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14

蝶香香:养个书童娶进门 71 - 80

【71】踏上归途回家乡

  衙役不敢再阻拦,只好放了他们入城,却偷偷暗示身边的下属,似乎让他立刻去给什么人通风报信,而放了他们入城的这个衙役头头却说一定要亲自送送他们,说是贵客来到不能怠慢。这一切都没逃过叶猛那双精明的眼睛,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的疑虑更甚,如果县令已经将灾情上报,他们又在掩盖什么呢?

  踌躇间,城门边儿又传来争吵的声音,叶猛和陶陶同时回头,见到一行商人打扮的人正和门边儿的衙役在争拗着什么。想来应该是几人要入城,衙役们正在刁难。

  叶猛低头细想着心中的疑点,那几个商人中的一员已经怒火满腔地吵道:“你们平时收的通关费不少,此时却说不可以入城。到底城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怕我们传了出去?”

  衙役们只是阻拦,却说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城门边的争执愈演愈烈,刚才放叶猛一行人进城的那个衙役头头,忙对叶猛说:“叶公子,小的……小的恐怕得过去看看,不能送叶公子了。”

  叶猛负手点了下头,正准备转身,没想身边的小三儿看着城门前的几个商人,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卫大哥?”

  商人中,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闻声转过头来,也惊异地看着陶陶,“陶陶?你没事?”

  原来这群商人中竟有一人是陶陶认识的,正是当日那位“丐帮长老”王老伯的手下、王大哥的跟班卫桐。只是他问的话,让陶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她没事吧?难道他还记着他将她弄丢的事?

  卫桐朝陶陶走了过来,叶猛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三儿口中的卫大哥,这人是谁?小三儿的同乡?可听他说话的口音又和小三儿有点儿不像。衙役见卫桐认识叶猛身边的人,也没阻拦,却很谨慎地在盯着他们。

  卫桐走向陶陶,笑着问:“你怎么在这里?”

  陶陶瞥了叶猛一眼,卫桐也看了看叶猛,对他笑了一下。叶猛微微点头,目光带着点儿锐利,低声问小三儿:“他是谁?”

  陶陶细想一瞬,应道:“我认识的一位做生意的大哥。”他不会连有个人和她打声招呼都吃醋吧?难道真是醋坛子里泡了好些年的陈年黄豆?

  叶猛微微扬了下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卫桐,低声反问:“做生意的?”此人身上可看不出一点儿做生意的样子,倒有点儿象练武的人,或是说出身行伍也不为过,这让他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却没出声。

  陶陶低下头,小心说道:“上次……上次我被人掳走,是他……他家主人救了我。他们是在檀木县做檀木生意的人。”或许还有点儿古代黑社会的性质,只是这点陶陶就不便说了,毕竟老爷可是本省的巡抚,王大哥对她有恩情,不能出卖他们的。

  叶猛眼眸迷离了一瞬,浅笑着说:“别太多话。我在前面等你。”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待叶猛离开,卫桐才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问陶陶:“这位公子是……”

  陶陶对他笑了笑:“我家少爷。”

  卫桐愣了下,看看陶陶的打扮,有点儿不解地问:“你家少爷?你是他的书童?你怎么……”

  他可从未见过女孩儿做书童的,不觉有点儿奇怪。第一次见陶陶的时候她就穿着男孩子的衣衫,也是和现在相去不远的书童装,当时只道她是因为出门在外不方便才做了这样的打扮,原来她真是人家家里的书童吗?

  陶陶有点慌乱,忙对他摇了下头,压低声音说:“卫大哥,这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他不知道我是女孩儿。请你……请你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啊!”她有点儿后悔自己一时口快招了他过来,她的身份不会穿帮吧?虽然她很喜欢叶猛,但也知道或许自己迟早会离开他的,走之前她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可以给他欢乐的小书童而已。

  卫桐瞪大眼,呆呆地点了点头,原来她一直是以男孩儿身份在伺候那个少年的吗?他不自觉地看看叶猛走开的方向,但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他也不好过问,再说此次出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也没这闲工夫管。

  两人又说了几句,城门边儿的那几个商人似乎与衙役达成了共识,“解决”了入城的问题,在招呼卫桐过去。卫桐对他们挥了下手,转头看着陶陶,问:“你在太山县准备呆多久?”

  陶陶摇了下头,“不知道。先回家看看家里的情况才知道。”叶猛什么时候启程去其他地方,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卫桐皱眉问:“你家住这里?”

  陶陶嗯了一声,卫桐续问:“可否告诉我你家在哪里?”陶陶只道他是想找她叙旧,大概说了下自己家的位置,却也说得不是很详尽,留了个心眼儿。

  卫桐听完才说:“过几天,你张……哦,不!是你王大哥会来太山县办事。我们对这附近都不太熟悉,恐怕……要劳你带下路了。你不会推却吧?”

  陶陶正想说什么,城门边儿的几个和卫桐同行的人已经开始催促,卫桐只好对她留下句:“就这样吧。”转身便离开了。

  陶陶目送卫桐的背影离开,刚转身便见到叶猛立在她身后,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她愣了下,这小祖宗怕是等太久,没耐性了,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她忙低下头,说:“少爷,让你久等了。”还是乖乖认错的好。

  叶猛与刚才那对夫妻在一旁道完别,见小三儿这边的人也离开了,才负手走过来。见到“他”现在仿佛认错一般的模样,有点儿想笑,故意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沉默不语。

  陶陶半宿没听见叶猛说话,疑惑地抬起头,正好见到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猛跳了几下,顺顺局促的呼吸,故作镇定地问:“少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叶猛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冷着声音说:“我还以为你见到救命恩人就将我忘了呢!”

  陶陶低头瘪了下嘴,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敢忘了他的存在啊!果然是吃醋了?怎么说话酸溜溜的?她有点儿忐忑地低声说道:“呃,不敢。”

  叶猛暗暗笑了笑,问:“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陶陶低头翻了下白眼,果然跟查什么似的,难道以为她和别人有奸情?就算有,她也没嫁给他,他怎么那么象她的老公在问话似的?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但叶猛问了,她总是不能不答的,于是说:“他说过几天上次救了我的那位大哥会来太山县,可能……可能会来找我叙叙旧。”为什么自己应话也象做了亏心事的小媳妇似的?心中很纠结。

  叶猛转过身,背对着小三儿笑了下,“走吧!先去你家。”

  陶陶一下回过神,瞪大眼睛,问,“这么快?”

  叶猛回转身子,皱眉看着“他”,“你不想回去?”

  “想……想!”她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吗?

  两人走了几步,陶陶在叶猛身后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低声提议:“少爷,不如……不如你在城里找个干净的客栈暂时住下,我……我自己回去看看可好?”

  叶猛停下步子,转身看着身后的小三儿,问:“为什么?”“他”就那么抵触他去“他”家里吗?

  陶陶低头,蝇声应道:“你陪我到了这里,我已经很感激了。家里……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情形,万一……万一……再说,我家很简陋的,我担心你……住不惯。”这理由应该很充分了吧?除非他想屈就。

  叶猛负手走回小三儿面前,低眸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伸手抬起“他”的下颌,让“他”看清自己的表情。他很认真地说:“我从未介意过你的身世。我和你昨晚……都那样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让我看见的?”即使“他”家真的穷到被人瞧不起,又如何?他喜欢的只是“他”而已。为什么要介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他莫名地很不喜欢小三儿看低自己。

  陶陶看着叶猛认真的表情,心跳不觉快了好几个拍子。是的!从她进府那天起,他就没介意过她出身如何,甚至连问都很少问,却默默地为她做了很多事。可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她不想他知道后失望难过啊!

  陶陶回过神,忙挣开叶猛的手,咬了下嘴唇,嘟起嘴低哼一声。叶猛愣了下,问,“怎么了?”他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什么小三儿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陶陶努了努嘴,低声说:“昨晚……昨晚怎样了?我们……我们可没什么。”他怎么将话说得那么暧昧?这人果然不能放任!他不就是抱着她睡了一夜吗?又没做别的,这样的话被人听了去,还以为她真的和自己少爷有私情呢!到时候人家当了她是书童受受,水洗都不清!她的一世“英名”岂不要毁于一旦?

  叶猛愣了愣,有点儿生气。他开始怀疑自己是真的道听途说了,小三儿哪里象女孩子了?昨晚……昨晚两人都那么亲密地睡在一起了,而且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他”居然没当一回事?难为他自己还想着要负责任。这家伙果然需要调教的!

  叶猛转身负手道:“你……走是不走?”他今儿就要去!就要让“他”知道,他对“他”是认真的。

  陶陶嘟嘴呢喃:“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她不让他去,的确也考虑了现下的情形,她不想欠他那么多情。昨晚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再这样下去,哪天他要娶妻,她会伤心的。她不想哭,尤其不想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男人哭。

  叶猛狠狠咬了下牙,再次转过身,很认真地说:“我……我就象个小孩子了。今儿你说什么我都要去!”他就是为了“他”,为了弄清“他”的身份才大老远来的,都到太山县了,岂有就此作罢的道理?



【72】住进小三的家里

  陶陶的家住在太山县城西的一个小村庄里。

  陶陶眼里这里虽然算不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却也有小农庄的清幽感觉,从前还想着在这里落地生根,种种田、过过小日子。只是这次回来,看到的都是满目凄凉的情景。

  叶猛带着小三儿从太山县西门出来后,一路上见到许多受灾的村民,有本地的,也有从外地逃难来这里的,大家都是扶老携幼,似乎想远离遭受天灾的家园。听着耳边传来的那些呻吟和低泣,叶猛紧紧咬着自己的牙,他从未想过这样的惨景?脑里不停浮现着小三儿在马车上吟的那首诗。

  两人一路行来,听到不少灾害的传言,太山县在这次灾害中算受灾最轻的地方了,那些受灾颇重的地方呢?难道真的是“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吗?

  二人已经无暇去想之前两人间的不愉快,心都被眼睛见到的惨况占据。陶陶心里越发地担心起那对养育了她十二年的夫妻,回到她家的那条小村落,顾不得身边的叶猛,她渐渐加快了步子,朝村尾一间熟悉的小屋跑去。

  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一个疲惫的声音在对屋里的人说着:“孩子他娘……要不,咱不等阿旺回来了。咱们……咱们也先出去避避?”

  一中年女声应道:“他可是你陶家的命根子。万一回来,找不到咱们怎么办?再说……再说你现在的身子,怎么上路?”里面随即传来一阵低泣声。

  陶陶站在门前,心紧了一下,伸手敲敲紧闭的房门,里面传来男人的应门声:“谁啊?”

  刚才说话的中年女子很激动地说:“难道……难道是阿旺回来了?”

  男人有点虚弱地说:“快……快去看看。外面到处都是瘟病,可别让他在外面呆着。”

  没一阵,一个中年女子开了门,见到门前的陶陶,愣了下,“阿旺?”随即回过神来,眼前这“男孩儿”像极了自己日盼夜盼的儿子,但儿子的皮肤应该没这么白,个头也高大少许。难道是女儿回来了?

  陶陶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中年女子,低低叫了声:“娘。”

  中年女子正是陶陶的娘,她朝陶陶身后看了一眼,见到她后面站着的叶猛,忙伸手擦了下眼里以为见到儿子蓄满的泪水。不太确定地叫了声:“陶陶?”

  陶陶点点头,中年女子看着叶猛,低声问:“这位是……”虽然已经猜到,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自己的女儿说话,只想到了这句。

  陶陶转头看了下她身后负手立着的叶猛,有点儿忐忑地应道:“他是叶府的二少爷。”

  中年女子忙让开身,“还不请叶少爷进来坐坐。地方简陋,叶少爷莫嫌弃。”

  陶陶这才让开一条路,示意叶猛先行。叶猛负手迈开步子,走进这间小三儿住了十二年的简陋土屋,抬眼四处看了看,里面不算大,和自己的园子比可以说是天渊之别。土屋内分了几间小屋子,里面的情形虽不能见,但也可想而知。他不觉皱起了眉头,之前他不是已经给了陶老爹一百二十两银子了吗?为什么“他”家还是现在的样子?就不知道置间像样的房舍?还真是和小三儿一样,守财如命?

  进到屋里,陶老爹已经听到门边的对话,从床上爬了起来,恭敬地打理了一下茶桌边儿的一张凳子,请叶猛坐下。叶猛见他似乎没有当日在叶府外的小茶寮数钱时那么神采奕奕,而且面色苍白,行动有气无力的,他淡淡说:“不必多礼了。身子要紧。”

  陶老爹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陶陶走过去伸手扶住陶老爹,让他坐下说话。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陶老爹看着刚坐下的叶猛,不敢落座。

  陶陶顺着爹的目光,看了看一旁的那座“冰山”,低声说:“爹,你就坐下歇歇吧。少爷……其实人不错的。”这冰山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让人望而生畏,如果不是和他相处久了,还真难看出他人不错的。

  陶老爹这才落座,陶大妈立刻拿起桌上摆放的茶杯想替叶猛斟水。陶陶走过去接过娘手里的茶杯,对她示意,“娘,还是我来吧。这里有太多人生病,恐怕水得烧久一点才行。爹也不能喝这水了!”

  陶大妈偷偷瞥了一眼叶猛,低声说:“也对!叶少爷身份尊贵,可别让他在这里染上什么瘟病才是。我……我先去柴房烧水。你伺候好叶少爷。”

  陶陶忙道:“让他坐着歇会儿吧!走了好半天的路了。我陪你去烧水。”她还有些事情得跟娘私下说说的。

  陶大妈和陶陶出去后,屋里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寂,叶猛又四处打量了一阵,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陶老爹只是坐着,低头不知该与身前这位“大人物”说点儿什么。

  良久,叶猛也看得七七八八了,这才转过脸,看了看眼前的陶老爹,“身子……不要紧吧?”上次见他怎么不觉得象现在这样局促的?

  陶老爹小心地应着话,“回叶少爷,小的身体还好。自从发大水,村里很多人都病了,小的……小的……恐怕……”前两日也找大夫来看了看,大夫说可能是和外面的人一样,得了瘟病,吃了几剂药也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叶猛嗯了一声,犹豫一阵说:“我出去看看。”他很想开口问陶陶的事情,但见到“他”爹,有点儿不知怎么开口,也找不到话题,只想自己别这么不知所措,还是单独呆会儿,理下思绪再问不迟。

  陶老爹立马叮嘱了一句:“叶少爷,外面到处都是瘟病,别走远了。”

  叶猛淡淡嗯了一声,走到门边儿才说:“我就在院子里。”

  刚踏出房门,听见柴房里传来“母子俩”的对话声,小三儿似乎在问她娘,爹什么时候病的,有些什么症状。叶猛不知该去哪里,不觉在门边听起了两母女的对话。

  陶大妈应道:“发大水后就病了。前两日请大夫来家里看过,说你爹……恐怕……恐怕染上了瘟病。”说着又低声哭了起来。

  陶陶安抚了娘几句,在柴房里一边儿扇着火,一边儿问:“哥呢?怎么没见在家?”之前在进京路上遇到后,一直也没来得及打探他的消息,不知该不该将他与人贩子混在一起的事情告诉爹娘,这个时候说似乎不太妥当。

  陶大妈犹豫了一阵才说:“之前你爹从夏城回来,说是京里礼亲王的二公子要带你哥进京去。所以……哎,都走了好几个月了,也没消息。不知道他在京城过得如何了。”她也一直在担心着呢。

  陶陶愣了下,礼亲王的二公子?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达官贵人?她还没想明白,陶大妈看了她两眼,低声问:“叶家二公子待你……待你还好吧?”

  陶陶回过神,神色有点儿慌乱地应道:“还……还好。”

  陶大妈叹了口气,“好就好。你也别怪爹和娘狠心,陶家……就你哥这一个儿子,娘嫁给你爹几年了,才生出你们俩来,我们……我们只是……”

  陶陶忙说:“娘,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她的身份在叶猛面前可还是个秘密,隔墙有耳,得小心些,别被小祖宗听见,她的饭碗儿可就保不住了。

  陶大妈愣了下,不确定地问:“叶少爷还不知道……”

  陶陶惊慌地看了看外面,忙伸手掩住娘的嘴,对她摇了下头,“他不知道。”

  陶大妈越想越奇怪,低声说:“之前叶府派人来找过你,说你被人掳走了,还问我们知道不知道。我看叶少爷那么重视你,还以为……还以为你们已经……”

  陶陶忙问:“你们没说什么吧?”难道叶猛知道了?可是又不像。

  陶大妈应道:“我们肯定不会说什么的。叶府那么大的势力,如果追究起来……但他们派来的人在村里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打听到什么。”

  陶陶松了口气,如果叶府真知道了她是女孩儿,她还能留在叶猛身边那么久?看来他们应该是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儿。除了三少爷,那货应该会替她保守秘密的。

  陶大妈看了看女儿的神情,压低声音说:“我和你爹虽然平时纵着你哥,但……好歹你也是我女儿。如果叶少爷真心喜欢你,你还是可以考虑下的。毕竟你给人家做了那么久的书童……将来恐怕也难找到好的夫家。如果做了叶少爷的小妾,至少娘心里也好过些。”上次老头子回来,似乎说过这叶家二少爷怕是对女儿有意思。

  陶陶皱起眉,“娘,你说什么呢!即使我将来真嫁不出去,我也不会给他做小妾的。”

  陶大妈愣了愣,略带责备地说:“人家要你做他小妾是看得起你。你还不愿意?他是什么身份哪!再说,如果你能做他的小妾,家里有个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说到这儿,陶陶有点儿憋气了,嘟囔道:“娘,为什么女人就要依附于男人?即使将来我嫁不出去,我也可以存点儿钱养活自己。大不了种种田,又不会饿死。做人家小妾,得看人脸色活着,我可不愿意。再说他有婚约的,那人还是礼亲王的女儿呢!”他们就想着钱,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始终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儿的。所以她才一直不敢对叶猛动情,虽然心里有那么点儿喜欢他,却一直在告诫自己。

  陶大妈见她执意,叹道:“你现在是叶府的人了,娘也管不了你那么多。不过别太任性,女人嫁个好男人是自己的福分,你要好好把握这机会才是。”

  叶猛在柴房外听着母女二人的对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就这么被小三儿嫌弃了?就因为他有婚约?难怪她明明喜欢他却一直在回避。虽然偷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也很庆幸自己做了,现在不但知道他的小三儿是女孩儿,也明白她的心思了。心有些不听使唤得跳着,他的小三儿真的是女孩儿……

  他随即转身走回屋里,看着一直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的陶老爹笑了笑,心情有些难以自抑。他该谢他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他身边,否则他和小三儿这一世恐怕也不会相遇。



【73】住进小三的家里

  叶猛在小三儿家随便用过晚饭,陶陶按他平时的习惯给他冲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叶猛刚接过小三儿递来的茶水,便见到陶大妈拿着两包药走了出来。叶猛端着茶杯微微对她点了下头,心情到现在都平静不下来,陶陶走过去拿过娘手里的药包,转身对叶猛说:“少爷,我去替我爹煎下药。”

  叶猛没出声,陶陶已经习惯了他的表达方式,他没说不可以就是同意了。陶陶一个人去了柴房,叶猛喝了一口小三儿特地给他冲的茶,嘴角淡淡地带着笑意。从前他是不喝茶的,这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细细回想下,好似是小三儿进府以后吧?每次吃完饭,她都会端一杯茶给他,说是什么清肠胃。

  想到这儿,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负手走出了房间。转身来到柴房门口,见到小三儿在里面忙活着,只是拿着药包还在研究着什么。叶猛迈开步子走进去,陶陶以为是她娘来了,头也没回地就问:“娘,这药里怎么没大黄?”

  叶猛走到她身边儿蹲下,接过药包,也看了一下,不太懂,心嘭嘭跳着,嘴里却说:“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孩子。”

  陶陶抬头看到他,愣了愣,低声问:“少爷,你……是不是要去客栈了?”他怎么来了?平时在叶府,他也很少进柴房的,那间小柴房几乎成她自己的小天地。

  叶猛用手指拨弄着药包里面的药材,没回答小三儿的话,心里在想着怎么开口和她说起他俩的事,他尽量让自己平静地问:“你懂药材?”

  小三儿跟了他快两年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不了解她。平时两人在一起,都是她在想着他的衣食住行,他却从不知道他的小三儿喜欢些什么。自从听到她母女俩的对话,他才觉得是该好好了解下她了。

  陶陶翻了下白眼,虽然在现代她学的是护理,做的是护士,但平时她可没少看中医药的书籍。以前很多病人吃了西药有些不良反应,她总会想尽办法替人家找找方法缓解症状,也求教过不少医院里的老中医。中医博大精深,虽然她虐懂皮毛,却也有点儿小小的造诣。但这些她怎么说给他听?

  “呃!我……我只是小时候听村里一个跑腿郎中讲过,偷偷跟着他学了点儿药理。”陶陶给自己找了个比较合适的借口,她可不想叶猛将她当成什么妖魔鬼怪,穿越这种事还是别告诉他的好。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

  叶猛微微点了下头,小三儿懂的东西还真不少,难怪之前她总告诉他吃了饭要多动动,别老坐着。难怪在京城时,她教了不少按摩的手法给枕浓,原来她还学过医理?

  陶陶从叶猛手里拿回药包,忙说:“少爷,你……你如果要去客栈,趁现在天还没黑,该动身了。不然等会儿城门关了,你今晚……”总不能真的让他屈就在她家吧?

  叶猛抬眸眼神闪烁地看着眼前这张俊俏的脸,未施粉黛,却楚楚动人,他听到母女俩对话后就一直激动不已,“那你呢?”

  陶陶愣了下,这小祖宗的眼神很有问题,从前他即使很喜欢她,也没象现在一样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的。他该不会又在打她什么歪主意吧?她忍住想摸手臂的冲动,低声小心地说:“我……少爷,你看,我爹病了。我娘似乎也精神不太好。我想……我想留下陪陪他们。”虽然他们对她不算好,但始终是她在这个地方最亲的人,总是不能不理的。

  叶猛平静一瞬,嗯了一声,“那你叫我去客栈,是想撵我走吗?”他微微挑了下眉,等着小三儿给他答案。

  陶陶有点儿想晕,这小祖宗读了那么多书,怎么想事情总是想得跟个女孩子似的?说起话来还带着点儿幽怨的感觉,“少爷,村里很多人都病了。我……我不想你有事。”通常大灾之后接踵而至的便是大病,她从前在现代也对古代的一些瘟疫做过了解,谁让她是学这个的呢?她只是担心他而已,他怎么总是往坏处想的。

  叶猛伸手捉住小三儿的手,深深凝视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你觉得我走了,就不会担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陶陶呆了一瞬,叶猛现在的样子好深情,他之前可不会这样温柔地和她说话的,“可……”

  叶猛微微笑了笑,很认真地说:“小三儿,记住!从此刻开始,无论你怎样都好,我们永远都不要丢下彼此好吗?我会陪着你,无论你想做什么。”说着他便将小三儿揽进自己怀里。

  陶陶愣愣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这样的拥抱真的好温暖,可……

  她一把推开叶猛,低下头说:“少爷,你要有事,我可赔不起。”她上哪儿去找个人赔给大夫人啊?大夫人可就剩下他一个宝贝儿子了。

  叶猛耍赖似的又将小三儿再次搂进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的事,我全知道了。我会好好待你的,不会让你难受。我是真心喜欢你!”

  陶陶这次真的懵了,忘记了要和他保持距离,他怎么说话象得了便宜在卖乖似的?全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什么?叶猛放开手,将小三儿推到身前,见她眼神愣愣的,他嘴角扯了两下,“我知道你是女孩子,也知道你不肯做我的妾侍。再说我也不愿意。”

  他不打算再和她玩儿什么装不知道的游戏了,即使被她知道他在屋外偷听,他也要她知道,她在他的心里早就生了根,甚至他曾经都不介意她可能是个男孩儿,不能为他生儿育女。

  陶陶脑袋里嗡的一声,这次真的傻了,呆呆地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猛嘴角含笑地说:“你失踪后,三弟叫了他大舅家的人四处寻你。来过你家,那时候……”

  陶陶没等他把话说完,一下站起身,眼睛瞪得大大的,他那时候就知道她是女孩子了?那后来……

  她有些火了,冲着叶猛就发起了脾气:“你……你一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知道她这些日子担心了多久吗?还千辛万苦地让三少爷替她兜着,又千方百计阻止他来太山县。还有叶畅那货,他居然知道叶猛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也不告诉她!这两兄弟实在太可恶了!

  叶猛也站直了身子,伸手将小三儿揽进怀里,低声说:“我……我只是还不确定。所以没告诉你。对不起!”

  原本他也想过直接问她,可当时不确定她是因为什么一直在回避他,如果她不愿意,他真的好怕失去她,所以他才这么迂回地来证实。可经过前晚和今日,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心里是有他的,她只是有太多的顾虑。

  陶陶脑子里一团乱麻,推开叶猛,咬咬牙问:“你……你现在既然知道了,准备怎么处置我?我……我爹和我娘……”

  叶猛皱了下眉,“我为什么要处置你?”这丫头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她到现在都不懂他的心吗?他一直都那么在乎她,甚至想过即使她不是女孩儿,他也会一直和她在一起的。

  陶陶没出声,叶猛看了她一阵,从怀里摸出个精致的小锦袋,在她眼前晃了晃,“还记得这个吗?”

  陶陶看了看那个小锦袋,微微点了下头,那是上次在京城,他要去给伏柔郡主买礼物的时候,买回的装玉坠子的小锦袋,她怎么会不记得?心微微酸了一下,感觉涩涩的。

  叶猛打开小锦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和陶陶身上的玉观音一样大小的玉佛摊在手心里,递到小三儿眼前,玉佛晶莹通透,看得出是和那玉观音一对的。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小三儿,“这和你身上的原本是一对。”

  陶陶别开脸,脑子空得很,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叶猛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玉坠,有些激动地说:“我当时在想,如果你是男孩子,我就送你那个玉观音。如果有一天,我证实你……你是女孩子,我会用这个换回你身上的那个玉观音。你明白吗?”他根本没想过她是男是女,他只是真心地想和她在一起,不是因为此刻知道了她是女儿身才有这样的决定的。

  陶陶愣了下,转眸茫然地看着叶猛,他似乎没说慌,眼里全是真诚的目光,可这又代表什么意思?叶猛见她转回头,微微笑了下,“那日我本就不是如三弟所说,想去买东西送给……送给郡主的。我的心眼很小,只容得下你。”

  陶陶眼眶有点儿热,原来他是真的买来送给她的?叶猛见她还是打算继续沉默,伸手将她的头靠在他胸膛上,低声说:“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你不想受委屈。所以我……我一直在努力,我想和你在一起。好吗?”

  陶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他说的每句话都深深地打在她的心上,可他们会有结果吗?虽然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几年,对那些所谓的身份早该淡薄了,但在这里她不得不正视两人的身份差距。

  她靠在叶猛的胸前,低声呢喃地说:“少爷,我……我不敢喜欢你。”但已经喜欢了,她该怎么办?

  叶猛的心痛了一下,声音低沉地问:“为什么?”

  陶陶不由自主地流起泪来,哽咽的说:“你怎么傻了啊!因为你是少爷啊!”就算两情相悦,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有结果的,除非她真的能说服自己做他的妾侍。

  叶猛皱着眉,将小三儿推至身前,死死地盯着她,有些微怒,“我不要做你的什么少爷。从你第一天进府,我……我就想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无论你是男是女,无论你出生何地,无论你贫富贵贱。”

  他从未这么想和一个人呆在一起,从她叫四弟第一声少爷的时候,他站在爹的书房门外,就莫名地对这声音有种无法抗拒的感觉。尤其见到她的笑脸,如同一股阳光,暖暖地照进了他的心里。她怎么可以这样狠心?说出这样让他难受的话?

  陶陶呆呆地看着他,心也有点儿疼,怎么办?



【74】住进小三的家里

  两人呆呆傻傻地在柴房里看着对方站了好一阵子,叶猛一直等着小三儿给他答案,整颗心从来没有这样忐忑不安,毫无把握,好害怕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不是自己想听的。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小三儿就不能点下头吗?他从未试过等待会这么漫长的,即使从前一个人呆在园子里,他也没觉得象现在一样难熬。

  陶陶痴痴傻傻地看着叶猛那张帅哥脸,心跳得很快。最终低下头,很小声地说:“少爷,我……我答应过会陪着你,但……但你别逼我好吗?”

  叶猛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好!我不逼你。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一时间陶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脑子里好像乱草一般,理不出一丁点儿头绪。原本她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儿,一直当了她是书童受受,可原来他是知道的。他做那么多事,都是因为喜欢她!见叶猛没反应,她犹豫了一下,跑出了柴房,刚出房门便见到娘站在外面,眼神奇怪地看着她。

  陶陶一下想起自己是进去给爹褒药的,忙转回身,又走进柴房里。叶猛似乎还在发呆,一动不动的,她小心地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少爷,柴房里面很乱。你……你还是……”

  叶猛转眸看了看小三儿,转身走出了柴房。到门口愣了一下,见到小三儿的娘在门外不远的地方,神色有点儿鬼祟。叶猛低眸细想一瞬,嘴角扯了两下,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陶陶在柴房里呆了好一阵,终于将三碗水泡的药渣熬成了浓浓的一碗水,倒进碗里,用旁边的布条包着,端去送给爹。踏出柴房门口才知道天色已经灰暗了,想想或许叶猛已经走了,她也可以趁他不在的时候好好思考下两人之间的关系该如何继续。

  谁知刚踏进正屋的房门,便见到叶猛拿着本儿书站在里面,见到她进来,嘴角微微扬了一下。陶陶愣了愣,问:“少爷,你……你不是去客栈了吗?”这小祖宗怎么还没走?打算赖在她家里?脸皮也忒厚了点儿吧?

  叶猛还没出声,陶大妈就抱着一大包被褥从里屋走了出来,“叶少爷说今晚在咱家屈就下。陶陶,来帮娘收拾下房间。”

  陶陶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放下手里的药,哦了一声,跟着娘便躲进了从前自己的小屋子。一边帮着娘铺被褥,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小祖宗还真是脸皮快赶上他三弟了啊!他留下来又想干嘛?

  陶大妈瞥了自己女儿一眼,说道:“你走以后,家里也没置太多的东西。你哥又去了京里,所以……所以只有这一套被褥了。今晚……恐怕……”

  陶陶正想着叶猛的事,似有似无地哦了一声,随即回过神来,瞪大眼问:“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她和叶猛今晚睡一起?外面的人不知道,这样安排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她是她娘啊!哪有这样做娘的?

  陶大妈还没说话,叶猛就负手走了进来,抬眸看了看这间小屋子,微微皱了下眉。

  陶陶看着两人有点儿明白了,只怕他们在她褒药的时候已经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心里缀缀的。叶猛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的?说了不逼她,可现在做的事情却跟逼有什么区别?

  陶陶暗暗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地问:“谁的主意?”

  叶猛挑了下眉,没出声。陶大妈笑脸盈盈地伸手来拉女儿的手,“叶少爷说今晚想留下,我……”

  陶陶很难受,很生气,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转身便跑了出去。陶大妈在身后叫了两声,她也没应。陶大妈见女儿居然在叶猛面前发脾气,忙对他说:“叶少爷,这……”

  叶猛也是第一次见到小三儿发这么大的火,淡淡看了她娘一眼,赶紧转身追了出去,临出门留下一句:“我会找她回来的。”

  陶陶跑了一阵,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背靠着大树喘着粗气,眼里不争气地流起了眼泪。她是喜欢叶猛,可他怎么能这样?以为她好欺负是吧?她可不会听从什么父母之命,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要她屈从认命?想得美。太可恶了!

  刚透过气,便见到叶猛朝她跑了过来,陶陶咬咬下唇,转身又拔腿就跑。真不想再见到他!可她的脚没叶猛长啊!没一会儿叶猛便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她,将她带进怀里。

  他低下头,看着流泪的小三儿,皱皱眉,“不是我的意思。”他之前出了柴房见到她娘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经听见两人在柴房里的对话了。他知道他们不会不听他的,他只说了想留下,却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安排。他也是刚才跟着二人进屋子才听见的。

  虽然以前他也和她睡在一起过,可那毕竟是他俩私底下的,他不会在她家这样让她难堪的。

  陶陶用力推开他,很生气地说道:“叶猛,你究竟想干什么?是,我曾经答应过你,会陪着你一辈子,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叶猛再次伸手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我不想干什么。只想陪着你,就象从前你陪着我一样。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陶陶根本不信这事儿和他无关,狠狠擦了把眼泪,凶巴巴地恼道:“你以为收买他们,我就会服服帖帖的跟着你了吗?他们在乎的不过是你家的钱和权。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叶猛冷着脸,低吼一声:“够了!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此事与我无关。你跟我在一起已经不是一两日了,难道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如果要这样,他何必绕那么大个圈儿来证明她的身份?有比这更直接的办法,可他从未想过用,就是不想伤害她。可看到她哭成了泪人儿,心又痛痛的。

  陶陶愣了下,想起两人在一起的这近两年的时间,他除了平时偶尔会故意和她亲热下,却从未过火,也知道控制自己。一下不知该说什么,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

  叶猛平静了一瞬,伸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低声说:“我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说过不会逼你,但我担心你,而且……而且你让我一个人住到客栈去,我……我会不习惯的。”

  没有她在身边走来走去,他的心会觉得少了什么,就象她被人掳走的那些日子,他除了想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有她在面前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活着还有那么点儿指望和动力。虽然这么想或许会让人觉得很可笑,但她确实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支柱,他今生都不想、也不能没有她的。

  陶陶抬起头,抱歉地看了看叶猛,低声说:“少爷,对不起。我……”

  叶猛伸手替她擦了下脸上的泪痕,目光深邃地看着小三儿,“我说过我不会让你难过的。相信我好吗?”

  陶陶没出声,叶猛不想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虽然四周已经黑尽,却仍能就着月色看清远山的轮廓。他想了想,忽然问:“你说的那座什么断背山,在哪个方向?”

  陶陶泪水还没擦干净,却噗地笑出了声,这小祖宗的记性真是太好了,到现在还惦记着那座山吗?她故意坏笑着问:“你真想去?”

  叶猛转头看着她,点点头,“想去。”小三儿不是一直惦记着吗?他也想看看那里有什么值得她那么牵挂的,是不是真的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美景。

  陶陶瘪了下嘴,坏坏地问:“少爷,如果我是男孩子,你还会对我这样好吗?”果然是断袖君,老惦记着那座地球人都知道的山,想着暗暗笑了笑。

  叶猛正等着她告诉他那座山的方向,没想她会没头没尾地问这么一句,他认真地看了看小三儿,嗯了一声,“会。”他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无论她是男是女,他都会这么喜欢她的,只因为她是他的小三儿啊!

  陶陶捂着嘴暗笑,叶猛越来越觉得自己只怕上了这丫头的什么当,看她乐得那个样子,他有点儿咬牙切齿。可这跟那座山有关系吗?他一把捉住陶陶的手臂,将她锁紧自己怀里,威胁似的问:“说!你在笑什么?”

  陶陶拼命挣了两下,可叶猛的劲儿似乎大得很,根本没给她挣脱的机会。没一会儿就动得没力了,叶猛嘴角微微抽了两下,低声说:“这一世你也别想我放手。”

  陶陶低哼了一声,挑挑娥眉,应道:“只怕你身不由己。”

  叶猛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知道小三儿在说什么,可这一点儿都不好笑。他狠狠咬了下牙,“事在人为。我偏不信!”

  陶陶愣了下,见到他眼里坚定的神色,忙低下头,抱歉地说:“少爷,对不起。”

  叶猛看着怀里的人,嘴角微微动了两下,“对不起就算了?看我怎么处置你!”说着就覆上自己的唇,轻轻含住小三儿的唇瓣,甜甜的,漾进了心底。

  两人在大树下痴缠了一阵,叶猛微微松开自己的手,沙哑细声地在小三儿耳边低语:“别再叫我少爷了。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之前她生气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看在眼里却挺可爱的,就连她愤怒地叫出他的名字,声音都那么好听。

  陶陶愣了愣,撅着嘴说:“那可不行。”被人听见了,说她没规矩怎么办?

  叶猛围着她纤细的腰身,挑了下眉,威胁似的问:“你叫是不叫?”

  陶陶一下推开他,叶猛不及防,差点儿倒在地上,刚站稳,陶陶已经跑出了好几步,叶猛在她身后怒道:“你……”刚给了她三分颜色,她居然就开起染坊来……

  陶陶冲他做了个鬼脸,伸伸舌头,丢下一句:“就不!”拔腿就跑了老远。

  叶猛哭笑不得,佯怒般吼道:“可恶!看我等下捉到你,有你好看的!”她居然不怕他了?不过心里却莫名地不生气,反而很开心。

  两人嘻嘻哈哈地跑回陶陶家的土屋前,见到一群人在门外拿着火把,似乎在与陶陶的娘说着什么,院子篱笆外面也站了很多人。陶大妈流着泪,大声地说:“不!不可以!我家老头子没病……”

  陶陶停下脚步,叶猛也收起自己的笑容,想了一瞬,伸手拉住小三儿朝门边儿走去……



【75】住进小三的家里

  叶猛牵着小三儿的手回到陶家土屋的小院子里,仔细打量了一下身边这群人的装扮,从他们的装束看来应该是县衙派来的人。这群人也见到了叶猛,忽然有个穿着如此富贵的人在这样的人家门前出现,众人都猜测不出他的身份,但均很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来。

  叶猛一边走一边在思量着什么,走到陶大妈跟前,他淡淡问:“发生了什么事?”

  陶大妈伸手擦着眼泪,哽咽地说:“叶少爷,你来得正好。他们……他们要捉陶陶的爹去山上,可……可听说去了的人没一个能回来。求求你!救救我们,帮帮陶陶。咱家不能没有他啊!”

  叶猛皱了下眉头,微微转头看了下小三儿的表情,她似乎也很担心。朝廷历年来控制瘟疫都会命地方官员将已经染病的百姓带去一个适当的地方圈禁,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的确大部分人都是有去无回。可屋里的人是小三儿的亲爹,小三儿会难过吧?

  他虽然是本省巡抚的儿子,如今却没官职在身,即使有,他也不能随便插手别人管辖范围内的事情。加上他若出面便是违抗皇命,心里有点儿犯难,他如今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爹身上,稍稍做错一点儿事情,就会给爹带来麻烦。

  心里正思量着,那群衙役模样的人中有个人低声地对领头的人说了句什么。领头的衙役瞪大眼看了看叶猛,忙上前行礼,“公子可是叶巡抚家的少爷?”

  叶猛微微点头,“在下叶猛。”

  那领头的衙役愣了下,惊异之色更甚,犹豫着问:“不知叶公子与这户人家是什么关系?”

  在官场做官的人,谁心里没个谱?对方一报上姓名,他们还能不知道他的身世。眼前这位华服公子不但是叶巡抚的儿子,还是当朝权倾朝野的倪太师家外孙。前些日子刚在京城一举夺魁,将来指不定还可能是个达官贵人,岂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叶猛暗忖一阵,低声应道:“他家……儿子是我的书童。”他暂时还不想将陶陶的身份说出去,未免打乱自己的全盘计划,否则留她在身边也不方便了,他可不想她离开的。

  衙役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叶猛身旁的陶陶,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瞬间会意。领头的衙役只犹豫了那么一小会,便支起身子扬声骂道:“你们这些人也不查清楚。屋里的人哪里是得了什么瘟病?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别捉错人!”众衙役立马唯唯诺诺的应是。

  叶猛皱了下眉,正想出声说什么,领头的衙役已转过身,对他施了一礼,“叶公子,小的们不长眼,差点儿捉错人。请您不要介意!”

  叶猛眉头蹙得更紧,还来不及出声,院子外面站着的一些人便纷纷跪了下来,对着他又是磕头,又是求救,看来都是些家里有病人的百姓。叶猛听着这些求他救命的声音,心似乎被谁紧紧的捏在了手里。

  陶陶见到他的样子,知道他很为难,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低声说:“或许……或许我有办法医治他们。”她看着也很不忍心。

  叶猛思量一阵,深深看了小三儿一眼,转头对衙役说:“希望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领头的衙役很犹豫,忙小声提醒:“叶公子,这事儿……可大可小啊!”弄不好不止是他爹会受到牵连,恐怕太师也保不住他们。

  叶猛闭上眼,伸出两指揉了下额头,睁开眼时已经有了计较:“不如……请县令暂时封了这村子。如果我有办法治好这些人,你们就给他们一条生路。若是不行,也不会影响到外面的人。”

  陶陶愣了下,低声在他身旁提醒:“少爷……”他也要留下吗?可她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对抗疫情,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那是在用自己的命去做赌注啊!

  叶猛轻轻捏了下小三儿的手,没回头,也没出声。领头的衙役见到两人的表情,皱了皱眉,细想一阵才转身对旁边的手下说道:“那就按叶公子的意思办。即刻封了这村子。”

  领头的衙役正想带人走,叶猛立刻叫住他:“慢着!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领头的衙役转回身,很恭敬地对他行礼,问道:“叶公子请讲。”

  叶猛心里盘算了一下,才说:“麻烦你留几个人在附近,我可能随时需要些药材之类的东西,到时我会麻烦他们去采办。另外,如果有人要进村来找我,就告诉他,封村是我的提议,叫他暂时在村外等候。”三弟虽带了信回叶府,可以他的性子指不定会来找他们,这里已经开始蔓延起了瘟病,不能让他也来陪他们犯险。

  领头的衙役应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人出了村子。陶陶家门外跪着的人纷纷向叶猛道谢,叶猛这才松开小三儿的手,朝他们走过去。陶陶也跟着他走到那群人里,帮手把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扶起。折腾了好一阵子,人群才渐渐散去。

  叶猛看着这些人的背影,惆怅地自言自语:“其实,我也没帮到他们什么。”而且如果他们肯去山上,指不定有官府的医治,还能保住一条命。究竟自己做得对不对?

  陶陶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低下头,轻声说:“或许他们只是觉得得了这病,横竖都是死。死在家里,总比临终见不到亲人强吧!所以他们才那么感激你。”

  叶猛转头看着小三儿,眼神有些迷离,如果有一天他也觉得自己命不久矣,除了亲人,他还希望她能和自己在一起。这样才不会感到孤独,他似乎体会到了那种绝望中仅存的希翼。

  陶陶被他看得有点儿不自在了,嘟了下嘴,“你……你干嘛留下来?很容易染病的。”

  叶猛伸手拉住她的,淡淡笑了笑,“不是说过从今以后不能丢下彼此吗?我要陪着你,况且……你一个人应付得了那么多事情吗?”

  陶陶总觉得怪怪地,有点儿头皮发麻,很不习惯和叶猛这样说话,抽回手转身嘟囔一句:“多管闲事。”

  叶猛嘴角扯了一下,加快步子赶上小三儿,在她身边低声说:“我管的不是闲事,是家事。”

  陶陶愣了下,脸一下热得不行,低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土屋里。这话从叶猛嘴里说出来,分明不正经,她的心却莫名暖暖的。叶猛嘴角含笑地跟了进去,小三儿害羞的样子真是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刚进屋,陶陶听见爹在房里有点儿咳嗽,她皱了下长眉,立刻扬声问:“娘,家里可还有醋和酒?”

  陶大妈只道女儿是要给叶少爷弄宵夜,在屋里大声应道:“有。在柴房里,你自己去拿。”

  陶陶转过身,正好看见叶猛从外面进来,负着手含笑看着她,但却不是平时的笑容,有点儿坏坏的。她很局促,逃开他玩味的视线,故意不打招呼想越过他的身子去柴房。叶猛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回身前,笑着问:“你找醋来做什么?”

  陶陶白了他一眼,耸耸鼻子,“泡黄豆。”他不就一醋坛子吗?这次她可要让他变成名副其实的。

  叶猛皱着眉,奇怪地反问:“泡黄豆?”她还有这闲情逸致?

  陶陶噗地笑了出来,叶猛瞬间明白,肯定又不是什么好事。他有点儿咬牙切齿的,这丫头自从他和她说明白以后,就总对着他没规没矩的。可他还偏偏就是喜欢,自己究竟怎么回事?

  陶陶拂开他的手,笑着说:“我去烧水给你沐浴。醋可以抑制一些……瘟病,等会我会放点儿到水里,酒是拿来给你擦手的,和醋的功效差不多。”虽然这只能是暂时的措施,但有比没有强,她可不想他有事。

  叶猛愣了下,一下想起什么似的,脸有点儿红,吱吱唔唔地说:“你……你烧好水叫我,我……自己洗。”

  陶陶也滞了一下,他没告诉她以前,她还能当他是她从前伺候的那些病人,可现在两人心里都明明白白了,反而尴尬了起来。她忽然想起这两年多以来,他都是毫无隐私地将自己“展现”在她面前,陶陶的脸也红得跟什么似的。

  两人气氛诡异地愣了一阵,陶陶实在有点儿忍不下去了,低下头喃喃地说:“我……我去给你烧水。”转身便夺门而出。

  叶猛待她出去,伸手揉了下自己的前额,这感觉好奇怪,他也会难为情?

  陶陶烧好水,放了些醋到木桶里,拎着出了柴房,放到院子内的茅房里才进屋去叫叶猛。叶猛也没再将自己弄得很“坦诚”的样子,拿了几件自己的衣衫,看也没看小三儿就自己去了茅房。

  叶猛两年来第一次自己沐浴回来,一边用汗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一边奇怪地看着小三儿在厅里点着油灯,缝制什么东西。之前两人挺尴尬的,他想了想走过去,看着小三儿手里的东西,问:“你这是在干嘛?”

  陶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抬眸看了他一眼,应道:“缝口罩啊!”

  “口罩?”叶猛觉得小三儿总能弄出些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很好奇,“干嘛用的?”

  陶陶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应着:“现在村里那么多人病了,我怕会影响到你的身体。这东西戴在嘴上,免得你吸进一些不好的气。”

  叶猛目光深邃了一瞬,小三儿每次都将他放到第一位,心里暖暖的。不自觉地伸手用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发际,陶陶愣了下,抬起眼眸,正好看到他深情的目光。



【76】住进小三的家里

  两人看着对方呆了好一阵子。

  “呲!”叶猛听见这声音一下回过神来,见到小三儿捏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一副吃痛的样子。他一把拉过她的手,见到上面有颗红红的血珠子,心疼地放到自己的嘴边替她吮了吮。

  陶陶心里软软的,低声说:“不疼。”

  叶猛皱了下眉,“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这丫头说谎也不看人,当他是三岁小孩儿?

  陶陶抽回手,低下头,手指上还留着他的余温,心里也甜甜的。叶猛看了下桌上的针线,又瞥了下油灯才说:“别弄了。睡觉吧!”这么黑灯瞎火的,再刺到手,他又会心疼的,这丫头还真不让人省心。

  陶陶啊了一声,瞪大眼看了下叶猛,嘟囔着说:“要睡你自己睡吧!我……我还有事没做完呢。”

  叶猛一把拉起她,将她拖进房间里,“今晚你睡床总成了吧?我坐在椅子上看会儿书。”

  陶陶低声说:“那怎么成。”

  叶猛坏笑一下,压低声音问:“难到你要和我一起?”

  陶陶佯怒骂道:“谁要和你一起了。”

  叶猛笑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淡淡说道:“那你还不乖乖听话?”

  陶陶想了想说:“要不……要不我陪你看书,我在旁边缝东西。”既然谁都不忍心看着对方在那儿整晚坐着,不如就同甘共苦一下吧!

  叶猛冷着脸道:“不行。”

  陶陶低下头对了下手指,“这东西不是一个人要用,我怕赶不及做。再说……再说你为我担了这么大件事情,让我怎么睡得着?”以为她真的是小白吗?不知道他这样做担了多大的风险?

  叶猛愣了下,没再勉强,搬了两张椅子,靠在桌旁,“好吧!不过你要是乏了,就一定要去睡。”陶陶点点头,坐到了椅子上,叶猛也拿了本儿书,目光却时常不在书本上。

  火光中,小三儿的脸暖暖黄黄的,真美……

  两人没再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却让叶猛觉得这气氛很惬意。陶陶缝了几个口罩,抬眼看他的时候,叶猛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在桌边儿撑着头睡着了,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她站起身从一旁叶猛的包袱里找出一件披风,轻轻搭在他身上。就着油灯散出的莹莹火光仔细地看起了这张熟悉的英俊脸庞。

  两年了,她陪着他过了近七百个日夜,说不喜欢他,那是自己骗自己。可她真就决定这样和他在一起了吗?但要离开他,他会伤心吗?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种勇气,大声地对他说,她要去种田。如果他难过,她也会心疼的。可他毕竟是有婚约的人,而且伏柔郡主的脾气她也领教过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她这个时候插只脚进去,不就成了真的小三儿了?

  叶猛为她做了太多事,她该怎么回报他?

  ***

  清晨,叶猛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腰酸背疼的。小三儿已经不在身边的椅子上了,身上却多了一件披风,他嘴角泛起暖暖的微笑,站起身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软的胳膊,活动了几下筋骨,走出房门,见到小三儿在院子里忙活着,似乎在洗什么东西。

  陶陶听见脚步声,回头见到叶猛从屋里走出来,她忙站起身,擦了下手上的水,“少爷,你怎么不披件披风?早晨比较凉,容易感染风寒的。”这样会影响他的身体,村里本就不太平,这小祖宗还不注意下身子怎么行?

  叶猛皱起了眉头,走到她跟前,低下眼眸,故意凶巴巴地看着她,“昨晚和你说的事情,你怎么那么快就忘记了?”这丫头的记性还真差,得提醒提醒。

  陶陶嘴角动了一下,啊了一声,“什么事情?”

  叶猛伸手捉着她的小下巴,咬牙切齿地说:“我让你叫我名字。”他还没听够呢!这丫头怎么那么吝啬的?和他装糊涂,那就先忍住自己的笑才是,分明就是故意气他的。

  陶陶忙打开他的手,嘟了下嘴,他还真是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少女”啊!以为是在叶府的园子里吗?真是不省心。

  两人正打情骂俏的,陶大妈从外面回来,见到两人的神情笑了笑。对叶猛行了个礼,吱吱唔唔地说:“叶少爷,我……想让陶陶帮我做点儿事。”刚才两人亲密的举动她可是看在了眼里,恐怕女儿迟早都是他的人,心里有些开心。

  叶猛将手负在身后,装模作样地对小三儿点了下头,“去吧!”

  陶陶白了他一眼,转身问娘:“什么事?”

  陶大妈忙说:“昨晚村里来了个道士,说是能驱走瘟神。你赶紧和我扶了你爹去看看,说是他的符水很灵。”

  陶陶皱起眉,说道:“娘,你可别信这些江湖术士,他们的伎俩都是骗人的。如果真的能治病,还要大夫来做什么?再说爹现在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

  陶大妈应道:“可有人喝了他的符水病就好了。”这可是她亲眼所见的,那几个人现在生龙活虎的在那边道谢呢!

  陶陶问:“那几个人可是村里的?”

  陶大妈摇摇头,“那倒不是。”

  叶猛也听出了点儿问题,伸手拉了陶陶说:“走。先去看看。”

  陶陶愣了下,怎么连他也有兴趣?她忙叫住叶猛,自己跑回屋里,拿了两个自制的口罩,走回叶猛身边,仔细替他戴上。叶猛有点儿不习惯,觉得捂住鼻子挺不舒服的,但这是小三儿亲手给他做的,他没拒绝。

  两人向陶大妈问明方向后出了门,走了好一阵子,果然见到一大群人围着一个身穿道士服饰的人。那道士正装模作样地在那儿比划着,将一张张符纸烧了以后丢进水里,拿给那些给过钱的病人喝。叶猛皱了下眉,思量一阵,低声问小三儿:“你怎么看?”

  陶陶嘟了嘟嘴,她可是经过现代科学熏陶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她还能怎么看?于是说:“只怕是骗钱的。那些符水真能治病,神仙也太忙了点儿吧?”每张符纸他都要去祈福,天上即使真有神灵,难道都是专门给他打工的?

  叶猛点点头,似乎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村民都信了他的话,不能硬来。”这些生病的人,对任何一点儿希望都不会放过,如果就这样说他们是骗子,未必有人肯信,指不定还会惹来麻烦。

  陶陶愣了下,他也不相信这些江湖术士吗?思想还有点儿前卫?嘴里却嘟囔着:“但也不能让他这样害人。虽然符水喝下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可他用的水都是附近河里的,指不定是带有疫症的水源。现在这些人,病急乱投医,那些没染病的人可能也想求个安心。会影响很大的!”叶猛为了她留在了村子,村里的病情他们还没来得及控制呢!竟然有人来添乱。

  叶猛一把拉起陶陶的手,道:“跟我来。”

  陶陶啊了一声,他就这样走了?可叶猛拖着她,她也没机会去“多管闲事”,只能悻悻地回头看了下那道士的摊子。叶猛领着她来到村边,见到县衙已经派人封了村,他放开小三儿的手径直朝几个衙役身边走去。陶陶还担心着村里那些村民,没跟过去。

  叶猛在远处和那几个衙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才又走回小三儿身边,浅笑着说:“走!跟我去做场戏,让那妖道乖乖现行。”

  两人又回到之前的那条街上,陶陶回头时见到刚才和叶猛说话的那几个衙役偷偷跟在了他们后边儿。她不知道叶猛想做什么,但也知道他可能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

  离道士的摊子近了,叶猛忽然伸手揽住小三儿,低声说:“扶我过去。”

  陶陶愣了下,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皱着眉说:“不行。要扮也是我扮,你不可以喝那符水的。”

  叶猛心底暖了一下,低声说:“谁说我要喝了?你没见那么多人,他都忙不过来了,难道还会看着我喝下去?只要收了银子,他才懒得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到小三儿手心。

  陶陶想想也是,这才扶住叶猛,缓缓朝那摊子走过去,嘴里还不停叫着:“让让!麻烦让让。”

  道士看见有个衣着光鲜的公子朝他的摊子过来,忙丢□边的一群人,朝二人走了过来,看了看叶猛的气色,故意很焦心地说:“这位公子怕是病得不轻啊!”

  陶陶在心里暗骂,你才病得不轻,你全家都病得不轻。连叶猛是装病都看不出来,还在这里骗人。心里虽然不爽,但却没表现在脸上,反而扮得十分着急地说:“我家少爷恐怕不小心染上了瘟病。你快救救他吧!”

  道士嘴角颤了一下,忙叫人端了碗“圣水”过来,“公子,你的病可不能象他们一样只喝一碗普通的符水,我这就特地替你请一道符。不过价钱嘛……”

  陶陶故作有点儿着急地样子,大声说:“你放心,多少钱我们都给得起。”

  道士听了心花怒放的,立刻谈好价钱开始“做法”,嘴里念念有词。烧了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丢进了那碗水里。他递给陶陶,陶陶伸手接了过来,顺手给了他一锭银子。叶猛暗暗对陶陶使了个眼色,呻吟般说道:“扶我到那边去坐会儿。”说着咳嗽了两声。

  陶陶会意地端着水,扶着叶猛到一处墙角,见那道士又回头去忙活了,四下也没人注意,顺手便将水倒在了一旁的水渠里。

  叶猛坐在旁边的石阶上,嘴角扯了两下,目光深邃地看着小三儿,“等会儿就有好戏看了。”她挺激灵的,他一个眼神,她便知道自己的意思了。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77】住进小三的家里

  叶猛在路边儿靠着小三儿的肩,假作休息了一阵子,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忽然捂着肚子大声呻吟了起来。

  “唔……好疼!小三儿……我肚子好疼。”说着他就故意钻到小三儿的怀里,像撒娇一般蹭了几下。

  陶陶翻了下白眼,这家伙分明是借机揩油,但他已经开始了,她又不能不配合,只好伸手搂着叶猛的身子,嘴里不停问着:“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冲他耸了耸小鼻子,嘟嘟嘴。简直可恶!

  叶猛在她怀里暗笑,却仍装得挺像的。陶陶又放大了点儿音量,希望早点儿引起路人的注意,免得这家伙趁机使坏,“救命啊!谁来帮帮我。”心里却在大呼,这里有只色狼,救命啊!

  没一阵,旁边的人开始注意起这边的动静来,叶猛扮得更像了一些。有少许人开始朝他们的方向围了过来,陶陶“着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演技会这么好,不过怀里的家伙更好,她都不知道他怎么弄得满头“冷汗”的。

  此时,那几个衙役也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问两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陶陶见那道士有些心虚,好似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立刻指着那边说道:“我家少爷就是喝了他们的符水才变成这样的。”说着伸伸手臂擦了下泪水。

  其中一个衙役十分惊讶地看了看叶猛,“失声”叫道:“呀!这不是叶巡抚家的二公子吗?”

  其余几个衙役立马叫住那几个人,将领头的道士带到两人身边,丢在叶猛面前,十分生气地问:“你究竟给叶公子喝了什么东西?他怎么弄成这样?最好老实点儿,否则你就算丢了这条命也赔不起。”

  道士哪里知道自己得罪的人竟然是本省巡抚家的公子啊?此时已经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无路可逃,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小的……小的没给这位公子喝什么,都是……都是符水而已。再说……再说这位公子来的时候已经身染重病……”

  陶陶抹着眼泪,哭诉道:“本来今早我还陪我家少爷去看过大夫,大夫开了药方,说过两天就会好起来的。如果不是少爷要赶着回家找更好的大夫治病,来不及煎药给他喝,又见他吃不下东西,很着急,否则也不会来找你试试,就是喝了你的水,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可现在……我回去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说着哭得更凄凉了些。还想装?叶猛根本就没病,这都看不出,可见这伙人的功力也不算高。

  衙役们都纷纷目露凶光,那道士有些慌了,在地上大声喊冤:“小的……小的只是给他喝了点儿化了符纸的水,没别的,就算治不好病,也不会死人。恐怕……恐怕是公子的病……”

  陶陶抢白道:“你在水里放了什么?我家少爷……呜呜……大夫明明说治得好的。你的符纸肯定有问题!一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术,想从我家少爷这里再骗点儿银子。”就赖你,怎么滴?

  叶猛在陶陶怀里忍得很辛苦,小三儿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说得头头是道的,说谎都不用打稿子。他好像笑,却又不能笑,脸都憋红了。道士不经意瞥到他的脸,以为他真的病得不轻,慌乱中说道:“小的……小的的符纸不可能让公子变成这样的。小的用的都是这村里的井水,符纸也是从道观带来的,如果真有问题……也是水有问题。”

  叶猛眯了下眼,虚弱般问道:“就是你使的法术有问题……”就小三儿的话,估计这家伙还会砌词狡辩,看来得他本人出马了。只要他也将罪责归咎到他身上,他就跑不掉了,这家伙在如此重压下还不立马现形?

  果然,那道士见一直没出声的当事人都质疑他的符水了,惊慌地说:“公……公子,小的根本就不会什么法术,只是想用这井水和符纸挣点儿钱,怎么害你啊?”

  叶猛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从小三儿怀里支起身子,站了起来,负手冷冷盯着他,“这么说,你的符水是不能治病的了?”

  道士见叶猛突然好了起来,瞪大了眼,还没醒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叶猛冷冷的表情还在发抖。他点点头,“是……是的。”四周围观的人都纷纷躁动起来,此时才知道上了这道士的当,气愤不已。

  叶猛抬头看向人群,扬声道:“你们都听见了?他根本不会治病,连本公子是否有病都看不出,你们还是别信他了。”

  道士现在才知道自己着了叶猛的道儿,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立马向叶猛求饶:“公子……既然你都没事了,能否放小的一马?”

  陶陶立马站起身,大声说:“那可不行!谁知道放了你会不会去其他地方害人?你虽然说你的符水没问题,但你用的是可能有疫病的水源,而且没经过处理,如果给没生病的人喝了,说不定会染上疫症。你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叶猛转眸看了看小三儿,微微扬眉,对道士不冷不淡地说:“听见了?”说着对旁边的衙役暗示了一下,几名衙役立刻拉了他起身,准备带他去见县令。

  叶猛这才转身对围观的人说:“待县令大人查明此人所犯的事儿,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大伙儿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陶陶见现在人多,不妨普及下疫症的知识,立马扬声说道:“大家若是真想治病,回家后用自家的醋蒸一下锅碗什么的。平时要多沐浴勤换衣,衣物也可以用蒸醋的方法去下疫病的浊气,多晒晒太阳。”

  说着又从怀里摸出自己自制的口罩,拿在手里扬了扬,“平时出门带上这个,回家后记得洗手,用家里的酒搽拭一下,这样就不容易患病了。”说着她将口罩带在了嘴上,做了个示范。

  叶猛嘴角微微上扬,也转身对人群点了下头,“希望大家都能效仿下,我的书童学过医理。她不会害大家的!”

  好些人点了下头,一个知道陶陶身份的人更扬声说道:“陶陶是咱村子里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当然不会害咱们的。大家都回去照她的方法做吧!”

  也有人在议论:“哎!连这道士都是害人的,咱可怎么办?家里的钱都快用光了,也不见起色,难道真的要……”

  叶猛听着这些话,微微皱了下眉头,犹豫一阵转头对小三儿说:“回去。”

  陶陶点了下头,两人这才回到陶家,陶陶一边做着出门前没做完的事,一边给娘说了下要注意的地方。两人一起在园子里将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晒晒。忙活完这些,陶陶准备去看叶猛有什么要吩咐的没,刚进屋子就见他正拿着叠银票在算着什么。

  陶陶走到他跟前,低声叫道:“少爷……”

  叶猛微微抬头,目光冷冰冰的,陶陶几乎能听见他咬牙的声音,“是叶猛!不是少爷!我再听见你这样叫,我……”怎么记性就那么差的?平时让她做点儿什么事儿也没见她忘东忘西的啊?

  陶陶瘪瘪嘴,哪有人这样逼着她没规矩的?见他手上的银票,又很好奇:“少……你这是在做什么?”叶猛的眼珠子都快被他瞪出来了,她看着就有点儿想笑,可就是开不了口叫他名字。

  叶猛见她就是不肯再叫,心里阻阻的,却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拿着银票塞到小三儿手里,“拿去接济下村民,让他们多去找大夫看看。”

  陶陶看着手里的银票,眼睁得大大的,“你……不行!少爷,你已经做了那么多了,我……我不想再欠你。”

  叶猛听着这话,有些火了,一把捏住她的小下巴,微微抬起,“叶猛!再叫错,我不轻饶你。”说着愣了下,低头在小三儿的唇上轻轻碰了下。

  陶陶愣了愣,忙躲开身子。叶猛嘴角含笑,收回手打理起自己的袖口,“我这不是全为了你。”看着村民受苦,他也想略尽绵力,钱虽然不多,却也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再说这里是爹的辖区,他也有责任替爹排忧解难。

  只是弄了几下,他又回过神,一把拉住正要转身的小三儿,怒问:“什么叫你不想欠我?”这丫头难道想和他撇清关系?可这关系撇得清吗?且不说他对她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她伺候了他这么久,两人也曾经“坦诚相待”,难道她还想着这一世和他没丝毫关系?

  陶陶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叶猛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听着!你不会欠我什么,这些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谁让他那么喜欢她呢?谁让他早已习惯了她在身边呢?以后在一起,他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但这不该是欠,而是要她明白,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陶陶抬起头,眼睛湿湿地望着叶猛,“可……可……”有些话她不想说出口,她不想他难做。

  叶猛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心紧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小三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你怎么想的。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会解决自己的问题。但你……不要回避我好吗?”

  陶陶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心里有点儿甜,也有点儿涩,不由自主地伸手搂住了叶猛的腰,在他怀里低泣了起来。她该怎么办才好?心已经控制不住了,但却又不能不控制住,好辛苦……



【78】住进小三的家里

  接下来近一个月,陶陶挺忙的,为了让村里的人知道她的方法有用,给更多人信心,她都忙活着替爹治病的事情。药方这种东西她确实有点儿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坚持带爹去看大夫是力所能及的。回家后将一切弄得干干净净,跟从前的病房似的,也用了些土方法来对家里的用具消毒。

  陶老爹的病渐渐有了点儿起色,偶尔陶陶将他扶到自家小院子里晒晒太阳,透透气。人心都是肉做的,陶大妈对女儿越来越好了,陶陶看得出,她是发自内心的,对着她笑得挺甜的。十四年来,这是第一次觉得这里确实是她在古代的家。

  叶猛也没闲着,虽然帮不上小三儿什么忙,但一有空就去附近了解灾情,偶尔会修书让村外的衙役们帮忙送往夏城,希望爹对这里的情况更了解一点儿。看着村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好,再没有什么人染上病,叶猛时常负手站在陶家的院子里看着小三儿忙碌的身影。这一切都因为眼前这个勤快善良的小丫头啊!

  这些日子她清减了很多,本就瘦弱的身子,此刻更显消瘦。看着她不计前嫌地对待自己爹娘,又对村里来求教的人细心讲解,他有些心疼,他的小三儿让他自己都感觉汗颜。

  见着陶陶又抱了一大堆东西出来晒,叶猛朝她走了过去,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被褥,低声说:“我来。”

  陶陶看了看他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瘪瘪嘴,“你还是一边儿闲着去吧!”

  叶猛看着她略带嫌弃的神色,有点儿微怒,“你……又不听话了是吧?”都累成这样了,还有闲工夫嫌弃他?他是没做过这些杂事,但不就是放到那条粗杆子上挂好吗?

  陶陶咬了下唇,“那你挂好了。”说着就抄着手在旁边当起了小监工,她倒要看看这小祖宗怎么自讨苦吃。

  叶猛抄起被子,用力抛了一下,将被子挂上了竹竿,正想伸手去扯开,忽然听见身后小三儿的一声惊呼:“停!”

  叶猛有点儿烦躁地转身,“干嘛?”

  陶陶翻了下白眼,“你没见到杆子上有地方破了吗?这样扯还不把被子撕破啊?我娘可没那么多钱买新的。”脸上一副暗骂败家子的表情。

  叶猛瞪了下眼睛,嘿!这丫头还瞪鼻子上脸了。陶陶走过去,一把推开他,弄了个小凳子,自己站了上去,动手将被子小心地展开,拍了两下,回头冲叶猛吐了下舌头。做这些,她可比他能干多了。

  正得意,谁知自己一脚踏空,叶猛惊了一下,伸手接住小三儿,微怒道:“你就不能小心点儿?”得瑟地都不看脚下了,真让人不省心。

  陶陶从他怀里站直,耸耸鼻子,这家伙还是改不掉自己凶巴巴的个性。明明关心她,还没句好话,太可恶了。

  院子外边儿响起陶大妈的声音:“陶陶!有人找你。”

  陶陶从叶猛身前探出半个身子,见到篱笆外站着了两个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王大哥?卫大哥?”前些日子遇到卫桐,她还以为他只是说说,毕竟那么多天没见到他真的来上门找她,早将这事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见到两人还真是有点儿惊讶。

  王大哥负着手,对她微微笑了下,“陶陶。找得我好辛苦啊!”

  陶陶忙伸手推了下叶猛,到院门前去迎接客人。叶猛转身见到院子外面站着的两个男子,有点儿生气,小三儿居然推他!就为了外面站着的两个家伙。可毕竟陶家来客人了,他也不好发作,将手负在身后,冷着脸,看着院子的大门。

  陶陶请了王大哥和卫桐进院子,搬来凳子和小茶几,请二人坐下。此时王大哥也见到了院子内的叶猛,低下眉睫似乎思考了一瞬,此前来的路上听卫桐说陶陶是和自己家的少爷一起回家的,观叶猛的穿着,恐怕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又想起入村前听到有关这村子里的传闻,嘴角带着笑意地问:“这位莫不是本省叶巡抚家的二公子?”

  叶猛负手微微扬了下头,这人进门时他就打量了好一阵子,看见他身旁的卫桐,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底,看来上次救了陶陶的果真不是普通人,“在下正是。”

  陶陶转身白了他一眼,小祖宗怎么冷着张脸对着她的救命恩人呀?难道又吃醋了?他就不能少碰一天醋坛子?

  王大哥呵呵笑了两声,“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叶猛哦了一声,嘴角泛起冷冷地笑意:“这位兄台听说过在下?”

  王大哥笑笑应道:“岂止听说!”

  陶陶看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皱起了眉头,这王大哥是跑江湖的,怎么会认识叶猛?他可一向在叶府深居简出的,都快赶上绣花楼里的小姐了。

  叶猛冷笑两声,却没说话。王大哥端起陶陶刚奉上的热茶,也笑了笑,“原来在下在村外听到的传言是叶公子所为。难怪有这本事,连本县的县令大人都要给你几分薄面。不过也算为本县做了些好事!”

  叶猛笑道:“多谢兄台美誉,在下实不敢受。”

  王大哥似乎想了想,转眸看向陶陶,笑着问:“那我在外面听说的那个小神医,就是陶陶你了?”

  陶陶忙摆手,“王大哥,别听外面的人胡说。我……我可没那本事,也没做什么,就是让村里的人多注意下自家的饮食起居而已。”这名号可不敢领,要是真有什么人来找她治病,她可搞不定。

  王大哥点点头,笑了下,“你就别谦虚了。我伯父听了你的话,这些日子注意了很多。身子比从前硬朗了,也很少心疼了。多亏了上次你在旁边提醒他。否则就他那性子,恐怕有得受的。”

  叶猛看了看陶陶,低下眸子,没出声。小三儿那趟出去究竟都遇到了些什么人?眼前这王大哥显然不是普通人,也只有这丫头片子会认为他们是做生意的。此人显然对朝里的事情一清二楚,说话也没避讳,反倒似乎是在暗示他什么。

  陶陶自谦了几句,又替王大哥和卫桐斟了水到茶碗儿里,这才问:“王大哥这次来太山县是做生意?”

  王大哥瞥了叶猛一眼,淡淡笑道:“也是,也不是。不过你说起,我倒想起一件事,太山县除了这里,其他地方的疫情都挺严重的。陶陶,你有没什么办法帮帮那些人呢?”他一路走来,早已对外面的灾情了如指掌,一直很奇怪这处村子为什么能控制住疫情。如果是县令的功劳,为什么只有这里没事?原来是这小丫头干的?

  陶陶摇了下头,应道:“其实我就是让他们平时多注意下家里的清洁,教了几个土方法而已。真要控制疫情不是我力所能及的。”

  王大哥点点头,她倒挺谦虚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赏的神色,又想了想,说:“如今外面尸横遍野,很多逃难出来的人都染了病,不少人在逃难的途中都……很棘手啊!”

  陶陶愣了下,想也没想地就说:“这些尸首必须得到妥善处理才行,否则会加重疫情的。”

  王大哥也很同意她的说法,却有点儿犯难地故意说道:“可是,有家人或同伴的兴许还能得到妥善处理,但那些只身上路的,恐怕就……再说附近义庄已经都停放满了尸首。”说着看了看叶猛。

  叶猛微微眯了下眼,这人果然不是什么生意人,微微思量一阵说道:“在下从一些早年的文献里也看到过这样的事情。这几日也在思量这事儿,不妨招募僧人掩埋尸体,以度牒为奖励。相信很多慈悲为怀的僧人是可以帮上忙的。”

  王大哥会意地笑了笑,“叶府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对这些事情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啊!可惜……”他没再将话说下去,相信以叶猛的资质不可能听不明白的,能在京试中拔得头筹的人,不会是个傻子。

  叶猛嘴角也泛起冷笑,他还真是不掩藏自己的身份。陶陶正看着两人间诡异的气氛,院子篱笆外又传来说话声:“应该是这里了。”陶陶听出是叶畅的声音,这货怎么也来了?今天她家还真是“宾客盈门”哪!跟赶集似的。

  没一会儿,叶畅领着枕浓在衙役的陪同下急冲冲走了进来,见到院子里的几个人,愣了下,微微对两位陌生的人看了看,伸手将叶猛拉到一边。叶猛皱着眉,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人在村外阻止他进来的吗?难道村子解封了?

  叶畅似乎有点儿着急,将他拉得远了点儿才低声说:“有急事儿找你,实在在外面等不下去了。”

  叶猛蹙眉问:“什么事儿?”

  叶畅忙压低声音说:“今早我接到爹从夏城发来的信。说朝廷派了礼亲王的世子殿下前来赈灾,赈灾粮草已经到了夏城,可不见世子殿下和他贴身侍卫的踪影。爹估计他早已微服到了此地,叮嘱我们万事小心。你知道礼亲王世子是个什么身份,恐怕这次……”

  叶猛愣了下,微微回头向叶畅暗示了一下,叶畅顺着他的目光瞥向院子里那两个陌生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间瞪大了眼睛。

  坐在那里悠闲地品茶的王大哥,此时放下茶杯,站起身,含笑说道:“说了这么久,在下还没自我介绍呢!在下伏瑜。”

  叶猛和叶畅尽管已经猜到,却也都愣了下,立刻走到他身前行礼:“世子殿下。”

  伏瑜看了看愣在一边的陶陶,含笑说道:“陶陶,又对不起了。我和皇伯父又骗了你一次。只是我们的身份在外行走多有不便,所以才一直没据实相告。”

  那日遇到陶陶,他第一次说自己姓张,是因为他娘姓张,之后总是不能让伯父随他娘姓的。所以才依了他伯父姓王。王既是亲王,那日陶陶遇见的丐帮长老,其实是伏瑜的皇伯父,当朝贤亲王伏国易。他与伯父近年来领了皇命一直在外明察暗访,肃清朝纲,很少在京里,平日也多以商人身份示人,对朝廷内外的事情可说是了如指掌。

  陶陶还没醒过神,见到叶猛微微对她皱了下眉,在暗示着什么,这才立马对“王大哥”行礼,“王……不,殿下。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她还当他是古代黑社会老大呢!原来他是皇亲国戚?顿时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感觉。还好她没乱说话啊!



【79】礼亲王世子驾到

  伏瑜看着陶陶笑了笑,这小丫头上次遇到的时候就觉得挺不错的,可是她偏偏和叶骐广的两个儿子在一起。不过路上已经听卫桐说过,她是给叶猛做书童的,叶猛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他心中有了计较,伸手微微扬了一下,“不必多礼。我还是喜欢你在檀木县那样对我。”他一直都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不想和她太客气。

  叶猛低着头皱了下眉。伏瑜看了他们几眼,才说:“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我这次来是赈灾的。虽然你们俩如今还没朝廷的任命,却也算有功名在身了,不知有没兴趣和我一起为临近受灾的几个县做点儿事情呢?”

  叶猛微微抬头,犹疑了一瞬,点点头道:“承蒙世子殿下不弃,在下愿意随时听候殿下差遣。”一旁的叶畅也点了下头。

  伏瑜笑了笑,转头对陶陶说:“陶陶,我也希望你陪我四处走走,我对这里不太熟悉,你可愿意?”

  陶陶点点头,伏瑜嘴角笑得暖暖的,“那就先这样吧!我回驿站了,明日你们到驿站来找我吧!”

  众人应了声是,伏瑜领着卫桐准备离开。临走,卫桐冲陶陶笑了笑,道了声别。送走礼亲王世子,叶猛皱着眉凝视着他离开的院门,心里开始盘算起接下来的事情。

  叶畅走到他身边,有些担忧地说:“二哥,你说他这次来会不会对爹不利?”

  叶猛低头细想了一阵说:“爹在任上无大过,如果他真要对付爹,也是因为爹是……”

  他虽然不在官场,却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贤亲王早年在朝中提出朝廷中有人把持大权,欺上瞒下,针对的就是他外公和他的一众门生。外公早年扶持当今圣上登基称帝,早已四处树敌,加上圣上登基后,他又以功臣自居,权倾朝野,不知收敛,爹已劝过他多次,可偏偏外公听不进去……

  叶猛叹了一声,转头看向三弟,“我们得小心行事才是,不能让他抓到什么痛脚,给爹带去麻烦。看他今天对我的态度,恐怕没真的要我们俩帮忙。”

  叶畅点点头,有点儿惆怅,只是一回头瞥见陶陶,立马就露出平日玩世不恭的笑脸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一把将她揽进自己臂弯里,“陶陶,这一个多月,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想死你了,二哥让人将我拦在村外,弄得我茶饭不思的。”

  陶陶扭了下身子,甩开他的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三、少、爷!”怎么他就不能象叶猛一样好好正经下呢?明明刚才两人还一副担心的样子,现在居然就原形毕露了,就不能矜持点儿?

  叶猛也有些生气,他虽是自己三弟,可小三儿是女孩子,还是他的人,他怎么就不注意下呢?叶猛一把拉过小三儿,挡在他身后,双目喷火地看着三弟,“你到现在还有闲情逸致?”都火烧眉毛了,他还不忘了来调戏他的小三儿。太可恶了!

  叶畅愣了下,二哥脸上的表情好奇怪,和之前一点儿都不同的,好像真生气了。他看了看叶猛身后的陶陶,陶陶眼神飘忽了一下,冲他点点头。叶畅皱了下眉,二哥知道了吗?他和陶陶……

  叶猛见到三弟的表情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咬牙伸手搭上他的肩,“你来了太山县多久了?”刚才似乎有点儿过火了,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弟弟。

  叶畅低下头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回夏城给爹送了信,他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我就赶来了。”他一路都在想着陶陶,可还是晚了吧?不过他们在一起,他不该高兴吗?为什么有点儿难受?

  叶猛看看三弟,又微微转头看了下小三儿,一改往日的冰冷,忽然笑了下,对着三弟说:“走!陪我出去逛逛,我最近在这村子里都快闷坏了。”

  叶畅回头看了下陶陶,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跟二哥出去了。陶陶和枕浓见二人没打算叫他们,估计两人有话要说,很自觉地没有跟去。两人来到村头的小溪边儿,叶畅一屁股坐在离小溪很远的草地上,顺手扯了一根青草,愣愣地看着溪水,一下一下地胡乱扯着的,即使这样也缓解不了心中的失落感。

  叶猛看着三弟的表情,在他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抬眸看了看他,“你对小三儿是认真的?”

  叶畅嬉笑一下,“没有。我……我只是想你们在一起,以前做的都是在激你。”

  叶猛笑了笑,“十几年了。你骗得了别人,骗得过我吗?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大哥偷偷跑出去玩儿,你总是悄悄跟在我们身后,但每次都是你被爹抓住,还……那时候我时常笑话你蠢。直到有次大哥说……你是故意的。因为我们不和你玩儿,你却想我们知道,其实你也想和我们在一起,所以才每次在爹发现时故意被他抓住,一个人揽下责罚。我还以为自己很聪明,结果……”

  叶畅笑了下,“我二哥可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怎么说起这些事情来了?”

  叶猛伸手揽过三弟,嘴角含笑地说:“小三儿我是不会和你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但你始终是我弟弟,这一世都是,这种话,你也知道我不会再多说一次的了。别因为她……”

  叶畅伸手打开二哥的爪子,大声地说:“从小,爹就告诉我,兄弟要和睦。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叶猛轻笑了一声,两人沉默一阵,他才又说道:“你我都是叶骐广的儿子,现在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摆在了眼前,我们怎么也不能让爹难做。不如……你先回夏城。”

  叶畅伸手推了下二哥,有些生气地说:“你刚才还在说我们是亲兄弟,现在居然就想撇开我?再说了,你有我一半圆滑吗?也不照照镜子!”

  叶猛蹙眉,“我就是怕你圆滑过了头,惹出什么事来。伏瑜可不比一般的皇亲。”此人铁面无私,满朝文武没有不忌惮的。

  叶畅正色道:“长兄为父,大哥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就是我大哥,你说的话我不会不听。有你在,还怕我能闯出什么祸事?伏瑜如果真是冲着爹来的,就算我回夏城,能安然无恙吗?”

  叶猛低头想想,似乎三弟说得也有道理,点点头,“好吧!上阵不离亲兄弟。不过你可得听我的。”

  叶畅故意轻蔑地笑了笑,“说错了我可不听。我又不是傻子!”

  叶猛深深看了三弟一眼,说道:“伏瑜和之前的伏熙不一样。他入朝后便跟着贤亲王,更是皇上派出监察百官的亲王世子,一年前我便听爹无意间和娘提起,他行事雷厉风行,最喜欢就是暗中行事,而且手里还掌握着大内的密探。虽是礼亲王的嫡子,却没有沾染一点儿他爹的做派,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叶畅点点头,“即使礼亲王与太师定下了叶府这门亲事,他似乎也没打算给你好脸色。明知你可能是他未来的……”

  叶猛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爹,我想我和他或许还能成为朋友。”他一直很欣赏这个礼亲王世子,据说为人正直,在各地惩办贪官污吏,手腕不是一般的铁。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地方官员,没一个听到他的名字不害怕的。这很对他的胃口,可偏偏爹早已被贤亲王和这位世子殿下化为了外公的党羽。

  叶畅笑笑,“我看也是。叶府二公子出了名的冷若冰山,如果和他相交,一定很有趣。”

  叶猛从草地上爬起来,将手伸向三弟,“好了!明天还要应付这位世子殿下,还是早点儿回去吧!得打起精神来了。”

  叶畅将手伸给二哥,任他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两人却没松手,看了对方一眼,均肃然地点了下头。回到陶陶家时,枕浓正帮陶陶做着事。见到两人回来,好似很平静,衣服也没烂,身上似乎也没伤痕,陶陶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两兄弟出去说了什么,看来事情是解决了。

  叶猛再不方便住在陶家,毕竟地方太小,容不下四人。原本那晚以后,陶陶已经打扫出了另外一间房子,却也还是不够的。就算叶猛能屈就,叶畅总不能跟着二哥一起屈就下吧?叶畅提议住回他们现在落脚的客栈,叶猛看了看小三儿,还没出声安排,陶大妈就让了自己女儿跟他走。反正老头子的病已经好了不少,再吃几副药就可以断根了。

  陶陶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明白这次不单单是觊觎叶家的权势和金钱了。在这个时代,她跟了叶猛那么久,她娘肯定是担心她日后嫁不出去的。

  几人在客栈安顿好,叶猛要了间稍大的房间,又让小二在外间铺了一张床才算完事。等三弟和枕浓回自己的屋子去收拾东西的空当,叶猛这才走到忙碌的小三儿身后,伸手围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问:“你在檀木县,怎么对礼亲王的世子了?”

  陶陶掰开他的手,这才离开家多久啊?他就不规矩了?嘟嘟嘴道:“我可没怎么对他。他救过我,我当然是象对恩人一样对他了。”这家伙能再小气点儿吗?不折不扣的醋坛子。

  叶猛不依不挠地继续搂着小三儿,故意冷冰冰地问:“真的?”

  陶陶转过身,瞪着他,“叶猛!难道你想从我口里听到那个假字?”说完她愣了一下,干嘛要向他交代?

  叶猛噗地笑出了声,“我相信你没有。”怎么就急了?不过她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她的一颦一笑,一愁一怒,他都好喜欢。

  陶陶忽然想起什么,低下头,嘟囔着问:“这个王……礼亲王世子,是不是很麻烦啊?”她之前可是看着他愁眉不展的。

  叶猛伸手拨了下她前额上的发丝,淡淡应道:“有麻烦也不用你操心。不是还有我吗?”他会成为她,甚至整个叶家的依靠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和她在一起,这点他比谁都明白。



【80】礼亲王世子驾到

  叶畅领着枕浓走进二哥的房间,正好见到二哥和陶陶亲密地腻在一起,他将目光飘向一边,有点儿不自在地嗯哼提醒了一声。

  叶猛缩回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怎么进来也不敲下门?”

  叶畅故意学他平日的样子冷笑一声,“门就这样开着,敲与不敲有什么分别?”他还不想见到两人亲亲我我呢!以为他乐意啊?喜欢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自己不注意,还赖上他了?

  叶猛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三弟一时适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没和他计较。叶畅不自然地瞥了陶陶一眼,别别扭扭地说:“该用饭了,都下楼去吧!”

  四人下了楼,在客栈的大厅里用过饭,叶猛有事要交代给与三弟一同来的管事,先回了房间。陶陶故意慢了几步,等到他走后才一把拉住准备上楼的叶畅,低下头说:“三少爷,你有空吗?”此刻她也不知道怎么和叶畅说话了。

  叶畅愣了下,随即换上嬉皮笑脸的样子,“有!反正我成天也是游手好闲的。”

  陶陶皱了下眉,叶畅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会让两人更加尴尬,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问:“你有事?”

  陶陶点点头,她知道叶猛的性子,很多事情都会收在心里,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的。这里除了叶畅,或许没人能替她解答心中的疑惑了。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好这时来叨扰叶畅的。

  叶畅牵强地笑了笑,看看枕浓对他扬了下头,示意他先回房去,枕浓很识趣地就自己走开了。叶畅这才四下望了望,指着客栈对面的一个茶寮说:“不如我们去那边儿坐坐吧。”看陶陶的样子,应该事情挺重要的。

  两人出了客栈,在茶寮找了个僻静的雅间,坐下后,叶畅要了一壶茶,转头看了看陶陶,一脸嬉笑地问:“说吧!什么事?”

  陶陶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襟,低声问:“那个礼亲王世子是什么人?”

  叶畅愣了愣,“你都知道他是礼亲王世子了,还问他是什么人?”陶陶的话令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陶陶抬起头,嘟了下嘴,“你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你和叶……少爷都那么忌惮他?”她也想弄清楚不是?万一接下来说错什么话,给这两兄弟招来麻烦怎么办?以前不知道还可以当他是个跑江湖的,但现在总不能不注意一下了吧?

  叶畅想想说:“这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看来二哥不打算让她知道啊!还是别告诉她了。

  陶陶有些生气了,如果不是从叶猛那里问不出什么,怎会来求他的?她站起身,微怒地说道:“好吧!那我回去了。三、少、爷!”

  叶畅还是第一次见到陶陶真的生气,有点儿手足无措,一下蹭起来,拉住陶陶的胳膊,“我……我说还不成吗?”看着她恼了自己,他就着急,虽然知道她和二哥已经……却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生气。

  叶畅拉了陶陶坐下,一边替自己和她斟茶,一边将伏瑜的真实身份详细地告诉了陶陶。陶陶听完,托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说道:“原来他还是个廉政公署搞卧底的。”难怪在檀木县的时候就觉得他不简单,还以为他是黑社会的老大,原来是个卧底神探?

  叶畅有点儿听不懂陶陶的话,反问了一句:“廉政公署?卧底?”本朝哪有这样的朝廷设置?卧底又是什么意思?这丫头的话怎么云里雾里的?

  陶陶回过神,忙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就是你说的象世子殿下这样的人。总是在敌人身后暗中调查,摸清底细,不过是我家乡话而已。”听得太专心,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叶畅哦了一声,犹豫一阵才问:“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忌惮他了吗?爹……”说着叹了口气。

  陶陶在叶府住了两年了,老爷是个什么人,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叶骐广虽然算不上什么青天大老爷,但一直也是秉持着朝廷律例在行事,和贪官八字都扯不上一撇。可是古代这些党羽之分,确实会牵连太多无辜的人,即使叶骐广自正其身,有时候也是无济于事的。

  她点了下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叶畅眼神忧郁了一瞬,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水,“陶陶,你……你真疼二哥的话,就离伏瑜远点儿吧。”虽然他还不知道伏瑜为什么要陶陶相陪,但以陶陶如今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让他那么重视。除非他是想在陶陶口里得到什么消息。

  陶陶笑了笑,应道:“我知道怎么做。不会让少爷有事的。”否则她也不会拉了他来问清中间的厉害关系啊!

  叶畅心口阻了下,喃喃说:“你对二哥还真好。”

  陶陶微微愣了愣,笑笑道:“其实……我也不想你有事的。”这事儿牵扯的也不是叶猛一个人,和他们两兄弟在一起那么久了,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叶畅抬眸看看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立马摆出一副笑脸,“时候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二哥恐怕要四处寻你了,小心被他抓住,又要处置你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陶陶点了下头,两人从茶寮刚出来便见到叶猛负手站在客栈外面,见到二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句:“早点儿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

  翌日清晨一大早,叶猛便自己起了身,陶陶伺候他梳洗了一番,他带着叶畅和两个书童去了伏瑜落脚的驿站。见到伏瑜时,他正用着早餐,见他们来了,他放下筷子对四人笑了笑,“真早啊!”

  叶家两兄弟对他行了个礼,叶猛才说:“不敢让殿下久等,所以……”

  伏瑜抬了下手,打断了叶猛的话,“在外就别殿下殿下的叫了!我自领了皇命以来从未将自己当成什么殿下来看待,我只是效忠圣上的臣子而已。如果不嫌弃,两位可以称我为伏兄。”

  叶猛忙道:“在下不敢。”

  伏瑜挑了下眉,呵呵笑了两声,“叶猛,叶二公子。八岁便初露头角,成名于夏城,我在京城也早有耳闻,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不过听说你这几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却在今年的京试上一举夺魁,在京的日子也颇为高调,我很好奇究竟是为什么?”

  叶猛皱了下眉,淡淡应道:“在下生性淡泊……”那都是他外公的安排而已。

  伏瑜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微微低头,笑着说:“真是这样吗?我听到的传言可不是这样。”

  叶猛仍是低着头,坦然地说:“殿下既然说是传言,总有失真的地方。恐怕……”

  伏瑜负手站着,脸上一直带着暖暖的微笑,“四年前,皇上命各地官办书院替太子殿下物色侍读,而你和你大哥都是当时直隶夏城炙手可热的人选。可侍读进宫那日,我却偏偏没见到你和你大哥的身影。一直很奇怪!直到杨尚书的儿子在一次酒醉之后失言,我才知道,原来……”

  说着他看了看叶畅,“原来他与你三弟因一事不和,设了个赌局,在河边儿比试一些小孩儿玩的玩意儿。结果……你真认为事情就那么简单吗?还是你一直在心里暗暗隐忍着什么东西?”

  叶畅瞬间瞪大了眼,一副吃惊的样子,叶猛却显得十分平静。伏瑜看着两人的神色,继续笑着说道:“此前我在檀木县,救下你的书童时也已知道是什么人安排掳走你的书童的。既然要用掳,自然不是你愿意的。可见你与某些人也不是一路货色。”那时他只是不知道陶陶是他的书童而已,事后也没闲暇问自己的弟弟。

  他理了下自己的袖口,淡淡说着:“前些日子,我回京。又不经意地在自家院子里见到我小妹发脾气。说是叶二公子你居然喜欢一个不入流的书童,也不正眼看看她。你对我们两家的婚事似乎很不满意啊!”

  叶猛皱了下眉,直起身子,负手微微仰头,“殿下说了这么多,该入主题了吧?”他有些忍无可忍了,这人分明是有备而来的,却一直在绕弯子。

  伏瑜看着叶猛的表情,轻快地笑了两声,他此时的模样只怕是有些怒了。他看了看叶畅,续而说道:“圣上登基之后,倪太师把持朝政多年。啊!也就是你外公。你该想想为什么圣上会同意我皇伯父的提议,设立都察院,又任命我暗中稽查各地官员,肃清朝纲。有些人不过是强弩之末,难道不想替自己和叶家寻条后路吗?”

  叶猛冷笑了一声,“殿下所言甚是。不过难道殿下不知道所谓党羽,只怕殿下也撇不干净关系。”他不也是礼亲王的世子吗?如果要讲到结党,他父王如今不也和外公一个鼻孔出气吗?否则又怎么会有他和伏柔郡主的这门亲事?

  伏瑜仍是笑而不怒,“这个你不用提醒我。我心知肚明!但我领了皇命那天起就已经不再仅仅是我父王的儿子。他若做错了什么事,我也不会心软的,皇上是圣明之君,他自会宽待一些效忠于他的人。叶二公子应该明白,走什么路才能保住某些人,你我都是一样的。不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见叶猛不回答,伏瑜笑了笑,“昨日在陶陶家,我故意说了那么个难题。没想叶二公子居然已经想好了对策,可见叶二公子也是忧国忧民,似乎与你外祖父的作为大相径庭。在我眼里,你的确是个人才,只是不愿看着你被某些人引入歧途而已。”

  叶猛拱手行了一礼,“让殿下劳心了。”

  伏瑜忽然正色道:“我已连夜命人将你的提议呈交给了皇上,只等皇上圣旨一下,我就要着手处理这里的灾情。别让我失望你的选择。你应该知道,长河流域的灾情因何而起,这都是多年来某些人收刮民脂民膏所至。如果你叶家想独善其身,这是最好的机会。”

  叶猛点了下头,“静候殿下差遣。”

  伏瑜满意地笑了笑,这才转头看向叶猛身后立着的陶陶,“陶陶,今日恐怕要麻烦你陪我和你家少爷一起去查探下灾情了。”

  陶陶看了看叶猛的背影,默默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