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书童翻身做主人
陶陶一直没敢相信贤亲王真的要大张旗鼓的收她这个义女,她真相信的时候,面前已经摆满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布料,还有几个专为贤亲王和世子做衣服的裁缝正拿着尺子在她身上不停地比划。说是这些衣服都是贤亲王命他们尽快赶制的,因为他帖子都已经发了出去,那个“黄道吉日”居然就在下个月初。
等她懵懵懂懂地醒过神,才茫然地问身边的梅音:“我好似记得你说过,王爷没有女儿。”那之前换洗的那几套衣服是哪里来的?虽然的确有点儿不合身,但和梅音身上穿的一定不是一个档次的。那些衣服的料子,好太多了有木有?
梅音在旁含糊其辞:“是王爷一早备下的。”
陶陶只有一种感觉,贤亲王他老人家怕是想女儿想疯了吧?连衣服都一早备下了?不对!这里面似乎有阴谋啊!虽然衣服有些细节不合身,但长度什么的却刚刚合适。
陶陶抬眼看了看梅音,“贤亲王一早知道我会来?”
梅音眼神飘忽地望着门外,应道:“奴婢不知。一切都是王爷安排的!”
陶陶也做过人家家里的奴仆,谨言慎行是千古不变的道理。知道在她口里问不出什么,脸上的神色变得自然了很多,“你知道王爷都请了什么人吗?”
梅音摇头:“这些事都是世子殿下命人操办的,奴婢不知道。”
陶陶捂头,欲哭无泪,她还真是口风慎密啊!就算被人卖掉,至少让她数数钱啊?这是价值问题好不好?
在贤亲王府住了大半个月,伏国易都好吃好住地替陶陶安排着,但看着眼前的锦衣玉食,陶陶却一天比一天瘦了。伏国易时常来看她,心里不知多心疼,这孩子连荣华富贵都不会享吗?
他私下里问过梅音,梅音只诚惶诚恐地回答他,说是小姐胃口不好,一日三餐都只吃得下零零星星的一点儿东西。有时候动动筷子就没胃口了,还时常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似的趴在窗棂上发呆。
伏国易变着方儿地让府里下人想办法勾起自己这个未来义女的食欲,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弄得老爷子自己都有些抓狂了,但他只养过几个臭小子啊!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捉摸啊!看来只有找人商议了。
午后,陶陶一个人在园子里,趴在石桌子上没精打采,不是她想装可怜,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看着饭菜没胃口。开始她自己也以为是想那小祖宗想的,可即使不想,她也不觉得肚子饿。看来快成半仙了!
园子里进来三个人,一直站在陶陶身后的梅音对其中二人施了下礼,“两位殿下安好。”
伏元冲她挥了下手,调侃起自己未来的义妹来:“哟!这是怎么了?谁惹到咱家陶陶了?”老爷子都暴跳如雷了好不?
陶陶无力地抬起昏昏欲睡的头,正想同伏元打招呼,眼睛却定住了。她一下蹭起身子,跑到另一人的身后,激动地打量起一个穿着普通的男子,嘴里不停地说:“你……你……”
伏瑜无奈地摇了下头,“陶陶,你怎么只见到他?连你伏大哥我站在你面前都没看见啊?”
陶陶还没从震惊中清醒,直勾勾望着眼前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发呆。陶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叫了声:“妹妹。”
陶陶回过神,捉住他的两只胳膊就上下打量了起来。比起之前在檀木县,陶旺又长高了许多,皮肤似乎更黑了,但衣衫还算整齐,也结实了不少。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没事吧?知不知道爹娘很担心你啊!”
自从知道了伏熙的身份,她就知道这个从小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哥哥怕是落到了他手里。一直她都很担心,但叶猛和伏熙的关系很不好,她自己也得罪了那人,因此没敢直接问。后来叶府出了事,陶陶不想再给叶猛添烦恼,因而一直没敢开口打听他的下落。
虽然两人从小感情不太好,但他始终是自己这一世的亲哥哥啊!说一点儿不担心,那只是自己骗自己的话。
陶旺见到妹妹眼里的泪水,很惭愧地低下了头,“妹妹,以前是哥哥对不起你。我……我不该鬼迷心窍,还和……总之哥知错了。”
伏瑜在陶陶身后笑了笑,负手说道:“知错就好。”
陶陶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两个大人物,擦了下泪水,转身对二人行礼:“两位殿下好。”
伏元和伏瑜同时放声笑了起来,笑完伏元无奈般摇头说道:“还是改不了口。”
伏瑜看着陶陶问:“不请我们坐下说话?”
陶陶这才忙叫梅音去张罗茶点,她陪了二人在园子里坐下,陶旺走到伏瑜身后很恭敬地站着。陶陶看了下他,才问:“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对于伏瑜,她还有些不自然,之前听叶猛说,兴许现下的形式都是因为误信了他。但他来了就是客,而且这里是贤亲王府,她也不是正主,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伏瑜挑眉看了看陶陶,笑着问:“你不怪我?”
陶陶没想他会问得这么直接,虽然话没说得很明白,这句估计是他自己在招认自己的“罪行”吧!陶陶违心地摇了下头,“不敢。”
伏瑜看了伏元一眼,含笑说道:“前些日子在自己家的园子里溜达,无意间见到了你哥哥。因此要了他到我身边,现在他跟着我在秘探营里学东西。”
虽然伏瑜说得轻描淡写,但陶陶知道他这样做是在帮她,含笑对他说了声:“谢谢殿下。”
几人坐了一阵,饮过梅音奉来的茶,吃了点小点,伏瑜才又仔细看了下陶陶,叹道:“陶陶,你瘦了。”这丫头比起自己在太山县见到她时瘦了很多,原本就不圆润的脸颊,现在更显得有些憔悴,不觉有点儿担心。
陶陶端起茶,喝了一口,微微点了下头。伏瑜轻笑一声,“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陶陶愣了下,他是在暗示什么吗?虽然她一直不知道伏瑜为什么要包庇自己的父王,但想起之前在太山县时他的那份敬业精神,真的很难将他和奸臣联系到一起。但亲情面前放弃一些自己的执着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伏瑜也不想矫情,站起身说:“我出来也有些时辰了,皇伯父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与我商议,我看我该回他的书房了。陶陶,记得多吃点儿,否则有些人该心疼了。”说完便准备离开。
伏元也站了起来,笑着对他说:“我陪你过去。”
伏瑜点了下头,转过脸对陶旺说:“既然来了,你就替我好好陪陪你妹妹吧!迟点儿我着人来叫你。”
陶旺恭敬地应了他一声,伏瑜和伏元又告了声辞,出了园子。见不到两人的背影了,陶陶才让陶旺坐下,又让梅音去替哥哥倒杯茶。两人沉默一阵,陶陶才问:“你那次离开檀木县后遇到了什么事情?”
陶旺很愧疚地低下头,“原本爹让我跟着二公子到京里来享福,可在半路上又遇上了你。二公子吩咐我……”
陶陶点点头,“后来呢?”他没吃什么苦吧?
陶旺低着头,不敢看妹妹的眼神,继续说道:“后来……后来二公子见实在没办法带你进京,所以就想着拿我去充数。”
陶陶愣了下,“充数?”
陶旺的脸红红的,半宿才低声道:“原来是太子殿下要他这么做的。太子……太子……总之后来太子看不上我,二公子估计被太子骂了一顿,因此将我带回了礼亲王府。之后我就一直被安排在礼亲王府的后院里打杂,什么粗重就挑什么给我做。”
陶陶听着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含糊,但她不是傻子,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伸手握起哥哥的手,轻轻摸了两下,这双手生满了茧子,比自己的都严重,至少叶猛还知道疼惜她,可他……
在家爹娘都不会那么对他的,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虽然有些咎由自取,但他始终是自己的哥哥,有点心疼起来。
陶旺缓缓抬起头,看着妹妹眼睛里的那丝温情,心里的愧疚更多了些,低声说:“还好殿下无意中看到了我,那天我正因为二公子的刁难在挨罚,殿下觉得有欠公允,和二公子吵了一架,将我强行要去了他身边。还让我跟着他去秘探营学东西,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虽然殿下平时比较严厉,但至少不会象二公子那样胡乱发脾气,拿我来出气。其实殿下……人很好的。”
陶陶听得出他最后这句是替伏瑜说的,但她至今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皇家天威难测,不知道他们到底都在筹谋些什么。
陶旺见她好似有心事,想了想才低声说:“妹妹,你别想太多了。相信殿下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殿下从不会言而无信的!”
陶陶嗯了一声,对他笑了笑。陶旺四下看了一眼,陶陶见他似乎有话说,忙伸了下懒腰,对一旁候着的梅音说:“我忽然想吃点儿莲子,梅音,房里还有吗?”
梅音点了下头,立刻转身去替小姐拿。见她走远,陶陶才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陶旺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只是听殿下提起你和叶家二少爷的事情,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担心他,所以想给你通个风。”
陶陶心里滞了一下,没出声,陶旺看得出妹妹心里还想着他,小声说道:“我听殿下说,皇上已经查明,太师多年作为与叶巡抚无关,叶巡抚在任上谨遵律法,确实无过。因此对叶府格外开恩,不打算株连叶家。而且还草拟了圣旨,估计叶府二少爷和三少爷很快就可以上任了。”
陶陶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贤亲王说话算话,已经替叶府说了好话。只要他没事,她现在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102】书童翻身做主人
陶旺被伏瑜派来的人叫走后,陶陶心情特别好,威胁了梅音一番,自己亲自下了一次厨,又特地命人去请来贤亲王和世子殿下一起共进晚餐。
伏国易和伏元一同踏进陶陶园子的时候就远远闻到了一股菜香味,伏国易对儿子挑了下有点儿泛白的眉毛,得意地说:“如何?我都说我捡到个宝贝了,你还不信。”
伏元有点儿汗颜,他什么时候不信了?明明是老爷子在显摆,还给自己安个罪名。说起这安罪名的技能,他不觉摇了下头,如果是这种无关痛痒的罪名还好,若是……那可就让人心惊胆战了。
两人刚踏进厅里,陶陶已经将碗筷摆好,开心地拍了下手。伏国易在门边儿见到她的笑容,压低声音对儿子说:“你看!还是瑜儿这小子有办法,你我在府里头发都快愁白了,也没想出个办法来哄这丫头开心。瑜儿一出马,立刻就见效了。”
伏元看了下父王花白的头发,有点儿想哭,你自己白就好了,干嘛拖上他?他才二十有二,还不想这么快老,好不?
陶陶听到脚步声,转身对二人行了个礼,伏国易走到桌边儿坐下,伏元和陶陶才坐到了他身旁。伏国易看着满桌的家常小菜,笑得挺开心,转头问儿子:“咱多久没吃过这些家常小炒了?”
伏元神色有些暗淡,喃喃说:“娘病后就一直没吃过了。”
陶陶没想自己会弄巧成拙,勾起了面前这两人的伤心事,立马低声说:“对不起。”
伏国易哈哈笑了两声,“陶陶,你做了这么大桌丰盛的晚餐,怎么还要道歉呢?我们只是很久没感觉到这种温馨的感觉了。有些感慨而已!”王妃都离开他多年了,伤心也早伤心够了,又怎么会因为一桌菜惆怅呢?
陶陶有些难为情,伏国易拿起筷子下令:“都起筷吧!在自己家客气什么?”
三人吃了一阵饭,陶陶替伏国易夹了一筷子的菜,对他笑着说了声:“谢谢王爷。”
伏国易不高兴了,板着脸道:“还叫王爷?后日就是我正式收下你这义女的好日子,该改口了。叫声爹来听下。”
陶陶瞪大眼睛,惶恐地反问:“爹?”即使真的做了他义女,不是该跟着伏元他们叫他父王的吗?
伏国易一眼就看穿了这丫头的心思,嘿嘿笑着说:“是啊!我想做爹,可不想做什么父王。”父王都听了二十几年了,都被这几个臭小子叫得没新意了,耳朵都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了,他可不想因为茧子太厚,听不见陶陶说话。
伏元看着陶陶呆呆的样子,抿嘴笑了笑说:“我们这帮父王眼里的臭小子可都没这福分哪!最多私下叫父王一声老爷子,还得是在外面办事的时候,可见他对你确实不同的。”
陶陶只觉自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酸味,伏国易故意正色地说道:“还不叫?”怎么那么不给他面子呢?这声爹,从他打着如意算盘那天开始就一直在盼着了。
陶陶低下头,脸红红的,很小声地叫了一声:“爹。”
伏国易似乎不太满意,“大声点儿,都快赶上园子里的蚊子了。”
伏元直替陶陶难过,都说滩上父王,恐怕不是福分,这丫头有得受了。陶陶理了理嗓子,脆脆地叫了声:“爹。”
伏国易这才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三人吃过陶陶精心备置的晚餐,又在她园子里喝了一会儿茶,贤亲王两父子才相继离开。等梅音收拾完东西,陶陶又一个人趴在了窗棂上。
梅音替她拿来一件薄薄的披风,小心提醒:“小姐,窗边儿风大,小心身子。”
陶陶望着半空中那盏明月,低声说:“都说明月千里寄相思,他能收到吗?”
梅音在她身后摇了下头,心里沉沉的,只低声说了句:“如果有心的话,一定会收到的。”
***
终于到了贤亲王大摆宴席,认义女的日子,伏国易前几日已将自己在外省的几个儿子都招回来了,一一介绍给了陶陶。果然可谓正式!
陶陶本就没有晚起的毛病,虽然早早起了床,却望着眼前的一套崭新的裙褂发起了愁。当然不是不会穿,即使她真的不会,身边不是还有梅音吗?她愁的是,今天终于要当动物园里的那些动物了吗?一想起几十上百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正发着呆,一人在外扬声问:“妹妹,你怎么还没出来呀?宾客都陆续到了。”
陶陶听见是伏元的声音,这才哦了一声,伏元在外说:“很多人等着看你呢!父王等不及了。”说完外面的脚步声渐远,想来是他离开了。
梅音在一旁轻声说:“小姐,我伺候你更衣吧。”
陶陶点点头,站起身,梅音拿了那身新衣服,仔仔细细地替她打理起来。陶陶忽然问:“我可不可以不出去啊?”被人当动物参观,和游街基本上算一个档次吧?
梅音只能无奈地叫了声:“小姐……”
陶陶吸了口气,死就死吧!反正只死这一次,应该不会让她在外面呆太久的。等梅音将一切收拾停当,陶陶又站在那块明晃晃的镜子前,端详了自己一番,握着拳头比划一下:“陶陶,你是最棒的!”说完又有点儿很痛苦的感觉,最棒的猴子吗?
梅音在旁掩嘴,噗了一声,跟了小姐一段日子了,每天都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很奇怪的举动,但或许王爷就是喜欢她这点儿吧。总能让人心情愉悦的!
两人走出园子的时候,陶陶还有点儿想逃的感觉,可身后有梅音,这种临阵脱逃的念想如果付诸行动,只怕也会以失败告终吧?终于来到王府宴客的大院,远远见到两个人的身影,陶陶愣了一下。那两人也注意到了她的出现,其中一人眼睛瞪得大大的。
梅音上前行礼,“二公子、郡主。”
伏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人看着好眼熟啊!她一下回过神,冷冰冰地问:“怎么是你?”
陶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梅音就已经替她开口了:“小姐就是王爷今日要介绍给大家的义女。今后她就是王爷的女儿了,和郡主应该算是姐妹了吧。大家要和睦相处才是。”
伏柔愣了愣,将脸瞥到一边,虽然没出声,心里却闷闷的。怎么会是她?皇伯父居然会看上这么个不入流的书童?伏熙在旁没出声,梅音很有礼貌地说:“奴婢要带小姐去见王爷了,不好意思,告辞。”
陶陶从二人身边走过,两人似乎都不愿再看。转过长廊,来到大厅,还没进门陶陶又见到一个令自己呆在原地的人。叶畅见着她,先是一惊,随即皱了下眉,陶陶微微对他点了下头,目光却飘忽了起来。叶畅来了?叶猛呢?
目光再次聚焦到叶畅脸上时,他似乎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可看着梅音又打消了念头。陶陶只好跟着梅音进屋,不时回头看看站在园子里的叶畅。原来自己这义父还请了叶府的人吗?他究竟想干嘛?
进到厅里,贤亲王已经坐在大厅的主位上,正和一帮朝里的大臣在闲聊,见到陶陶进来,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对众人说:“老夫的乖女儿来了,来来来!替你们介绍一下。”
伏国易从主位上站起,走过来拉住陶陶的手将她带到人前,哈哈笑着说:“我这女儿是不是很乖巧呢?”
众人附和着他的话,陶陶目光略微扫了一下,不经意间见到一人正尴尬地低着头。叶骐广领了皇命赴京述职,顺便带了儿子来上任,没想刚下榻,就接到贤亲王的请帖,前几日还在和叶畅闲聊,不知是谁家的女儿这么有幸。没想见到的人居然是猛儿的书童,恐怕这一切都是贤亲王故意安排的吧?
但难堪是很难堪,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些恭维的话。
伏国易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瞥了瞥这直隶巡抚大人,扬声说道:“既然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那老夫就要行仪式,正式认了这宝贝女儿。以后诸位可要多多照顾下啊!”
陶陶还在偷偷地四处张望,仍是没见到自己想见又很怕见的人。此刻也不明白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想见到他,还是害怕见到他,或者根本就是想在他发现自己之前,赶快离开这里。
寻了一阵,还是没见到那个人,悻悻地低下头。伏国易一直在注意她的神色,见她魂不守舍的,低声在她耳边说:“怎么走神了?”
陶陶一下回过神,立刻对他笑了笑,蝇声道:“害羞。”
伏国易噗地一笑,大声说道:“有老夫在这里,你害什么羞啊?”谁敢看不起她?谁敢说她一句不是?颇有点儿以后为她做主的感觉。
伏国易领着陶陶行过礼,又带她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一副很显摆的样子。陶陶偶尔会下意识地看看叶骐广,不经意间发现他好似在对已经进来的叶畅使着什么眼色,叶畅对他点了下头,静静退了出去。
一番折腾后,贤亲王终于肯放人,陶陶正要离开,便听见有人低声向义父禀报:“郡主偶感不适,二公子要扶她回去歇息。”
伏国易点点头,脸上仍带着春风洋溢的笑容,低声说:“由着他们吧!”反正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圆满了,不相干的人留下只会破坏兴致。
陶陶对他行了个礼,又向众人告辞了一番,准备逃回园子里去呆着。伏国易知道她胆子小,对她点了下头,“去吧!”
陶陶这才出了人满为患的大厅,刚和梅音一起拐过长廊,避开众人的视线,前面便站着一个人,对她含笑问道:“陶陶,能聊两句吗?”
【103】书童翻身做主人
叶畅一早趁众人喧闹便退了出来,等在廊下已经有一会儿了,之前见到陶陶是从这个方向来的,因此估计她的住处应该是在这边了。
陶陶见他眼神中带着些恳求,看了身后的梅音一眼,梅音将脸别到一边,似乎象什么都没见到一般。陶陶转回头低声对叶畅说:“跟我去园子里坐坐吧。”
梅音在身后没什么反应,想来应该不会出卖她的。陶陶向前走了几步,叶畅守礼地落在了她身后。她有点儿不太习惯现在的感觉,以前都是他和叶猛走在前面,而她和枕浓总是跟着两人。想起四人在一起的那些开心日子,陶陶心里有些酸酸的。她不告而别,叶畅怎么看她的?
回到园子,陶陶让梅音替两人端来茶水和点心,才使开她,和叶畅沉默着。好半天,陶陶实在有点儿忍不住了,整理下自己的思绪,低声问:“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她不敢提起那个人的名字,甚至不知道怎么和叶畅说话,他会不会是想骂她攀龙附凤呢?
叶畅低下头,半宿才说:“陶陶,二哥……病了。”
陶陶愣了下,脑子里一片空白,病了?叶畅见她不出声,只是发呆,才继续说道:“你离开那日,二哥醒来见不到你,发了疯似的在叶府里找人。甚至……甚至跑到大娘房里要她交人。后来被爹责罚,让他回园子静思己过。他却关了园子的门,不让人进去,谁也不肯见。”
陶陶听到这里有些急了,她离开夏城已经一个多月,叶猛一个月不肯见人,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一把抓住叶畅的胳膊,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他现在怎样了?”
叶畅将脸别向一边,“我和枕浓想尽办法才翻墙进去,二哥在里面……他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只是抱着酒喝,已经……已经不省人事了。我和枕浓将他扶到床上,他醒了后除了目光呆滞,连话都不肯和我们说。我唯有将二哥的情况告诉了爹,爹当着他的面答应派人寻你回来,他才似乎见到点儿希望,吃了些东西。”
陶陶松了口气,只要他还肯吃东西就好。
叶畅继续说道:“他稍好点儿就出去找你,我陪着他几乎走遍了整个夏城,还去了你家。回去后他很绝望,又将自己锁回园子里,不肯出来,成天在里面喝酒。大娘气头过了,才知道担心害怕,安排了香菱去,打算……哄哄他,可他似乎对你……总之换了几拨人,他即使病得神志不清都能认出那人不是你。所以……我们现在也束手无策了。”
陶陶早已泣不成声,叶畅揪心地看着她,“陶陶,即使……即使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哪怕是回去见上他一面也好啊!至少让他知道你好好的,他兴许会好点儿。”
陶陶没有缓过气,心口阻着口气,说不出话。叶畅又低下头说:“其实这事儿怪我。怪我没和你说清楚。爹和尚书家订下的那门亲事,其实……其实是瞒着大娘,替我订的。当时只是想着以此来逼二哥离开叶府,根本从头至尾……我以为暗示你一句让你沉住气,你会懂的,可没想弄巧成拙了。”
陶陶擦了下泪水,哽咽着说:“我想想办法吧!”不知道义父会不会放她走,会不会让她再见叶猛,当时她可是答应了义父以后不会和叶猛有任何瓜葛的。
叶畅犹豫了一阵才问:“你怎么做了贤亲王的义女的?”
这个问题,陶陶至今也不明白,她也没什么长处,为什么义父却对她象亲女儿一样,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她从脖子里抽出一根红绳,用力扯断,拎到叶畅面前,低声说:“这是他送我的,你帮我带给他。”
叶畅愣了愣,将那条挂着玉坠子的红绳接到手里,不解地问:“你这是打算?”她要和二哥恩断义绝吗?
陶陶噗地笑出了声,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用手擦了擦,“你拿去给他看,告诉他如果不乖乖吃饭,好好休息,养好身子的话,就别想我以后再天天带着它。如果不是他从前的样子,我也不会见他的。”
叶畅呆了一阵,一下回过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好!这话我一定替你带到。不过……如果你能亲自回去看看他,兴许会更好些。”
陶陶没出声,梅音忽然走了过来,远远地咳嗽了两声。陶陶忙对叶畅说:“你还是先回去吧!在这里呆久了,王爷如果知道……”
叶畅点点头,站起身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玉坠子,忽然想起什么,问:“这是第一次到京城时他送你的?”
陶陶点了下头,叶畅好似明白了一般,笑着转身说:“知道怎么做了。”说完便踏着轻快的步子朝外面跑去。
陶陶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地说了句:“真傻。”
***
这晚贤亲王府大开筵席,一直闹到很晚,那些朝里的大人们才纷纷告别离去。伏元替父王喝了不少酒,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扶着回了自己的园子。伏国易踏着夜色来到陶陶的园子,看着里面的烛火,嘴角微微扬起,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丫头怕是见到了一些人,睡不着了。
刚到门前,梅音便对他行了个礼,伏国易暗暗使了个眼色,问:“睡了吗?”
梅音压低声音说:“见过叶府三公子后就一直在窗边儿发呆,叫了几次都没应奴婢,现在还在那儿呆着呢。”
伏国易点点头,自己迈开步子走了进去,看到窗棂边的陶陶,朗声笑道:“都说本王今日收了个乖巧的义女,有些兴奋地睡不着。原来我的乖女儿也和爹一样啊!”
陶陶回过神,忙从窗边儿下来,对他行了个礼,“爹。”
伏国易笑得更大声了些,“这声爹叫得比什么时候都甜。说吧!是不是心里在打爹的什么歪主意啊?”
陶陶笑着说:“不敢。”
伏国易故作失望地说:“没有?那看来今晚没啥事儿了。爹要回去歇着了,应酬了那帮子老东西一天了,好乏。”
陶陶急了,忙叫道:“爹!女儿有话和你说。”
伏国易嘴角抽了两下,走到一边儿的椅子上坐下,梅音已经替他端来一杯茶,他拿起茶杯吹了两口气,才问:“什么事啊?”
陶陶不知道怎么开口,扭扭捏捏地走到他身边,笑着说:“今天……今天我见到叶畅了。”
伏国易不动声色地点头说道:“我也见到了。”废话!客是他请来的,都有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吗?
陶陶想了下措辞,低声说:“我和他聊了几句。”
伏国易挑眉,“哦?不是说不让你和叶府的小子有什么瓜葛了吗?你怎么又跟他聊上了?”
陶陶低下头,刚才可是瞥见老爷子脸色不太好,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呢?她犹豫一阵才道:“听说,他二哥病了?还……还挺严重的。”
伏国易继续装傻,这事儿他一早就知道了,叶骐广奉命进京述职,只带了三儿子来都察院上任,却不见老二的踪影,他一早就让人去收过风了,只是没想到叶家这老二对陶陶倒挺痴情的。
但嘴上他可不松口,“他病了就病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陶陶忍不住了,抬起头说:“他是因为我不辞而别才病倒的,所以……”
伏国易故意摆着张臭脸,“所以?所以什么啊?你难道忘了最初答应我的话?你若食言,我也可以的哦。”
陶陶愣了愣,赤果果的威胁啊!肿么办?他不会真的计较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了。伏国易偷笑两下,站起身说:“夜了!你也别替叶府那小子瞎操心了,早点儿休息吧。”谁让他从前不知道好好善待陶陶的,不让他吃点儿苦头,心里就是不痛快。
丢下这句话,伏国易便自己回屋了,临出门对梅音使了个眼色。梅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待义父走后,陶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怎么办?如果再提只怕会激怒老爷子的,难道就这么算了?
之后几天,伏国易总是有事无事地到陶陶的园子里来,陶陶也很乖巧地弄了些他喜欢吃的。陶陶眼神儿很尖,总是留意他喜欢吃什么,哪盘菜他夹得多点儿,今天心情好不好?每次吃过饭又替他亲手跑杯花茶,让他清清肠胃,想着把他哄开心了,指不定他会松口的吧?
可伏国易只字不提之前的事,总是东拉西扯的和女儿闲聊,就是一副食古不化的样子。好几次伏元作陪,看到这情形都替陶陶难过啊。
这日两人又在陶陶园子里吃饱喝足,出门后,伏元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想替义妹主持公道,问他父王:“老爷子,你这样就不怕玩儿出事?”
伏国易冷笑一声:“陶陶现在又没事。我倒要看看叶骐广能憋到什么时候!是他紧张他儿子多点儿,还是那张老脸要紧点儿。”就算陶陶真耐不住性子,他也不会让她自己送上门的。这账就该这么算!他贤亲王的女儿,哪能被人笑话?不来求他,他才不会轻易松口呢!再说就算真来求他,还得看他心情好不好。
伏元摇了下头,叹道:“皇上的事儿只怕就这几日便会有动静了。到时候以叶骐广的资质只怕很快就会参透其中玄机,你就不怕……”
伏国易笑了笑,“那就要看这俩孩子,究竟谁更痴情点儿了。不过眼下看来,叶家那臭小子倒挺争气的。只怕叶骐广忍不了几天了。不信,咱走着瞧!”
伏元捂头,老爷子这次可是玩得起了劲,可怜了两个小的啊!
谁知伏国易走了几步,想想又道:“这女儿我才认下几天呐?不行!没那么快让她出嫁,否则我岂不是做了赔本的买卖?”
伏元:“……”
【104】书童翻身做主人
一连十几天,贤亲王不到陶陶的园子里来了,陶陶一下子急了,他不来,她就没办法讨他开心啊!叶猛还在等她去看他吗?在园子里实在赖不住性子了,陶陶叫了梅音和她一起去老爷子的书房走走,当然去之前准备了点儿吃的哄哄他。
陶陶走在前面,一直低头在想着自己的事,梅音端着几盘陶陶亲手做的小点,跟在她身后。两人出了园子,绕过花园里的长廊,刚到老爷子的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出他的笑声,听着挺爽朗的。
陶陶一下心情也开朗了,看来今天老爷子心情不错,指不定可以再跟他提下去夏城看看叶猛的事情。
只听里面伏国易在说:“这次部署真是周密啊!不但瓦解了你父王多年的筹谋,还让皇上顺利地改立了二皇子为太子。瑜儿,你做得好!不过你这样对你父王,就不怕人骂你不孝?”
伏瑜应道:“忠孝实难两全,侄儿只是为自己选了条对得起百姓,而且不被更多人唾骂的路来走。宁愿被少数人骂侄儿不孝,也不能让澍国百姓骂我不忠。”
陶陶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回去。他们谈的可是国家大事,她这时候去说自己那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会打扰他们的“雅兴”吧?
她犹豫了一阵,正准备转身,见到伏元从外面进来,见到她就问:“妹妹,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随即里面传出伏国易的声音:“宝贝女儿来了?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
陶陶这才跟了伏元进屋,伏国易正坐在书房的书案边儿,伏瑜在茶桌旁饮着茶。见到他们进来,两人都微微笑了下。
陶陶让梅音将自己做的小点奉上,低下头说:“方才听见你们在讨论大事,所以怕打扰到你们。”
伏国易哈哈笑道:“什么大事啊?都过去了。不过是今天早朝上皇上下旨改立太子的事情而已。我倒是有件喜事要和你说说。”
陶陶不解地问:“喜事?”
伏国易看了伏瑜一眼,嗯嗯两声才说:“女儿啊!你也十五了,爹想替你在朝里的青年才俊中觅一个似模似样的。没想这话刚放出去,就一连来了好几个说媒的。不是喜事是什么?”
陶陶惊了一下,脸色瞬间铁青,神色慌乱地说:“爹,你……你对女儿恩重如山,女儿……女儿想……想……”该怎么说?现在提叶猛?除了他,她谁都不想嫁,也不可能嫁啊!
伏国易嗯哼一声,问:“你是不是还想着叶家那臭小子啊?”
陶陶不知该摇头还是该点头,犹豫一阵说:“爹,总之……总之女儿现在暂时谁都不想嫁,只想侍奉在您身边。女儿有点儿不舒服,想先回园子去休息了,女儿告辞。”说完陶陶就跑了出去,伏国易对梅音使了个眼色,梅音点点头,立刻追了出去。
一连几天,陶陶都食不知味,心里乱得很,如果老爷子真的用他义父的身份来逼她嫁人怎么办?叶猛现在怎样了?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该干嘛。
梅音跟在她身后陪着她走了很久,有点儿累了,低声问:“小姐,你不累吗?要不要坐下休息会儿啊?”
陶陶心烦意乱的,没留意到梅音脸色不好,好一阵子回过神才问:“你刚才在和我说话吗?”
梅音点点头,陶陶这才看到她脸上似乎出了很多汗水,“你很热?”
梅音摇了下头,很轻声地说:“奴婢只是葵水来了。”
陶陶愣了下,忽然皱起眉头,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是啊!她都来了京城两个多月了,肚子一直没疼过,而且好像信期也推迟了。难道是……有了?
她立马摇了下头,否认了这个想法,之前那大夫不是说要吃很久的中药才可能见效吗?估计是自己这些日子太多心事,所以情绪不好,信期推迟了。
梅音见她神色古怪,又摸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低声问:“小姐肚子饿了?”
陶陶摇了下头,又立马点头,“是有点儿饿了。”可不能引人怀疑啊!自己还没出嫁,被人知道恐怕不好。
梅音忙说:“那奴婢去给小姐准备点儿点心。”
陶陶点头,“一会你也休息下吧!”她自己都深受信期之苦,知道她或许有点儿难受。
等梅音走后,她更焦躁起来,这个该死的时代又没有有效的方法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身孕了,只能努力回想这段时间以来身体的症状。
嗜睡……中了!
食欲不振……又中了!
时常情绪波动……好似又中了!
……
每天梅音都跟着她,她连偷偷出去看大夫的机会都没有啊!
正烦着,园子里进来一个人,看着她走来走去的模样,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陶陶听到声音停下来,见到伏瑜抄着手站在门边儿,她对他笑了笑,“殿下怎么来了?”
伏瑜走到她身边不远的石桌旁坐下,无奈地说:“不来不行啊!有人托我来做说客啊!”
陶陶忙让人给他奉茶,走到他身边坐下,小心的问:“是谁啊?”
伏瑜望着天上,似乎想了很久,嘴里念念有词:“好似有刑部侍郎家的长公子,还有太尉大人的二儿子……”伏瑜一连说了好些人,陶陶越听越觉得自己头顶的黑线已经可以织成布了,那密度恐怕可以赶上自己头上的青丝了。
伏瑜最后才拖着长音说道:“好似还有一个是我新晋的下属。”
陶陶愣了愣,这些人都不靠谱啊!果然是来替老爷子当说客的吧?陶陶摇了下头,“不嫁!”
伏瑜玩味地挑了下眉,“真的谁也不嫁?”
陶陶很笃定地点点头,“谁也不嫁。”
伏瑜故作无奈地摇头说道:“其他人我倒不在乎,和我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无关痛痒。我这新晋的下属恐怕真要让我费翻心思了。人家是痴情种啊!情伤刚好些,人还没痊愈呢!又遭人拒绝了,让我回去怎么交代呢?”
陶陶想也没想地说:“那是殿下的事。”谁让他没事找事,替她乱牵红线的。
伏瑜站起身,伸了下懒腰,“人家的爹已经登门好几次了,不是遇不上皇伯父,就是被皇伯父用各种理由拒之门外啊!不过人家真的挺有诚意的,都没先请媒人上门,是来亲自谢罪的。看来妹妹你不打算领情了,我也只好这么回复给我手下新任的左佥都御史了。”
说着看着陶陶叹了口气,故意放大点儿嗓门说:“没想自上次京城一别后,这左佥都御史比起在太山县时消瘦了不少,我看着都替有些人心疼啊!”说着就站起身,佯作要走。
陶陶忽然回过神来,大声叫道:“慢着,你说什么?”
伏瑜见着她那着紧的样子,忍不住又噗了一声,“怎么?你忽然有兴趣了?”
陶陶低下头,脸红红的,“你……你说的是叶猛吗?他……他身子好了?”
伏瑜嗯哼一声,故意佯作懵懂的样子,“啊!我没说是谁吗?哎呀!原来是我疏忽了,妹妹别生气啊!”
陶陶没想他也会这么没正经的,有些激动地问:“你真说的是他?”
伏瑜点点头,“人家可是一收到你的消息就在家认真养病了,身子还没完全好就赶着上京来赴任了。可见……他真的很想见到你啊!”
陶陶忽然低下了头,小声说:“可……可爹不让我见他的。还说如果我食言,他就会食言的。”
伏瑜听着这话,忽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陶陶头皮发麻。伏瑜笑了好一阵子才忍住,“陶陶,我想我皇伯父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从来不会花心思在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上。”
陶陶有些听不明白他的话,但也不太想明白,只想知道叶猛的近况。或者……见上一面。可见到又该说什么?他会不会凶巴巴的骂她啊?她可是趁着他睡着了,不告而别的。想起叶猛发火的样子,陶陶顿时有点儿冷汗了。做了亏心事的人果然不能坦荡荡的!
伏瑜看着她暗暗好笑,“如果你真想见他,我或许可以替你说服我皇伯父的。你见是不见呢?”
陶陶还在犹豫,伏瑜摇了下头,叹道:“果然我皇伯父说得对。谁痴情谁就输了!我那左佥都御史成天茶饭不思的,弄得他的巡抚爹不得不一次次亲自上门提亲。连前太师大人都来过两次了,妹妹啊!你的面子还真是够大啦!”
陶陶茫然地问:“他们都来过了?”为什么老爷子提都没提过啊?
伏瑜笑着说:“只怕是我皇伯父在故意留难吧!谁叫他们当初对你……”
皇伯父真是用心良苦啊!可却苦了他了,叶猛心情不好,身体也没复原,他还等着用人呢!皇伯父这番闹腾,他也是间接受苦了呀。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想插手管这些儿女姻亲的事情。这可是被皇伯父逼出来的!
陶陶低下头问:“真的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伏瑜点点头,“是啊!”
陶陶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他没生气吗?”
伏瑜嗯哼一声,“这个……不如你自己问他吧!”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过问呢?不过是某人托了他来传下话,他也是为自己负责的都察院着想啊!
陶陶哦了一声,伏瑜笑笑:“那我就替你们去求情了?”
陶陶害羞地点了下头……
【105】一定要朝朝暮暮
原本以为伏瑜出马必定马到功成,但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他无论说出多大的理由,到最后他那顽固的皇伯父都没点头,连见见面都没获得他老人家的首肯哪!
伏瑜百思不得其解地去求教自己的堂兄,伏元才对他说了句差点儿让他噎着的话:“父王舍不得陶陶出嫁。”
伏瑜瞬间捂头,难道要他回去对叶家父子说,贤亲王他老人家要招上门女婿吗?就算叶猛肯,叶骐广也未必会点头的啊!叶猛可是他的嫡子,怎么可能入赘呢?即使贤亲王的名头再大,谁会肯受这委屈呢?
伏瑜只能和伏元一起替这对苦命的鸳鸯想办法,只是对策没想出,两人在园子里就议论开了。
伏瑜说:“你家老爷子这次不厚道啊!”
伏元应道:“从一开始他布这个局就没打算厚道过。”
伏瑜不解地问:“他当初是怎么把陶陶骗到王府来的?”
伏元压低声音爆料:“太师被责令思过,叶府必然焦头烂额。这傻丫头耐不住性子,自己送上门,让老爷子逮着机会了,老爷子第二天一大早对皇上说:做戏得逼真,以免引起皇弟怀疑,所以叶府也不能独善其身。”
伏瑜愕然:“皇上就这样答应他了?”
伏元无奈地点了点头,“老爷子的忠言,皇上什么时候试过不听的?只不过没想到他是在一箭双雕而已。”
这晚这两堂兄弟对策没想出,八卦这些破事儿到深夜。伏瑜是想赖在贤亲王府躲着,免得回去不知怎么和叶家两父子说,明早再回都察院,至少能表现得他已经尽力了。
谁知一大早,刚出府门伏瑜便见到一个来接他的人影,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朝那人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立功的时候到了。”
虽然陶旺和陶陶的身材不太一样,但陶陶最近也不是白长的,比起这个龙凤胎哥哥,她只矮上大半个头,如果再伪装成点头哈腰的模样,就万无一失了。至于其他细节,相信只要这个礼亲王世子殿下稍微吸引下贤亲王府门前侍卫的目光,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否则他这密探头头不是白做了这许多年了?
最重要的是怎么引开贤亲王他老人家在陶陶身边安插的“眼线”。这就要让他堂兄出马了!
伏瑜返回府中,将堂兄从书房拖出来,将自己的精密计划细细描述了一番,伏元还是捂了下头,“我已经有十年没试过老爷子的家法了,你这不是指条路让我重温吗?”
伏瑜安慰道:“你妹妹会感激你的。”
伏元无奈当了“重犯”,想了一大堆的琐碎事,故意让梅音忙得不可开交,才对堂弟叮嘱:“记得午饭前交人,否则这顿家法,我会算上你一份的。”
陶陶换上了哥哥的一身衣裳,虽然长了点儿,但她细细打理了一番,该折的地方折了下,该藏的地方藏了下,因此虽然衣服不算合身,到也没多少大的破绽。况且陶旺穿的是都察院打杂的统一“制服”,本就不是量身定制,当然也不可能人人都合身。
弄完这些,伏瑜带着她出了府门,顺利过关。两人上了马车才同时松了口气,在皇伯父府里“暗渡陈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路上,陶陶低着头,摆弄着手指,不知道等下见到叶猛该和他说些什么。心里想了很多种开场白,却都觉得不够完美,是该先声夺人,还是乖乖挨骂呢?
伏瑜见着她的模样,嘴角含笑,“不如我先安排你去一家食肆等他?反正你还没用早饭呢。”之前临时起意,找到陶陶时,她刚梳洗完,应该是没用早饭的。而且这样……如果被皇伯父发现,他也不会觉得很没面子,至少是叶猛去找陶陶的。
陶陶抬起头,顿时觉得他是自己遇到最善解人意的大哥哥了。他回都察院应该有一段路程,如果叶猛再从那里出发,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想怎么应对他了。忙点了点头,低低说了声:“谢谢。”
伏瑜笑了笑,对外面的车把式吩咐了一声,车把式将车赶到附近的一处食肆,陶陶自己下了车。伏瑜吩咐车把式回都察院,陶陶看着马车走远,四下望了望,不经意地见到一处药房。她低下头,想了想,反正叶猛也没那么快到,不如先去看看……
陶陶踏进药房的时候有些忐忑不安,象做贼似的犹豫、鬼祟了一阵,直到堂里坐诊的大夫看得她头皮发麻才咬牙走了过去。
大夫问:“这位小哥哪里不舒服啊?”
陶陶囧囧的,“我……我是女孩子。”还是乖乖交代吧!反正一把脉什么都知道了,到时会更囧的。(小哥有喜,不囧死个人哪?)
这下轮到大夫囧囧有神地看着她了,“呃!姑娘哪里不舒服啊?”
陶陶低声道:“最近食欲不太好,而且老犯困,还……”
大夫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很“体恤”地说:“那请姑娘把手伸过来,在下替你号号脉吧!”
陶陶将手伸了过去,大夫摇头晃脑,把脉跟听小曲儿似的,陶陶一直等着宣判呢!他却一副不着急的样子。陶陶实在有些备受煎熬的感觉,想着不如一刀解决她算了,忍不住问:“大夫,我得了什么病啊?”
“恭喜姑娘,你有喜了。”
虽然陶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最后的“宣判”给击懵了,这一刀也来得太猛烈了点儿吧?之后大夫在旁的唠唠叨叨她一句都没听进去,怎么结账的都不知道,人家有没骗她的钱,她也浑然不知。
走到之前下马车的地方,抬头看了下食肆的招牌,硬着头皮进去了。她要了一个二楼的雅座,是间独立的厢房。进去后只叫了壶茶,说是在等人,之后便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用手点着茶水乱画,脑子一片空白。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房间外传来脚步声,上楼的时候很急促,可到了门前却放得很缓很缓,好似害怕惊扰到她一般。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轻轻的,陶陶猛地站起身,看着门边儿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是瘦了好多,很憔悴,但眼里却激动地闪烁着光芒。
两人呆滞一阵,门前的人快步走了进来,反手插上门闩。陶陶的心嘭嘭跳着,呼吸不由自主。
“叶猛……”
没等她将话说完,叶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转身将她抵在刚关好的门扇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低下头便含住了她的唇。先是轻轻的咬舐,继而控制不住地就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不停地搅动,手重复地在抚摸着她的后背。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两人的呼吸骤然火辣辣的,久久停不下来。
叶猛吮吸着陶陶的舌头,连带着抽空了她的呼吸。陶陶只觉得有种无力感,从他疯狂宣泄的唇,一直蔓延到她的全身,连动动小指头的力气都被他夺走了。
他似乎不记得要停下,想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直到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小二在外面问:“客官,可以点菜了吗?”
叶猛没有出声,又贪婪地在陶陶唇上轻轻吮了一下,将她搂进怀里,闭上眼平息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呼吸,良久才松开手,抽掉门闩说:“进来吧。”
陶陶已跑到桌边坐下,小二推门进来,奇怪地看了两人几眼:“客官想吃点儿什么东西?”
叶猛走到陶陶身边坐下,握起她的手,温柔地问:“你想吃什么?”
陶陶摇了下头,还没从刚才的热吻中回魂,“我不饿。”
小二顿时在旁想骂人,不饿来这里做什么啊?今天怎么一大早就遇上怪人了?
叶猛也旁若无人地一直盯着陶陶在看,仿佛想将这段日子的空白填满,嘴里却随便说了些菜名,连自己点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眼里只有陶陶了,即便点了什么难吃的东西,他也能什么都吃到肚子里。
碍眼的小二终于拿了张单子出去,只是看着单子上的菜,心里在想,这一大早的,他们两吃得完这么多东西吗?
屋里两人沉默一阵,同时叫道——
“叶猛……”
“陶陶……”
又同时沉默了下来,叶猛笑了笑,“你先说。”
陶陶刚有的勇气,已经被他的声音消磨掉了,思绪其实也还没整理好,低下头道:“还是你先说吧!”
叶猛将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才淡淡说道:“我想你了。好想!”
陶陶愣了愣,还以为他回过神会骂她呢!没想居然听到的是这句,眼泪忍不住在眶里打转,“对不起。”
叶猛伸手搂过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心口上,“我不想听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陶陶从他怀里退出来,低下头说:“你……瘦了,有点儿胳人。”
叶猛愣了下,心疼地说着:“你也瘦了。”
陶陶噗地一笑,“我们这算不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呢?”
叶猛宠溺地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总之不要再离开我了。”
陶陶瞪大眼,“我等会儿还要回去的。”即使她想和他私奔,但也不能连累两个哥哥啊!要知道伏瑜和伏元可是冒着被家法处置的危险让他们出来私会的。(怎么感觉有点儿那啥的味道?)
叶猛笑了笑,“我知道。我不会让殿下难做的!但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陶陶低着头,小声嘟囔:“我怕你被爹折腾。”
叶猛皱了下眉,很为难地说:“这倒是,该怎么办呢?有什么办法能让陶陶的新爹答应这门亲事呢?”的确很棘手啊!爹已经去了好几次了,连外祖父都放下面子去登门拜访过了。贤亲王不是东拉西扯,就是装聋作哑,若遇上他在早朝有什么烦心事,甚至闭门不见,确实挺令人尴尬的。
陶陶一直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小声地说:“恐怕……恐怕只有你自己亲自出马了。”
叶猛滞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连爹和外公都束手无策的人,他能摆平?陶陶是不是有点儿抬举他了?
陶陶探身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句话,叶猛顿时呆住了,半宿没反应过来,清醒后忽然伸手掰着她的两只胳膊,激动的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陶陶点了下头,脸红红的。叶猛将她拥进怀里,“你总能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给我希望,陶陶!今生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
番外(一)扫地
澍国京城城西叶府。
一个三岁大的小正太拿着小扫帚,在园子里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一身剪裁得体的檀色小长袍一看就是贡品才有的质地,袖子挽得高高的。圆润的脸上一双水汪汪无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浓浓的眉,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
“冬荣挨罚了?”园子里进来一个人,见到小正太便跑了过去,兴奋抱起他便转了两个圈。这小子在他娘肚子里一定是个人精,连长相都知道专挑好的来继承,长大了前途无可限量啊!
小正太手里的扫帚没拿稳,妥妥地飞了出去。小正太不开心了,嘟起嘴,稚嫩的嗓音带着不满瞬间开始表达自己的无奈,“三叔,你什么时候长大?”
畅少汗颜,二哥的优点还没在他身上发扬光大,挑刺的毛病就已经初露锋芒了?鹦鹉学舌也能惟妙惟肖的?跟他二哥教训他时如出一辙啊!有木有?
“和三叔说话不可以这样没大没小的!”他才是长辈好不好?这臭小子怎么够胆教训他的?没足月还这么嚣张!
小正太翻了下白眼,这表情应该遗传自越来越漂亮的娘,颇有几分神似,“爹对娘说,三叔就该教训下的。”
畅少放下侄儿,“是你娘让你扫的,还是你爹?”得好好报复下二哥才行,这种体罚的事只有他才干得出,肯定是他的手笔。二嫂很善良的!
小正太无辜地眨着大眼睛,“不同吗?”
畅少蹲了下来,点点头,“当然!如果是你娘,她就是在教导你;如果是你爹,肯定是在教训你。”背后说他坏话的人都要遭报应!别怪他教坏侄儿,谁让他先说他坏话的。
小正太不太懂他的意思,“若是爹和娘同时呢?”
畅少:“……”
小正太很认真地问:“娘昨天跟冬荣说,不要学三叔。三叔,你是不是又淘气了?三婶有没有打你屁股?”
畅少:“……”二嫂你太偏心了有木有?不带这样教育小孩子的!!!!!
小正太依旧很认真:“三叔来找爹爹?”
畅少点头,“他在哪儿?”
小正太很严肃:“爹很忙,没空见你。”
畅少疑惑:“他在干嘛?”不是一早下朝了吗?
小正太无辜地看了下手里的扫帚,“冬荣想要妹妹,爹把娘借走了。爹说冬荣不像爹那样替娘做事,以后娘都不陪冬荣玩儿了,所以冬荣在扫地。”
畅少:“……”这都什么爹啊?还有点儿残存的人性么?
(猛少喊冤:我才从他手里抢回自己夫人,我容易吗?)
一定有妹纸问,为什么叫冬荣,要知道他爹娶他娘,多不容易吗?
《楚辞·远游》:“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桂树经冬不调啊!
【106】一定要朝朝暮暮
陶陶在伏瑜的再次“掩护”下,顺利地潜回了王府。伏元早已心力交瘁,从前虽然知道梅音很勤快,深得父王的信任,但他却大大低估了她的“勤快”。原本安排了许多事,想让她一上午都没空守着陶陶,没想她能在他预计的三分之二时间里完成他所有的安排。
贤亲王世子殿下只好第一次做了“刻薄”的主子,将之前她做过的事情挑剔一番,才勉强捱到了陶陶回来。见到妹妹,伏元长舒一口气,差点儿就地“耍赖”起不来。
既然陶陶和叶猛“私会”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要看叶猛自己如何“征服”这未来岳父大人了。
叶猛没令陶陶失望,当晚就向三弟借了枕浓来,大包小包地拎着亲自到了贤亲王府。伏国易一听这小子来了,推说自己政务繁忙,不便接待。谁知门外侍卫传话回来,很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伏国易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松口请他进来。
伏元在一边很不解,老爷子摆架子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集他几十年功力淬炼而成,怎么那么快就打出白旗了呢?于是很八卦地凑过去问:“父王,这可不像你。”
伏国易嗯哼一声,“多管闲事。你回你的园子去,这里老夫一个人应付得来。”
伏元本想旁听,却被父王勒令回园子。他一直很好奇这个叶家二公子,父王这一番作为,除了想得到妹妹那个让他一直心痒痒的义女,更多的却是因为这个叶二公子。父王的算盘一向很精,绝对不会让自己做折本的生意,可谓忠臣中的“奸佞”也不为过。自堂弟伏瑜从太山县回来后,他看了不少赈灾时的卷宗,早已对叶猛“虎视眈眈”。能让父王这样重视的人,朝里实在不多。
伏元出门时故意放慢了步子,在爹的园子里“徘徊”。没一阵,侍卫带了两个人进来,走在前面的一身月白色暗花长袍,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的鹤氅,眉目如画,冷峻非凡,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阳刚之气,瞬间令他身后的人都黯然失色。伏元暗叹,果然是位翩翩少年郎。之前虽见过叶畅,但此刻看着叶猛,倒觉得他少了份不羁,多了份沉稳内敛。
叶猛也见到了廊下向他投来赞许目光的伏元,略微沉吟了一下,刚才还显清冷的脸上忽然漾起起了淡淡的笑意。对着伏元微微施礼:“世子殿下安好。”陶陶可是给他通过气了,贤亲王府除了老王爷,就剩下她义兄贤亲王世子伏元了。
叶猛也不是蠢人,见到对方的年纪与陶陶描述的相差无几,衣着用材显然是皇族贡品,自然一下就辨出对方身份来。虽然他已经上任,但因身体尚未复原,托伏瑜的福一直没参加早朝,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贤亲王世子殿下。
伏元对他微微点了下头,含笑说:“父王在书房正等着你。还是不要耽误了,请!”
叶猛又对他行了个礼,这才跟着侍卫继续前行。伏元转过身,看着叶猛挺拔的背影,挑了下眉,轻笑一声,难怪妹妹对他痴心一片,果然是人中才俊。怕是满朝文武的世家子弟,都未必找得出几个能出其右的,何况他还是名满京城的当下第一才子。
叶猛跟着侍卫到了贤亲王的书房,伏国易早已在外间的小厅里坐着。叶猛见到眼前这位浑身透着皇族威仪的老人家,立刻乖乖行了个礼。
伏国易虽然对这第一次见面的叶猛也有几分暗叹,却不动声色地对侍卫示意,侍卫很自觉地退了出去。这才看了看叶猛身后跟着的书童,故作不高兴地问:“新任左佥都御史登门难道不怕朝中大臣议论?你可知道都察院一向是朝廷最廉洁奉公的地方,怎么还明知故犯?”
叶猛含笑施礼,应道:“王爷,下官带来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一些做家常菜要用到的配料而已。”
伏国易心里很好奇,但碍于自己还在装腔作势,故意不悦地说:“本王又不会做菜,你带来做什么?”哪有第一次登门带这些做礼物的,难道他真的如传说中那样不懂人情世故?
叶猛彬彬有礼地应道:“下官只是送来给王爷的女儿。从前……下官知道,她几天不吃自己做的那些家常菜就食欲不振,因此……下官只是担心她的身子。”
伏国易嗯哼一声,心里暗道,原来陶陶来了王府后一直食欲不佳,是因为这样啊?这小子倒想得挺周到的,可是他来登门求他,不该是讨好他的吗?怎么心里就只有陶陶那丫头片子呢?嘴里却说:“她要买什么,本王自然会派人替她买回来,不用左佥都御史大人你太费心。以后本王会叫人打点一切的。你还是注意下自己的身份好些!”
叶猛很谦逊地应道:“是!其实下官也知道自己自不量力了。只是她比较胆小,或许不敢向你提起。因此……下官是想让王爷您更了解她一些。”
伏国易呵呵笑道:“叶猛,你别跟本王玩这套把戏。说吧!你刚才在府外让侍卫传话,说什么你手里掌握了一位朝廷某要员的罪证,而且铁证如山,只能说给本王一个人知晓,情势严峻,是什么意思?这些事,你不该与礼亲王世子商议的吗?怎么跑来本王这里?”原来这小子拐着弯儿地在讨好他啊!孺子可教也!但即便是孺子可教,他也不会给好脸色的,既然是公事,他就不会让他继续纠缠私事。
叶猛转身看了下枕浓,示意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王府下人,这才转头对贤亲王说:“虽然下官知道不应越级上报,但这事的确事关重大,而且下官认为,这事只能让王爷你一个人知晓。”
伏国易挑了下眉,示意随侍在旁的府里下人都出去。叶猛也转头冲枕浓扬了下头,枕浓很自觉地就出去了。走到廊下,贤亲王府的人很规矩地拉上了书房的门。枕浓很奇怪二少爷到底要说什么事?
不久书房里传出一声巨响,只听老王爷气急败坏地问:“什么?”
二少爷在里面似乎在安抚贤亲王他老人家的情绪:“王爷请息怒。下官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请王爷降罪。”
然后屋里又安静了下来,两人也不知在里面嘀咕了些什么。过了大半个时辰,书房门开了,伏国易和叶猛一起走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伏国易拍拍叶猛的肩,笑着说道:“你可要谨记自己说过的话,别让本王找到机会借题发挥啊!”
叶猛含笑应道:“下官一定谨记王爷教诲,绝不会让王爷劳心的。”
枕浓直听得后背凉凉的,这两人的对话似乎威胁多一点儿,互相关怀的成分实在欠奉啊!二少爷在里面究竟说了什么话?居然让贤亲王笑得这么令人生寒。
王府下人送了叶猛出去,伏国易立即招人叫来儿子。伏元刚踏进书房的门,便听到老爷子头也不回地说:“明日叶骐广会登门提亲,你着人去挑个最近的好日子。”
伏元愣了下,之前老爷子折腾了这直隶巡抚好几次,又留难过前任太师,怎么叶猛一亲自登门,他就点头应允了呢?难道这叶家二公子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见着老爷子松口,不觉有些好奇,“父王,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
伏国易佯作咳嗽两声,淡淡应道:“这新任左佥都御史的确是个人才啊!”他还能说什么?叶猛刚才可是“负荆请罪”来的,怪只怪自己机关算尽,却没想过儿女情事,两人日日相对,有几个人真能做圣人的?但这罪责够不上刑律啊?即使够得上,他能狠心看着宝贝女儿以泪洗面吗?但这账迟早要找那叶家臭小子算的。
好在这臭小子还知道顾及他的颜面,这事儿就告诉了他,连他亲爹老子都是瞒着的。想着又觉着有点儿优越感,开始得意起来。
伏元在旁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心里暗暗佩服起这未来妹夫来,能让老爷子笑着点头,而且这么爽快。恐怕即使换了他和堂弟都未必能做得这么完美!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次日,叶骐广再次替叶猛登门提亲,伏国易自然没摆出什么好脸色。昨晚猛儿从外面回来,说是想到办法解决,替他出了几个主意。虽然不知道儿子的方法是否管用,但也不妨试上一试,谁让猛儿对那丫头痴心一片呢?连病好起来,都是因为这丫头不计前嫌,让畅儿带了一块玉坠子给猛儿,让他有了些希望。父母难为,他也只好再次登门受气了!娶不到她,猛儿又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而且那日在贤亲王府饮宴,认出这贤亲王的义女竟然是自己儿子书童时,他也很快明白了这孩子的心思。她的确为叶府费了番心机,即使她的出发点或许是为了儿子,但他叶骐广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加上皇上下旨改立太子,释放太师,仅仅罢免了他太师之职,却安排了个清闲的官职,让他颐养天年。他已经知道这一切的部署不过是要削弱太子和礼亲王的势力,为之后的改立太子铺路。现在礼亲王被收押,前太子被罚外放,有这结果,恐怕贤亲王在中间也没少做事。
陶陶这孩子虽然出生不算好,但很懂得替儿子想,这些年他也有眼看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倪氏和岳父也不好再反对什么,而且倪氏经过上次,已经向儿子举了白旗,知道儿子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难道想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都生无可恋吗?
伏国易过足了留难的瘾,见着火候差不多了,再玩儿就过头了,佯作被叶骐广说服,终于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叶骐广总算松了口气,可还没透过气来,伏国易就发话了,要他们尽快筹备婚事,而且要做到他满意,否则指不定哪天他会心血来潮悔婚。规格嘛!一定不能比郡主出嫁差!银子问题,他也不会吝啬的。
叶骐广对贤亲王的性子也是早有耳闻,虽然一向为国为民,但也时常喜怒无常。一个不小心他真翻脸不认人,也不是没这可能的,立刻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两家的婚事就这样提上了议程,却只有三个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番外(二)关于床的分配问题
猛少看着床上亲密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坛子醋都打翻了。
猛少拎起那个小东西,摆出严父的嘴脸,冷冰冰的:“荣儿,回自己屋去。”
冬荣努嘴:“冬荣要和娘睡。”
猛少义正言辞:“这床是爹和娘的,你的在你屋里。”
冬荣很认真:“为什么?”
猛少:“你这样会和你三叔一样长不大的。”(畅少很悲愤,凭什么躺着都中枪?)
冬荣耍赖皮:“冬荣不要长大,冬荣只要娘。”
猛少很严厉:“我也要你娘,怎么办?”
冬荣很傲气:“那娘选和谁睡。”
猛少:“……”这不公平有木有?这都谁教出来的泼皮儿子?
猛少计上心头:“啊呀!怎么床上有只蟑螂?”
某人从床上跳起,搂住他的脖子,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猛少冲儿子仰头:“她选了我了,你出去。”
冬荣:“……”爹红果果的欺负他啊!有木有?
【107】一生一世在一起
亲王的女儿出嫁,嫁的还是当朝第一才子,自然轰动了整个京城,虽然陶陶只是贤亲王才收下的义女,但也已经名满京城。
为女儿制备嫁妆,伏国易可谓毫不吝啬,嫁衣选料一定要是最好的。既要是最好,而且还必须是陶陶喜欢的,因此第一次准许了陶陶出府,去皇家的制衣坊挑选自己喜欢的料子和款式。但千叮万嘱不可与那臭小子私下见面,可不能坏了他贤亲王府的名声。(虽然事实上已经坏了,但不是没人知吗?)
因为婚期订在月底,筹备的时间很短,好在伏瑜和伏元都被贤亲王假公济私的征来做了帮手。
皇上知道了这事儿,见自己皇弟如此着紧义女,心里也有一番计较,下旨册封贤亲王伏国易的义女为德阳郡主。虽是从七品的郡主,但却没人敢小觑,这可是皇上亲封的,谁敢对她有异议?又命人来为二人婚礼打点,有了皇上的“增援”,事情一下子变得更为顺利。
于是陶陶和梅音出府后便听到了以下的议论——
“你说为什么贤亲王那么快就要让义女出嫁?”
“听说皇上和贤亲王对新任左佥都御史器重有加,恐怕是皇家的恩泽吧!指不定这义女都是冲着他收的。听说这义女与叶府颇有渊源呢!”
“也难怪,否则太师怎么会安然无事?”
“都说叶氏出才俊,老子如是,儿子更是青出于蓝啊!”
“此子前途无量啊!”
陶陶不觉掩嘴偷笑,伸手摸摸小肚子,老爷子昨天还在园子里长叹,他下手晚了点儿呢。如果不是肚子“争气”,叶猛还不知道要被老爷子耍到什么时候。
陶陶回府,刚进自己的园子,便被里面的情形震在了门边儿。伏国易正和两位世子一起指挥着府里下人,将一大堆嫁妆搬进园子里的一间空屋暂时存放。也不知道他们的手脚怎么这么快,居然筹备了那么多的东西了吗?
陶陶皱着眉走过去,在伏国易身边低喃:“爹,这么多东西叶猛那儿怎么放得下啊?”他可是新官上任,暂时还没有府邸,叶府又在夏城,老爷子说什么都不肯让女儿去夏城操办婚事,说是他面上无光,叶骐广也早已妥协。
伏国易嗯哼一声,将目光瞥向一边的儿子和侄儿,挑了下眉。两人顿时觉得老爷子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背心有点儿凉飕飕的。
伏国易见两小子装傻,扬声说道:“听见了吗?我乖女儿有意见了。你们还不想办法处理?”
伏瑜立马道:“叶猛刚上任,实在没什么大的功绩可报呈皇上的,侄儿虽然身为他上司,却也无能为力。府邸的事……”他很为难啊!
伏国易板着脸看着他,“你的意思就是要老夫和女儿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上一面咯?亏我平时对你象亲儿子一样!”说着将脸转向了自己儿子,伏瑜顿时觉得自己恐怕已经失宠于皇伯父了。
伏元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思量一阵道:“去年父王在城西购置了一块地,说是以后打算去那里清闲清闲。我早已命人打点了这事,宅子已经建好,一直空着,环境倒挺清幽的。不如……”
伏国易低头想了一会儿,“好!就那里。城西离这边挺远,乖女儿回娘家多有不便。瑜儿,你就送辆马车给我乖女儿吧!”
伏瑜瞬间松了口气,原来皇伯父还是想着让他“将功补过”的。虽然他也挺清廉的,马车倒是力所能及,立马点头应允了下来。
陶陶没听明白,她明明在说嫁妆太丰盛,他们怎么在说府邸和马车?刚想明白就听见伏国易说:“嫁妆里加上这宅子和马车吧!让我宝贝女儿留在京城陪我,偶尔还可以过去蹭蹭饭吃!”这样清闲更有意思。
陶陶捂头,正想出声婉拒,两位哥哥忙对她暗暗点头。要想顺利出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陶陶到最后也不知道老爷子使了什么手段,硬逼着想做清官的叶猛收下了那座宅子和马车,大婚前的那三天便将一屋子的嫁妆搬了过去。陶陶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小园子里,摸摸小肚子,对里面的未知“生物”说:“不知道你爹有没被那堆嫁妆累个半死。”想着嘴角就扬起了幸福的暖笑,还有三天……
还有三天她就是他叶猛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
出嫁当日,陶陶早早起身,伏国易早已为陶陶安排了一个盛大的婚礼,从妆容到服饰都是按皇族的规格操办的。花轿热热闹闹出了贤亲王府,在京城的大街上不知游了多少圈,才到了叶猛在京城勉为其难兼匆匆忙忙打理出的叶府。
花轿停下时,陶陶感觉有人走到她的花轿前,轻轻挽起轿帘,温柔地说:“夫人,请让为夫背你进府。”
陶陶不知道这个时空的婚礼该是什么样的,但听到叶猛第一次柔声叫她夫人,脸颊忽然热热的。一双手被他轻轻执起,他转过身,蹲在地上,将她背在了他不算宽厚,却很温暖的背上。鼓乐声中,陶陶隐隐听见他侧头对她轻笑着说:“进了我叶府的门,永远也别想真的出得去。”
陶陶在盖头下嘟了下嘴,心中暗骂:臭美!如果不是你家儿子等不及,她会这么容易嫁给他?看老爷子折腾,也不为人生一大乐事。
两人行过礼,奉过茶,陶陶便被人引着进了新房。一直坐到华灯初上,外面才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却没如期而至。
只听叶猛站在门边儿对伺候在旁的梅音说:“你们可以出去了。”
梅音和伺候新婚的老妈子一脸愕然:“郡马爷,这……不合规矩吧?”
叶猛道:“这里有我和她就够了。放心,一个步骤都不会落下。”
陶陶在盖头下笑了笑,低声吩咐:“梅音,你……就按郡马爷的意思做吧!”
梅音和老妈子听到郡主发话,立马恭敬地退了出去,叶猛掩上门,走到床边儿,轻轻握起陶陶的手,嘟囔道:“现在你可是比我还尊贵了。我的话没人听,你一句个个都给你面子。”
陶陶笑着说:“那你以后记得告诉我,我再告诉他们。”
叶猛有些不服气:“那我岂不是要受夫人管制?”
陶陶反问:“你不愿意?”
叶猛没回应,心跳很快,手微微颤抖着,伸手紧紧捏着盖头的两角,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将盖头翻起。一张令他都感到意外的俏颜跃入他眼底。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陶陶的女装打扮,不觉令他怦然心动,虽然早已对她熟悉得如同自己,却犹如初相见般令人沉醉。
眉依旧是那细细的娥眉,眼也仍然是那双秋水之瞳,俏挺的鼻梁下,晕染了唇脂的薄唇他曾经吻过一次又一次,却依旧诱惑着他的心。如丝的长发,为他而挽起,她已是他的妻……
他说:“夫人,你真美……”一如既往,却又如此不同。
陶陶低下头,有些羞怯,“你就不能换句别的?”没新意。
叶猛嘴角含笑,搂过她的纤腰,在她耳边低语:“纵然外间所有人都说我是本朝第一才子,但为夫在你面前才知道自己才疏学浅,竟然找不到一个词去形容你的美。你不会嫌弃我吧?”
陶陶觉得他在花言巧语,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低声说:“贫嘴。”
叶猛问:“何时?”
陶陶撅嘴:“刚才。”
叶猛笑着说:“就当我贫嘴好了,但今晚我句句发自肺腑。夫人知道为夫这几日睡不着,一直在想什么吗?”
陶陶转过脸看着他,“在想什么?”
叶猛伸手摸摸眼前这张娇俏的容颜,低声说:“为夫一直在想,何谓夫人。”
陶陶被他挑起了兴致,咬咬唇问:“何谓夫人?”
叶猛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深情款款地一字一字说道:“夫人者,言下之意就是为夫的人,所以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即使跑了,迟早也得自己乖乖回来。”
陶陶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诗情画意的意境,没想居然是如此霸道的语言,咬着牙哼了一声,“今晚你睡自己吧!”
叶猛哪里肯同意,死死抱着她说:“夫人!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你忍心?”
陶陶努努嘴,站起身傲气地摸摸小肚子,“谁让你先上车后补票的!这是你罪有应得。”
叶猛愣了下,想了好一阵子才明白陶陶在说什么,有些懊恼起来,“你确定你真的有了?不如再找个大夫确认下?”
陶陶有点儿想晕,“叶猛,你居然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你……”
叶猛一把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摸摸陶陶的小肚子,问:“还要多久?”
陶陶哼了一声,“最少也要七个月。”
叶猛咬牙:“怎么那么久?”
陶陶看着他欲求不满的表情暗笑,“怀胎十月,难道你不知道?这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叶猛恶狠狠地盯着陶陶的肚子,哼了一声,“等你出来看你爹我怎么收拾你。”
陶陶站起身,双手叉腰地嚷道:“你敢!”别忘了他娘的娘家现在可是有权有势。
叶猛见到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忍不住嘴角抽了两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低下头吻上她的唇。陶陶的唇好甜,怎么都好似不够,他将手伸进她的嫁衣里。陶陶身子颤了一下,一把推开他,顺了顺呼吸,故意找话道:“你……你今天没喝酒?”
叶猛玩味地看着她,“没!戒了。”上次她让三弟带话回来,他哪敢不听?
陶陶意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被他禁锢在怀里,“新郎还可以不喝酒的?”
叶猛点头,“老爷子发话,以免我酒后乱性,因此两位殿下和三弟现在估计都被人抬去休息了。”
陶陶从他进门就觉得有点儿奇怪,为什么没人跟他一起进来闹洞房,原来和他有点儿交情的都已经奉命醉得不省人事了。其他的当然就更不敢来了,且不说老爷子的威名让人胆颤心惊,就眼前这座冰山也能让人敬而远之的。难怪新房能象从前的园子一样安静,原来冷着脸还有这功效的啊!
叶猛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等下喝过交杯酒,我们就早点儿歇息吧!为夫的人……洞房花烛夜,你迟早得弥补的……”
陶陶有疑问:“你那天都给老爷子说了什么?他怎么一口就答应了你?”这事儿还是后来伏瑜和伏元八卦给她听的,老爷子居然一点儿没生气,她可是报着被他臭骂的打算的。
叶猛轻笑:“保密。”
陶陶努嘴:“不说算了!看来你今晚是不想睡床上的。”
叶猛皱了下眉,这丫头如今有人撑腰,居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他那天也没说什么啊!不过是将自己“先上车,后补票”的罪行如实交代了一番。然后……
然后又向老爷子投诚,说这事儿没第四个人知道,也不会让第四人知道的,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会第一个汇报给老爷子。老爷子让他立下重誓,终身绝不纳妾,也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思。这点他本就做得到,所以立刻严肃地立下了誓言而已。不过这事儿可不想她知道,否则他还有面子?
叶猛只能含情脉脉地说:“为夫可是被老爷子折腾了个半死,难道你真忍心让我独守空房?”这丫头的性子他还不了解?怎么可能忍心?
陶陶娇俏的扬了下头,“好吧!既然这样,今晚你去陪你三弟好了。”
叶猛没想自己苦苦哀求她都这样,不觉捂头,“夫人,我错了还不行吗?”
新房居然成了这丫头问案的公堂了,他这新任的左佥都御史情何以堪哪?不该是他审案的吗?
……
(正文终)
番外(三)关于冬荣的妹妹
某晚,某人欲求不满,终于赶了儿子回自己的房间,搂着本属于自己的夫人,吃起醋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最近他儿子霸占的时间太长了有木有?
陶陶掰开他的手:“我好累,被你儿子折腾的。别闹!”
猛少很生气:“我娶你进门,是让你被我折腾的,凭什么啊?”
陶陶理直气壮的:“谁让你那么快折腾出他来的?”
猛少拧过她的身子:“不如我们再折腾一个出来。”
陶陶不乐意了:“谁带?我已经很辛苦了。”凭什么她就是劳碌命啊?
某人已经摆架势开工了,完全不理她的感受:“正好给他找点儿事做,让他知道他娘有多辛苦。免得他成日缠着你!”
陶陶捂头:“这都拜谁所赐?是你不让梅音他们进园子来的。”
某人咳咳两声:“我已经计划好了,得让他知道什么是长兄为父。做事得有担待!”谁让那臭小子一出生就来搅和他和他娘迟到的洞房花烛夜?那晚他可是事情做了一半被夫人赶下床去哄他睡觉的!太可恶,有木有?
番外(四)冬荣带妹妹
冬荣很着急:“娘!妹妹哭了。”
他爹在屋里大声说:“你就不知道自己哄哄?”
冬荣很委屈:“妹妹不听话。冬荣哄不了。”
他爹:“怎么做大哥的?自己想办法,你娘忙着呢!”
冬荣嘟着嘴对摇篮里的妹妹说:“妹妹乖,爹和娘很忙,晚点儿就有弟弟陪你玩儿了。”
番外(五)咱家很忙
冬荣很傲气地对三叔说:“咱家每个人晚上都很忙。”
畅少很疑惑:“冬荣也很忙?”
冬荣点点头:“爹要陪娘,娘要生弟弟,冬荣要陪妹妹玩儿,学做大哥哥。你说忙不忙?”只是娘生完一个又一个,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抱抱他?
畅少:“……”这小子真的没足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