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小祖宗考完回府
枕浓回来的时候,陶陶还趴在石桌子上一个人想事情。他怀里抱着一个瓦罐子,走到陶陶身边儿坐下,见他一脸不高兴,忙问:“你猜!里面装的什么?”虽然知道他猜不到,但希望分散下他的注意力。
陶陶有气无力地支起身子,随便瞥了眼,很快鼻子里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吞了下口水,眼睛睁得大大的,“是辣椒酱吗?”
枕浓愣了愣,瞪大眼问:“你知道这东西?”之前听说过陶陶的家乡,他可是知道那里不产辣椒的。
其实这东西是本朝才从边疆传入的,也只有他家附近有人种植,他们家早几年才开始种,比较稀有,一般人家可吃不起。这还是他爹替人种,最近见收成好,偷偷留了点儿,晒干后,做成酱料送来给叶畅尝鲜的。毕竟少爷对他家可说是有大恩大德!可少爷偏偏不喜欢这味道,他才拿出来和陶陶分享的。
陶陶抓了抓脑袋,她不会暴露了自己穿越货的身份吧?她可是想在这里安分守己,做个良民的。所以才没有搞什么跨时代的发明,也没有引领潮流的想法,只想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的过小日子。将来如果命好,找个勤勤恳恳、对她好的帅小伙子过一辈子就行,找不到就做天煞孤星、孤独终老也无所谓,只要过得开心。
她呃了一声,解释说:“我……我在书上见过,所以……所以乱猜的。”
枕浓点点头,陶陶还真是博学多才啊!难怪二少爷那么喜欢他,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问:“想试试吗?”
陶陶的口水已经偷偷咽了好几次,点头说:“好啊。”
枕浓已经看出他嘴馋的样子了,暗暗好笑,“空口吃可不行,肚子会疼的。得等到午饭的时候,你要吃多少我都不拦你。”
陶陶目光直直地望着瓦罐子,拼命咽着口水,十三年了!她足足和自己的“挚爱”分别了十三年了,能控制住自己扑上去的冲动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等到午饭,陶陶完全不顾枕浓心痛的眼神,弄了一大勺在自己碗里。今天那两位叶家小祖宗不在家,饭菜自然没有平时好,但有了辣椒,陶陶觉得这顿饭才是最美味的。
吃饭时,枕浓也弄了一丁点儿辣椒到碗里,这东西太辛辣了,他可不敢象陶陶那么吃。但没看出这家伙居然还挺能吃辣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还好象嫌不够似的。见到陶陶吃开心了,枕浓停下筷子,看着他故意长叹:“如果少爷在,今天的饭菜一定不是这样的。”颇有点儿没胃口的感觉。
陶陶刨了口饭,包在嘴里,愣了一下,对啊!如果那小祖宗在家,肯定又有山珍海味的,一定不会是桌上这些菜。枕浓见他发呆,知道他想起二少爷了,继续叹道:“少爷平时总爱说他这不喜欢吃,那不喜欢吃,把一些东西夹到我碗里。其实我知道他是喜欢的,只是不想看着我吃这些东西。”
陶陶不知道是辣椒太辣,还是受了枕浓的影响,眼里竟有些湿湿的。那小祖宗在家的时候,也时常说喜欢吃青菜,将自己的菜分一半给她吃,从前老是觉得他很凶,从来没往好处去想他。难道他也和叶畅一样,其实只是想对她好?
想想好似也是这样的,小祖宗不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吗?关心人也凶巴巴的。她一心想去种田,从没真心地去了解过他。想到这儿,陶陶伸手抹了下眼睛,等他回来对他好点儿吧!
一顿饭吃得陶陶的心阻阻的,还好有辣椒开胃,下午和枕浓在园子里玩儿了会儿游戏。府里的夫人们似乎对他们管得很少,也没来过问两个书童今天都做了什么事。挺善解人意的!
晚饭时陶陶又吃了很多辣椒,掌灯了枕浓才回叶畅的园子。陶陶洗过澡,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想起刚才不用担心被小祖宗发现,惬意的沐浴,真是痛快。闭上眼就开始睡了起来!
半夜忽然肚子疼,陶陶坐起身,捂着胃部疼得直飙冷汗。白天贪嘴,吃了太多辣椒,看来这个身子还不适应那么辛辣的东西,有点儿后悔。她扶着墙,走到小厅里去喝水,端着水杯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房里。如果叶猛在,他不会看着她一个人受罪的,真有点儿想那小祖宗了。他现在又在干什么呢?晚上有没有做噩梦呢?不会睡不好,影响他明天的考试吧?
……
清晨听见园子里的麻雀又在叽叽喳喳地闹腾,昨晚没睡好,陶陶拉着被子就将自己的头捂了个严严实实。只一会儿,忽然坐起身,穿上鞋就跑进了柴房里,烧了一锅水才想起小祖宗不在府里。自己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笑了笑,习惯成自然,居然还担心挨骂了……
***
三天过得很快,陶陶还没“潇洒”够本,小祖宗就要回来了。枕浓约了她去府门接两位少爷,走到半路陶陶肚子又疼了,想想时辰还早,那只叶猛没那么快到家,她对枕浓说:“我回去上个茅房。你先在门口去等着吧!”
枕浓见他面色不好,点点头,独自去了府门。陶陶回到园子里,上完茅房,刚出来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黑着脸负手站在书房门前。这两天也怪想他的,没和他计较脸色的问题,冲过去就说:“少爷,你可回来了。”
叶猛出了考场片刻没停地就赶了回来,谁知在府门前没见到这臭小子,心里正有气,却见到他从茅房里出来,整个人都好似瘦了一圈,心疼了起来,忘了自己连爹的书房都没去,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猛皱着浓眉,看了小三儿一阵,问:“我才不在家三天,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知道他见了有多难受吗?知道他费了多大劲儿才将他喂肥了一点儿吗?
陶陶低下头,不敢说是因为辣椒吃太多了,闹肚子,吱吱唔唔地说:“我……我晚上睡不着。”
叶猛愣了一下,他睡不着是在想他吗?刚才他见到他的神情可是很雀跃的!他伸手将小三儿揽进怀里,心跳得很快,低声说:“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陶陶靠在他心口上,听到他有点儿“狂乱”的心跳,呆滞了一瞬,忙退开身子,低着头问:“少爷,考试如何啊?”
叶猛猛然想起自己还没去爹的书房,滞了一下,说:“等下回来告诉你,我先去见过爹爹再说。”说完便转身朝园子外走去。
陶陶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小祖宗回来了,为什么她觉得很高兴,不是该讨厌他的吗?
晚饭前叶猛回到园子,偷偷拎进来一个篮子。陶陶见到他鬼鬼祟祟的,问:“少爷,你手里拿的什么?”这小祖宗怎么那么象出去偷了人家家里的鸡?
叶猛对她嘘一声,“等下你就知道了。去拿晚饭吧!”
陶陶白了他一眼,这园子“生人勿进”的,他嘘什么嘘啊!就算大声叫都未必有人听得见,看来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她很好奇篮子里究竟装的什么!
陶陶拿回二人的饭菜,在桌子上摆好,叶猛从书房里出来,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地问:“园子的门锁好了吗?”
陶陶摇了下头,平时他们可都不锁园门的,就算不锁,也没人敢随便进来啊!但叶猛很坚持,“去锁上,不要让人进来。”陶陶哦了一声出去锁门。
她回来刚走到门前,见到叶猛摆了两个杯子在桌上,还有一壶酒。酒味很浓,很香,一闻就知道是上等货。陶陶瞬间明白了,这小祖宗在府里偷酒喝……
叶猛听见脚步声,转过头,对小三儿笑笑,“我从爹书房回来的时候,偷偷带了爹家乡的好酒。被他发现就死定了!”
陶陶伸手揉了下额头,这小祖宗还真是个酒鬼?她走进屋,关上房门,“要想不被老爷发现,这样才妥当。”知道这酒有多香吗?果然古人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是有道理的。只怕等下飘出去,他的小命还能保?
叶猛笑了笑,伸手揉揉小三儿前额的头发,“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在桌边儿坐下,陶陶看着他春风满面的样子,问:“少爷,你这次考得一定很好吧?”成绩那么快就出来了吗?这古代的“招考办”办事效率还真高。
虽然还不知道成绩,但叶猛很自信地笑笑说:“还不错。来,替我庆祝一下。”聂旸那小子还想觊觎他的小三儿,没门儿。
两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晚餐,喝了不少酒,陶陶酒量本来就不好,又晕忽忽的了。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剩肴,发起愁来:“少爷,怎么还篮子啊!”她可喝得不少,走出去就得被人发现。
叶猛高兴,多喝了几杯,有点儿醉意,“今晚就别还了。明儿一早拿去,反正膳房有多的篮子。”
陶陶站起身,走了两步,穿穿跌跌的,叶猛起身一下扶住她,宠溺地说:“看你这酒量,怎么陪我尽兴呢?”
陶陶醉醺醺地倒在他胸口上,低声说:“我只负责陪,可没说过不会喝醉。”不过这可怜的酒量也只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下了。
叶猛低下头,看着小三儿那张越来越俊美的脸,心狂跳不已。呢喃般说道:“小三儿,我……我喜欢你。”
陶陶晕忽忽地看着叶猛笑了一下,“少爷,我……我也喜欢你。”
叶猛一把抱起他,走到自己床前,将他放到床上,俯身压下,轻轻舔了下他嘴角的酒渍,闭上眼含住唇瓣,拼命地索取。陶陶沉醉了一瞬,忽然睁大眼睛,发出“唔唔”的声音,想推开他。
叶猛抬起头,在他耳边低声说:“别闹。听话!”说完又吻上了小三儿的嘴……
【42】少爷要进京暂住
陶陶拼命推着叶猛的身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可叶猛似乎没打算停下,轻轻咬了咬她的唇,轻吻着移到耳边,含上了她的耳垂。滚烫的呼吸十分沉重地在陶陶的耳边响起,她正要求饶,却听见叶猛低声呢喃:“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答应过你,今后都不会粗暴的对你。我只是想亲热你!”
陶陶浑身僵硬,别扭地别开脸,着急地说:“少爷,别这样。万一……万一我喜欢你了怎么办?”他迟早都要娶妻生子的,她真的很怕喜欢上他。
叶猛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小三儿问:“你不喜欢?”他刚才不是说了喜欢他吗?否则他不会失控,想和他亲热。
陶陶眼里含着泪水,咬牙说:“少爷,你忘了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想爱一个只爱我的人。将来你会娶妻,甚至可能会纳妾,你打算将我放到什么位置?你的宠物?还是你的玩物?”
枕浓那天说的话,犹在耳边,他说叶猛迟早会要她的,可她不想。除去身上的衣衫,她或许能在他面前做个女人,但却不可能是他的唯一,因为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男女之间的真情,而是士族根深蒂固的婚嫁观念。她不想在这里和他上演什么轰轰烈烈、为爱私奔的戏码,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她想全身而退。
叶猛坐起身纠结的望着小三儿,他想要的,他给不起。要这样放手吗?心好痛!自从小三儿走进他的生活那天开始,他就是他的阳光,没有了这道光,他该怎样过下去?他不想强人所难,尤其是自己特别喜欢的人。
陶陶见他发呆,立刻从他的那张大床上爬了起来,站到一边儿。刚才酒劲儿也被叶猛吓没了,陶陶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低声说:“少爷,你早点儿休息吧!我……我回房去了。”
叶猛没出声,一个人坐在床边儿发呆。陶陶见他这样,犹豫了一瞬,狠下心转身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
一连几天,叶猛很少出园子,总是躲在门扇后,看着小三儿忙碌的身影。心里很矛盾,他该将小三儿放到心里的什么位置才不会伤害他,伤害自己?
叶畅带着枕浓从园子外进来,远远地就看见了二哥站在门边儿,失神地望着园子里洗衣服的小三儿。正想调侃几句,惊见二哥眼底的忧伤,转头望向枕浓,心想不是交代过他,他们去赴考这几天,私下透露点儿二哥的想法给小三儿吗?怎么好似比起之前更差了些?
枕浓无辜地摇了摇头,少爷的话,他可是照办了的,为什么会这样,他可不知道啊!叶畅皱眉瞪了他一眼,颇有责怪他办事不力的感觉。回头时才嬉皮笑脸地走到小三儿跟前,“小三儿,洗衣服呢?”
陶陶抬起头,伸手擦了下汗水,白了他一眼,这祸害又来撩她,低哼一声,继续手里的活儿。无视他,免得惹祸上身!这两天小祖宗虽然没因为那晚的事情发脾气,但也看得出他心情不怎么好,她可不会自找苦吃。
叶猛回过神,收拾起自己的情绪,迈出房门,负手问:“你又有什么事?”这家伙如果不是他三弟,绝对不会有命活到今天的,居然又不请自来。
叶畅感觉到主仆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忙对着叶猛笑笑,说:“二哥,我刚去过我娘房里。爹在娘房里看信,你猜是什么事儿。”
叶猛没心思猜,冷冷地说:“没兴趣知道。”反正他猜不猜,三弟的性子都会忍不住说出来的,何必浪费自己的心神!他来,不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吗?
叶畅努了下嘴,低声说:“二哥还是这样冷冰冰的。日后你一个人在京城,恐怕也难见上我几次了,就不能在走之前对我稍好点儿?”
叶猛愣了下,表情呆滞地问:“你说什么?”
叶畅低下头,真的有点儿伤感了,“刚才在娘那儿,爹和娘说京里来信,太师府的那位要接你去京中暂住。恐怕要等到京试结束,你才能回来了。”
叶猛有些吃惊,朝三弟走了几步,问:“怎么这么突然?”
叶畅抬头,眼里湿湿的,嘴上却不正经起来,“二哥,你不会忘了我吧?”
叶猛看着他的样子,咬咬牙,低吼一声:“滚!”真是正经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说完便负着手朝园门外走去。
叶猛的脚步声消失后,叶畅跑到小三儿跟前,抄着手蹲下,故意将头压得低低地,扮作仰望的样子,眼睛忽闪忽闪地问:“小三儿,你呢?你会忘了我吗?”
陶陶真想象叶猛一样有性格,直接送他一个字,她故作不见地洗自己的衣服,手上的动作稍大了些,弄得水花四溅的。叶畅被小三儿弄了一脸水,却没有生气,伸手抹抹,反而抓起一条小裤衩,咦了一声,问:“这是你的亵裤?”
陶陶一把抢过来,终于都忍无可忍了,“是啊!有什么好奇怪的!”脸一下红了起来,这货还真是无聊透顶,亵裤都抓来看,他也不想想是人家的贴身衣物。
叶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想不明白,看了看陶陶,笑着说:“没事,就是好奇。”说着又想去抢小三儿手里的亵裤,怎么这么小的?好趣致!而且他越不给,他越想去逗他,枕浓可没小三儿这么好玩儿。
陶陶侧身将亵裤藏进旁边的木桶里,狠狠压了两下,放到最底层,翻了下眼珠子。叶畅嘿嘿笑了两声,望着陶陶身前的木盆说:“怎么只洗你自己的?二哥的呢?”这家伙不会和二哥吵了架,连衣服都不给他洗了吧?二哥果然很可怜。
陶陶愣了一下,想起木桶里可都是泡着叶猛的衣服,当然也有他的亵衣裤。她就这样将她的亵裤放进了小祖宗的衣服堆里?怒上心头,这不都是拜眼前这家伙所赐吗?果然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事!
“三少爷,要是没事,你可以去赌赌钱,或者逛逛街也可以。”闲来无事管她怎么洗衣服干嘛?真是讨厌至极。还是叶猛好,至少他不会那么残忍地想用泛滥的好奇心杀死一只猫。
叶畅没讨到好,但脸皮却不薄,东拉西扯地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这一聊,就说了好半天。叶猛从外面进来,见到三弟居然还没走,皱着眉走到他跟前,问:“你很有空?”
叶畅站起身,嬉皮笑脸地说:“秋试结束,最近不用去书院,还真是闲得很。”
叶猛黑着脸说:“闲得很就回园子多看看书,成天游手好闲地,小心爹又会打得你屁股开花。迟点儿到了京城,别丢叶府的脸。”
叶畅愣道:“二哥,你说什么?”这下可惊得他晚上都睡不着觉了,进京怎么扯上他了?
叶猛冷笑,“我刚才与爹商议过了,这次入京会带上你,免得你在家成日不务正业。”
叶畅差点儿哭出来了,不是激动的泪水,而是真的想哭,“二哥,为什么?你是我亲哥啊!为什么要害我?再说,那是你外公,又不是我外公,好像不太方便吧?”好日子就这样到头了吗?
叶猛微微仰头,“是吗?不过你是叶骐广的儿子没错吧?除非你说不是,否则别玷污了爹在京城的名声!”和他玩儿亲情无价?也不看看对象是谁。
叶畅欲哭无泪,当朝太师他还不知道吗?那威严可以说是震慑八方,是人见了都怕,连当今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给他的。
陶陶不知道他们俩在玩儿什么,默默地洗着衣服,心想叶猛要进京,那她呢?最好就别跟他去了,留在府里做个家丁也不错。
叶猛嘴角抽搐了几下,看着三弟似哭非哭的样子,有些想笑。
他外公是当朝太师大人,也曾是当今皇上的帝师,爹年轻时便是太子侍读,算是外公的门生之一,因此才会认识他娘。外公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入宫中为妃,小女儿却看上了当时一表人才的爹。但那时爹已经有了意中人,便是现在的二娘,可娘在家缠着外公,一定要下嫁给当时在朝中无权无势的爹。外公无奈下只能对自己的学生施压,爹被迫娶了娘,好在外公还算通达,准许爹娶了二娘入门,才有现在叶府的两位夫人。
这次是外公责怪爹对他管教不严,怕耽误了他,所以想接到身边亲自教导。爹对外公一直敬畏有加,必然是赖不掉的了。但叶猛却想三弟随行,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弟弟,不想他再做混世魔王了。
叶畅似乎并不领情,见申述无效,立马转身就走,还忿忿地说:“二哥!你没人性。”
叶猛脸瞬间绿了,吼道:“我就是没人性!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大哥不在了,我才是长兄!”
陶陶低头洗着衣服,瘪瘪嘴,这小祖宗果然还是改不掉自己急冻室的特性,分明是疼惜自己的弟弟,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没一句好话了。
叶猛看着三弟消失在园门外,转过脸,冷冰冰地看着小三儿,“还有你!尽快打点好一切,随我进京。”
如果手上不是有皂角沫,陶陶真想伸手捂头,如果她是三少爷,她真想一棒子敲晕这小祖宗!在他三弟那儿没泄愤,居然又找上她了?这人不能善待的!
要进京吗?不知道京城会是个什么样子……
【43】进京路上遇熟人
收拾了几天,老爷派人将两位少爷的日常必需品先送到了京里。其实以太师府的财力,根本不需要送这些东西去,但有些东西是两人平日里用惯的,所以都大致收拾了一下,叶骐广还是派人跑了一趟京城。
叶猛带着叶畅和两名书童,半月后才出发。一路上叶畅都在生闷气,总是将目光望向窗外,不愿看二哥一眼。叶猛根本不理会他的苦楚,自顾自地闭目养神。马车里的气氛实在很压抑,陶陶不时对枕浓耸着肩,瘪瘪嘴。叶畅的心情她很理解,被人硬拉上路,怎么可能开心?这点她也深有体会,十分同情。
马车出了城,在郊外的小道上跑了一天,临近黄昏,车把式才停了下来,在外扬声道:“二少爷,今晚恐怕要在这附近的客栈投宿了,否则过了这个小村子,前面很长一段路都没有歇脚的地方了。”
叶猛睁开眼,淡然地嗯了一声,放开抄着的手,俯身出了马车。陶陶在车里坐了一天了,屁股有点儿疼,赶紧很“自觉”地跟了出去。跳下马车,舒展了下筋骨,四处打量起来,这里应该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但在大城之间,只能算是一个小村庄。
车把式故意将车停在村庄里的一处客栈前面,里面坐满了人,看来生意还不错。毕竟是进京的要道,怎么都不会太萧条的。叶猛负手走进客栈,和他们随行的还有府里的一个管事大叔,之前一直和车把式在一起。
管事大叔已经走到了客栈柜台前,正在与这间客栈的掌柜说着什么。一会儿管事大叔转身朝叶猛走来,在他身边停下说:“二少爷,客栈只剩下三间空房,但都不是最好的。”
叶猛面无表情地说:“出门在外,不必计较太多,就这样吧!”
管事大叔点头应道:“那今晚两位少爷一人一间房,小三儿和枕浓就跟我们挤挤吧!”
“不行!”叶猛对这安排很不满意。
管事大叔睁大眼,不明白自己的安排有什么不妥,他可是已经以两人为尊了!但二少爷的话可不能不听,离开叶府,他就是最大的主子。虽然老爷交代路上要照顾好两位少爷,可尊卑有别,他还是不敢对少爷的话有任何违逆的。
叶猛一把拉过陶陶,和他站在一起,“今晚我和小三儿一间房。其他的,你们自己安排!”他怎么可能让小三儿和他们挤在一起,心里怪怪的。
陶陶瞥了几人一眼,心里也想和叶猛一间房,她可不习惯和那么多男性挤在一起。
叶畅无精打采、磨磨蹭蹭地走进来,看了看他们,说:“今晚就这样吧!我和枕浓一间房。”
管事大叔瞬间觉得两位少爷还真是体恤下人,特地叫了自己的书童和他们睡一起,这样他和车把式也不会觉得太挤。却不知道叶猛只是私心作祟,而平日平易近人的三少爷不过是在替他二哥圆场而已。就算二哥想养男宠,也不能明目张胆不是?又说要注重叶府的面子,他却光天化日地毫不避讳。
六人很快订了厢房,叶猛不习惯身边有太多的人走来走去,带着小三儿就去了自己的房间。两人上楼的时候没注意到客栈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位衣着光鲜的俏公子,他的目光一直紧锁在几人身上,似乎略有所思。
等到叶畅上楼,这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对身边随侍的人说:“叫那小子来见我。”说完便自顾自地出了客栈。
村边儿的小溪旁,客栈里的那位俏公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屁股下放了一个精致的坐垫。正悠哉悠哉地看着溪里的潺潺流水,嘴角带着阴冷的笑意。
他身后传来两人的脚步声,俏公子没回头,却已收敛起了心神,“来了?”
身后其中一人正是他的近侍,他上前对俏公子行了个礼,“二公子,人已经带来了。”
俏公子站起身,微微转了下头,瞥了一眼站在近侍身边的人。这人和叶府二公子叶猛身边的书童乍看下长得一模一样,年纪也不相上下,但却一脸傻乎乎的笑容,一点儿没有那书童的趣致。而且皮肤也比那书童黑了一点儿,并不细腻,模样虽然很相似,但仔细看来却没有那书童精妙。最让人头疼的是,他原本以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直到将这人带在身边才发现他根本胸中无墨。
俏公子甩开手里的折扇,眼底流过一丝鄙夷,傲慢地问:“陶旺,你猜本公子今天在客栈里看到了谁?”
陶旺正是陶陶的龙凤胎哥哥,听见俏公子问话,傻乎乎地抓了下脑袋,嘿嘿笑道:“二公子是贵人,小人哪里猜得到公子遇到谁了?”
这二公子说是京城里什么礼亲王的儿子,前段日子找到爹,本想出钱替在叶府为奴的妹妹赎身,然后带到京城去享受荣华富贵。但爹说,他已经和叶府的二公子签了绝卖契,恐怕事情不好办,私下后悔过那么快就把女儿卖给了叶府的二公子。眼前这位二公子可是说了,多少银子他都愿给。
后来这二公子得知他家里还有他这个儿子,与他爹商议,将他带进京去享受荣华富贵。叶老爹知道儿子遇到了贵人,欢天喜地的,回来后没过几天就让他跟了这二公子上路。
俏公子就是当初在兰香馆里的那位付公子,是货真价实的礼亲王次子。他原本不姓付,但伏是国姓,出来风花雪月,不敢玷污了皇室的名声,所以才自称姓付。他真名叫做伏熙,这点叶猛和叶畅都是知道的,但心照不宣地没揭破他的身份。
伏熙冷笑了一声,怎么他家弟弟那么聪慧,到哥哥这儿就愚不可及了?他既然问他,当然是他认识的人,不认识他问来干什么?
伏熙收起扇子,在手上敲了两下,对待这种蠢人,他只能明言了,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被他影响了,居然向这么一个蠢人要答案,看来要保持距离。他说:“我在客栈,见到你弟弟。”
陶旺呆呆的,抓了下脑袋,一下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般地问:“她不是在叶府做书童吗?”怎么来了这儿?
伏熙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不耐烦地说:“我想让你去做件事!听着,做好了,将来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但若做得不好……”说着他用扇子在手心里敲了两下。
陶旺愣愣地看着伏熙问:“二公子,什么事?”他爹可是交代了,叫他出来别给二公子闯祸,将来陶家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他了。
伏熙冷笑着说:“我要你去将你弟弟带来我这里,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好。”
陶旺点点头,伏熙对他身边的近侍暗示了一下,转过了身子,不再去看那个傻头傻脑的土豹子。看着就有气!
怪只怪自己酒后失言,原本想替自己出口气,在太子殿下面前将那书童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太子殿下十分好奇,命他出京一定要办成这件事。说来也凑巧,出京后他正在盘算事情该怎么办,不经意间让他知道那书童的爹正在叶府和叶猛商议什么事儿,于是私下找人去叫了他来,结果却弄到这么个次货。如果得不到叶猛的书童,拿这个货色去交差,恐怕不止会被太子耻笑他眼光有问题,还会失宠于他的。
***
叶猛呆在房里没出去,陶陶陪在他身边没离开过半步,但看着房里仅有的一张床,她就开始犯难。今晚又要和小祖宗同床吗?虽然叶猛那天以后对她没什么特别,但会不会半夜“发病”?
叶猛负手站在窗前,心里想着进京后的事情,三弟和他可能都要在那里住上很长的日子。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家那么久,还没到京城,却已经开始怀念起自己的小园子来。他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小三儿望着床榻在发呆,皱了皱眉头,低声说:“今晚先委屈你一下吧!”怎么自己说出来的话这么让人别扭?他才是少爷吧!却好似委屈了自己的书童!这什么道理?可心里就是觉得委屈了他……
陶陶回过神,摇头道:“我……不委屈,倒是要和少爷挤在一起,怕打扰到你。”这床可没叶猛在府里的那张大,两人睡下后,能剩下的活动空间就少得可怜了,她自己的睡姿,她还不知道吗?这种季节,她可是最喜欢踢被子的。
叶猛没出声,低下头看着地面,小三儿说的话,好见外,他一点儿都不介意他打搅他的。陶陶忽然抬起头,提议:“要不,我晚上睡地上!”
叶猛拧起浓眉,有点儿生气,“你身子本来就单薄,怎么可以睡地上?”他就那么不想和他同床共枕吗?难道他将他当成了色中饿鬼?简直太可恶了!
陶陶见他脸色不好看,低下头哦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万一一不小心让这小祖宗生气,她今晚恐怕地板都没得睡了。再说现在出门在外,她可不想自己的丑事被其他人看了去。
用过晚饭,陶陶替叶猛擦了下身子,他就爬到床上去躺着了,陶陶端了水出去倒。小祖宗死活不肯去客栈附近的澡堂沐浴,这让陶陶很无奈,还有两三天的路程才到京城,他打算就这样臭臭的进京?
陶陶转身见到枕浓,他也正好端了一盆水出来,她看了下叶畅的房间问:“他也没去澡堂?”
枕浓愣了愣,反问:“你不知道?”
陶陶很奇怪,她该知道点儿什么吗?枕浓见他一脸茫然,说:“二少爷和少爷都很怕深水,连船都不敢坐。”这小子平时聪明伶俐的,怎么就没发现二少爷很抗拒去花园有水的地方呢?即使路过也会加快脚步的。不然这次进京恐怕就会坐船去了。
黑暗中,一个和陶陶一样面容的人,躲在角落里偷笑。
【44】书童莫名失踪了
陶陶回到房里,打点好一切,仍在磨磨蹭蹭。叶猛背转身子,有点儿赌气,小三儿分明还是介意和他睡在一起。好一阵才冷冰冰地说:“你还不休息?明天可是要早早上路的。”
陶陶哦了一声,慢吞吞走到床边儿,爬上去又睡到了边儿上。叶猛闭上眼不再理会小三儿,心口却阻阻的。
陶陶没有入睡,一直在想着刚才枕浓告诉她的事情,原来叶猛和叶畅都怕水的吗?她回想起之前掉进叶府花园水池里的情景,当时两兄弟的神情确实都很害怕。原因不难明白,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大哥发生的意外,但陶陶知道的是叶猛当时在场目睹了一切,叶畅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受了叶猛的影响?似乎又不像!越想越觉得奇怪。
想了一阵,陶陶觉得有点儿口干,起身去倒水喝了两口,看着杯子,一下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陶陶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杯子,排成一排,都倒了半杯茶水,一个个地端到床边儿放在她和叶猛的中间。哈哈!梁祝不就是这样的吗?虽然她不是祝英台,叶猛也不是可怜的梁山伯,却挺好玩儿的。
叶猛没睡,听见小三儿起床,又不知道在倒腾什么,心中怒气越来越盛。转过身,正好瞧见小三儿摆好最后一个茶杯,他皱着眉问:“你不睡觉,又在胡搞什么?”
陶陶本来是想玩玩儿,以为这小祖宗已经睡着了,没想却被他见到了这一幕,呆愣地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他,她是在效仿电视里的经典爱情故事?
叶猛看了眼一字排开的几个茶杯,撑起身子,端起一杯茶就倒进自己嘴里。陶陶不明所以,茫然地问:“少爷,你干什么?”
叶猛冷冷看他一眼,哼了一声,问:“你不是倒来给我喝的吗?”他怎么会不知道小三儿的心思,他分明就是故意在防着他,真当了他是下流无耻之徒吗?他就是要给他添堵,谁让他令自己堵得慌的!
陶陶愣了一下,很懂得审时度势,忙点头,说:“我……我就是怕你半夜口渴,所以……所以才特地倒来摆好的。”还是别让他知道这里面真正的含义吧!不然他估计得撕碎她了。
叶猛嘴角抽了一下,端起剩下的几个杯子,把里面的茶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躺下说:“我已经喝够了,把杯子撤了吧!今晚不会口渴了。”和他玩儿这套?他有妙计,他也不弱。死小子和他耍起心眼儿来了!可恨!
陶陶将杯子一个个拿走,心里嘀咕,她不过是一时贪玩儿,他犯得着和茶水赌气吗?弄好一切又躺回床上,背对着叶猛,不敢再去撩拨他。他的脸色已经快赶得上外面的夜色了,肯定已经知道了她“真正”的目的……
两人终于背对着背各自去找自己的周公,没一会儿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但这和谐的画面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打破了……
叶猛刚平躺着,陶陶翻转身子,手用力地打在叶猛的胸口上,虽然隔着被子,仍是疼得他立刻就从半梦半醒间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狠狠看着熟睡的小三儿,他是故意报复他的吗?需要这样用力吗?可是就着屋里微弱的烛火,看见小三儿的睡颜,似乎又不是装出来的。他躺下身,警惕地看了小三儿两眼,又闭上了眼睛,忽然猛地睁开,见到小三儿还是刚才的样子,这才相信他刚才是无意的。
叶猛再次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半梦半醒间,一只脚又隔着棉被“搭”在了他大腿上,他睁开眼,皱着眉,死死看了小三儿好一阵子。前几次怎么不觉得他睡姿这样令人生厌的!
郁闷了一阵,叶猛“恍然大悟”,第一次小三儿发烧,他一直抱着他的,手脚被他束缚住了,所以才没“犯上作乱”;后面几次他将他拉进了自己的被窝里,两人贴得很近,他才没有“造次”。这次他却是独自盖着一张薄被,没人再“管”着他了,所以越来越“放肆”。
叶猛见小三儿已经熟睡,皱着眉,将他重新裹进他的被子里,伸出手将他紧紧抱住,呢喃道:“老是踢被子,也不怕受寒?”现在可是秋季了,夜里的凉气虽然不算浓烈,但也足以令他生病的!他就这样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吗?
叶猛抱着他的小三儿,觉得很舒服,很快也合眼睡了起来,赶了一天的路,他有些疲惫了……
清晨,陶陶醒来发现她居然又睡在叶猛“怀里”,看着他的俊脸近在咫尺,暗自腹诽,这小祖宗果然是信不过的!但他的睡颜真的令人心动,她不觉又吞了一下口水。
叶猛睁开眼,正好见到,放开自己的手,一脸冰冷地说:“下次记得自己盖好被子!还有,别动手动脚。”
陶陶愣了愣,瞪大眼睛望着他,他居然给自己找这么光面堂皇的借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谁动手动脚了,现在可是她被他占了便宜!有他这样扮猪八戒过河的吗?谁愿意跟他有下次啊!
两人起身收拾一阵,在房里吃过客栈小二送来的早餐,下楼去与其他人汇合。走到门前,管事大叔和车把式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却不见叶畅和枕浓。叶猛等了一会儿,吩咐小三儿:“你上楼去看看。”
陶陶点点头,独自转身进了客栈。
叶猛又在门外等了好一阵子,非但三弟还没下来,连小三儿也一去不回,他有些不耐烦了,迈开步子朝客栈里面走去。进到大堂内,正好见到叶畅带着枕浓慌慌张张地跑下来。叶猛板着脸问:“怎么这么慢?”
叶畅伸手抓了下还没理好的头发,抱歉地说:“让二哥久等了,我……我起身晚了。”
叶猛没好气地看了弟弟一眼,有瞥了下楼梯,冷冰冰地问:“小三儿呢?”
叶畅嬉皮笑脸地说:“小三儿不是你的人吗?怎么问我?”昨晚小三儿可是和他共枕而眠的。
叶猛皱眉怒道:“我让了他去叫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叶畅一脸茫然,“有吗?我没见到小三儿啊!”旁边的枕浓立刻点点头,之前少爷起来晚了,他们俩早饭都没吃就跑了下来,一路上也没见到小三儿啊!
叶猛愣了一下,三弟好似没说谎,也看不出他在胡闹,那小三儿去哪儿了?他走到柜台前,问掌柜:“掌柜的,你可见到我的书童。”
掌柜想了想,说:“小的刚才是见到他进来了,却没留意,要不我找人来问问。”
叶猛冷着脸点了下头,掌柜立刻叫来跑堂的小二,让他去客栈里帮忙看看,叶猛大致说了下容貌和特征。他负手站在柜台前,低着头等消息。没一会儿,小二回来说:“公子,我刚才在客栈里跑了一个遍,没见到你要找的人。”
叶猛皱着眉,叶畅走到他身边儿安抚道:“二哥,或许小三儿只是去了茅房,或者走开了一下。”
叶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小三儿平时做事不会这样没交代,即使去茅房也早该出来了。他究竟去了哪儿?
客栈后方里出来一个人,仿佛是客栈里的厨子,他急匆匆跑到小二跟前说:“顺儿,你刚才来找过人是吗?可是店里的住客丢了什么东西?”
小二点头说:“不是丢了东西,是丢了个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位少爷还在等着呢。”
叶猛瞬间转过身,那厨子对他十分恭敬地说:“刚才我在厨房里忙活,有个小子与另一个人抬着个大麻袋从我门前经过,鬼鬼祟祟的。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挺大的,也不轻。他从后门出去,我也觉得奇怪,就跟了去看。后门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听那小子对车把式说,好像要去运河的渡口。我一回来就听见有人说顺儿来找过人,所以就出来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叶猛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问:“可是这么高?肤色比较白皙,眼睛大大的,嘴好似樱桃一样,看起来挺俊俏的。”说着比手划脚地形容了一翻。
叶畅在边儿上掩嘴差点噗出来,二哥对小三儿的形容怎么那么象女孩子。叶猛狠狠瞪了他一眼,叶畅立刻装模作样的“正经”了起来。暗自嘀咕,果然二哥对小三儿是“另眼相看”哪!
厨子大概回忆了一下,说:“高是有这么高啦!但肤色不白啊!黑黑的、眼睛的确有点儿大,不过贼眉鼠眼的,不然我也不会跟着去看了。嘴也不算很小,一点儿不像樱桃,俊俏不敢说,长得一般吧!那应该不是公子要找的人了。”
叶畅终究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怎么小三儿从另一个人口里说出来就变了另一个样子?果然只是二哥看得顺眼而已。叶猛很着急,听见三弟的笑声,冷着脸低吼:“你笑什么!”
叶畅立刻又恢复了“正常”,嘴角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地抽搐。叶猛转身对掌柜说:“能否借我纸笔一用。”
掌柜将自己记账的笔给了叶猛,从柜台下找来一张纸,叶猛沾了点儿墨水,挥笔迅速地在纸上画出小三儿的样子,递到厨子面前,冷冰冰地问:“可是此人?”如果不是有求于他,他真想骂人,这家伙居然将他的小三儿形容得如此不堪。
厨子看了看,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就是他!就是他。”
叶猛哼了一声,甩了下袖子走出客栈,爬上马车就说:“运河渡口。”
车把式以为听错了,正犹豫,叶畅跟了出来,“二哥,等我!”
【45】小三儿被劫走了
叶畅上车后,几人立刻朝运河渡口追去。叶猛在车里抄着手,低头沉思,小三儿为什么要离开他?就因为他昨晚又抱着他睡觉了?如果他不喜欢,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他不会不理他的感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就那么想去种田吗?
他闭上眼,冷静了一阵,忽然睁开眼,脑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小三儿才给过家里家用没多久,他身上根本就没那么多钱,别说买地,就连生活都成问题,何况他的包袱都还在车上。如果他是打算趁机逃走,回家去找他爹娘,也不可能,指不定还没到家就已经饿死了。他不相信他的小三儿是那么蠢的人!
刚才那厨子说,小三儿和什么人一起抬了个麻袋上马车,还亲口吩咐去渡口,他是在帮别人送东西吗?即便如此他也应该会回来给他打声招呼,要他点头同意才行的。而且厨子口里描述的那个小三儿和自己相处了好几个月的他出入那么大!如果厨子见到的不是小三儿呢?
叶猛抬眸看向枕浓,枕浓见二少爷忽然看着他,有点儿害怕,下意识地往少爷身后躲了躲。叶畅不明就里,转头看向二哥,见到他眼底的冰冷,愣了一下,忙说:“二哥,小三儿跑了,应该不关枕浓的事,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的。”颇有点儿护短的感觉。
叶猛漠然地问:“我有说关他的事吗?”
叶畅牵强地笑了笑,“没有。”可他脸上却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啊!而且还令人胆战心惊的,难怪枕浓会害怕。
叶猛沉默一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好一些,“枕浓,小三儿平时有没和你说起过他家里的情形?”在叶府内,小三儿除了每日呆在他身边,相处最多的也就是枕浓了,说不定会不经意提起自己的家。他有些后悔当初没好好了解过小三儿,现在居然要求人。
枕浓听着二少爷冷冰冰的声音,有点儿畏惧地说:“平时……平时陶陶很少说起他家里的事。”他偶尔感觉得到陶陶似乎不喜欢那个家,几乎都不怎么提到。
叶猛没问出究竟,喃喃说:“就没说过他家有些什么人?”
叶畅忽然想起什么,说:“他家好似除了爹娘,还有个不太争气的哥哥,而且他爹娘似乎疼他这个哥哥多一些。”
叶猛皱起眉头,问:“你怎么知道?”
叶畅见二哥一副酸溜溜的表情,暗笑,“小三儿和我聊天的时候说的。”
枕浓愣了一下,少爷为什么要说谎啊?明明是那天在屋外偷听陶陶和他爹说话时知道的,他不知道这样会惹怒二少爷吗?不觉张口就阻止道:“少爷……”
叶畅抄着手,暗中狠狠掐了下枕浓的胳膊,枕浓吃痛,差点儿叫出来。叶猛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微微眯了下眼睛。他知道三弟是故意在气他,指不定是小三儿和枕浓聊天,他偷听到的,或者本就是枕浓告诉他的。心里记挂着小三儿,叶猛没和三弟计较,闭上眼又开始思索起来。
如果小三儿是被他哥哥劫走的,那小三儿的哥哥胆子也太大了!他爹已经将小三儿卖给了他,他居然敢到太岁头上动土!他不会就这样轻易算数的!
几人赶到渡口,车把式刚停下马车,叶猛已经迫不及待地从车里钻了出来,疾步走向渡头。这条运河是本朝开国后开凿的,是连接京城和直隶省的水上枢纽,北通京师,南下长河,虽然这里只是运河上一个比较小的渡口,平时没什么船只在这里靠岸,偶尔却有渔夫在这附近摆渡。若迟了,他就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他的小三儿了。
叶畅跟着二哥下了马车,见到眼前的滔滔江水,不觉皱眉往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大声叫道:“二……二哥!”
叶猛似乎没听见一般,直冲向渡口,一艘小舟刚刚摆渡出了渡头,朝江心驶去。叶猛冲着摇船的船家大声叫道:“船家!停下。”
摇船的人抬头来看,愣了下,没动。舱里钻出一个人,往渡口方向看来,惊慌地对船家示意,让他快点儿开船。叶猛望着那个刚刚探出头的人,咬牙切齿。
枕浓在叶畅的吩咐下,走到他身边,声音微颤地低声说:“二少爷,少爷让你回去,说从长计议。你……你脚边儿可是条河!”他也见到了刚才船舱里探头的陶陶,不知道现在二少爷会不会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叶猛回过神,望着江水,微微向后退了一下。附近没有船只,他也不会游泳,跳下去未必有用。他心有不甘地转身,又回头看了下那只渐渐驶远的船,快步走向马车。跳上车,立马吩咐:“回府!”
管事大叔惊讶地问:“二少爷,你……你不是进京吗?”
叶猛双拳紧握,脸上青筋浮现。叶畅爬上车,见到二哥的表情,低声吩咐:“先回府吧!”看来京城是暂时去不了了,二哥不找回小三儿,他是哪里都不会去的。
两位少爷都发话了,车把式不敢耽误,立马扬鞭催马。马车再次跑了起来,叶畅在车里看了看叶猛,想着刚才的情形,低声问:“二哥,小三儿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叶猛没出声,目光冰冷而呆滞。叶畅叹了一声,接着说:“他都不愿意留在你的身边了,你却为了他连水……”
“住口!”叶猛一声怒喝,“他……那不是他。应该是他哥哥!”
叶畅愣了愣,问:“你怎么那么肯定?”
叶猛冷笑一声,“小三儿跟了我几个月了,他长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都记在心里,怎么会认错?船上那人绝对不是他的小三儿,能和小三儿长得那么象的人,除了他哥哥,不会是其他人。他那么慌张,正好说明他做贼心虚,肯定是他劫走了小三儿。
陶家究竟想干嘛?将小三儿卖给了他,却又让他哥哥来带走他!叶猛微微眯了下眼,叶畅不觉打了个寒颤,二哥这样的表情,恐怕陶家要倒大霉了吧!连他的人都敢带走,还真是不知道叶家二少爷的“威名”啊!
叶畅犹豫一阵,试着安抚叶猛,“二哥,既然不是小三儿自愿的,你也别太担心,找到他家,他自然会回来陪着你的。”
叶猛没说话,脸阴沉沉的。枕浓有些害怕,躲在叶畅身后不敢出来。叶畅又叹一声,说:“二哥,我知道,这两年多以来,你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和小三儿相处的这些日子了。可……可……哎!我陪着你找!天涯海角,我一定将他找回来,让他陪着你,好吗?”
叶猛微微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稍微柔和了一点儿,仍是没出声。叶畅蹭起身子,坐到他旁边,拉起他放在膝头上的手,低声说:“二哥,对不起!这两年来,你替我承受了太多的苦。是三弟对你不住!之前我一直戏耍你,又拿你的书童来开设赌局,无非都是想哪怕你骂我一句也好。不要一个人躲在园子里!你才刚好些,我不想看着你又象之前一样,将自己锁在园子里,不肯出去。我会去找我舅舅,让他发散人手去替你找回小三儿的。”
叶猛沉默了一阵,伸手拍了下三弟的手,点点头。叶畅一下有了笑容,将头靠在二哥胳膊上,低声说:“以前……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他总是护着我们。你也很疼我的,我好想见到从前的二哥。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不再笑,你骂我吧!只要你舒坦!”
叶猛伸手摸了下他的头,低声说:“不怪你。”
叶畅眼里泛起泪花,哽咽地说:“如果不是我淘气,不是我……大哥就不会……”
“别说了!”叶猛皱起眉,制止了他的话,“不是说过这件事情永远不许再提起吗?”
叶畅伸手擦了下眼里的泪水,嗯了一声,保证道:“我会吩咐人去找回小三儿的。一定让他完完整整的在你面前出现!”
叶猛点头不语,叶畅又开始使出他的无赖伎俩,“二哥,你真的好偏心。你心里就只有小三儿!两年了,都不正眼看我!”
叶猛瞥了他一眼,低声说:“你又想激怒我?”
他偏心吗?他一点儿都不偏心啊!只是小三儿真的对他好重要,没有他阳光般的微笑,没有他在身边胡闹,他怎么会觉得生活还有乐趣呢?他如今在叶府,不过是大哥的替代品,都要按着某个人的想法去活,他唯一的安慰就是小三儿了啊!避了两年,终究是避不过那个人的牵制……
叶畅努嘴,说:“你本来就偏心。你和我都那么怕深水,居然为了他,你可以跑到渡口,站在江边儿。”
叶猛愣了一瞬,刚才他一时情急,居然什么都忘了!他咳嗽两声,说:“回去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叶畅点头,“我会陪你演好这场戏的。保准让爹和大娘都看不出来!”
枕浓坐在一边儿,皱眉将头拧向一旁,二少爷和少爷的话越听越糊涂,他们俩究竟想干嘛?还有劫走陶陶的那个人真的是他的哥哥吗?陶陶家里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46】小书童机智脱险
陶陶迷迷糊糊地醒来,伸手揉了下自己的头,好晕!睁开眼见到一个好似船舱的地方,耳边传来潺潺水声和对话声。
“还有多久才到那什么檀木县的渡口啊?”
“大概还要小半个时辰。”
陶陶听出问话的人正是比她早出生几分钟的那个闯祸精哥哥,一下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叶猛让她去找叶畅,刚进客栈没走几步就见到这闯祸精躲在楼梯下对她招手。她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祸都闯到“千里之外”来了吧?犹豫了一小会儿,她走过去准备问问他在这里干什么。没想陶旺拉着她就躲进了后面的一条过道里,还没来得及问,就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之后就晕了过去。他怎么将她带到船上来了?叶猛知道吗?闯祸精究竟又想干什么?
陶旺似乎又在对什么人说着话:“等下二公子也该到了吧?”
“他走陆路,比我们早出发一个多时辰,应该到了。”
“你知道二公子要她来做什么吗?”
“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二公子说过,只要你带他去见他,少不了你的好处。”
“嘿嘿,这次二公子会打赏我吗?”
“放心好了,咱家二公子在京城家大业大,还会亏待你不成?你兄弟可值不少银子呢!”
……
陶陶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她家那闯祸精哥哥什么时候结识了个住在京城里的二公子?该不会是人贩子吧!她怎么那么倒霉?陪叶猛进个京城也能遇上人贩子,而且还是不亲不拐的品种……
话说闯祸精什么时候做了人贩子?
船舱的布帘后传来响动,陶陶赶紧闭上眼。陶旺掀起布帘往里面看了看,说:“她还睡着呢!这药多久会醒?”
刚才那人应道:“因人而异,不过也快了。”
陶旺放下布帘子,对那人说:“要不要将她捆起来,她可是会游泳的。”
那人似乎想了一会儿,“不用了。这不还有船家会游泳吗?跑不了。再说,即使她醒了,药性还没过呢!手软脚软的能游多远?就不怕没了小命?”
陶陶在心中暗骂自己的哥哥,这闯祸精究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居然和人贩子同流合污,拐带的居然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偷偷动了下手脚,发现的确如那人所说,全身没什么力气,别说跳水了,恐怕连爬到船舷边的力气都没有,掉到水里只会淹死。
既然逃生的可能已经没有了,只能养精蓄锐、见机行事了。不觉心里开始烦躁起来,她怎么就那么倒霉,“投胎”到陶家,从小就没受过父母的宠爱,还遇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哥哥。
陶陶休息了一阵,感觉到小船似乎正在靠岸,外面又传来响动,陶旺掀开布帘走了进来。陶陶早已闭上了眼,听见陶旺对外面那人说:“还没醒,睡得跟猪似的。怎么办?”陶陶在心里暗骂,你才是猪呢!没见过这么蠢的!
那人应道:“没醒更好。装进麻袋里,抬出去。”
两人开始动手,陶陶也不作声,感觉他们将她装到了一个麻袋里移出了船舱。陶陶睁开眼,从麻袋的那些小缝隙里看见了阳光。耳边传来络绎不绝的吆喝声,陶陶知道已经上了岸,附近应该很多人。过了这村,未必有店儿了!她咬了下牙,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里的人不都是冷漠的路人甲吧!哪怕只有一个,只有一个不是也好。
她张大嘴就开始嚷嚷起来:“救命啊!救命啊!人贩子拐人啦!”她用尽全力不停地摆动起身子来,希望被人发现。
陶旺慌了神,骂道:“别吵!”
陶陶继续求救,忽然感觉到一阵疼痛自颈后传来,意识渐渐模糊,依稀听见有人阻止,“站住!麻袋里装的什么?”她又晕了过去。
***
陶陶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不大不小的床里,四周挂着纱帐,外间似乎有人走动。她吃力地撑起身子,之前的那种无力感仿佛好了许多。
纱帐外面那人听见响动,朝她走了过来,掀起纱帘,一张英俊的脸浮现在她眼前。这人十七、八岁,一身粗布衣衫,应该是个干体力活的,四肢健硕,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浓眉大眼,鼻子挺挺的,一张适中的嘴轮廓分明。那人见到她,脸上漾起微笑,关切地问:“你醒了?”
陶陶咽了下口水,回过神,依稀记得晕过去以前似乎听过这个声音,正是喝止的人,她低声问:“大哥,是你救了我吗?这是哪里?”
帅哥笑了笑,说:“刚才在渡口听见你呼救,路见不平而已!可惜没抓住那两人,被他们给跑了。对了,你是怎么遇上这人贩子的?”
陶陶暗想了一下,应道:“谢谢大哥。其实……其实我是情急才那样叫的。那其中一人是我哥哥,他和一个恶霸商议好,想将我卖给那个恶霸做妾,偷偷从家里把我骗了出来。我不想嫁给那个恶霸,所以……所以……”他既然和她哥哥打过照面,肯定知道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倒不如“老实”交代的好。
帅哥愣了下,不确定地看着她,问:“你……你是女孩子?”
陶陶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微微点了点。帅哥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刚才打开麻袋的时候发现她居然和其中一人那么相似,只是皮肤更白些,五官更精巧些,长得更俊俏些。
帅哥转身走到旁边的茶水桌边,倒了一杯水,端回来,递给陶陶,安抚般地说:“好了,现在没事了。”
陶陶接过水,喝了一小口,看着他问:“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帅哥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说:“报答就不必了。我姓张,你叫我张大哥好了。你呢?”
陶陶应道:“我姓陶,单名一个陶字,两个字是一样的。你叫我陶陶就好了!”虽然这个名字是她爹娘不想费脑子,随便取的,但误打误撞给了她一个快乐的意思。她自己也挺喜欢的!
张大哥笑笑,这名字还真有趣,接着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陶陶一下想起了叶猛,她被哥哥掳走了,叶猛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四处找她?虽然这样想有点儿自抬身价,但相处那么久,他至少会难过一下吧?他难过会不会又将自己困起来?
张大哥看着刚才还有笑容的陶陶,脸上忽然变得忧郁了起来,想起刚才在渡头发生的一切,怕是令她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了。忙抱歉地说:“对不起。”
陶陶抬起眉睫,对他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只是想起了家里的人。”
张大哥坐到床边儿,忧虑地看了她一会儿,沉思一阵说:“你若没地方去,不如……”他看得出她想起家里的人似乎不太开心。
“谢谢张大哥。”陶陶忙说,“你救了我,这大恩大德我还不知道怎么报呢!我在夏城还有户亲戚,他们应该会收留我的。”她记得叶府所在的那个古城叫夏城,还不至于走投无路。虽然她不知道叶猛是否会着急,但做人总得有个交代的。何况她现在也没钱去种田,那是她在古代唯一的一份工作啊!
张大哥含笑点了下头,“也好。不过这里离夏城有差不多近两日的路程,如果你徒步回去,恐怕还要走上好些日子。”
他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子,递给陶陶说:“拿着,等你休息好了,我送你去西边儿的驿站,雇辆马车送你回去。这些银子你在路上买点儿吃的吧!”
陶陶十分感激这位张大哥,萍水相逢,他不但救了她,还为她回去的事情操心。不觉眼睛有些湿湿地,“张大哥,你家住在哪里?将来……将来等我有了钱,我就想办法还给你。”她今天可是遇上了个大好人哪!人家也是干体力活的,在渡口担担抬抬的,挣钱也不容易。
张大哥笑了笑,说:“不用了。做好事不留名!如果是贪图回报,那还叫什么好事?”
陶陶瞬间觉得这张大哥英俊的脸庞旁边放出了一道道的金光,他真是在世活雷锋啊!怎么台词那么象小学课本里的雷锋“哥哥”?
屋外传来脚步声,张大哥立马站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来人正要张嘴说话,张大哥抬了下手,制止了那人,转头对陶陶笑着说:“陶陶,你先休息会儿,我码头的兄弟来了,有事商议。”
陶陶点点头,靠回枕头上,身上的药性还没完全散去,看来真的得休息一会儿了。耳边隐约传来张大哥问话的声音:“查到了吗?”
张大哥掩上了房门,陶陶皱着眉,难道他还在追查自己被掳的事情?他真热心。
也不知睡了多久,肚子有点儿饿了,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掌了灯。隔着纱帐,见到张大哥背对着她,似乎在桌边儿做着什么。陶陶起身,穿上鞋,走到张大哥身后,见到满桌的好吃的,吞起了口水。
张大哥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来看,笑着说:“来,一起用饭吧!相信你也饿了。”
【47】要回叶府路漫漫
两人坐在桌边儿,陶陶饿得前胸和后背都快贴在一起了,等张大哥拿起筷子夹了第一口菜,她也不客气地开始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模样不觉让旁边的张大哥看得皱起了眉,嘴角抽了两下。
陶陶将一口菜送进嘴里,转眸正好看见张大哥纠结的表情,她忙胡乱地嚼了两下,包着菜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太饿了,我……我平时吃饭不是这样的。”
张大哥爽朗地笑笑,说:“不打紧。知道你饿了。”她的吃相真的很有趣,但不得不说很可爱。
这顿饭,陶陶将桌上的菜都吃了个一干二净,就差没冲动地去舔盘子了。捂着吃得有点儿撑的肚子,愉快地放下筷子,嘴里还不忘说了声:“搞定!”
张大哥疑惑地问:“搞定?”
陶陶顿时汗颜……
两人吃过晚饭,有人进来收碗碟,张大哥坐在桌边儿喝起了那人刚奉上来的茶。他撇茶叶的动作,让陶陶瞬间又想起了叶猛,他吃过饭了吗?没人去给他张罗,他会不会饿肚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杞人忧天,他身边没有了她,不是还有管事大叔和枕浓吗?
她苦笑一下,张大哥放下茶杯正好看见陶陶的脸色,淡淡笑着问:“想家了?”
陶陶摇头,又赶紧点了下头,呢喃般说:“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家伙,怕他吃不饱。”她没想过居然自己那么惦记叶猛的。
张大哥笑笑,“你哥哥?”好似又不是,她哥哥不是不顾亲情,将她卖给别人了吗?
陶陶没说话,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说:“刚吃饱了饭,我可以去园子里走走吗?”现在还撑得慌呢!但这里是他家,她不能不先问过主人吧!
张大哥含笑点了下头,陶陶迈出房门,走到了园子里。发现这个小园子挺幽静的,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穿的都是下人的衣服。她皱起眉,往身后的屋子看了看,这里的人似乎对张大哥很恭敬,连吃饭什么的都伺候得很周到。但他却穿了一身普通的布衣,是这家的客人吗?如果是客人,怎么好似挺随兴的?越想越有点儿奇怪,但那是他的事,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还是莫管闲事了。
正想着,张大哥从屋里出来,看着月色下走来走去的陶陶,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陶陶笑着应道:“散步啊!这样就不会积食了。”
张大哥觉得眼前这小女孩儿挺有意思,抄着手靠在一旁的一根柱子上,“你每次吃完东西都会这样走来走去的吗?”
陶陶点了点头,张大哥又笑了一下。一个人朝他们走来,在张大哥身边停下,掩着嘴小声地说着什么。张大哥听完,点了下头,“知道了。”
陶陶越发觉得他很可疑,该不会是什么帮派的老大吧?她在渡口被他救回来的,难道是这个时代的漕帮?她还不想加入古代的“黑社会”,开始盘算起自己的事情来,看来得早点儿离开。
那人走了以后,没等张大哥说话,陶陶就先开口了:“张大哥,你看,我也打扰了你一天了。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所以我明天想离开,去夏城找我的亲戚。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张大哥笑着点了下头,“也好!明天我正巧有事,我早上送你去西边的驿站雇车吧!”
陶陶想了想说:“不用了。张大哥,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去找驿站!”
张大哥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说:“好。明天那事儿也挺重要的!我派个人送你去驿站吧。”
陶陶不好再推却,点点头,“谢谢张大哥。”
晚上,陶陶一个人在房里躺着,想着回去怎么和那小祖宗交代自己无故失踪的事情。没一会儿又笑自己傻,叶猛怎么会因为她耽误自己进京的行程呢?指不定他现在都快到京城了。
她回叶府,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回家只怕那对父母又不知道要将她卖给谁,做生不如做熟。想必大夫人也不会让她再一个人上路去京城找叶猛的,那就留在叶府做个家丁吧!等到存够了钱,她就替自己赎身,去种田。不用陪着叶猛,她也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份会曝光了,平平淡淡等到小日子的来临吧!
可是想到以后要和那小祖宗天各一方,她又有点儿担心起他来,他那臭脾气,不会被新书童嫌弃吧?会不会伤心呢?叶畅会不会在京城开设赌局,欺负他二哥呢?
这一夜辗转反侧的,陶陶几乎没睡好觉,清晨听到几声鸟叫就醒来了。在屋里收拾了一下,将床上整理得跟从前的VIP房似的,才打开门。
张大哥正好在园子里和什么人低声说着话,似乎在交代事情。陶陶没过去打搅他,等他说完,才走过去,叫了声:“张大哥。”
张大哥转身,看着她笑了笑,“起来了?”
陶陶点点头,他从旁边招来一人,吩咐道:“卫桐,你等下送陶陶去驿站,务必看着她上了马车再回来。记得是去夏城的马车!”
那叫卫桐的人挺魁梧的,一看也是干体力活的。他皱了下眉,看了看陶陶,问:“可是今天……”
张大哥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已经进了我的地盘,相信他们也不敢做什么了。你放心去就是了,这里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
卫桐犹豫一瞬,没再出声,张大哥似乎想起什么,又交代说:“今天这事儿忙了我一早上,没来得及吩咐膳房做早餐,你等下带陶陶去市集吃点儿东西再送她去驿站吧。”
卫桐点了下头,陶陶忙说:“张大哥,不用了,我自己照顾自己可以了。”他还真是细心,连这都替她想到了。
张大哥对她笑笑说:“哪能让你饿着肚子上路呢?出了檀木县,要走很长一段路才有地方歇脚吃饭了,还是吃饱了再走比较妥帖。”
陶陶感激地看着他,说了声:“谢谢!张大哥。”虽然他可能是古代“黑社会”的头头,但应该也不是个坏人,否则怎么会对她那么好?从前看小说和电视的时候不是也写了不少的绿林好汉吗?他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
张大哥有事情要忙,很快就离开了。陶陶跟着那个叫卫桐的人,一起去了县上的市集,卫桐大概二十岁出头,算不上帅哥,但也浑身透出一股子刚毅的气息。两人一路没怎么说话,毕竟不熟,陶陶不了解他的为人,也不敢随便找话题。万一说得不好,被他以为她知道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指不定会被灭口呢!
早上的市集挺热闹的,各家各户都出来买菜什么的,陶陶只在电视里见过古代的市集,因此有些好奇,东张西望地看着。前面的卫桐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问:“陶陶,你想吃什么?这里有过桥米粉、小笼包子、豆浆油条什么的。”
陶陶麻烦了他们的“帮中大哥”一天一夜了,不好意思再给人家添什么麻烦,忙摆手说:“不用了。卫大哥,你就直接送我去驿站好了。”一路两人虽然没说话,但她总觉得卫桐似乎惦记着张大哥那边的事情,心不在焉的,还不如让他先回去的好。
她也难得出来闲逛,反正都流落“异乡”两三天了,迟点儿回去应该也不会影响什么。
卫桐笑了笑,这小丫头还挺有趣的,都到市集了,还推却个什么劲儿?他说:“你的张大哥吩咐了,让我带你好好吃顿早餐,他的话我可不敢不听。你想我回去挨罚吗?”
陶陶忙摇头说:“不……不是的。”他们帮规这么严的吗?看来张大哥说的话还挺有份量的。
卫桐噗地笑了下,说:“好啦!你就说你想吃什么吧!”
陶陶想了下,他既然赶着回去帮忙,那就简单点儿吧!盛情难却下,她说:“那就包子吧!打包好了,我拿到路上吃。”
卫桐点了下头,这丫头怕是离家久了,想赶着回去,坐下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于是对陶陶叮嘱道:“你在这儿站着,我去给你买来,别乱跑哦!回来找不到你可就麻烦了。”
陶陶点点头,卫桐转身就走了。她等他离得远了,才低声嘀咕:“怎么跟哄小孩子似的?”回头想想,自己不就是小孩子吗?不过才十三岁而已。
陶陶闲得无聊,四下张望,一个人的身影瞬间映入她的眼帘!闯祸精?他还在县里吗?陶旺身边似乎还跟着两个人,陶陶并不认识他们,三人正朝她的方向走来,也不知道有没看到她。
陶陶记起之前在船舱里听到的话,那两个人该不会就是和他一伙的人贩子吧?对啦!他们不是说,要到这里来和一个叫什么二公子的人汇合吗?指不定其中一个就是那京城的人贩子——二公子!
陶陶往卫桐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发现他还没回来,她四下打量了一下,闪身躲进了身后的巷子里。外面有一人的声音响起:“找到了吗?”
“还没有。”
“奇怪了,你真见到她刚才在这里出现过?”
“是的,我不会看错。一定是她!”
“仔细找找,别让人发现了。”
陶陶又往身后退了少许,一只手忽然拉住了她的……
【48】医者仁心救路人
陶陶差点儿惊呼出声,身后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嘘!别嚷嚷。他们是来捉我的!”
陶陶回过头,看见墙角蹲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约莫五十岁上下,此刻正皱着眉,满头大汗的,一身衣服破破烂烂,跟丐帮长老似的。陶陶也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说那些人是来抓他的?她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只能很快躲到了“丐帮长老”的身边,用旁边的几个破竹筐挡住外面看进来的视线。
“丐帮长老”不停喘着气,另一只手摁在胸口前,表情很痛苦。陶陶低声问:“老伯,你怎么了?”
“丐帮长老”很辛苦地应道:“心口痛。”
陶陶本能地掰过他的手腕,将手指扣在他的脉搏处,闭上眼开始默默数数。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问:“老伯,你刚才跑了很长的路吗?”
“丐帮长老”摇摇头,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来:“没有!我这是老毛病了,时不时会疼上一阵子。”
陶陶点点头,看来他是心脏有问题,她在现代时,护理过心脏科的那些病人,知道许多特征。她伸手替“丐帮长老”顺着气,他愣了一下,转头问:“小子,你不嫌老夫脏兮兮的?”
陶陶摇摇头,说:“你现在是病人,医者仁心,怎么会嫌弃?”她从前在医院护理的那些病人,比这更令人反胃的都有,尤其是烧伤科什么的,皮开肉烂的。她实习的时候可是跟过几个科室的护士长,什么场面没见过?
“丐帮长老”不觉点了点头,“说得好!医者仁心!小子,你学过医术?”刚才这小子替他把脉的动作的确很象样,看不出小小年纪居然有点儿造诣。
陶陶愣了下,她从前只能算是个医生的负手,断症什么的可不行,忙摆手说:“我只是略懂皮毛,不会替人诊治的。”
“丐帮长老”笑了笑,这小子挺踏实,没夸夸其谈,如他这般年纪,真要说有什么大的造诣,他也不信。陶陶听见外面似乎没动静了,才对旁边的“丐帮长老”说:“老伯我出去看看,要是没人了,我再叫你出去。”卫桐还在外面呢!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万一找不到她,他回去会不会被张大哥罚啊!
“丐帮长老”点点头,“去吧。”
陶陶小心翼翼地走出去,看了看刚才站的位置,没见到卫桐的身影,也没见到其他什么可疑的人。在巷口站了一阵,还是没看见卫桐回来,想想或许是错过了。
她走回“丐帮长老”的身边,蹲下身子,关切地看了一会儿,说:“老伯外面似乎没有什么人了,抓你的人兴许已经离开了。”指不定是他误会了,那帮人其实是来抓她的。
“丐帮长老”点点头,想站起来,但很吃力,陶陶伸手扶住他,他说了声:“谢谢小兄弟。”
陶陶对他笑了笑,“丐帮长老”看了看她,犹豫一阵说:“小兄弟,你能不能帮老夫一个忙?”
陶陶看他吃力的样子,想想自己现在反正也没事儿,点点头,嗯了一声。“丐帮长老”慈祥地笑着说:“我家离这儿不远,你可否送老夫回家?”
陶陶有点儿担心地说:“你现在回家?”他刚才不是说有人在捉他吗?现在送他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丐帮长老”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说:“只要回到家,就不敢有人捉老夫了。”
陶陶虽然很奇怪,但自问不是一个冷漠的路人甲,他也上了些年纪,既然人家已经提了要求,自己也答应了,不送他回去好似有点儿说不过去。于是点点头,搀扶着他走出巷子,又左顾右盼地看了一阵,发现的确没可疑的人在附近,也没见到卫桐,她才扶着“丐帮长老”一步步地朝他指的方向走去。一路“丐帮长老”将头压地低低的,故意靠在陶陶的肩膀旁,看上去倒像是孙子在扶着自己的爷爷走路。
两人走了好一阵子,来到一个大院儿的后门前,“丐帮长老”停下脚步,说:“到了!”
陶陶扶着他走到门前,让他站稳,松手去扣了下门扉。里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开了门,见到外面站着的陶陶,有点儿奇怪。陶陶指指旁边的“丐帮长老”,说:“我是送这位老伯回来的。”
家丁转头看向“丐帮长老”,瞬间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呼:“老爷子!你怎么弄成这样啊?”
“丐帮长老”微微看了陶陶一眼,对他暗示了一下,直起身子,瞬间没了刚才的落魄感觉,“进去再说。”
家丁忙出来扶住“丐帮长老”,陶陶看着他已经回家了,忙说:“老伯,我告辞了。”
“丐帮长老”回头,“小兄弟,既然来了,就随老夫到里面坐坐吧!老夫请你吃点儿点心再走。”
陶陶摆手,“不用了,老伯。我还赶着去驿站呢!”
“丐帮长老”皱眉反问:“去驿站?”
陶陶点点头,“我今天本来赶着回家的。”
“丐帮长老”问:“你知道驿站怎么走吗?”回家?那这小子就不是本地人了。
陶陶愣了下,是啊!本来卫桐奉命送她去驿站的,现在和他失散了,她也记不得刚才从哪去的市集了,还真不太认识路。“丐帮长老”见到他现在的样子,知道他不知道,呵呵笑了两声说:“先进来坐坐吧!迟点儿老夫命人送你去。”
陶陶想来也只有这样了,于是跟了他进园子。“丐帮长老”吩咐人带他去小厅吃点儿点心,说自己去换身衣服,打理下再出来。
陶陶坐在园子的小厅里,没一会儿刚才开门的家丁便带了一个人来送了点心,还周到地端了盆水来给她洗手。她也确实有点儿饿了,卫桐说去买包子给她,可是却走散了,到现在她还粒米未进呢!她洗过手,悠闲地在厅里吃着东西,把一盘桂花糕都吃完了,那“丐帮长老”才出来。
此时他换了一身布衣,头发也重新打理过了,脸上没了污渍,一下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就是脸色苍白了些,嘴也没几分血色。陶陶忙站起身,根据她刚才在这里目测的判断,这“丐帮长老”绝对不是真的丐帮长老,指不定还是个有点儿来头的人物。也不敢象之前那么随意了,“老伯。”
“丐帮长老”呵呵笑了两声,对她示意:“坐,坐!别客气。”
陶陶这才坐了下去,“丐帮长老”慈祥地笑着看看她,问:“你不是本地人?”
陶陶点点头,“丐帮长老”正要再问什么,外面急冲冲跑进来一个人,大声叫着:“伯父,你没事吧!”
见到来人,陶陶愣了一下,那人也呆住了,同时失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丐帮长老”看着两人的神色,问:“瑜儿,你们认识?”
来人正是张大哥,他回过神,忙说:“她是我之前在渡口救下的一个小姑娘,本来叫了卫桐送她去驿站,她怎么会在这里?”
“丐帮长老”有些吃惊,瞪大眼睛看着陶陶问:“你是女孩子?”
陶陶点点头,就势不好意思地低着,她可不是有心骗他的,只是他当了她是男孩子,她想着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才没解释。怎么知道会在这里碰到张大哥!
“丐帮长老”看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说:“有趣!有趣。瑜儿啊!今天要不是她,老夫恐怕回不来咯。”
张大哥有些愧色地低下头,说:“是侄儿保护不利,本想着进了侄儿的地方,那帮家伙定然不敢再造次,没想……”
“丐帮长老”笑笑说:“没事,没事!老夫现在不是完完整整地坐在这里了吗?”
张大哥似乎很生气,“等我抓到那帮不知死活的家伙,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陶陶不觉暗暗抖了一下,难道他们要杀人了?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江湖的事比较好。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说:“既然张老伯没事了,我想……我该告辞了。”
“丐帮长老”愣了一下,反问:“张老伯?”看了自己的侄儿两眼,瞬间明白了什么,哈哈笑了起来。
陶陶不明白,茫然地看着他们。张大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抓了两,低声说:“伯父,对不起。”
“丐帮长老”爽朗笑完,无奈摇头,“你呀!”
陶陶似乎看懂了什么,只怕之前这张大哥信不过她,所以没说自己的真正姓氏。也难怪,象他们这种行走江湖的人,防人之心必然是有的。既然人家不肯讲,她也无谓做那“包打听”,于是说:“老伯、大哥。我出来有些日子了,怕家里人担心,我该告辞了。”
“丐帮长老”忙说:“别!难得有个这么讨喜的小姑娘在我家里做客,就多留一晚吧!你救了老夫的命,老夫还没感激你呢!”
陶陶摆手道:“之前张……大哥也救过我,何况您刚才不过是小问题,算不上什么。”
“丐帮长老”佯作不高兴地说:“老夫说你救了我,就是救了我。你今晚还是乖乖留下吧!晚点儿咱三人一起吃顿饭。明天再送你走!可不许逆老夫的意。”
陶陶估摸着这些江湖人士,脾气都有那么点儿古怪的,要是真那么执意,指不定会惹他们不高兴。于是也没再坚持了,晚回去一天,似乎也没关系。
【49】萍水相逢有情义
三人在厅里聊了一会儿天,“张大哥”重新介绍了下伯父和自己,原来二人姓王,是在檀木县做檀木生意的。檀木县附近的山里长着几种不同的檀树,因为离京城比较近,这里的檀木大多都是运到京里去的。有几处比较好的,已经被官府圈化起来,是专门给皇宫大内提供木材的。
之后王大哥又给王老伯说了自己如何在渡口救下陶陶,原来那天他负责运一批檀木进京,正巧在渡口打点一些事情,忽然听见陶陶的求救声,于是和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一起打跑了掳劫陶陶的两个人,陶陶才逃过一劫。
王大哥说起了一些陶陶的趣事,王老伯笑得挺开怀的,陶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说好听点儿那是她的“趣事”,但也是她的糗事。听完侄儿的讲诉,王老伯细想一阵,原来这丫头被自己的哥哥给卖了,恐怕回去了也没好日子,不觉有点儿替她担心。但这丫头却令人很意外,她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还笑脸盈盈的。
晚饭时,下人端上来几壶酒。王老伯见到美酒就开始嘴馋,两眼放光,陶陶见到他兴奋的样子皱起了眉头,王大哥替三人斟了酒,端起杯子准备敬酒。陶陶看了看王老伯,说:“王老伯,你的身子不能喝太多酒的。”她的专业知识可是告诉她,心脏有问题的人,不宜饮酒。这个时代没有烟草,空气也比现代的好,如果他能戒掉酒对他的心脏百利而无一害。
王老伯爽朗地笑了几声,说:“老夫十四、五岁就开始饮酒了,有什么关系?不碍事的。”颇有点儿江湖豪客的感觉。
陶陶笑着摇头说:“王老伯,你的心疼病和饮酒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你能适可而止,每天喝上一小杯问题不会很大,如果喝得太多,会影响你的身体的。”岂止是影响啊!指不定会因此丧命。
这个时代可没有心脏专科,更不可能“起死回生”。她看得出这王老伯挺贪杯的,就他刚才看着酒壶的样子就知道他平时一定没少喝。但对一向有酒瘾的人突然说他不能喝酒,无疑是个不讨好的话题,因此她折中了一下劝他少饮。
王老伯没想她会这么语重心长,有点儿意外,想起她是学过医术的,放下酒杯说:“老夫平时就这点儿爱好了,如果不让老夫喝上几杯,比疼死还难受。”
从前夫人在世时也时常劝诫他少喝点儿,夫人走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的身体了,觉得她的话挺窝心。给他诊症的大夫也劝导过他,但都不会说得这么好听,总是叫他戒酒,他听得腻了,自然也就没当回事儿了。
陶陶摇了下头,说:“如果王老伯实在控制不了,可以少喝一点儿,比如一天喝上二两小酒,这样解解馋,慢慢减少,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当然,如果能忌口一点儿不喝,那是最好的。”
王老伯笑笑,看着酒杯皱起眉,“这老朋友陪了我几十年了,难道老了老了,老夫才来遗弃它?”说着颇有点儿悻悻的。
王大哥看着两人没说话,他这伯父他是知道的,饭桌上可以没有佳肴,但不能没有美酒,这不是要他的老命码?但也很意外陶陶居然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么上心,这丫头的心肠确实不错!
陶陶看了看王老伯,发现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又指着桌上的几味餸菜,说:“这几样也不能吃太多。王老伯的饮食要清淡些,不能吃太肥腻和味重的食物,不然也缓解不了你的心痛病。”
王老伯眉头皱得更紧了,已经不能喝酒了,连大口吃肉都不行?不是为难他吗?陶陶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笑了笑,说:“王老伯,你或许觉得我多事,但医者仁心,我只是想看着你身体好,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
王老伯哈哈笑了两声,看来这丫头确实有颗善良的心,他说:“陶陶啊!老夫知道你是为我好,老夫会接受你这小医者的建议的。”
陶陶点点头,没再啰嗦下去,从前做护士的时候也知道,对待病人,尤其是小孩儿和老人,不能一直在他旁边唠叨的,不然他烦了,反而听不进去。她拿起筷子,替王老伯夹了一筷子菜,笑着说:“王老伯,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啊!身体好,你就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情,你说对吗?这可是金山银山都买不到的。”
王老伯哈哈笑着,觉得这丫头不但有意思,还挺贴心。对他这么个外人都这样照顾得如此细致,若是他有幸有这么个女儿,恐怕睡着了都会笑醒。想起这丫头的身世,他又皱起了眉,问陶陶:“你在夏城的亲戚对你好吗?”
王大哥在旁边没说话,却很意外,他伯父可很少这样关心一个才认识了一天不到的外人的。看来陶陶这小丫头挺对他胃口的,不觉看了陶陶两眼。
陶陶愣了愣,又想起了叶猛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尽管有时候凶巴巴的,但她知道他一直都对她很不错,在这样一个封建王朝,能遇上这样的“领导”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虽然他的某些取向,老是骚扰到她,却也知道收敛,不会强迫她,其他的也没什么大问题。想着想着,忽然觉得有点儿牵挂他了。此刻他还好吗?
王老伯见陶陶眼神忧郁,不说话,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侄儿,两人交换了下眼色。王老伯说:“陶陶啊!如果那家人对你不好,你不如不回去了,跟着老夫如何啊?你那么乖巧,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陶陶回过神,摆摆手,“不……不是的。其实……其实他对我挺好的,我刚才只是走神,有点儿想他了。”她和这叔侄两人还不熟,也不想麻烦他们太多。之前王大哥说话充满了杀气,虽然他们说了他们是做生意的,但也不排除是江湖上跑生意的人。
王老伯笑了笑,无奈地点了下头,“既然你执意要回去,那明天我就让瑜儿派人送你去驿站吧。”心中有点儿失望。可陶陶要去找亲人,他也不便阻拦。
用过晚晚饭,陶陶想养好精神,明天好启程回夏城,向两人道过谢后,早早地就回了客房休息。她走以后,王老伯叹了口气,说:“多好的丫头啊!今天要不是她替我掩饰,恐怕老头子我回不来咯。她能留下陪着我这老头子该多好啊!”
王大哥正在喝茶,差点儿就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忙伸手擦拭,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才问:“难道伯父对这小丫头有意思?”他伯父清心寡欲好几年了,自从婶婶走后从来没提过续弦的事。刚才只觉得伯父对这丫头挺关心,没想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
王老伯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说:“你爹给你起这个名字,一点儿没起错。榆木脑袋一个,难怪他不喜欢你。她那么小,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膝下无女,只有几个臭小子,你婶婶走后,家里连个像样的女子都没有。一群大老粗!我身体也不好,有时候也想有个人在身边照料,嘘寒问暖的,多惬意。你觉得你那几个堂兄弟能做得好吗?他们哪!连你都不如。”
王大哥揉揉脑袋,嘟囔道:“伯父,你从小就爱打我这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袋。我怀疑就是你打傻的!”
王老伯轻笑一声,说:“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这家伙是大智若愚。以为我不知道?倒是你,也不小了,你弟弟都好几个妾侍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啊?”
王大哥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伯父,先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我爹安排的婚事都不合我的意思,不然也不会避到檀木县来了。”
王老伯长叹:“你呀!跟我反而亲过你爹。我怕到时候我那弟弟会说我成天带着你天南地北的,耽误了你!”
两人聊了一阵,也各自去睡了。第二天一早,王大哥担心卫桐办事不力,决定亲自送陶陶去驿站。王老伯也送了陶陶到园子门外,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袋子,塞到陶陶手里,说:“陶陶,如果你家那亲戚对你不好,你就来这里找我吧。如果我不在,你就拿这个钱袋子给他们看,他们就知道是我吩咐的了。”
陶陶忙将钱袋子放回王老伯手里,推却道:“王老伯,昨晚打搅了你一夜,今天又要麻烦王大哥送我去驿站。而且他前天晚上已经给过我一些碎银子做盘缠了。这钱我不能要。”无功不受禄,而且将来还能不能遇上都难说,她实在不想心安理得地受人太多恩惠,会觉得不安的。
王老伯板着脸,又将钱袋子放回陶陶手里,佯怒道:“老夫这条老命是你救回来的,这钱你怎么都要收下。不收,就是不给老夫面子,老夫可不会让瑜儿送你去驿站的。”
陶陶知道这老人家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了,如果再拒绝,指不定他说得出做得到,只好不好意思地收下了,笑着说了声:“谢谢。”
王大哥送了陶陶去驿站,给过车钱,叮嘱了车把式几句,看着陶陶离开了才回去,临走回头望了一眼,这丫头挺不错的,难怪伯父喜欢她。不过恐怕以后难再见了吧?心中有点儿遗憾的感觉。
马车上路后,陶陶一个人呆在车厢里,想着叶猛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到京城了吗?她无故“失踪”,他肯定很生气吧?脑子里浮现出叶猛发怒的样子,想象着他象牛一样喷粗气,嘴角露出笑容来。
【50】两兄弟促膝长谈
天色黑尽,叶府二少爷的小院儿里进来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提着一篮子东西来到叶猛的书房前,轻轻敲了三下,两短一长。叶猛走到门前打开房门,见到外面的叶畅和枕浓,微微让了下身子。
叶畅带着枕浓迅速闪进了房间,三人关上门,叶猛沉着脸问:“事情如何了?”
叶畅走到旁边的桌子前,皱着眉,“二哥,你和我说好是作戏,为什么桌上的东西好似一点儿都没动?”知道他和枕浓要瞒着府里的人替他张罗吃的,得担多大风险吗?稍不小心就会被爹发现他在配合他二哥作戏,他的屁股不被打得皮开肉绽才怪。
叶猛没出声,走到桌边儿坐下,看着满桌子的食物,心里想起了小三儿。不知道他现在吃了没有?一个人漂泊在外有没被人欺负。如果有,他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叶畅叹了一声,拉了凳子坐下,知道若不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诉他,他恐怕还是不会吃东西的。他说:“二哥,你那天回来后一语不发就将自己关进了园子。爹和大娘都问过我了,我把小三儿的事情都说了。大娘很是着紧,我大舅舅也派了人赶往小三儿的家里去查这件事,陶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还好当初大娘和陶家签卖身契时很细致,留下了他家的籍贯地址。
叶猛没说话,这些他都知道,他担心的只是小三儿只身在外,有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小三儿的哥哥为什么要掳走他?想怎么处置他?他前思后想,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谁不知道他叶家在本省是个什么家世?居然胆大到在他面前带走他的人。
之前和小三儿的爹签绝卖契的时候,他看得出,他是个怕事的人,绝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叫自己的儿子来劫人。但小三儿的哥哥又似乎早有预谋,不然不会尾随他们到客栈,整件事情显然是经过精心计划的。
叶畅见他还是沉默不语,有点儿担心他又象从前一样将自己关在园子里不肯出去,忙说:“这事儿你知道爹不方便。我娘去找过我大舅舅了,他发散了他商行的人四处打听小三儿的下落。小三儿的画像我也偷偷给了我娘,这两天……她很担心你,茶饭不思的。你别让大娘和娘担心了好吗?”
叶猛盯着桌上的饭菜,低声说:“我吃不下。”他知道叶府的人都在担心他,就象两年多以前一样,但他真的没胃口。想着小三儿下落不明,他就没办法吃东西。
大哥走后,两年多来,府中上下对着他不是惊慌失措,就是愁眉不展,所有人都避着他。只有小三儿,他肯对着他笑,肯鼓励他,即使他罚了他,他也从来没想过离弃他。
叶畅皱着眉,转头对正在盛饭的枕浓说:“你出去,守着园子的门,有人来了支会我们一声。”
枕浓点头,放下装满饭的碗,出去后带上了房门。叶畅使开枕浓,才低声问:“二哥,老实说你是不是不想去京城?故意借这件事拖延时间?”
叶猛倒了杯水,轻轻抿了一口,“你认为我有得避吗?”
迟早的事,两年多前他或许是真的在避开,但事实证明,他稍有好转,外公和娘都不会让他继续这样。否则他不会那么爽快地就答应爹进京!一切皆因必须面对。就象小三儿说的那样,争了,或许还有希望;放弃,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最后只剩下任人摆布的命运!
叶畅叹道:“如果不是我一时贪玩,二哥你就不用象现在这样了。原本想替你揽下那件事,可郡主她似乎看不上我,谁让我不是嫡出,也不是太师的亲外孙呢?而且还有个商籍出生的娘。二哥,你要怪就怪我吧!”他很内疚地低下了头。
叶猛微微抬眸,眼底流过一道怜惜的光,笑声冷冷的,带着无奈,“不是说好不许再提那件事情了吗?如果被我娘知道,二娘和你……”况且还有爹,爹心里爱的是二娘,如果看着他们受苦,他的心会很痛吧?三弟和四弟可是爹最疼的儿子。
叶畅闭上眼,一滴泪无声地滴落下来,“不提?不提事情就可以过去了吗?我内疚了两年多了,有时候就是想你骂我,所以总是故意气你。我好害怕,你知道吗?怕你从此将自己困在园子里,不肯见人。是我害死大哥的啊!是我让你没了大哥的庇护,要自己去面对那么多事情,还要你亲眼见到大哥……被水……”
叶猛站起身,怒道:“住口!不许说了。当日你不过是一时贪玩,大哥也是心甘情愿救你!从此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提起这件事情。否则……我不会再叫你一声三弟。”
叶畅也站了起来,扑进二哥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叶猛伸手抱住他,眼里泛起泪光,摸摸三弟的头低声说:“好了。我知道这两年多你也不好过,每天要装得开开心心的去替我哄府里所有的人。也担心我会就此沉沦下去,这些我是知道的。”所以他的作弄,他的赌局,他从未和他计较过半分,因为他知道他希望他骂完他,就会好起来。
叶畅哽咽着,“二哥……我……我一定会替你找回小三儿的。”他知道小三儿对二哥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他来了叶府,二哥不会和他这样谈心。是他令二哥有了笑容,是他安抚了二哥那颗患得患失、看似坚强、实则感性的心。
他还记得大哥出事那天,附近的渔夫打捞起大哥被水浸透的尸身。二哥趴在他身上放声大哭,痛不欲生。还记得二哥擦干眼泪后,冰冷地对他说,此事今生永不准提,从此他变得有点儿象大哥,不苟言笑,府里的人都以为他鬼上身。他原本以为他恨他,原本以为他一辈子不愿再理他,所以他故意气他,故意捉弄他,希望他骂他。但原来他只是躲在园子里自己疗伤,替他掩藏这个真相。二哥从来没恨过他!
叶猛点点头,嗯了一声,“我只是担心小三儿在外面被人欺负,晚一天,他都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小三儿还那么小,他真的很不放心。
两兄弟在房里说着,外面传来枕浓的声音:“老爷,大夫人,少爷刚给二少爷送了吃的来。你们不要太担心了。”
叶猛立刻放开叶畅,对他暗示了一下,两人擦干眼泪,顺势坐在了桌子边儿。叶猛换上冰冷的表情,望着身前的饭菜开始发呆。叶畅故意端起刚才枕浓盛好的饭,递给二哥,“二哥,你就吃一口吧!小三儿很快会回来的了,别太担心了。”
叶骐广和倪氏推开门,见到两人的模样,都长叹了一声。关上门,夫妻二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叶骐广看了看叶畅,没作声。
倪氏揪心地看着叶猛,犹豫一阵说:“猛儿,你打算继续这样下去?没有了小三儿,娘再给你找一个去。不过是个下人,花钱还怕找不到象他那么俊的?”
叶骐广皱了下眉,仍是保持着沉默。叶猛冷冷地抬起眸子,低声说:“即使他只是个下人,也是条人命。爹自幼教导我们,对人要一视同仁。娘,我知道你疼我,但小三儿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个下人。”她怎么可以将小三儿说得如此轻贱?
倪氏语塞,惆怅地看了看叶骐广,眼里颇有点儿怨怪的感觉,好似在说:“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叶骐广微微咳嗽一声,不去理会倪氏的目光,低沉着声音说道:“猛儿,我已命人去小三儿的家里查这件事了。你……你多少吃点儿东西。别让你娘和你二娘担心!你看你这两天也没睡好吧!无精打采的。”
叶猛没出声,叶畅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倪氏看着屋子里的父子三人,皱了下眉,“猛儿,你外公又派人送信来催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进京?”
叶猛深深吸了口气,“没见到小三儿,我不去京城。”
倪氏又想说什么,叶骐广对她摇了下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儿子的脾气,他认定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改变的?”
倪氏见他不帮腔,还顺着儿子的意思,有些生气,站起身低哼一声,“真是没眼看你们。你们想怎么就怎么吧!我看我是管不了了。”说完便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叶骐广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叶猛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会找到的。别太担心!”
叶猛微微颔首,叶骐广转头看向叶畅,挑了下眉,玩味地说:“臭小子,下次做戏记得扮象一点儿。将书童使到门口,那叫欲盖弥彰!我们都走到门口了,你才开始劝,声音还要故意放那么大声,害怕我听不见?你认为我会相信这些饭菜都是你亲自摆到桌上的?你这些伎俩也就骗得过你大娘。”
叶畅立马拉住叶猛的手,长长地叫了声:“二哥——”
叶猛轻笑一声,对叶骐广说:“爹,这都是孩儿的主意,与三弟无关。”
叶骐广看了看他,摇头说:“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如果是你的主意,恐怕今晚我就看不出什么来了。这些饭菜都是你二娘精心为你做的吧?别浪费,知道吗?看在他还知道给你送饭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他。”
叶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看来不用受皮肉之苦了,果然出动二哥,爹就不会追究那么多。终于找到护身符了!
叶骐广出门时,长叹一声,“猛儿啊!你越来越象你大哥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