那男子低沉如琴奏一般的声音传进不远处的萧问筠的耳里,让她心底一震,他是平安。
那女子款款而舞,袖纱飞扬,缠绕在了平安的肩头,她轻笑:“你总是这么扫兴,都说好了,如此良辰美景,听妾身弹完一曲,再谈其它。”
她穿的衣服极为特别,看似严丝合缝,可扭摆之间,腰腹间露出雪白的肌肤,看得萧问筠远远地看了,也恨不得一口咬了上去,当然,对男人来说,这咬一口的感觉叫做极尽诱惑。
她感觉这情景似曾相似,可真要仔细去想的时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眼巴巴地盼着平安拒绝,可他却端坐着一动不动,眼看着那女子边舞边近,长长的纱袖在他头顶盘旋围绕,散落的樱花之中,她的脸很朦胧,也很美……虽然看不清楚,但不知道为什么,萧问筠就是感觉她很美。
那乐音仿佛带着魔力,想把人的脚步一步步地吸引,往她那边而去。
萧问筠心底很气愤,心想着要找平安算这笔她一眼望不到,他便开始变坏了的帐,等身体碰到了树杆,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侯脚步往前移了。
她听到了砰地一声,转头一看,便见着李景乾脸色潮红,走得还比她往前。
她不由想起以往看过的些江湖野史,说有一种武功,可以凭借乐声来迷惑人心?
这么说来,他们遇到的,便是这迷惑人心的乐声?
她再往平安坐处望去,这才看得清楚了,平安的背脊挺得笔直,薄薄的衣衫后肌肤虬张,很明显的,他在抵御这种乐音。
他们隔得那女子远,都被她的弹奏影响了,平安离得近,更有活色生香的舞姿作伴,可见那诱惑是多么的诱惑。
李景乾被树杆这么一撞,撞醒了,他原本等萧问筠看清了平安和其它女人幽会的场景,趁着萧问筠难受的时侯撩拨几句,再借个肩膀给她靠靠,让她感觉到他男子汉的承担与责任的。
可一进这院子,那琴声传进耳里,他便什么都忘了,只感觉在樱花树下舞动的女人是那么的美,那女子,却明明是萧问筠的脸。
所以,他被撞醒之后,看清楚了身边的萧问筠用思索的目光朝他望着,他手一颤,差点把唇边的一撇小胡子给扯了下来。
“萧姐姐,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萧问筠慢吞吞地道,“没把这花树当成美人?”
“这,这,这琴声有问题”他道,“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你不是叫我来看昙花的么?十年难道一见啊,自然是看了再走”
李景乾听那琴声又起,他的脑子又开始混乱了,心底暗暗叫苦,心想今日可别偷鸡不着反蚀好大一把米,让萧姐姐看了我的笑话去听说,咱父皇,以前被萧侯爷灌醉了,就出过这么一次丑,把树杆子当成美人搂住了,本小王可不能继承他的传统,也在萧家姐姐面前出一次大丑。
所以,他使劲地揪着腮边那一撇小胡子,用痛来保持头脑的清醒。
一不小心,他张眼一看,那两撇小胡子其中的一撇就到了他的手指尖上了,他忙捂住了嘴,眨着眼望了一眼萧问筠,心道两撇小胡子可以显示自己成熟稳定,那么,一撇小胡子可以显示什么呢?
这可真是个问题。
萧问筠可没朝他望,她只觉琴声更急,那红纱舞袖在平安身上缠绕盘飞,轻扫在他的面颊之上,那女人眼波如媚,露出袖子的一截白生生的肌肤发着如玉般莹润的光芒。
她又有了一种熟悉之感,觉得此情此景仿佛以往发生过,连那女人的面容都似曾相似。
布帛撕裂之声响起,平安并指如剪一下子剪断了那女人的衣袖,使得缠绕在他身上的纱袖纷纷散落,那女人被气劲所激,身子向后翻飞,亭亭落于地面之上,捂着胸口咳了两,却笑道:“金屑郎,你可真是狠心,连一支乐曲都不愿意妾身给你奏完,既如此,咱们之间又谈什么合作?”
平安语气淡然:“姑娘还是想清楚些的好,朝代更替,长江后浪推前前浪,本是人之常情,这一路前来,姑娘心底难道就没有疑问?”
她咯咯地笑道:“金屑郎果然是金屑郎,不但武功好,人长得俊,也有一个好口才,这才配做我的金屑郎……”她叹道,“只要你应承做我的金屑郎,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又何须你废那么多的口舌?”
平安敛眉垂首:“姑娘答不答应,只在姑娘一念之间,姑娘还是先权衡一下厉害得失再说吧。”
她垂头捂着嘴再咳两声,衬着身边粉色的樱花,更显得脸白得如纸一般:“金屑郎,你可真是狠心……”
她身形忽起,往树丛深处飘了过去,那袖上的长纱扫过了平安的面颊,让站在一边的萧问筠都感觉到了那长纱上面仿佛带着淡淡的香味。
可他却面色冷峻,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端立不动。
李景乾很失望,他捂着唇边那一撇胡须消失之处,隐隐感觉到了唇边的痛疼,偷鸡不着,反蚀了好大一把米,不但没见着这暗夜蝠皇左拥右抱,反而丢了一边胡须,他偷偷朝萧问筠望过去,心底更是凉了半截,他看清了她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眼底露出来的柔光,这表明了她满心满意的心底只有平安啊。
他要怎么样才能挽回劣势?
不,他想,他的母后是皇后,代表着他已成了皇家嫡子,就有了登上大宝的条件,如此尊贵的身份,萧问筠不放在眼底,难道说萧南逸也不放在眼底?
他正想着,便听见那平安低声道:“什么人……”
这平安的耳目可真够灵敏,比得上父皇身边的两位高手了,他还没想得明白,萧问筠便移步出了树杆旁。
他忙跟着,心想,虽则嘴唇边没了一撇胡子了,对自己的容貌大有影响,但为了让萧姐姐不犯大错,以至于做出些埋没身份的事来,无论怎么样,他都要跟着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局面,他都要把它搅黄了萧问筠可不清楚跟在她身边的李景乾的想法,她向平安走了去,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挺拔的身姿,没有那遮住半边面颊的秀发,他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眉眼秀如远山一般,可眼眸之间却有淡淡的疏薄,如晨曦薄雾遮挡着的初阳。
平安此时才彻底地平复了那被琴声挑起的心悸,回过头来,看清是萧问筠,见她眼里隐隐有笑意,如碧波柔水,差一点儿,那心悸又升起。
“你怎么来了?”他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她笑道。
樱花树上有花朵飘落,落到了两人的袖底肩头,两人的目光就此不同分开,纠缠不清。
还好两人之间隔了好大的距离,于是,李景乾一下子插到了两人的中间,转脸朝平安道:“这位……平安侍卫?本王和你家小姐来看昙花的,不知那昙花可在这后院?”
“既来了,就坐下来喝杯好茶吧,这寺里的花茶不错,全都是用自己栽种的名花晒干制成的。”
“佛寺里栽的花,定也沾了不少佛气儿。”萧问筠笑道。
李景乾见两人自说自话,全没有中央插了一个人的感觉,心道,难道是我不够高,所以阻挡不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看不见我?
于是,他不动生色地掂高了脚尖,以期遮挡不了平安的视线,也能遮挡住萧问筠的视线,转过头来道:“萧姐姐,既然没有了昙花,怕是小王记错了,不如咱们先回别宛?”
萧问筠向他点头而笑,李景乾心喜,心想掂高脚尖的行动还是成功的,终于让萧姐姐看到我了。
便听得她道:“这茶必已泡好了?”
“已泡了好一会儿了……”
李景乾怔怔地看着萧问筠与平安当他如空气一般,往花树下的茶几走了去,这让他很挫败。
到底还要不要插在他们两人中间呢?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个问题,便见着萧问筠仿佛忽然忆起这场子中央还有一个人一般,转头对他道:“四公子,您若有事,先回去吧?”
李景乾被这句先回去吧彻底地激起了雄心壮志,不行,做人嘛,就是要有屡败屡战的劲头,今日如果不把他们彻底地搅黄了,也要让他们不能再脉脉对望,至少脉脉对望时中央冷不丁地插进一个少了撇胡子的人进来,你们就不会再持续刚刚的温情了。
他忽然感觉到了少了撇胡子有少撇胡子的好处,就比如说那台上作戏的,把台下的观众的情绪调得正饱满,正要死要活的,冷不防的,有人被绊了一脚,在地上打了个翻滚,引发一连串的笑场,把台下观众的情绪全给弄没了。
依他的见解,对于平安刚刚对那女人的严词拒绝,正引得萧问筠暗自欣赏呢。
所以,他把手放下了,正巧坐在两人中央,拿起案几上的薄胎青花茶壶给两人倒茶,为阻挡两人视线,还特地把头往两人中央晃动。
“真是好茶。”萧问筠饮了一口道。
平安微微一笑:“小小姐真是为了茶而来?”
萧问筠沉默半晌:“是为了别的花而来……”
说完,李景乾便看见她长长的眼睫毛把眼眸半遮,手里拿了那个杯子半晌都不出声,她不出声,那平安也不出声了,可他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暗潮激涌……那是怎么也阻隔不了的。
这让他很颓败,更增添了一种屡败屡战的勇气,他便附和着道:“那小王再替两人倒一杯茶。”
他把茶壶往萧问筠的茶杯里倒了去,见她的茶杯是满的,便又将她的茶杯里的茶倒在沙土上:“茶凉了,我给您换上杯热水。”
他的动作太大,终于引起了萧问筠的注目,目光扫过他的唇角,看清了他那少了一撇的胡子,有些愕然:“原来四公子的胡子是假的?”
李景乾虽说不在意他自己少了一撇的胡子,但被她眼底的疑问伤着了……这很明显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宫里的太监偶尔出宫时的装扮啊。
他勉强笑道:“不,不是的,是小王太过用力……”他一边解释,一边想,能用这胡子把她的目光平安的身上转移过来,这胡子也少得其所。
那平安轻咳了一声:“小小姐,你说错了,依我看,这位四公子的胡须当然不是假的……”
李景乾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平安如果不是痴心妄想,想着他的小小姐,其实这个人还是比较忠厚老实的。
便听见这平安道:“他这胡子啊,是用他自己的头发铰了,再贴在唇边,都是他自己的东西,当然不会是假的……”
萧问筠便叹道:“四公子的手艺真好。”
李景乾感觉再也呆不下去了,瞅两人的目光不停地往他的嘴唇边和头发上来回打转……看样子两人准备继续讨论他的胡子的真假以及怎么样才能沾得结实等等的问题了?
看他们的劲头,如果他一直在这儿,他们便会一直地讨论下去?
他自认为自己的脸皮是比较厚的,但他感觉,这两个人的脸皮很可能比他还要厚。
为了让他不至于显得落荒而逃,他站起身来,向萧问筠道:“萧姐姐,看这炉子里的火快没了,我去叫人拿些柴火来。”
萧问筠点了点头,好心地建议:“四公子,您可得小心些,别把另外一边胡子也烧着了。”
平安更好心:“四公子,我建议你还是把那胡子先取下来,揣进兜里放着,如此一来,便不会跌了出来烧着了。”
李景乾脚下跄踉了一下,差点跌倒,往后院退了出去。
看着李景乾狼狈而退,平安这才转过脸来对萧问筠道:“小小姐,刚刚你看到的,其实不是那样的……”
萧问筠垂目而笑:“我知道的,平安……有了她,咱们的计划才能实现不是么?”
“他们既是从东女国而来,咱们如果硬碰硬的和他们相斗,死伤定会很大。”
“恩……”萧问筠抬起头来,“所以,你才会去和她相会。”
平安伸过手去,轻轻地摘下沾在她鬓角的樱花:“筠儿,我原想着不瞒你的。”
萧问筠脸有笑意:“你叫我筠儿?”
……
央艳茹从院子的墙头翻了进去,一推开房门,便看见央夫人坐在主座之上,目光冷冷地望着她,她忙忍住了胸口如刀刺一般的不适,朝央夫人行礼,笑道:“母皇,这么夜了,您还没睡?可是身子又不好了?”
央夫人站起身来,似笑非笑:“我倒想问问你,都这么夜了,你去了哪里?”
央艳茹笑道:“女儿闷得慌,在外边走了走。”
“是么?”央夫人上前,伸手取下了她肩头粘着的花瓣,“这外边可真是远,不知道哪里会有樱花开呢?”
央艳茹看清了她眼底冰冷的神色,暗暗心慌,拉了央夫人的手:“母皇,儿臣不敢骗你,儿臣想再去见见那金屑郎……”她脸上做了小儿女之态,“儿臣想把他带回东女国。”
央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劝道:“艳茹,能被你封为金屑郎的,必是极为出色的男儿了,可这是中原,不比东女国,你要记着,中原的男子带回东女国,也不能给他太大的权利,他们的心野着呢,你的母皇,就得了一次教训了,你可不能再犯。”
央艳茹低声道:“母皇,儿臣受教了。”
央夫人见她目光闪动,知道她心底不以为然,只得道:“艳茹,你就要当上大国王了,而我,也将功成身退了,母皇只期望你能领着族人平平安安就好。”
央艳茹眨了眨眼,摇着央夫人的手道:“母皇,您说什么呢,艳茹希望母皇一直在儿臣身边提点着我,儿臣有了母皇的提点,便什么都不怕了。”
央夫人听了这话,才真正从心底发出了笑声,抚着她鬓边的头发道:“艳茹,你在母皇众多的儿女中是最合我心意的,在东女国,母皇已经给你选了三位夫婿了,他们才是能助你一臂之力的人,至于中原这些人,你再合心意,也不能把他们当一回事”
央艳茹心底缓缓升起一丝不满,心知她这是为了日后既使退位,也能操控自己,脸上却带了丝笑意,恭声应了,央夫人这才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道:“你好好休息吧,隔不了几日,鹰卫们打听到了那批人藏身之处,咱们就要开始行动了,我们离开东女国也已许久了,也该回去了。”
央艳茹挽着她的手,将她送去门外,这才退了回来,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声道:“看来,金屑郎说的话没错,母皇,您儿女众多,您看中我继承您的皇位,也不过因为我乖巧听话而已,我可不想做您手里一辈子的傀儡。”
央艳茹抬起头望了一眼天际的明月,母皇已然统治东女国愈四十载,早过了长老规定的三十年换国王的时日,引起东女国上下不满,不得已,这才推了我出来,但她怎么肯放下手里的权利?
她之所以能统治东女国四十余载,也因为容颜的青春不变,这才使得长老们破了前例,而因为那药的用完,她的容颜变得衰老,这才使得长老们一再上书请求,要求她退位让朝,而这一次,她亲自来到中原,寻找失踪的黛色门人,其目地不过为了保持青春不变。
【第一百五十四章】 疑心生暗鬼
如果让她回复了容颜,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登上皇位?
金屑郎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惜的是,她怎么样的诱惑,他却怎么也不动心。央艳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掌心,待听到一声脆响,这才发现手掌的杯子被她捏破了,她望着掌心的碎片,不由想起了那人如冰山一般冷酷的脸,不由暗暗咬牙,好,金屑郎,我便和你合作,但合作我也要,你这个人么,我也要得到。
东女国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男人她在心底恨恨地想。
……
李景誉未曾想到会这么顺利,收到央夫人的手令之后,他便率领私军进攻了这座藏于深谷之中的小村子,他们是黛色的门人,他是知道的,他以为会遇到激烈的抵抗,却没有想到他们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他们全集中村子里最大的那间大屋子里,象是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领头的,是那长发白须的黛色门门主。
李景誉原来还想着杀几个人以震慑一下的,如今都用不着了,他有几分失落,把这位晋梦雷押到了央夫人的面前。
他有些惴惴,还怕抓错了人,可他一见到央夫人望着那晋梦雷眼底流露出来的恨意,便知道他抓对了。
晋梦雷是这位东女国女皇十几位夫侍之一,而且是排第一位的,多年之前,他率着黛色门人叛出了东女国,偷偷潜回中原,这一次,这央夫人便是亲自来捉拿他们李景誉从央夫人嘴里只得到了这些消息,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但他和她之间的交易,也不过如此,他帮助她捉到黛色门人,她便在钱财上支持他重获皇帝的信任。
他只是有些奇怪,央夫人为什么常年蒙着面纱,他想起那一晚上,他曾看清央夫人的脸……这和黛色门人有没有关系?
他望了他们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来到门外,却又遇上了央艳茹,听见她在吩咐:“后院的那一位,可得精心地照顾着,别让他死了,他对三……”他感觉到她抬眼眼望了自己一眼,眼底有警意,却一下子消失了。
“三殿下,您回来了?”她笑道。
李景誉应了,心中存疑,她所说的这个三,是哪一个‘三’,难道说,央夫人有事瞒着自己?那后院,不就是放轿子的后院么?他想起她们从来不准自己去后院,不由疑意更深:要仔细查一查那后院才行。
央艳茹望着他的背影,微笑了一下,这才迈步走进了堂间,向央夫人行了礼,转眼朝被铁链绑着的晋梦雷望过去:“咦,这位就是黛色门主?怎么老得这般厉害?”
晋梦雷嘴角有血,却闭目不语,央夫人冷冷地望着他:“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么?”
晋梦雷发须微抖:“夫人还这么年轻,又何必再执着下去,这么多年了,夫人不已经活得够本了吗?”
央夫人道:“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要我以后成为你这样子么?不,不行,晋梦雷,你放弃了使用黛色的桃媚花妩,便会保得你族人的性命?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地落在我们的手里?”
晋梦雷倏地睁开眼睛,花白的眉头直抖:“桃媚花妩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不过能暂时保持容颜而已,为何夫人就是不明白呢?夫人,您看看现在您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央夫人一把扯下了蒙着的面纱,整张脸在灯光下现出重重叠叠的褶子:“晋梦雷,这便是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比你还老?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会成了这幅样子的”
央艳茹看她神情激动,忙上前道:“母皇,您只有几日的时间了,不如别作无谓的争执,让他尽快制出那药来,也好解了您体内的毒。”
晋梦雷静静地道:“我不会替你再制花妩的”
央夫人听了他的话,气极:“你半点也不顾忌你的族人?”
晋梦雷道:“你不是一向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人的么?三十多年前,你用族人的性命要胁,逼我现身,我也不曾现身,而今日,我会为了他们再受你要胁?”
央夫人如困笼中的野兽,脸上因没有蒙上黑纱,竟现了狰狞之态,央艳茹忙道:“母皇,您先别着急,儿臣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央夫人利声道,“只剩下几日了,我便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了”
晋梦雷叹道:“你这幅样子,才是你原本的样子,虽然比正常人老了不少,但总算没有伤及性命,你又何必执着?”
央夫人呼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一下子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他白色的发须粘上这把刀而发须尽落,纷纷扬扬散落在地,他却闭目不动,只道:“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于生死已看得开了,夫人既使现在杀了我,我也有了几十年逍遥日子了。”
央艳茹上前,握住了央夫人的手腕,道:“母皇,他就想着死个痛快呢,咱们可不能中了他的计,母皇您身上桃媚之毒渐深,每日里痛不欲生,咱们何不让他也尝尝这种味道,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誓死如归?”
晋梦雷原是发须抖了两抖,却立既恢复了那漫不在乎的神色,但他的表情变化,央夫人何尝看得不清,她把手里的弯刀收回,重插进了腰间,笑道:“好,就依你的办法,给他喂下桃媚……将他关入那间药房子里,那里可是什么都齐全的,他能忍得住不替自己制那解药,慷慨就死,那便证实我以前看错了他了。”
她挥了挥手,有两名侍婢上前,其中一人脚一踢,便将那晋梦雷的膝盖踢得弯了,便他跪在地上,而另外一人,打开了那红漆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子,那瓶子里有艳红如血的液体缓缓地流动,在灯光照射之下,现出妖艳之极的颜色来。
晋梦雷拼命挣扎,却怎么能抵得过那侍婢将那小瓶子里的液体缓缓地倒入他的嘴里.
“这桃媚,每次只用一两滴的,但如今你却一下子用了小半瓶,如此一来,那身上的剧痛便会更加的厉害,晋梦雷,这是你自己制出来的东西,却要你自己来承受了。”央夫人淡淡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象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真的无惧生死?”
她使了使眼色,那两名侍婢便押着他往一旁的药房而去,那药效发作得快,他被拖走之时,身躯已在剧烈颤抖,脸色变得铁青,眼眸也成了死灰的颜色,整个人仿佛缩成了一团。
待到药房的房门打开,他被投进了那药房,便听见那药房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央夫人皱了皱眉头,央艳茹便上前宽慰:“母皇,别担心,这东西是他自己制出来的,自然知道要怎么样解那毒,再说了,咱们经过多年的研制,那花妩的药材已采集得七七八八了,只不过咱们不知道它怎么配制而已,在这样危及他性命的紧要关头,我就不相信,他不先顾了自己的性命,解了那毒?”
央夫人点了点头,不理那屋子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由侍婢扶着,往后院停着的轿边而去,道:“艳茹,这里,你便先看着点儿,我去后院了。”
央艳茹点头道:“母皇,您放心。”
等到央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央艳茹这才往那药房而去,从药房的小窗口望过去,晋梦雷缩在墙角,痛成一团,她便道:“晋门主,既是你自己同意的,接下来的事,你便要做好准备了。”
晋梦雷缓缓抬起头来,眼波明亮,哪里还有半分痛楚的模样,他向她点了点头:“老夫省得。”
央艳茹这才离开了那门,往堂间走去,走到院子里,打了一个呼啸,从天上飞下来一只青鹰,她将一个小管子套在那青鹰的脚上,伸手将那青主人鹰放飞,这才低声道:“金屑郎,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
……
李景誉缩在树后,望着那暗暗沉沉的后院,看见央夫人把那两名侍婢留在门口守着,独自一人进了那后院,隔不了多久,那后院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这是他每次都听到过的,并不出奇,他见没有其它异向,正要离开,忽觉有异声传出,他却见了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中夹杂了一两声男人的粗重的惨叫,那声音虽低,可夹在里面,却是清晰无比,使得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想起央艳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言语,心底更是疑虑大起,这后院里,看来不只是放置她的轿子的地方。
得好好儿的查一查才行
他朝着后院那暗暗沉沉的树木冷笑,一甩袖子,离开了那里。
他往自己的住处而去,他的住处,自有他自己的守卫,他自己的一批人马,和这东女国女皇的住处一样守卫森严。
那院子里,也有等着他的人。
他走进院子里,有侍卫弯腰向他行礼,他径直走进了院子里,一直往里走去,来到了内院,走到西厢房边,门边,有两名侍婢侯着,他问道:“姑娘还好么?”
那侍婢道:“还好,在里面呢。”
他恩了一声,揭了帘子进去,转过了屏风,走到里面,看到灯光下垂着头正在织绣的女子,咳了一声,那女子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脸上添了丝红润:“王爷,您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度发生的前世
李景誉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笑道:“你那嫡姐也来了别宛,你怎么不去看看她?”
萧月怜撇了撇嘴:“我为什么要去?她一向没把我放在心底。”
李景誉温柔一笑:“再隔些日子,我便向萧侯爷提亲,迎娶你了。”
萧月怜羞涩地垂下了头:“王爷,您可得快些才行,小女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李景誉看了她的样子,心底涌起一阵烦恼,心想当初怎么就一时失控,把她当成了萧问筠,做下了这样的错事,如今反被她粘了上来了,原想着萧家会倒的,到时侯这笔帐认不认还在自己,但却没想到,萧家没有倒,他还得跟她虚与委蛇,反而害怕她闹将起来,使形势对自己更为不利,萧家这位庶女,他娶了有什么用?她在萧府既不受宠,又不能牵制住萧侯爷,对他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但此时形势,他对她却不能不小心,他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了。
刘贵妃已经倒了,他被父皇不信任,已不能参与国事,那些御史们更是瞪大了眼睛在寻找他的错处,而侦缉司的人,更是到处在寻找那失踪了的林美人,如果让他们找到‘她’,他在宫里面安排的一切都会暴露所以在这等时侯,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不能落下任何把柄,他想到这里,笑容更加温柔了,对着萧月怜道:“她到底是你的姐姐,你还是去看看她的好。”
萧月怜看着他英俊的面颊,脸上有几丝红润:“三殿下,妾身都听您的。”
李景誉点了点头,上前将她鬓角的乱发拢在了耳后,柔声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过了这段时日,便好了。”
萧月怜含羞带怯地垂下头去,低声道:“妾身可都指望您了。”
……
萧家别宛,萧问筠问冷卉:“你说老爷刚进院子,又被宫里的人叫走了?”
冷卉道:“是的,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宫里来的人叫得急,老爷连官服都没有除下,又被人叫走了,只来得及让奴婢转告小姐,要小姐好好儿地在别宛再呆上几天,这才回萧府。”
萧问筠点了点头,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还在担心爹爹回了别宛,定要要求她回府的,却没有想到,他这才回来,便又走了?
如此一来,便给了她有好几日时间了。
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帮助着她?
她还没想得明白,便从窗棂间望过去,看见平安远远地从花树间走了过来,他还是穿着那身侍卫服,晨曦薄雾将他笼罩,使他整个清秀挺拔之极。
她想起院子里多出来的那几名陌生的侍卫,那是他安排的,她不由想到,爹爹被召了进宫,也是因为他?
不,不可能的,他只是一名侍卫,因为武功高强,才在江湖上有了地位。
她倏地发现,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这些日子,她竟是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么多的不妥。
她看着他神情自若地向那守在院门口的侍卫下达命令,仿佛理所当然,以前的平安,哪有这种时侯。
一时间,她内心五味翻滚,他也往李景誉的那条路上走么?
正思索间,却听冷卉急急地走了进来,向她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萧问筠一时间还没反映过来,再问一次:“谁?”
冷卉脸上表情古怪:“二小姐。”
萧问筠这才反映了过来,心想这倒是奇了,自从那百花宴之后,萧月怜便知道自己不待见她,她也避开自己唯恐不及,怎么这个时侯,她反而来了?
萧问筠还没能想得清楚,便见着萧月怜怯怯的声音响起:“姐姐,您可在屋子里?”
萧问筠听她的声音之中带了一份自得,暗自思索她是为何而来,便道:“进来吧。”
萧月怜这才从屏风处转了进来,向萧问筠行过礼后,脸上有笑:“姐姐,你在别宛中也呆了这么长时间了,怎的还不回去?”
萧问筠见她脸色红润,下巴圆了不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笑道:“二妹妹因何事这么喜庆?”
萧月怜咬了咬下唇:“瞧姐姐说的,妹妹还不是老样子,只因姐姐好几日不回萧府了,所以妹妹想得慌,这才来看看姐姐的。”
萧问筠瞧清了她眼底掩饰不住的得意,心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身上的得意劲儿从内往外一直冒?
于是,她试探地问道:“二妹妹,不知二娘可好,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萧月怜却不答她的话,只把眼光往屋子里四周围的一扫,哎呦一声道:“姐姐,您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呢?您瞧瞧红木椅子都是虫蛀了的,这帷账也是老旧不堪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袖口撸得高高的,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以及腕子上那一抹镶金碧绿镯子,萧问筠这才发现,她今天的打扮特别的不同,袖口精致的卷叶绣纹,那布料流光溢彩,衬得手腕上那镶金镯子发出淡淡幽光。
那是老坑玻璃种的镯子。
萧问筠见她都如此了,怎么不从善如流,脸上带了惊异的神色道:“二妹妹,你这镯子可真漂亮,从哪里得的?”
萧月怜这才把那镯子收在袖子里收好了,淡淡然道:“只有你能有好东西,我就不能有么?”
萧问筠白她这次来,定是来显摆的,心中疑意顿起,又想起以往她和二娘老往李景誉身上靠,不由心底一惊,试探地道:“二妹妹,你是和二娘来的别宛么?”
萧月怜眼神闪躲,支支唔唔:“不是的。”
萧问筠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声音变冷:“二妹妹,你可别做出什么错事来。”
萧月怜闻言抬起头来,脸有讥讽之色:“什么错事?姐姐可以留在别宛好几日不回萧府,怎么?我连外出走走都不成么?”
萧问筠仔细审视她的身形,暗暗吃惊,她经历过前世,已明白了她身形的改变是因为什么了,前世的一切不再发生在她自己身上,难道转而发生于萧月怜身上了么?
她利声问萧月怜:“是不是三殿下和你一起来的?”
萧月怜脸上得色尽显:“姐姐也不必失落,待我嫁入王府,您一样还是我的姐姐。”
萧问筠心底忽感觉一紧,她明白了她来的目地了,他在托她的嘴告诉她,他娶不了她,但萧家始终和他脱不了关系。
萧问筠颓然地道:“二妹妹,你难道不知道最近皇宫内发生的一切?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三殿下已经不是原来的三殿下了。”
萧月怜脸上现了些鄙夷之色:“我可没有姐姐那么会审时度势,三殿下如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他身边支持他的。”
萧问筠见她脸上充满了憧憬,知道怎么也劝不了她了,在前世,她何尝不也对那个男人充满希望,希望两人能生死福祸与共,可到头来,却换得了他对她弃之如饴,她在心底默默地道,这个男人,可共灾祸,但不可共富贵,你不知道么?
她不会知道的,她心底现在充满了打败萧问筠的胜利感,以及对李景誉的期望萧问筠心底苦笑,只期望这一世,李景誉没有了前世那得意满志的权势,他会善待她一些,而萧月怜,不会弄得象自己一般凄惨的下场,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他一个又一个地将新人抬了进门!
萧月怜见萧问筠脸色不好,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压着萧问筠一头了,得意起来:“姐姐,三殿下不日内便会向爹爹提亲了,娘亲已备替我备好了嫁妆,姐姐不用准备什么了。”
萧问筠脸色古怪,终问道:“他准备给什么名份给你,你可知道?”
萧月怜一滞,脸上现了些彷徨,却是道:“三殿下心底有数的,绝不会亏待了么,虽不是正妃,但……”
萧问筠心道,连这一样最重要的,他都没有向你说个明白,你对他却依旧那么多的期望?
前世,她不是一样象她这么愚蠢?傻傻的等,每日期望,到头来,留给她的,却只有失望。
萧月怜瞧清了她脸上的冷淡,不由气道:“姐姐,你何必如此,我虽是你的庶妹,到底是骨肉至亲,你就一点儿也见不得我的好?”
萧问筠淡淡地道:“如果真的好,那便好了。”
萧月怜正要反唇相讥,却听门外有人来报:“三殿下驾到。”
萧月怜脸上喜色尽显,低声道:“他来了么?”
萧问筠道:“二妹妹还是顾忌一些的好,到底没有出嫁。”
萧月怜的心此时已飞去了房门,哪里还听得进萧问筠的话,站起身来,就往屏风外迎了去,等她离开了,萧问筠才任由冷卉扶着,往外堂而去,嘴角含了淡淡冷意:“他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冷卉听了她如冰屑一般的话语,不由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紧皱着眉头,劝道:“小姐,二小姐的前程,只能由得她自己做主了,你别操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各怀鬼胎
萧问筠叹了一口气,往前院而去,走过花径的时侯,却似有所感,往花丛间望过去,却见平安手指上夹了朵玉兰花,放在鼻端轻嗅,她望着他淡定的脸,不知道为何,忽然间心便定了下来,因她知道,无论这世道如何的艰险,总有他在她的身边照拂着。
李景誉站在堂前,耳里全没有听到萧月怜怯怯而欢喜的行礼,他只将视线望于她的身后,期望能看到那抹清淡的身影,对着他的时侯,她连表情都是清淡的。
可他没有看到,萧月怜身后没有她。
“三殿下,您怎么啦?”萧月怜道。
李景誉收了心底的厌烦,换了张笑脸对她:“想不想在这儿多呆几日,也好和你姐姐多聚聚?”
萧月怜有些愕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她从没有拂过他的意,便笑着答了:“好的,这里空气新鲜,我在这儿多呆些日子也好。”
他们的话,萧问筠听得清楚,她慢吞吞地从屏门处转了出来:“二妹妹还是回去的好,二娘那里正准备着你的嫁妆呢,二妹妹也不盯着些?”
他听到了她语气中的讥讽,却妄想她有一丝醋意,可他从她的语气中没有感觉到,他不能掩饰心底的失落,他是知道的,她从来都没有对他表示过好感,可他却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拥有过她?
他强抑着心底的失落,向萧问筠道:“那本王替二妹妹多谢了。”
听了这话,萧月怜难掩眉间的得意,往李景誉靠了过去,可却被李景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回首含笑对萧月怜道:“二妹妹,你先去休息,本王有些事想单独和你姐姐商量。”
萧月怜以为他和萧问筠商量提亲之事,欢天喜地的由冷卉领着进了内堂。
待她走后,堂间便静了下来,萧问筠见他默不作声,她便也默不作声,只把手里的茶杯盖子揭开,一下一下地浮着浮叶。
她感觉到他两道目光地扫在她的身上,仿佛要灼穿她身上的衣裳,如果是前世,她必定是有几分心悸的,可如今,她却只觉厌烦。
这个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为了往上,总是不择手段,可在这一世,在她的面前,却偏偏时不时地露出些深情款款的模样,怎么不叫人厌烦?
但为了弄清楚他的意途,她却不得不虚与委蛇。
“妹妹住在别宛,已住了许多日了吧,住得可还习惯?”李景誉道。
萧问筠暗暗思索他这番话的由来,心底也有些奇怪,怎么到了哪里,都遇上了他?
于是道:“三殿下不也来到了这穷乡僻壤?”
李景誉望了她一眼:“本王为了查清莽山村疫症之事而来,却未曾想,遇上了二妹妹,便送她来了别宛。”
萧问筠听了他的话,心中暗惊,这可是一个新消息,难道说这东女国之事也和他有关联?他将萧月怜安置在这里,又是什么用意?
她笑道:“那民女代二妹妹多谢三殿下了。”
李景誉缓缓地望了她一眼:“萧妹妹,本王虽会为二妹妹向侯爷提亲,那正妃之位始终悬空……”
萧问筠听了大怒,冷冷地望向李景誉,心想这人当真没有受到教训,都落得这样的下场了,还不知悔改李景誉却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身为女儿家不便开口,便道:“本王现如今虽是虎落平阳,但谁又知道以后之事?本王一直想着身边能有一个福祸与共的人在……”
他话未说完,却见萧问筠已然站起身来,直往屏风而去,边走边道:“民女就不打扰三殿下去寻求那福祸与共的人了”
李景誉哪里受过这等待遇,他望着她的背影,声音阴冷:“萧妹妹与那侍卫走得倒是很近,就不怕萧府因此而惹人笑话?”
萧问筠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他的双眼,竟觉他双眼泛着暗红,竟有几分似那黑暗之中的凶狼,前世,他这么问她的时侯,也是这般的情形,其来由不过是平安在她跌倒时扶了她一把,而这一世,又是这般的情形,可在前世,他有理由怀疑,这一世,他的理由是什么?
萧问筠冷冷地望着他,淡淡地道:“民女和谁走得近,关卿何事?萧府惹人笑话,又关卿何事?”
李景誉一震,内心竟如撕裂一般地痛疼,她眼底没有他,一丝儿都没有他竟是嚅嗫起来,声音中带了些恳求:“本王,本王说话孟浪了……”
萧问筠一愕,她看清了他眼底的狼狈,在前世,她何曾见到过,她所见到的,是她在他面前的狼狈,总感觉自己卑微不堪。
而现如今轮到他了,她却只觉好笑。
他在监视着她,监视着这别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平安的身份,他又知道了多少?
他和东女国的人到底有没有联系,如果真有联系,那么,平安所对的将是两方势力,他手底下的那些江湖人能抵挡得了么?
她不由担心起来,再也不望李景誉,往屏风后走了去。
李景誉看着她的背影,如以往一样的挺直,如风中的修竹,她的身量又长高了不少,面容更如盛开的花朵一般缓缓绽放,更显得清秀了,她的眼眸如一汪秋水,不眨的时侯,却能映出他的影子,可对他来说,她如水中的莲花,让他看得见却摸不着。
她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她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可为什么他会感觉,她也曾属于过他呢?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不会放开她的,他握紧了掌心,却感觉掌心之中全是空气,什么都没有。
你会后悔的
他恨恨地想
他会重新获得失去的一切到时侯,你一定会后悔,后悔这样的拒绝他哼了一声,拔脚往别宛外走去,一直走出那朱红色的大门,回头望着那铜制的门扣,冷冷地想,萧府的人,和江湖上新起的那股势力福门有关?
父皇可是最恨朝廷官员和江湖上的人勾结的,萧南逸替父皇平定江山时也曾用过江湖上的人,但他封侯之后,为免父皇疑心,便解散了江湖侠士,而如今,侯府又和福门的人有勾结了,这个消息只要传到父皇的耳里……
他嘿嘿冷笑。
而东女国的那两位大小国王,也不是好相与的,得尽快地从她们手里得到既得的利益才行,她们的后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一想到此,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迈步往马车处走去。
还没走到马车处,便见守了马车的侍卫表情古怪,不由皱眉:“怎么啦?”
那侍卫指了指轿帘子:“四殿下来了。”
李景誉听了这话,心底又是一阵烦燥,心想这小子怎么来了?他莫名其妙的成了皇后的嫡子,日后登上皇位的可能比自己更大了不少,两人已经很长时间都没碰过面了。
他揭了轿帘子进去,见李景乾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里,那马车虽是光线极弱,却也看得清楚,李景乾的嘴角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仿佛是被刮了。
他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笑道:“四弟,怎么你也来了这里,怎么不进去?”
李景乾道:“看见三哥进去了,我就不好进去了。”
李景誉笑道:“是么?”
两人相对而笑,隔了半晌,李景誉道:“听说前段日子,四弟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好几日,引得侦缉司上下的人马四周围的寻找,隔不了几日,四弟这才又出现了,我一直好奇,你那几日干什么去了?”
李景乾心底一惊,心想这老三现如今虽然不受父皇宠爱了,可朝里上上下下的势力还在,可别被他抓住了把柄,将自己当了三天乞丐的丑态流传了出去,他忙笑道:“那几日啊,我新近得了一只好蟋蟀和人斗上了,哪想一斗就斗了三天三夜,忘了时间了……”
李景誉心知那三日肯定有异,也不叫破,只笑道:“是么,那么,你今日来这别宛,又是为了哪样?”
他心想这老四对萧问筠的一片心思自己要是看不出来那自己的眼就瞎了,只怕这老四也知道他对萧问筠的心思,两个人正暗地里较着劲,他倒还来哥俩好了?
李景乾抬眼望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三哥,这萧府的侍卫平安,你怕是还不知道,他的本事吧?”
李景誉愕然地道:“咦,老四,你倒是知道?”
李景誉又看见李景乾摸了摸唇边那个浅白色的伤口,心想他老摸那里做什么?他自是不知道,李景乾那里原本有两撇小胡子的,一撇被他自己扯下来了,另外一撇,被他用刀刮的时候,刮伤了唇角,所以这才留下了浅浅的刀伤。
李景乾抬眼看了他一眼,把摸着小胡子的手放下了:“三哥,江湖上盛传的福门,你可曾听过?”
李景誉道:“你是说……?”
李景乾一想起福门,便想起自己被那暗夜蝠皇弄得行乞了三天之事,气不打一处来:“那侍卫平安,便是福门门主”
李景誉吃了一惊,却在心底缓缓地笑了:“这么一来,咱们倒是要好好的合计合计了,应该怎么样才能让萧府不至于被他拖累,你说是么,四弟。”
两人各自心照不宣地笑了。
正在此时,却听马车前有侍卫道:“什么人,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直忽略的对手
有人慢吞吞地道:“不干什么,看见你们的马车停在这里似乎好半天了,堵住了门口了,所以来看看,咦,你们的马车车轱辘断了啊,你们不知道么?”
两人只感觉那马车一翻,便往一边翻了去,正想从马车出来,哪知那匹马忽地发了疯,发狂地往前跑,两人在马车里颠簸不停,正想纵身而出,却听有人道:“啊,这车上停了只苍蝇,得把它拍死才行。”
两人对望一眼,心道,车上停了只苍蝇,又不是停在脸上,拍不拍死它有什么关系?
说话声中,两人只觉得那马车木板传来惊天动地的劈开之声,紧接着,那马车木板碎成了飞屑,四散开来,灿烂的阳光倏地一下全照在了两人的脸上,他们勿自正在发怔,却见那人眼望远处,喃喃:“终于拍死了。”
李景誉的侍卫自然不是吃素的,只是这场剧变来得太过突然,一个个全都怔住了,此时才反映过来,大呼小叫前来护卫,指着那人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惊了三殿下的座驾。”
那人……自然就是侍卫平安。
他笑了,他这一笑,大家只觉满目的弦丽鲜花瞬时开放,男人,笑起来可以美成那样,实在少见。
可这么美的人,弹指之间却能将庞大的马车击得粉碎,也实在是骇人听闻。
那马车可是用上好的硬木制成,连刀劈都不能劈开的。
李景誉与李景乾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感觉到他眼底的目光,是那么的轻忽,他把他们只当成了普通人他们甚至觉得,皇权朝政,在他的眼里都算不上什么。
这便是平安,萧府的痴儿平安?
还是那福门的门主暗夜蝠皇?
眼见着侍卫将他团团围住,他却只是手指轻拈,将飘落在肩头的落花夹起,放在鼻端轻嗅:“那苍蝇没盯着两位吧”
李景誉和李景乾气得青筋直冒,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那破碎的马车底盘上,想要风姿翩翩地下来,哪知刚迈动脚步,那马车底盘忽地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连底盘一起,彻底地碎裂了。
两人措手不及,差点同时摔倒在地。
幸而别宛不比萧侯府,建在闹市之中,这里四周围没什么人,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倒也没有人前来观看,只不过四周围气势汹汹围在周围的侍卫们有两个笑点低的便哈地一声笑出了声来。
李景誉冷冷地瞪了那侍卫一眼,心想隔一会儿再收拾你李景乾则是担心地看着别宛大门,怕萧问筠正巧瞧见了自己这出丑的一幕了。
他看着碎裂的马车,想着自己刚刚的狼狈,不由思绪万千,想起了许多的前尘往事,想起头上还没完全长出头发的那光秃之处,又想起了每次来找萧问筠,总会有意无意地出一次丑……他转眼朝侍卫平安望过去,连那三天的乞丐,都是托了这个人的福的原来,这个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他恨恨然
他一直忽略的对手
“两位殿下,还是快些离开的好,马车容易招惹苍蝇,但骑马可不会”
尹天予无视于四周围上来的侍卫,淡淡然地道。
李景乾正想上前开揍,却被李景誉一下子拉住了,他声音阴冷:“这只苍蝇拍得好,本王要多谢你了。”他转头吩咐侍卫,“牵两匹马过来。”
他们一人一马,忍气吞声,被侍卫凑拥着绝尘而去。
等他们离得远了,尹天予才望了望门后,道:“出来吧”
萧问筠从门后闪了出来,眼底淡淡有光,她望着他,再也舍不得离开,他笑道:“怎么啦?”
“我很高兴。”她垂了头道。
他如以往一样地护着她,前世,是以生命为代价,而今生,眼底依旧容不得旁人对她的半点伤害。
他笑了,走上前去,他的身影罩着她,如一个小小的屋宇,将她笼在光影之下。
他低声道:“筠儿,无论怎么样,都有我在。”
这便是他对她的承诺了,无论怎样,都有他在。
前世的时侯,李景誉从来没有对她承诺,他们在一起,他只是不停地告诉她,要她怎么做,要她求萧南逸什么,所求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可到了终了,他们的未来到头来却是一场杀戮。
那个时侯的平安,只静默无声的,他默默地跟着她,保护她,严格地执行她的命令。
但这一世,平安却焕发出了耀目的光采,当她知道了的时侯,她也曾害怕过,但此时,她却只觉无比的安心。
“我知道。”她抬起眼来,眼底朦胧有光,但看着他,却是那么的清晰,她想,原来老天爷让她重生一次,是遇上他么?
……
李景誉和李景乾分手之后,骑马回到了住处,他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他恨恨地想,一名贱奴,也敢这样子对他,他是皇子,是天之骄子那个人,不过是一名贱奴
他有另外一个身份又怎么样?统领所谓的福门又怎么样,依旧是一名贱奴他想起萧问筠那冰冷的脸,冷冷地笑了:既然她那么不识抬举,那么,就让这名贱奴拖了整个萧侯府入泥潭萧侯爷撰养私兵,与江湖人士勾结,密谋造反,这可是一项大罪至于那萧月怜么,以为怀了个孩子,就能嫁入皇家?
他嘿嘿冷笑,他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许多的孩子的至于这一个,出身既不高贵,那么,做一下牺牲又如何?
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无来由的,脑子里却现出了萧问筠那如清水荷莲一般的脸,心底不由一阵刺痛。
他紧紧地握住了手边的茶杯,不知不觉间,咔地一声,将它捏得粉碎,那茶杯的碎渣嵌进了他的掌心,他尤是不觉。
正在这时,小顺子走进门来,一眼便看清了他的手在流血,忙道:“三殿下,您这是怎么啦?奴才帮您拿些药来……”他劝道,“三殿下,奴才知道您心情不好,贵妃娘娘千叮嘱,万叮嘱的,要奴才照顾好您,您可不能再弄伤自己了……”
李景誉一挥手,挡开了小顺子伸过来的手,冷声道:“那边可派了人过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收伏了一个女人?
小顺子瞧了瞧他阴沉的脸色,忙道:“奴才正要禀报,那边派人来了,请殿下过去。”
李景誉一挥袖子,便往门口而去,小顺子忙劝道:“殿下,让奴才给您包扎一下伤口……”
可李景誉哪里会理他,早走得远了。
来到院门口,他便见那侍婢垂头顺眉地站在门边侯着,他知道,这一位便是那央夫人的贴身侍婢了,心底又是一阵烦燥,心想自己被她传之则来,呼之则去,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上次皇宫谋变失败之后,仿佛老天爷便将运气从他身上抽走了?
他一边想着,脸上却现了和煦微笑,上前道:“央夫人有什么事让本王做?”
那侍婢望了他一眼,眼底有笑:“殿下,央夫人只叫奴婢请您过去,至于什么事,奴婢却不知道。”
李景誉暗暗地道,这东女国的人,无论贵贱,女人都是同一幅模样,全不知耻,看起人来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好象他是她们手里的物品
只有他将女人当成物品的,哪有人将他当成物品的份?
他忍了心中的不适,随着那侍婢往央夫人的住处而去,脸上却依旧是如春风般的微笑:“敢问这位姐姐,央夫人身体可还好?”
那侍婢眼波流转,媚媚地瞧了他一眼:“夫人的身体还不是老样子?只不过她今日心情不错,殿下放心。”
李景誉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轻蔑与**,却依旧容颜不变,望了她一眼:“咦,姐姐今日这发髻梳得不错,只不过却仿佛少了件东西,对了,本王最近得了根玉簪子,配你这发髻刚刚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根碧玉通透的簪子出来,顺手帮她插在了头上,脸上笑得更是和煦:“如此一来,可衬得姐姐容颜如玉了。”
那侍婢喜悠悠地摸了摸头上那簪子,轻笑一声:“中原的男人就是不同,这么懂女人的心,难怪咱们的小国王要来中原选侍了。”
她朝他斜斜地飞了一个媚眼,这才领头走了。
李景誉跟在她的身后,脸上笑意未变,眼底却冷似寒冰,望着她柳腰款摆的模样,心想,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又何必想尽了千方百计地去讨好一名小国的国主?
转眼之间,两人便来到了央夫人的住处,那侍婢在门外停住了,回过头来媚媚地朝他一笑,低声道:“奴家叫媚儿,殿下可记住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便推了门进去。
李景誉见又收伏了一名女子的心,心中微微有些舒畅,心中这个女人可得好好的拢络住,依靠她来打探央夫人的动向除了萧问筠之外,有哪个女人到了他的手底,不是手到擒来?可她却是他最想要的女人却偏偏得不到他一想及此,刚刚的好心情便一下子消失了。
他正想着,便见着那媚儿又走了出来,换了幅端正脸色,只是偷偷朝他飞了个媚眼,低声道:“夫人正等着您呢,快些进去吧。”
李景誉一走进了门,便听到了轻轻的笑声,抬眼看去,却见那央艳茹也在,央夫人脸上依旧蒙了黑纱,但看起来,两人的心情都还不错。
李景誉向央夫人微弯腰行了礼,道:“夫人有什么事要小王做的,尽管吩咐。”
央夫人笑吟吟地瞧了他一眼:“三殿下,咱们在您这里打扰多时,幸得您多方照顾,我在这儿先多谢您了。”
李景誉头一次见她这么客气,心中疑意陡起,心想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试探着道:“夫人,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么?”
央夫人微微一笑:“隔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回东女国了。”
李景誉暗自思索,如此看来,她们已达到了目地?
他正想着,央艳茹笑道:“不但找到了,而且有意外收获呢”
央夫人咳了一声,她这才收住了嘴,两人眼底的喜悦却怎么样也掩饰不住。
李景誉心底疑意更深,便喜悠悠地道:“既如此,那小王就先恭喜夫人了。”
央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们来了中原这么多日子,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果了,只不过,有些珍奇的药材,我这里却用完了……”
李景誉哪有不明白的,忙道:“夫人,小王这就派人进城去搜寻购买,市面上没有,皇宫大内总是有的。”
央夫人脸上现了喜悦之色,点了点头:“那多谢三殿下了。”她一挥手,央艳茹便将一张药方子递给了他。
他拿过一看,心中更奇,只见那药方子上开的中药稀奇古怪,两两相冲者有,剧毒的例发生川乌,马驸子有,而大补之药,比如百年老参等也有,更有些在一般药方之中不能同时使用的。
他强抑了心中疑意,道:“夫人,这些药,可不能混在一处。”
央夫人心情舒畅,并不象以往那样动辄得咎,笑道:“这个你就别理了,只管找来了便是,你放心,我们回东女国之前,答应了三殿下的事,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李景誉只得应了,拿了药方子出来,径自派人去找寻那药方子上的药材了。
等他走后,央艳茹喜道:“母皇,这下可好了,想不到这次来到中原,竟有这么大的收获。”
央夫人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却指了指门外:“这个人可不是一个一般的男人,不是咱们东女国那些只知道唯唯诺诺的,这件事,可千万不能露出半点儿风声到他的耳里。”
央艳茹点头应了:“只可惜咱们现在在中原,要不然,哪用得着他替咱们找那些药?”
央夫人道:“所以我才将一些不可能的药混在了一处,才掩饰咱们真正想要的,我让人研制了这么多年的药方了,却想不到,这一味小小的药草,却是关键。”她抬头望了央艳茹一眼,却见她若有所思,心道自己如果真能成事,这个女儿却不能不防着,但成事之前,却要拢络着她,使她不至于作反才行,于是叹道,“这东女国的国王之位,我也坐得腻了,退位之后,可全靠你了,我呢,余下的日子,只想多享享清福,过一过神仙日子。”
央艳茹知道她在试探自己,脸上现了些惆怅:“母皇,儿臣不想做这什么国王,儿臣只想和儿臣喜欢的金屑郎一起四处逍遥,母皇,这东女国如果没了您,儿臣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